题名:暗室欺心 作者:周凉西 从丈夫电脑里翻到了自己未曾公开过的视频 作品简介 傅季庭X夏璨 阴郁腹黑攻X傲娇小少爷受 夏璨遭到绑架并被拍下不可见光的视频后,为保全家族名声,家人安排他与能够解决问题的傅家联姻。 结婚对象傅季庭虽然为人老实,但背景不好,还是个私生子。眼高于顶的夏璨百般嫌弃,婚后却忍不住沉溺于他给的宠爱。 直到某天在他电脑里翻到原视频…… *白切黑/先婚后爱/三观不正,请勿代入现实。 标签:HE 狗血 先婚后爱 白切黑 暗恋 第1章 阅前提示: 本文为架空世界、同性可婚背景。 狗血内容和三观请勿代入现实,请勿带入现实! 攻受都不是特别讨喜或者美好的人,本文也没有传统意义的好人,非常狗血,若有任何不适,请随时退出,先行说声抱歉。 弃文就不用辛苦告知了,感谢理解~~ —— —— —— 夏璨遭人绑架了。 这场绑架与传统意义上有去难回的绑架行动不同,绑匪绑到夏璨后没有通知任何人,并在隔天就把他原封不动送回了家里。 一天前夏璨跟朋友们到半南山飙车,他的车最好,加上是夏家最小的孩子,跟着去的那些个没谁敢真的超过这位臭脾气的夏家小少爷,所以最后理所当然让他跑了个头名。 正是这个甩了后面一大截的头名出了问题。待其他人追赶上去,山顶早没了他的踪影。 夏璨不见,大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他嫌无聊,自个儿先从另一条路下山走了——这是夏璨的惯有操作,不爱吃苦,永远善待自己。之前他也有过一两回跟朋友先行离开的情况,要不就是玩完几圈觉得等累了想回家休息,要不就觉得山顶的太阳太大,晒着好热受不了,想先下山跑去吃冰。 直到第二天傍晚,昏迷的夏璨和他的车一同出现在夏家别墅外的大马路上,这才有人意识到昨日他消失不见是让人给绑走了。 夏璨本人不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是被家里叫来的家庭医生叫醒的。 医生大致查了一遍,说目前看来没有问题,以防万一给他留下阻断让立即服用,具体的还得尽快再去医院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说是看起来没问题,但夏璨的确失去了一整日的记忆,脑袋里最后的印象还留在昨天赢了朋友们那里。 他记得自己停好车,得意洋洋地戴上墨镜等人追上来。结果没一两分钟时间,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从窗外飘进车内。那味道挺好闻,他正琢磨着是什么花儿呢,然后就没有再然后了。 此时夏璨脑袋发懵,全身酸痛,什么过程都想不起。面对家人的询问,他琢磨出的第一个可能性就是:难道我被人抓去揍了一顿? 在把绑匪找出来前,夏璨带着一肚子气快步上楼,准备赶快洗个澡。这一天不知道在哪里过的夜,又在哪个脏地方躺过,光是想想他都感觉脏死了。回头务必得把车也送去里里外外大清理一遍。 站在房间把衣一脱,面对着卧室内的落地镜,他差点儿瘫倒在地—— 他的身上有好几处红印,腰两侧均有一小块淡淡的淤青。夏璨肤色偏白,这些莫名出现的痕迹恰好被衬得非常明显。 而最无语也最难以启齿的是,他那里的毛也没了…… 镜子里的人整个呈现出的是空虚。这情况,比被人揍了一顿更加糟糕。 完了,完了。 夏璨直呼完蛋,这下不仅仅是衣服脏了,可能他身子也脏了。他不断努力回忆着那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过分的事情,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顾不上再多加研究,跑到楼下打算让他父亲夏常铭立刻派人去把绑走他的混蛋找出来。然而还未开口要求,夏常铭看见他,先把平板电脑往桌子上一摔,怒吼着质问:“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平板上的视频一点开,满屏幕脸红心跳的画面朝夏璨扑来。他什么也没穿,被人用言语逗弄着。 夏璨把平板丢到桌上。 播放器边框显示出该段视频的名称:【前系】单人01 看来猜测的没错,他在被绑走的一天里可能真的跟别人做了些不该做的,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虽然那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但声调以及那只露出镜头的大手全部可以表明绑匪极大概率是名成年男性。 视频通过电子邮件发送到夏常铭的私人邮箱,发件人为匿名。 这位匿名人士在邮件里表示:邮件发送的同时,视频已经同步上传到了某社交平台。他的手上还有一些视频,不多,也就还有个十段吧。一段比一段有意思。后天晚上20:00,他将上传第二段视频。接下来一个月,隔几天传一段,所有人都会更加了解夏璨。 深入了解。 当然,这件事情不是没有解决方式,夏常铭可以选择把所有视频买下来。 「……一段五千万,看在夏小少爷温顺可爱的份上,今天这段免费赠送,希望他能喜欢。」 温顺可爱??? 看到这里,夏璨气不打一处来,要勒索就正经点儿好好勒索,一个臭绑匪说这种腻歪话干什么。 -------------------- 有些错别字为无奈之举55 第2章 夏常铭要夏璨给个准话,剩余未放出的视频大致有哪些内容,要解决问题得先了解底线在哪里。 如果是些擦边或者相较正常的,传出去也就传了,到时候找人把全网相关视频封禁掉,再发律师函和警告信解释是被人恶意换头就行。反正其他家的公子哥不是没出过这种事情。关键是匿名人士一段视频敢要价五千万,人质还给主动送了回来,这般狮子大开口的底气,怕只怕后面那十段视频的尺度会大到收不了场。 目前他们收到编号“单人01”的视频已然够令人面红耳赤,后面02、03的程度呢? 除了单人,是不是还有双人、三人,甚至更多人? 通通不知情。 夏家家大业大,家族成员在外的一举一动紧紧牵连着夏氏的声誉。夏常铭绝不允许这些被夏璨给败坏了,多惹事端,得赶在事情更糟糕之前尽快解决。 可是夏璨回答不出来,当事人根本没见着底线在哪儿。 他理直气壮:“我被下药了,到现在头还晕着呢,我怎么可能知道被拍下什么了。” “你!你做到哪一步,跟几个人一起胡搞,难道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视频里头不是回答得好好的。”夏常铭被气到站起来大声怒斥。 一旁夏璨的母亲赶紧用手给他抚背顺气,边哽咽着责怪说:“别着急,你跟小璨大声什么。咱们小璨是受害者,都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家用药伤到内脏器官,你不心疼他,怎么还在怪他。” 夏常铭“哼”了一声,不满妻子对夏璨的宠溺:“咱们就是太放纵他,今天才会出这种事情。他大哥大姐多叫人放心,平时忙工作顾小家,从不惹事。人家为什么挑夏璨,还不是瞧他最弱,最闲,最好下手。我让他们仨从小学搏击,单他最后没学出来。除了他,谁能这么不费力被人带走。” 按照夏常铭的意思,绑匪绑走夏璨属于高定款,为他量身定制,仅为钓他上钩。 也是,他们算准夏璨跟那群朋友飙车必能摘得头名,且夏璨的性格从山顶提前消失也合情合理,无论哪方面都不会引起过多怀疑。换成那天的任意一个其他人,或许真没办法轻易成功。 夏璨无言以对,无从辩解,因为他的确是三个孩子中体能最差劲的。 小时候他同哥哥姐姐一样被送去武馆,大人的目的倒不是让他学来防身,只求关键时刻不至于无措,多学几招也可以强身健体。可他去没两次便嫌弃打拳会流汗,很脏,又嫌搏击室的沙袋上有别人留下的皮屑和汗液,很臭,因此拒绝再去。 无奈,武馆的师傅为他换了新沙袋,另外专门开间教室单独让他使用。 结果依然没学成,一节完整课上完,夏璨回家吃饭时,拿筷子的手控制不住地抖,饭也吃不下去几口。他母亲看到,哪里舍得再送他去练。 夏璨就是娇皮嫩肉,一米八三的个子也难敌身子骨生来娇气,天生是受不得疲累的命。如今遭绑一回,还得多亏被迷药迷晕,省了中途的无效挣扎以及挑剔新环境的过程,否则他确信自己清醒着被绑走必定是要痛苦翻倍。 夏常铭不信一个人被拍下那些亲密“互动”会一点儿印象没有,他多质问了一遍,要求夏璨打起精神好好回忆。 想到自己怎么也叫不起来的鸡鸡,夏璨不得不梗着脖子贷款承认:“我真不知道,不记得了。反正……说不准不该做的不能做的全都做了,您做足最坏打算吧。” 他不是要故意夸张,只是觉着这会儿腰酸成这样,肯定是他在不清醒的时候把对方上得不成样子了。 想到这里,怒气更是无法休止。被迫搞基就罢了,还把他给要虚了。以往自己抒发解决都没下手这么狠,绑匪太没人性了! 从夏璨身上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屋内安静下来。 对方有备而来,夏常铭喊来的技术人员查过,邮件附上的银行账号为海外加密账户,非本城用户,所以他们暂时没有途径对此深入调查。至于送夏璨回来的人,托关系打电话去问,得到的回答是该时间段附近的监控系统全被黑客侵入了,恢复后没剩下任何存档,同样无法追踪对方来去的方向。 期间,夏常铭的秘书老方紧急联系了社交平台的相关负责人。由于视频内容涉及yhsq,发出来没停留多久就被系统自动屏蔽了。负责人也把同步上传视频的账号第一时间做了封禁处理。 麻烦在于上传者是位知名搞h博主——账号上个月已被匿名人士高价买下,而粉丝大部分是手速惊人的铁粉老色痞,视频一发,很快就被大家下载保存了。老方一干人的操作属于治标不治本,后台看下载量和播放量数据都挺高。 这也不好怪那些网友,毕竟文案中取了个令人难以拒绝的标题:【绝美富家小少爷欲//罢不能30s】 绝美,富家小少爷,欲//罢不能…… 谁不好奇白白嫩嫩的有钱少爷是怎么“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呢?人类本能存在的探索精神实在难以拒绝。 好在这段视频拍摄位置较远,没有怼脸拍,加上夏璨戴着黑色眼罩,遮住了快一半的脸,短时间应该认不出他的具体身份。 不过不能低估万能的色痞们,这段认不出,下一段,下下段,说不准靠着什么蛛丝马迹就给找出来了。务必从根源解决问题,才有可能永久消除后续风险。 听到方叔说那段视频早早被屏蔽下架,夏璨暂且松了口气。可当他换个思路,用一些以简写规避检索的关键词来搜索,还是看见了有个别网友在谈30s视频的观后感。 更过分的是,竟然有人在卖那段视频的资源,扫码五元即可,顺带打包赠送另一位网凰的洗澡全集。 五块钱?夏璨大为震惊,他的视频才卖五块钱?这些个互联网上的好色之徒太不识货了吧,知不知道人家绑匪可是给标价五千万啊! 第3章 一时查不出更多,不能坐以待毙。思索片刻,夏常铭让老方回一封邮件去试探口风,顺便给技术人员争取定位的机会。 邮件里表明一下挪出那么大笔钱不现实,然后直言觉得不保险,无法确定你们拿到钱后是否会食言,最后夏常铭提议双方商讨一下,尤其费用方面。 为了在不利位置上抢下些许主动权,并把费用压下来,夏常铭另外传递出一个信息:夏璨在偌大的夏家不过是小角色,在集团从未身居核心职位。尽管他是我儿子,碍于身份,我仅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他处理。 句句看似客观地坦诚相待,言下之意则在提醒:如果继续过分威胁,他不会随便妥协。好歹夏家是S城的百年名门大族,夏璨一人的情况不至于能被用来操控过多。 提了希望商谈价格便是有付款的打算在,那帮人应该能明白这意思。 没承想他们不吃这套,而且有被惹怒,不到十分钟就给了回复。 这一次,匿名人士发来的邮件正文处没有任何文字,一片空白。附件带了个视频,标题同邮件标题一样:【准备】单人02 视频刚点开,一声喘率先从听筒跑出来。 要不是亲眼看见,夏璨绝不敢想那是从他躯体里发出的声音。 “别看了!”他一把夺过平板,按下锁定键,带着跑回房间,留下眉头皱得更深的夏常铭和在场一脸尴尬的老方等人。 把门锁好,夏璨才颤抖着手再次点击播放。 新视频经过剪辑有一分半的时长,镜头拉得比此前近不少,主要对准他的身体。前期过程没呈现出来,因此夏璨不懂那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把两根手指没///入他后面,正拟做着的抽///插动作。 然后他,夏璨,他的屁股就这么被人用手欺负了…… 这合理吗,敢情腰酸不是因为他上别人,是他被别人给上了?! 夏璨迅速将视频调成静音,企图降低它带来的灵魂冲击,可莫名从四周听见那只手每一下动作的声音,晃悠悠地传进脑海深处。 视频结束,夏璨默默提肛了几下。那里倒是没多少异样感,像从未遭受过入侵,一问三不知,还傻呵呵地告诉身体主人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他咬牙切齿,认定屁股背叛了自己。 转念他又有些害怕,别是被搞到麻木,已经失去知觉了吧。 这段提前发来的02片段没被同步到社交平台,大家反而着急。他们知道,新视频既是预告也是警告,告诫夏常铭别做无谓的挣扎,拒绝一切商谈。 独自看过视频的夏璨出来时也一反常态很安静,一口气喝下一大杯冰水。在场者没看新视频都能猜出需要灭火的内容麻烦到何种程度。 老方提议:“夏总,先报警吧?我去打给盛先生。”夏家有相熟多年的警官,金额巨大,相信今晚便能成立专门的小组赶来帮忙。 夏常铭和妻子对视一眼,摇摇头。叫方秘书过来前他们就达成共识,不到万不得已不报警。 此事与常规绑架不同,夏璨的人身安全暂时不存在问题,重点在随时会被公开的视频。 第一封邮件没提不准报警,显然绑匪对报警与否无所谓。可以说从绑走夏璨开始,对方的每一步都做足了准备。 除此之外,夏璨的二叔正在参//选本城社会安全决策局的局长。这等关头被大众知道自家成员不安全,还被拍下大量视频高额勒索,必然要在社会上产生较大负面影响。夏常铭对内对外都不好交代,自行解决方能尽量控制知情范围。 夏璨没想那么远,他只担心把人惹怒,等下带着他的名字把视频发了怎么办。 他也拒绝:“不行,不能报警。去查,去抓!你们亲自把人找出来。如果找不到,大不了给钱,总之不能再让任何人看到。” 说着轻巧,“大不了给钱”,那是十个五千万。今天给,没人敢保证以后不会再多十段视频,再来被索取上亿的视频赎金。 “找出来”也不好找,绑他的人堵死了所有追查的路。来家里的电脑高手迟迟攻破不了,说明那边有技术更高超的人在。 “找到了,找到了。”一名技术人员突然打破沉默,拿着电脑走过来说定位到了。 百密一疏。匿名人士可能是匆忙或一时气急,第二封邮件直接从老方发送的邮件做附件回复,而非重开页面,这一举动致使发件的IP地址被这边的系统截取到了。通过内部系统细查,基本可以确认发件人的位置在M城的一个闹市街区。 集绑架、拍摄、黑入系统等操作需要不少人力物力财力,单人办到的可能性不大,团伙概率最高。有地址意味着排除起来方便许多。 夏璨终于有了笑容,催促道:“知道在哪儿就快找,要不干脆明早就去M城一趟……” 有进展,夏常铭脸色却更糟,他用力拍了下桌子,沉声反对:“不准去找。” 没等夏璨问,老方察觉到什么,温和地对夏璨说:“小璨,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样,你带夫人先去休息,找人交给我吧。” -------------------- 关于夏璨的pp为什么背叛了他,以后会说~ 第4章 夏璨半夜被叫下楼时,技术人员走了,客厅只剩夏常铭和方秘书。 久不抽烟的夏常铭点了根烟站在窗边,默不作声。老方轻叹一口气,叫夏璨来坐,说目前算是有个解决办法了。 看二人这副模样,夏璨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有解决办法还愁眉苦脸,方叔,给我个准话吧,您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是这样,小璨,带走你的人不出意外应该是M城前安兴社团的成员。”老方似乎在思考是否对他全盘托出,缓慢说道,“办法嘛,不用我们出手,有…别人去做。” 得知匿名人士的位置在M城闹市街区的那一刻,夏常铭立即想到此前以做不干净生意发家的安兴社。 安兴的大本营在M城,二十几年前属于难管制的社团性质公司。里面有能人擅长在灰色地带把不干净的钱变干净,时间久了越做越大,乃至隐隐有了要上市的趋势,那时在海内外名声大噪。不少富豪对它有所惧意,担心自己成了下一个为安兴添砖加瓦的人。 直到七八年前安兴的领头人因病去世,内部不和、当地社团竞争情况愈演愈烈,加上一直以来富豪们对治安管理部门的施压,安兴连连走起下坡路。不出半年,竟对外宣告解散。 安兴散了,大家各奔东西,不过仍有些闲散分子在缺钱的时候出来想尽办法讨钱。他们曾是安兴的一员,本就不安分,没了领头人的管制和公司制约,亡命徒更是走起邪门歪道。 如果绑走夏璨真是其中谁干的,轻易派人去找,给家里招惹上不干净不说,闹大了被盯上就不止舆论危机的问题了。 事到如今,要解决与安兴有关的问题且无需亲自出手,出路只有一条:在M城人脉甚广的傅浩山傅家。 安兴那些老事儿夏璨没听说过,但他对傅家多少有了解。 傅浩山的父亲早年在M城也成立过社团类型的公司,靠放贷发家致富,跟安兴的规模没得比,总资产却没差到哪去。他们懂及时收手,到傅浩山这一辈儿就洗手不干了,举家迁至本城做起正经的外贸生意。 凭借长期积攒的“客户”关系,傅家外贸新生意发展得挺好,很快站稳脚跟。不过曾经的黑历史不轻易抹掉,与夏家这种在S城扎根多年的家族始终无法相提并论,因此夏璨和朋友们这些年轻一辈儿不免心存骄傲,平日里跟他们来往不多。 夏璨不明白,“姓傅的为什么会愿意帮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动用M城的关系掺和一脚可能与社团有关的事情,对好不容易逐渐洗白的傅家而言怎么想都没必要。 “他们要什么?” 老方回头看了眼夏常铭,告诉夏璨目前的最佳解决方案:“傅浩山提出两家商业联姻,商业置换。” 联姻……夏璨愣住了。他忽然特别后悔去飙车,那天他要是没第一个冲上山顶,或许不会被弄晕带走,被人乱摸,被拍下不可见光的视频,现在还莫名其妙跟结婚扯上了关系。 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联系,找那些家伙总不能因为家有喜事就能找得更快。绑匪又不来吃席。 他不可置信地问:“要我跟谁结,跟他女儿Jessica?” 傅浩山拢共有一儿一女。哥哥前两年不知惹到什么仇家,被人折了条腿,没出事之前还挺威风的,办过一个上过新闻的大型婚礼,满城无人不知。妹妹Jassica在S城的消息不多,好像一直在国外搞科研。 老方摇了摇头,没说话。 夏璨心凉透了,“不是她,总不能是Jessica她哥吧。他不是结过了,离了?所以想跟我二婚?做梦!” “都不是。”这时夏常铭转身走近,把烟杵灭后,给了他一个痛快,“我跟傅浩山半小时前通过电话,他希望安排你跟他另一个儿子傅季庭结婚。视频不论是不是安兴的人干的,他答应,成了亲家,保证能把事情处理干净。” 夏璨想起来了,他之前有在软件的推送弹窗中看到过傅浩山有私生子的报道。印象很深的是那篇报道的标题用了“私生子归巢”一说,他朋友还在旁边嘲笑“归巢”这词用得太狗血老套。 当时他没注意过多,名字也不曾在意,原来那人叫傅季庭。 不知该喜该悲,不是那位二婚的瘸腿哥哥,而是傅季庭。夏璨无语,高声怒斥傅浩山想得美,真想搞商业联姻,干嘛不说让他跟Jessica结婚得了,好歹是正室的孩子。选私生子,难说不是想借机帮那位归了巢的儿子在集团稳固地位。 “不对。”他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我一出事儿遇到问题,傅浩山早不想晚不想,偏这时候想起提出联姻,未免太巧。万一整件事情根本是他们找人绑我做局呢?” 第5章 夏璨的猜测在夏常铭看来过于幼稚,把自己看得太重。傅浩山在他被绑后提出联姻帮忙,听起来凑巧,估计是早有想法。 傅家这类外来迁徙家庭,被本地大家族看不上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其没文化没内涵,用句土话形容——除了钱一无所有,活脱脱的暴发户。尤其傅老爷子是社团出身,背景更糟。说好听叫白手起家,难听了就是混混头子出了头。 也正是过往那些混过的日子,对夏常铭一家非常难办的事情,他们伸伸手便能确保今后不会有人再来威胁夏璨。 钱,傅家不缺,当前唯一缺的是用钱也不好买到的“名”。这一点,S城根生土长、出身显赫的夏家正好能够给予。两家联姻既能提升他家在本市的社会地位,又有利于两家的商业项目合作,一举多得。 傅浩山没有大张旗鼓绑夏璨的理由,夏璨在夏家不是核心成员,算到底了也不是首选,S城也不止夏家一户能给傅家达成那目的,有更优的方式和选择。不过现如今夏常铭主动找上门,契机出现,他自然不会错过让夏氏欠人情的机会。 然而夏常铭不认为本次事件是傅家所为还有另一个原因: “如果是傅浩山做的,他从一开始就不会选你,更不会选傅季庭。” 事实上,傅季庭回到傅家两年始终未被傅浩山重视。不仅这两年傅氏集团的重大活动和会议很少让他出席,稍有关注的也纷纷认定傅季庭仅是名义上的准集团继承人,日后的情况谁都说不准。 “要不是他大哥腿不行,人颓了,Jessica无心家业,傅浩山怕是不会把外边的野种认回去。原本傅季庭随母姓叫季庭,前两年到傅家认祖归宗才给冠了‘傅’字,名字没改成跟兄妹俩一样的世字辈,显然他们没多在意。” 把一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推出来与夏璨结婚,傅浩山的意思明确,商业联姻只是桥梁——一座合作达成、目的达成即可完好拆除的桥梁。 就算不是想的那样,夏璨仍然认为这件事情发展得太荒唐。他说:“我是受害者,我被人拍了视频还得跟一个没见过的私生子结婚?傅浩山心思那么重,他生养在外面的能好到哪儿去。” 听父亲那话,好像利用结婚处理视频事件已是板上钉钉,没有要过问他意见的意思,难怪见他和老方神色凝重。 夏璨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离开。 老方担心父子俩再吵起来,连忙拉住他,给他细细分析:“小璨,这的确是现在降低风险最好的办法,你得长远考虑。傅季庭到底算是傅氏正统接班人,我查了,以前没进傅家的时候在M城的学业非常优秀。我在峰会见过他一次,人模样好,个头高,评价很不错,是个老实孩子……” 老实?夏璨不以为意,外人评价能有几个准,绑匪绑了他一回还评价他温顺可爱呢。 他甩开手,冷冷嫌弃道:“说白了不是怯懦吗。傅季庭那个老实人愿意,我不愿意。” “用不着你同意。” 夏常铭本还有些动摇,一看夏璨不顾全大局,所有人在为他奔走,他却仍在任性,当即坚定主意不继续纵容。“明早我回公司会找律师详聊,定了会跟傅浩山再联系,你跟我过去。等你的事儿了结,新项目合作尘埃落定,随你爱做什么去!” 严厉呵完,看着从小受溺爱长大、未经世事的夏璨,他不禁叹气,说:“夏璨,你不想想傅季庭没权力好操控,以后要甩他还不容易?先结着,到时候跟他离婚怎么都会比跟其他人好办。你是想要让全家陪着你丢人,还是暂时结婚,收拾这堆烂摊子,自己回去好好掂量掂量。” 联姻——一分钱不用出,视频的烦恼或许一次性解决,条件是跟一个不认识且看不上的家伙结婚; 不联姻——出钱或不出钱,视频都有很大概率被那绑匪出去。 夏璨彻夜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在两者间犹豫。 他有闪过咬咬牙承受视频公开的念头,反正他夏璨顶天立地没做错,怕什么。可一想到两段视频里的内容…… 他做不到。 况且目前的情况进展到了由不得他选择的地步。夏璨看得出,短时间内夏常铭同意协商联姻,不仅仅是为了紧急处理问题,傅氏集团丰厚的财力和手上拥有的项目权极具吸引力,同样使他想借机进行置换利用。 长期待在那个圈子里的人,不存在谁比谁单纯。 隔天夏璨起个大早去做全身检查,里里外外查了个遍。完事后顺道到疾控中心检查,又开了一疗程的阻断药。谁知道那臭绑匪干不干净,想想都感觉晦气。 他母亲发来几条消息,想必知道了傅浩山的提议,话里虽有安慰,但明着暗着也有无奈妥协。夏璨刚吃完药,看完那些,鼻头一酸,气呼呼地没有回复。 方叔也从早就给他打电话,八成是夏常铭派来当说客,让他去公司开会,共同讨论有关视频和结婚的事情。 上午的两回电话夏璨都按掉了,到傍晚打来第三回 第四回,他烦得不行,一气之下关掉了手机。这也使得他错过了两分钟后老方发来的消息。 「小璨,你在哪里?傅季庭来了。」 第6章 夏璨没回家,他去了在他名下的酒吧REAL等发小于恪。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如繁杂无解的噩梦,覆得他几乎透不过气。吃过晚饭他就把于恪约着,打算要来个“一醉解千愁”,另外打听一下于恪那日抵达山顶有没有见过不对劲的家伙。 去之前他特意让经理清了场子,以免人多烦乱。只是这样一来,于恪未到时,屋内空落落的,叫他总生出不自在,仿佛那帮没抓住的绑匪正在哪处角落里盯着。 思来想去,夏璨喊来俩身强体壮的安保,嘱咐他们今晚看好了,不准任何人过分靠近他。 因此于恪进酒吧,首先看到的是夏璨身后不远站着的两位安保大哥。那画面,像极了带刀侍卫护着夏小少爷喝酒。 于恪笑说至于吗,什么时候你夏璨变得柔弱不能自理了。 走近一瞧新开的酒,不太对,看是没等他来已经独自喝了好几杯。 要知道,夏璨虽然开酒吧,但本身对酒精的承受力不高,他起初单纯是为了打造一个相对自由与真实的空间。他喝不了太多,平日却蔫儿坏地喜欢看别人喝多,直等客人朋友们醉醺醺,或哭着或笑着说出一堆心事,再被他当成乐子听了去。 今天二话没说先把自个儿灌醉,不是夏璨的风格。 “一下子喝这么多,发生什么事儿了?”于恪想了想,他近日是有些怪,发消息完全不回,傍晚倏地提一句要喝酒,连带着把安保大哥也叫进来陪,“是不是谁惹你了?” 他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苦口婆心道:“小璨,有什么你得说,说了我们才能知道。像那天,提前下山你好歹知会我一声,说一声也不费时间……” 夏璨始终没多大反应,听见于恪提及“那天”,他才被戳中哪条敏感神经似的,皱着眉把杯中剩余的酒仰头饮尽。 带着最后一丝清醒,他打断于恪,告诉他:“我好像要结婚了。” 讲出“结婚”二字仿佛用尽夏璨全身力气,嘴巴跟着话语委屈地瘪了下去。吧台暗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半阖不阖的眼皮和轻颤着的睫羽显得模样着实可爱,拧紧的眉头又衬得他莫名有种抗战片中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于恪曾经仔细思考过,究竟是什么能让夏璨极度受挫,没收他心爱的跑车,还是使这间他用心经营的酒吧倒闭…… 答案众多,没想到最后竟是结婚。 他太想笑了,想拍张照片留下这一刻夏小少爷被驯服的珍贵影像,但又深知夏璨醒来后的性子,不敢,只得强强憋着。 “哦…是吗,哪家姑娘?” 其实闪婚在于恪看来不算稀奇,商业联姻不求培养过多感情基础,促成利益最大化才是重点。不过这事儿放到夏璨身上,任谁看了都会感到震惊,好奇得是谁才能让他答应。不仅没大闹特闹,还一个人跑回自己的地盘默默买醉。 面对于恪的疑问,夏璨眼神飘忽,不讲理地抬起杠来,反问干嘛认定结婚对象是姑娘,为什么不觉得他是要跟一个男人结。 越说越来劲儿,“你,于恪你歧视同性婚姻是不是。你歧视……我要跟男人结婚,所以你也要歧视我了是不是!” “怎么生气了。”于恪无奈,索性顺着话往下接,“我不歧视,我尊重您,行不行。” 被尊重,夏璨却更委屈,闷着声音说:“你尊重我,还不是贪我有钱,贪我好看……” 他好看,所以一段短视频被要价五千万。 十段视频,得五个亿了。 可惜,他的价值夏常铭不懂,卖视频资源的好色之徒也不懂,反而得是那做尽坏事的臭绑匪懂。 于恪被他的胡话逗乐,这回倒是真心认可:“是好看,长睫毛大眼睛。要没这张脸,小时候压根儿不带你一起玩儿,就你这臭脾气。” 话音刚落,夏璨“咚”的一声倒到吧台桌上,彻底醉了。 怕他摔着,于恪伸手要把他搀去沙发长座,结果安保大哥动作更快,迅速上前来拦:“等等,小夏总说了,今晚谁都不许碰他。” 于大直男无语,“我一男的能对他干什么,要不然你们来。” 他们也尴尬,哪敢上手,支支吾吾地解释:“正因为您是男的才更得拦。小夏总强调了,‘尤其是男的’。” “……” 于恪无言以对,抬声把外面的值班经理喊来。好在经理认得他,没多问,赶紧给赔了不是,顺便把两位尽职尽责的安保一起带走了。 人全走了,于恪把夏璨拖到沙发边缘,听他发出“呜呜呜”的傻声音,随后话痨一般低声念叨:“完了,我真要跟他结婚了。” “不对不对,我已经……” “已经……” 已经什么不接着说,手跟猫爪子一般,对着周围不断拍挠,边挠边恶狠狠地呲牙威胁“离我屁股远点儿”。 于恪左手惨遭毒爪,疼得不行,正纳闷儿谁靠近你屁股了,右胳臂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拽住。伴之而来的是一句生冷的警告:“别碰他。” “行行,你来,你扶他到沙发……”于恪以为依旧是刚才的安保,力气大到像要把他胳臂卸下来,便反手把人推了出去。 不用扶了。 夏璨准确无误地投入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我靠,你谁啊?”看清楚,于恪吓了一跳,不敢贸然上前,毕竟以来者的外貌体型,动手他肯定干不过人家。 这人眉骨高,眼眶深邃,昏暗灯光下面无表情的样子生丢出一种强硬不好惹的感觉。个子也高,估摸着得有近一米九。夏璨不矮,趴他怀里简直像只爪子没长齐的小醉崽子。 偏这小醉崽子一过去就听话了,被他单手环过后背,束在原地,没再怎么乱挠。 于恪瞄了一眼门口,安保大哥不知所踪。没办法,他嘴上发发狠:“你哪位啊,快把我们夏璨放开!” 傅季庭眼神凛冽,不但没放,而且把夏璨搂得更紧了,简要表明身份:“我是他未婚夫。” 第7章 或许是喝过酒的缘故,夏璨睡得很好,一觉到了临近大中午。 他对自己醒来身处酒店并不惊讶,猜测多半是于恪送来的,他偶尔会在这里过夜——大多是下班累了或者跟夏常铭产生争执,后来长期包下套房,用的跟家中配置也改成了一样,费用是高些,胜在干净方便且随时有酒店人员上来服务。 简单冲过凉,腰两侧的未消褪的淤青印记再次变得显眼。夏璨想不通,这得用哪种姿势掐出来,带有多大的仇怨。而且越看越有错觉,看着似乎比第一天见到的要深…… 他不愿多看,随手披了件绸质睡袍往外走,然后看见客厅安静坐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 “早。”男人起身打招呼,先行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傅季庭。” 傅季庭。短短几日,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刻在夏璨脑袋里。 他网上搜过傅季庭的资料,大概是不被家里重视的原因,除了“私生子归巢”和起底他那位模特母亲的八卦,查到的信息寥寥无几,照片也没两张清楚的。 见着真人,八卦版面上那张放大许多倍的模糊照片有了对应。傅季庭与他母亲有几分相像,单眼皮高鼻梁,眉骨突出以致不带笑时完全是一副不好亲近的冷相。只是一开口,又满是跟外表不匹配的小心拘谨。 夏璨顺手查看过他母亲的百科资料,了解到她刚入行就走了不少品牌大秀,业内公认的前途一片好。结果某一年突然消失了,模特事业和代言通通丢放掉。保密工作厉害,再出现在大众视野内已是傅季庭回傅家,不过前两年的事情。 “你来干嘛。”睡袍里边空空,夏璨手快把带子系上了,“前天提联姻,今天就跑过来,挺急啊。怎么进来的?” 傅季庭挪开视线,走到小吧台拿杯子倒水,边回答:“昨晚是我送你回来的。他们谈过之后希望我来跟你见一面。在你家等不到,夏伯父说你可能在酒吧,我去的时候恰巧撞见你喝醉酒很难受,那个时间点太晚,送回家怕再打扰,问过你朋友就带你来这里了。”一五一十说完,他把刚接好的水递给夏璨。 夏璨接过一摸,温水。 夏璨素来贪冰,夏天喝什么都得放满杯子冰块,通常会嫌弃温热水。架不住这会儿确实口干,他喝了两口,发现水居然有点儿甜。 “我…我找服务员要了蜂蜜,蜂蜜水能让喝过酒的身体比较舒服。”傅季庭主动解释,过程中他的目光不敢落在夏璨身上太久,看起来怪紧张的。 贴心周到,蜂蜜水甜度适中。挑剔如夏璨一时半会儿也挑不什么出毛病。 很快,他想起傅季庭此行的本质目的,决心不能被轻易收买,就放下杯子自己重新接了一杯,还不忘嘴硬评价:“难喝,齁甜。” 假话说出去,甜味反倒在嘴里叠荡,喝下一大口苏打水才冲淡了些。 夏璨喝完径直回卧室找出手机给于恪打电话,问昨晚什么情况。于恪真放心让喝醉的他随便跟陌生男人走,俩安保站在身后竟也不拦。 飙车那天的离奇被绑令他最近格外敏感,原来悄无声息地带走一个人可以如此简单。 于恪听出他不记得自己干的蠢事,无奈提醒:“可是昨晚是你主动黏着人家,非要跟他走。我拦了,拦不住啊。” “更何况傅季庭不算陌生男人吧。他不是你未婚夫吗?” 电话那头于恪追问着“你真要跟他结婚?怎么认识的,我以为玩笑话……”,夏璨已经把电话挂了。“主动”“黏着”“未婚夫”,一下下给予他重大冲击。 反观傅季庭,角色进入倒是快,两个人头回见面他就以未婚夫身份对外自称了。 通话结束,屏幕主页一连跳出不少未读信息推送,其中包括方叔那条傅季庭来了的通知。 错过信息依然能见到面,夏璨轻哼了一声。相对比,傅季庭比他听话太多,傅浩山和夏常铭喊他过来就过来,难怪评价全是老实。 穿好衣物出去,桌上放了一杯新接好的水,餐桌不知何时摆上几盘罩着玻璃防尘罩的餐点。 “你昨天晚上吐了,今早也没吃,空腹太久不好,所以我就从酒店餐厅给你点了午餐。” 应该是担心自作主张惹得夏璨不高兴,傅季庭赶紧接着说:“是我想当然了,你别生气,如果你不喜欢,我马上叫人端走……” 夏璨根本没生气。 他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但凡傅季庭高傲一些,讨人厌一些,他都有底气冷漠拒绝,偏偏傅季庭捧着好心好意小心翼翼地推到他眼前,实在不好直言拒绝。 他坐到沙发上,不说要吃,也不说让端走,问:“昨晚你在哪里睡的。” 傅季庭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在你这里。” “你吐了一回,我看你一直扯着衣服嫌脏,就帮你把衣服脱了。刚要走,你又喊不舒服,问哪里不舒服,你不说,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松开。我担心半夜会出事儿,干脆留下来睡你旁边了。” 话语中句句是夏璨的酒后恶行,傅季庭却不是在表达不满,仅仅作为回答陈述出来。怕夏璨不信,还把手伸给他看,确有几处细长的被抓破的地方。 证据确凿,夏璨假装摸耳朵没看清楚。他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没听过谁抱怨他狠到这程度。没留指甲也能把人抓出伤,可见这回醉得得有多糟糕。 当然,也得是醉透了才会对傅季庭赤身相对。起床时他就光//着身子,估计昨晚脱了后没再穿上任何衣物。 夏璨习惯一个人睡,对睡眠环境要求很高,床上多出超过使用的枕头或玩偶他都会非常不舒服,因此学生时期曾被于恪笑过是豌豆少爷。而傅季庭在他身旁待了整晚,他不光毫无察觉,醒来甚至感慨睡得不错。 他心情复杂,不愿相信自己无经意间能与傅季庭和平共床的事实,抬眼盯向傅季庭,冷冰冰地问:“谁允许你睡在这里,你以为你真是我未婚夫?” “他们没跟你说吗,我根本没准备结婚。你跑来照顾我一晚上,变着法儿讨好我,看来是你单方面答应了。要说这场交易,我是为了处理麻烦,你呢,为什么,为讨你爸欢心?” 他故意挖苦,把“未婚夫”三个字读得很重,幼稚地想把这位乖乖私生子激怒。一来试探傅季庭是否真的不擅长反抗,二来企图让他跟自己一样,也对两家联姻不满意,最好逼得他受不了,主动去跟傅家提出异议,最后结不成婚责任就不在他了。 过了几秒钟,想象的羞恼回驳并未发生。 傅季庭点了下头,承认了。 “嗯。”他承认答应结婚是为讨好傅浩山,平静道,“你知道我的来路。傅……我爸,他不认我们,不准我在外人面前管他叫爸。我需要听从他的安排,令他满意,才能让我们的生活好过些。联姻是他提的,对你不公平,抱歉。” “我们”指的是傅季庭与他母亲。 夏璨懵住了,诚心的照顾、坦诚以及道歉,傅季庭的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傅季庭必然清楚他被人拍下视频,但从头到尾只字未提,更没以此将他置于被动方。尽管当下夏璨在整串事情中的确处于被动方。 小阴谋使不出,夏璨感觉没输又输了,心里好生别扭。 他偏过头,板着脸不再说话。 顿了顿,傅季庭单膝蹲下来,由下至上去寻他的目光,同时慢慢伸出手,想碰夏璨的手臂,不知道在想什么,伸出去又改成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沙发把手,像在试探着敲夏璨的心门。 “夏璨。” 他放低声音,低到略微发哑,“夏璨,跟我结婚吧。麻烦会解决,我会对你好。” 第8章 面对突如其来的承诺,夏璨的态度不像面对傅季庭自行点那桌午餐那样模棱两可。他偏头对上傅季庭的眼睛,无波无澜说了两个字:“出去。” 闻言,傅季庭心头一紧,当即垂下眼说抱歉,然后站起身拿上西装外套往外走。 到了玄关,他停下脚步,似乎是怕夏璨厌烦,他背着身子低声提醒:“不嫌弃的话,饭菜要趁热吃。”说罢就离开了。 听见门锁“滴滴”关闭的声音,夏璨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好奇心过重,傅季庭敲敲心门,他不情愿让进,却打开了个小缝从门内观察。 ——“我会对你好。” 傅季庭说要对他好。 夏璨不缺对他好的人,从来不缺。出生时,哥哥姐姐已是在上中学的年纪,夏常铭夫妻俩珍惜他这个不在计划之内的孩子,为他安排保姆保镖,到中学之前一个不落。 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对他好吗?好。因为钱,因为忌惮,因为谋生。夏璨知道夏常铭会支付足够的薪金或帮助,他得到的照顾相当于交换,所以向来理直气壮地享受。 傅季庭跟他们有什么分别,傅季庭要对他好,为的是讨傅浩山欢心,在傅家生存下去。 按理夏璨不该把这种话挂记心上,不纯粹,谁都能说。可是除去傅季庭大方讲出的私心,这话意外让他生出一些类似期待的东西——想看傅季庭会怎样做到所谓的好。 观察能力在宿醉后变得迟钝。发呆片刻,夏璨将自己反复想起这话的原因归为傅季庭言辞恳切,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不擅长撒谎。再深层的理由他也说不清了。 下午夏璨回到酒吧,还未开业,经理早早来准备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夏璨记起的不多,他让经理把监控视频调出来。 经理面露难色,“小夏总,恐怕没办法给您看。店里的监控从中午开始一直连不上网,我从手机软件上看到就赶过来了。重新接上宽带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连接出错还是怎么的,云端自动清空了近三天的记录。” 碰巧看不了,搞得夏璨更加心痒。他再次打电话给于恪,要于恪详细讲讲自己酒后究竟做了什么。 究竟……对傅季庭做过什么。 于恪料到他今天会找来兴师问罪,因此在傅季庭要带走他那会儿,特地拿手机拍下来当证据。 他直接把视频发夏璨,“你先看看。” 于恪没撒谎,醉了酒的夏璨的确非常主动,一直黏靠在傅季庭身上。他安静,又偶有不舒服,在傅季庭怀里扭着要换个姿势。眼瞧着腿软,带动身子要往下滑了,傅季庭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捞起来搂紧。被这么一固定,夏璨下意识双手环抱住宽厚的身体,没再动弹。 镜头不稳,后来拍着拍着镜头怼到腿上、地上,声音传出来吵杂得很。 正当夏璨打算关掉,依稀听见傅季庭说了句“好,我们回去睡觉”。那语气,说是在哄亲昵的结婚对象一点儿不为过。 夏璨好恨,世上为什么有摄像头这混账东西。 他故作平静,淡淡要求于恪:“删了,这人不是我。” 于恪早猜到了,“夏璨,承认吧,这人就是你。” “你也是,定下结婚对象了不提前跟我说,拿不拿我当哥们儿了。”回想昨天初见到的傅季庭,于恪感慨,“肯定你爸安排的吧。夏叔叔也是,要做生意找谁不好,偏偏给你选这么个人。” 夏璨听出异样,“你认识傅季庭?你知道他多少?” 实际于恪了解的和夏璨差不多,毕竟网上的相关信息能查的只有那些。“……就是亲眼见到他,觉着凶,不太…不太正派。不是你们店里安保那种表面看着吓人,傅季庭从里到外都透着狠劲儿。” 他跟终于找到机会告状似的,一股脑儿地抱怨:“昨晚他不说话盯着我的时候我特心慌,好像是我害你喝成那样的,分分钟要跟我算账……” 于恪口中的傅季庭和夏璨接触到的简直判若两人。夏璨认为,于恪说傅季庭不正派,八成受了傅家傅老爷子以往那些传闻的影响。 他想,自己把傅季庭的手臂抓成那样,傅季庭也没敢讲一句不好,故而嘲起于恪的胆子:“你不至于吧,个头高点儿壮点儿就觉得人家凶。依我看,傅季庭就是不敢跟人凶,讨好卖乖,言听计从,才会回傅家这么久都没话语权。他性子太弱了。” “……”于恪严重怀疑夏璨有未婚夫滤镜。他不会忘记最后问傅季庭到底要带夏璨去哪里,傅季庭头也不回,冷漠丢下一句“与你无关”。现在想想还心里发毛。 拜托,傅季庭怎么都跟“乖”“弱”划不上等号吧! “所以你答应跟他结婚了?你们俩看起来像熟,又不熟,想清楚没有。” 夏璨想不清楚。他把飙车当天被绑的事情告诉于恪,有意略去了视频的部分,只说是绑架画面被拍下来敲诈勒索,会影响到夏家声誉和二叔的参选。具体的绑架细节他也记不清了。 “趁火打劫,没一个好东西。” 于恪大惊,他们追上山的时间空隙不长,夏璨独自在那山上的几分钟竟就被绑走了。 权衡过后,他迅速思想倒戈,改劝夏璨:“还是答应的好,既然傅家有那种关系,利用他们的手把事情解决了,你家也能没有后顾之忧。S城同性结婚开放有几年了,虽然整体比例不高,但也不稀奇。大不了等风波过去再跟傅季庭离婚。” 处理完就找机会离婚,夏常铭也是这么对夏璨说的。可见这主意缺德归缺德,却是最为直观有效。 夏璨不满他们一个两个都把婚姻当成交易和做生意的工具,不屑道:“说得像找个老实人接盘。” 接被臭绑匪欺负的盘,接完一无所有。 “接盘”的比喻不算恰当,是也无所谓。于恪笑了:“这有什么,傅季庭又不能吃了你。他要真如你所说是个会讨好卖乖的,真能跟你结婚,他得去烧香感激你。” -------------------- 傅季庭:我能。 第9章 拖到晚上七点半,夏璨不得不回家了。匿名人士在第一封给的截止时间近在眼前,打钱或是被公开第二段视频,就看今晚。 如同迎接一场硬仗,夏常铭夫妇和方秘书坐在主客厅。两位签过涉密协议的技术人员带着电脑在偏厅,实时监测着诸多社交平台上的搞凰博主以及前两段视频的相同画面。 除了他们,家里多了两个人,傅浩山和傅季庭。 进屋看见这对父子,夏璨的脸一下沉下去。傅季庭朝他微微点头,他全当作没看见。出于礼貌及夏常铭的怒视,他才站定,含糊喊了句傅伯伯好。 傅浩山带着笑,招呼他过来坐,夸赞道:“不错,小璨真是一表人才。” 夏常铭无奈地说:“过奖了。总是惹祸,我和他妈妈隔三岔五为他头疼,以后说不定得你们一起帮着费心。” 听到这话,夏璨立马不乐意了,不管不顾地直白表示:“不用谁费心,我没答应。” “你怎么说话的!”被妻子轻拽了一下,夏常铭平息了些,对父子俩说见谅,“平时太惯着他,实在没规矩。” 没规矩倒是其次,傅浩山收起笑,淡淡说:“年轻人嘛,没关系。不过孩子要是不愿意,也不能勉强。” 言下之意明显,联姻这事儿光夏常铭夫妇答应不算,得夏璨亲自应下来。 “老夏,你知道跟安兴的人对着干风险多大。我们是有办法帮着给了了,人也派过去了,但凡事有个万一。万一日后那些东西传出去,认下来得担不少骂名。条件对谁有利,不必我多说,搞得不情不愿再让别人以为傅家不厚道就不好了。” 傅浩山的话半实半虚,对谁有利在场人心里都清楚,他趁机提出这件事情,必然料定了不是桩亏本买卖。 而“担骂名”这说法也是事实。双方在线上会议协商过,傅家打保票将事情办妥,可万一万一日后视频还是流了出去,作为办事不力的弥补,他们愿意负责。 由于尚不知晓剩余视频的内容,到时候根据具体情况操做。若是好办,就对外推说视频是AI换脸等高科技手段。若是肯定认得出主角是夏璨,就对外宣称视频是婚前傅季庭强//制所拍,皆为二人交往时的情//趣,与绑架之类的行为绝无关系。 有傅季庭认下,好歹能替夏璨担绝大部分。至于对傅季庭而言公平不公平,那便是傅家要权衡的事情了。 距离截止时间没剩多少,傅浩山不着急,几句看似舍己为人的分析后,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告诉傅季庭,喝完这杯茶就回去。 夏璨的妈妈赶紧打圆场,说:“傅总如果喜欢喝茶,不妨等等,我去楼上给拿些带着。这些白豪银针藏期有近十年,品质好,药香很足。”目的无非为多留他一会儿。 傅浩山谢绝了好意:“再好的茶也禁不住多喝,容易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不过是话里有话。事情一日不解决,究竟谁会真正夜长梦多。 这时,从刚才就一直没吭声的傅季庭大胆提议:“傅总,要不就再多喝一杯?或者……” 还没说出或者什么,傅浩山看也不看他,抬手把茶杯重放到茶几上,生打断了后面的话。 夏璨心中咯噔一跳,有被惊到。他猜,傅季庭可能是想说“或者不要结婚”。他没证据,只是莫名有这种猜想。 傅季庭说过,傅浩山不准他在外人面前认他、喊他,刚才喊的也是“傅总”这般生疏的称呼。 如果真如猜的这样,夏璨想不通,这种情况下傅季庭竟然敢试着替他逆反求情,他为了什么…… 19:55,技术人员拿电脑走过来,问:“夏总,方秘书,还剩五分钟。小林正在那边盯着,需要我同步吗?” 夏常铭清了清嗓子,说:“同步调出来吧。” 于是老方让技术人员把笔记本电脑摆放到茶几上,让他坐来中间,他们在后面就能一同看到。 生气归生气,夏璨跟着默默往中间坐,挪到可以看清屏幕的位置。他表面依旧摆着张臭脸,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其实心脏跳得比谁都厉害,下嘴唇给自己咬得略微发白了也没意识到。 夏常铭瞥见,一眼看透他的担心,所以懒得跟他多计较,只问:“夏璨,我最后问你一遍,这婚你愿不愿意结?” 厅内安静下来,有限时间里,屋内的关注点瞬间聚焦到茶几一边,坐在另一侧的傅浩山和傅季庭没有动弹,仿佛与他们无关。 电脑俨然成了道分界线,而抹去界线的关键是夏璨的回答。 趁傅浩山还在,答案至关重要。 ——愿意。不愿意。 夏璨张了张嘴,本应再次坚定地给出否定答案,他却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都怪傅季庭!傅季庭虽然没为他求情成功,但成功打乱了他的想法。 电脑右上角时间迟迟不到晚八点,老方问了几句关于检测的问题,有意打破尴尬。 技术人员一一解释操作,并简要说出等会儿的追踪打算。 夏璨一句都听不进去,他死盯住电脑,眼睛愈发酸痛,多少产生了幻视。他在页面框中看到第二段视频的画面,里面那人是那么难堪、暴/露,充满不受控制的银乱。 傅浩山没耐心陪他们等,哪怕只剩一两分钟。尤其是只剩一两分钟。 他站起来,对夏常铭说:“老夏,咱们两家还是缺点儿缘分。不打扰你们了,改日再约。” 傅季庭不得不随父亲的动作起身,可真的见傅浩山自顾自要走,他没迈开步子,而是转过去先他们一步叫住傅浩山:“傅总——” “傅总,”他声音发颤,一口气把刚才没敢往下讲的话讲了出来,“爸……您帮帮夏璨,合作不一定非要结婚。” 这声“爸”喊出来,傅浩山终于直视傅季庭。 夏璨顺着看过去,看不透傅浩山在想什么,只觉得那反应异常复杂,像在震惊,眼里又有几分冷厉,不知道他是否是要为这声未经允许的“爸”大发雷霆。 他听见傅浩山说:“我没必要费力帮一个外人。” 顿了顿,傅浩山轻笑,“季庭,别忘了原本你也是个外人。” 时间到了。技术人员小声提醒,夏璨收回视线。一堆杂乱的检索数字在系统页面中变得飞快,这一刻,他脑子一片空白,突然脱口答应:“这婚我结!” 犹如一声战鼓,话音刚落,电脑上跳出了利用上回预告视频在全网检测出的新发布视频。视频封面赫然出现夏璨的身体,封面中下位置,也就是身体的关键部位,被实心框挡住。框上面用显眼的亮色写着本次视频的标题。 与此同时,傅浩山拿出手机按下号码,跟对面说了两个字:“动手。” 傅家那方面的本事强到惊人,没一分钟,老方指着左侧的页面疑惑地问:“这、这是不是没了?” 技术人员迅速刷新一遍,输入指令重新搜索,包括所有相关的谐音字、错别字和简写,最后什么都没查到,像那些从未出现过一般。“是的,全部下架了。” 为了确定,他多查了匿名人士的邮箱信息,发现邮箱也正处于申请注销状态。 问题处理得如此快,意料之外的,夏璨没有轻松感。 夏璨看向傅季庭,傅季庭仍背对着,以至于他错过了所有置身于暗处的表情—— 明明嘴上才说着求情的话,傅季庭脸上却不存在半分乞求的卑微,反而带有些许似笑非笑的阴冷。 心有灵犀般,此时傅季庭也回头朝他看。 眼瞧夏璨的紧张劲儿未退,傅季庭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安慰:“别担心,夏璨,没事儿了。” -------------------- 某处和《上钩》有个小小小联动,不知道有人发现没哈哈哈。 第10章 既然是商业联姻,首要便得谈好条件,落实到白纸黑字上才能有所保障。没过一周,两家就约着坐下共同确定合作细节。 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夏璨直接从美容院出发。他去得晚,一进屋就惊了会议室里的人——他染了个新发色,深孔雀绿偏些许黑蓝色,不俗,整个人皮肤都亮了一度。 然而孔雀绿归根究底还是绿色。 夏常铭当场变脸,这跟直接送人家一顶绿帽子有什么区别?! 傅季庭的目光同样停在夏璨身上,待夏璨到他身旁的空位坐定,他仍无声看着。 夏璨无所谓被看,甚至大大方方给他看,然后偏过头故意问:“怎么,为咱们新婚特意染的,不喜欢吗?” 声音不大,但屋里的人都能听见。 夏常铭忍无可忍,直接要求:“胡闹!等会儿就给我染回去。” “喜欢。”傅季庭却说,“我觉得很好看,这个发色非常适合你,我很喜欢。” 傅季庭的回答一脸真诚,发自内心。夏璨被噎住了,“嘁”了一声不再理他,其实心里莫名有些骄傲。颜色是他特意让理发师调的,虽说目的是要染个绿色,个性地表达他对这场联姻的态度,但也得染出来好看。太青容易显闷,太深看不出来是绿的就失了意义,所以让人家调好几回才点头开始染。 傅季庭认为好看,说明这人的审美还算过得去。 合约基本是关于双方公司的合作与注资计划,夏常铭和傅浩山动作很快,上次有了共同出资开发一块建设用地的想法,回去就各自在集团内部开会商讨,今日律师都在场,顺理成章签了初步合作协议。 有关婚姻方面的内容,两边说好不举办婚礼。毕竟没多少感情,到时候通过记者会对外宣布结婚,以两位新人计划私下旅行结婚为由打发媒体即可。 不办婚礼是夏璨的要求,他做不到在一场盛大的虚假仪式上与实则只见过几次的傅季庭演恩爱夫夫。他连平日一些晚宴活动都讨厌,嫌那些客套话太假,总得陪笑演戏,更何况是他为主角的婚礼。 因此他直说:“不想毁了,就谁都别动办婚礼的主意。” 傅浩山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的任性,与上回非要夏璨亲口答应结婚的执着不同,好像只要结了婚,办不办那些他都无所谓。他甚至劝夏常铭夫妇:“由着他们去吧,反正是他们过日子。” 全部签字完成后,协议正式达成。傅浩山的助理随即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夏璨。 傅浩山让他打开看看,“这是我送给你和傅季庭的新婚礼。” 是一份逮捕证,上面签名、手印、公章都有,被逮捕人是二十九岁的M城男姓,名为Simon。 “这是真的吧?”夏璨没那么在意傅浩山怎么搞来内部文件,继续问,“这人就是绑我的主谋?会判多久?” 助理说:“根据M城的法律,至少十年。” “才十年?” “他在里面待不到十年。”傅季庭接了一句。 傅季庭语调平平,似乎一切在他掌握之中,他说Simon在里面待不到十年就不到十年,且绝不会是因什么好事提前离开。 夏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傅季庭语气放缓不少,又说:“总之你放心,都解决了,其余几个同伙也在被执行中。” 人抓住不算完,夏璨放下文件夹,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那……视频呢?” 傅浩山的助理用手机调出几张对着电脑屏幕拍的照片,边给他看边说:“在现场已经全部清理完成,这是销毁页面,包括他们的社交平台账号和邮箱账户都一并注销了。视频清理完毕才报的警,连警察都没有,邮件内容我们存了备份,不怕没有证据。” 夏璨扫了几眼图片,还想接着问,夏常铭却开口打断他:“好了。” 对付前安兴的人,他知道傅家用了不干净且见不得光的手段。知道的越多,对夏璨越麻烦,也容易给他、给夏家惹到一身骚。“你得相信你傅伯伯,他一定会替你解决好,毕竟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咬了重音,傅浩山对此说法看起来很是受用,他点头,笑着告诉夏璨:“是啊,老夏说的没错。小璨,你只管收好这份礼物,今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接下来的事情双方家长不适合再参与,傅季庭和夏璨要去做结婚登记。此时已有安排好的记者在民政局外等待,只待拍完照片以爆料的形式发出去,便可对外自然而然地传递夏傅二人低调结婚的消息。 对比前面的商谈,领证办起来没什么难度,填填资料,拍两张照片,回答一些问题,结婚证就到手了。 夏璨拿着证反复看了几遍,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是真的吗?我就这样结婚了,和身旁的傅季庭成了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夫? 夏璨心里虚的慌,唯一切实感到满意的是结婚证的照片拍得还行。他的新发色在大红背景前不会突兀,而笑容不多的傅季庭在拍双人照时,也比较大程度地笑了下。 也是这时,夏璨才发现傅季庭的右脸颊在笑起来时会有一个小小的梨涡,不是非常明显,平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一想到自己对这位新婚丈夫没有过多了解,夏璨就心烦。他说:“都结束了吧,送我回去。”他来时没有开车,不觉得使唤傅季庭有任何问题。 “稍等,我问问。”傅季庭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很快有电话打来。 他打开免提,听见对面人说:“傅先生,是这样,我们刚才拍了几张,但是感觉你和夏先生的动作有点儿生硬,出片效果可能会不好。请问二位能不能再亲密些,最好是稍微多点儿肢体接触?我们再拍两张。” 那人说这话时,夏璨四处看半天也没找着人在哪儿,不禁感慨现在的狗仔太能藏。 “你介意吗?”傅季庭征求他的意见。 夏璨想了想,意识到傅季庭问的是介不介意再亲密些。 “介意。”他说。 介意有什么用,不还是得拍,早拍完早了,省得返工。所以答是这么答,夏璨还是皱着眉靠近傅季庭,催促道:“行了,要怎么做赶紧吧。不就是几张偷拍吗,还得离多近……” 话没说完,傅季庭低头朝他嘴唇吻了下去。 夏璨懵住,不知是他们俩谁误解了“亲密”的含义,下一秒,傅季庭单手捧住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从远处看,民政局门口站着的就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夫。他们手里拿着刚领到的结婚证,在路边欣喜地亲吻,彼此传达爱意,令人实在忍不住想送上真挚祝福。 -------------------- 领证了当然要啵啵~ 第11章 夏璨从呆滞转成愤怒,他好气,傅季庭怎么敢! 他要把人推开,反被傅季庭先抱住,还在耳边轻声道歉:“抱歉,他们要求亲密,我只能想到这个。现在记者还在拍照,再等一下好吗?” “……” 夏璨无语,哪来这么直脑筋的人,让他们来些亲密的,他就真来亲/嘴这种亲密,不懂借位吗。 傅季庭手劲儿大,把他抱得非常紧,难说不是在防止他伸手打人。 夏璨确实想打,可他挣动了一下,发现傅季庭身上的肌肉实打实的结实,似乎不用出力就能把他束缚住,属于夏璨平日里想要却懒得去运动练出来的身材,匀称、恰到好处。尤其两人都穿的白衬衫,身体贴在一起触/感非常明显。 被整个大家伙的热气包围,夏璨一身燥热,从里到外。他不想在镜头前显得狼狈,只得咬牙要求:“放开。” 隔了两秒,傅季庭听话放开了。 电话适时响起,记者说拍摄完成,“动作非常好,全拍到了。” 傅季庭立即把好消息告诉夏璨,夏璨却头也不回地往停车场走。 傅季庭在车上再次道歉,表示自己刚刚只是希望一次性拍好,担心没拍好要再重来几遍。 “那也不用…不用接吻!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可以亲我了。”说话间,夏璨的脸已经跟自己唱反调红了起来。 偏偏傅季庭还傻傻地往枪口上撞,问他:“你很热吗?我看你的脸有点儿红了,要不要我把空调调低些?” “谁脸红。”夏璨别过脸,不让他看。其实他有感觉到微微脸热,跟拥抱接吻感受到的热度有一拼,真是莫名其妙。 看着夏璨的动作,傅季庭福至心灵,试探性地问:“难道因为那个吻?” “夏璨,那是你的初吻吗?” “……关你什么事。”夏璨不想回答。 他挑剔,总能轻易看到一个人身上他最不喜欢的地方,又少爷脾气不愿意过多容忍,因此一直以来难以对谁产生长久喜爱。做朋友做同事还好说,要做恋人简直难上加难。难得碰上个第一眼看着不错的,很快他就会因为各种理由失去兴趣,最后不了了之。 虽说夏璨不觉得谈没谈过恋爱是个什么事儿,但他也不能在傅季庭面前承认自己第一次是被亲是这个样子。在他看来,接个吻就脸红是一件很逊的事情。 夏小少爷好面子,不愿意做任何看起来很逊的事情。 傅季庭没追问下去,他把空调给调低一度,向夏璨保证:“天气热,别不高兴了。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先问你。” 接吻还得提前请示,不像新人的做法,但它的确抱有诡异的融洽感在他们之间进行着。尤其傅季庭总是轻易对夏璨服软,态度又格外真诚,融洽感更是悄无声息地增长。 夏璨的气瞬间没了大半,纠正说:“没有以后。” 话讲到这里,他顺势跟傅季庭开始婚后的约法三章—— “第一,咱们的婚姻有名无实,以后住在一起,没必要的情况下别有亲密接触。” 必要情况指的是偶尔不得不应对外界,以及面对所有对两家商业交易不了解的人。为防止夏璨被绑的事情太多人知晓,夏家了解内幕的仅有夏常铭一小家,亲戚朋友也瞒住了。那种情况下,他们还得扮作恩爱夫夫,亲近在所难免。 傅季庭答应:“好。” 夏璨继续说:“第二,不阻止对方的私人感情。我大方,你可以随便去找你喜欢的,我无所谓,但是你不可以乱搞,更不能带到家里。我有洁癖,嫌脏。” 听他下意识用了“家”,傅季庭扬起嘴角,爽快地说:“嗯,不会。” 傅季庭的意思是不会找别人,夏璨理解的是不会带到家里。他以一副当家作主的姿态告诉傅季庭:“你最好是不会,我可不要替你处理烂摊子。”俨然忘记自己才是经常制造烂摊子的人。 最后一点,也是在夏璨看来最为重要的一点:“傅季庭,不许你爱上我。” 夏璨说第三点时,面不红心不跳,好像傅季庭哪天着迷爱上他是情理之中、概率很大的事情。这话出自别人之口是自恋,甚至自负,出自夏璨倒是合情合理。 他也清楚自己有多招人,一眼看到结果,所以大发善心地来提醒。 可傅季庭不识好人心,这回没有毫不犹豫地答应,而是问:“为什么?” 夏璨耸肩道:“因为我不可能喜欢上你啊。我不想欠谁,所以你别爱上我,太麻烦。” 夏常铭告诉过他,待项目步入正轨,大约半年至一年的时间,他便可以考虑离婚事宜。在那之前,要求他务必先和傅季庭相处好。 有了夏常铭的话,他可以勉强听话一阵子,但是对早晚要结束的婚姻来说,最后有感情拉扯会很麻烦。夏璨想,傅季庭也可怜,爹不疼、家人不爱的,什么权势都没有,现在说的直白话是不好听,但是能让他别有机会生出莫须有的希望,彼此都舒坦。 前方交通灯的红灯亮起,傅季庭出神慢了一两秒,不得不快速把刹车踩到底。好在他们的车在最前排。 到绿灯可以通行,傅季庭仿佛没有聊过刚才的话题,对夏璨笑着说:“快到了,前面拐弯就是我们的新家。” -------------------- 傅季庭:我可没答应。 第12章 夏璨对这场婚姻不上心,前期除了领证都没参与,新房今天是头一次来。 房子是傅季庭准备的,比他想象的小了许多,原以为傅家财大气粗,起码也得是个小独层,结果到楼下才知道是套两百多平的三室两厅。 不过想想业主是傅季庭,倒也没错,不受宠的私生子在傅氏集团的时间也不长,能赚得什么,在寸土寸金的城中心置办套房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 傅季庭猜出夏璨在想什么,解释说:“我是觉得家里够我们两个人住就行。” 家。傅季庭一直把新房称作“家”,使夏璨不免多了几分实感,再怎么排斥,这地方属实是他和傅季庭接下来要一起同吃同住的地方了。 他进电梯的时候不抱多大希望,觉得肯定得重新把房间装修一番,包括安置他习惯的生活用品,否则晚上觉都睡不好。可刚进门要换鞋,他滞了一滞,那里摆着他在家中常穿的同款拖鞋。 两双,他一双,傅季庭一双。 看样子,傅季庭提前去琢磨过。 “心思挺多啊。”他突然就安心了。 傅季庭没把功劳归在自己身上,坦白说:“是那位郑阿姨告诉我的,她嘱咐了不少你的习惯,家里好些东西全是按照她给我列的清单买的。你先用着,缺什么我再补。” “对了,郑阿姨还怕婚后我会欺负你,临走前给我塞了一大瓶她熬的酸梅汤。为了让她放心,我收下了。” 傅季庭的身高长相面无表情的时候是容易被人误会。 夏璨鼻子发酸,径直往里走,“你欺负我?做梦。”他觉得他们太讨厌,真是的,好好的话非要讲得煽情。 “酸梅汤呢,你喝啦?” 傅季庭跟上来,“没有,放冰箱里了,等会儿给你倒一杯。” 过了半天夏璨才察觉哪里怪怪的,从进家门起,他和傅季庭的对话莫名跟相处很久的恋人一样自然,一点儿没有不适。 新家装修风格简洁,夏璨环顾一圈,还没往里走呢,里屋猛地蹿过去一个黑影,速度很快。 他瞬间被提起兴趣,睁大双眼指着问:“那是什么?雪豹?!” 傅季庭笑而不语,从旁边的柜子拿出一小盒罐头,“哗啦”一声打开。 黑影不仅动作快,耳朵也好使,立马悠哉悠哉走过来。 它四肢修长,底色白净,带着一身干净分明的豹纹,俊美极了。闻到罐头味儿,不往傅季庭身上扑着或来回蹿着求食,只抬头看着他们,意思可能是要傅季庭主动拿给它。 “是豹猫。”傅季庭拿了个小碗蹲下来,“我在M城养的,名字叫上上,以后跟我们一起住。” 上上,我还夏夏呢。 夏璨心说名字取得真奇怪,但小家伙他看了一眼便喜欢。 夏璨对各种动物的兴趣不大,包括养宠物,会掉毛、得铲屎,总觉着清理不及时怪不干净的。从小到大他唯一养过的宠物是从学校组织的游园会带回去的小乌龟,第二天他看乌龟直接在水中排便,也就是在它吃饭洗澡睡觉的地方上厕所,太不讲卫生了,扭头转送给了郑阿姨家的孩子。 说来特别巧,唯独雪豹在夏璨心里是例外。 雪豹集力量、美丽与高贵为一体,各方各面都深深戳中他最欣赏的点。为此,他酒吧的logo就是只雪豹的简笔图形,连桌灯都是能发出银白色微光的立体小雪豹。 看着傅季庭养的这只雪豹猫,夏璨心动了,雪豹养不成,养只雪豹猫也不错。 傅季庭蹲下来摸上上的脑袋,抬头问他:“上上摸着很舒服,你要试试吗?不过它脾气不好,得熟悉或是它信服的人才比较好让碰。” 信服的人……听起来像激将法。 夏璨成功上钩,他正有此意,蹲下说:“那就随便摸一下吧。” 尴尬的是,上上果然不喜欢让他碰,他刚感受到软乎的微绒后背,上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点儿面子不给。 夏璨落在空中的手无处安放,他“哼”了一声,嘀咕着找理由指责那只高冷的家伙:“浪费,这就不吃了,不懂光盘行动吗。” 傅季庭把猫粮收起来,无奈地说:“它性子倔,也挑剔,只挑自己喜欢吃的,不喜欢怎么逼迫都不好使。” 和你一样。 “……所以它不让你摸很正常,别往心里去。当时为养好它,我想了不少法子,得让上上心甘情愿接受才行。” 夏璨没听出傅季庭的言外之意,只觉得上上极有个性,反倒更加喜欢。 他站起来,心中油然生出个鬼主意,笑着说:“傅季庭,赌不赌,一个月,一个月我就能让小雪豹对我服服帖帖。” “赌什么?” “赢了让它归我。”虽然上上现在对自己爱答不理,但架不住喜欢,喜欢的当然得想办法据为己有。夏璨都想好了,等以后跟傅季庭离婚,还能把上上偶尔带去店里当REAL的吉祥物。 本以为一个月周期挺长,不算是公平赌局,傅季庭也不会舍得割爱,得多犹豫会儿,没想到他答应得很快,只问:“好。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夏璨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大方表示:“我输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大话放出去,没过两天,夏璨就深深感受到戒赌的重要性——上上太难亲近了。 他每次走近,上上几乎爱答不理,上蹿下跳,或者到哪个地方躺着睡大觉。想拿美食诱惑吧,小家伙通常吃会儿就不吃了,挑嘴得很。不知道傅季庭从哪里找来这么难搞定的猫咪。 野是真野,但好看是真好看。 要不是它好看,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力气想着法儿地讨好。 天道好轮回,夏璨脸红,没记错的话,于恪也常这样吐槽自己。 傅季庭晚上回家,洗完手出来衣服都没换就被夏璨堵在门口。夏璨急于求成,要求他必须透露能让上上亲近的方式。 傅季庭一口答应。 他的方法没什么特殊,依然是在客厅打开罐头,叫两声上上。上上很快来了,见来人是他,围着小碗转了一圈小口开动,和面对夏璨时判若两猫。 傅季庭让夏璨伸出手,把自己的手覆到他手背上,像教小朋友写字一般带动着去摸上上。 手凉,夏璨下意识缩了一下,傅季庭靠上去,轻声说:“放松。” 从头顶到身体,顺着摸下来,这回上上竟然真的乖乖让摸了,甚至摸了几下还停下吃东西的动作,舒服得直眯眼。 难以驯化的家伙控制不住地摆出软样子,夏璨被可爱到心化。 可这是傅季庭叠着他的手才办成的。夏璨不信邪,甩开傅季庭的手又自己尝试着去摸,上上却好似有感应,没两下就钻出去绕到旁边。 “为什么!”他主动把手往窝到傅季庭手掌心,“咱们再试试。” 夏璨着急时,习惯性微微努嘴,两颊因此更充盈,比乖乖待着的时候更有意思。因为集中精力,他眼睛眨得也快,不知道要强的小少爷被惹哭了是不是会“啪嗒啪嗒”快速掉下一串好看的泪,还得仔细盯着的人才能看到,否则要被他偷擦掉了。 见傅季庭愣着,夏璨反抓住他的手背,叫他:“傅季庭,你怎么不动,快点儿。”全然没注意他们俩的对话越发不对劲,用在另一个不需要穿衣服的场合好像也能适配。 傅季庭反问:“为什么要我教你?” “还能为什么,我要赢你呗。” “那我不能教你了。” 看他转变态度,夏璨把手抓得更紧,要求给个说法。一下答应一下不答应,好小气。 傅季庭看向拉住他的那只手,修长、白皙,握在其它地方必然性//感无比。 他硬生生沉下一口气,抽回自己的手,说:“夏璨,因为这次我也想赢。” 手叠着手摸猫咪是很温馨,但是不好意思,“要什么给什么”的赌注更诱人,赢了说不定能一起摸点儿别的,他实在没办法抗拒。 第13章 不等夏璨多说,傅季庭快步走开了,走得很快,不知道的以为赶着去干什么坏事。 夏璨待在原地,搞不懂之前顺从的人怎么突然胜负欲变这么强。同时他也好奇,且不说傅季庭赢不了,退一万步就算最后赢了,有什么是傅季庭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 上上吃得差不多了,跟它那个小气主人一样,得完好处就跑,自个儿到猫爬架顶端的窝里趴着。夏璨过去小声“上上”“咪咪”“小雪豹”轮流喊,它都没多搭理,只用看傻瓜的眼神懒洋洋看他两眼,接着歪过头,慢条斯理舔起自己的毛来。 夏璨哪里受过这等不公平待遇,苦着脸不再理它。 他回房间待了好一会儿,在床上翻来翻去,没有半分睡意。自从被绑过,除了喝醉酒的那夜,他便很难一躺就着。新房主卧的床舒服,床上用品全是根据他之前的房间购置的,但还是会失眠。 睡不着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夏璨忍不住去跟上上比,自觉现今他的不仅灵魂没有上上自在,而且还被鄙视,被有着天使外表魔鬼心的雪豹猫咪区别对待了,真是越想越不满。 既然傅季庭不肯教,夏璨只得自己来。 他在网上搜索“豹猫不亲人怎么办”,得到:「……把它关到你的卧室,多单独接触。食物一会儿放一点儿,吃没了再放,它就能感受到你是食物的来源,是它最亲爱的老母亲了。」 这回答看起来很有道理,夏璨决定要来干脆来个一步到位,今晚直接把上上拐到他卧室里,一夜过去,他们俩生猫混成熟猫,看它眼里会不会再有傅季庭。 说干就干,他当即以非常轻的动作从客厅搂走了上上。上上没睡着,刚抱起来叫唤两声,好在挣两下安静了。 路过傅季庭房门口时,夏璨心跳加快,这事儿毕竟是背着上上的现任“老母亲”,万一让傅季庭知道自己正计划着抛夫取子,终归有些尴尬。 他脚步放慢,结果上上没出声,倒让他听着了些别的窸窸窣窣的小动静。 再仔细听,隐约听见喘。 同是男人,夏璨自然清楚那是什么,他带着猫,鬼使神差地停在原地。 傅季庭没睡觉,在看视频还是解决那档子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夏璨不会把老实巴交的傅季庭跟那些结合在一起。在他的刻板印象里,傅季庭就是一枚傅浩山的棋子,个人需求单一且麻木,因而领证当天他们俩的吻也格外单纯,仅是为了拍张亲近照片,不用赋予更深层的含义。 但傅季庭真和那些相结合会是什么样子?不得不说,此刻他多少有点儿好奇。 正胡乱想着,上上一跃蹿到地上。夏璨做贼心虚,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往门上推拍。那门没合实,竟一推就开,上上也顺着缝钻了进去。 “哎——!” 屋内的傅季庭显然没明白门外发生什么,听见夏璨的叫声以为他怎么了,赶紧走近查看。 傅季庭走过来不要紧,关键是身上的情况直接把他刚才在屋内做的事情暴露了。 他连忙要挡,可越碰越糟,夏璨投来的视线太直白,不知出于何种想法,视线直勾勾地投在身上,像在趁机观赏什么。他本就被一起摸猫时夏璨的手勾到,现下人在眼前这样,惹得更是无法熄 火。 “夏璨,别看了。”傅季庭说。 换做别人,夏璨当然懒得多看,不就是唧唧吗,跟谁没有似的。不过傅季庭的好身材确实值得一看,他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欣赏,也嫉妒。 不愿意透露养上上的方法小气就罢了,半夜不穿衣举着枪还要小气不准人看了? 傅季庭叫他别看,他偏要看。不仅看,还狡黠地笑着说:“我看看怎么了,看看你又不会少块肉。”故意讲出让傅季庭会不好意思甚至无言以对的话,他心理平衡许多,有种强烈的欺负乖孩子的快感。 夏璨一笑,傅季庭更受不了。 无奈,他上前用另一只手捂住夏璨的双眼,粗声重复:“别看。” 这回夏璨终于听话了,因为他再次听到在门外听到的动静。眼睛看不见,声音便嚣张地放大数倍钻进他的耳朵。 咫尺距离,非常清晰,傅季庭在他面前…… 明明开了空调,夏日外面的燥热仍烧至屋里,连带着夏璨那些个欺负人的坏心思通通烧没了。 夏璨身子一动不动,直到被指缝中漏进来的灯光拉回意识。 他嘴硬说着“你…凭什么,凭什么要求我”,然后扒开手,直直对上了那双如狼 似虎的眼睛。 下一秒,傅季庭就这么盯着他弄了出来,流不少在身上、地上。 -------------------- *文中“把它关到你的卧室……是它最亲爱的老母亲了”摘取自知乎问题“孟加拉豹猫不亲人,养不熟怎么办?”中用户“知名不具”的公开回答,非作者原创。 第14章 “不好意思。”傅季庭反应挺快,趁夏璨还在发呆,他抽了两三张纸巾把那些强行闯入的暧/昧痕迹擦干净,又从衣柜拿了件灰色的宽松运动裤草草套上。 “我太紧张了,才……让你看到这些。” 如此道歉,愣是没怪夏璨自己闯进来才碰见的。 夏璨收起视线,这下再好看也不敢继续直盯着了,不过还是瞥见傅季庭穿上运动裤后那里勾勒出来的形状。 “没事儿,总不能憋死。”他清清嗓子,绕过傅季庭很自然地去逗趴在桌上的上上,“我失眠,起来准备喝杯水,就是碰巧路过。上上在你门口鬼鬼祟祟的,好像特想进来。” 对不住了,上上。 “行了,它也进来了,你继续吧。”把猫拐去自己房间睡的计划今夜肯定是办不成了,说完,他转身要走。 “哎,等等。”傅季庭把人叫住,顺手拿起件宽松白T恤套上,“还是我去给你倒杯牛奶吧,你失眠,喝牛奶比较好,喝了更好睡着。” “……” 屋内一阵寂静,两人相视无语,多正常不过的话在这个时间点听起来都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歧义,尤其在刚才的事情之后,牛奶似乎不是一个好选择。 傅季庭虚晃着摆摆手,让夏璨等着即可,还像给调皮捣蛋的小朋友安排任务一样顺口给他安排:“你坐,坐,或者先跟上上玩会儿吧。” 傅季庭一出去,夏璨伪装的淡定从容一秒垮掉。他长长呼了口气,用手给脸颊两侧扇风,企图降降温,生怕脸像领证当天没出息地红起来。 太涩了…… 怎么会这样,涩到眼前发晕。 夏璨扇得更用力,他觉得自己贪凉过度,近些天动不动感觉热的慌。来回踱了几步,他从床头柜上拿空调遥控器往下调低两度。 放下遥控器的时候碰到旁边的手机,傅季庭貌似没给它设定自动锁定或是锁定时间较长,这一动,手机屏幕亮起,夏璨进屋之前他拿手机看的内容出现在屏幕之上。 这时傅季庭接好水回来,大概他也产生了些不入流的联想,因此最后只是倒了杯跟思想一样纯净的白水。 看见夏璨站在床头柜旁以及亮起的手机,他脸色微变,过去手快拿回了手机,接着才跟没事人似的递杯子。“想了想,晚上喝冰牛奶不好,给你拿常温的水加了两块冰块。” 傅季庭的行为说没猫腻都说不过去,夏璨看在眼里,接杯子不经意碰到他的手指,顿时觉得两块冰不够,杯子已经被捂热了。 看来不是我的问题,他想,傅季庭也感受到了夏季热。 他心一动,假模假式地喝几口水,对傅季庭说:“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你房间太热,拿遥控器不小心碰到的。” 傅季庭“嗯”了声,顿了几秒,问:“你看到了?” “对,我看到了。” 夏璨一字一句道:“傅季庭,从见你第一面我就感觉你哪里不对劲儿,终于让我发现了。” 傅季庭微皱起眉,没多开口。 他不确定夏璨究竟是真看见了还是拿话诈他而已,都没关系,理由很多,借口很多,在那些之前他能做的就是沉住气,等对方先露底牌。 没人清楚他有多擅长忍耐。 眼瞧这么一大个子哑口无言,夏璨自以为唬人的言语噎住了他,瞬间把撞见傅季庭自慰的窘迫抛之脑后,喜滋滋地宽慰大可怜说:“别紧张,不就是西装控吗,我没兴趣告诉别人。” 西装……控? 听到这话,傅季庭把一旁用过的毛巾放好,右手快速抬起手机看了一眼。 明白了。 刚才他着急去看夏璨的情况,放下手机的时候应该是触到了屏幕,因此一张完整的照片被放大到局部,只露出肩以下的身子。光看屏幕上的图,最多能看出那是位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认不太清具体是谁。 夏璨也没认出来。 夏璨是联想到头回见面时西装革履的傅季庭,以及在家中与傅家父子俩再见,傅季庭依然是一身笔挺体面的西装……不仅自己常穿,解决那方面需求也要对着看,不是西装控是什么。 他佩服自己观察力敏锐,同时有那么点儿佩服傅季庭:“真行,对着穿西装的,那么保守什么都没露你也能来。” 来得还挺凶猛。 夏璨本身不喜欢穿西装,不是非常必要的场合不会穿,更别提看着这种打出来,他理解不来那个可冲点在哪儿。傅季庭癖好使然,盯着正儿八经的西服纯靠脑中脑补和幻想,这是得有多爱。 夏璨表现出止不住的得意,傅季庭不好解释自己并非什么控,即便是,他也不在意被公之于众。但话递这里,他还是点了下头,认下了:“谢谢你愿意替我保密。”和夏璨拥有共同的秘密不是坏事情。 夏璨这边也认为没有哪里不好,夏小少爷保守秘密不是白帮,他顺势给傅季庭打预防针:“客气了。哪天你想离婚随时跟我说,以后去找个志同道合的陪你。” 也不至于大半夜的看着照片自己玩儿,可怜的傅季庭。 连离婚后的类型都给考虑好了,多么善解人意的爱人。 可惜成全没换来半分谢意。 傅季庭听了,毫不犹豫地直接回绝:“不用了,我从没想过离婚。” 第15章 不想离婚?这可跟打算的不一样,夏璨莫名有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脱口问:“你为什么不想?” “我…不知道怎么说。”傅季庭没给出答案。他站在桌旁,任由上上的头靠近了轻蹭手臂。 不管是因为需要两家合作提升家庭地位,还是希望这段婚姻中获取更多利益,事实上,傅季庭明说出理由夏璨并不会多生气,反倒“不知道怎么说”——连随便编句瞎话都不懂编,直白到蠢笨,他听了才要真生气。 况且看见一人一猫正在眼前亲密无间…… “爱说不说。”夏璨把杯子随手一放便要离开。 傅季庭则安静地随他走出去,跟到他睡的主卧门口。不说干嘛跟着,几步路又不用送,也没回答到底为何不想离婚。 夏璨懒得多理,用重重的关门声中把人挡在门外。 过了得有十分钟,夏璨依然没睡着,他盯着天花板,忽然听见门下方有东西在有节奏地挠门,心里估摸着是上上来了。 夏璨没养过猫,但在一些短视频平台上看过有的猫咪会半夜来挠卧室门,大多是来要求陪玩或者想一起睡。 看来上上想通了。 夏璨无声笑了,下床准备开门迎接赌局的胜利,谁知刚一到门旁就听见傅季庭在外面用极小的声音说:“快回去睡觉,别再吓到他了。” “……?” 别扭没解决,上上破天荒主动来找自己还被阻拦,他一把把门打开,果然看见傅季庭和上上待在房门口。 眼见傅季庭单腿蹲着,双手举着展开后身体很长一条的猫。夏璨看了,一时忘记生气,脑回路倏然变得奇奇怪怪:他先是思考上上平常一副野性小雪豹的模样,怎么暗地里柔软的样子会那么崩猫设,严重暴露它本质就是只小猫咪。然后他又觉得傅季庭这动作对着自己越看越像在求婚,不同的是,别人求婚举钻戒,傅季庭举猫……还不如不举。 夏璨抑制住摸上上小脑袋的念头,冷冷说:“不去睡觉,在我门口做什么。” 傅季庭站起来,熟练地把猫横抱住,有意无意拉近两只豹猫的距离。“你刚刚说失眠,我想帮你。” “帮?” “嗯。夏璨,我陪你睡吧。” 夏璨怀疑傅季庭倒的那水有问题,否则为什么看上去纯净,喝下去却叫他思想不纯净地闪现出与傅季庭共同陷入涩情的画面。 他咬牙切齿:“再说一遍?” 傅季庭知道他误会,赶忙说:“我没别的意思,是这样,我母亲从前经常失眠,整夜睡不好觉。每次她都会叫阿姨帮她按摩头颈部的穴位,后来陪她去理疗馆的时候我也跟着学了些手法。” 傅季庭语气真诚,目的纯粹:“你只管躺着,我帮你按一按,应该很快会来困意。那天你在酒店说难受,我给你稍微按了会儿,你就是那样睡着的。” 夏璨恍然大悟,难怪那天睡得很好,还以为全是酒精的功劳。拒绝的心不禁动摇,“真的?” 傅季庭说:“嗯,上上可以给我作证,不妨试试。” 上上哪能作证,不外乎是用来让夏璨心软的讨巧说辞,也给他接受的台阶。 看在它的份上,夏璨大方给了次机会,允许他们进入房间,“行吧,没用就拿你是问。” 傅季庭把上上放到地上让它自由活动,嘴上不忘和声嘱咐:“要乖一点儿。”回过身,夏璨已经舒服地躺好。于是他把卧室灯关掉,只留盏床头一侧的落地暖灯,“这样不会太亮。” 一切准备就绪,他坐到床边,手还没伸过去,夏璨想到了什么,坐起身子喊停:“等等,傅季庭你洗手没?” 他们俩都清楚并亲眼所见傅季庭的手不久前触碰过哪里。 显然,夏璨记得更清楚。 知道夏璨是在嫌弃,傅季庭张开双手展示说:“用洗手液洗过两遍。” “这还差不多。”夏璨满意他的自觉性,再次躺了下去。 傅季庭把手凹成弧形从头顶往两侧按,指尖使力按揉几处穴位,顺着往下,直至按到耳后的翳明穴。 别说,他的确有些功夫在手上,力度大小适宜,夏璨被按得挺舒服。 只是每次按摩到耳后,两只手都像两个耳罩。傅季庭手大,夏璨脸小,这动作跟傅季庭捧住夏璨的脸差不多,罩得夏璨脸颊肉都往中间聚,嘴巴自然而然有些嘟起。 反复多次,傅季庭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下来。 这样的夏璨很可爱。 “嗯?”夏璨感受到动作停顿,迷糊睁开眼,催促他,“继续啊,傅师傅。” 傅季庭不在意成了专属按摩师傅,他嘴角扬了扬,只感觉眼前人看起来更可爱。 近距离看见傅季庭的梨涡再一次显现出来,夏璨完全睁开眼。 傅季庭该多笑的,他不笑的时候气场容易被人误解。譬如于恪他们就认为他凶戾,譬如傅家傅浩山会认为他木讷好打压。 他们俩都不说话,如果不是傅季庭的手开始往下,大概时间自己都会认为被停止了。 傅季庭顺着摸到夏璨的肩颈处,轻轻一滑,大拇指便可以碰到锁骨下方。痒痒的。 夏璨仍把自己思想上的问题归咎在不纯净的水上,不疑是傅季庭的举动有问题,“这也是治疗失眠的手法?” 傅季庭面不改色,肯定地答:“是,两个地方都给你按,疏通经络,缓解疲劳。身体放松了,自然好入眠。” 专业的小词儿一套一套,夏璨不懂,但是夏璨信了。 他打心底认定傅季庭不敢骗他,也没兴趣了解这些按摩手法的详细缘由,除了觉着有点儿……怪。 准确来说是有点儿暧 昧。也许与肌肤敏感度不同有关,被按摩脖颈处时,他感觉受到的力不比头顶,与其说被“按”,可能“摸”更为贴切。不睁开眼看的话,仿佛有人在用粗质羽毛打圈。位置也妙,再往下都能摸到胸。 夏璨没再闭上眼,他不喜欢说不清道不明的安静,就挪开注意力问傅季庭:“还是不说吗,为什么没想跟我离婚?” 夏璨的追问足以说明他有多在意离婚这件事。 沉默片刻,傅季庭把手挪回头顶,重复起最初的那套动作。他告诉夏璨:“我们刚结婚,新婚不该考虑太多离婚的事情。” 回答中规中矩,不是什么“不知道”了,可夏璨并不接受。 “我说的不是现在就要离,你我这婚属于商业联姻,两家没有感情基础只有商业目的,等哪天我家对你家或者你家对我家的价值用尽,你觉得还会继续吗。傅季庭,我们不可能这么过一辈子。” 不可能吗。 傅季庭不置可否,看似默认夏璨的说法,但在双手再次罩住夏璨的耳朵时,他又自言自语:“不是不可能。” -------------------- 上上:各位听我喵一句,我挠门不是这样的。 第16章 傅季庭的话夏璨没有听清,追问说了什么,他也只说没什么。 他们俩交谈多半是夏璨问一句,傅季庭答一句,夏璨不接着问,他很少挑起新话题。 不过可能是不想继续谈离婚与否,傅季庭话锋一转,主动问起夏璨以前会不会常失眠,还是说新家的床具让他睡得不舒服。“如果床垫不舒服,记者招待会结束我再去店里给你挑。” 他们被安排着偷拍的结婚照昨日已在网上添油加醋地传开了,估计这会儿于恪那帮朋友手里都人手一份。周五下午两家将共同举办记者招待会,官方宣布二人的喜讯。为此,傅季庭还准备了他和夏璨的婚戒以求更加真实。 不直接开记者会而先来上意外曝光这么一出,为的是有个“不得已被公开”的由头,好名正言顺地说他们已经低调交往了很长一段时间。同时两家开发地和建厂的项目正式筹备启动一起正式宣告,也可以更大程度提升关注度。 “不用了。”床具倒是没有不舒服,再者说,换掉那些也换不掉脑中胡思乱想的东西。 想了想,夏璨到底放松了身心,把他仍存有的顾虑开了口:“傅季庭,你跟我说实话,绑我的那个Simon真的被处理了吧?” 不想傅季庭认为自己胆小,他补充道:“我不是怕,恶有恶报,我得确定他得到报应了。” 精心设置那样一个见不得光的绑局来勒索要钱,最后被傅浩山的一句交代给破解。由于夏常铭不让多问,夏璨无法得知所有细节,也探究不出具体异常。可即使不特地去想,夜深人静时他还是会隐隐感到不安。 未得到百分百确定的事情,便不是真正确定。 “……还有,你们派去的人真把视频清理了?我的意思是,没人偷看过吧。” 傅季庭的手慢下几拍动作,面色却如常。他一下一下按着穴位,有条不紊地把答案一个一个告诉夏璨: “处理了。” “没有指示,他们不敢多听多看。” 说完,他像抚摸上上那般温和地抚了下夏璨的眼睛,“放心睡,有我在,从今往后你都不用再为这个担心。” 傅季庭的这句话如绸缎落在夏璨的心坎上,轻柔地蒙盖住随时要飘起的尘沙。虽然傅季庭本身并不具备多少资本来给予承诺可信度,但话中的坚定让他由衷感到信任。 捎带着这么点儿信任,一直到记者招待会召开,夏璨都默许傅季庭在睡前来房间给他按摩一会儿。 不知道傅季庭是不是拿了猫薄荷水当洗手液,碰哪只猫哪只就上瘾。每当他给夏璨的头颈部位来回按上几遍,夏璨都舒服到想伸懒腰,又实实在在生出困意,不多久便能一觉睡到天亮。 记者会当天,他们在妆造间准备时,工作人员拿来备好的发言稿件给他们提前顺一遍。 看到密密麻麻的假话夏璨觉得头晕,他本欲顺口叫傅季庭给自己按摩太阳穴,无奈周围人太多,开这个口就好像他们俩多恩爱似的,只得把注意力放到了造型上。 他让化妆师务必得把今早睡到翘起的头发打理好,到时候照片会登到各大媒体版面,发言内容是假的,照片可能出现的瑕疵可实打实是真的。 与他相比,傅季庭则看得非常认真,还找人要了根笔在纸上圈出重点句,另外在空白处补充了不少关键词。 夏璨想起傅季庭碍于身份,几乎没参加过记者会,当时也没搜到他在公众场合出现的过多报道,便猜测傅季庭是头回参加所以才过分在意今天的会。 夏小少爷的脸面很是重要,为避免这位名义上的丈夫出丑连累到自己,他嘱咐傅季庭:“等下你回答不出来的就眼神示意主持人或者负责人,他们会替你挡过去。再不济,你把话推给我,我来。记住了,不许给我丢脸。” 傅季庭点头答应:“好,我记住了。” 发布会前半程,夏常铭和傅浩山分别对孩子结婚和项目的事情表态,一切按流程顺利进行着。但到个人提问环节,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位来自《参厦周刊》的记者孙唏上来就对傅季庭和夏璨提出了个较为犀利的问题:“此前不曾听说二位有过多交集,小傅总也多在M城居住。请问,你们突然结婚真的是因为恋情水到渠成吗?” 大众不是傻子,在座的各位对这场婚姻的本质其实心知肚明,家族或者企业之间有商业联姻是他们这行常碰见的情况,比起爱情,客观的利益结合与置换反而更被大家看好。因此,通常这种尽在不言中的问题没谁会多问,就算得到回答,最后也很有大概率因不可抗力因素发不出去。 孙唏开口就来,难说是太没经验还是后台够强硬以至于无所畏惧。 负责人还未出来挡下,傅季庭先出声反问:“哦?为什么这么认为?” 孙唏直言:“本城的四大家族素来有‘排外’之名,今日夏家与你们势头强劲的傅氏集团算双喜临门,很突然,也实在是件新鲜事。所以能不能这样理解,你们突然决定结婚是基于双方的项目合作,为了确保合作的长久以及稳定。或者……还有其它前面未公开提及的因素?” 其它未公开的因素…… 夏璨立马想到傅家给他解决掉视频外露的危机,这不正是孙唏想要知道的那个“未公开”前提。她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试探着猜的? 现场有了些讨论声,夏璨心说不妙,此时回答的话,他心思正乱,担心言多必失,可要是拒不回答,不就中了言语圈套,默认他们结婚是有其它大前提。 他担心傅季庭同样无措,扭头看去,坐在身旁的傅季庭恰好也看向他。 傅季庭神色淡然,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伸手握住夏璨搭在桌上不知不觉攥成拳的右手,然后转过去对着话筒说:“我和夏璨是在一场私人聚餐上认识的,后来一直保持联系,逐渐发展成了想要相伴终生的伴侣关系。” 夏璨听出来了,这是那份稿件上的参考回答。 似是要一次性解决这位记者的恼人疑问,紧接着,傅季庭针对问题又作了另外的稿件上没有的回答—— “这段关系从开始到结婚,其中的确有你所说的未公开因素。大家关心,我也不妨在这里厚着脸皮承认,那些因素在我。 其实早在那次私人聚餐之前我就见过夏璨,我被他吸引,托朋友帮忙,我们得以在充满巧合的情景中相识,变得亲密。为了维持,我主动以各种方式拉近我和他的距离,各种……好的坏的都有。 要说我们的婚姻和项目合作是否有关,有,但绝不是合作促成了婚姻,而是我们稳定且长久的爱情和婚姻可以提供给合作一份信心。从讨人厌的一厢情愿,直至现今能与他共同走进婚姻殿堂,我非常幸运。” 傅季庭把自己置于美梦成真的暗恋者位置,回答得无比真诚。 作为当事人,夏璨听完差点儿就要相信了,好像真的是傅季庭很早之前就喜欢他,被他吸引,后来得了机会把他追到手。他甚至回想了下他们之前是否见过,但是早年跟长辈们去M城游玩也不记得跟哪个姓傅的有交集。 看不出来,老实人撒起谎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容易叫人信服。 孙唏说了声“感谢回答”后还想继续问,负责人招手拦住了,“我们今天时间不多,来,请下一位……” 她却不理,握住话筒硬是把剩下的话问完:“我们了解到二位近日共同出入城中心的某小区,请问日后项目结束,小傅总您是否会再回M城负责那边公司的事宜?”话里话外依然对傅季庭与夏璨的恋情真实性留有质疑。 夏璨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外界注意到他们俩同住。 下一秒,他的右手被傅季庭直接牵起。 面对一众记者和镜头,婚戒格外闪耀。傅季庭动情地说:“我们经历了许多才终于在一起,今后没理由分开。” 说罢,他冷眼示意了下旁边的主持人,孙唏的话筒被工作人员收走,始料未及的插曲就此告一段落。 -------------------- 傅季庭:手酸,抬起手休息一下。 第17章 记者招待会的效果极好,集团的股价持续上涨。 对夏璨而言,那些涨停跌停他并不关心,他关注的是与此同时《参厦周刊》电子刊文章的点击量和转载数也在不断增长。 记者会结束他特意去问过《参厦周刊》所在工作室的情况,好奇那孙记者为何敢问话毫无顾忌。 最后没查着有什么特殊背景,只看出孙唏经常挖掘各个圈子里的八卦,角度新奇,文风犀利而不失个性。许多网友猜测,工作室多半是背后有神秘大老板加持,否则他们的文章哪会那般畅所欲言却没被资本力量屏蔽掉。 控制不了网上转发就算了,在自己的酒吧,夏璨看见吧台上也放了《参厦周刊》最新一期的实体刊物。粗看得有二十来本,摞在一起相当刺眼,因为这期的封面正是他和傅季庭在记者会上两手紧握的甜蜜一刻。 “谁买的?”眼不见心不烦,他把最上面的那本翻扣了过去。谁知本期封底仍是记者会现场的照片,除此之外一旁叠加了他们领证当天拥///吻照的头部放大图。 好家伙,不惜用外封所有位置对这事进行宣传,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刊的主编是他和傅季庭的CP粉。 吧台处的调酒小哥笑嘻嘻地说:“于总带过来的,他说这是你们的婚后首封,特意买来支持一下。快递备注的也全是你的名字。不知道老板你想放哪儿,就先搁这里了,这样每位来店里的客人都可以看到,喜欢的还能免费领一本带走。对了,后面还有两大包没拆封的。” 支持?还备注? 敢情于恪这是在给他操单人销量呢! 夏璨拿了个托盘盖到上面,让小哥立刻把刊物清干净,等会儿让于恪全部打包带回去。 去到私密包间,于恪和一众朋友已经在谈天喝酒了。今日他们为庆祝夏小少爷新婚而来。 这属于夏璨和傅季庭商定过的“必要情况”,傅季庭早上得知,二话不说就答应下班后赶过来,以夏璨新婚丈夫的身份同好友们见上一面,只是时间可能稍晚些。 见夏璨先到了,大家纷纷笑嗔他不仗义,跟傅家那位谈恋爱也不提前透露个消息。 不怪他们要抱怨,毕竟夏璨是公认的眼高于顶,悄无声息就把证领了,另一半还是鲜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傅家私生子傅季庭,此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着实出人意料。 朋友中有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叫尚宥,和夏璨是大学同学。他家庭条件比不得于恪等人,性格又内敛,平常不爱跟着参加这类聚会,今天居然也来了,甚至头一个站起来端酒祝贺。 尚宥貌似喝了挺多,已有浓浓醉意。他手里一杯,走上前递给夏璨一杯,苦笑着说:“夏璨,祝你们……祝你,祝你新婚快乐。”不等夏璨回应,自己先一饮而尽。 他有过什么想法夏璨当然知晓,但无奈在于尚宥从不大大方方表达出来,多年来硬是以好友的身份来往,弄得夏璨一直不好把那些没结果的念头一次性回绝干净。 今日倒算是彻底断了,夏璨没多想,欣然陪了这一杯。 结果喝完这杯,其他人纷纷跟上来,吵着要讨杯新人酒喝。 这下好了,没办婚礼却躲不过喜酒和无数句夏璨根本不需要也不想听到的祝福,譬如“新婚快乐”“白头偕老”“相伴终生”……这种天长地久的祝福听多了,他就生怕哪位神仙路过的时候大发慈悲让它成真。 幸亏小少爷蛮不讲理惯了,夏璨以跟尚宥喝过一杯为由拒绝多喝,反过来要求每个送出祝福的都得把酒喝光,再买下一两瓶昂贵的好酒作为份子钱。 如此一来,酒免喝了,钱赚到了,也不枉他承受了这么多句惊吓。 这做法自然是引来埋怨,多半是于恪看热闹不嫌事大,带着起哄。 夏璨听得头大,忽然冒出个念头——傅季庭在身边就好了。 要是傅季庭在,可以全部推给他。他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肯定愿意帮着挡酒或者喝掉,挡多少都没问题。 很快,夏璨心中一惊,自问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下意识信赖起傅季庭来。傅季庭如果在身边,此时这些个敬酒挡酒不就真成了在婚礼现场吗。而桌上那本带有两人照片的《参厦周刊》,更是命运般的像极了婚礼纪念册…… 不想其他人看见,夏璨赶紧把这本不知道谁带进来的周刊翻扣过去。 他忘了,封底还是他和傅季庭的照片,并且附有放大版的接吻照。 原本大家没怎么注意,这下反而全注意到了。 也很难不注意到——封底标题用硕大的红字白底写着“夏少傅生当街激///吻!”,图片另一侧又小字以夸张的词汇补充描述“新婚夫夫唇//舌相//交 爱///欲纠缠难舍难分”。 看见这些,他们以为夏璨翻杂志是在有意秀恩爱,就手把手把周刊传阅开来,还重复着标题打趣道:“看到了看到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了。这事儿做的可真够劲爆,想不到咱们夏璨还是个恋爱脑。” “……” 夏璨又臊又气,平时惯会吐槽的嘴巴,这会儿愣是解释不出什么,憋了半天才红着脸恼声反驳一句:“我没伸舌头!” 真的吗,他们不信。 好在喝完一圈,大家终于聊起别的事情。 夏璨假借去外面接傅季庭出了包间,实则是要去检查一下店里别的地方有没有遗漏的“新婚特辑”。再看一眼那劲爆的封面,他都要怀疑领证当天所做的亲密举动究竟算不算十八禁了。 他前脚出去,于恪后脚跟上来把人拉到散座,趁他发脾气前给自己的种种缺德行为辩解:“组这个局纯粹是他们想给你庆祝一下,毕竟你这婚结得太突然了,我也不可能说你被绑的事儿,只好答应下来。而且你们那个记者会的片段在几个群里全传开了,他们特想见一见傅季庭。” “见他干嘛?” “太神秘了呗,以前都以为傅家新上去的继承人是上不得台面才没怎么出来,没承想一表人才还能说会道的。他那一通直白回应加上网上说你们俩‘男才男貌’的报道,别说他们了,我看完我也觉得傅季庭好像也没那么不好惹。” 夏璨皱起眉,能说会道不过是提前做足了准备,事后回到家,傅季庭还在说特别紧张。 他也不懂于恪为何总对傅季庭有误解,“傅季庭只是不笑的时候看着比较严肃,私底下大声话也不敢说一句,唯唯诺诺的,怎么就不好惹。” 他指着于恪的胳臂说:“上回喝醉了轻轻挠你几下你就喊疼,那天我给他抓破了几道,这两天刚好些,他都没敢计较。” 于恪无语,心说那天你在傅季庭怀里乖得不行,顶多是要往下滑的时候推了几下手臂,哪里抓破了,连伤都算不上,傅季庭能跟你计较什么。 这才结婚多久,嘴上说不情愿,话里话外直接护上了。 难道是尝到了某些爱情甜头?于恪八卦起来:“话说你们俩这样,谁在上啊?”他这铁直男平时没兴趣了解俩男人在床//上的分配,今日也忍不住好奇追问:“是不是谁更大就让谁来?” 殊不知,夏璨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以为于恪指的是家庭地位谁上谁下,年纪谁更大。 夏璨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是我在上!这用问?” 至于年纪,虽然不想承认,但傅季庭比他大两岁的事实摆在那里,“傅季庭是比我大点儿,不过大有什么的,又不能当饭吃。” -------------------- 年少不知大的好 第18章 能让夏璨公开承认自己的不如傅季庭大,于恪太惊讶了。 他打量着夏璨的身板,再与印象中傅季庭的身材对比,忍不住用了解到的有限词汇“啧啧”直叹:“看不出来,还是大吊零和卡哇一。” 听见“大吊”,夏璨一脸嫌弃:“好好的提那玩意儿干嘛。” “不是你说他那玩意儿比你的大吗?” “??” 明白了,聊的有一点点偏差。 虽然这一点点偏差差点儿把我们小少爷的尊严狠狠踩到地底下。 夏璨说:“我跟他商业联姻,怎么可能做那事儿。” 于恪不解:“怎么不行?” 他觉得夏璨太有意思,平日里不可一世,谁都敢不放眼里,但是谈到肉///体欢///爱却比谁都纯情。 他纠正夏璨不成熟的想法:“即便是联姻,你和傅季庭也实打实地登记结婚了,是受法律保护的真结婚。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合法关系做多正常,就算没几分感情,夫夫之间互帮互助解决个需求也没什么问题吧。” 于恪不知道夏璨和傅季庭甚至是分房睡,在他看来,两个男人,惯用那里思考的年轻男人,一起同睡多日,按理没必要那么保守。瞧夏璨买醉那日窝在傅季庭怀里跟着回家的样子,莫名感觉他俩的奸 情得有段时间了。“所以你和傅季庭从领证到今天,真的除了接吻什么都没做?” 夏璨撇嘴不说话,答案显而易见。 夏璨不想告诉他,其实连接吻也是受形势所迫。严格来讲,那天的动作不能叫吻,只能称之为亲了个嘴。 于恪的思绪愈发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试想,傅季庭每晚面对近在咫尺、洗得香香白白的小漂亮不为所动,能是因为什么。 他不敢问夏璨是不是不行,就试探性地问:“别是傅季庭那方面不行吧?”于恪有理有据,“你不去健身房不知道,有些男的看上去个头是高,身材倍儿壮,但下///边巨小。傅季庭是不是也……” “别瞎说。” 夏璨当即联想到他在某天夜里清清楚楚目测到的尺寸,脱口反驳:“傅季庭下边挺大的。” “……” 夏璨自知失言,不想解释他是如何误打误撞知晓了小傅季庭的身高,干脆实话跟于恪说:“反正我跟傅季庭定好了,不会有亲密接触。” 睡前按摩不算,傅师傅做的事情跟傅季庭有什么关系。 “另外,我让他不准爱上我。所以傅季庭那方面行不行与我无关。” 且不说他们早晚要离婚,再来个像尚宥那样喜欢也不痛快说出来的,夏璨要心堵死。所有客观因素综合在一起,加之今日跟尚宥见过面,更让他坚信从源头扼杀不该有心思是最为省事的决定。 他和傅季庭,不接触,不谈爱,更不必做///爱。 于恪认为这是小孩子心性,光是要求傅季庭不准爱上他就不合情理。 “喜不喜欢谁能控制得了,你现在不准傅季庭喜欢你,爱你,哪天你爱上他了也说不定。” 他算是看透了,夏璨这样的纸豹子,碰上捉摸不定的傅季庭还真有被驯化的可能性在。 “我爱上他?”夏璨抬高声量,像听到笑话般重复了一遍,“你说我可能爱上傅季庭?” 夏璨不喜欢、更不愿认可于恪的观点,之前于恪就抱怨过他偏袒傅季庭,今天问话时虽没明说,但仍有这意思。好像替傅季庭辩解几句他本人不凶、不是那种不好惹的人,就全成了他今后可能会爱上傅季庭的确凿证据。 他对他和傅季庭的婚姻是怎么来的至今难忘,不就是多帮傅季庭说了几句话,何谈爱不爱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忘“本心”,也永远不可能如于恪所说的那样,夏璨冷冰冰反驳:“别想了,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爱上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私生子。” 听到这话,于恪瞪大了双眼。 顺着他惊愕的目光,夏璨回头看见站在身后的傅季庭。 傅季庭匆匆赶到,由一位门口的服务生带进来,此刻走到这边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对话。 听见如何,没听见又如何。夏璨心中这么想,但没与他对视,回过头拿起桌上刚打开的气泡水喝了一口。 傅季庭走近,似是什么都没听见,未受那句话的影响,嘴上还跟夏璨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来晚了,见了个客户走不开。这是结束了还是……” 夏璨“哦”了一声,“没结束。” 他没怪傅季庭晚来,更不在意晚来的原因,只让服务生带他先去朋友们所在的包间,他和于恪再说两句随后就去。 傅季庭一走,于恪屏着的一口气瞬间松开了。明明不好听的话是夏璨说的,明明话也没说错,傅季庭身份的确是傅家爬上位的私生子,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生怕傅季庭听见。 他问:“人站挺远的,应该…没听见吧?” 夏璨心不在焉,反问他:“听见什么?” “听你说他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私生子啊,哪个外面偷生养的不敏感这个。” 夏璨又喝下一口水,这水是他当初特意从几十款气泡水中选出来的,口感清冽且不会带来较多饱腹感。这会儿吞入口中却像开了封多日的死水,形容不出的滋味在喉咙处翻着泡涨起。 可能是嫌水变了味道,也可能是于恪话多把他烦到了,夏璨皱起眉头,嘴硬地丢下一句:“听见就听见吧,我又没说错。” 等二人回包间,一眼看去,傅季庭已被围坐在比较靠中的位置。 傅季庭面无表情,旁边男女问了什么,他都是简短地回上一两句,然后闭口不说话,看样子不太能融入进去。 看到这幅场景,夏璨突然不长记性地再次感觉傅季庭老实得可怜。那些人一个两个跟人精似的,他没过来的时候指不定怎么欺负他呢。 果然,见到夏璨,傅季庭好似见到救星,脸上才扬起些笑意,“你来了。” 夏璨不自然地“嗯”了一声,问:“喝几杯了?”他了解他们,傅季庭独自进来,不可能没给劝酒。 旁边人听了,立刻接过话告状:“小璨,你不在,你家这位可是滴酒不沾,说是你没答应,够听话的啊。” 另一位笑着附和:“不听话恐怕得回家挨批。夏璨眼光高,找的老公肯定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否则哪会一直藏那么严实。” 大家今日来,八成知道傅家与傅季庭的背景,这番玩笑话左右不过是觉得傅季庭不给面子,同时认定了夏璨是嫌他身份不好才把人从交往瞒到了领证结婚。 放在平时,夏璨心情好的话就纵他们胡扯几句,心情不好便任性将人直接赶出去,可今日,他多少有些心虚。 沉默半晌,他撒了个谎给傅季庭解释:“不是听不听话的事儿,原本打算回去让他开车来着。” 如果说此前于恪说他护着傅季庭他不认,那这次再被说,夏璨自知怎么都得认下了。他把傅季庭带入自己的世界,他可以看不上,但绝不允许其他别的谁去看不上傅季庭。 不过夏璨的理由太虚,毕竟请个代驾或叫司机来就可以解决。 这时,傅季庭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个干净杯子,另一手拿着酒,走到夏璨身旁。他们如同一对与宾客见面的新人一般并排站在一起。 “没关系,在座的都是你的朋友,既然觉得诚意不够,我理当自罚。” 傅季庭倒上一杯酒,对众人说:“这杯,头回见面,很高兴和各位认识。” 一饮而尽,他倒上第二杯,看了夏璨一眼,微笑着说:“这杯,感谢各位对我们的祝福。” 紧接着,他又倒一杯,这回没再说什么客套,收起笑径直说:“最后一杯,我干了,你们随意。” 喝完,他的酒杯里干干净净。 前两杯分别以傅季庭和夏璨丈夫的身份喝下,而第三杯没表示任何,但平静得叫人不寒而栗。 傅季庭音色冷,所谓的自罚从头到尾听起来更像在威胁,带有强烈的压迫感。刚才开玩笑的人没敢再说,没有带着他话语中感谢意味的人也不得不接受自己是来祝福他和夏璨新婚的。 场面一度安静。 于恪在一旁看着,在傅季庭喝第三杯时,他仿佛见到了那天接走夏璨的人——真正的傅季庭。 第19章 酒喝完了,夏璨要带傅季庭离开。 大家知道他不爱喝酒,今日聚会的目的也已勉强达成,因此留他们自个儿玩儿没人提出异议。 在店里傅季庭没表现出任何不妥,跟着夏璨走到楼下,周围没别人了,他反倒有了要醉的意思。出电梯走得很慢,垂下头,不停用纸巾擦着手,生生像只受了伤夹着尾巴走路的可怜大狗。 夏璨回头看他这样,嫌他两条大长腿白长了,本想说两句,转念想想也是,傅季庭加完班立刻赶过来,肚里空空猛地喝下三整杯度数那么高的,难免会不舒服。算了。 “能走吧。” 傅季庭点头,把纸巾丢进垃圾箱,步伐没快到哪里去。 夏璨从来没照顾人的经验,想带他走快些,怎么办,拉手太亲密,挽胳臂更亲密。没多想,他索性跟拽住大狗的牵引绳一样一把拽住傅季庭的蓝色领带,走到拽到约定好等司机的位置才放开。 好在傅季庭的酒品不错,身体不舒服只是更爱不说话,人依然很听话,由着夏璨对他做什么都不挣扎。 这样的乖巧持续不久,两人进了家门灯都没打开呢,夏璨迎面撞上了傅季庭突然停下的后背。 “哎……干嘛呢。” 傅季庭知道到家了,浑身放松泻了力,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他回身把夏璨堵在角落,两手撑住墙,手上倒是没忘将门顺带关好,闭掉了他们能看见的最后一丝强光。 于恪在酒吧里说的话犹如一枚种子悄然在夏璨心中种下,电子锁锁上门响起沉闷的“滴滴”声将它唤醒,借由他和傅季庭身上的酒精醉醺醺萌芽。 浸过喜酒的小苗天生会说奇怪的话,它问了跟于恪类似的问题:你不准人家喜欢你,但傅季庭要是真想喜欢,你有什么办法拦下? 小苗还想说话,夏璨却没心思听下去。 他们都知道,它下一句想问的是:夏璨,你今后又真能控制自己不爱上谁吗? 夏璨自知推不太动傅季庭,也懒得动手费力气,直接喊他快点儿起开。 傅季庭吃了豹子胆,竟然不动弹,低声说:“稍等,头晕。” 他们离得太近,近到夏璨听到了砰砰直跳的声音。心跳声必然不可以是来自于他自己,傅季庭正醉酒头晕,看着挺平静,那就只剩上上了。 没人清楚一只小猫咪怎么做到从卧室传出来这么大的心跳动静。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下,默许傅季庭身体缓过来再起来,以免真出什么问题。 这一稍等就是好半天。 借着落地窗投进来的夜光,夏璨模糊看见傅季庭的脸部轮廓,在他抬头不到两个手掌的地方。上上估计也是病了,心跳传出来明显变得急促起来。 又是小苗又是上上,声音杂乱得令夏璨觉得吵,他再次抱住手说:“起开,要晕去沙发上晕,你倒在这儿我不会扶你。” 傅季庭的身体顺从地稍起来了一两秒,可很快失力反过来把他压得更近。低下头时,鼻子有意无意蹭到夏璨的脸颊,像在传达什么即将过界的危险信号。 “夏璨……”傅季庭喃喃了一句。 空间太小,夏璨脑中不合时宜的想法一同跑出来——傅季庭别是打算借醉放肆吧。 常有那种人,假借着醉意告白、骂人、宣泄,品行不端的更是会对身旁的人动手动脚。依仗意识不清醒的理由,他们容易脱身,纵使事后被拒绝被指责,也可以怯懦地把一切推给该死的酒精。 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早该想到的,傅季庭肯定想要趁此机会做些什么! 夏璨无声冷笑,等着看傅季庭是打算像领证那天强吻他,还是用硬/// 涨的“控制不了”的顶过来。无论做哪种,他都决定在傅季庭做出动作的下一秒,给出深刻教训。 夏璨想多了。傅季庭并未亲他,也没用身体哪个部位擦着边碰他。 叫了一声名字,傅季庭所做的只是把双手放了下来。避免再压倒在他身上,他自行坐到换鞋凳上,扶额说了声“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怎么还没做那些过界的事情就不好意思了,这跟夏璨以为的情形非常不沾边。 傅季庭说:“我不太清醒,差点儿违反了约法三章。” ——以后住在一起,没必要的情况下别有亲密接触。 傅季庭把婚后规定记得很清楚,没有犯错,更没有借醉意越界。夏璨该高兴,可他心里分明没有喜悦。 他别扭,一堆说不出的别扭堵在喉咙,咽了咽才说:“嗯,看在你今天及时赶过去的份上,原谅你了。” 傅季庭认真向他道声谢谢,换好鞋离开了。 夏璨浑身不得劲,他换好居家服出来,客厅灯已经关上了,只留一盏猫架子旁的侧灯开着。走过去一看,傅季庭从进屋就一直待在那里,身上还穿着刚回来的那套衣服,正一脸严肃地给猫盆倒粮。上上也在旁边。 头晕难受还有心情喂猫,看来是不够难受。夏璨暗自腹诽,人已经站到上上身旁。 傅季庭似乎把才发生的事情忽略得一干二净,眼瞧夏璨对着上上眉目都舒展开了,主动问:“要摸一下吗?上上今天情绪不错,要不要再试试。” 夏璨轻哼了一声,“小气鬼不怕我赢你了?” “怕。”傅季庭牵住他的手,慢慢摸向上上的背,“但是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摸它。” 一起抚摸上上时,傅季庭不会因自己的亲密接触而道歉。 夏璨发现了,不过他也没有要求傅季庭为此道歉。摸着上上,听见它舒爽的喵呜声,他大度地想,这可以列入他们婚后的“必要情况”,不予追责。 夏璨心情好了许多,把爱在店里听别人酒后吐真言的习惯搬出来问傅季庭:“对了,咱们那个赌约,假如,我说假如,你撞大运真的赢我了,你想要的是什么?” 傅季庭人不坏,若是想要的不过分,大不了以后赢了也赏他好了,作为谢谢参与奖。夏璨自在任性惯了,自知时常语出伤人,但也默默记得身边依然宽容对他好的人。给些甜头留住好,这点儿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傅季庭没有立刻回答。 他想给夏璨很多,想从夏璨那里要很多,而归根究底其实就是那一个。 在夏璨催促之后,他告诉夏璨:“我想要我们结婚时的约法三章永远不作数。” 傅季庭说得太过认真,夏璨愣住了,手一松,上上察觉到什么,从他掌心快速溜走,只留下若有若无的绵柔触感,一直痒到心头。 不作数的约法三章不难理解,傅季庭素来体贴,又用自己的话一一给他解释: “能和你亲近; 我们只有彼此; 夏璨,允许我大大方方地爱你。” * 夏璨:傅季庭肯定是要酒后乱/性! …… 夏璨:哎!他怎么还不好意思上了??! 第20章 看,酒精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在夏璨无法决定还要不要给予傅季庭奖赏时,能让他有理由讲出一句“你醉了,早点儿休息吧”,然后匆匆跑开。 回了房间,夏璨懊恼得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不应该这么快走的,傅季庭是直截了当了,他倒成了个不懂处理感情的小气鬼——听到温柔的试探性话语就不知所措——从前面对尚宥及其他爱慕者明明可以从容应对,全身而退。 可反之他想,说傅季庭醉了也没错,如果不是醉了,以他的性格怎么敢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亲近。彼此。爱…… 难道是因为之前傅季庭承诺了结婚后会对他好,而对“好”的定义恰好包含了爱?那么假如是跟别人结婚,傅季庭也依然会提出想要亲近、请求爱上人家吗? 一夜之间,他们有了夫夫间的默契,不约而同地避开某些话题,包括傅季庭究竟有没有听见夏璨说的难听话,以及傅季庭要的奖励为什么是那些。 夏璨不是喜欢拧巴的人,他知道如果他要求,傅季庭大抵会一条一条解答给他听。 但他不想问,反正奖励不是立刻给或者非给不可,最终解释权归夏小少爷所有。思来想去,他决定单方面拒绝再想那些事情。 实际上真要谈恐怕也没有好时机,第二天傅季庭就赶了个大早走了。 睁眼从手机上看见傅季庭发来的消息:「出差M城,一周归,勿念。」,夏璨心里错综复杂。闭上眼缓了一会儿,他在床上默默吐槽:“谁念你啊。” 这下好了,他单方面拒绝多想,傅季庭单方面消失。拒绝无效。 傅季庭离开前,在家中留下了不少痕迹。环顾一圈,好几个地方贴了白色便利贴,写着保姆级别的贴心提示,例如净化器的操作步骤、猫玩具和零食的具体收纳位置、冰箱部分酸奶的保质期。傅季庭细心考虑到每一处,连给上上铲屎、梳毛、添水添粮都安排了人来定时上门处理,确保夏璨可以继续十指不沾阳春水地住在这里。 夏璨呆呆地站在餐厅说不出话。餐桌上照例有给他倒好的一杯水,旁边备了些简单的早餐。不同的是,桌旁没有了正准备去上班的男人。 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念。 没办法,他替自己狡辩,谁叫傅季庭那么懂事。 傅季庭从不带来麻烦,还包圆了力所能及的家务事。虽然他们有请阿姨来打扫屋子和准备晚饭,但在按时下班的情况下,傅季庭更愿意自己做饭。有时夏璨回家晚,他就会捎带着把那份也做好。夏璨挑食,有着数不清的不爱吃,傅师傅手艺精湛,次次都能有一两道汤菜让他满意。几次下来,饭桌上竟没了夏璨不吃的菜,硬挑都挑不出毛病。 好不容易逐渐适应并享受这样的婚后同居生活,傅季庭突然出差,把这段生活与曾经的生活断出了一道沟。看着阳台上吃饱喝足正伸懒腰的上上,夏璨确信,它跟自己一样会内心隐隐发虚。 不适应归不适应,没有离开谁就过不下的道理。夏璨意识到自己对傅季庭的依赖在悄然加深,为了以后顺利离婚,想着借这个契机理清楚思绪也好。 只是傅季庭事情没少做,留给他的信息却仅有草草九个字,接下来的一整天没再发来任何字句,反倒令他思绪更乱。 隔天起床仍没收到傅季庭的新消息,夏璨懒得独自做思想拉扯,带着些莫名出现的怒气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不管怎样,到M城该报个平安吧,他们俩如今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夫夫,他可不想年纪轻轻没离异就先变丧偶。 傅季庭没接电话。 不但没接,也没回电话。 这激起了夏璨更为严重的不满,等去店里跟经理核对完采购清单,到了常规的下班时间,他咬牙又打了一个过去。 这回响了几声,接了。 傅季庭说这时才看见前面的未接来电,解释自己一天都在厂房,里面信号很差,问着急打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着急……吗?被这么问,夏璨一时不记得自己这通电话的初始目的。 他不想问你怎么也没来个新消息,跟多在意似的,便随口胡诌:“傅季庭,你不在的时候我跟上上情同手足,等你回来它估计不记得你了,跟你说一声,大输特输。”事关上上会不会有个小后妈,也算得上要紧事情吧。 “恭喜。看来上上跟你有眼缘,要接纳你了。”准输者的语气听起来低沉且平静,从容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也显得好像只有夏璨一个人在意输赢。 而他为何原先想赢,现在闭口不提甚至甘愿退步,他们俩心知肚明。 想要的奖赏若是得不到,即使赢了也没有多大意义。傅季庭虽然听话,却也会为此在意。 前两天说不出的别扭延续到今天,愈发别扭。 话不投机半句多,夏璨沉默了一会儿,挂掉电话,不想管傅季庭在外的死活了。后来傅季庭再打电话,发信息,他也通通没理。 傍晚夏璨没回家,扭头开车到爸妈家吃饭。 夏妈妈见他吃完晚饭还待着看电视没走,不同于前阵子用过饭就开溜,暗暗猜测或许是两口子产生不愉快了才突然跑回家。 她担心夏璨受气,眼神示意夏常铭,要他去了解并安慰两句。 于是夏常铭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开口就对夏璨说:“跟傅季庭吵架了吧?要我说,该改改你的脾气,也别太欺负他,好歹你们现在是名义上的夫夫。” 夏璨:“???” 夏璨大惊:“他来跟你们告状了?” “没告状,人家没你那么幼稚。”说到底他们俩算闪婚,夏常铭与傅季庭来往的不多,直到前些天开会才再次碰到面。 “那干嘛说我欺负他,说不准是我被傅季庭欺负呢。” “行了,他对你怎么样你没数?”自个儿的小儿子什么德行,夏常铭还是非常清楚的,但凡傅季庭做得不好,夏璨绝不可能跟他同住到今日,眼瞅着气色都红润了。 “周末有个企业家峰会,傅浩山允许他代表傅氏参加。我问傅季庭要不要带你去,如果你不愿意,我亲自来找你谈。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不用,你肯定嫌无聊,不想让你不开心。”夏常铭自认为看人很准,评价道,“感情用事。那峰会晚宴都是带着对象家属出双入对的,他跟你刚结婚就自己去,外人看了怎么想,难免觉得他不够格,连咱们夏家都不愿意给他面子……” 夏璨顿时明白,傅季庭一走就走一周,敢情是把峰会的两三天给算进去了。 那种会的确无聊,他前两年刚毕业时陪着二姐去过一次,门槛高,满是各类“成功人士”侃侃而谈,其实专业的不专业的都有。傅季庭要是来问,他还真不会答应。 所以傅季庭预判了他的答案,干脆没告诉他?这可是傅季庭头一回有机会代表傅氏参加,真如父亲所说,他在感情用事吗。 夏妈妈听了全程,见夏璨沉默不语,敏锐地捕捉到些许低沉情绪。 她问:“要不你去玩儿两天,听说这次峰会办在H市一个有温泉和瀑布的山庄,风景不错。” 晚宴的事情完全可以属于婚后必要情况,但傅季庭对他只字未提。夏璨皱眉赌气道:“我才不要去!” 夏璨去了。 那天夏璨回家跟上上大猫瞪小猫想了半天,总觉得傅季庭不说峰会的事情,除了料定他不喜欢参加,也有躲开他的嫌疑。 前一天恳求能大大方方地爱,后一天因没有回应而心酸走开,典型的卑微老实人剧本。一定是这样! 他们太过老实的就是蠢笨,心思好猜极了,全体现在一言一行上。既然如此,夏璨偏要去一趟,当面把结婚的约法三章跟傅季庭理清楚。顺便以伴侣的身份在晚宴上给傅季庭撑撑面子,也算是给予另一种形式的奖励,事后便可以两不相欠。 得知傅季庭周六上午才到,夏璨没跟他通气,单独从方秘书那里弄来了峰会入场资格,计划着周五先去入住,还能泡个温泉。 结果周五去H市的航班只剩傍晚时段,当天下暴雨又在机场等了好几个小时,司机把他送到山庄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强撑着精神让服务人员来给床换上他自带的床单被罩三件套,又把卫生间消毒了一遍。糟糕天气和长途折腾得矜贵小少爷连失眠的力气也没有了,一切准备就绪后,洗完澡躺下就着。 彻底睡过去前,夏璨最后的感受就是后悔。 脑子一抽来到这里,为了扮好人还傅季庭的好,为了什么婚后的约法三章,为了自己的心脏跟头脑别再时不时变得乱糟糟……还没跟傅季庭谈,累都要先累死了。 疲惫致使夏璨这一觉睡得很实,约摸着早上七点左右就醒了。 也正是因为醒来得比平时早了许多,才让他发现床上多出个没来得及起床的男人。那人本该今早从M城赶来,不知为什么此刻会悄悄在这里,还放肆地从背后用手环抱着他的腰。 抱得很紧,睡得很香。 -------------------- 这边看的人好少TT…… 第22章 且不谈傅季庭倏然出现的时间和动机,当下这个状况,两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靠在一起,很容易发生事故。 好消息是,傅季庭靠过来的地方没有起〖〗立,夏璨也没有起〖〗立,没有人起〖〗立,他们都能拥有美好的一天。 坏消息是,夏璨昨晚嫌被子厚热,没穿睡裤,此时他感觉某处一片湿,应该是已经在睡梦中自己出来过了。 解释不清了,偏偏跟傅季庭睡一张床就……夏璨无法接受,想赶紧去洗澡换条短裤。可他一动,傅季庭便跟着醒了,睡眠不是一般的浅。 傅季庭显然没想过他能起这么早,“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你醒了。” 夏璨无语,心说该惊讶的是我好吧,你悄无声息跑过来,这表情好像是你被我怎么样了。等等,他才注意到傅季庭睡觉连衣服都没穿,全身上下就一条短〖〗裤。结合自己的情况,别是真在梦里把人家怎么样了吧! 夏璨内心翻起无数波澜,表面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镇定,活脱脱像把人怎样了又不打算负责的渣男。虽然这人是自己送上来的。 他冷声说:“说说吧,怎么回事儿,这回我可没喝多。” 傅季庭下了床连声道歉,一边穿衣服一边解释缘由:提前到是因为M城的事情办妥,听方秘书说他来了,所以也立即赶了过来。同住一屋则是因为峰会的工作人员原则上会把情侣安排在同一房间,在夏璨入住后,傅季庭再去要求单独开新房间的话,担心会传出去些不好听的言论。 解释得很清楚,看起来顾虑周全,但对于他为什么做出重大违规行为——搂抱着夏璨,没提半个字。 不等夏璨追责,他已经披着衬衣,手快整理起自己睡过的床被,以免让夏璨更加糟心。可把被子一掀开,傅季庭愣了一愣,“你要换一下吗?” 那片痕迹把潜意识的梦事暴露无遗。 夏璨也愣住,之所以傅季庭换衣服时他没动弹,就是不想被看见,免得误会他对他们俩同〖〗床有多激动。傅季庭的勤快实实在在地扯掉了他的遮羞被。 事已至此,再扭捏反而说明格外在意。 夏璨沉沉“嗯”了一声,起身把短〖〗裤脱下来,随手丢进垃圾桶,又以极其自然的高傲态度表示:“我去洗个澡,出来我要看见你从我床〖〗上挪开。沙发和厕所,自己选个地方。” 他默许傅季庭这两天跟自己同住,另开房间传出去确实像夫夫不合,容易引起怀疑。此行来的目的之一本就是还了傅季庭的好,不能适得其反,但同睡在一张床绝对免谈。说完,他径直走进浴室。 这一进就待了许久,夏璨一部分时间对镜子发呆,一部分时间洗澡,最后的时间惨烈地发现自己顾着发号施令,光着进来却没拿要换的短〖〗裤。 无奈,夏璨只得围条浴巾出来。一开门,傅季庭默不作声站在离他几步距离的位置,把他吓一跳。定睛一看,手上拿着台小机器,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像刮胡刀的东西。 “你干嘛?” 傅季庭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小心看到你长了些小毛茬,穿裤子应该会不舒服吧?所以找他们拿了脱毛仪。” 脱毛,哪里的毛,还不是之前被那个混蛋绑匪莫名给脱了又慢吞吞长出来的地方。 夏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然被傅季庭看见,还拿来了解决的玩意儿。 “不需要。”他翻了个白眼直接绕开。 傅季庭跟上去补充:“你放心,这是全新没用过的。那个…我查了,这种仪器几次就能把毛彻底脱干净。” 听到“彻底脱干净”,夏璨停下脚步。当初那儿的毛无故消失,他不断怒骂绑匪是个变态。渐渐的,可能是看久习惯了,他从视觉和心理上都觉得唧〖〗〖〗唧好像显得更大,于是也就接受了。 但有了毛茬后的触感不再是一开始的光〖〗溜溜,穿上短〖〗裤也会时不时感受到些许不舒服。若真如傅季庭所说能暂劳永逸,用一下也未尝不可。 看出他的犹豫,傅季庭加码道:“我看过操作视频了,不难,绝对不会弄伤你。夏璨,给我个赎过的机会,好吗?” 还想亲自帮着弄?!夏璨脑袋发懵,“什么过?” “没提前跟你说要出差,没接你的电话,没告诉你昨晚我也来了。” 傅季庭语气温和,说的全是夏璨是有那么点儿生气又没必要真生气的事情,毕竟是他要保持他们的距离,字面上的关系从未过心,傅季庭大可一样不做,也称不上什么过错。企图弥补没有出差报备、没有及时接电话,这是对真实意义的另一半该有的行为。 傅季庭走到夏璨身前,诚恳地又问了一次:“夏璨,好吗?” 被强大的温柔包裹,蛊惑,夏璨自我催眠,不就脱个毛吗,这是听话的傅季庭也不是别人,不该看的全看过了,日后要是去店里做这项目,再给陌生人看,那才真要膈应死。今天就做一次,只做一次,看看傅季庭拿这机器怎么操作的,以后再自己来…… 沉吟片刻,夏璨勉强同意了。 不得不说傅师傅动手能力很强,他让夏璨呈M字坐在床边,自己蹲在前面,先拿打湿了的脱毛刀几下刮完毛茬,再用湿毛巾擦一遍。 傅季庭去拿毛巾时,夏璨的脸已然红得不成样子。他怀疑十分钟前的自己是不是刚睡醒神智不清才答应这种事情。疯了,真是疯了! 把毛茬清理完,傅季庭启动手持脱毛仪,在那个区域从上至下移动。也许是要除到所有地方,他左手还轻握住小夏璨,一本正经道:“可以让光更好照到。档位调得不高,可能会有一点儿热,如果疼要告诉我。”动作和神情都极为认真,看起来没有动任何歪念头。 倒是夏璨止不住多想,傅季庭为什么如此淡定?他不会想做什么?说想要爱,他的爱包不包含杏〖〗〖〗爱? 无数克制不住的想法出现,在沉默的躁动中,傅季庭手中的那个起〖〗立了。 眼看着自己起〖〗立,夏璨耳边瞬间出现无数声音,禁止镜头的“哔——”、于恪问他俩谁上谁下,以及一片黑暗中傅季庭的喘。 他心跳快得要爆炸,要结束荒唐的一切。傅季庭却比他动作更快,丢开脱毛仪,眼疾口快低下了头去。 “傅季庭!” 夏璨用脚去踹傅季庭,但下一秒,踹人的力气也没了。 大口呼吸几下,夏璨还是推开了傅季庭,顺便单脚抵住他的肩膀,以防继续沦陷。他边喘边瞪大眼睛问:“傅季庭,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傅季庭看了下自己的杰作,笑着凑近,露出脸上的梨涡,抬头哑声对夏璨说:“你有感觉了,我在帮你,也在取〖〗悦你。” *脱毛之后可以那个那个冰一下~ 无奈改了好多遍,凑合看吧。拜托不要代入现实,也不要来涩里科普脱毛知识哦,谢谢捏! 第23章 许多人取///悦过夏璨,喜欢他,或是更多的想和夏家攀上关系。为了弥补所谓的过错而取///悦,这是头一次,方式也前所未有。因此在傅季庭直白地说出这话后,夏璨一下子想不出能骂什么。 怎么看都是要让他舒服,是他占了好处。这好处砸得夏璨猝不及防,感觉傅季庭说这话时都有了些陌生感。这不像个老实人想到的法子。 傅季庭不多给他缓神的工夫,在几下推搡中先一步握住,说:“至少让我帮你解决,用手也行,你说过的,总不能憋死。” 夏璨是说过,在偶然撞见傅季庭那事儿后他洒脱地说“没事儿,总不能憋死”。那时他可以很自然,现下不过是把主体换成自己,怎么就不行了。 别人动手与自己完全是两种体验,精神游荡在极端的愤怒与舒服之中,他弄脏了傅季庭一手。 傅季庭不嫌弃,还亲昵地附和着表扬:“大的果然会出来很多。”而后他拿湿毛巾把夏璨的擦干净,人也恢复出从前的熟悉感,问:“这下可以原谅我了吗?” 原不原谅的另说,夏璨来峰会的目的是已经倒塌大半了。 夏璨不理他,去卫生间自我清理第二遍。 他在脑中复盘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担心心跳过快之余,比前一晚到这里时更加后悔。 可以推开,可以严厉拒绝的。 事实是他没有。 夏璨半推半就纵着傅季庭靠近,同时享受傅季庭带来的新鲜感,甚至结束了还有那么点儿想继续,因为实在是太舒服,舒服得吓人。原本还计划着理清那约法三章,这下好了,哪还有底气。 他拒绝他们有夫夫之实,可是亲//嘴、争养猫、脱毛……一件一件哪里做的不比真情侣少。 除了那事儿。 想来奇怪,说傅季庭没打他的主意吧,但傅季庭明明白白说了想从他这里获得的奖励,句句与告白无异;可要说傅季庭真对他动了更近一步的心,在喝了三杯头晕的时候,在帮他解决之后,都没有企图多做一步的意思,看起来并不觊觎他的身体。 夏璨走时扫了一眼,看到傅季庭给他弄,自己也有情况。说别的话都挺直白,那事儿倒是一句没提。 喜欢,但不表现出渴求做的冲动。傅季庭到底是在忍耐,还是只是心无杂念在用实际行动道歉而已?搞不清楚。 由于起得早,闹了一大出后,时间还剩许多。用过早餐,傅季庭问夏璨是否要一起去听讨论会,可以给他申请旁听。他这次是傅氏集团的总代表,需要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参与,去了估计得花上整个白天的时间。 夏璨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调电视换台,拒绝道:“不去,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听各位大佬给我讲课的。” “那是为了什么。”傅季庭说,“我就是以为你不喜欢那些,所以之前没有麻烦你,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怕麻烦?不提这个还好,现在他们这样岂不是更麻烦。 夏璨也不瞒,硬是要把此行要做的事儿拉回正轨,直言告诉傅季庭:“来参加晚宴,省的外人看你刚结婚就孤苦伶仃,以为我们夏家也爱欺负你。别高兴得太早,顺便跟你说一句,之前定的那三条规矩不可能不作数,你不要因为…因为做了些小动作贿赂我,就以为我会判你赢。”虽说上上对他依然是爱搭不理的老样子,但不妨碍他认定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最后的大赢家,“反正你记好,不准有下次。” 不准下一次脱毛还是下一次那方面的帮助,夏璨没说清晰。他故意不讲,因为感觉那些字眼对着傅季庭的面讲出,等于是对之前某些“服务”的肯定。 他想,都这么说了,傅季庭该懂得要遵守规定,抱有分寸吧。 傅季庭似乎料到会得到这种回答,也猜出夏璨想用陪同出席峰会晚宴来代替日后约法三章的不作数——很狡猾很夏璨的行为,不过他不在意,仅以自己的理解总结说:“所以你是为我来的。” 夏璨:“?” 傅季庭看过去的眼神都亮了,说他是得到了心上人爱的回应也不为过,还认真地感谢:“夏璨,谢谢,你愿意来陪我我很开心。” 夏璨:“???”合着刚才说半天白说了是吧。 既然夏璨不参加那些会议,他们只得分两路,待晚上晚宴再碰面。 傅季庭一出去,夏璨在原位上待了会儿,然后默默去把行李箱中的礼服西装拿了出来。 再不喜欢参加,那也是要拍照见人的活动,因此来之前,他特意找于恪熟识的老师傅加价赶定了套新衣服,又去美容院给头发补了补色。 于恪得知此事,无限感慨婚姻到底把我们的小少爷变成了什么,主动飞去峰会,还愿意陪傅季庭出席宴席。他说:“给傅季庭撑场面也不用这么上心,定制加急可得两倍,穿一次你也不可能穿第二次,浪不浪费。傅季庭对你是得有多好,让你甘愿搞这些……”他太了解夏璨,肯定是得了好才会愿意反过来适当给予奖励。 夏璨却一口咬定和傅季庭关系不大,纯粹是考虑到他们俩自记者会后第一次合体出现,不能丢了面子。 当然,他也有私心,他希望共同出席活动的相关报道上,大家更关注他的帅气外表,而不是像《参厦周刊》那样歪题歪去扯些七八糟的东西。 可惜想得再好也抵不住《参厦周刊》稳定发挥,晚上宴席未开始时,夏璨坐在冷气附近的单人座位上,手机推送来了它家最新一期的电子周刊。 看到标题,夏璨眼睛睁圆了,不敢相信,是说我和傅季庭吗,又是在说我们吧?! 「夏傅夫夫恩爱大动作!情到浓时疑似暴露S||M ||晴||趣」 要看正文的话,单本需要付费10元解锁。夏璨急于查看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搞那个了,手一抖,多按下一个零,直接花100块钱解锁了十本。这够买自己二十个盗/版视频资源了,用户“夏璨”也立刻登上了本期购买榜榜首。 快速点进去,主封面配图是那天与朋友们见完面,从酒吧里出来,他单手拽着傅季庭领带往前走的画面。偷拍画质清晰,可以看见照片里夏璨微微皱眉,傅季庭任由他拉着,动作神情都听话无比。仔细一看,后者嘴角隐约还有笑意。 两个人一前一后,体型和几厘米的身高差形成霸道小猫王拽忠实大狗的即视感,如果不具体了解,很容易被故意定义或者误解成某种调较的场景…… 第24章 这几期《参厦周刊》的内容把夏璨气得够呛,但在很大程度上把他和傅季庭的婚姻落实成了两人因爱而婚。无论是领证时的吻还是私底下互动的晴〖〗趣,真实性大大提高不少。 夏璨不晓得有多少人看过那周刊,反正他能看出晚宴上有不少人对他们这对新婚人士感兴趣,交谈或打招呼的过程中都时不时伴有打量和含蓄的笑意。 尤其是他们俩今夜穿了同色系的剑领西装,更像刻意在搭配情侣装。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看过我带的衣服。”旁边没人时,夏璨抱手质问。 傅季庭否认,称自己带了两套出差,原本今晚要穿的那套被助理送去干洗没拿回来,傍晚才选了这一套。如有情侣相,纯属巧合。 也是,假使傅季庭早上真的偷看了,故意要在宴会上搭成情侣装,一下午的时间也赶不及去定如此合身的西装来穿。夏璨就是觉得巧合得过于巧,两个人站在一起像极了在大秀恩爱,他都能猜到下一期《参厦周刊》会怎么夸张地形容这个了。 傅季庭看出他不乐意,主动提出:“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先回去。你已经来过了,不参加到最后也可以。” 夏璨听了,想到父亲对傅季庭的评价:感情用事。 这词真是没说错,夏璨本身不喜欢这类活动,但深知其对傅季庭事业的重要性。今天来了许些商政界的大人物和老前辈,他们夏家的集团高层也到场了几位,这些对开酒吧的老板用处不大,对傅季庭是会有帮助的。个别没资格参加的到处托关系砸钱也要来蹭一趟,傅季庭倒是敢说走就走。 “走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你家傅总派你来干嘛的吧。峰会的晚宴不是随便寒暄几句,喝两杯酒就完了。”傅浩山好不容易安排雪藏两年之久的傅季庭出场,夏璨不希望机会被轻易放弃掉,特别是傅季庭感情用事的感情中,对象还是他。 傅季庭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笑了,说:“我知道。” “知道还不去让人家多眼熟你。你刚出来,得让别人意识到你的身份是傅氏继承人,而不是只知道你是……”夏璨想到什么说什么,发现后面这句不对,立即停下来没再说下去。 傅季庭平和地帮他说完——“傅家什么都不是的私生子。” 夏璨心里咯噔一下,傅季庭果然听到了他和于恪的对话。 听到了,没生他的气,也没因此对他有半分不好。 傅季庭没有责怪和抱怨的意思,看他的脸瞬间拉下去,赶紧说:“没关系,我习惯了,不会因为这个不舒服,别人伤不到我。” 人的习惯需要时间与记忆堆积,习惯“私生子”称号听上去并不该是可以轻松说出来的事情。 夏璨直直看向傅季庭,“那我呢?” 我也说过你,看不上你的身世背景,傅季庭,你有被我伤到吗。 周围说说笑笑、举酒碰杯,他们俩的沉默则短暂地将彼此隔绝在世俗之外。 傅季庭不想浪费每一个与夏璨的心单独碰面的浪漫时机,顿了顿,他的回答与受伤那些伤心事无关。他告诉夏璨:“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傅季庭温情地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开心,只要你允许我爱你。” 又是恳求允许。 被允许的爱意与擅自喜欢大有不同,犹如单行道上排队苦等的人得到VIP资格,多了最直接的机会与优先权。而在被获得资格的同时,单向之路便出现了扇通往双向的窗。 求得VIP资格的人耍了拙劣的小聪明,夏璨同样可以将“开心”与“允许”当作前后矛盾拼组在一起,以“你别喜欢我、别爱我,我就很开心”狡猾回绝。这句他眨眨眼就可以冷淡说出口的话,不知是没多想还是心软,最终没对傅季庭说出口。 “矫情。”他小声吐槽了一句,扭过头去拿侍者托盘上的香槟酒,以掩饰自己不太自然的表情。 晚宴准备的香槟酒不合口味,夏璨浅尝一口就皱起眉。 傅季庭从旁边注意到,顺手把香槟杯接了过来。这是他们在家中生出的默契。夏璨吃到不喜欢的菜,会整盘一口不再碰,哪怕那道菜有其它他喜欢的配料。夏璨的不喜欢是干脆利落的不喜欢,附带着的一切都不愿意耐心地去尝试着改变主意。每每这时,傅季庭会把那盘菜挪到离自己近的区域,下次不会再做。 傅季庭拿走酒的动作夏璨也自然接受了,他觉得那酒难喝,举办方选酒只知选贵不懂挑好,品味有够差劲。 当他看到傅季庭去酒水区给自己拿别的饮品时,他又分了神,思考起傅季庭是否属于那“附带着的一切”。 傅季庭回来时,夏璨仍是若有所思,“怎么了?” 夏璨没得出答案,干脆先不想,向他微抬了下头,示意他看向另一边。 原来是乔老爷子刚到场,正在跟旁边几位闲谈。看动作和样子,估计是对方要引荐谁给他认识。 乔老爷子是商界的泰山北斗,与另一位大人物晏文佳被戏称为同时期企业家们的“两大山”,既是阻碍的山,也是可依靠的山。不同于晏文佳儿女众多,各个出息,可以彻底放手,他早些年有过与妻子“退隐山林”、环球旅游的打算,可惜后辈不争气,惹了不少事端,不得已还是得偶尔出来帮衬。 夏璨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爸妈还有二叔他们带我去跟他吃过一两顿饭,上回跟我姐来也去跟他打过招呼,老大爷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样,等下我带你过去,你跟他也认识一下,请教点儿经验。” 傅季庭有些犹豫:“可是……” “没有可是。”来H市理清约法三章的目的几乎完不成了,给傅季庭撑面子搭人脉的事儿好歹得办了。夏璨认定傅季庭是发怯,心一横,大度地给他喂下一颗定心丸:“怕什么,你介绍的时候直接说你是我先生,他就算不爱搭理不认识的小人物,也不可能不给我们夏家面子。我二叔参选那个局长位子,听说他在后边也有拉票参与。” 获准以“夏璨的先生”来自我介绍,傅季庭整个人放松不少,不再“可是”了,笑着确认:“真的可以吗。” “嗯。”夏璨见他面露喜悦,好像自己真成了他的大靠山,恍惚间有了娶了傅季庭就要对傅季庭负责的责任感和保护欲,打从心底也跟着开心起来。 傅季庭问:“那我能跟你亲密点儿吗?这样他可能更相信。” “……少得寸进尺!”夏璨还记得上回答应,结果亲密变成亲嘴。可是看傅季庭的大狗尾巴好像又可怜兮兮地夹起来,他也懒得多计较了,千年做一回好人就好人当到底吧,于是松口道:“最多让你挽一下胳臂。” “好,谢谢你。”垂搭着的尾巴一秒摇起,飞快答应。 说是傅季庭挽夏璨,两人外形原因,倒更像夏璨小猫依人靠傅季庭身旁。 走过去时,夏璨低声提醒:“你人得放开点儿,脸上别没表情会让别人觉得你凶,也别说话没底气,容易看出来你弱,瞧不上你。”他用自己的视角替傅季庭衡量,把可能存在的问题一一点了出来。“放松,我在这儿呢。” 傅季庭看他一眼,突然停下脚步,拉住他说:“夏璨,其实不用。” 话没接着说完,乔老爷子已经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恩爱夫夫俩,笑呵呵朝他们走近。 夏璨还没反应过来傅季庭干嘛要临阵脱逃,什么不用,就听见乔老爷子像与熟人见面那般亲切地打招呼。 “季庭,什么时候从M城过来的,怎么没跟我说你跟你爱人今天也来了。” * 晏文佳是另一个文《糟蹋》里晏思道的爹。 第25章 走出宴会厅,夏璨下定决心从此做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什么狗屁“娶了傅季庭就要对傅季庭负责”,才不要负责,就尽情享受傅季庭的所有服务,不用心虚,然后过个一年半载把他甩掉,跟他离婚! 傅季庭走在他肩后半步,拉了下他的衣袖,小声说:“别生气,我想跟你说的。” 夏璨冷哼,“走到人跟前了才要说你们认识,不止跟他认识,跟他女儿也认识。亏我大晚上跑来这个破山庄帮你,给你引荐还让你挽着我……人家连你刚去过M城都知道,哪儿用得着我帮。” 夏璨顾着表达不满,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傅季庭听见他来这里的直接目的以及没帮到忙的抱怨时,脸上隐隐出现的甜蜜。他还在费解,傅季庭是怎么攀上的乔老爷子,关系好得奇怪。看他们交谈中言语之亲近,反倒自己这个夏家实打实的正经少爷成了要被介绍出去的“傅季庭爱人”。 难道是因为傅浩山? 傅浩山再不愿意承认,傅季庭大概率也是未来集团的掌权人,为傅季庭牵线搭桥很正常。可这实在多此一举,平日里处处压制着,不让认爹喊爹,私底下又带他与老前辈深交,图什么…… “是傅总介绍的。” 前面有扇门,夏璨停了一下,傅季庭上前替他拉开,顺势并肩站到身旁说:“乔爷的女儿跟男朋友沾染了不该碰的东西,那东西出自M城一个姓宁的老板之手。宁老板有他们交易的证明,乔爷要买下来,傅总就做中间人派我去处理了。” 怕夏璨不信,他补充:“你应该听说过我爷爷以前在M城是干什么的,托他的福,我找到宁老板把事情办成了。事后乔爷介绍给我几笔单子作为感谢,这次出差是去对接的厂子调研,所以他知道我在那边。” 这确实可以解释得通傅季庭是如何跟乔老爷子一家交好,老爷子不想太多人关注到自家后辈的麻烦事,因而与傅季庭的来往更加低调。 只是整个流程下来,夏璨听着耳熟,和自己被绑后傅浩山“帮忙”的举动如出一辙。最相似的是,傅浩山最后都派了傅季庭出来处理,敢情是认回了个专门收拾烂摊子的儿子。 不是说傅家早就金盆洗手了吗,怎么那方面的本事不减当年。手能伸的也太长了,又是混乱的安兴社成员,又是贩脏药的宁老板,说傅浩山现在依然是哪个社团组织的隐形领头人都可以。 夏璨半试探半讽刺道:“照你这么说,傅浩山还是个热心肠,谁在M城出了问题他都可以帮忙。来S城了还能掌控那边,是不是偷偷攒着劲儿打算着哪天卷土重来啊。安兴没了,傅家趁机顶上呗。” 顿了顿,他还是扯回到傅季庭身上:“至于你,给他做不干不净的棋子,又是你在傅家委曲求全的招数吗。” 傅季庭琢磨着夏璨话中分别有几分怀疑和几分关心,摇头否认了傅浩山打算重返老路走社团帮派的说法。 他交代实底:“傅总帮忙无非是要个回报最大的,所以他不是谁都会帮,这两年派我去处理的拢共也只有两回。两回都是大事,两回我都不后悔,尤其是第二次。” 前一回是给乔爷办事,后一回是与夏璨结婚。 傅季庭甘愿做傅浩山动用灰色关系的棋子:帮乔爷,从而得到工作机会和人脉关系;帮夏璨,似乎能在家里站稳些脚跟。除了站稳脚跟,现今有哪些别的情愫在,他连说带求了几次,好像也无需再明说。 夏璨喉咙一堵,感觉呛人的话再说就没意思了。 一直到回房间,他们都再没多说话。主要是夏璨不开口,傅季庭闷闷地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招惹。 虽然不说话,但傅季庭会像跟屁虫一样默默跟着走。夏璨去吧台,他上手帮忙倒水。夏璨去阳台,他把阳台的夜灯打开,陪在左右。 夏璨见状,二话不说转身朝卫生间走,傅季庭真的也跟了过去。可是卫生间的门像有结界,专门阻挡听话的大狗,傅季庭不方便继续跟进去,委屈巴巴地被阻挡在门外。 看他吃瘪,夏璨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记得上次傅季庭说不想离婚惹自己生气时,也是这样默不作声从一个房间跟到另一个房间,最后和上上一起蹲在门外。后来他才得知傅季庭是想替他按摩,让他不失眠,也别再生气了。 不喜欢言语表达,更爱用实际行动做,看来今日依旧如此。 笨,真够笨的,来来回回只会用这招。 这个笨人出差的日子里,夏璨没有过多失眠的困扰,他猜测有傅师傅的一部分功劳,所以睡眠质量已经基本恢复了。可是来到这边,参加完那个不算十分轻松的晚宴,他躺在床// 上再次失眠。 盯着门,门外穿过短走廊的客厅沙发上睡着傅季庭,夏璨思考要不要把傅师傅喊过来,嘴巴却迟迟张不开。 刚才在傅季庭面前没憋住笑,他内心是有点儿气自己的,感觉一家之主的形象瞬间崩塌。这种情况下再让傅季庭知道自己需要他习惯他来给按摩,岂不更没底气。 带着小少爷最后的倔强,夏璨硬是忍住了。他缩在傅季庭新买来又让人洗干净的空调被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自己今天脱完毛、滑滑的地方。 触感很棒,那里很好摸。 看来下个月脱毛行动可以继续,他想。 要不要让傅季庭接着来帮忙呢。脱毛要先剃,再用脱毛仪来回“丢丢丢”地闪着光移动,看上去简单,万一自己做的时候没做好,对着镜子把皮刮破可怎么办。 既然有风险,那大不了……大不了允许傅季庭再给自己脱一次?傅季庭得了这份美差得高兴死吧。 思绪在上头飘来飘去,一点点落在留有淡淡洗衣香的小被上,又有一大堆溜进被窝里,聚集,聚集。 然后夏璨清醒着听见了门被轻打开的声音。 今天没有上上,摸黑进屋的必然是它那位老实主人了。 好啊,好你个傅季庭。 夏璨闭上眼,假装睡着了不知情,准备等傅季庭靠近时吓他一跳,给他的唧唧致命一击。 可傅季庭和醉酒时一样,又一次安分守己,只是去了趟卫生间,没多久便安静离开。 夏璨没睁开眼,门扣上的声音也扣到他的心上。 早上还在想傅季庭到底是在忍,还是对他身体没兴趣,几次误解下来,答案很明显了:傅季庭没有杂乱的心眼,喜欢是结婚自然而然产生的喜欢,爱意也不包含更深层次的杏///玉。 怎么回事。夏璨发觉自己好像有些失落。 聚集在小被里的消沉情绪引得夏璨回忆起今早某处被傅季庭含///住的感觉,一个不小心,手差点儿要动起来。 他迅速地生出一股没由来的燥,果断起床,决定去把傅季庭揪起来。 讨厌。他睡不着,傅季庭也不准睡得安稳! 结果大步冲到客厅,沙发上仅有半滑落的被子,本该躺在那里睡觉的人,此刻正站在小阳台。 阳台门隔断着里外的动静,视线却断不了。从背后看去,夏璨大吃一惊。傅季庭穿着宽松居家服上衣,下边脱/ 了个精光,一手扶阳台似乎是在吹夏夜晚风,实际另一手拿着什么在下边快速动。 仔细看,手里是件衬衣。 傅季庭换下来的衬衣和外套叠搭在沙发旁的椅背上,还在,而夏璨的衬衣因为没打算穿第二次,洗完澡后丢进了洗衣篓里,现在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夏璨盯了几秒,再也没了观赏的心情。许许多多燥热催促他快速回到房间,回到床//// 上。 他呼吸加重,没有想象中衬衣被污染后该有的生气,就是感慨傅季庭对西装的爱深入骨髓。真是冲到老,控到老。 感慨之余,夏璨疯狂滋生出“本该如此”的得意,失落感随之一扫而空——果然!傅季庭果然全身上下都有在为我着迷。 *站在那个小阳台别人看不到,左右封闭,上半身也穿着衣服呢,别人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小夏能看到。 第26章 既然对我的身体有感觉,为什么从来不更进一步? 回程路上,夏璨时不时思考着这个问题。除了思考,他不知道能做什么去尽量挥散昨晚看到的场景。 傅季庭人高大,玉//望也大,算上他给自己脱毛时悄无声息的小帐篷,这是夏璨第三次撞见起///立的小季鸡。三次近距离,不是人在面前,就是贴身穿的衬衣去亲自参与。 夏璨不想多回想一个男人做那事儿的场景,多奇怪,然而男人坐在身边,若有若无的热///息和不经意的肩膀触碰都导致他脑子里忍不住。 比起那些画面,这问题的确算得上纯洁正经了。 夏小少爷乐于承认自己的极度双标,在他看来,他不可能喜欢傅季庭和傅季庭会为他着迷是两回事,他不允许傅季庭越界和傅季庭完全没行动也是两回事。 而傅季庭明明希望打破约法三章,对他的身体存有玉///望,会爬///床,会偷走衣物自我解决,但轮到可以大着胆子多走一步时——借醉///吻下去或在夜深人静偷偷做些什么,傅季庭一次又一次地退却了。 夏璨的结论是傅季庭到底性格怯懦,有色心没色胆,知道多做那步一定会被严厉拒绝,甚至被他痛打一顿,所以才只是一个劲儿在边缘徘徊。 被打一顿怎么了,怎么这都不敢,我又不会打死你。 任性的双标人士对此不大满意。 回到家中,傅季庭收拾两人行李箱里的东西,该叠的叠,该拿去洗的单独挑出来。 拿出夏璨的西装外套时,夏璨正坐在高脚凳上,两条细长腿一晃一晃,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戳上上熟睡中蜷成团的猫屁股。 看见傅季庭手里拿的,夏璨假装无意间提及:“哎,对了,你看见我晚宴上穿的衬衫了吗?” 他的余光扫到某人身体明显一僵,紧接着抬头看过来,“没看到,你不是……原来你还要穿吗?” 说完,傅季庭心虚地埋头继续收拾,“可能落在H市了,你如果还穿的话我等会儿打电话去问一下。” 问什么问,找得回来吗,知道在哪儿你又真敢拿回来吗。怕是最后要以什么理由说没找着,然后另外买一件新的给我吧。夏璨从高处看透了一切。 “好啊,去找。”不过他还是忍住嘴角的笑意说,“我那衣服挺贵,加急花了不少钱,能买好几个你了。你给我找回来,不许随便拿一件别的糊弄,我的领口上面有我名字的缩写。” “嗯,我知道了。” 眼瞧他为难着应下,夏璨笑意更甚。傅季庭要是真可以完成任务把衣服拿回来,正好借着好好审问一番。就算给洗干净了也没关系,这么搞一趟估计也会心有余悸吧。 他还在盘算着各种欺负人的小主意,傅季庭反应过来什么,忽然问:“那件衬衣对你很重要吗?” “不重要,但是好穿,我想穿不行嘛。”夏璨没想太多,随口回答。 “不重要为什么要加钱赶制,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穿这些,那件是特意为参加晚宴准备的?” “我……” 轮到夏璨心虚了。 夏璨的手不可见地一抖,偷摸上上的力度重了些,当即把猫吵醒。上上看清伸向自己的色手来自何人,眯着眼喵了一声以示不满,跳下桌台就无情离开。 屋内只剩他们俩,更尴尬了。 前有打电话骗傅季庭说他和上上的关系已经好得像亲哥俩,后有不小心说漏嘴自己为晚宴加急定制礼服西装,夏璨臊得不行,死不承认:“问这么多干嘛,反正不是为了你。” “抱歉。”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的话,傅季庭脸上的小梨涡露了出来。 夏璨坐不住了,是啊,傅季庭话里压根儿没问是否是为了他,怎么还此地无银三百两,把主体对象扯到他身上了。 夏璨有些恼羞成怒:“你、你在笑什么?” “没有,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傅季庭自觉要把这一部分略过。 然而他的行为更让夏璨觉得被戳破了哪里,具体是哪个位置说不太清,就是本能地想赶紧找东西给堵住,别让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未知继续外露。 特别是不给傅季庭看到,太逊了! 夏璨下了高脚凳,站着想了会儿,灵机一动,弯腰对蹲在行李箱旁的傅季庭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你在瞎开心什么了。” 傅季庭看他眉眼带黠笑,猜出定是要来反击,但还是顺着话问:“什么?” 夏璨凑近,一双大眼睛紧紧凝着傅季庭,说:“因为我穿了西装,对吧。” “傅季庭,我是不喜欢穿那些,但是你喜欢。你还喜欢边看,边幻想着冲。”夏璨话里表面指上一回正面撞见,实则暗示昨晚之事,“其实我很好奇,图片满足不了你的时候,你会不会用它打出来,或者…直接穿着做,实物才能让你更兴〖〗奋、更刺〖〗激吧。” 他自认为聪明,这样一来话题直指傅季庭,足以为自己遮掩。 他还成心把那方面的讨教往直白了讲,好让傅季庭窘迫,顺便逼一逼他的勇气。傅季庭胆量不行,不给他练练,软柿子很难硬得起来。 夏璨的靠近使得傅季庭大概向上前方抬一只手掌的距离便能亲到夏璨,连一步都不到,但他没有动弹,眼睛眨也不眨。 片刻,傅季庭偏过头站起身,向后退了些。 夏璨看出他不太对,也直起身子,却仍是嘴硬:“怎么,被我说中了。” 傅季庭眼神复杂,只问:“昨晚,你又看到了,是不是。” 一个“又”字道明许多。 夏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出来,笑容不自觉收起,莫名紧张起来。 “看到我偷拿你的衣服自〖〗魏,你爱干净,一定很反感吧。”傅季庭声音平得发淡,带着连他自己都辩不清虚实的想法说,“我知道你不可能喜欢我这样的,所以我去外面,你听不到看不到,以为至少能不让你讨厌……” 他摇了下头,苦笑着自责:“不够远。” 听到这话,夏璨心头猛地发酸,像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力揪起一块,往里灌入大股大股的凉风。 不够远。 所以呢,往后退是要更远吗。 夏璨想反驳,却不知从何反驳起,因为他的确爱干净,也曾不止一次亲口说过不可能喜欢傅季庭,当着面也这样表示。但是为什么听傅季庭把事实讲出来,看他真的有了要遵守规矩拉开距离的意思,他会感觉又酸又胀,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先前被戳破的位置。 那个藏有未知、心跳会出逃的位置——心脏。 -------------------- 夏小少爷从完全不喜欢到一点点注意到自己的心意,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傅季庭擅长忍耐,但小少爷不行,所以心动会越来越快。 第27章 生活开始往最佳方向发展——傅季庭自觉后退,无需夏璨理顺任何,去峰会的所有目的在峰回路转之后意外达成。少的话,再过几个月他们便能离婚,之后一切都将回归结婚之前的模样。 是好事情,夏璨依然期待,只是期待不再殷切。 说起来,那日之后,他常有这种过度无所谓的状态。 关于上上猫落谁家的赌期满打满算是过了,他破天荒地没分出个输赢。他不提,赌约便像不曾有过,毕竟真要细论,结果也是他输了。无数的猫咪玩具和高价营养美食都没能打动上上的心,那雪豹猫和它妈傅季庭一样,斑驳得叫夏璨看不清道理。 傅季庭倒是依旧,被撞破那档子事情也没破罐子破摔,每天依然履行着要对夏璨好的承诺。出门前把早餐备好,偶尔提早回家就多做一份挑不出毛病的晚餐。 但也比之前更小心翼翼。 没具体表现在哪里,夏璨就是有这种感觉,他一出手,软柿子更软了。 于恪来酒吧提起傅季庭去找老师傅定制衬衫时,夏璨并不意外。 据于恪说,他去取一个月前预定的袖扣,远远从里屋没合严实的门缝中看见了傅季庭在和老师傅交谈。见他来了,小徒弟赶紧过来接待,还把中间的帘子给拉上,搞得像里边接待了位特殊的贵客。 “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回想道,“老师傅多年来的规矩是熟客带生客,像我带你过去那样。一旦成了他的顾客,不管什么身份,就算政府要员在他眼里也一样。当然了,能被他的熟客带过去的也不会是随便谁。不过没听说过傅季庭在他那儿做衣服啊,不知道谁介绍的,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夏璨没有在意过多细节,只说:“无聊,还真去了。” 如他所猜想,傅季庭不好拿出那件偷去自慰的衬衣,只能去搞件一模一样的来。原本想借着这个试探和玩弄一番,可傅季庭已经自个儿交代了,他也就不为自己猜中而感到丝毫兴奋了。 于恪看他整个人恹恹的,拿着一张总结单来回看了三遍也没签字,就问:“怎么了,跟你家那位闹别扭了?” 夏璨皱起眉,纳闷怎么现在谁看他心情不好,第一想法都是对他婚姻出了问题的怀疑。于恪这样,他爸妈也是这样。且不说上回夏常铭的问话,昨日他回去拿东西,妈妈问去H市玩儿得怎么样时,同样是在旁敲侧击地关心他和傅季庭现如今的关系。 “没有。”夏璨表示不在乎,“我跟傅季庭独立,谁爱跟他别扭。” 于恪:“哦……” 懂了,就是闹别扭了。 分界线大概在去H市前后,结合着在老师傅那儿遇到傅季庭,于恪推测估计是夏璨跑去峰会的那两天发生了什么。小少爷难得主动下次凡尘,回来却满是不开心,傅季庭也够有本事的。 以夏璨的倔脾气,这么闷着自己不是个事儿,他看不下去,顺口劝解:“别愁眉苦脸了,有什么的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然而带有休息意味的“睡一觉”,放在一颗处于敏感期的心上就变了味。 夏璨想起傅季庭那句“不够远”,当即气呼呼地回绝:“睡什么,我才不要跟他睡!” 天地良心,于恪心说这次真没那种意思。他也震惊,感觉好像无经意间窥窃到了某位纯情少爷的秘密。 在于恪告知傅季庭去定制衬衣的几天后,傅季庭果真带了件新衬衣回家。 他没有隐瞒,实话告诉夏璨这件是新做的,至于之前那件,自然是没了。 找不回来的理由不必赘述,他们都有亲身记忆作为记录。 “我就要那件。”夏璨没接,抱着手坐在高脚凳上提要求。 夏璨自知是在耍赖,但也怪,他今天偏想跟傅季庭耍赖。他不信了,这人真的什么时候都能退让,把别人的心情搅得乱七八糟,自己却一丁点儿明显的动摇也不会有。 面对他的有意为难,傅季庭不恼,走到身旁和声劝说:“我托人找到了给你做衣服的师傅,这件是他帮忙赶制的。你可以先试一试,觉得哪里不好我再请他改。” “我试试?” 傅季庭点头,“我定了两件,要是没问题就让他开始做另一件。” 多么贴心,替换的备份都准备好了,确保不喜欢穿正装的夏璨以后有需要时可以不必再加急。 夏璨耸耸肩,“行啊。”然后下一秒,他两手揪着下衣摆就要往上掀,脸不红心狂跳着说:“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看我当着你的面换衣服吗。” T恤下大片的白///皙一直露到了胸,直到两点红都露//出来,下衣摆也掀至头顶,迟钝如傅季庭才有所反应。他一把拽住夏璨的手腕,否认用意:“不是。” 掩在衣服后的人小小地松了口气,差点儿以为真要全脱了。虽说他们对彼此的身体不算陌生,更隐私的位置也看过了,但是灯光之下这么清醒地敞开给傅季庭,也不免生出忸怩和可惜——谁知道是不是给傅季庭提供了下次打////飞机的素材。 衣服放下来,夏璨脸上恢复冷淡表情,并仔细盯着傅季庭,企图观察出些他被吓到的细微变化。 傅季庭仍禁抓着他的手,对视几秒才快速放开,替自己辩解:“不是这个意思。” 正名的方式很简单,夏璨还是那个要求:“那就把我原来的衬衫找回来。” 找回沾有睛/液的衬衣,或者眼睁睁看着小少爷脱衣服耍赖,再给他强行安加一个流氓的色名。傅季庭哭笑不得,被无理的夏璨可爱到,又感到深深无奈。 他勾了下食指,把夏璨翻过来的衣领整理好,同时耐心地对他说:“你知道的,我没办法还给你,已经脏了。夏璨,给你换其它的好吗?我保证也很好穿。” 他的语气和哄难搞的小朋友无异。夏璨只觉得不好,不好,很不好!领口处被他手指碰到的一小块肌肤隐隐发热,傅季庭说着好听话,随便一个行为动作却无意识烫人,根本没有诚意。 还有“脏”,他发自内心地不喜欢傅季庭这样形容自己,太软,太卑微。他夏璨的另一半,即使只是名义上的,也不该微如尘土。 近日心脏频频出现的烦嚣在对着傅季庭脸庞的这一刻愈发强烈,夏璨二话不说抓过他拿来的衬衣,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房间去。 不是让他试一试吗?好,他也来试试,一件衬衣到底能有什么魔力,能让傅季庭宁愿半夜偷去自我解决,也不把偷衣服的劲儿拿来当面硬气一点儿。 第28章 幼稚园水平非要直试最高阶难度,于是夏璨什么都没试出来。 他没感觉,也不敢过度摩//擦,格外爱惜自己的小少爷生怕把小夏璨给擦秃噜皮了,以至于试了半天,他甚至无法对着这件衣服in起。 夏璨委屈,他的唧唧也好萎曲。 冷静下来,他躺在床上瘪着嘴怀疑人生,因为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滑稽。 夏璨给自己找了开脱的理由:正常人哪会像傅季庭那样对一件没有骨血生机的物件起杏/玉。 可转念想了想,还是不服气。 他仔细回想当时看到的全部画面,怀疑会不会是哪个步骤不对,像个终于要用功读书的笨蛋,企图在一系列无关因素中找出人家读书好的秘密。 最后,他认为应该是学习工具的问题——傅季庭拿的是他的衬衫,穿过的,而这件和他本人一样崭新未开封,哪能有感觉! 为了不废自己的衣服,夏璨打算从傅季庭那里拿一件。 傅季庭搞了他的衬衣,还回了不一样的,假一赔十,拿一件不要太公平。 家里衣帽间基本堆的都是夏璨的所有物,他一直认定不会久住,所以起初放的并不多。随着同居时间一长,傅季庭听到他时常管上上叫小雪豹,便找人专门定制了一个雪豹外形的重工艺更衣凳放在里面。 架不住雪豹外形的椅子真的很酷,夏璨表面没说什么,还警告傅季庭“别想贿赂我”,等人一走,他就进去一连拍了好几组照片,也逐渐爱上了出门之前在那儿装扮自己。 他一次次从爸妈家把自己的家当搬过来,又买新的补充进去,不知不觉把衣帽间装了个满,多了不少生活气息。 傅季庭作为家里一员多少也有参与,他的外套大衣放在里面,其余的则单独放在他房间那个非常大的壁柜里。夏璨从衣帽架没看到正装,只得再去他卧室一趟。 时间刚过十一半,是个不错的时机。傅季庭做事严谨有序,作息有他自己的一套规律。夏璨再不关心,也大概知道他常在这个时间点洗澡。 夏璨把上上抱过来放在傅季庭房门口,等上上一溜烟儿地消失在里面,屋内没有传来猫跑进去后的温柔回音,他紧跟着大摇大摆地进去,果然听见浴室有水声。 淋浴的声音噼里啪啦融入傅季庭的味道,又扑向夏璨。 夏璨鬼使神差地站着听了几秒,随着声音暂时停下,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压下滋滋冒出的窘涩转身去干正经事。 不出所料,傅季庭房间的大衣柜里休闲运动服、家居服、西服正装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夏璨扫了一眼,角落一小块不协调的区域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块地方没有按照颜色或类型放置衣物,底下摆有两三个堆在一起的收纳盒,上面几套西装和卫衣则不搭界地挂在一起。峰会晚宴上傅季庭穿的礼服西装也在其中。 第六感告诉夏璨,肯定有猫腻,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具体,懒得多想,就顺手用手机拍了一张,然后小声哼着歌,跟逛窑//子一般继续看其它衣服。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傅季庭的衣服样式跟他这个人一样朴实简单,基本是黑白蓝三色调,别提能看到什么饱和度高的衣服。 夏璨停在衬衣架前,带着一腔坏心在“白色好看”以及“黑色玩完会更显色”中纠结。谁知还没想好要挑哪件来宠//幸,浴室就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夏璨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秒犯蠢,竟手脚轻快地钻进了衣柜里。没进还好,进去便将自己处于不尴不尬的境地。 他不愿意承认是做贼心虚,但比起让傅季庭看到自己深夜出现在他房间,手里还紧张地拽着一件不知道哪个颜色的衬衣,或许做贼心虚这种说法更好叫人接受。 好在柜子够大,待着不太过难受,但这终究不是个办法。 夏璨透过柜子的条形镂空往外观察,傅季庭恰好扯开围在下半///身的浴巾,空//裆准备套一件宽松的居家服。 画面似曾相识,不同的是,曾经看到这一幕的人光明正大站在傅季庭跟前,此刻却像个猥琐偷窥狂躲在人家柜子里。 躺在床上抱上上,起身吹头发,收拾用过的毛巾…… 夏璨不经意得到最佳窥视角度,将傅季庭独处时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昏暗空间中,反而将自己平时没那么上心过的傅季庭看得更清晰。 傅季庭的夜晚不多花在手机上,他做事利落,关了大灯,仅留一盏床头上的夜灯坐到床头。 他和上上私底下的关系比夏璨想象的更好,平时傲娇至死的上上乖乖躺在枕边,享受着夏璨同等待遇的睡前按摩。傅季庭面无表情看着它,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柔和。 他问:“你怎么偷跑进来的?就这么想跟我睡。” 夏璨心头一紧,感觉像在问自己。 傅季庭继续自言自语:“学会偷开这边的门了。也是,你有你的脾气,总不能又是他带你来的……” 好无聊的傅季庭,夏璨想。 好孤单的傅季庭,他又想。 柜子内的视野跟着屋内的环境共同变成焦黄色,本来有些许不自在,被这氛围感染,夏璨躁乱了多日的心跳忽而稳当下来。 他想起二姐当年升职不久突然提出要订婚结婚,他不希望二姐早早就跟别的男人捆绑,极力劝说,觉得那会浪费她最自由的时光。 二姐是怎么笑着跟他说的来着?“我确定找到了想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如果是跟他,浪费就浪费吧。” 那时的夏璨和现在一样追逐当下的真实自在,所谓“一辈子”和“过日子”充斥着大量自欺欺人,说到底是虚无,够不到抓不着,他不喜欢。然而眼前的傅季庭,让夏璨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能够理解二姐所接受的“浪费”。 只是他理解二姐,却愈发不理解自己。 夏璨抬起慌忙之中抓下来的衬衣,借由模糊的光,看出是件黑色的。 黑色白色,什么颜色有什么关系。他福至心灵,意识到傅季庭并非因为他的衬衣而有了性欲,归根究底答案仅在于他,夏璨,而非任何别的外力因素。 “晚安。”他听见傅季庭说。 这下,夏璨等不及傅季庭睡着再偷偷往外跑了,“嘭”的一声推开壁柜的门。 在傅季庭吃惊的眼神中,夏璨走到床边,一把把衬衣丢到他身上,然后抱着手恶人先告状:“看什么看,傅季庭,我in了,都是你这破衣服害的!你得给我弄出来。” 今夜注定不能安。 第29章 夏璨的模样让人很难猜不到他做了什么,尤其他耳根发红,脸颊也被闷得略微发红,连上上都看得出来。 上上被吓到,站起来踱步、审视,最后停在傅季庭手边,一同看向他。 所幸空气中的沉默没有停留过久。傅季庭没质问夏璨你为什么在这里或者我凭什么为你做那些,他所做的只是惊讶过后无条件接受夏璨带来的一切,不问缘由。 傅季庭给夏璨解决了一次后,夏璨鸠占鹊巢,懒洋洋地躺着,任由傅季庭给他擦拭干净。 傅季庭先用那件衬衣擦,而后才抽了纸巾。有什么心机用意,夏璨一看即知。他嘲弄傅季庭西装控得用那些衣物才能更有感觉,现下他自个儿跑到人家房间,发泄一通用的也是同样的东西。沾染了白〖〗〖〗浊的黑衬衣便是见证。 夏璨偏开脸,不稀得跟他计较。而且是又如何,傅季庭还敢怎么着不成! 只是傅季庭没有怎么着,夏璨也不舒服,心说这傅季庭循规蹈矩惯了,别人攻进他地盘了,还事事照做,没有主见跟脾气。 夏璨受不得被乱糟的疑惑继续缠绕自我,喊了声傅季庭。 “嗯?”傅季庭停下清理,他的额前发不同平时打理的那般整齐,随意垂搭下来,有一两缕遮盖住眼尾。 显得阴郁,从下方看不太清神色如何。 夏璨顿了一顿,吸了口气才清清喉咙问:“你也in了,你那玩意儿都顶到我了,干嘛装没事人。” 知道傅季庭有不懂怎么说就不爱说话的臭毛病,他要求:“必须说。” 傅季庭沉默了几秒,闷声说:“你不喜欢我碰你。” 这话实在没道理,他in了和夏璨不喜欢他们俩接触有什么直接关系,好像他要抒〖〗解就非得碰夏璨似的。 夏璨没捋清前后逻辑,只觉着傅季庭的理由可怜可气。“我不喜欢,你不是也碰了!” 还碰了好多次,嘴巴、腰、眼睛,还有他的唧唧,哪哪都碰过了。 想想就来气,他伸脚去踢傅季庭的大腿,懒得费力所以劲儿也不算太大。对傅季庭而言,更像受到豹猫踩奶,是敞开心扉接纳的标志,该感到无比荣幸。 傅季庭立即抓住夏璨话里的一丝难明的动摇,俯身问:“那我还想碰,可以吗?” 他神情更加凝重,大气不敢出,全神贯注地等待应允。 注意到傅季庭的微妙变化,夏璨心中大肆升起不正常般的兴奋。他故意上上下下毫不克制地打量傅季庭的好身材,末了,盯着那里慢条斯理地说:“看你表现还行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答应。” 第30章 体验过肉〖〗贴〖〗肉的爽快之后,夏璨必须承认,他爱上了被傅季庭照顾着弄出来的感觉。不用亲自动手,还比自己来舒服个千百倍,何乐而不为。 食髓知味,他偶尔会再大方允许傅师傅带来睡前服务,内容依旧是按 摩,无非是从按到肩颈处接着往下滑至别的“穴〖〗〖〗位”。多为傅季庭用手,因为两人抱在一起磨〖〗枪对夏璨后劲太大,他总在做完后懵上好半天,产生更多说不清的复杂情愫,所以不敢经常那么做。 当然,他不会让傅季庭知道原因在此,只说是自己懒得动。 懒的好处是每次弄完,只需舒舒服服躺着,可以倒头就睡。傅季庭会为他清理好,换上干净的短裤再回自己房间。 偶有一两回,夏璨迷迷糊糊睁眼也不知道几点了,傅季庭还在身边。 见他醒,傅季庭用很轻的声音温柔地说:“天还没亮,继续睡吧,我要回去了。” 或许是夜深时容易心软,夏璨想过开口把人留下。很晚了,睡在一张床也不是不行,反正傅季庭有分寸又不烦人。可这话太沉,终究没说出口。 夏璨没说,傅季庭一如从前并不要求。 他们不曾深入探究这件事情是如何开始的,正如无人提出该在何时结束。 让事情顺其自然地进行下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在夏璨就要习惯时,傅季庭又要去M城出差了。 有上回的教训,傅季庭提前一晚说了要出差的情况。时间不长,两天小短途,M城那边有间厂子出了些问题,他作为项目主事人得过去处理。 夏璨“哦”了一声,感觉这样很像情侣或家人之间的报备。之前在二姐家吃饭,听见她先生打电话回来说加班要晚归,也是差不多的口吻。听姐夫说时无感,轮到自己了,话明明是普普通通的话,听起来却莫名有点儿暖心。 傅季庭嘱咐:“有事儿给我发信息,厂里信号不好,电话可能没办法及时接,我只要出来看到就会尽快回你。” 更像了。 夏璨淡淡说:“不需要,没什么可找你的,找你干嘛。”然后翻了个身,一头炸毛后脑勺冲着傅季庭了,又冒出一句:“你们那个厂子也该好好搞一搞了,动不动就没信号。” 傅季庭给夏璨发消息说自己到机场时,夏璨正和尚宥一同前往S大参加校庆。他们俩住的地方过去原本不同路,正巧尚宥得知夏璨在酒吧跟经理谈事,在附近办事的他就找了过去。 天气热,夏璨犯懒不想开车,有现成的司机来,他自然乐得接受。 坐在车后座,他看到傅季庭又发了两条过来: 「还没登机。忘了问你有没有想吃的,回来给你带。」 「黑巧菠萝脆怎么样?不会腻,拿去配张阿姨的酸梅汤很合适。」 夏璨的眉头紧了又松,慢悠悠赏脸回了句:「好吧,要是难吃就喂给你家上上。」 他最近在和上上闹别扭。自从上上目睹夫夫俩不穿衣服抱在一起的情形后,夏璨见它多少有些心虚,感觉给亲爱的小雪豹看那种事情不太合适,因此每次都会让傅季庭把它关在门外。大概是重色轻猫的态度被察觉到了,上上对他更加高冷,夏璨也着实生了些气恼和委屈。 很快,傅季庭回复:「好,等我。」 夏璨对着“等我”二字看了会儿,突然听见开着车的尚宥说:“你最近看起来不太一样。” “啊?” 夏璨惊到,第一反应是最近总跟傅季庭搞那档子事,把自己整虚了。 “哪里不一样,脸色不好了?”他想,是该克制些了,当初大概率被臭绑匪伤过元气,最近解决的次数也比结婚前多了许多,可不能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尚宥说不是,正相反,“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好像心情很好。之前我跟你参加学校集体活动的时候,你都是没多少兴趣,整个人心不在焉。” “是吗,”夏璨松了口气,“不过我对这个校庆也没兴趣。人肯定不少,礼堂的空调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光是想想就觉得闷。” 他起初没打算参加校庆,在读时住的是自己租的高级单身公寓,跟关系不错的同学毕业两多年来也一直有来往,所以对校园生活并不存有怀念。但毕竟收了校方派人亲自送来的请柬,他近半年也有意在S大对面的商业街再开间连锁酒吧,这才答应了来这一趟。 尚宥静了会儿,缓缓说:“刚才看你在笑,挺高兴的,我就以为……” 他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夏璨,“在跟傅季庭聊天?” 笑?夏璨倒是没察觉自己刚刚有笑。 手机上简短的三个字格外醒目,夏璨退出聊天页面,没直接回答,看向窗外只反驳:“谁说我在高兴。” 校庆典礼如夏璨所预料的无趣,各种校方领导和校友代表讲话,大抵是对新生引导和校园宣传较有意义。 好在他也有收获,典礼结束和章家一位开红酒会所的校友终于见到了面。 说起来,对方算是他的学姐。章学姐的红酒会所无论装修风格还是酒的品质都是夏璨一直以来非常欣赏的,挑剔如他,好不容易能碰上品味高度匹配的半个同行,交朋友之余也算取取经。 章学姐是个畅谈的人,许多专业上的问题知无不言,她还笑称觉得见了夏璨跟见到她弟弟差不多。 “弟弟,你说章思澜?”这人夏璨早有耳闻,除了他早先是章家企业新闻发言人之一以外,圈内曾沸沸扬扬传过他跟一个男演员的绯闻,有鼻子有眼的。之后倒是没再听他有什么消息,销声匿迹了一般。 学姐摇摇头,笑着说:“另一个,叫流流的。” 她似乎真把夏璨当成了自己那个倒霉弟弟,把专门替她购置会所艺术品的私人买手也引荐给了他。 夏璨兴奋不已,两个人多聊了好一会儿。后来校内咖啡厅的服务员过来找夏璨时,他们才发现已经要到晚饭饭点,夏季的艳阳天也转瞬成了大暴雨天气。 服务员转达给夏璨:“有人在外面找,今天人多不好停车,他说就不下车进来了,他在那儿等你就好。” 夏璨听了,心一动,想到了什么。这回他确切感受到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他和学姐打招呼,表示家里有人出差,可能是天气不好没走成,过来接他了,得先走一步。 学姐见他抑不住喜悦的模样,想到前段时间看到的傅夏两家联姻的报道以及一些八卦杂志对二人亲密关系的窥探,顿时了然。 然而等夏璨走出去,并未看到去了又返的傅季庭,眼前只有雨中摇下车窗叫他上车的尚宥。 “雨太大了,你没开车,我送你回去吧。” 夏璨僵了下,拿出手机。距离傅季庭出发已经过了整个下午,他们对话框的最后一条信息仍是那三个字。 若是飞机准点起飞,傅季庭该在两三小时前抵达M城。傅季庭抵达后没再发来什么。 在尚宥又一次的呼喊声中,夏璨思绪有些混乱——如果是傅季庭,即使只有几步距离,也一定不会让他淋到一滴雨。 可跟那有什么关系,傅季庭又不在。 他几步跑上车,接过尚宥从前排递来的纸巾,边擦边想,是该来场雨把自己浇醒,否则真是要疯了,怎么就因为服务员的几句话和糟糕天气迅速联想那么多,竟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傅季庭带来了惊喜。 这种虚假惊喜带来的反噬太强,怪不了别人,更加怪不到出差在外的傅季庭身上,只能认栽。 被雨点淋到的短袖用面巾纸擦不干,至少在换掉它前,夏璨都要忍受衣服带有些许湿气的感觉。虽然不至于完全受不了,他还是小声嘀咕了句:“真讨厌。” 不知是讨厌下雨,湿漉漉的空气,还是讨厌不报平安的傅季庭。 第31章 夏璨的表情变化被尚宥看在眼里。把人送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他叫住夏璨。 “怎么了?” 尚宥忍不住问:“他今天…怎么没来接你?” 傅氏集团的办公楼离S大不算太远,另一半在这边被雨困住,过来接一下似乎也合乎情理。 夏璨转过身,抱手反问:“你很关心傅季庭?” “没有,我是关心你。”尚宥扶了下眼镜,再次拉开似友非友的距离,“夏璨,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没别的意思。” “哦?什么身份关心。” “……朋友。” “朋友。”夏璨复述了一遍,无所谓地坦言,“那傅季庭对我怎么样就和你没关系。我跟他结婚,他接不接我、有没有给我发信息是我们之间的事儿。好坏由我决定,傅季庭都管不了,何况是你。” 与傅季庭不同,尚宥稍多机敏。他擅长为自己的卑怯套上义正辞严的外壳,一旦察觉不妙,便躲进准备好的退路里。如此一来,做不了爱人还可以做安全稳妥的朋友。 可惜愿意爱夏小少爷的人太多,夏璨被溺得怠惰、挑剔,他本就对尚宥无感,更不觉得他哪里值得自己主动迈出一步。 而傅季庭…… 傅季庭那个笨人平日里是胆小,却敢提出种种以爱之名的请求。即使闭上眼,夏璨仍可以清楚看见每一句请求摆在面前,没有安全堡垒,没有过多利用,连生活中的细枝末节都充斥着傅季庭敏感且朴实的爱意。 夏璨再明白不过,只要他点头允许,傅季庭就会立即把感情大大方方宣之于口。 只要他点头。 尚宥被这番话噎住,他哪里不知晓夏璨不加收敛的脾性,而从他选择只做朋友起,一切都来不及了。今时今日,夏璨是别人的伴侣,再多旁的试探也不过是徒劳。 他怅然地点了下头,把校庆赠送的纪念礼盒递出去,“你离场早,我顺便帮你拿了,里面有些CD、纪念品,学校还挺用心的。” 夏璨没太在意,接过礼盒径直上楼,同时拿出手机瞥了一眼。 如果不是曾经去过M城,夏璨都要怀疑那儿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山区,人一去就会被迫断开联系。 信号不好,难不成到了就得全程待在厂里? 晚上夏璨磨磨蹭蹭地准备要睡,傅季庭才在一天即将过去之际发来语音信息。夏璨没朝他表达不满,他倒是懂得自觉说抱歉,交代起自己消失了大半天的原因。 他跟夏璨说,M城也下雨了,他一下飞机就赶去查看工厂的情况,问题比想象的要麻烦,现在将将处理完,正要回住处休息。 话毕,附上一张照片,布满雨滴的车窗往下开了条近两厘米的缝隙。 从那座城市某辆车里传出的清冷声音,透过车窗缝隙,沾着夜雨被风淋到夏璨的屋里。 夏璨把手机丢到一旁没有回复。 过了几分钟,他觉着不回不行,已读不回像是在生气的做法,但他此时没有什么生傅季庭气的由头。平常他们住在一起,各上各的班,一天到晚一个字不发给对方也很正常。这会儿同样人不在身旁,怎么对存在感反倒格外在意了。异样的在意属实是黏人而矫情。 他拿起手机冷漠地敲回一个字:「哦」 想了想,他又回:「我在睡,有话找你家上上说去,别找我!」 说是这么说,收到傅季庭简单的晚安之后,夏璨睡不着了。 夏璨有种冲动,马上起床喝一扎冰镇酸梅汤。可是晚饭吃了傅季庭包好留下的嫩牛肉馅饼,肚皮撑撑,最后也只能是脑中想想,顺带着埋怨一句傅季庭老爱搞些好吃却不易消化的食物,难说不是别有用心。 隔天于恪带新结识的朋友到REAL谈事,尚宥也来了,一群人一齐在店门口碰到。 尚宥拿出个A4大小的硬纸盒交给夏璨,“昨天还有一本毕业纪念照,多了不少咱们那年没有的照片,忘了给你。” 于恪听了,在一旁问:“你们俩一起去了你们学校的校庆?” 夏璨随手把纸盒放在门内的置物架上,他继续蔫儿坏地打趣:“家属没跟着去啊?” 自打夏璨不小心登上《参厦周刊》其中一期购买榜的榜首,并被周刊截图下来作为爱情实锤大肆宣扬,于恪就愈发觉得那本周刊对他们夫夫爱情的各种揭秘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傅季庭在夏璨面前竟然可以一直保持着好好丈夫的听话模样。 尽管夏璨给他辩解过多次,于恪依然认为傅季庭本质没有多和善。尚宥对夏璨扭捏的心思谁都看得出,不信他傅季庭那日在聚会上没瞧出来。两个人校园重游,傅季庭真会大度地随他们去升华关系?要知道,他当日只是扶了把醉酒的夏璨,就被傅季庭阴沉着脸警告了。 于恪至今想不通,一个权势地位不算出众的私生子,身上骨到底哪里来的戾气跟底气,甚至真能叫人不自主地生出畏意。 一物降一物,恐怕也只有夏璨能全盘接住。 夏璨不解:“傅季庭干嘛跟着去,他又不是S大的。而且他出差呢,没空。” 这句“没空”多少带了点儿怨气,因为今天一整天,傅季庭除了大早上天刚亮时发了条要去跟项目组对接的安排消息,别的就没了。中午夏璨问明日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还要求傅季庭不许大半夜才进家门,会吵到他影响睡眠,傅季庭也通通没有回应。 于恪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笑着说:“难怪。” 尚宥送完东西,不常来消费的人没更多理由留下来喝酒,就称有事先走了。他不在,于恪把朋友带去包间安顿好,假借着点单留住夏璨,问:“听你刚才语气不对,傅季庭惹你了?” 他清楚自个儿这发小任性归任性,在爱情方面实则还是只没发//晴的猫咪,他才是容易被欺负的那位。结合对傅季庭不为人知那一面的猜测,于恪出了个主意:“我跟你说,傅季庭要是让你不舒爽了,你就拿尚宥给他提点提点。” 尚宥?夏璨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要。” 所谓的提点无非是利用情敌给予一定刺激,激发些危机感或者嫉妒心。听着不大好听,通常能有奇效。 但夏璨不屑,且不说傅季庭不敢惹什么大的不痛快,要是真得靠他使这种瞧不上的法子才能最终让自己舒心,不如谁都别好过,离婚事宜也大可提前搬上台面。 见他不开窍,于恪还想用自己过往的情场实例进行说服,有个新来的服务员敲门打断他们,店门口有人找夏璨,请他去一趟。 夏璨估计八成是尚宥折回来又要拿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说事情,无聊得紧,但怎样都好过在这里听于恪讲些和傅季庭有关的。 简单权衡后,他选了后者。 到门口没见着尚宥,夏璨耐心不多,喊了下名字,没人应就打算回去。谁知从后面来了个人,二话不说便将他束着胳臂紧紧抱住。 一霎间,夏璨脑中闪过几人,有尚宥,也有当初见都没见过脸的混蛋绑匪。 他怒骂了一句,用力挣动,要回头看究竟是谁在找死时,身后人在他耳边轻声连连安抚道:“别怕,别怕,是我。” 傅季庭的声音。 夏璨瞬间放松下来。 没几秒,他再次鼓足劲儿挣开,瞪着傅季庭问:“你怎么在这里!” 傅季庭的所作所为神神秘秘,一会儿没有信号不好联系,一会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不像做外贸生意的,更像是干什么不良勾当的家伙。 夏璨越想越气,愠色更深,转身就要进店里去。 傅季庭赶忙站跟前拦住,解释道:“把问题加急处理完了赶回来的,想…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以傅季庭独有的形式呈现,夏璨的身体不可见地晃了下,听他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夏璨没再往前走,但也没开口。突然出现的傅季庭让他心里跟火烧似的,不说难受,说了容易把内心的动荡一五一十暴露出来。 傅季庭则相反,趁他安静的空档,低声继续说:“因为想你,想见你。” “中午没吃午餐,想赶紧做完赶紧找你,没想吓你。” 不等夏璨斥责他今天话太多,他先凑近,认真问了句与前面的所有都不相干的话:“夏璨,抱歉,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在他们领结婚证的那天,傅季庭曾保证,下次亲吻之前一定过问夏璨的意见。 好不容易被扑灭些的心火被承诺彻底引至爆燃,压制不住地肆意旺起。火星四溅,一颗两颗烫到夏璨的喉咙,致使他下意识张嘴“哦”了一声。 “哦”是冷漠,是在乎,是同意。 于是他们终于在炙热的夏夜吻在一起。 第32章 没开车,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甚至没有互相商量,吻毕,他们对视片刻,当即下楼拦了辆的士回家。 上车前,傅季庭忍不住又亲了夏璨一下。这次没询问可不可以。曾经的承诺做到了,夏璨也答应了,他便狡猾地当成是以后的每一次都答应。 夏璨滴酒未沾,吻中却有迷醉神经的酒意,染得他腿发 软,脑袋处于极度状态,时而发懵,时而兴奋不已。 他想,会不会被人拍到?这下真成周刊说的当街接吻了。 转念又无所畏惧,被拍到怎么了,正儿八经的夫夫关系,亲个 嘴不犯法,谁爱拍谁拍去吧! 上了车,他们反而平静了些。 两个人坐在后排,中间隔着距离,只有傅季庭的手伸过去轻搭在夏璨手背上作为一点点联系。 夏璨目视前方,调整好呼吸。等他侧目想看傅季庭在做什么,发现傅季庭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一直在凝视自己。 车子路过数个路灯,车内明暗一下下交错,时不时照亮那双如狼嗜血的眼睛。 目标是他红润的嘴唇。 夏璨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傅季庭手上忽而发力将他握紧,距离快速拉近。他们不管不顾再次亲〖〗吻起来。 过程虽有曲折,但终究达成圆满。 一夜折腾后,本该结束了,傅季庭却迟迟不结束,留在里面深深浅浅地抽〖〗〖〗磨。 夏璨受不了,用手推,叫他不准再玩儿。 傅季庭在黑暗中闷声说:“没玩儿,舍不得。” “什么?” “夏璨,今天太像做梦,不想离开你,舍不得梦醒。” 第33章 不愿美梦醒,第二天先醒的还是傅季庭。 夏璨趴在一个高枕头上,傅季庭没注意到,因为他全部注意都放在他身后,正拿什么膏体往可怜的地方涂抹。 “嗯?”夏璨抬起头回看,“湿的,什么啊……” “醒了。”傅季庭顿了顿,刚睡醒的夏璨精神和身体未达成统一,任性跟不上进度,整个人温顺得紧,叫人直想冲着可爱脸蛋咬上一口。他压住某些反常想法,平静道:“消炎止痛,刚叫外送送来的。很疼吧,你昨晚流了好多眼泪,我问过M城熟识的医生,他说这种药管用。” 确实管用,甚至可以说有奇效。里面估计含有麻痹痛感的成分,夏璨感觉没有昨天的疼痛了,除了别扭以及异物撑撑着的感觉,其它都还好。 “我…才不疼。”他趴回去,慢吞吞地回嘴。过了会儿,后知后觉认为自己好倒霉,之前还以为那里不疼是天赋异禀,没想到并不是。现在是稍微舒服了,腿和腰还隐隐发酸。 夏璨犯起嘀咕,两次有相似之处也有些许不相似,所以之前那个绑匪究竟有没有做到他和傅季庭的这一步? 傅季庭不知道他在胡乱想什么,继续上药。只是抹药时的心思简单,手法却不大纯洁。 夏璨适应之后,舒服劲儿上头,脱口哼了出来:“啊……” 他脸红,立马想到昨晚叫到嗓子干,结束后傅季庭给他拿水,他哼哼唧唧喝了几口犯懒想睡,就垂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舔〖〗〖〗水喝,很墨迹。傅季庭见状拿开杯子,换手凑过去,他没睁眼,也舔了好几下手心,听到笑才睁眼轻声“啊”地叫出来。 傅季庭道歉,说感觉他很像上上还是幼崽时不太懂喝水的模样——没喝着几口水,只能舔得人心里痒。 很快他又改口说其实也不像,原因是上上不喜欢舔〖〗〖〗人手掌心。 虽然想不出高冷上上也有笨模样,但夏璨破天荒从老实人嘴里听出了些他才会说的逗弄,羞怒交加。 这会儿人家没再提,他自己越想越尴尬,说也没说一声向后伸手捂住,用行动表示不要傅季庭再碰。 “还没抹完药。”傅季庭抚摸似的拍了下,触感化在手中,好摸极了。他假借问话又拍了下,与他商量:“夏璨,开开门好吗?” 傅季庭惯会一本正经地讲这种话让人心软。夏璨联想到某首儿歌,想到想吃掉人类的大灰狼,最后从天真童话跳台到昨晚的成〖〗〖〗〖〗人节目……更不能给开了。 “黏死了,不要。” 他挪了挪趴到一旁,懒洋洋趴着。 小少爷受不得累,虽然做的事情不多,一夜过去仍有困意。酒吧不用大早上去,他躺着可以,倒是傅季庭怎么也不着急?早早醒了,还跟着他赖床。 他问傅季庭几点了,不上班吗。傅季庭特意在这间主卧安装了加厚的窗帘,透不进来什么光,保证他能睡得舒服,弊端是通常看不出大概时间。 “快九点,请假了。”傅季庭不逼迫夏璨非要怎么样,说着,放下药膏顺手给他按摩起腰来。“饿吗?饿我去给你煮点儿粥。不饿你可以再睡会儿,还早。” 听到傅季庭请假,夏璨挺惊讶,他常认为他精力充沛不太需要休息,尤其那事儿之后更这么认为了。 “为什么请假?”他有点儿明知故问,“因为我?” “嗯。”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用你留下来做什么。” 说是不用,傅季庭给他按摩,他闭着眼心里也美滋滋。 傅季庭诚实回答:“提前回来,多了一天。我也想跟你待在一起,去公司没心思做事。” 夏璨不敢故意再问为什么会没心思,以傅季庭的性子,怕是会把一些带着那种词的话当成理由正经说出来。 他们安静待着的状态像从繁杂的世界偷得一日闲,给人一种错觉,今后时不时有这种占了老天便宜的事情也不错。 也算得上是真正的自由。 夏璨整个人被悠闲与身心快乐占据,忍不住骄傲地说:“喂,傅季庭,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啊。 傅季庭手顿了下,“嗯”了一声。 “别紧张。”夏璨以为他在顾虑约法三章,爽利地告诉他,“你情我愿的,我又不是要追责,别想太多。” 傅季庭这才说,嗯,很喜欢。 他换了个字眼,重新又说:“很爱你。” 爱。 夏璨每次从傅季庭口中听到这个字眼都心脏砰砰加快地跳。他总觉得夸张了,他们也不是交往了多久水到渠成才走入婚姻,怎么就到“爱”这个最高层级了。 “爱上上那种爱吧。”他想,大概是傅季庭把握不好喜欢和爱的区别,或者他容易爱上人事物,他们的程度认知不同。 “不一样,”傅季庭说,“我喜欢上上。” 傅季庭分得清。 而且分得很清。 话说到这里,傅季庭也不瞒:“夏璨,我不想吓到你,但我远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正如夏璨所料,只要他点头,傅季庭就会开口表达爱意。 而傅季庭这句话的语气听上去淡然,如释重负,他却从中察觉到一丝小心翼翼。 他不太想在这时候辜负什么,也想对自己认真,就问傅季庭,你说爱,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跟我结婚吗。联姻到底建立在商业合作与他的无奈之上,“我们都知道这个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夏璨忽而想起傅季庭和傅浩山到家中那日,在傅浩山的压迫之下,傅季庭主动帮忙,想劝他父亲放弃,“难道是你们到我家那天……” “更早。” 傅季庭低头亲了一下夏璨的背,然后是腰。 “在那之前,我就在梦里无数次想要*你了。” 第34章 那之前,应该指的他们第一次在酒吧见面,傅季庭将他带回酒店,自愿留下来照顾了整一夜。 夏璨听得出,傅季庭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实话。 “傅季庭,你真是傅季庭吗。”他侧过身,直勾勾看向傅季庭,其实更多的是担心傅季庭继续往下吻,自己大概率会生出无所谓一切的动摇。 “说真的,我越来越怀疑有两个你,一个听话……”而且胆小、怯懦,白长了大高个子,老实不语的样子看着就容易被人压制。 “另一个……”另一个出现的次数不多,几乎在他们最为亲 密的几个瞬间里。那个傅季庭没有大狗的纯良,无论出现还是停留,往往在意料之外。最近的一次是刚刚。 相比之下,带有狼性的傅季庭鲜少能够见到,仅近来稍多,寥寥几面却留下了更深的印象。 夏璨组织了下语言,觉得这么说听来有点儿白痴,对他极好的傅季庭就在眼前,哪有傅季庭A、傅季庭B。他总让于恪不要乱说,因为自己是真正接触了傅季庭的人,如今他们做了个 爱,怎么就开始有了恋爱人士的敏感,反而觉得不对劲——从前他最瞧不上两个人之间的猜忌,认定是在约束彼此,伤害感情。 沉吟片刻,他摆摆手,“就是不太一样。挺失控的。” 失控。选择用这个词,难说是形容另一个傅季庭还是自己。 傅季庭听完,垂眼认真思考,看上去似乎蠢笨地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令夏璨产生误解的行为,好像他只是想表白,所谓的失控全怪感情愈加强烈,也好像这些是夏璨多心产生的结论,他至始至终从没变过。 不过他没立刻否认,而是顺着问:“那你讨厌另一个我吗?我不知道怎么做,如果…讨厌,我可以尽量控制不让他出现。” 因为太喜欢,太爱,即使狗狗的控制能力有限,也愿意尽力而为。 夏璨心头一颤,觉得讨厌说严重了,他没有喜恶,更没有非要如何处理,只是好奇。每个人都有性格的多面性,他想了想,傅季庭乖乖男做惯了,心里有些离经叛道的小九九也不足为奇。说白了就是闷骚,在梦里做多过火的事情也是梦里想想而已,现实中根本不敢真的怎样。 “算了,讨厌称不上,反正都得听我的。”夏璨自认为尽在掌握,便不多费心纠结于此,露出得意的笑容恐吓他说,“否则就把你赶出去。” 赶出去往大了说是家门,往小了此时此刻是他的房门,这张床,他的心。 得到变相允许,傅季庭激 动不已,手不安分起来。他面对夏璨侧躺下,跟按摩一般往腰上又揉又按,问他还要睡吗。 “没那么困了,先不睡。”夏璨一眼看透他想做什么,回答着,手也不服输地往傅季庭大 腿伸过去。 明明没在家里看到傅季庭健身的痕迹,这腿倒是练得真好,穿着裤子时不显得太紧 绷,不穿就可以摸到绝对结实的肌〖〗肉线条。 夏璨羡慕嫉妒,念叨着“你这腿还行啊”,心生恶念,摸着摸着往后滑到大腿〖〗后侧,勾起短〖〗裤边,“傅季庭,开开门,让我看看这里面怎么样。”言语撩拨,举止肆无忌惮,俨然一副采花小少爷的模样。 话音刚落,傅季庭一把将他搂住,靠搂抱束住伸向〖〗臀的流〖〗氓小手,无奈地喊了声他的名字。“夏璨,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还想让我给你口?!” “不是……” “那我不是君子,摸 摸怎么了。”夏璨趁机伸进去猛抓他的屁〖〗〖〗股,果然,傅季庭的摸起来跟自己的完全不同,手感〖〗紧〖〗〖〗实,应该可以算个A+级。不过他没碰过几个,评级做不得数,就是看傅季庭摸他的时候那么喜欢,也好奇地想往深了再去摸去探。 结果没挪动两下,傅季庭就把他的手抽出来牢牢拽到身旁。 夏璨哪里不明白这家伙在担心什么,故意质问“干嘛拽我”,而后大声提醒:“你别是忘了一人一次吧。” 傅季庭没有要耍赖的意思,“没忘。” “没忘还不赶紧自己脱了让我上你。” 傅季庭说:“可是……你昨天晚上看着不像没事儿。” 夏璨想起来了,他们商量的原话是一人一次,傅季庭要看到没事儿、不疼才敢。这下子他看反应觉着“有事儿”,所以不敢,也不算说话不算数。 色字当头,居然没注意有别的前提条件。 夏璨知道补说多少句“我真的不疼”也没用了,眼泪水掉那么多,强行欺人实属丢人。当然,他不是个非要遵守诺言的人,管它什么约定,推翻了硬上了也不是不成。 关键在于他推不翻傅季庭。 物理上的推不动。 夏璨后悔极了,小时候嫌累没坚持学搏击,锻炼好身体,现在体力严重跟不上。退一万步讲,就算傅季庭愿意乖乖躺平让他上,他平日里做几个俯卧撑都直喘气,真干的话,八成也满足不了精力旺盛的老婆……更丢人了! “行了,拿什么疼不疼的当借口,不让做就放开。”好在他现在没多少心思真来上一场,还能给自己找台阶下。 见夏璨这样,傅季庭不忍心,更怕他从此不给碰了,就用傻办法抱着不撒手,闷声说:“对不起,真的怕疼。” 怕疼不是没原因的。 除了提到傅浩山不许他在外喊父亲,傅季庭没跟夏璨讲过任何关于原生家庭的事情。夏璨所了解的也都是从网上和别人口中传出的只言片语,那些让他有了个大致了解。但从傅季庭口中听到更为真实具体的情况后,他才知道傅季庭身为私生子在傅家比想象的活得更憋屈。 私生子,这个词从出生就将傅季庭包围。 傅季庭的母亲季奚当年在秀场遇到傅浩山,并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傅浩山瞒得很好,游戏一般套了个干净身份跟她交往,瞒了有家室的情况。直到被他老婆找上门以前,季奚都以为能跟男友白头到老,那会儿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她断了所有联系躲起来,打算偷偷养大孩子,但她低估了傅老爷子在M城的势力,也低估了那女人的嫉恨,我出生不到三天就被找到了。”说到这,傅季庭轻笑,“其实早就找着了,找人害人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儿。他们是等着生了再用各自的办法处理,不落得个残害孕妇的罪名。伪善。” “伪善”二字又咬牙切齿。夏璨听得难受,任由他抱着,身体也全然松懈下来,软得不能更软。 不幸中的万幸是傅老爷子和那位夫人的目的相悖,一个想留,一个想灭,最终傅季庭留了下来。不知道季奚去协商了什么,最后她得了独自抚养的允许。可惜多年多次遭人上门打扰恐吓,人几乎算废了。 她被送去疗养院接受治疗时,小学刚毕业的傅季庭无处可去,无法被傅家正式接纳,只得在收养院生活。 M城收养院的生活并非影视剧中的和谐美好,暴力与糟烂在那里比比皆是,许些孤儿甚至进去一段时间就莫名消失。外加傅夫人安排了特殊照顾,他的日子更差,待了多久就被打骂了多久,为了季奚,他忍到成年够条件离开,才接回母亲共同生活。 后来发生的事情和夏璨了解到的差不多,傅浩山的大儿子前两年惹到仇家变成了残疾,精神受了大影响,一蹶不起。而傅夫人的娘家早没落了,在S城没权没势,帮不上忙。一家子除了Jessica在国外过得还行,其余的各有各的苦,全靠傅老爷子和强厚的家底儿。 也正因如此,傅老爷子提议把成绩优异的傅季庭认回来培养成接任者,傅浩山和他老婆不敢再有丝毫怨言。 夏璨久久说不出话,所以傅季庭被长期打骂,对痛感有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吗…… 安慰和可怜不适合再用来对待傅季庭,且能平和地把伤疤讲出口,又把其间更细微的折磨统统略过,想必是伤口结了厚痂,也不需要被谁刻意安慰。选在此时告知,大概是想借个由头坦诚过往吧。 夏璨不存在相关经验,干脆不多说,靠在傅季庭怀里在空调房中清晰地感受对方温〖〗〖〗热的身体及心跳的频率。 过了会儿,他听见门外弄倒东西的声音,倏地开口问:“傅季庭,你觉不觉得上上像只雪豹。长得像,性格也像。” 傅季庭摸了下他的脑袋说,嗯,觉得。 见眼前人回答时眼里全是自己,夏璨心想,被疼爱的雪豹会被吃掉吗? 心里想,嘴上不自觉跟着说了出来。 傅季庭笑了,应该是没料到话题会联想这么远,不过还是用心思考后回答:“会,世间万物就是一物降一物。更何况本质是只雪豹猫,猫到底比真正的雪豹好抓。” 是说猫的战斗力不如雪豹?夏璨不太服,直言:“那你不就也能被很多人降。” 猫可以来无影去无踪,而大狗多半忠诚笨拙,怕是哪天赶着跑都赖着不走,等着被抓。 傅季庭不置可否,夏璨当他默认,就一字一句告诉他说:“总之,咱们俩现在是在一个本上的,我降你可以,但不准让傅浩山他们欺压你。傅季庭,我是你的靠山,懂吗。” 第35章 靠山。 傅季庭微皱起眉,夏璨说愿意做他的靠山,他再清楚不过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夏璨收过无数爱意,送出去的寥寥无几。爱意富人拥有太多反而吝啬,更不需要所谓平等的等价置换维持情感平衡。 正因为这样,夏小少爷的爱弥足珍贵,想要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撒手给上那么一些。 而此时此刻,在两个人未修边幅且毫不正式的情形下,傅季庭突然得到了。 “怎么,开心傻了。”夏璨看他凝眉不语,猜测别是笨狗感动到不知所措了。 “嗯。”傅季庭点头,笑着说,“夏璨,谢谢,谢谢……真的,我、我太开心了。” 然而笑容背后,一丝计划之外的恐慌钻入心头。 夏璨把重要的事情宣布完毕,人松懈下来。大概是靠着傅季庭温/热的身子久了,中和了房内过低的冷气,他觉得这个拥抱还挺舒服,没一会儿就撑不开眼皮要睡着。 门外的豹猫没再弄出别的动静,怀里的也安静下来,傅季庭收起笑,叫了声他的名字,夏璨哼哼了一声没开口。 过了两分钟——小少爷的忍耐极限,傅季庭又叫了一声名字以及两声“宝宝”,这次哼的回应也没有了,只剩入睡后轻微的呼吸声。 傅季庭用高枕头代替上半身,自己迅速抽离开来,只用了两三秒。动作对夏璨略有影响,但问题不大,他迷迷糊糊抱着替代品没有醒。 对于这种状态下的夏璨,傅季庭总是没有办法不去更爱他,并认为这是人之常情。很难有人能拒绝一只任摸任亲的猫,他们温顺可爱,治愈心灵,即使那猫可能在前十分钟刚用肉爪子拍了你,或者在半夜在清晨有意无意地踩上你的胸膛。 傅季庭吻了夏璨的肩头。 一下不够,夏璨的气息实在诱,傅季庭撑着身体再次低下头亲〖〗〖〗吮,直到白〖〗皙的肩头泛起了红才停,那位置留下了几个小红血点。 皮肤周围的泛红没多久可以退散,这样动作下的肩膀不会有多少痛感,小红血点也不太容易被察觉。他自认为这次力度掌握得还算可以。 而到这,傅季庭依然感到食不充饥,仅是勉强抑制了睡〖〗煎夏璨的冲动。 夏璨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实则胆子小。长远考虑,他提醒自己绝不能操之过急,以致前功尽弃。 傅季庭走出房间,发了一条信息出去:「已试,下期内容撤掉。」 对方秒回。 S:「好的。」 S:「对了,他能接受吗?需不需要给你存档留着过几期发,再看看他的反应」 傅季庭删除信息时,回想自己“不小心”暴露出本质后夏璨的反应,适才生出的恐惧陡然多添几分。 夏璨不会讨厌,但有足够的警惕。 冰山一角尚能接受,那底下被时间腐磨、深黯畸形的未知呢…… 一夜过去,夏璨每寸肌肤的温度仍在手心,傅季庭不想,更不敢轻易冒险。他走上前把上上闹脾气撞倒的东西捡起,同时回复:「存。短期内不用再试。」 大概是一山不容二猫,上上弄倒的偏是夏璨刚从校庆带回来、随手放在置物收纳架上的纪念礼盒。 夏璨经常收到些朋友、合作厂商或是商家寄送的礼品,他兴趣不大,处理得也随意,如果不是较有意义的或特殊物品,都可以直接送给家政或店员。一来高效使用,二来也避免占了空间。 从前在家,张阿姨会给他分门别类整理好,现在搬到这边,傅季庭和负责打扫的阿姨自然承担了相应的工作。 见这礼盒和学校相关,傅季庭打开查看有没有校友荣誉证书或者表彰证书之类的东西,结果证书没找到,在一张CD下看到了毕业照纪念册。 夏璨两年前的毕业册傅季庭手里也有一本,他依稀记得这本封面与当时发放给应届生那本不同,还用了新的制作技术,大合照可抽拉式灵活取下。 在前几页的合照中,他在熟悉的位置找到了夏璨——穿着学士服,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皱着眉,红嘴唇撅起。也难怪,毕业正值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学校要求男同学穿西装套学士服,简直是把人置在蒸笼里。别人或许还能被氛围感染,选择性忽略,夏璨可忍受不了。 傅季庭随手往后翻了几页,发现有部分添改内容,可惜那日夏璨拍的照片不多,他所在院系的分页得翻到最后一页才看到一张有他出镜的新照片。 看场景,应该是拍于礼堂典礼结束不久,因为新照片上的夏璨已经脱掉学士服,领带也松开了些,穿着白色衬衣与黑色西装裤,与三个同学捧着花束站在礼堂门口。 傅季庭盯着看了会儿,面无表情地将那页撕下来,放进书房的纸张搅碎机。而后换鞋下楼,把礼盒外壳、CD和那本纪念册一齐丢到了小区的垃圾站,再过一个半小时,它们便会随着垃圾清理车的驶离彻底消失。 做完这一切,他回家继续收纳剩余的纪念品,再搂抱着上上坐在沙发上看书,静静地等待夏璨睡醒。 他知道所做之事可能是多虑,因为他了解夏璨,夏璨不会在乎什么毕业纪念的玩意儿,更别提特意去找谁要来看。但以防万一,不必留有日后可以注意到的机会。 那照片被毁得不冤,单看没有问题,细看后则错在一点:后面陆续走出礼堂的人群背景中,抓拍到了一个侧身接电话的高大身影,傅季庭。 第36章 一本过去无声无息消失于秘密,名为纪念的册本因此少了人去纪念。 然而夏璨对于家中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并没有多注意。在傅季庭告诉他把学校发的纪念徽章品收在第二个抽屉里时,他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人一旦能做到只在意自己想看的,别的就不会轻易给到影响。 当下,不管承认与否,夏璨最在意的是和傅季庭在相处时那重比暧昧更加牵缠人心的氛围。他头一回遇见,拥有,许多新感觉在身体里倒也无师自通。应该是好事,因为这样一来,前阵子怎么都想不明白的纠结跟着就突然没了。一颗心得以亲近着另一颗感受跳动。 周末回父母家,二姐一家三口也在。一顿饭下来,他们都看出夏璨心情大好,毕竟懒得剥壳所以不怎么爱吃虾的人也开始主动剥了只虾尝鲜。 一问,夏璨又各种打岔不讲具体,只说是天气好所以心情跟着好。 天气好。离初秋还有一阵子,最近时不时下阵雨或暴雨,雨后只会更闷。 但夏璨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甚至没觉得自己有表现出多开心,除了看到傅季庭发来的信息后,嘴角会忍不住泛起那么一点点笑意。 饭后二姐的儿子找他玩,拿着小汽车一直往他后腰上“突突突”。 夏璨刚被别人狠狠开过,决心要保护好宝贵的肾,所以一把没收了小汽车,并要求小侄子大喊三声“世界上最帅的舅舅”才考虑归还。 夏家的小孩子一个倔过一个,侄子瘪着嘴,两眼含泪水汪汪,硬是一声不喊。后来还是二姐来给解了围。 她把小汽车还给儿子,让他带去楼上找爸爸玩儿——大孩子和小孩子幼稚相处也正常,儿子五岁,是个大孩子了,可以偶尔让一回夏璨。 单独相处,二姐也不拐弯抹角,直问夏璨是不是有新进展:“爸妈没看见,我看见了。刚才他送你回来的,车在外面停了有将近两分钟。” 两分钟刚好接一个意犹未尽的吻,少了不满足,再多就控制不住。 “你和他好上了?” 夏璨听着觉得有点儿别扭,他和傅季庭是夫夫,本来就该好上,可换作是从前,也该完全好不上。 他说:“就……还行。” 春光满面的模样可不是还行而已,夏璨对厌恶通常表现明显,而他但凡真心喜欢上某样事物就会更明显,偏爱溢于言表。譬如他对待他的跑车、酒吧、一整层定制柜里的手办和从世界各地淘得的艺术品。 就连婚后的“新欢”上上,他也拍过好几张照片发给小侄子显摆“我家有雪豹,你没有”。 二姐犹记得之前夏璨动过离婚念头,瞧目前这情况,她推测:“等地皮那个项目动工,不离了吧。” 说到底,即使她不赞成商业联姻,她也不希望弟弟离婚。从前家里担心夏璨到处惹事,不允许他长期搬出去住。现今他和傅季庭同居,不仅没闹出麻烦,人也挺安分,所以她打从心底希望有人能将他撒野的心稍微约束些,免得惹麻烦上身。 尤其得知夏璨主动去参加峰会,二姐更是认为他们那段婚姻可行。纵有再多理由,夏璨也是自己跑去了。 能让夏璨不嫌累地特地到其他城市,参加完完全全不感兴趣的活动,傅季庭这位丈夫不简单——他让夏璨真正上了心。 二姐的话令夏璨陷入沉思,如果不是她提起,直至这一刻他都没想过不再离婚的事情。 在他的观念中,他和傅季庭上床跟他们俩离婚好像并不冲突,不因为有了肌 肤 之亲就可以抵消掉当初被迫联姻的烦恼。 无论绑匪还是傅浩山,他们都或直接或间接致使了这场一开始无爱无自由的婚姻,从中获利。夏璨不喜欢,想要摆脱。 可傅季庭同样是无辜者。 夏璨能够想象到自己如果在一两个月后依然提出离婚,傅季庭会有多难过。傅季庭或许不会表现强烈,他也不敢,但他的悲伤一定会通过各种方式无声传达给他。正如他每一次压制不住情绪地传达爱意。 他过得难,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这座靠山,提出结束婚姻即是松动承诺,意味着随时可能将他抛弃…… 夏璨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傅季庭,他实话告诉二姐:“我也不知道。” 自二姐问起,结婚之前咨询过的离婚方面的律师存有联系方式,她在一周后也打电话来询问是否需要他们那边继续关注傅季庭的绯闻情况——夏璨曾经有打算通过“婚后行为不检点”来提早结束,因而也大方在约法三章里准许傅季庭出去找别人。 夏璨把这茬儿给忘了,告诉他们不用查了。以前傅季庭安分,什么都没查出来,现在更不可能。 律师说:“虽然你们签了婚前协议,但要是真要离婚,有家族和集团利益的牵扯,您到时候单方面因为‘感情不合’提出,恐怕不容易达成所愿。” “达成所愿”直戳夏璨心窝,他明白这话的意思,真打算离就不能犹犹豫豫动摇下去,得提前做足准备。 律师方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夏先生,请问您是没有离婚意愿了吗?” 有所偏向的选择反而不容易下决定,不得不替另一边找足借口,才好在将来说服自己没有选错,不用后悔。 夏璨自认为清楚自己偏向于什么,却还是给了个看似有倾向性实则模棱两可的回答:“有,先准备方案给我看看吧。” 挂掉电话前,他又叮嘱一遍:“……不过外遇那些的不用去查了,别让傅季庭看见你们的人,也别用那法子,不需要。” 也太伤人。 -------------------- 夏璨的想法可能会有人不理解:有喜欢了,为什么还有离婚的念头?但对小少爷来说,两者是不冲突的。他喜欢傅季庭,他也爱自己。 第37章 要说心虚,有的,尤其在吧台处迎面看到来接自己下班的傅季庭时,夏璨心虚的瞬间膨胀了不少。 但他认为离婚这件事情归根究底没有那么严重,是有“补救”措施的。如果他们俩未来真的能继续走下去,那么离完婚再在适合的时候订婚,再结婚,也未尝不可。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多此一举,是夏家小少爷又在任性,也一定会闹出不少麻烦的猜疑、动静,但夏璨觉得这是最佳解决办法。只要认定那个人,他可以不在意别人说他结两次婚都跟同一个私生子,大不了谁敢说就找谁算账。他也笃信傅季庭不会在乎。 夏璨不想被人盯着他们如何谈恋爱,就把人带到包间,问:“怎么突然来了,还来这么早。” 他们的相处愈发像在热恋,却没有寻常情侣热恋中的黏糊节奏,非要接上下班或者某些特别形式感的东西,而是以一种老夫老夫的形式,很怪异,也舒服。 傅季庭说:“晚上的会结束得早就过来了。” 他眼神闪躲不定,一看就是还有别的原因,夏璨把门一关,抱手要求:“说实话。” “是…今天有空,”傅季庭跟讨好一样去轻轻拉他的手,“想多跟你待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黏人,他小声说:“还有,那天来找你,你喊的不是我的名字。” 看这幅委屈的吃醋模样,夏璨明白了,当时傅季庭风尘仆仆地从M城出差赶回来,他以为是尚宥又折回来有什么事情,在门口就喊了尚宥的名字。 原来是听到了,一个人默默计较了这么久。 这笨人的计较方式也是蠢直,是觉得有空的时候早点儿来,陪在旁边就能不让别人横插一脚? 夏璨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佯装生气地解释说:“那是他给我送东西,我以为没送完又回来了,才喊了他一声。” 不想留有误会,末了他补充道:“尚宥上学的时候家里有些麻烦,都是朋友我就出力帮了点儿忙。他把感动当成了别的感情。我跟他不可能,对他也没那种感觉,不喜欢。” 傅季庭听完,手上的力气也重了,紧拉着夏璨的手确认:“那我呢……喜欢吗?” 事到如今,夏璨也不想扭捏,大大方方承认:“喜欢呗。” 他觉得也有些无奈,故而凑近傅季庭说:“傅季庭,是不是傻,怎么这时候了还这么问。”又在耳边低语:“不喜欢的话,跟你上*干嘛。” 夏璨这么说有故意逗弄的意思在。效果很好,傅季庭听到,呼吸都重了,不吭声把他按到门上。 “怎么了,推我干什么。”夏璨还是笑,说得自己耳朵也红了,“你多大的人,怎么心眼这么小啊。” 包间没开大灯,只有昏黄的壁灯能照亮某些未明说的心思。 傅季庭看着他,低头蹭他的鼻尖,又把牵着手的姿势转变成十指紧扣,哑声说:“我就是心眼小,想让你再喜欢我一次。” 心眼小,但是该大的地方足够大,足以让夏璨获得开心,也想让夏璨开心好多。 他们那夜做过之后就没再做,每次接吻也都点到为止,在最容易失控的时候及时停下,肉贴〖〗肉的次数反而不如从前互〖〗慰来得频繁。 表面原因是忙,都有别的事情。傅季庭需要跟项目的进度,夏璨则有各种跟朋友的约会,跟家人的聚会。实际上,也都没忙到没空做的地步,只不过是进入了类似于缓冲的空白格中。 除却那天晚上的身体本能驱使意识,他们在找一种方式跃入顺其自然发展的阶段。确定喜欢便是其中一环。 顺其自然地拥抱; 顺其自然地确定仅有彼此; 顺其自然地表达内心真正的喜欢…… 夏璨听得出暗示,心想,我们又要做了。 可傅季庭所说的不止于此。 傅季庭把他身旁的门锁快速拧上,而后大手从后面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如蛊惑一般学着夏璨刚刚的动作在耳边耳语:“这样,每做一次,就多喜欢我一点儿。” “啊……”夏璨的心被揪起,规划离婚的心虚忽而多了几分。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觉得傅季庭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有意无意摩挲着自己无名指处没戴婚戒的位置,很痒。 在无数个顺其自然之后,他听见傅季庭说出最终目的:“多喜欢几次,夏璨,你会爱上我吧。” 第38章 “他会爱上傅季庭?怎么可能,他是夏璨。当初闪婚就够蹊跷了,婚礼不也没办吗。” “怎么不可能。我上回去REAL取酒,跟我说他在,楼下车也在,但店里就是没见着人。他们经理找了一圈,回来支支吾吾告诉我稍等会儿,最后我等了半个多小时快一小时,你们猜怎么着,跟那位前后脚从包间出来的。他来的时候,一头绿毛都是乱的……” 众人听了,不可置信的不可置信,一脸欣慰的一脸欣慰,只有尚宥面如死灰,且愈发控制不好。 尚宥没跟这帮人出游登山过,今天头一回来听到他们对夏璨刚才为什么对着手机傻乐做分析,越听越膈应,假借接电话走开了。 远处夏璨坐在敞篷跑车里,涂了防晒,撑开遮阳伞架好,旁边一盘子小冰箱冻的水果,人是动也不想多动。原以为快转秋天气该爽朗,跟着来山上树多风大也能凉快点儿,没承想到山顶还是闷得厉害。 他对这半南山有阴影,不敢独自待着,就把于恪强行留在身边,美名曰可以吹冷气舒服地看风景,其实是盘算着如果又有绑匪之类的来了,于恪身子壮肉多,让他们先把他逮了去。 于恪看得出这小子的诡计,毕竟单他一人清楚夏璨那时候被迫结婚的内幕,也看出虽然事情平息很久,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爷还是会隐隐担忧,所以没跟他多计较。 看到尚宥独自站在另一侧,他逗夏璨:“你说他一个人待着没事儿干,怎么不趁傅季庭没在过来找你。” 夏璨给了他一拳,同样不解:“我还想问呢,怎么把他叫来了,他不是不习惯跟他们玩儿吗。” “你不知道?”于恪觉得稀罕,“尚宥跟小田的妹妹成了,交往有一阵子了。今儿小田把准妹夫给招呼上,想让大家以后多关照关照。” 得知尚宥有新恋情,夏璨一时不好说该庆幸他释然还是提醒一句好好对待这段感情。田家做房产的那几位是行业内的后起之秀,手段高明,如果不是诚心实意要跟人家走下去,尚宥没钱没背景是惹不过的。 不过听于恪讲他如何跟那位田小姐在一起的过程,也听出了些攀高枝儿的意思,夏璨决定不掺和,省得生出莫须有的“希望”给自己添麻烦。 他不打算参与,过了会儿尚宥倒是主动朝他们走来。 “恭喜啊。”于恪率先打招呼,下巴朝小田所在的方向抬了抬,“听说进展挺快,可以的话年后就订婚了。” 尚宥推了下眼镜,尴尬地说了声谢谢,然后问夏璨:“能不能和你单独聊聊?” 夏璨把墨镜按下来些,耸肩道:“我是无所谓,不过你不想年后的事儿有变故吧。” 小田把人带来肯定不止介绍给大家那么简单,多少是想看看尚宥那些暗戳戳的心思究竟断干净没。 尚宥僵直着身子沉默片刻,没再提要单聊,只踌躇着问了件听上去不太重要的事情:“那本纪念册你看了吗?” “什么纪念……”夏璨反应过来是前阵子送去酒吧的那本,“没有,怎么了?” 尚宥的眉宇之间眼瞧着失落,“没什么,里头挺多回忆,能发现很多以前没注意的。没有就算了。” 他没留在这个话题太久,转而又问:“夏璨,你会不会觉得我跟田小姐在一起……目的性太强。” 尚宥事业成绩不错,人也干净清秀,但从门当户这方面讲,是容易被人背后讨论。何况有的人找对象男女皆可是因为发自内心只在意爱的人而非性别,而他暗恋夏璨多年,一朝改变找了位女士交往,难说取向和目的到底如何。 夏璨把墨镜戴好,未作评价。 回去途中,傅季庭发信息询问玩得怎么样。他今天休息,正在做没放太多糖的绿豆粥,准备放凉等夏璨晚上回来为他解渴。 解的不单单是上面那个嘴的渴。 夏璨联想到许多画面,咬着嘴唇翻了他的牌子,回复:「洗干净等我」 于恪开着车余光瞥见这表情,把大家私底下传的有关他跟傅季庭在店里那档子事的猜测告诉他,笑道:“不搞则已,一搞惊人啊!都跑店里头去了,硬是让人家等你等半天。” 夏璨脸热,但敢做敢当,梗着脖子承认:“是又怎么了,那、那我们俩是合法的,店也是我的店。”而后他想到什么,降了气势喃喃:“再说了,我怎么知道要很久,我也没有办法啊……” 第39章 于恪无语,夏璨的委屈狡辩怎么听怎么像在显摆,跟之前提到那些就炸毛的情形大相径庭。笑是笑,他不禁也有股子心酸:小璨长大了,真被傅季庭那个阴郁的家伙吃干抹净了。 他不大想直面表达别扭,于是夏璨催促着要回去,他就“不小心”误解回去的含义把人送到了店里,并认为这也算是种无形抗议。 看到地方不对,夏璨急了:“我要回家,你送我来这儿干嘛?” “我寻思你急吼吼地想赶回来做事,敢情不是?刚才你们店里那经理不还打电话找你吗。” “……” 再伶牙俐齿,夏璨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才不是要去做事,是要赶着去做〖〗艾。来都来了,他索性上楼,把经理说需要过的一份合同过了,签完字再自个儿开车回家。 看合同时,群里陆陆续续跳出来大家今天拍的的合影跟自拍。里边尚宥的照片不多,上镜多为呆呆看镜头或者板正着脸僵硬的表情,跟周围那几位咧着嘴乐的不大和谐,一眼能注意到。 夏璨扫了一眼,想到尚宥莫名提起的纪念册,就顺口问那东西还在不在店里。 经理也不知道,去问了个服务生,最后从吧台的杂志架上找到了。红色大外封,挺显眼,估计是谁拆完快递盒子,看到是学校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比较好,所以先摆在那里了。被后来放上的杂志压着,不特意去找很难在意。 夏璨感觉这封面的红色选得俗气,学校领导的审美真是有待提高。放在酒吧里突兀不说,还会生生拉低他的审美档次。 刚拿起来,一张金属纪念书签从底下滑出小半截。 犹如意料之外所遇的人生指引,他拿着书签从那页打开,碰巧看见了有他在的新照片。 没记错的话,尚宥好像说过这本校庆给校友发放的专属纪念册加了些新内容。夏璨对新照片没有印象,端详着图内的自己,很快看到了后面的傅季庭。 是傅季庭没错。头发比现在短很多,几乎是寸头。没穿西装,一身简单休闲的白t黑裤子,冷峻地站在身后大礼堂台阶上跟别人打电话。 所以两年前他参加的那届S大毕业典礼,傅季庭也在。 不在S城读书的傅季庭当年为什么出现在S大,又为什么会和我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我们那时候有见过?傅季庭为什么从来没提起? 一切都是巧合? 尽管只是一张照片,夏璨也想问个仔细。 而在问之前,他全然意识到了这本毕业册被单独送来的目的。 尚宥一定是看到了,且猜到他不会翻开,所以抱着试试看的万一心态以这种方式送到眼前,又放了书签夹在关键一页。这倒是尚宥会做出的事情,毕竟他的感情表述向来如此。 尚宥想传达的内容很简单:他与田小姐交往的过程和目的不好明说,众人心知肚明,他却也能认出自己的“同类”——选择与夏璨结婚的傅季庭。 小三的孩子,脚跟不稳,接近S城夏家受宠的小少爷走上捷径。傅氏集团继承人强有力的支撑就是与夏璨的结婚证。 且不说傅季庭是否有尚宥所认为的目的,夏璨发现自己并不为此生气。 生气傅季庭通过结婚利用自己?这是他在结婚前就知道的事情了。 从酒店见面的那天,傅季庭就从未否认过他答应结婚是希望讨傅浩山欢心,好让他和母亲季奚的生活好过些。尚宥失算于不了解本质,这场婚姻的初始情况便是多方各取所需。 如果非要找出令夏璨心神不定的原因,那么大概是未知。 有太多不了解的未知。 正如结婚那天他才看到傅季庭深笑时有个小梨涡,到了今日,即便他们的身体能够亲密深入彼此,许多与傅季庭相关的事情他还是不甚知情。对傅季庭的了解全由网上搜、别人讲、本人自己告知,再多的就像搜索傅季庭的相关资料一样少有后续。 之前没想过靠近更真实的傅季庭,因为不感兴趣。 又因为喜欢上傅季庭,夏璨现在想了。 傅季庭很听话,夏璨发信息叫他洗干净等,他就真洗干净在家等着。 进门看见头发半干、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抱着上上的傅季庭,夏璨打算问无数个问题的想法倏地有了些许迟缓。他把这种迟缓解释为不知道准不准确的第六感作祟,仿佛一旦问出口,又在怀疑傅季庭的各种动机,破坏他们刚建立起来亲密关系。 傅季庭见他回来,立刻露出笑容起身,上前亲他的脸颊。“你回来了,半南山上应该还是很热吧。” 上上被激动地搂 紧了,不舒服地要挣动,傅季庭只得放它离开。解放双手,他更方便顺势搂住夏璨的腰,亲昵低语:“洗过了,等你很久,不信的话可以看着我再洗一遍。” 夏璨必须承认自己心软了也心动了,何必打探这样一位乖乖听话、清爽干净的好老婆,赶紧看着傅季庭的好身材洗澡,再和他打上一〖〗炮似乎较为合理。 好在他尚有清醒,不愿意长久掖着心事,任由猜忌在他们的空白处肆意发酵,他还是把人推开了些,说:“先不要。” “我问你件事儿,第一回 在酒吧见到我之前,你还有没有见过我?不是从什么电视报道上面,我的意思是,现实中我们有没有见过。” 夏璨想,如果他说没有、不记得,就把刚才手机拍下的那张照片拿出来。总不能说是长相相似。要和傅季庭相似还真不容易,身高和那张脸已是难上加难了。 他做好了傅季庭否认或可能撒谎的准备,然而傅季庭很坦诚地告诉他:“见过,REAL不是我们第一回 见面,我以前在S大就见过你。” 关于那次相见,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和故事。那年傅浩山的大儿子出了事故,傅季庭被叫到S城从零接触起,迅速接手前面那位留下来的烂摊子。他身份不好,在公司和家族内的地位远不如现在,要做的大大小小事情繁多,许多需要亲自出面。 当时S大一位权威教授研究的课题与公司出口的新产品有密切关联,他出现在学校就是想请教授出面背书。 “汤教授拒绝过我几次,听说他会出席毕业典礼,我就想再去堵人,试着多说服他一次,表示我们的诚意。和他助手联系时,我跟你在……应该是在结束要出礼堂的时候,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 傅季庭没有说谎,他讲的时间、场合和地点都与照片相符。 夫夫俩巧合地出现在曾经的旧照里,可以称得上是一段绝佳的缘分,但夏璨没有多高兴,他怔了一下,问:“为什么你没说起过?我不知道这些,也没有注意。”那天太热,他只想和大家拍完合照赶紧到哪个有冷气的地方放下花束,喝着咖啡休息,没注意到还有傅季庭这号人物。 “傅季庭,我发现我其实不知道你很多事情。” 商业联姻为基础的恋爱顺序注定了他们要与寻常恋人走上不同的路,两个人都得要向前推进,摸索,才有机会走上正轨。 两个人,缺一不可。 傅季庭说抱歉,“之前没想好怎么讲,也不想告诉你。” 他拉住夏璨的一只手,轻轻捏了捏,似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歉意,请求原谅。 夏璨没办法接受,一件小事还得尚宥故意提醒他才知情,想想就不免有些心烦。于是他狠心抽回了手,坐到沙发上冷冷要求:“告诉我全部,我要听。” 夏璨要求了,虽说不想说,傅季庭还是将未曾告知过的心里话一五一十倾倒出来。他去给夏璨倒水,夹冰块,然后背对着他说:“你太美好。” “美”和“好”,单独用来形容夏璨的容貌身材和家世背景再合适不过,然而“美好”一词似乎不太能安在娇生惯养的夏家小少爷身上。 傅季庭对此却肯定无疑:“第一次见你你就像在天上,那时候不知道名字,一群人里头一眼就能注意到你,唯独看得见你。” 他走近,把杯子放到夏璨手里,顺势再次包握住他的手,这次更紧了些,情绪倒并不激动,只是淡淡诉说着那些想过无数次、已然熟悉无比的话语:“……所以不想让你知道我在后面看过你,因为你根本不会回头。” “傅季庭。” 傅季庭笑了,不存有任何不满,继续说:“在酒吧看到是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惊喜。夏璨,真的,我太幸运,能站在你旁边,和你肩并肩出现在同一张结婚证里。你美好,本该悬在我触不到的地方,可这样一来,你不用回头就能看到我了。” 第40章 夏璨心头像被什么揪住,有些透不过气。他一直以来自顾自地往前走,阻碍不多,更不在乎谁在身后,可是听说傅季庭也曾在身后看着他,他不懂自己怎么就那么难受。 “既然这样,一开始我不想结婚,你为什么还帮我说话,直接等着我跟你结婚不是更好。” 忤逆傅浩山对傅季庭而言绝非聪明选择,认出了曾经见过的人,心中欢喜,却还是大胆对傅浩山提议能否算了。他依旧好奇:“你那时候就不怕傅浩山回去找你算账?说不定他觉着你不听话,破坏他的规划,挥挥手就让你在傅家的努力前功尽弃了。” 在关系复杂的家族产业中要想长久立足,须得先自我制约,谨言慎行。夏璨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因而早早放弃,换取自身欢愉。 “怕。”傅季庭不否认自身的胆怯,“但我希望在这件事情上可以由你自己决定,你愿意说愿意,不是谁逼着你。” 虽然他能力不够,没能抗争过傅浩山,但是最后说出“这婚我结”的人的确是夏璨自己。 给予决定自由。 夏璨从内心深处滋生出不寻常的愧疚感,按理说谁人愧疚他都不必怀有愧疚,他偏就是有了这种感觉。 归根究底是傅季庭给的过多,又格外深切,以至他尽情享受和索取的同时开始担心失去。傅季庭的爱意尽在无言中,他一层层揭开,靠近,要他承认所有,而不会回馈差不多的东西,愧疚便油然而生。 除此之外,他仍会气恼傅季庭憨实的脾性。 死脑筋!要是今日不问,傅季庭是不是就要从此把心事继续藏下去,独自守着心里的万般情愫直到被单方面通知离婚? 想到这里,他愤愤说了句“你不希望逼我,倒像我在逼你了”,然后偏过头不想再搭理傅季庭。 夏璨不满,但没甩开傅季庭的手,不知是忘了,还是碍于上上在,给孩子它妈留点儿面子。 软瘦的小手握着,傅季庭听出话中难受之处,他答应:“你想知道我就说,以后不会瞒你。” 夏璨说不知道他很多事情,傅季庭拿出手机递了过去,表现最大诚意:“密码010758,手机电脑一样。前四位是我来S城的日子,后两位我姓名缩写对应的数字。你要全部,我的全部都在这里。” 现在谁敢保证私人手机和电脑里百分百没存有不便放上台面的东西,尤其以傅季庭如今的身份职位,公开电子产品中的内容,等于将他整个人的衣食住行、工作以及傅家诸多项目事宜的点滴通通交到夏璨手上。 是,夏璨希望了解傅季庭,但他不曾想过是这般了解法。也太直白了! 一瞬间他压力倍增,不仅仅是因为得到了太多太满的信任,傅浩山要是知道认回来的儿子私底下这样,怕是得立刻开董事会商讨是否还要让这个恋爱脑继承家业,那些人听了也得要骂他夏璨是个祸水吧。 祸水本水看着手机,惊讶之余,心里完完全全踏实了。骄傲都来不及,愧疚怀疑全被一扫而光。 夏璨无法再做出任何质疑,至少在爱面前,傅季庭问心无愧。 他故意吓唬:“喂,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顺藤摸瓜知道你们项目的机密,回头就把你卖了。” “别卖我。”傅季庭温和地恳求,“我不值钱,留我在你身边吧。” 说得还挺认真。夏璨气笑了,“留你干嘛,我不如留上上,看着它我就开心。” “我也能让你开心。”傅季庭赶紧强调自己的独特竞争力,“床〖〗〖〗上也可以。” 互通心意耗费心力,他们没了太多做的兴致。此刻再想着满足下半〖〗身,好像也对不住傅季庭交出的自己。 夏璨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窥探隐私”的想法,太假也太矫情,既然傅季庭主动给了,他便大方地走近,加载他们婚前没来得及填补的空白空间。 他懒洋洋抱着傅季庭拿来的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后背靠住傅季庭这个肌肉靠垫。懒得动,就让傅季庭把手指伸过来操作,自己做口头指挥。 不多久,看傅季庭一张张点开云相册内的照片,偶尔附加几句场景的解释,他就感到无聊了。不算少之又少的私人聚会合照,傅季庭出镜的图就几乎没有,里面都是些风景照或者新闻资讯和报告的截图。活物倒是有上上,傅季庭专门建了个名为“上上”的相册,架不住他拍照方式奇怪,同一个姿势就要拍十几张,看多难免让人视觉疲劳。 “怎么都是这些,人的照片这么少?”他打了个哈欠,连连喊停。他记得上回藏在衣柜里窥看傅季庭,就觉得他总是孤单无趣,这下真是验证了。 傅季庭略有窘迫,环抱着夏璨的手臂僵了僵,手指快速往上滑,点开一张图片位置在M城的旧图。“这可以吗?这是我母亲,几年前我在疗养院的公园里给她拍的。” 季奚?! 夏璨心内咯噔一下,根本没认出图中女人是季奚。 她的头发整洁地束成低马尾,脸上画了淡妆但完全掩不住憔悴,体型或许是年纪和服用药物的原因圆润了很多,和夏璨在网上搜到的那位气质名模产生不了一丁点儿联系。除了再次认真细看时,从她淡然的表情中模糊能寻到傅季庭偶尔会有的类似神情。 一个人要经历多少才会有这般天差地别的变化。 想到季奚的过往遭遇,夏璨问:“你来怎么没把她也接过来?” “我们不适合住在一起。”傅季庭淡淡说,“中途分开太久,重新住在一起后,彼此都难过,于是又分开了。” 他不想夏璨为自己担心,反过来安慰道:“没关系,她很喜欢那儿的环境,住得也自在,所以叫我拍了这张照片。等你我都有一个比较长的假期,我带你去见她。不用怕尴尬,我给她看过咱们结婚证上的照片,她说你很漂亮,很喜欢你。” 夏璨鼻头发酸,爽快地点了点头。只是转念想起律师那儿正在进行中的离婚准备,心绪又不安宁起来。 傅季庭的未来计划里有他,想带他见真正的家人,带他去生长的M城,他的计划却是先将傅季庭抛弃。 在遇到傅季庭前,夏璨对爱情的理解表面且片面,从没想过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以爱得这样深切。他自信,知道自己好,也足够好看,但在傅季庭无条件的宠溺面前,他终于会一时半刻有恍惚,思考傅季庭到底深爱自己的哪里。 他爱我什么——大概是多数陷入爱恋之人企图搞清楚的事情。希望将那被爱的部分和另一半一起完好记住,珍藏,仿佛如此就可以留住爱一样。 夏璨想搞清楚,又不想。他纠结,担心傅季庭的回答仅有一个“你”,那么他就没信心做到永远留住傅季庭所有的爱。 小少爷该是要什么有什么,初尝情事后,也同样患得患失,养出了易生疼痛的软肋。 一天跑了三个地方,盯着屏幕,心里想着事情,夏璨打了好几个哈欠,慢慢在傅季庭怀里瞌睡过去。 傅季庭滑动笔记本触控板的动作未停,右手依然停留在触控板上保持动作,左手则从一旁悄然拿起手机,几下找到隐藏图标,输了另一串数字密码进入。 不出两秒,屏幕上跳出几个不同地点的监控画面。 他点开其中一个,想了想,调至今日夏璨回家前的时间段,果然在画面中看见了低头端详纪念册照片的夏璨。 镜头将夏璨看照片和拍照片的过程完整记录了下来,再往前倒退十分钟,还能看到经理帮忙找来纪念册,以及金属书签滑出的细节。而这些,当事人夏璨既知情也不知情,因为记录的正是REAL吧台左上方的摄像头——他这位老板在开店之出亲自安排安装在店里的东西。 退出软件,黑屏上映出傅季庭冷着的眼睛。 傅季庭将家中的纪念册销毁,不曾想店里竟还有一本。看情况,不难猜测是谁干的。 他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出去,在收到那位S的秒回后,他将两条信息一齐删掉,顺带清空了“最近删除”。 用最危险的做法换取夏璨最极致的信任,傅季庭不认为这步险棋走错,只是比预计的早了太多,并不在控制范围内,这令他很不舒爽。 做了错事的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为什么58是姓名缩写,因为“JT”的九宫格输入对应是5和8这两个位置。在傅季庭心里,他的姓名始终还是季庭。 第41章 尚宥和田小姐分手了,听人在店内聊到这件事时,夏璨实在是惊讶。 据说是女方的哥哥逼迫,小田不知从哪儿听了尚宥父亲曾欠赌 债、被打死在跑路途中的实情,坚决反对妹妹跟这样满口谎言的人和家庭在一起。毕竟他一直以来对外宣称的是他父亲抱病离开,曾经欠下的也都是病债而已。 夏璨惊讶的不仅是他们分手,还在于小田是如何知晓的。那事儿瞒得极好,他也是在尚宥私下求帮忙托关系解决会要命的高利贷时才知道。而且交往前小田没查出来,没掺和一脚,等到俩情侣关系愈发好了才发现并强行拆开,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都与夏璨无关了。他当初讲义气帮了忙,结果令尚宥这么些年别别扭扭地难以放下,如今竟还越线伸手伸到他和傅季庭的关系上。 他厌恶摸不透的人心,今后再如何,这位好同学只能自求多福。 不过尚宥这次所为倒是不经意还了恩情,经过交代过往一事,夏璨和傅季庭之间不仅未有隔阂,反而拉近不少。 给予全部以换取信任,比起模模糊糊的喜欢,他们有了属于家人的那份亲密无间。 唯有在傅季庭事后问起怎么会突然问起他们见过面,夏璨撒了个小谎,没提尚宥,只说从同学发来的纪念册中看到了。 傅季庭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傍晚找他要来那张照片,说是想看一看。 夏璨本就有点儿心虚,发给他之后立刻问他要图到底想干嘛,有什么可看的。 傅季庭这才说:“我相册里人的照片不多,想保存下来……添添人气儿。” 很荒谬的理由。夏璨顿住,因为“相册人少”是他那天随口吐槽的一句,傅季庭牢牢记住了。可问题在说这话的傅季庭明显支支吾吾,眼神也没落到他身上,第六感告诉他,应该不单是想相册有人气儿那么简单。 于是晚上傅季庭进入浴室洗澡后,夏璨到书房打开电脑,打算看傅季庭还悄摸着拿图干什么了。 结果还真是不简单。 傅季庭在相册“上上”之后新建了一个相册,名叫“夏夏”。 看日期,新相册里的照片是这些天新添加的,有他们的结婚证件照、民政局门口接〖〗吻照、某回聚餐结束夏璨拉着傅季庭领带往前走的偷拍照、峰会晚宴的情侣撞照……不用说,除了证件照,后面那些全是从《参厦周刊》里一张张截图截出来的。 最新添加当然就是那张新鲜保存的纪念册新图。 鼠标停在这张象征着缘分的照片上,夏璨很久没有动弹。增加人气儿是个幌子,傅季庭无非是想存下有他们俩的所有图,包括彼此还不认识时他孤单站在身后的一幕。 “对不起,我、我……”傅季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门口,打断了夏璨的思路。 他没穿衣服,仅下〖〗半〖〗身裹着条浴巾,头发还在滴水,估计是挺着急地过来,也没稍微擦一擦。看到夏璨面对着电脑一言不发,他张了张嘴,缓了会儿低声解释说:“你看到了?因为那是你和我的第一张合影,我想留着。” 的确是第一张,比结婚证件照要更早。 现在想来,那天皆是他们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夏璨大学毕业,决心从此不进家族企业,任性地准备开属于自己的店;傅季庭则是刚到S城不久,几次邀请权威教授出面才搞定了那个重要大单,为他在傅氏集团头的路迈出结实的第一步。 虽然一个越走越顺,另一个越走越艰难,但好在最后他们还是在路上遇到了彼此。 夏璨没办法再说出任何吐槽或者逗弄的话,傅季庭小心翼翼地在爱他,他不忍心糊弄过去。 他说:“你过来。” 傅季庭没问为什么,径直走到他身边。 夏璨拿出手机,调出自拍模式,然后对着他们俩就要拍。抬头看了眼站得笔直的傅季庭,他皱着眉“嘶”了声,还是没忍住嗔骂:“笨死,有没有眼力见儿,蹲下来些啊,你太高了。” 傅季庭睁大眼睛,意识到夏璨什么意思,连忙蹲到椅子旁。 “……”夏璨只是想叫他半蹲下些,头能进镜头而不是只拍到个大〖〗〖〗胸〖〗肌,谁知道傅季庭一蹲全蹲下,位置比坐在办公椅上的他倒更低了。 “算了算了。”他单手环着傅季庭的脖子,心说这样正好像是抱着听话的大狗狗,然后提醒了一句“要笑”,按键拍下了他们俩的又一张合影。 一张彼此都知情、心甘情愿、情意互通的婚后自拍合影。 要不是夏璨及时阻止,这个夜晚傅季庭都要把上上薅秃噜皮了。傅季庭太高兴,太喜欢,不懂怎么放肆表达出来,就抱着小猫咪不撒手。 一开始夏璨以为他仅是单纯在睡前撸猫,毕竟表情正常,手法也正常,后来时间不太正常才发现他是在无声传达自己的激动,把他们自拍了的喜悦分享给上上。 看情况,更像是显摆。 一张自拍而已,至于吗,高兴成这样。夏璨本想这么问,但是看傅季庭抱着上上的模样,终是没问出口。 或许是至于的吧。夏璨不敢想象傅季庭独自在收养院那么多年是怎么过的,一点点在外人看来不值一提的美好便能珍视至此。而上上,竟也眯着眼睛任他摸,怕是早习惯傅季庭这些孤独的奇怪习惯了。 当天夜里傅季庭还把那张自拍设置成了手机壁纸和电脑桌面,夏璨看到之后觉得很没必要——随便拍的帅气值没达到最佳,傅季庭也还光着膀子的露着〖〗〖〗奶,被别人看到自己的亲亲老婆这样子暴〖〗露多不好! 他给换回了原来的系统自带壁纸,谁知傅季庭有了“叛逆”,嘴上没说,却在一天后偷偷又改成了自拍。 还挺倔,夏璨对这位恋爱脑无语,随着他去了,反正也蛮可爱的。 可爱。这词突然跳到脑海里,夏璨意识到了自己强烈的不对劲。仿佛一直以来高高地站在某处,看到大狗朝自己飞奔而来,他也没忍住走下了高处,等待大狗的撒欢和拥抱。 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只大狗非常可爱。 夏璨心跳得飞快,明明是两个独立个体,他却能感受到傅季庭的喜悦。 从因联姻被迫走到一起的名义上的丈夫,到真正意义上的伴侣,他捕捉到外表没有一丝可爱的傅季庭的可爱之处,也正在爱上傅季庭这个万分爱他的男人。 -------------------- 陷进去了(点烟.jpg) 第42章 夏璨不习惯“爱情”这个名词,比起爱上傅季庭,他更愿意用让自己高兴来代替解释。 好比挑选出口味极佳的酒得到众人赞捧会让他骄傲不已,傅季庭因他喜悦并获得极大满足,他也痛快地感到骄傲,由衷欢喜。 但他们之间的欢喜始终伴有焦虑,有权有钱也不好随意平息。 离婚律师的效率很高,家中电脑桌面换成二人合影不到一礼拜,夏璨收到了她助理发来的离婚协议书以及一份详细的方案。 助理表示,需要夏先生看过之后反馈希望调整的地方,他们尽快处理。 文档名中标了详细日期,夏璨盯着纠结了一会儿还没打开,助理又发来一个新文档,是婚前咨询时律师提到过的经典成功案例——都是来自一些较有名气的客户。他们贴心整理出可公开部分以增加他的信心。 关键这场婚姻的结局不是有没有信心可以决定的,下不了决心,再强大的后援也无能为力。 夏璨把方案草草看了一遍,每个阶段及他该做的都清楚写明在上面。文字轻飘飘进不去脑子里,过了会儿,他拿最近较忙、状态不佳为由,回复过几天仔细看了再说。 待助理回过来「好的,等您消息」,他如释重负,舒舒服服松了口气。 夏璨哪里不清楚这属于犯怂的逃避行为,如果二姐此时再问一次你还想不想离,他大概会比上一次回答“不知道”时更加犹豫。 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想? 不想知道答案。 能够顺畅抉择的事情也有,他破天荒地打算给傅季庭做些什么。 与跑去峰会晚宴陪同出席不同,上回他时刻带着约法三章的约束,想彻底划清关系,现今种种规定早在一次次肉体亲密中撞散了,夏璨念头纯粹,解决心虚也好,捕捉新鲜喜悦也罢,说不出具体缘由,就是想这么做而已。 契机也合适,他看过结婚证上的出生日期,傅季庭大他两岁,生日马上要到了。进展顺利的话,时间恰好是在两家合作的地皮项目动工仪式的前两周。 他们都清楚那个动工仪式意味着什么,商业联姻最大的产物,充满理性的自私的、犹如重大抉择deadline的东西。 傅季庭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夏璨不太了解,傅季庭看起来物欲平平,家里该有的都有,送酒送跑车感觉也不像他真正会感兴趣的。 再来几张合影不是不行,只是这种事随手能做,要送也不必等到生日不可。 夏璨非常明确这份礼物的意义,虽然他有把握送任何东西都能令傅季庭感动不已,但他要求高,出手的必得是比去峰会和拍合影之类的更难得,最好是世界第二珍贵——第一留给自己。只有他能给傅季庭,也不失作为人家靠山的面子。 傅季庭收了,就得一辈子记得他的好,对他更好。 为此,夏璨特意去问擅长搞人情关系的于恪。不想被嘲笑,他没把主角说成是自己,谎称有位朋友的对象要过生日了,不知道送什么,让大家给提提建议。 于恪听了,直接问:“那本周刊说你跟傅季庭有那种晴〖〗趣,不如直接定个专属项圈给他?我知道有一家店,专门给圈里不差钱的做那些。你可以定做个镶钻的,镶一圈两克拉,保准傅季庭变成你最闪最贵的狗。” 想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拴住他的脖子。闪闪发亮的钻石项圈,配上傅季庭的健〖〗硕身材,戴起来肯定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听着就很不错的样子。 很快,夏璨反应过来,涨红着脸猛锤了于恪一拳,高声反驳:“谁是狗,我跟傅季庭才不玩儿那种!” “……” “……我说的朋友也不是我自己!” 挨了打的于恪认真答题,说了一圈都没让夏璨满意。他无奈:“其实你送…你朋友送他对象什么,他对象都会要的吧,干嘛费心费力想那么多。” 换作从前,单说一个月之前,夏璨可能都会认同于恪的观点,连傅季庭的生日都不一定想着要记得。可现在不同,离婚不知不觉成了件负担感极重的事情,他对傅季庭的上心程度也不知不觉在加重。 怎么变成的现在这样,他不懂,只知心意如此。 不过于恪提建议时的一句话确实给了他灵感。于恪说:“我猜,我是猜的啊,你朋友脾气应该也挺厉害,不如别送实物,把自个儿系个蝴蝶结送出去,在他床〖〗〖〗上温顺一回,保准你朋友的对象感恩戴德,今后服服帖帖。” 这提议根本没有理论依据,搁别人身上保不齐没用,但于恪认为放在夏璨身上必定有用。只要咱们小少爷少说话,展现性子温和的一面,嘟着嘴可怜巴巴的模样他这个直男见了都想依着,更何况光〖〗〖〗〖〗溜溜躺床〖〗〖〗上。 量他傅季庭是头擅长假痴假呆的野兽,看了那样的夏璨,也得毫不犹豫撕下自己包裹着的好几层羊皮。 夏璨仔细琢磨,觉得很有道理。傅季庭爱的是什么?他,夏璨。送别的哪能有送自己上门更让傅季庭体会到生日快乐。 碍于享受惯了,主动的经验严重欠缺,又不想在傅季庭面前展现笨拙的一面,夏璨计划在生日前准备一番。 其中重中之重是口*。 傅季庭给他口过多回,甭管前面后面都能搞得他连连喘气。反过来,他一次也没完整给傅季庭做过这事儿。 说没完整做过,因为夏璨曾经有放下身段尝试,最后没做完罢了。 那时他好奇傅季庭到底为何热衷于此,也好奇自己舒服成那样的时候傅季庭有没有在爽——别是在偷着更爽没告诉他吧!于是抱着探究心理,在某次傅季庭洗完澡后把人拦住,强行带回房浅尝了一下。 傅季庭极力阻止,嘴上慌张地拒绝说“不用了,真的不用”,实则要阻止的手就是在虚晃。夏璨看得出他的受宠若惊和兴奋,毕竟表情能掩,迅速起〖〗〖〗立的家伙遮掩不了。 与傅季庭为他做时充满激情的状态不同,除了羞涩十足,以及嘴 巴张大撑 久了很酸 累,夏璨没得到什么所谓的快〖〗〖〗〖〗感。他不得要领已然尴尬,身体主人还把那种眼神直直砸到他头顶令他难以适从。 傅季庭垂在身体两侧攥成拳的手,明显是想按他脑袋又忍着不敢动,手臂青筋都爆起了。夏璨被吓到,耍赖表示自己累了,改天再说。 那一次傅季庭虽然没抱怨,还回过头感谢“你做得已经很好了,真的,我有爽到”,夏璨却总感觉他心口不一。尤其看他转身默默去浴室解决的背影,像极了欲〖〗〖〗求〖〗不满的委屈小媳妇儿。 后来傅季庭在浴室独自待了很久很久,出来时眼睛发红,夏璨猜他应该是躲起来哭了。 好无辜的大狗,他至今想起都隐隐愧疚。 既然打算做些什么,一年就这么一次,夏璨决心这次一定坚持到底。 除了那事儿要找些视频学习学习,做些准备,夏璨还给美容院的总监发消息,提前约了个生日前一天去做头发的时间。 对方问他是要补色还是护理,他哪样都没选,直言要把头发染回黑的。 傅季庭生日,把当初抗议的“绿帽子”摘下来,赏脸给他个惊喜。夏璨相信,他看了肯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 -------------------- 确实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第43章 坐在造型室看着镜中的自己,夏璨记起傅季庭见到自己顶着一头绿毛出现时的评价。 “喜欢”,傅季庭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结婚证没领,婚前协议也还没签,所有人带着目的推进这场婚姻,言语里离不开家族联系和商业利益,而傅季庭说喜欢他的发色。 回头看,傅季庭一直尊重他的个性,喜欢对他好,喜欢他。 夏璨不知道傅季庭是如何把那些喜欢转变成爱的,有没有契机。思来想去,他觉得爱情大概率都不会有提醒,否则自己怎么没意识为什么会愿意成为一份生日礼。 把自己送出去,夏小少爷头一回这样对待除自己外的另一个人。 无论有没有把爱说出口,爱上傅季庭是既定事实。 夏璨没瞒着傅季庭要给他庆生的事情,但在方式上做了些自然的掩饰,傅季庭所知道的只是他们晚上会一起吃顿晚饭。 他告诉傅季庭,看你最近表现良好的份上,生日给你吃顿好的。 吃顿好的可以去高级餐厅,夏璨不想高调,省得记者拍到拿他们大做文章,所以定在了家里。他要求傅季庭不许觉着在家吃就委屈,因为不会差到哪去,也不需要寿星亲自下厨,他请了位擅长做M城菜系的大厨,他们的团队会来搞定一切,到时候傅季庭只管动嘴就好。 傅季庭没对这套说辞产生任何怀疑,毕竟能想着请人专门来家里给做一顿晚餐,听起来已经是夏璨最高级别的用心了。 夏璨对此既有些生气——傅季庭竟然听完就信,好容易满足,都不抱有更多期待,同时又激动不已。他迫不及待想看傅季庭发现所谓“吃顿好的”不仅仅是嘴上吃顿好的,会不会开心到昏厥过去。 得益于傅季庭的坦诚,夏璨随意问了两句就知道了他的大致日程安排,包括下午外出至七星酒店进行商业洽谈,结束后再回公司开个远程线上会议。 整个安排因为商谈而略微紧凑,傅季庭提出想把它往后推,这样可以早点儿回家跟夏璨共进烛光晚餐。 结果被夏璨皱着眉拒绝了:“你不上班我还要上,哪有为了顿饭就放人家鸽子,成何体统!”顺便点名批评叫傅季庭好好工作,脑袋里别成天只有爱情,爱情,爱情。 话说得严肃正经,仿佛今天和别的日子区别不大,傅季庭的生日也算不得是例外。 傅季庭听他的话,只好夹着尾巴乖乖滚回去开会谈事。 事实上,论爱凭心情放人鸽子的当属夏璨本人,他才是最无所谓原定安排的那位。之所以非把傅季庭赶去开会,主要是为了能进行本次庆生的重中之重,送礼。 染完黑发,做好新造型,他换了身西装出发。穿的是毕业那年为了典礼专门定做的,得亏没丢掉,前阵子拜托张阿姨从家里翻找了出来。 旧衣服不符合夏璨的时尚习惯,他深感自己牺牲好大,但这衣服意义颇深:一来见证过他们俩在校园内的一面之缘,二来傅季庭极度西装控的本质,对这种肯定会有感觉。没记错的话,他撞见傅季庭对着图片打〖〗飞机时,看到那图上的西装就是类似的颜色和款式。 好在当初的眼光放现在也不会出错,加上刚染过、黑得更深的发色,夏璨整个人皮肤被衬得更加白净,也乖得很,像极了不谙世事的毕业生即将要去面对职场中摸爬滚打过的前辈。以他的姿色,被傅前辈潜规则的机会极大。 潜就潜吧。平常他不爱穿这些西服正装,傅季庭想来个西装play还得悄摸着对着照片独自解决,好不可怜!大丈夫能屈能伸,老婆单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今天随便满足一下也未尝不可。 豪华大礼包装完毕,没送回家也没带去店里,而是悠哉悠哉到了傅季庭公司楼下。 傅季庭打死都想不到,夏璨玩心大起,知道他要外出一趟再回公司后,打算趁他不在,来一场惊喜“突袭”。 夏璨想,等傅季庭火急火燎地回公司忙剩下的事情,一开门发现自己以这幅模样出现在办公室,怕是狗尾巴会摇到能立刻起飞的频率。 在那里玩儿完,回家洗干净再用备好的美食填饱肚子,属实会是个完美生日。 临时起意的糟糕之处在于没法儿提前做好全部准备,意外频出。夏璨在楼下因为没有工牌无法进楼时,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要是打电话让傅季庭吩咐,准许他进楼,惊喜的神秘感就没了。 无奈,他找到前台,以“我是你们傅总傅季庭的爱人”亮明身份,想着用这个直接被请进楼去。 夏璨的自我介绍向来与家族有关,这是他第一次在名字里和傅季庭扯上联系,主动说出口的感受与从前截然不同。 傅季庭的爱人。 傅季庭的,爱人。 他有种奇妙的兴奋,说完很顺手地学着傅季庭上次在记者招待会那样把手背一抬,灵活动动手指展示了下傅季庭送的婚戒,然后面带骄矜之色地补充道:“合法的。他今天生日,来给个惊喜。” 这枚婚戒自上次记者招待会结束摘下便没再戴过,早上出门在衣帽间照镜子,它在首饰盒中倏然格外吸引人注意。夏璨只看了一眼,便鬼使神差拿起来戴上了。 许是小少爷架势常在,夏璨做这些事情完全不会害臊,也给人予理所当然得顾忌他身份背景的感觉。 不过话讲出口,他后知后觉有点儿后悔。傅季庭虽说名义上是傅总,但为人太过低调,说白了就是存在感不高,恐怕大部分职工压根儿不会知道他爱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 好在其中一位前台将夏璨认出,二话没说让他签了个名字和日期,亲自刷卡带引到傅季庭所在的办公楼层。 倒是过于顺利了。 路上,夏璨问她:“你知道我?” 那人笑了,委婉地告诉这位傅总的爱人,公司的杂志报刊架上摆有很多不同类型的刊物。 “……” 所以是也有《参厦周刊》。 夏璨郁闷,正经公司还订阅这些八卦性质的刊物算什么事儿。 刚到楼层门口就碰见傅季庭的助理,他曾去过家门口送文件,夏璨在家里疯狂追逐上上时,曾有看到过他。 助理立刻把夏璨认出来,惊讶地问傅总不在,您怎么来了。 夏璨看了眼手表,把要等傅季庭的话草草说了一遍,让他刷卡把傅季庭办公室的门打开,还睁大眼睛盯着,威胁不许提前告密。 好看的人威胁起人来直叫人发呆发愣。 说是威胁,助理觉得更像碰到了傲娇的猫,正在伸着爪子撒娇。手一软,他就笑着给夏璨刷了卡。 夏璨十分满意,进去时不忘交代:“给我倒水,可乐也行,加冰。” 他哼着歌把门从内关上,助理却收起笑,当即走到茶水间给傅季庭打电话,告知说夏先生突然来了。 夏璨调低冷气,舒服地窝在傅季庭的办公椅上喝着可乐等待。 他没想摆蜡烛和吹气球那套俗套的东西,但感觉氛围不太到位,干脆打开电脑,搜几首合适的且足够有情调的音乐来播放。 输入010758,电脑开了。 夏璨确定傅季庭有强迫症和收纳癖,这边的桌面壁纸也是他们俩那天的合影,桌面文件夹和应用软件的位置跟家中的办公电脑一摸一样。 唯有一处不同,左边第二列的中间多了两个文件夹,分别命名为“宝宝”和“上上”。它们单独放在桌面上,没像之前那些归档在云文档内,或者放置在分类文件夹里,因而格外显眼。 虽然“宝”字让小少爷感觉很是矫情,但夏璨还是自然而然地对号入座。理由很简单:除了他,傅季庭还敢如此亲昵地管谁叫宝宝。 即使撅着嘴也挡不住他脸颊上的笑意,就是不清楚云相册中都有一个他们俩的合集,为什么还另外单开一个? 没多想,他点开了这个必然属于自己的专属文件夹,猜测或许傅季庭也在偷偷为他准备惊喜。然而下一秒,屏幕跳出输入框,显示需要再输入六位密码才可以查看。 ——010758 ——「密码不正确,请重新输入。提示:您还有两次输入机会。」 这个文件夹的密码和手机电脑竟还不同。 夏璨来了兴致,尝试着把傅季庭的生日输进去。 ——「密码不正确,请重新输入。提示:您还有一次输入机会。」 夏璨通常使用的密码不是生日就是REAL所在地的邮编,而傅季庭既没用常规的密码,也没用生日…… 第三次,他把自己的生日打上去。 密码正确,文件夹开了。 上了锁的文件夹中含有三个子文件夹,前两个名为“照片”和“音频”,最后一个的文件名则没有文字描述,仅为一串数字。 极度糟糕的预感顿时涌上夏璨心头,他对数字并不敏感,但这串数字组合出的东西他一眼便能看出其中含义。 是日期。 夏璨此生忘了什么都绝不可能将这个日期忘掉,这是他被绑架的日子。 第44章 加密文件夹中放着以夏璨被绑日期为名的文件,看上去不会是一件好事情。 点开它之前,夏璨的身体不自觉停滞住,食指无法动弹,迟迟按不下去。他的耳边响起傅季庭曾经许下的种种承诺—— 傅季庭说,所有视频都已经删了。傅季庭还说,没有指示,被派去M城处理的人不敢多听多看,让他从今往后都不用再担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眼前这些东西。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夏璨不希望在今天看到任何令自己不开心的事物。今天是傅季庭的生日,他也只是一份送给傅季庭的生日礼。 他不情愿给显而易见的事情找借口,太过可笑,但还是迅速想到了很多理由为此开脱。譬如只是巧合而已。 只是巧合,文件夹上了锁; 只是巧合,里面的东西以他被绑匪绑走的日期命名; 只是巧合,傅季庭把它们放在夏璨几乎不可能来的办公室,而没有同步到家中公开可见的电脑里、手机里…… 烦乱难平,他屏住呼吸点击下去。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该文件夹内正是绑匪拍的视频,邮件中用来勒索夏家数个五千万的梦魇本体。 从来就没有删除,从来没有。 所有视频与匿名人士发来的视频命名方式相同,比当时邮件中提到的数量多了一个编号11。根据名称“【完整记录】11”以及详情处的时长推测,估计是前面所有视频的完整总和,时长长达近4个小时。 夏璨颤抖着点开那个他最为熟悉的【前期】单人01,到了此时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心想或许呢,或许不是,或许是哪个地方搞错了,一场整蛊游戏也有可能! 结果屏幕上出现的一幕幕画面再一次验证过往事实。 默认打开的视频播放器列表显示出此前的历史播放记录,【完整记录】11赫然出现在其中,且不止一次。 所以傅季庭不仅没有删除夏璨被绑匪拍下的视频,还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反复将它们看了多遍。 至此,夏璨再也笑不出来。他没多犹豫,点开那段完整视频。如他所猜,开头就是所谓免费赠送、实则威胁他们的第一个短片内容。他蒙着眼睛,被手铐铐在椅子上,因为迷///药浑身无力,任由一只大手抬下巴,抚///摸…… 季节终于展现出逐渐转秋的温度,屋内的冷气吹得夏璨心寒,嘴巴牙齿都开始微微发颤。 他有些恍惚,手抖得更加厉害。他怕接下去会听到自己那声无意识发出的轻哼,立刻点了暂停。 画面静止,夏璨赶紧深吸气,防止自己因生理难受忘记呼吸。直到稍缓了些许,他又咬牙将鼠标箭头挪移至进度条末尾的位置,企图跳过一切会造成自我伤害的画面,直接揭开自己一直以来最为疑惑的问题: 记忆消失的那天,绑匪究竟有没有用那里侵〖〗犯他? 跳转到的时间点镜头位置未变,仍能看到大床,而夏璨从椅子被转移到了床。 眼罩在这时已经被摘掉,看样子是没着衣物在熟睡,被子里伸露出他一小截儿白皙的胳臂和脚,光着、失力地搭在床沿。若是这一段被放出去,随随便便便能认出主角是夏家夏常铭的公子。 夏璨刚想往前再倒退一些进度,就看绑匪拿着一杯水走进画面。 绑匪上半身同样赤着,下面穿了件宽松的深蓝色睡裤。虽背对镜头,却给夏璨以绝对亲近的熟悉感。 他把水杯放在床头,动作轻缓地把被子盖好,拿起旁边的空调遥控朝上面按了两下。 做好这些,画面宛如被定格,他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会儿睡着的夏璨,将近好几秒,忽然俯下身对夏璨的额头亲吻了一下,同时含糊地喊了声宝宝。 “宝宝。” 夏璨有如被晴天霹雳,呆呆张开嘴,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怎么都喘不上来。 编号11不仅是完整视频,该也是原视频,没进行任何加工后期,以至于绑匪的声音没经过变声。正是这样,尽管夏璨看到他的背影,大脑选择性地不愿做匹配,却还是因为一句“宝宝”打破了自身的逃避机制。 熟悉感不是没有原因。夏璨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不正是在他面前永远老实听话,小心翼翼爱着他,甘愿成为大狗的傅季庭。 第45章 傅季庭还是没听夏璨的话,在开会中途提前离开了。 从七星酒店往回赶的路上,他时刻紧绷着身子,尤其当手机上推送过来系统同步登陆提醒,眼神更是黑得发沉。 夏璨在他的办公室登录了电脑。 这意味着夏璨有可能会看到那个上锁的文件。 为了身处M城时也能确保夏璨一切舒心,傅季庭曾叮嘱助理,夏璨那儿如有事情务必以夏璨的需求和要求为第一位,也由着他去。 夏璨想进办公室,助理自然无法阻拦,更何况夏先生是来为丈夫送生日惊喜。 助理告诉傅季庭,夏璨接过可乐就从屋内把门反锁了,神秘兮兮地说打算准备什么。 听到助理这么说,傅季庭很清醒,没被可能到来的喜悦冲昏头脑。他宁愿不过生日,没有惊喜,也不想存有任何万一…… 傅季庭想起当初自己如何站到的高处,又怎么做足防备以免重蹈覆辙。那间办公室,除了他跟私人助理,没有第三个人有门禁卡进去。以防万一,搬进去的第二天他就派人安装了新的电子锁,一旦从内部锁上,除了锁门人自行打开,外部便只能依靠他的指纹。 也就是说,如果夏璨本人不愿意,在傅季庭到那之前,没有谁可以阻止他去看电脑里的东西。 匆匆到达办公楼层,没开门前,傅季庭本能生出自我安慰的心理——夏璨不一定猜出密码,且他素来对他人之事漠然,或许不会注意到电脑桌面多了哪些新的东西。 常有类似情况,餐桌上的花瓶新换了一个星期夏璨也没有发现,即使他每天用餐都要坐在那边。 这时助理走过来,简洁表明现况:“夏先生一直在里面,没出来过。” 傅季庭微颌首,“不准任何人进来。”他仍在习惯性地考虑可能出现的风险。 千算万算,他要夏璨的爱,却低估小少爷会生出的爱意,只得眼睁睁瞧着一副皮囊终要扯破另一副皮囊。 智能锁响起“滴滴”两声,傅季庭走入办公室的那一刻,办公室的电脑恰好播放到【完整记录】11的视频末尾用以记录的结束语: “……现在是7月26日凌晨一点四十五分,结束我跟他的第一次,非常愉快。” 夏璨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但是看着视频里的绑匪转身,走近,最后坐在镜头前留下记录,他忽而丧失所有宣泄情绪的本领,变得异常平静。 明明活着,感官能力和感知能力却暴跌至零。灵魂像被外力强行拽离身体,一个劲儿地往深渊下堕,很沉很累,再难唤醒自己。 视野即将完全模糊,屏幕上的绑匪和走入办公室的傅季庭重合在了一起。 夏璨一个痛斥或是哭喊的字眼都发不出,也意识不到自己有没有张嘴了。他站起来,身子失力踉跄了一下,继而迅速用手撑着桌面站稳,不想再在傅季庭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脆弱。 只是即便当下站得稳稳当当,黑发、西装、稍微剪短的新造型……身上的一切依然出卖了他的心。 骄傲了二十多年,没有比现如今更卑微可笑的时候了。 夏璨开始自我厌恶,因为与傅季庭面对面时,他竟悲哀地想,情愿一辈子不知道那些令他作呕的秘密。 如果没有看到视频…… 再退一步,如果绑匪不是傅季庭,他们或许还会有转机。等傅季庭道歉,再用些真诚的理由解释,他清楚虽然很难,但是自己有朝一日大概会谅解。天知道他见到傅季庭每日面对的办公桌面是他们的合影有多心软。他甚至在纠结中曾经闪过那种未说出口的念头,删除离婚协议的文档,从此闭口不提,反正今后认定了傅季庭。 没有人希望陪伴在身旁的大狗伤心。 可是他的大狗先背叛了他。 “夏璨。”傅季庭哑声喊了一声。 夏璨咬紧牙关,单手理了理衣领,保持最为得体的样貌绕过他就要往外走。 不出意外,傅季庭挡在身前拦住去路。 “夏璨……” 在看到夏璨的黑色头发与身上西装,傅季庭便立刻了然他原本真正要给的生日礼。他太熟悉这身西装,夏璨只知道它见证了他们俩的一面之缘,却不知道两年多的夜里,傅季庭对着毕业那天的他自我解决了多少次,照片上的黑色西装沾染了多少睛///液。 傅季庭的心疼痛得像被强硬地扒开,再撕扯,平常惯会对夏璨道歉示弱的人,此刻不得不词穷。 夏璨如他所愿终于有了爱意,并做足准备愿意给予超出预想更多更满的爱,却被他的自大亲手抹灭了。 对一个心死之人,“对不起”如同垃圾。 “滚开。”夏璨冷冷说。 他抬眼看向傅季庭,对视的瞬间,情绪百倍千倍地聚拢回到身体里。他克制不住,更装不出像没事人似的不去恐惧和痛恨这样的傅季庭,红着眼又怒声重复一遍:“滚开!” “对不起。”傅季庭还是说了抱歉。他怕了,怕夏璨从此真丢下自己,以至无法集中精神用理性精确思考,更别提算计,只得用所有能想到的有用的无用通通搬出来尝试。 他靠近夏璨,急促地放低声音恳求:“对不起,对不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求你…别走。” 夏璨觉得很没意思,他确实可以将真相全盘爆出,让傅季庭明天在S城没有立足之地,可那对他有什么实际意义。 顿了顿,他忽然想到些被自己遗漏的细节。 傅季庭执行这场精心布置的绑架,紧接着傅浩山适时提出商业联姻以及两家合作开发项目来帮助他们解决威胁。一道连一道,替死鬼也在早早找好了。目的达成,傅季庭在父亲面前立了大功,怎么会没有立足之地,该恭喜他稳坐集团继承位才对! 靠山。他还曾心疼傅季庭的过往遭遇,扬言要做他的靠山,让他从此不再受傅浩山等人的欺辱。现在看来,那些经历连是真是假都说不好,种种承诺想起来真是滑稽。 夏璨一刻都不愿意再多待,可傅季庭动作更快,拉住他的手腕企图挽留。 夏璨想也不想,用力甩开了,气不过,反手又狠狠给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落下,他呆滞了一两秒,没想到傅季庭压根儿不躲,就这么挨着。但很快他恢复神情,冷笑着问:“怎么,卖乖让我留下来,然后再绑我一次?” 打过人的手不停地颤抖,上面那枚婚戒也勒得指身生紧,夏璨一句比一句更绝情:“所以你这回打算要多少?五千万,还是一个亿?之前拍的不够你去奉承傅浩山?看来傅总对你这个私生子不信任啊。” 傅季庭不接有关绑架的话,也不在乎砸过来的讽刺。他盯住夏璨的手,忍不住轻轻拉起,只问:“疼不疼?” 夏璨从来不做重活,不提重物,一双手娇嫩细腻,刚刚那么使劲儿,该是很疼的。 听到这话,夏璨变了脸色,眼泪大颗地硬生生掉出来。他抽回手,冲着傅季庭怒吼:“你不配说这些!” 事到如今难道傅季庭以为他还会相信这些虚伪的关心?! 夏璨迅速抹掉眼泪,“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儿。绑架我,再来救我,当初说不想离婚也是为了骗我上床吧。看我笑话不够,到现在你还要一口一个违心的关心。” 他说到想要发笑,嘲笑自己当初居然信了傅季庭所说的最想要的东西。 真心错付。 “傅季庭,你这种人,根本没资格爱我。” 不管傅季庭想再说什么,他都没了兴趣,侧过身子径直朝门口大步走去。 傅季庭想跟上来,夏璨则头也没回,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不想死就离我远点儿。” 第46章 傅季庭不怕死在夏璨手上,只怕他真的掉眼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夏璨哭,不是因为他们还未举办过的婚礼,更不是在床〖〗上,罪魁祸首是他,傅季庭。 他没再跟上去,夏璨在气头上,他也恢复了些理性,担心此刻把夏璨惹得更急会发生更难解决的问题。 等人摔门出去,傅季庭立即拿出手机拨通电话,言简意赅告诉那头的S:“他知道了。你现在就去找他,跟着点儿。” 没一会儿,助理过来敲门。看到失神站在那里的傅季庭,他愣了一愣,转身把门关上。 屋内只有他们,助理递过去一枚戒指,犹豫着说:“刚刚夏先生落下的。” 是婚戒。 傅季庭拿在手里,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过夏璨今天会把它也戴上。 这枚婚戒他当初跟夏璨说的是看着不错买的,可以拿去应付爱抓细节的记者。实则早早定购了,是查看了不少夏璨平日里的购物风格,请人专门设计出来的。怕夏璨觉得意义沉重,也不能让黑入个人信息的事情败露,因而在他面前只字未提。 或许在夏璨看来,它一直以来仅仅是个代表束缚的东西。 现在又多了一项欺骗。 傅季庭闷声问:“他丢在哪儿?” “电梯中间门口的…垃圾箱,卡在最上面那层灭烟石上。” 没了婚戒,夏璨好像已然丢掉了婚姻,一路油门开着车在城里乱逛,想去哪里去哪里,没有准确的目的地。 他晚上没回家,也没到父母那儿,而是去了之前长期租住的酒店,幸好那边的房间还留着。 傅季庭打来电话,夏璨反手直接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了个遍,然后丢掉那身西装,洗完澡倒头就睡。 夏璨自认为一切正常,虽然这一夜睡眠断断续续,中途不停地醒,但是没有做噩梦,也没回想起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仿佛从电脑上看到的都不是会影响到夏小少爷的因素。 他很好,真的,非常好,不过是偶尔倒霉,遇到一个疯子和一场荒唐的骗局而已。不值得劳神费力,有空的时候解决一下就行。 在这种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情况下,夏璨起床后甚至感到精力充沛,干脆找了几个人,约着下午四点多之后等太阳不那么晒了,一起去半南山玩儿车。 看到其中一个小群里夏璨提出要去飙车时,于恪人在外地。他惊到,赶紧私下语音电话打过去,问怎么了。 “没怎么,好久没玩儿,顺便试试上回提的车呗。” 尽管语气平静,于恪还是听出夏璨的不对劲。上回,指的已经是夏璨结婚之前的那回了。绑架一事后,夏璨不再跟大家约着去飙车,喜欢的跑车也没多买一辆,更不用提去半南山玩儿。他连去兜风都得变着法子地让于恪陪在身旁。 现在突然像没事人一样,绝对有猫腻。 “你到底怎么了?”于恪追问,“小璨,谁惹你了,还是跟傅季庭吵架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别碰车。” 夏璨在那头轻声笑了,反问于恪:“我跟他有什么关系,提他干嘛。” “不是,怎么没关系,你跟傅季庭……” “行了。”夏璨急匆匆打断于恪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不知道是害怕听到什么,“别啰嗦,放心,什么事儿都没有,我能出什么事儿。就是快要回归以前的生活了,高兴,趁着天不错出来好好玩儿一下,等你回来带上你还不成吗。” 于恪越听越不对,刚想再问,却被夏璨糊弄着先挂掉了电话。 回归以前的生活?于恪怀疑夏璨说的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种回归。 夏璨曾有提过夏常铭让他要忍一忍,等到夏傅两家的项目稳定合作了就可以随他去解除婚姻。于恪在劝他暂时妥协时也是这样说的,但那都是夏璨刚面对结婚胁迫、两个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时候了。他后来一直默认以夏璨跟傅季庭的腻歪劲儿,夏璨该是早把离婚给忘了,居然还有打算要离? 所谓的回归说着容易,等离婚了,夏璨真的还能回归到从前的生活? 还有傅季庭,他会同意吗…… 无论如何,于恪仍然很担心。根据他对夏璨这么多年的了解,夏璨心态明摆着不太正常,这么去飙车也怕他在路上不安全。 他不好去找那帮要陪夏璨去的家伙,毕竟玩归玩,有几个是会真心实意关心的,绑架的阴影也不好提。思来想去,没办法,他只能找人问了傅季庭办公室的电话,试着看看能不能找到。 接电话的是傅季庭的助理,听到于恪自报家门,又说找傅季庭有有关夏璨的急事,他说“您稍等一下”。不到半分钟,新的电话打入,傅季庭用私人号码打了进来。 听到傅季庭冷沉的声音,于恪不禁在思考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 他硬着头皮把夏璨要去半南山的情况讲了,为避免傅季庭也已经决心要离婚,不理会夏璨的死活,他故意将事态的严重性突出,并用家族压力道德绑架和威胁了一下。 “……夏璨以前在那山上遭遇过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他嘴硬,什么都不爱提,其实怕得不行,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那附近。你今天要是不管不顾,万一他真出问题,别说我不放过你,夏家也不可能放过你!你觉得半个月之后你们那个仪式还能顺利进行下去?” 沉默片刻,傅季庭问:“夏璨他…不是不记得过程,他还是会很怕?” 于恪听着感觉他是被自己唬住了,胆子也大了些,抬高声音说:“怎么不怕,敢情被绑架的那个不是你,知道私底下他吃了多少药吗。咱也甭说别的了,傅季庭,我不知道你们俩现在怎么回事,但你要是有点儿良心,最好去看着他些。无论夏璨对你说过什么,骂得多难听,他心不坏,别让他出事儿。” 于恪并不知道,被绑的不是傅季庭,但绑架夏璨的正是傅季庭。 事实上,傅季庭比他更早知道夏璨要来半南山,所以提前到山脚下等着。他这通电话倒是给提供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路,傅季庭坐在车里,抽出纸巾将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心绪难以平缓。 当初因为不希望夏璨事后有过多难受,他在迷〖〗药里特意加了夏璨喜欢的清淡花草香。铐住手的那副手铐,圆环内也垫上了两层确保不会磨损到手腕的绵软布料。 除了比原定计划没忍住多做了一次,仔细清洗干净后又掐着腰 腿〖〗〖〗交了一次,在夏璨的皮肤上留下不少实在控住不了的痕迹——那也在结束后为他不停地按摩,上药,最大程度对疼痛进行缓解了,傅季庭以为伤害是真切少了大部分的。没承想,对夏璨的精神伤害才最是难以抹去。 于恪的话无疑是又一重重击,傅季庭向来耐心颇多,现下也难免烦躁不安起来。 他打开追踪软件,纠结几秒,还是点击“追踪”,查看了夏璨当前的手机定位。 夏璨不愿意见他,断绝所有联系方式,他不得已再次出此下策。到时夏璨要打他骂他都好,真要他的命他也双手奉上,但是绝不能由着夏璨带着一肚子火把自己置于任何危险。 手机地图显示夏璨离这边有七八公里的距离。夏璨不知为何出发晚了许多,赶上城中心的下班高峰,那儿有几条路通行得极慢。 S:「我现在离他两辆车,要不然我在下个路口开近了撞后车灯?」 后方撞上去人为造成追尾,再喊来警察,夏璨今日半南山飙车的计划定会不了了之。 傅季庭想了想,没有同意。即便车技了得,可以保证轻撞上后车灯的情况下不让夏璨在车内受重伤,也仍存有一定概率导致夏璨撞个头破。 傅季庭不愿意用这个冒险,也不方便再制造更多人为巧合,他到山脚等待已经很可能引发夏璨的极度不满了。 可是等不到人,见不到夏璨,傅季庭觉得自己也真的快要疯了,恨不得自己坐在前面的车里让夏璨撞了消气。 强大的惧意和无力感将他包围,从前做什么都需要瞻前顾后的人,现在不得不更甚。他克制不住不去多想,脑子里每闪过一次夏璨昨日的眼神,重复一遍那句失望至极的“没资格爱我”,心就多抽痛一下。 长久的隐忍迫使傅季庭早忘了如何放开自我去宣泄,他痛到手指麻木,胸闷眼酸,只得狠狠按了下车喇叭,借由长而沉闷的嘟鸣声代替自己。 待喇叭声的回声停下,四周围恢复寂静,动静只剩下傅季庭的呼吸。 恍惚间,傅季庭觉得呼吸声也在慢慢消失。 夏璨曾经开玩笑说不听话就把他赶出去,然而现在他再听话,夏璨都不会允许他回去了。 第47章 夏璨最终没能去成半南山。他的好精力在一个接一个的红灯中逐渐消磨掉,当眼前的绿灯闪烁起来,重影出好几个绿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出了点儿问题。 旁边的车开始向前开,他的身体猛地松下来,手掌颤抖无力,跟不上他们的动作。待闭上眼停顿几秒再睁开,前面的景象才迟钝地回归到原位。 被他堵着无法前行的车辆在后方按起车喇叭,重重盖过等在山脚下的傅季庭。 正当他打算强撑着往前开,有人过来敲车窗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怎么都不动了,后面有大把人等着呢。 这人没骂他,但夏璨好像真被说得难受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打起精神继续往前。 出了路口,他把车停到前方一个能靠的路边,打电话报位置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 情况传到傅季庭耳朵里时,告知他的人以为可以让他稍微安心些,至少夏璨今天不会去飙车了。 然而傅季庭听了更加焦虑,直问为什么夏璨会突然改变主意,是不是知道了他在这里所以不愿意见他,夏璨现在人在哪儿。 面对砸过来的问题,对面缓了缓,显然没料到傅季庭也会这般沉不住气,随后一条一条解释道: 「我上前看过,他脸色不太好,但问题应该不大,还能开车。」 「改变主意或许和你在半南山没有关系。」 「后来有人来接他了,已到家,很安全。」 得知夏璨回到家,今晚大概不会一个人待在酒店了,傅季庭仍未放松。这句“脸色不好”时不时揪着他的心。 夏璨为什么脸色不好到连车也不开,还到了需要被人送回家到程度?! 是太累了还是生病了? 一直以来被精心照料、呵护在手心里的人一夜之间成了这样,傅季庭越想越愤恨,气得在夏璨扇打他的位置上狠狠添了一耳光。 回家后的夏璨喝完张阿姨端来的汤水就回房间恹恹躺着。夏妈妈到家已经是晚饭过后,过去找他说话,他都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精神可言。 虽然话少,但他还会嫌屋子里冷气低,自己懒得起床,撒娇让妈妈去帮着调高一些。 可是屋内并没有开冷气。 这些天温度在转凉,傍晚开着窗就会有舒服的自然风吹进来。夏璨的房间因为一直没人住,只隔两三天开窗透透气,这会儿窗户都是闭着的。 夏妈妈察觉出奇怪,一摸他的脑门,惊讶地发现夏璨热得烫手,他本人倒是像没多少感觉,于是赶忙喊了熟识的医生到家里来。 医生说夏璨烧得严重,人也过于疲累,喂药之后直接给安排了输液。 夏妈妈急坏了,她坐在床边听张阿姨讲述夏璨今天在大马路上状态就不太行,是司机给送回来的,根本不敢想象要是开车的时候出了事情怎么办。她也没想明白,人好端端怎么就病倒了?明明这孩子前几天还活蹦乱跳地说最近很忙,没空回家,要忙着搞什么神秘。 夏璨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摸他的额头,第一反应以为是傅季庭,抬起手便要推开。结果太用力,抻到了输液的线和针头。 他血管细,针一抽一歪,手背立刻被划出一道血痕,渗出细小的血珠来。得亏医生仍在,给他重新收拾好,扎了第二次针。 被这么一番动静吵醒,夏璨看见这些人里没有傅季庭,刚才摸他的也不是傅季庭,难说该开心还是…… 夏妈妈见他嘴巴微微在动,问是渴了吗,转身要给他拿水,却被夏璨一把抓住衣角。 夏璨聚了聚力气,开口仍有气无力。他不愿承认,但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一点儿都不正常,从昨晚开始就不正常!今天所有的正常,所有的无所谓,不过都是大脑对自己的欺骗罢了。 瞧,跟傅季庭在一起久了,他骗人的技术炉火纯青,连他们欺骗的对象都完美地成了同一位。 夏璨觉得好累,眼皮也重,撑不住就快要睡过去。趁着没完全失去意识,他跟妈妈说:“别、别去叫傅季庭来。” “什么?”夏妈妈没理解,但先答应下来,顺着他说,“行,你别动弹了,好好躺着。乖乖的,一定不让他来。” 夏璨怕自己睡过去后傅季庭会作出老实模样骗过他们,所以再次重复着说了一遍:“妈妈,千万别让他来……我不想,我不要再见他……妈妈,傅季庭他是个骗子。” 夏璨眼尾发红,睫毛沾了泪水被润湿得更黑,几簇几簇聚在一起,加上水雾蒙着的眼睛,活生生能看出正在被虚弱缠绕,脆弱得可怜。 直到得到母亲的再三保证,他才颤颤闭上眼,允许自个儿好好睡过去。 夏璨别的没说,单不让傅季庭来就不难猜测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看他像被抽掉半条命的模样,临睡也要强撑着嘱咐,可见矛盾不会小。 当晚夏常铭被紧急叫回家后,本着先了解清楚以便把握主动权的想法,打电话给于恪问他清不清楚内情。 于恪本想隐瞒,可一听说夏璨病倒了,赶紧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听到夏璨近期可能打算离婚的消息,夫妻俩相当震惊,因为夏璨从来没对家里提起过这事情。 不过再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苗头,毕竟一开始的“可以离婚”就是夏常铭亲口答应他的。 夏妈妈不管别的,直言等夏璨病好了他要离便离,反正该解决的视频威胁全解决了,姓傅的要是敢不答应大家就法庭相见。 一旁的夏常铭沉默良久,缓缓道,恐怕不行。 当初夏常铭这么说,无非是让夏璨先安心答应结婚。倒不是不准俩人结束这段商业联姻,但目前的时间点属实不合适。 他同样看不得夏璨难过,只是他必须顾全大局。多方面来看,近期不是适合跟傅家闹掰的时机。他们没有绝佳的把柄,反而有可能有把柄留在傅家人手上。 原来,夏常铭后来有私下派人去M城深入再调查绑架的情况,担心结果并没有傅浩山说的解决得那么利落。 夏妈妈着急地问:“查出问题了吗?对璨璨下手的那个团伙在外还有没有余党?” 夏常铭摇摇头,他派去的调查员在当地的案件审理中确实查到了傅浩山他们说的相关情况,没有问题。但关键就在于这事情怎么看都处理得过于严谨,而且他想了解什么就能很快查到什么,调查有关安兴社的人员问题阻碍也非常之小,太顺利。 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令他们一家能够绝对安心的,就像是有人在把他想要的答案对着号呈送上来。 傅家家底不干净,传闻傅老爷子原先在M城做过的那些大事放现在的一些社团帮会没几个敢做。夏常铭担心他们本性难移,不守规矩,用别的方法将视频留了底,最后万一不顾脸面把他们惹急了要破罐子破摔的话,实际上他也无能为力。 除了这方面担心,更重要的是,两家的合作项目刚步上正轨,动工仪式即将开始。 受众人瞩目的商业合作在这时闹出一系列离婚新闻绝非理智行为,对两边的集团和股价也会有较大影响。不仅夏常铭得考虑着夏家,傅浩山那边同样不会随便任由着两个孩子的矛盾影响巨大的商业利益。 因此,夏璨和傅季庭想离婚,恐怕夏傅两家的管事者都不能答应。 第48章 他们到夏璨房中看他,夏璨正昏沉睡着,脸颊和额头还是温热。细看,脸上比刚才多了几道未干的泪痕,看来是在睡梦里哭过。 夏妈妈不舍夏璨受苦,但听了夏常铭的话,没办法真凭心情纵着夏璨做决定了,毕竟若是真把事情糟糕化了,最后被家族指责、被傅家盯上的还是夏璨,等于将他推到更不可控的火坑里去。 她难过这孩子今年真是不顺,张阿姨过来说,门外有人打了可视电话进来,是傅季庭。 听是他来了,夏妈妈怒意大起,让阿姨将他赶走。 张阿姨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走出去不远又折回来劝说:“要不…还是让他进来吧。” 刚才张阿姨有要赶走傅季庭的意思,但傅季庭得知夏璨病倒,死站在那里,非说要见一面,确保夏璨没问题才离开。 张阿姨照看夏璨多年,早把小少爷当成自己半个孩子,哪里看不出他今日这遭是为情所困,被感情伤了元气才一下子病倒。照顾在夏璨身旁时,她听见他迷迷糊糊说了几次话,凑近了,无一不是在喊傅季庭的名字。 轻软无力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喊得直叫人不忍听下去。 张阿姨的意思是,不如让傅季庭进来陪着夏璨待会儿,说不定真有什么气场感应,夏璨心里头放开一些,烧也就完全退了。 这话听上去其实有些许道理,夏璨是众所周知的爱嘴硬,嘴上讲得再难听,实际常常是不想让自己显得柔弱又很逊而为之,对许多事情在意着呢。他说不要见到傅季庭,心里却不好说是不是真不想见。 不过夏妈妈答应过他,不好就这么放傅季庭进来。况且夏璨称傅季庭为骗子,谁知道傅季庭到底做了哪些混账事惹得他如此。 见状,夏常铭说服妻子,先下楼去看看,跟傅季庭问个仔细再决定也不迟。 傅季庭进屋见到他们时,全然忘了打招呼,开口就问:“夏璨还好吗?我要见他。” 夏妈妈皱眉,看他这么关心夏璨,更加确定不是双方共同感情破裂,而是他单方面做错事情惹得夏璨不舒心。 夏常铭说:“发烧,用过药在睡了。你这脸……” 傅季庭左侧下脸颊到下颌有明显红肿,八成是被人打了,力气得还不轻,嘴角都破了一小处。再怎么说,以他如今的身份形象颜面还是得顾着些,就算傅家粗野惯了不在意,这还没离婚,被拍到传出去的话他夏家也不好解释,容易引发不必要的猜测。 “夏璨打的?” 傅季庭低下些头,没接话茬,只求让自己上楼先看一看夏璨。 夏妈妈顺着夏常铭的话看向傅季庭的脸,看他怕是也没睡好,眼里全是血丝,脸上疲倦之意难掩。高大的身躯竟能轻易看出几分虚意,好似内里都被什么糟糕蛀空,只要再狠狠推上一把,他就要站不住倒下。 即便是夏璨打过他,她仍旧是不同意,丢下一句“见就免了,回去养你的伤吧”,然后偏过头,没有半分要松口的意思。 夏常铭担心等下傅季庭和夏璨见面再有更多争吵,事情会闹得不可开交,也厉声拒绝了。他告诉傅季庭,夏璨已经睡着了,见了又能怎么样,再说了,他现在根本不想见你,不妨坐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再谈下一步。 可夏常铭的一番话到了傅季庭耳朵里只剩一句:他现在根本不想见你。 傅季庭哪能不着急,他此时此刻脑中唯有见上夏璨一面的想法。他们不让见,他恨不得无视礼貌礼节冲上楼去! 好在尚有理智催促他冷静——不能与夏璨的父母产生冲突,那样夏璨更加不可能原谅他。 思索片刻,他“咚”的一声跪在他们坐的沙发面前,摆出诚恳的态度恳求:“无论如何让我先去看看夏璨!一眼,看他一眼就好。” 这举动把夏妈妈吓了一跳,强硬态度瞬间变软。 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看不得孩子们受委屈,尤其是年龄最小、最讨人喜欢的夏璨,之前默许他跟傅家联姻已经叫她愧疚得不行了。傅季庭肯下跪做到这步,只为见夏璨一面确认他生病的情况,她实在没办法再说出严厉回绝的话。 与此同时,夏常铭也有些感慨,他忽然发觉此前或许真是看轻了傅季庭。 傅季庭作为傅浩山藏了多年的私生子,通常首先被注意到的是他那上不得台面的身世,而他也将众人对他身份的刻板印象体现得淋漓尽致。然而傅季庭真正的武器该是那些富贵着养大的公子小姐难以做到的绝对隐忍,能够放下尊严,专心获取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细细想来,被傅家弃养那么多年,能撑到如今整个集团继承人的位置并不容易…… 此时,傅季庭为达到目的也可以说跪就跪,使得夏妈妈快速放松警惕,不自觉心软。也是,谁能对一位为了自己孩子不顾尊严的人下死了狠心。 一阵短暂的权衡过后,夏常铭不再阻挠:“你去吧。” 夏妈妈欲言又止,但是叹息过后没再说什么,随着傅季庭去了。 傅季庭几乎是一步三台阶上了楼,但是到了夏璨房门口,他放缓脚步,停在那儿没接着往里走。 张阿姨问他为什么不进去,夏璨还没醒,只要他们不说,他应该不知道也不会生气。 傅季庭握着门把手,握紧了,又一下子松开。他退后,将西装外套脱下来交给张阿姨,低声说:“麻烦帮我拿到旁边,我…我今天没换衣服,他不喜欢。” 整夜蹲守在酒店楼下,夏璨一夜睡得断断续续,他又何尝能睡得安稳。在没了夏璨的家中,闭上眼就是场场梦魇,干脆离夏璨近些,即便是无法上去触碰,那阳台的灯还稍稍有点儿虚假安慰。 夏璨有洁癖,肯定不喜欢他今天还穿着昨天没换的衣服,尤其是昨天生日的衣服。 张阿姨点点头,嘱咐他:“那我去帮你挂起来,你进去千万慢些,他发热在输液呢,挺不舒服的,能睡就让他多睡会儿。” 傅季庭口头答应,但是进屋之后看到躺在床上微皱着眉头、虚弱着不舒服的夏璨,悲不自胜,还是止不住开口叫了声“宝宝”。 除了这声称呼,傅季庭站在夏璨床边讲不出任何多余的话,因自责而攥紧的拳头把指甲都几欲嵌压进肉里。 他的爱和他疯魔的情欲还未能给夏璨带来长久的幸福,就让夏璨病倒了。他难辞其咎。 夏璨服用的药物有催睡效果,熟悉的声音却依旧将他唤醒。抬眼看到关切盯着自己的傅季庭,他有些庆幸,原来所有灰蒙蒙的画面都是梦,仅仅是一场噩梦而已。 “傅季庭。”他蔫儿着叫傅季庭,一开口,蓄在眼里的泪水就脸颊两侧滑落。他用声音微弱且用带有怪罪的语气说:“我做梦,梦到你了。” 傅季庭喉咙一紧,蹲下来,想摸又不敢摸他的脸,收回手轻轻问:“梦到我什么?” 夏璨眼皮发沉,脑子里一团乱,只得把零碎的片段丢出来:“梦到你欺负我,骗我……你做了好多……” 好多坏事。 “难受,你在梦里怎么这么讨厌。” 傅季庭明白,夏璨这是在下意识逃避,以至于病中把现实当成了梦。 他怕一个不小心把夏璨真正叫醒,便把语气放得更轻,在现在这场还能够允许庆幸的梦里向他道歉:“对不起。” “夏璨,对不起。” 夏璨听到几声歉意后,微微扬起了嘴角,闭上眼,继续慢吞吞地说:“怂,那是梦,知道你不敢。” 笑容的弧线与泪水触碰到一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再睡会儿,傅季庭,醒了给你过生日。” 第49章 夏璨醒来,被告知他已经睡过去了一天半。他在前一夜退烧了,但一直没醒,好在医生复查说他就是在睡觉,没有大碍,大家才得以放心。 中途夏妈妈有想过把他叫起来多少喝些粥,但看他不像头天那样不安稳,终于难得能够睡熟,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听到这些,夏璨生病的记忆一点点浮现。他想起自己是如何将车开到路边,叫来了司机,想起回家喝了张阿姨端来的汤水,想到医生给他安排输液,好像还在手背上扎了两次…… 还想到了傅季庭。 “傅季庭来过。”夏璨坐了起来,“他是不是有来过。” 说出这话时,他其实隐约确定了傅季庭有出现在自己的床边,但睁眼没有看到他,那时又有特地嘱咐过妈妈,所以仍抱有怀疑,希望可以得到否认。 “没有。”如他所愿,夏常铭说,“他到大门口想进来看你,你妈妈没让他进来。” 夏璨将信将疑,因为在那个似梦非梦的昏黄画面里,傅季庭明明有进到他房间。傅季庭穿着白色衬衣,一直在道歉,最后在他快要看不清楚的时候,傅季庭还往他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可如果傅季庭真的有出现在床边,自己怎么会没有闪躲,还能睡得那么踏实。 现实与梦境之间的界限有了迷离感。 夏璨唯独可以分清、不愿意分太清、又不得不清晰的是——傅季庭的的确确绑架了他,侵 犯过他。 见他不说话,看起来也没有太多不适了,夏常铭问:“你和傅季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闹成这样。” “哪样啊。”夏璨听见不想回答的,身体就开始慢慢往下滑,整个人缩回到被窝里。他拿被子闷着头,闭着眼慢吞吞说:“傅季庭来的时候你们不去问他做了什么,反倒来欺负我一个还在生病的。” “你……!” 夏常铭倒是想问,可傅季庭也真是个多事的人,来的那个晚上说好上楼看一眼夏璨就出来,结果跟块望夫石似的一看就是老半天,叫也叫不走。他想着等人出来再做了解也行,免得在房间里谈话影响了夏璨休息,谁知傅季庭后来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急匆匆打了招呼又走了。 第二天傅季庭没来,派了助理早午晚过来确定夏璨的情况。夏常铭问他怎么不亲自过来,助理说傅总家中有急事,乘连夜的航班赶去了M城。 因此一来二去,他们还是不清楚这两人的问题严重到了哪步。 夏常铭顾虑得较多,脸色发沉。夏妈妈赶紧上前把夏璨的被子掀开,耐心告诉他:“有矛盾就解决矛盾,你们解决不了的,爸爸妈妈也可以帮你。” 夏璨眼睛滴溜滴溜地转,警觉地问:“你们是不是知道我打算跟他离婚了?” 夏妈妈愣了下,没直接回答,继续劝说:“不管怎么样都好好谈,以前不是挺好的吗,看你…也不讨厌他。璨璨,这种事情你不跟我们说的话,我们要怎么帮你、向着你?还有,你说傅季庭是骗子,他骗你什么了,告诉妈妈,妈妈帮你想办法。” 夏妈妈语气耐心且温柔,一下戳中了夏璨正脆弱的心坎。 夏璨委屈极了,多想告诉她说傅季庭就是那个臭绑匪!傅季庭还把怎么摸我、上我的过程记录了下来,他们全家都是不要脸的混蛋! 夏璨说不出口。 怎么能说,他已经是个笑话了,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再次成为笑话。 一旦这件事情的真相外传,与离婚原因相绑定,众人顶多就是指责傅家不厚道,或许会有些许无关痛痒的商业抵制。追究傅季庭的刑事责任,无非把人关上个几年,更大的可能则是因为证据不足——他们早早就销毁了那些视频,原视频也不在夏璨手里,傅季庭连监狱都不用踏进去半步。 可对他来说,虽然是受害者,却也是沾染上了艳色内容的受害者。别人茶余饭后,以及那些同学朋友玩笑打闹的聚会上,他都会是绝佳的讨论话题。 连从前看不上的尚宥,怕是都会私下里嘲笑他选择错误,自作自受。 堂堂夏家夏常铭的小儿子多么愚蠢,不仅跟侵犯他的人结了婚,还让人家踩着在家族中长久地站稳,促成利益丰厚的合作,真真正正做到了私生子归巢飞升。 光是想想,夏璨就痛苦极了。他做不到接受这些可能性,夏小少爷骨子里的骄傲绝不允许,宁可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也不能让别人多看了他的笑话! 只是如此一来,压抑与无法言说的烦恼一股脑儿地堆到胸口,又闷又痛注定无处宣泄。 夏璨抬手挡住脸,不多解释,只决绝道:“这是我跟傅季庭的事情,反正我离定了。” 夏璨倔起来,旁人怎么说都没用,只会让他发更多脾气。况且他身子刚好,夏妈妈不忍施加逼迫,便没立刻告诉他不被允许离婚的真实情形。 她叮嘱先好好养病,等休息好了再说。 房间内安静下来,他们走出去半天,夏璨的手肘仍盖在脸上,没有放下。 他认为自己在发呆,什么都没想,却莫名流下眼泪,大颗的泪水接连从间隙悄然顺着脸颊往下落。 太难受了,夏璨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脏能在清醒之时难受成这样,先是一下一下被硬 物敲砸的顿挫感,等某些亲〖〗热时刻不过脑地闪现在眼前,又变成被一把针束在一起生生扎穿血肉的刺痛。所有反应都毫无规律可言,更别提控制。 他经验浅薄,说不清楚这是被恐惧与愠怒支配出来的生理反应,还是身体在对他这段需要加上引号的爱情充满失望。 爱极了自己的人平生第一次有了干脆病倒就不要好起来的想法。 夏璨厌恨今日自己的病好了,不如继续发热下去,把过往记忆都烧掉,痴了呆了就不需要再面对自己以及真正的傅季庭。 情绪稍微缓了些,他去洗了个澡,看着染黑的头发,鼻子不禁又在发酸,仿佛只要接触到,尽管仅仅视觉接触,身体就在对傅季庭生日发生的一切生出排斥。 大病初愈,想着那些糟乱的事情多生困倦,夏璨头发吹得半干就靠在床上睡着了。 这回没有睡太久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窗户关上的声音,不大,但他觉浅,带着尚且朦胧的眼神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竟然看到了傅季庭。 很奇怪,到这时夏璨才发现,只要他愿意,他是能分得清现实与梦境的。 眼前人真实存在,真实地站在他的房间里,不是虚无的幻象。 “你怎么在这儿,”夏璨声音发干,“我没允许你来我家吧。” “对不起,我…想看一眼就走,但是你刚洗过澡,吹风不好。”傅季庭愕然,站在原地局促地解释。他刚从M城赶回来,神色疲惫,比起满打满算休养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夏璨,他更像一位需要养病的人。 原本夏璨看他这样,会从心底发出担忧,而今也只剩反感了。天知道这个这一分钟浑身紧迫的人,上一分钟又肆意发疯做了些什么。 夏璨冷哼一声,淡淡向他确认:“所以前两天我睡着的时候你也来了?” 傅季庭实话说:“来了。” “哦?这句倒是没撒谎。” 傅季庭怔了怔,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向他道歉,还是诚心实意说了一遍:“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傅季庭的对不起在这几日源源不断,在夏璨听来,一声比一声狰狞,一声比一声更扭曲,好像无数句“对不起”之后在默默等待他接一句“没关系”。 本来面无表情的他眉头皱起,皱得更深了,他忽然崩溃,嘶哑地喊:“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喊完,夏璨不想外面或者楼下的人听见他们吵架,对他而言太过丢脸,便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沉闷的气声继续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需要的是你的道歉?!傅季庭,你强奸我,该进监狱的是你,不是那个什么Simon!” 亲口说出“强 奸”一词相当于承认了这个肮脏的事实。夏璨的憎恨在彻底梦醒之后不断攀增,与对傅季庭的喜欢与爱相争着。 夏璨气到发抖,傅季庭担心他病刚好就又急火攻心,也不再说那三个字了,尽管那是他最想表达的话语。 不过把话骂出口,夏璨积压的东西倒是终于发泄出来。 比起傅季庭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此刻他更想知道傅季庭当初为什么非要以那样极端的方式去构成两家合作的门槛,讨好傅浩山。夏家的孩子不止他夏璨一个,为何偏偏选中了他? 还有,婚后的一切美好,全是出自傅季庭的内疚吗…… 思来想去,夏璨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自己是家族中最无心掺和各种商业利益争斗的那位,又是夏常铭的儿子,无论是身份的“含金量”还是后续的利益分配都能让傅家占尽最大优势。 他将猜测冷冷说出口,盯着傅季庭咬牙切齿道:“我没说错吧。说白了,我容易被你下手控制,最好骗。有朝一日真相被我发现,你们料定我的性子不会把事情闹大,嫌丢人。傅季庭,你可真是好一手算计。” 傅季庭听了,眼眶发红,立刻否认:“不是!” 他上前几步,脸上被打的印记隐隐还在,也不怕再被打上一耳光。但说完这句“不是”,身子也僵住,迟迟没往下解释。与此前的那个老实性子的反应倒是一致,夏璨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没问不会多言。 夏璨不耐烦,“不是什么,别跟我说你恶事做尽不是为了地位,是喜欢我,爱我。你今天大大方方承认了说不定我还能看得起你。” 可傅季庭垂下头,仍然坚定地否认:“不是。” *夏璨这种想法只是他的倔强想法,小少爷太骄傲,把脸面看得比性命重要,想得也多。在这儿还是得说,生活中假使遇到那种事情还是不要学他这样一个人死死瞒着,一定得及时寻求有效帮助。 -------------------- 521快乐 第50章 傅季庭不松口承认当初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促成傅浩山想要的合作。 的确,准备两年之久的局,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背后有更庞大的商业目的。他却咬死了不愿将它与金钱利益捆绑在一起。 说来荒唐可笑,原由已然被夏璨随口说中——他最不相信,但也最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绑匪在所有符合联姻条件的人中偏偏选中了他——因为那场绑架行动从一开始的规划到后续实施都具备了高度针对性。 “夏璨,”傅季庭徐徐开口,“我太想得到你了。” 完整得到,既要夏璨亲口答应他们的婚姻,要他心软,允许卑劣的暗恋光明正大,又要让所有人见证他们名正言顺地走下去…… 傅季庭要夏璨心甘情愿陪他一辈子身心沉沦。 没有一只恶狼生来属于乖顺之辈,若是夏璨能更好接受,他也可以表现至此。 兜兜转转耗费心力,傅季庭不是没想过像正常人那般去追求爱情。被拒绝的话,大不了死缠烂打,说不定有打动爱人的一天。 然而事实是,从他出生叫做季庭的那日起,便注定做不成正常人。 夏璨的高傲清楚写明了夏家小少爷瞧不上傅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更别谈与之有婚姻。在无数个追求夏璨、得到夏璨的途径里,唯有半南山计划真正存有成功的可行性。 美好的人落入泥坛,攀不上云端的恶狼才有希望。 多么般配!半南山上见到跑车里晒着太阳、赢得头名意气风发的夏璨时,傅季庭想,他们从此该是天生一对了。 对着夏璨说出这番话的场景,傅季庭有在夜深人静时抱着上上幻想过几次。 他认为大概要在很久之后发生,没有确切的时间日期。可以的话,最好一辈子不开始。总之绝不是现在。 每一次内心模拟都以不敢想象夏璨的反应为结局。纵是下定决心,傅季庭也没有信心将真实的自己全部展现时,夏璨会不会感到反胃至极。 夏璨与他结婚,本质仍是高不可攀的夏璨,这点无法改变。 傅季庭看不见好兆头,可是想到通过那种方式能够拥有夏璨,他愧歉却不曾有过悔意—— 直到看见夏璨知晓真相时的眼睛。 夏璨一阵恍惚,不带有笑容的傅季庭果然如于恪所说的充斥着危险,就连陈述歉意的语调都没有过多强烈的起伏,或许不进行伪装时的漠然便是他的真实面目。 傅季庭说:“我该死骗了你,但我发誓,有关对你的感情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他走得更近,来到床边,凝神对上夏璨的眼睛:“招待会上说的都是真的,想对你好也是真的。你还是不记得,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了。不是你的毕业典礼,是在M城,那时候你也是黑发,没有现在高……” “别说了。”夏璨瞪大双眼,下意识喃喃,阻止傅季庭继续讲下去。 招待会…… 婚后的那场记者招待会,面对记者孙唏的追问,傅季庭讲了许多稿件上没有的内容。爱意宣之于口的从容不迫使得夏璨一度以为是傅季庭努力练习的成果。 如此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他当年跟长辈们去M城,见过许多人,自然也参加了不少朋友的宴请。印象中没有与什么姓傅的有过来往,怕也是因为两年多以前的傅季庭尚未被家族承认,根本没有获得资格在名字前添加傅姓。 夏璨的不安情绪过于明显,傅季庭顺从地没有接着揭露尘封的回忆。 他心中涌上本能的冲动,想心疼地抚一抚夏璨没有多少血色的脸颊以及发红的鼻头。好在忍住了,没招惹出夏璨更多厌恶。 “我用错了方法,你讨厌我,送我进监狱,或者要怎样惩罚我都行。夏璨,我只求你别放弃我……” “我就是…爱你。”傅季庭凄凉的眼神中带有几乎要按捺不住的痴迷,嘴上却仍认真清楚地表意,“夏璨,我根本控制不住爱你。” 夏璨简直难以置信,颤抖着反驳:“你这是不择手段!” 傅季庭说:“不择手段地爱你。” 可憎的现实是,听到“爱”,夏璨还是会心软。 他希望自己能冷静斩断过去,也嫌弃今日的夏璨不再像从前毫无顾虑,于是逼迫自己保持冷静。好像只要用心抵抗,就可以丢弃这种同时带来幸福与屈辱的复杂感情。 可他的真心早就不知不觉交到傅季庭身上了,哪能顺顺利利地倒回向自己。 看着两位傅季庭共用的这张脸,夏璨到底又想起了自己被绑之后的那些个夜不能寐,只有傅季庭陪在身边为他倒水、按摩,他才能安然入睡。 傅季庭的每一步温柔试探与退让想必都经过精心计算,如同当日等在半南山上,只待夏璨自行闯入,而后再做令人无法不爱上的救世主。 谁能保证现在的他不是仍在别有用心。 夏璨摇了摇头,无奈地冷笑:“傅季庭,我差点儿又要被你骗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感动,这世上有人这么爱我。”他的指尖快速滑过眼眶,带走将掉不掉的眼泪,寒心地说,“我说了,与其用这种借口,不如大方认了你是为了你们傅家的利益,我还能多少看得起你一直以来委曲求全,这么煞费苦心。” 他强撑出冷静,压不下去的哭腔致使声音在发颤:“你口中的爱,不过是用来掩饰你跟傅浩山罪行的工具。这时候还要用这个来骗我,只会让我觉得曾经的我有多愚蠢,反复看清楚我付出的真心有多可笑、多恶心!” “我不可能蠢到再相信你。” 眼见傅季庭的眼眸愈发深沉,夏璨本身也没舒坦到哪里去。他的胸口随着一句句冷言更加闷痛,最后一句话气没喘匀,整个人止不住地猛咳起来。 见状,傅季庭想替他抚顺后背,却被闪躲开。 大手落在空中再次孤零零,抓不住半点可能性。 咳完,夏璨拿起手机,三两下找出律师助理发来的离婚协议,点开将手机丢到傅季庭身上。 “既然来了,你也看一遍,没问题我晚上就让我的律师联系你。” 傅季庭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当即要拒绝:“不用了——” 夏璨生硬打断了他,淡淡道:“傅季庭,滚出我家之前,建议你少开口。我的离婚律师告诉我,现阶段跟你不用有过多不必要的交流。” -------------------- 约了一张上上的图,感兴趣的小伙伴欢迎去微博@周凉西 康康哦。 第51章 傅季庭失魂落魄地离开时,夏璨觉着自己的病立刻好了大半。 他意识到生病实在是件麻烦事,得尽快好起来,让傅季庭求而不得,断了他想留住这场商业婚姻的念头,无论傅季庭究竟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不好过,傅季庭更别想好过。 只是短暂的快意没留存多久,没两日夏璨便陷入更深的困扰。 夏常铭从妻子那里得知夏璨将离婚协议发给傅季庭后,让方秘书去向他明确告知:“你和傅季庭不能离婚。” 原因中一条条一桩桩无不是与家族、合作、名声利益有关系。唯独没人考虑当事人的真切实感。 夏璨自然无法答应,甚至由衷感到失望。从前他以为父亲只是有的时候会严格点儿、凶点儿,到底是纵着他、替他着想的,谁知在他的人生大事上竟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以“大局”为重,将他排在后面。 细细想来,上次夏常铭答应傅浩山的联姻提议,也不仅仅是为解决视频外露的问题,谈下有利于夏氏的合作应该才是真正的首要目的。 夏常铭让夏璨要学会权衡利弊,并许诺等项目真正稳定下来,过个一年半载一定帮助他结束婚姻。 方叔也劝夏璨:“你姓夏,你现在享受的一切都与整个家族和企业脱离不了关系。尽管你不参与公司的事情,这也是逃不开的事实。” 夏璨怎么会不懂方秘书话里的暗示,他名下的酒庄、酒吧,还有那一车库的超跑,哪个不是因为他姓夏、是夏常铭的儿子才比常人更加轻易拥有。 能叫他拥有就能叫他轻易失去,夏常铭铁了心要保这桩婚事。 一个一年半载又一个一年半载,栽了跟头,夏璨不可能再相信。 他给律师打去电话,打算私底下把这事儿想办法给干了。 说到底,只要他和傅季庭签了字,或者提交有效的协议上去,夏常铭和傅浩山他们嘴上不答应又能真拿他怎样。至于家族利益,他也不愿做家族罪人,可以先低调处理,不对外公开离婚事宜,待日后时机合适了再做声明。 如此一来,不算给父亲添麻烦,想必以曝光真相相威胁,傅季庭不敢不配合。 他天真地把整件事情快捷化、简单化,但律师方给予的答复给他生生泼了盆凉水。 接电话的不是律师,是联系过夏璨的那位律师助理。她上来先说律师现在正在开会,因为接待了一位很重要的新客户,所以暂时没有时间接听。 听到这里,夏璨不禁皱眉,心生埋怨:还有比我更重要的客户? 紧接着她说:“不好意思夏先生,其实我们今天原本也是要联系您的,没想到您先打来了。联系您是想很抱歉地跟您说,恐怕我们的委托合同要解除了。” “什么意思?”夏璨诧异,“临门一脚你告诉我不干了?你哪来的权利接受了又这样擅自推脱。” 助理表达歉意,解释道:“在无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委托关系成立,的确不能够这样解除。但…是这样的,我们了解到您与傅先生在婚前还有签另一份婚前协议,有关于某件你们私下在M城达成的交易。具体什么交易我个人不是很清楚,但由于您没有将委托事项有关的全部事实如实告知,所以很抱歉,我们现在有理由解除。” 和傅家的交易,不就是傅浩山当初说的“拿回”视频? “你们怎么知道?”夏璨愣住,他怕律师知道视频的事情,那时候确实没有提及。 他突然想到方叔的话,明白了,质问道:“是不是我爸告诉你们的!夏常铭来找过你们了?” 助理只是致歉,没有承认,也未否认。 是了,除了夏常铭还能有谁。 他预判到夏璨不听劝,提前一步找人打了招呼,不惜透露那份协议的存在,以便有理有据地搪塞夏璨,令他自行放弃。 夏璨不服气,他们还能挡得了所有律师事务所不成!这家不接就换另一家。 可是冷静下来,他发现行不通,当初找的这位已然是S城赫赫有名的离婚律师,再换别人不仅信赖不来,那份协议的事情依旧是阻碍。 他没办法对他人完全坦白视频的交易,而且整件事情也容易搞大。 傅季庭这几天一直用助理的电话打过来,夏璨拉黑,他就到酒吧和酒店门口等,倒是次次可以精准猜到夏璨在哪儿。夏璨不理,要安保看着不准他进店半步,傅季庭也不挣扎,不生气,独自静静站在外面,从未多用别的动作上前打扰。 看似认错态度良好、举止卑微,好像什么都愿意为夏璨做,但一提及要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事情,傅季庭又一言不发,别提真正落笔。 傅季庭乖乖签字是不可能了,还是得走程序。夏璨豁出去了,当即决定去趟律师事务所,亲自找那位律师谈一谈,不信这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到达事务所楼下,夏璨在车里翻找雨伞,天阴得过分,有要下雨的趋势。 刚找到拿着下车,正巧傅季庭换了新号码打电话过来。 这回傅季庭跟前些天的示弱不同,上来就说:“别挂——夏璨,想要离婚总得有我的联系方式才能办手续。你拉黑我,想给你发东西也发不出去。” 夏璨听了,心中顿时错综复杂。这阵子他时刻想着跟傅季庭离婚的事情,巴不得下一秒就解除两个人法律上的关系,也因傅季庭不断躲避,使得他执念更深,更着急办完这事。 没想到傅季庭这么快就想通了。 可见傅季庭根本不是真心想挽留! 夏璨对他的不满多添几分,一言不发挂掉电话,从黑名单中把人拉了出来,然后发信息过去催促:「快点儿!」 夏璨承认,他是在不爽,且把生气的原因归咎为看不起傅季庭这般立场不坚定、没有主见、谎话连篇。有本事满嘴的虚情假爱,没本事接受挫折,吃了几回闭门羹就放弃。 也好,趁早跟他离了,彻底了断必定是好事。 夏璨盯着对话框,把傅季庭多骂了几遍,谁知等来的并非是他以为的屈服。 傅季庭再次只字不提离婚协议,说要发给夏璨的东西更是毫无关系,都是上上的照片和一段短视频。 犹豫了一下,夏璨点开那段视频。 画面里,上上舔着傅季庭手中的猫条,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眼没看镜头。傅季庭在画面外说:“宝宝,看,上上很想你。” 好些日子没见,上上依旧傲得迷人,吃完猫条头也不回就走了。 “……” 不要脸! 夏璨骂了出来,傅季庭居然用猫条贿赂那么高贵的小雪豹给它拍配音视频! 同时他内心泛起一阵刺痛,如果没有那档子事,现在该是他们与上上一起幸福地生活,才不用隔着屏幕看猫。 如果,如果,他又在想该死的“如果”。 夏璨越想越不舒服,刚想把傅季庭再拉黑,语音电话又打了过来。 不同于视频里的态度,傅季庭正经说道:“协议我看过了。” 夏璨这才没把挂断,等他继续说下去。 “可以不签吗?我不能签,夏璨,我不跟你离婚。” 果然…… 夏璨冷声说:“又想说爱我,舍不得是吧。有意思吗傅季庭,你在耽误我的时间。连上上都利用,我瞧不起你,看来还是叫律师直接跟你联系比较合适。” 傅季庭很坚持:“我只跟你联系。” “……那你什么时候把签好的协议寄给我,如果不行,这就是你我之间最后一通电话。” 傅季庭顿了顿,似乎妥协了:“我不信任快件,那份协议我必须见到你,当着你的面给你。我们见一面,见面再聊别的,好吗?” “傅季庭!”夏璨忍无可忍,之前被他虚假的老实蒙骗,怎么就没看出他有这么多心眼。 “你了解我的脾气,不想事情闹大,我把你跟你爸那些破事儿抖落出来,你最好赶紧签了给我。” 他故意不提傅浩山的名字,存心提醒傅季庭那是你爸,膈应他。 然而傅季庭不为所动,甚至顺从夏璨的意思说:“如果能让你消气,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或者我去开记者招待会,当着所有人承认我跟傅浩山是混蛋。你放心,那些……我都删了,傅浩山没本事找夏家麻烦。” 夏璨全然没意识到这对夏常铭而言是一张多么好的底牌。 他无语,不知道傅季庭哪来的胆子替傅浩山承诺又担保,明明在人家面前唯唯诺诺的。但是听上去又不像在撒谎。 傅季庭和从前每一次惹夏璨不开心,跟在他身后恳求时的语气一样,闷闷地说:“只要你别跟我断了,什么都可以……夏璨,我们见一面。” 傅季庭太清楚那个签名的意义,一旦写下,他连要缠着夏璨的一丝可能性都没有了。 签下去,他跟夏璨就彻底完了。 夏璨没想那么多,他被傅季庭的无赖行径气到发笑,站在律师事务所楼下问他:“你以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不给你机会,我照样想做什么做什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将事实陈述出来:“你给我个机会弥补,我会听你的。” 夏璨想做什么做什么,但至少现在,离婚一事他无法控制。 傅季庭没有明说,言下之意却是夏璨不给机会,字他是不会签的。 夏璨咬牙切齿:“你又威胁我?” “没有。”傅季庭避而不谈这个“又”字,有些崩溃地说,“我们好几天没面对面说过话了,我就是太想你了。” 怕吓到夏璨,他把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宝宝”吞下,问:“你不愿意见我,也不做我的靠山了吗?” “我只有你。夏璨,别不要我。” 第52章 疯狗——夏璨脑中冒出这两个字。 傅季庭的话过于疯魔,又亲又热,好似透过手机要将他灼烧掉,化成灰,带他一起下地狱。 他攥紧手机,第六感告诉他,傅季庭或许就在附近。若是此刻答应了可以见面,怕是会如傅季庭话里所想的那样距离极近地真见上一面。 听着疯狂,结合这些日子傅季庭等待时的固执表现,这的确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疯狗能做出来的事情。 很快,夏璨就看到街对面从车里走下来的傅季庭。 傅季庭一个人来的,没带助理和司机。律师事务所的挂牌在楼外显眼,他知道夏璨上楼要做什么。 “别上去。” 说完,天空开始淅淅沥沥掉小雨点。 夏璨站在屋檐下不必躲闪,傅季庭头上没遮没掩的也傻站着,任由雨水砸在身上。没有夏璨的准许,他并未擅自靠近惹他进一步生气,只是恳求:“别上去。” 夏璨感觉来来回回他们又拉扯回到原地。 诚然,傅季庭模样可怜,任凭周围的谁看见了都会认定是湿漉漉的大狗在乞求被主人带回家。可夏璨看过视频,真真用身心受损的代价体会过了傅季庭的伪装能力。 他看得清楚,不需要傅季庭卑微地放低自己。从前不用,因为傅季庭是他的人,他心中不忍。现在更加不必,当务之急他唯独希望解脱自己。 夜晚辗转难眠的痛苦太多,没人愿意继续下去。 “够了。”夏璨喝断这场闹剧,“别再提什么靠山。当初绑架我的时候你应该就清楚我没多少实权,地皮项目开始运作,能利用的你可都用过了。” 傅季庭远远凝视着夏璨,蹙眉道:“我不在乎实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的是你。”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夏璨没功夫陪他耽误,连尾随过来的事情也懒得再多计较。 “你不签字无非是觉得我喜欢你,跟你睡过几次,但凡给个机会咱们还有可能继续。但是傅季庭,我明确告诉你,我夏璨从来不是没了谁就过不下去。” 他把手机放到嘴前方,用更清晰细腻的咬字说:“只要我想,找个比你更会伺候我的不难。” 傅季庭沉声反驳:“你不会,你有洁癖。” “那怎么了。”夏璨笑了,“还得感谢你拉低我的底线,以后我随便找谁都比你心思干净。” 傅季庭的身体微不可见地晃了晃,脸上没有丝毫舒坦可言。 他痛苦的不仅是夏璨不愿意再相信他的感情,还为这般举动。 傅季庭太了解夏璨,目前的所做所为看上去对他狠心,实则只会两败俱伤。用自我伤害的方式加倍施痛到他身上,既惩罚他,又无形中伤害到自己。 夏璨不肯承认傅季庭疯魔的爱意,连那个爱过傅季庭的自己也一同带上了。长久下去,无人从爱中生还。 傅季庭用拇指指尖触碰无名指从未摘下的婚戒,冰凉触感有如细针刺入指尖缝。十指连心,他痛到生出狠意。 恶狼收起獠牙,掩盖住赖以生存的利齿,不代表失去本性。夏璨最好是说说而已,要是真找了别人,他保证一定会去杀了那人,直到夏璨放弃念头。 除了他,夏璨不能跟任何人在一起。 对着夏璨,傅季庭倒是没直白地给予刺激,而是藏好利齿,柔声服软:“不原谅我没关系,别说气话折磨自己。” 夏璨顿了下,喉咙被一大团过往堵住,有避不开、喘不来的无力。他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没多给傅季庭任何眼神,头也不回地走进楼里。 没走多远,他还是觉得差了点儿什么,浑身都不够舒爽——傅季庭凭什么认为他在说气话,凭什么到这种时候还在假意关心! 想了想,夏璨转身走出大楼,撑着黑伞,面无表情地走到马路对面。 “夏璨。”傅季庭略显惊讶,以为他回心转意了,没承想下一秒就看见他猛地一脚踹掉了身旁车辆的后视镜。 轴承断裂发出骇人的声响,后视镜可怜地垂耷下来,靠在车门上左右小晃。 夏璨低头随意看了眼,对傅季庭淡淡说:“这才叫折磨。小心点儿,下次不一定踹哪儿了。” 随后边上楼找律师,边拨通了报警电话。他举报有个疯子在附近的路上骚扰自己,那疯子好吓人,赖着不走,还把路边的车给踢坏了,拜托警察叔叔尽快过来帮忙处理。 做完这些,夏璨长长呼了一口气,顿时神清气爽。 律师对夏璨的突然来访毫无准备,但听到继续协助代理离婚的要求,他们仍是拒绝。 她告诉夏璨,要是还在考虑离婚,可以私下找当事人傅季庭协商自行申请,或是找别的律师事务所代理。 夏璨猜到了会有这种答复,坐在沙发上蛮横地说:“你们不帮我,行啊,那我去告你们单方面违约。” 律师很无奈,实话告诉他:“你告不赢的。” 律师也不想小少爷太过生气,这事摆明了是父子之间也有矛盾。为了两边不得罪,她把一个档案盒里的大信封拿了出来,里面是之前调查傅季庭所拍下的照片。由于不能长期跟随,只能在公共场合拍摄,所以得到的东西可用性不强,此前一直没交。 她咳了一声,低声说:“我们只能帮到这里。” 照片里的傅季庭没有异常情况,身处的场合不是在公司就是家宅附近,也有部分外出到酒店的,周围几乎都有工作人员陪同。按这些内容来看,傅季庭不存在出轨或者道德不良的行为。 夏璨仔细看着,到最后两张在停车场的照片中发现一个男人身影。那人戴着黑色鸭舌帽,一身黑色休闲服装扮,不像傅季庭身边的哪位下属。 “这谁?”他把照片抽了出来。 两张照片是同一天拍的,右下角时间标明均是晚上十点多,傅季庭坐在车的驾驶座位与站在外面的男子说话,明显两人是单独见面。 律师表示负责调查的人员也不清楚那人的身份,毕竟距离较远,他还背对着站的,看不清长相。 不过有一点奇怪之处,那人应该是有察觉到远处有人,被拍完这两张后当即挪了位置站到柱子后,拍照的就再没人见到过他。能够敏锐地躲镜头,不像一般人。 没来得及多想,夏璨听见外面办公区那边有人在说“在楼下”“有警察来了”之类的话。 夏璨想到什么,起身到落地窗前往楼下看。 如他所料,他走后傅季庭依然站在那里等,没有离开。这会儿正在跟两位赶来的民警沟通。 夏璨抱着手看戏,心中咬定傅季庭不会说出实情,只得承认是自己弄坏了车后视镜。大概会被好好警告和教育一番,量他之后也不敢再跟着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夏璨的想象,傅季庭不知听他们讲了什么,没控制住情绪,回答时的动作大了起来。说话间,他居然还有要伸手夺记录仪的意思。 从骚扰到可能妨碍公务,问题严重了。 夏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傅季庭被强行带上警车。 律师在一旁看到后半程,直至警车驶离都不太敢确定。“那是…傅季庭,傅先生?” 夏璨“嗯”了一声,转过头着急询问:“他、他刚才那样子顶撞人家是不是会被关起来?会关起来吗?” 律师心想,看来两人之间还是有感情的,难怪之前夏璨迟迟没下定决心要离。 她说:“傅先生没有真的抢夺记录仪,您放心,不会有多大的问题。有需要的话,我们所里也有专业人士可以提供服务……” “放什么心?”夏璨眨巴着大眼睛,话里话外有些说不出的调皮与兴奋,“我不放心,我明明看见他要抢了!对社会这么危险的人,不关起来不合适吧。” 第53章 当晚八点,《参厦周刊》推送独家消息: 爆!傅氏继承人傅季庭街边发癫似疯犬,影响社会秩序,处罚拘留七天。 于恪对推送的摘要内容想笑又不好意思明着大笑,就第一时间把截图发给夏璨,打听发生了什么:“小璨,那个…傅季庭别是你给送进去的吧?” 夏璨一看,某种程度上还真是。 不过这处罚结果是他没想到的。 据他了解,今日的情况应该不至于拘留傅季庭一礼拜。公司有专门的处理团队,通常会采取有效措施帮傅季庭免除拘留,例如交罚金、上教育课等。结果人被关进去不说,消息也没封锁好,晚上就让耳尖的八卦杂志曝光了出来。 推送消息点进去,配图用的是远远拍到的傅季庭的车,左侧后视镜依旧可怜垂耷着,足以向大众表明他们傅总体内的疯犬有多么粗鲁、暴力。 夏璨反复看下面的评论,内心甭提有多高兴了。 这也是他连日来睡得最好的一夜。 傅季庭自以为所有事情尽在掌握,算绑架,算结婚,算爱意,殊不知有朝一日会以这种方式进到局子里。夏璨为他的失算推波助澜,勉强得到舒心。 有人欢喜有人愁,夏璨乐得有了爽快,傅季庭的助理和律师才刚结束会议,准备回家。 助理接到通知电话时,反复和对方确认了两遍,根本无法相信傅季庭会当街与他人产生冲突,暴力损坏车辆。在他看来,傅总平日里不苟言笑,行事冷静果断,工作之余无论脸色还是态度通通拒人千里之外,只有碰见有关他爱人的事情方显得有些人味儿。这样的傅季庭怎么可能不理性地去跟执法人员起争执? 然而傅季庭对此供认不讳。 律师考虑争取申请调街道监控,查看他是否被人诬陷,说不定日后可以反告,但傅季庭直言拒绝,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己所为。 无奈,他们准备交罚款领人,傅季庭却再次拒绝,表示不需要。 甚至与律师简单交谈后,他们人还没走多远,傅季庭就挑衅与之待在同一等待室里的人,发生二次冲突。 在他毫无悔过的“努力”之下,拘留时间直接翻倍延长,交罚款都没用。 助理原本不理解傅季庭到底在干什么,找关系捞人的提议没说出口就被冷冰冰驳斥了。但当他不经意瞥到傅季庭离开时似笑非笑的表情,结合夏璨丢婚戒的行为,以及这些天他推掉不少行程独自离开……他有了大胆的猜测:傅季庭怕是要借由拘留事宜让夏璨着急。 夏璨再想着要离婚,至少在傅季庭被关着的这一星期时间里是没办法了。傅季庭完全有正当理由拒绝参与离婚协商,从而拖延时间。 不过这猜测想出来没多久就被他否了。 不可能。哪有人把自己送进局子是为躲离婚的,又不是疯子。 助理想,傅季庭向来难以捉摸,这回大抵有他自己的原因在。虽然这件事情从哪方面看都对他和公司没有半分好处。 一周后,接走傅季庭的男子在路上问了傅季庭同样的问题。 傅季庭这遭进去给傅氏带去不少负面影响,属实没必要。还有好事者在论坛里讨论之时,连带着之前傅浩山的大儿子傅维惹事断腿的旧事一并提起,嘲讽姓傅的一家子有钱归有钱,可惜各个都不是安分角色。 傅季庭没回答,专注在手机上搜查着什么,反问:“我进去的消息有第一时间放出去吧?” “当天晚上就发了,但是没几小时就被联系着撤下来。周刊那边没辙,只能撤了。” “发了就行。”傅季庭无所谓什么时候撤下,因为只要发出去,夏璨就能看到。 他盯着屏幕上正在移动的定位喃喃:“他肯定看到了。” 看完不知道消气了没有。 让夏璨稍微解气的商业代价略大,夏常铭从私人关系那里得知傅季庭进去又自绝后路的情况,严重怀疑是否高看了傅季庭。 相较之下,他更怀疑傅季庭此次被拘留是他那位小儿子干的好事,就连那车的破坏痕迹看着都像极了夏璨发脾气时不管不顾撒气的杰作。 夏常铭找人帮忙调出那附近的监控,琢磨着如果真是夏璨做的,得替他把记录一并清理干净。谁知很巧的是,那一片的监控系统那两天出了问题,什么都查不到,包括傅季庭在街上损毁车后视镜的记录视频也没了。 夏常铭知道问夏璨也得不到答案,只得作罢。 傅季庭拿到手机不久,在车内接打了几通电话,其中一通来自于他。 夏常铭言简意赅地要求傅季庭别继续陪着夏璨胡闹,无论有何矛盾,当前他们牵扯的不仅仅是傅家一家的利益,傅季庭该更稳重、慎重些。 同时他不客气地提醒傅季庭日后与夏璨相处得摆正自个儿的位置:“夏璨虽说小毛病多,但你记清楚,要不是当初碰上混账事儿,跟他结婚的还轮不到你。” 傅季庭嘴上一一认真应下,实则握着手机在这头的表情毫无变化,似是在讲些不关己的保证。 前排开车的人听了全程,问:“吃过饭要先去公司还是先回家?” 傅季庭想也不想,“回去换身衣服,找夏璨。” 为了让夏璨舒坦,他选择暂时性后退,不一味地一逼再逼。只是见不到夏璨的日子过于难熬,他做不到在里边冷静反思。 从前不曾拥有夏璨,每日靠着念想过了也就过了,可一旦尝过好的滋味儿,再能忍耐的人也再难忍耐。 不等傅季庭去找夏璨,他发小的电话先一步打来。 “听说你今天出来啊。”于恪的语气听上去很无奈,“夏璨知道你今天出来,心情不好,又把自己灌醉了,我们拦都拦不住。他现在一直喊你的名字,还挠我,我说你这家属要不抽空过来接一趟?” 傅季庭洗过澡,正拿着刮胡刀剃须,听见开着免提的手机听筒内传出一声轻软且熟悉的呼喊,他手一抖,直接给自己刮破一小道口子。 鲜血瞬间滴落至盥洗台的白色剃须泡沫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表面看不出血迹,只待泡沫消失,残酷的现实仍旧如此。 傅季庭没顾得仔细处理伤口,换好衣服便匆匆赶到了REAL。天晓得夏璨一句带着醉里醉气的“傅季庭”能听得他当场就in了。 他太清楚夏小少爷意识模糊时的样子,正如他在第一封匿名邮件中忍不住形容的那样:温顺可爱。 真正没有多少意识的夏璨,仍会用少爷脾气反抗,会不满,但是比任何时候都好哄,多轻声哄两句就会听话了——这大概是全世界仅有傅季庭知道的秘密。 傅季庭始终记得他们酒店见面那次,不用下迷药,夏璨就把自己喝到了用过迷〖〗幻药的程度,省下不少功夫。到后来他被掐着腰〖〗〖〗股〖〗〖〗交,也是任由摆布,小声哼哼。 甚至中途要去卫生间,夏璨还会完全依赖地靠在傅季庭身上,撒娇要他给自己扶唧唧。 温顺可爱的夏璨,傅季庭简直不能更想。 于是停好车,他在车内缓了缓,硬是让自己某处平缓了才上楼接人。 多日未见,傅季庭没有凭证却一眼认定他的宝宝瘦了。 怪他,他不在的期间夏璨必然没能照顾好自己。 傅季庭大步靠近,离夏璨的背影只差两三步,忽然停了下来。明明是隔了七天,却跟过了七八年差不多,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有了鲜少产生的胆怯。 他轻轻唤了声“夏璨”,不敢抬高声音,怕吓到夏璨,也担心他还是很生气,张口就提离婚,或是发脾气叫他立刻滚出店去。 好在夏璨有够醉,好像把对傅季庭的厌恶混进了那些挥发散掉的酒精里,全部消失、忘记。 看到傅季庭来,那双已有些醉倦的眼睛都亮了。夏璨拿起桌上的酒杯,摇摇晃晃下了高脚凳,走到傅季庭面前。 他伸出手,单手勾着傅季庭的脖子笑着说:“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好久。” 说着,另一手盛了半杯酒的酒杯顺势推到傅季庭手里,“喏,该你喝了。” 第54章 傅季庭握住酒杯,好似摸到夏璨手指的余温,有如一场热情的梦,使他难以推脱。 他看着夏璨的脸,将酒一口饮尽,而后哑声说:“好久不见。夏璨,我很想你。” 可惜梦短,傅季庭醒来时,人已经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回到了家里。 他被脱个精光,身体用粗绳索和手铐固定着坐在一把有靠背的木椅上。面前不远处架着三脚架,一台摄像机正闪着小红点记录他此刻的狼狈。 “夏璨,你……” “嘘——”夏璨穿戴整齐,手持一把脱毛剃刀,翘着腿坐在旁边的办公桌上。他的另一只手拿着平板在看什么视频,脸上分明没有丝毫昨夜的醉意。 “吵死了。”他暂停播放器,慢悠悠走到傅季庭面前蹲下,自顾自地说,“本来想学学看怎么操作,既然你着急,那只好随便来了。” 傅季庭双臂挣动了一下,手铐互相磕碰的声音哐当作响。两手背在身后的姿势与那些视频前期里的夏璨相同,只是夏璨没他贴心,用的是实打实的金属物件,挣的动静过大了,手腕就勒得生疼。 “酒里有迷 药。”傅季庭不再动弹,无奈道,“你是故意引我过去,叫我喝下去。现在这是想干什么?” “干 你。” 看傅季庭掩不住的错愕,夏璨不禁冷笑,“行了,说说而已,还真以为把你绑起来是想让你爽来了。想的美!”他把脱毛刀上的保护套摘下,亮出明晃晃的刀片,“你喜欢玩儿脱毛,好不容易出来了,我乐于助人帮帮你呗。” 傅季庭的脚踝分别被绳索固定在左右两侧的椅腿前,敏〖〗感与危险就这么不过两三个拳头的距离相觑着。 带来危险的夏璨看起来却十分随意,单手托着腮,轻飘飘地说:“我的操作技术肯定不如你,家里也没有脱毛仪,不知道等下会不会给你刮破了。要是一不小心再刮到其它地方……你最爱我了,不能怪我吧。” 轻松的语态显露着威胁,夏璨以为傅季庭会害怕,特意抬起头等着欣赏他充满惧意的神情,谁知傅季庭并不求情,只一言不发地也对看着他。 再细琢磨,傅季庭眉宇之间还多了几分隐忍,像在强忍着什么愈发激烈的情绪。 夏璨觉得不对劲,垂眼一看,傅季庭的唧 唧竟然当着他的面儿抬起头起来了,且有越来越in的趋势。 “……” 夏璨气极,他做这些无非是要泄愤,经过那天傅季庭吃瘪被警察带走一事,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报复有多么爽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一切糟糕都在傅季庭的规划之外发生,可问题是傅季庭面对不可控时的不可控也太不入流了! 他在吓唬傅季庭,很可能还会伤害到他的唧唧,傅季庭的回应是什么?是对着他的脸起立。 “你!傅季庭你是不是有病,你礼貌吗,这你都能in得起来!” 傅季庭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说话的时候离它太近了,我没忍住。” 一口一句对不起说得卑微利索,那里倒没看出来有要低头表达歉意的意思。 这怪不得他,夏璨冷着脸讲出威胁的时候,绷着脸的正经感觉活脱脱像位得了权势却只会用笨拙手段欺负人的小少爷,不仅不让人讨厌,还讨喜得不行。连轻撑着脸颊、懒洋洋地观察那处,都没有染上庸俗的涩〖〗〖〗欲,反而叫人想在他脸上留下些不干不净、足够玷污美好的东西。 想象到许多过分的场景,傅季庭也顾不得夏璨手里拿了什么,多日不见的冲动一涌而起,想装都装不了。 夏璨听罢迅速起身,离傅季庭的身体一米远。 他庆幸把傅季庭的手绑起来了,否则以这疯狗的真实面目,本质已然曝光,把他的头按下去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夏璨顺着延伸想到了许多,不自觉红了脸,不过不忘鄙夷地对着傅季庭大声要求:“有病,你给我立刻降下去!” 傅季庭被他气呼呼的模样可爱到,不降反涨,只得再次诚恳道歉:“对不起,我暂时做不到。你先别看,好吗。” 不好。 傅季庭想商量说别看,夏璨叛逆心上来,故意睁大眼睛盯着,还非看不可。 不过这一瞬,他想到了第一次撞见傅季庭在房间内打〖〗〖〗飞机的画面。那时候傅季庭同样要他别看,并上前捂住他的眼睛。 当时夏璨以为傅季庭是不好意思,毕竟没几个老实人被撞见那事儿能自然处之的。现在想来,傅季庭的反应才不是害羞,根本是太爽了,怕对着他的脸会忍不住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暴露自己。 过往的破绽一点点变得明显,夏璨不问清楚心里也不舒坦。他伸出脚,骄横地踩到傅季庭的裆,顶着那里问:“那回你晚上偷摸着自己解决不会也是你算好的吧。你故意不把门关好,让我不小心听到,是不是?” 夏璨脚上使了点儿力气,带有很强的胁迫性,但在傅季庭亲身感受来,这更像是某种按摩。 他刚想回答,就听夏璨又说:“我要听实话。” 沉吟片刻,傅季庭承认了:“是。”还附加更多夏璨不知道的事情,“担心操之过急吓到你,又太想和你亲近,所以刚住在一起的日子里,我的房门每天晚上都开着。” 每天晚上…… 夏璨不敢想象,重点也跟着歪了:“所以你白天跟我表现那么听话,晚上天天在我隔壁打〖〗〖〗飞机?!” “嗯。” “等等,你做那事儿的时候,手机里的西装照……” “是你毕业那天的照片,你穿那身衣服很精神,很好看。不过不是每次都用那张,也有…有别的。” “对不起,感觉很恶心吧。”在不正确的时机,傅季庭终于还是将它们慢慢坦白,“你说的对,我有病,瞒着你做了太多混账事,如果你要听,我全部告诉你,再也不骗你了。只求你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那些跟利益,跟傅氏、傅浩山通通没有直接关系,从始至终我只是想要你。” “那几天我开着门,看着你的照片,满脑子都是你。宝宝,我每晚都在等你。” 第55章 夏璨皱起眉头,脚上动作力度更大了些,“闭嘴!谁是你宝宝,再说信不信给你踩折了。” 傅季庭闭上眼,被那动作带得深吸了口气,看样子反而有爽到,而后他诚实地告诉夏璨:“信,但是在那之前我会先被你踩射。” 夏璨被傅季庭的无耻烫到,好像睛〖〗液已经沾到他的皮肤。 他松开脚,往后退了几步,本能想离傅季庭远一点儿。尤其在此时的清醒状态下,听到一通类似于破罐子破摔的回答,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傅季庭每说一句,扎在心底的刺便越往深了去,不好拔。 夏璨想除掉的,正如想要离婚一样,获得解脱。可再讨厌傅季庭,记恨被蒙骗,傅季庭一句“你感觉很恶心吧”还是让他揪心。 夏璨发现,傅季庭在给“恶心”的主体下定义时,往往指代那位曾短暂出现的傅季庭B,也是他最少接触、印象却更深的傅季庭本体。 究竟是他先不喜欢那位傅季庭,还是傅季庭先在他面前自行排斥了真实的自己。 站到三脚架旁,夏璨顺势假意查看拍摄的情况。三脚架成了他掩饰的工具,也是快速阻隔开两人的边界地区。 机器上表示正在录制的小红点依然闪烁着,他警告傅季庭:“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来,看镜头,这儿都给你拍着呢。事到如今你还坚持替傅浩山撇清关系,等他看到这视频,应该会挺欣慰,当初没白把你认回去。” 傅季庭沉默了一会儿,没接这茬儿,只针对他刚才的动作沉声问:“为什么往后退,你在怕我吗?” 夏璨顿住,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么问,斩钉截铁道:“没有,谁怕你了。” 傅季庭看着夏璨的脸,确定了:“你在怕我。” 下定结论,傅季庭干脆按夏璨所说,将视线对准正在记录的镜头,亲自留下自个儿的罪证:“我用了不干净的方式得到你,你恨我,怕我,一辈子不原谅我,我都心甘情愿把命赔你,向你赎罪。但是假如重来一次——我不想骗你——我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因为那是当时唯一能跟你结婚的机会。 我也会怕,自从见过你,在M城的每一天我都怕来晚了,你就被别人抢走了。 后来我不怕了,宝宝,因为没人比我更爱你。” 撕开皮毛,沾着血腥气息的内里隐隐透出一角,傅季庭将口子扯得更大,自白并未停止: “你知道的,傅浩山对我母亲做过什么,我怎么会袒护他。两年前碍于老爷子施压,又忌惮我在M城的一些朋友,傅浩山跪下来求我,恰好我也要把他欠我们的拿回去,所以答应了在名字前头加个傅姓。他儿子废了,得找人接,不敢等着把家业继续砸手里。” 提到傅浩山,他收起面对夏璨时的情深,以异常冷静地阐述着他们父子之间畸形的交易关系:“这回是我要他出面跟夏常铭提联姻,为的名正言顺地以傅家的名义跟你结婚。作为回报,项目利益分他三分之一。 那项目对我而言是个幌子,便宜他无所谓,但如果你还是不信,觉得我看中利益才做的这一切,我愿意用我的全部给你做证明,包括那三分之一。” 傅季庭说每句话时,明明没与夏璨直接对视,从摄像机的监视器中看,却像在深深与他本人相凝。 话说给镜头,更是说给这段视频的持有人。 夏璨听得发慎,这和他一直以来“傅季庭为傅家欺压”的认知全然不同。倘若真如傅季庭说的这般,傅浩山才是那枚局里的棋子,那么傅浩山不许傅季庭喊父亲是假的,傅季庭少有的公众露面时展现出的乖顺形象是假的,不被傅氏集团看重也是假的……什么是真的? 傅季庭现在说的是真的吗? 傅季庭口口声声的爱是真的吗? 分不出真假,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哐当”一声,夏璨丢掉手中的脱毛刀。他忽然没了报复傅季庭的兴致,今日听到太多信息,疲惫简直要将他侵倒。 从前傅季庭把真正的自己藏得极好,除了少有的几次,夏璨几乎认定了他这位法律上的丈夫是个多么值得怜爱的人。 今日傅季庭的确不再隐瞒,告知所有本质事实,也不惧赤身被他录下来,日后传出去或当成某些罪恶的证据。但在夏璨看来,傅季庭变本加厉,胁迫不过是从无形转至可公开到台面上,又把不作数的决定权硬塞到他手里。 傅季庭撕开皮囊,告诉夏璨自己的本来面目—— 是,我是这样的人,无耻、卑劣,企图拿金钱利益换你高高在上的爱意,用尽所有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下作的方法就是要得到你! 我的爱在这里。无论你怎么看待,夏璨,我的爱都在这里,和那些温柔、谎言、睛〖〗液与过往记忆一起,偏要给你。 暗室欺心心不知,恐怕傅季庭自己都不曾发觉,他的爱早在在一次又一次的计谋中失去可信。 夏璨疲于辨别,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爱,也看不上你的钱,就算你今天把名下所有资产双手捧到我面前,我也不可能再信你半个字。” “宝宝……” “别这么叫我!”夏璨几步走上前,自上而下看着傅季庭,带了些强忍也掩不了的哭腔说,“如果…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有没有想过,你厌恶傅浩山,但你爱我的方式跟他当年骗你母亲如出一辙。” “你变成了你最厌恶的东西,凭什么还敢要我信你啊,傅季庭。” —————— *端午快乐!终于放假了~ 傅季庭要让夏夏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破不立,许多事情需要摊开了,说透了,信任才有可能再次建立。 第56章 取下摄像机内的储存卡,夏璨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没给傅季庭松绑,走出大门时傅季庭仍光 着身子被绑在椅子上。 随傅季庭去自生自灭,反正他本事多着呢,会操控傅浩山,还敢布局绑人,总不能一点点挪着椅子去找人求救的本事都没有。 可惜本事再多,求救也得光着求,等给傅季庭解手铐的人到了,看他脸往哪儿放。 要不是没有《参厦周刊》的投稿电话,夏璨都起了坏心,想打电话去爆料有人在家中携巨物等待救援。 经此一事,夏璨寄送离婚协议书给傅季庭,都没有再收到过退件。 没退件,也没有回件。 接连六七天,傅季庭彻底退出夏璨的视线范围,不仅人没出现,求情或是拒绝签字的电话或信息也没再来一个。 起初夏璨认为这是傅季庭的新计谋,大概以为他习惯了他一直在,想借着突然不出现的情形引起注意。但是又过几天,傅季庭那边像蒸发一般仍然没出来任何消息。 夏璨不得不胡乱想,别是那天他没被解救出来吧? 总不能到现在傅季庭还一个人待在家中的椅子上。 之所以会怀疑傅季庭可能没人救,是因为在同居的日子里,夏璨看得出傅季庭的人际圈窄。每日接触的不是同事、客户,就是回家跟他和上上在一起。 说起来,傅季庭见过他不少朋友,他却没见过傅季庭有哪位称为朋友的人。 思来想去,有印象的提及还是上次见面傅季庭讲到傅浩山求他回傅家,说傅浩山忌惮他在M城的一些朋友。 这话听起来也怪,按理傅浩山在M城该有傅老爷子的人脉,怎么会忌惮傅季庭身边的人。 夏璨不打算给予过多等待,决定过一日还没消息,也不顾外人是否会注意到了,他要亲自去公司找傅季庭,顺带按着他的脑袋在协议上签字。 并非有多期待被日夜纠缠,只是傅季庭不出现,着实也不是厚着脸皮跟在身后的大狗风格。 傅季庭要放弃纠缠也好,躲避离婚也罢,就是不能在他去找过、顺带玩了点儿小“情〖〗趣”之后离奇消失。人没了,他跟谁离婚去。 耐心消失殆尽之前,《参厦周刊》的记者孙唏先一步找了上来。 彼时夏璨正与一群朋友到其中一位家中的度假酒店踏秋,他不想被追问傅季庭前段时间进局子的情况,便寻了理由独自靠在大露台的躺椅上,欣赏前方的山林竹海。 孙唏径直走过去,坐到相邻的躺椅上。夏璨没转头,以为是哪个朋友,不耐烦地耍性子说:“不是说了吗,让我自己待会儿,你们爱去哪儿先去。” “你说了吗?我没听到。” 夏璨这才认出是她。 听孙唏自我介绍是傅季庭的朋友,夏璨警觉起来。婚后的记者招待会上孙记者是如何咄咄提问,后来在《参厦周刊》又是如何一次次夸张化渲染他与傅季庭甜蜜情感,他还记忆犹新,这是哪门子朋友会做出来的事情。 但想到傅季庭,一切似乎又可以解释得通。 除了这,夏璨更诧异她是怎么进来的。这家酒店是会员制模式,最初级别的会员年费也不是一位普通记者能轻易负担得起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 “你们周刊背后的大老板是傅季庭?” 孙唏说:“算是吧,办社是我大哥出的力,他出的钱。周刊的名字就是他取的,你没注意到吗。” 《参厦周刊》。参厦,夏璨。 夏璨还真没注意到,正常人谁会将一家八卦杂志的名字与自己相联系。 他又羞又气,“傅季庭用我名字干什么!自己是老板,还发那么多……那么多虚假报道,不害臊吗。” “不算虚假吧。”听到自己写的东西被冠以“虚假”,孙唏自然要反驳,“至少图片是真的。你们俩在大马路上亲〖〗嘴,还有你扯他领带走都是真的,不是P过的。” 至于其它的,她也表示赞同:“不过每次给你们写推文,我也是你的想法,真没见过比他更爱显摆的了。季庭这人表面对世事不感兴趣,其实心眼比谁都多,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跟你结婚了,谈恋爱了,天天跟你一起回家,做〖〗〖〗爱……” “好了好了。”听到某些词,夏璨尴尬地及时打住,倒是没见过这样直言不讳的。 既然孙唏给他们主笔,和傅季庭的关系能到朋友的关系,想必内情全了解。 他清咳一声,问:“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儿,替他求情就免了,婚我肯定是要离。” 孙唏否认来意:“我才不替他求情,我和我哥当初就不建议他跟你在一起,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天找你是私下来告诉你一声,他病了。我们和他在M城收养院认识的,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这么难受过。他不让你知道,但我大哥觉得得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去看一看。” “什么病?怎么会突然病了?” 转念,夏璨想到什么,又冷下语调:“算了,不用告诉我,谁知道这次是真的假的。要给他治病去找兽医,我治不了他。” 孙唏对他的冷言冷语并不意外,像完成任务一般,随意接了句“好吧”,没多半句说服。 孙唏的突然到访如石子投入心河,即便是不接着说了,涟漪不停,夏璨没办法静下心来。太多新生的想法,跟着它一股脑儿砸进来,下沉,再下沉。 半晌,夏璨别扭地问:“喂,你说你跟他是朋友,干嘛招待会上还要那样。” “他要求的呗,他说想有个正当理由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光明正大跟你表白一次。”孙唏也不瞒,脱下高跟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那回说的可都是真的,我回去写的时候用的全是原话,所以别说我们周刊虚假了。” 夏璨记不清特别具体的内容,便从《参厦周刊》的过往电子刊中找出那篇记者招待会的文章——热度最高,在热门里翻一翻就看到了。 傅季庭在所谓的表白中说,他们在私人聚餐前就见过,他托朋友帮忙在聚餐上与夏璨结识,后面主动以各种方式拉近两人的距离,好的坏的都有。 如果“各种方式”指的是绑架以及用解决视频促成联姻,前面的相见与相识又是哪次? 他放下手机,让孙记者解释得明白些。 孙唏好奇地笑了:“还真是什么都没告诉你,把你护得也太好了吧。” “护?”夏璨鼻子略微发酸,冷哼道,“但凡想过护我,他就不会跟他爸合起伙来绑我。” 听罢,孙唏当即收起笑,坐起身来认真纠正:“别的我不清楚,但他和傅浩山还称不得是同谋。季庭最恨的就是傅浩山,更讨厌跟他相提并论。要不是想借傅家的身份和你在一起,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喊一声爸。” 第57章 从孙唏口中,夏璨见到了更清晰的傅季庭,且与在他面前历来老实巴交、怯懦无能的傅季庭完整割裂开来。 傅季庭讲述过身世,有关于那一部分他的确没有撒谎。他和母亲季奚早年被迫分开,直到成年才得以将季奚从疗养院接走,母子俩共同生活。 但他没告诉夏璨后面发生的事情。 季奚精神状态不佳,多年来的各种病痛叫她日日受折磨,离开疗养院后情况愈发恶劣。看见傅季庭,有时会像看见了傅浩山,恨,也仍旧有当年不该有的真情。她在傅季庭身边受到刺激,前前后后自残自伤了多回。没办法,不过一年时间傅季庭就亲手将她送了回去,以便接受更好的照看。 成了亲生母亲的恐惧,傅季庭因而更加憎恨傅浩山。两人每每见面,他硬是一句示好示弱的称呼也不曾叫过,暗下决心要他们付出代价。 孙唏见夏璨听得有些拧巴,跟他说:“现在好多了,他们找到了一个平衡的方式——少见面。少见就没大事儿。我大哥有空会替季庭去看她,除了偶尔M城刮台风,雷暴天气吓人,基本上不太经常犯病了。” 顿了顿,她看似不经意地随口补充:“今年最严重的一次就是那个企业峰会之前吧,季庭去没日没夜照顾了好几天,季阿姨一好他就飞回来了。也没休息,说是第一次有资格跟你用夫夫的名义参加晚宴,不能缺席。为了赶紧给你们写那篇峰会报道,我还熬夜来着。” 夏璨瞬回孙唏提及的时期,明白了,原来傅季庭长达一周的出差实际是季奚出了问题。 如此一来许些细节也有了新的解答,包括傅季庭的出差安排总是非常临时,人一到M城就忙得一天到晚没空接电话,以及向来早起的人到了H市,第二天起得还没他早…… 没记错的话,他问怎么没把季奚接来S城一起住时,傅季庭轻描淡写只是一句“中途分开太久,重新住在一起彼此都难过”。 说得太淡,以至夏璨从不知道傅季庭的难过竟是这般情况下的难以度过。 孙唏觉得不必为傅季庭难受,毕竟现今傅季庭怎样都算苦尽甘来,最难的那些年早已经过去了。 “……离开收养院的那两年,没权没势,得时刻提防着傅浩山的老婆耍阴招。以他当时的身份和物力,想扳倒那群人根本没可能。况且傅浩山全家搬来这边洗白、安家,他在M城想伸手也伸不过来。不提报复,能顺当活着都不容易,为了季阿姨的病四处欠债,学校也差点儿退了。” 说到这,孙唏又躺下,长叹一口气,“也是在那时候,季庭碰见了你。” “我?”夏璨实在没印象。 “嗯,他跟我哥提过一嘴,好像在哪个大饭店和你搭了同个电梯,应该是你们头一回见。” 若说大饭店,夏璨倒能想到是哪家。他早些年随家人去M城的几次几乎都会在当地的云上大饭店用餐。 饭店开在一栋百层大楼的顶几层,从一楼上去一趟得差不多五十来秒。 “傅季庭不是没钱吗,上那儿干嘛?” “自然不是去吃饭,他揣了把刀去找傅老爷子。”孙唏轻笑,“别看在你面前乖模乖样,忠犬似的,下手狠着呢。不过我们那个院长大的,不狠也活不到今天。季庭在电梯里不知道听你说了什么,一出电梯就改了主意。后来没跟傅老动手不说,还谈成一笔交易。没那笔交易,或许不会有今天的傅季庭。” 傅老爷子从前是干什么的,跟他做交易能正派到哪去。 联想到傅浩山妻子与傅老爷子的明争暗斗,以及傅浩山或许对傅季庭存有的顾虑,夏璨试探着问:“和以前创办的社团有关系?” 犹豫片刻,孙唏点了点头,“他看准季庭缺钱,就派他去收钱,收来的按经理级别的比例抽成。听着好像给挺高,一次赚人家好几倍,但是是季庭靠收‘死债’争取到的。季庭下了保证,三天收回。要回来,他要求接M城所有管‘死债’的位置;要不回来,带去的刀便用他自己身上。” 死债之所以称为“死”,一是长期收不回,被欠的钱跟死了一样,二即是表明讨其本身的危险性。敢和处于灰色地带的社团组织借钱,且是傅家,本身就不会是简单的主儿。讨这种债,钱没要到,先出“意外”的大有人在。 巨大的数额,三个月、三年尚且说不准能否全数要回,傅季庭大胆承诺三天,简直在拿命博出头。 夏璨有点儿生气,“他们不是到傅浩山就金盆洗手不干那些了吗,正经后辈不用碰,凭什么派傅季庭去。” “这正是傅家一直以来的冲突所在,明面上不干,其实没有说退便全身而退的道理。老爷子打下的江山哪舍得这么散了,不然你以为傅氏长期稳定的资金哪来的,能到S城和比百年大家族比拼,背后留着一手呢。” “但你也别急,傅浩山一家子没胆子干,外贸生意做得也不灵,所以除去不舍,傅老的意思是也想培养一个接上来。”孙唏听出他在为傅季庭打抱不平,解释说,“险中求胜,现在季庭该要的到底都要到了,傅浩山怵他,整个M城的黑市没人敢再动他,也是做对了那一步。” 夏璨撇撇嘴,“谁急了,好奇而已,他爱怎么着跟我没关系。” 回嘴是这么回,夏璨想想却更不舒服。傅季庭当年举动等同于大半只脚踏入阴暗深渊里,安兴社散了,傅家隐藏的线路都没散,傅老爷子手段的厉害可见一斑。 孙唏虽没讲傅季庭具体用了什么办法完成,想来也知必然是刀头舐血的路子。 也就是说,从只身去与傅老爷子谈条件的那天起,傅季庭往上走的每一步就沾有着外人看不见的血迹。即便夏璨这样亲密的关系,也不曾探见半分。 难怪孙唏讲“护着”,傅季庭愿意让孙唏他们知道,而只字不与他提,为的应该是不想他掺和一星半点儿,把糟糕的过往通通隔绝开来。 除此之外,夏璨猜测傅季庭不愿意讲的原因还有恐惧。怕他被别人抢走,同样会怕他知晓比私生子身份更糟的背景,怕他接受不了身旁有头暴戾的恶狼,最怕他从心底里惧怕他。 打从一开始,傅季庭就选择在他面前放弃真正的自己。 出乎夏璨自己意料的是,他没产生嫌弃的感觉。 非要说的话,比起嫌弃,更多的是心堵。 他没对孙记者表露过多不自在的心绪,免得回头让傅季庭知道了该窃喜,转移话题问向孙唏多次提到的大哥:“你哥也到了S城?听起来他跟傅季庭挺要好,哪个,我见过吗。” 刚才还洒脱回答的孙唏,被问这个问题便有些僵硬。 见状,夏璨有了答案。他把从律师那儿拿到的照片翻拍找出来,伸手机举到她面前得意洋洋道:“是他吧。如果我想,提离婚的时候我告说他们俩有一腿是不是也行。婚内背着我跟别人私会,说不定离婚能判得更快些。” 孙唏知道他是在故意吓唬,说法太小儿科,但她不愿意听见大哥被这样说,只好告诉他:“确实是我哥。你知道他,他叫Simon。” Simon没有真的进监狱,甚至暗地里就在傅季庭身边协助——得知这样的实情,夏璨不会更惊讶了。 傅季庭之所以将他定为那起绑架的替死鬼,本意是要给夏璨吃下定心丸之余,顺手帮他一把。 Simon跟孙唏相依为命,在傅季庭掌控大半个社团后,他便跟在身边做事。前几年失手打残了一个欺辱妹妹的男人,惹到的仇家时不时上门寻仇,傅季庭替他打发也无济于事,后来干脆借着“绑架进监狱,在狱中因病而亡”的假象给他来场改头换面的重生,也方便把身份洗干净。 说完,孙唏及时停止。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许多,她再次问了夏璨一遍:“说了这么多,真不去看?” 孙唏的各种描述中,没言半个爱字,却充斥着大量傅季庭对夏璨的爱。 夏璨没有回答。 理智来讲,他不想去。傅季庭骗他,伤他,没理由因为孙记者的话,因为对傅季庭有了怜意,就轻易让傅季庭脱罪,原谅他。两件事不好相提并论,他眼见的黑暗不是拉他共同下坠的理由。 但从本心来说,夏璨承认自己动摇了。 夏璨大概能想到傅季庭为什么一下子病倒,不能说跟他没有关系——是他从来都瞧不上季庭,那天在家里,也是他痛斥傅季庭跟傅浩山没什么两样。 傅季庭恐怕才意识到,他潜移默化走上了最恨的那个人的错路,抱着真心去伤害爱人。 夏璨站起来,闭眼感受前面竹海吹来的风,长长呼出一口气,无比希望烦恼能随风一起卷走。 可惜不能。 睁开眼,眼前物仍是眼前物。夏璨不确定风吹过的竹林当下有何改变,正如他无法确定自己对傅季庭实质上爱到哪种程度。 感同身受太难,虽说夏常铭在婚事上令他失望,但平心而论,他在夏家不曾接触到过深的勾心斗角,父母兄姐将他护得很好,物质方面更是没得说。 他和傅季庭的生存环境,从来是天壤之别。 如果说傅季庭的感情始终缺了一味清醒,那么他呢,他的爱有深厚到可以逐渐迷糊,不在意吗? 第58章 夏璨的沉默在孙唏看来便是回答。她把鞋穿好,打了个招呼就如来时那般又开始潇洒地走了。 她不像会做出更多劝说举措的人,总的做法也谈不上道德绑架,这令夏璨舒服许多。但一想到她说的,兄妹俩都不建议傅季庭与他在一起,因为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内心还是会咯噔一下。 一开始,他也要求过傅季庭别爱上自己。 听着不必反驳,又有点儿想找些名正言顺的话语反驳。 孙唏走后不久,夏璨准备脱离大部队,提前离开度假酒店。 同行出游的几人看得出他的婚姻近日不顺,不意外,毕竟从一开始大家就清楚商业联姻的性质,更何况主角之一是随心惯了的夏璨。 其中一位劝他留在这边,别听了傅季庭那些朋友的话就赶回去找傅季庭,跌份儿。 比起质疑恋爱脑,被质疑有失身份更叫小少爷不满。夏璨拧眉反问:“谁说我要去找傅季庭,你们觉得我干得出跌份儿的事儿?” 夏小少爷做不出,不代表别人不行。 夏璨打算回他和傅季庭的婚房一趟,他听说傅季庭人此刻在医院,又听孙唏提了一嘴傅季庭养猫之后出去讨债都会带着上上,就打算趁人不在,花时间去跟上上待一待。 没想好要不要去看傅季庭,去看上上还不行? 上回走得匆忙,上上还在睡,悄悄给摸醒了也跟不认识似的有了生疏,让他难过了好半天。夏璨认定它,若有一天和傅季庭真分开了,第一样想带走的就是小雪豹。 他独自驱车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结果主楼门都还没走进,就被身后倏然蹿出的两个男人用厚实的布巾捂住了口鼻。 刺鼻的刺激性味道迅速冲上脑袋,夏璨来不及反应过多,闭息也无大用了,手脚逐渐软弱无力。 在最后仍存几秒清醒的时间里,他听见旁边人口中模糊提到那个名字。 “……傅季庭。” 夏璨再一次遭人绑架了。 与上一次被绑架不同,这回他保留着相关记忆。 在一阵头痛中醒来,夏璨第一念头不是惊慌,而是愤怒到想要破口大骂。 屋内空空,只有一张椅子和一台老旧电视机,拐角处有单独的卫生间,很小,约莫着仅能容一人进入。房间的门窗锁得很死,窗外是有堵墙的走廊,看不见外面真正的情况。这环境使他严重不满,想不通都什么年代了,绑他这种背景的人居然安排的条件如此简陋! 当下尚且安全,夏璨坐下来,努力保持冷静的同时,仔细回想着被带来这里的过程,然后他确定了一个信息:本次的主谋应该不是傅季庭。 傅季庭是疯狗没错,但再疯也不会舍得对他用那么臭且伤身的迷药,致使他现在都不太舒服,头疼反胃。室内更不可能布置成这样,不干不净不说,角落没安监控,只在电视机旁放了个摄像头用来观察,显然是临时清出来关人的地方。 处处显现出匆忙的痕迹,他在停车场走了一段距离绑匪才跟过来,更像是他们跟着车一路到的小区,方方面面均不是傅季庭那般严谨之人的手笔。 夏璨不禁分神,说傅季庭爱他吧,傅季庭用最极端的方式谋得爱意;说不爱吧,傅季庭当初的做法又满是细腻,至少身体上减少了所有能减少的痛楚,全然不是正经绑匪所为。 想着傅季庭,心里反倒平静了些许。 他强装镇定,对着摄像头说:“把我带来干嘛,总该当面说清楚吧!” 不一会儿,在停车场迷倒他的两人走了进来,一壮一矮。壮汉满脸横肉,有几条清晰的刀疤,应该是管事者。 “夏先生醒了。”壮汉告诉夏璨,“是这样,我老板跟傅季庭有些纠纷,想请他爱人过来坐坐,帮我们催他把该还的东西还了。完了我们肯定送你安全地走,不多耽误。” 听上去没想谋财害命,来这之后也没真正动手,可夏璨心跳得很快,不敢信这种家伙的虚话,谁知道这“走”说的是哪种走。 夏璨尝试着多说些话拖延时间:“知道我跟傅季庭的关系,就知道我是谁吧。” 壮汉把端来的水放在电视柜上,“夏先生放心,只要别打歪主意,耐心待上一阵儿,老板特意吩咐了,必须招待好你,尽量满足你的需求。所以傅季庭人来之前,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跟我们说。不过这不能叫‘绑’,咱们说交流更合适。” 了解夏家的地位,不愿与夏家为敌,夏璨脑子发懵,一时想不出会是谁。 他把手一背,让他们先把系在手上的扎带解开,“这玩意儿勒得我手疼,我都要疼死了,算什么招待。” 扎带材质为尼龙,扣上只有越来越紧的效果,日常用来绑货物及行李,劲儿是不小。对面两人对视一眼,看他喊痛娇气的样子,手腕一整圈都泛了红,怕不好交代,赶紧给剪开了。 解放双手,夏璨没想逃,他自知打不过,没必要硬闯白费力气。他揉着手腕,大着胆子说:“你们既然调查过我,难道没查出来我们俩正在准备离婚?傅季庭在医院,我连看都没去看过一眼,今天回家就是想把我的东西打包带走。用我威胁他,你们这是浪费时间。” “你们要离婚?”夏璨提供的信息着实叫他们出乎意料。 壮汉给同伙使了个眼色,独自出门打电话,要去给口中的那位老板报备。 屋内盯着的只剩矮个子,他用手里的对讲机让外面的小喽啰搬了把椅子进来。坐下时,腰间的匕首跟着露出一小截儿把柄。 看到夏璨瞧见了,他把衣服往下拉了拉,挤出难看的笑脸问:“要不要先喝口水,这边倒了杯水。” “杯子脏,不要。”夏璨扭过头,习惯性嫌弃,又习惯性指使起人来,“我要喝可乐,冰的,你给我拿那个吧。再顺便给我带根有包装的吸管,别倒杯子里,也别用你的手徒手去拿管。” “……” 壮汉回来时,夏璨正喝着冰可乐对矮个子点菜。要求不少,几分辣度,不要葱姜蒜,甜品要买什么牌子,焖锅的汤底要选用哪种汤底……不像被绑架,更像是度假来了。 见到他,夏璨草草结束,连忙问:“你老板怎么说?” 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他又收敛了些:“说实话,我不在乎你们找傅季庭是想要他还什么,反正我跟他没多少感情,帮是帮不了的。不如先放了我,我夏璨说到做到,事后整个夏家绝不找你们追究。” 他刻意摆出一副大方好商量的态度,笑道:“而且我讨厌傅季庭,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另外多给你们一笔钱当交朋友。别的不说,钱我肯定比傅季庭多,应该也比你们老板给的多。” 然而面对财大气粗的夏小少爷,壮汉并未为此心动,只说老板认为夏先生选择要离婚是做了正确的选择,但要放他依然得等傅季庭来。 “为什么?!” “我老板要的不是钱,他要傅季庭一条腿。他说了,甭管你对傅季庭有没有感情,只要你要求,他肯定乖乖送上门来。” 说着,壮汉拿出手机,输入傅季庭的私人电话号码,递给夏璨,“麻烦夏先生帮帮忙,叫傅季庭一个人过来吧。” 第59章 听到傅季庭声音的一刻,夏璨胸口发闷,有些后悔。 他后悔,应该听朋友话留在度假酒店的,也有那么一丝后悔没去看傅季庭一眼,反正…反正顺路。 绑匪应该提前通过消息,告知人在这边,这通电话无非是利用夏璨加码迫使。因此没等他说太多,傅季庭只是先问还好吗。 夏璨“嗯”了一声,想开口复述壮汉要求说的那些,可话到嘴边词不成句,很难连贯地说出来。 “没关系,没事儿就好。”傅季庭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是很着急。紧接着,他的另一句话从手机扬声器平静传出:“不过你没告诉他们你我正在准备离婚吗?” 夏璨没蠢到听不出傅季庭是何用意,撇清两人关系,为的是将他更好与傅季庭的危险剥离。他们越是没有关系,他就会越安全。 夫夫间的默契竟然在这种时候展现出来。 只是从傅季庭口中听到这种语气的离婚字眼,夏璨有些不合时宜的难受,尽管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时时刻刻想着结束这段婚姻。 他抬头看壮汉一眼,耸了耸肩配合着说:“说过了,但他们坚持要你来了才放我走,真是的。” 话音刚落,壮汉夺过手机,“该确认的都确认了吧,你来多晚,夏先生就得在这里多待多久。我看夏先生不喜欢这里,你最好还是早点儿来的好。” 傅季庭并未因此承诺自己会很快到达,他淡淡摆出客观事实:“我为什么着急确认夏璨的情况,傅慷恐怕比我更了解原因。招惹夏家应该不是他的本意,你们要是伤夏璨半分,我那一半社团交出来,恐怕他也守不住。” 壮汉顿了顿,径直挂掉了电话。 从傅季庭话里,夏璨听到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名字,傅慷。要是没记错,他应该是傅浩山折了腿的大儿子。 为证实猜想,夏璨问:“不是说要傅季庭一条腿?怎么还扯上要社团了,傅慷胃口挺大啊。” 到这时候了,壮汉也不隐瞒,毕竟事后真想瞒也瞒不住什么。他嗤笑道:“傅老的社团本来就是老板的。他年纪大了糊涂,交给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顺带拿回该拿的东西也是天经地义,您说是吧。” 夏璨附和性地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那傅慷的腿也是傅季庭干的?” “废话,傅季庭没跟你说过,他是怎么用车把人家的腿弄断了?开车撞上去,又倒车往上边碾。要不是傅老来得及时……” 壮汉自觉说了太多,一堆横肉动了动,没描述下去。看夏璨这张洁净的脸,缓后又带着威胁意味劝说:“都是些傅家不知真假的传闻,夏先生跟他都要离了,还是少知道的好,省的麻烦事儿殃及到你。” 果然,傅慷的腿是傅季庭的“杰作”。 而傅季庭不仅未因此受罪,甚至一跃得了更多,将傅慷和伤害过季奚的傅夫人一并搞垮掉了。 那真是那个愿意跪在双腿之间为他口的男人吗?夏璨不敢将二者画上等号,但他知道,那正是孙唏口中那个下手极狠的季庭。 事情过了两年多,傅慷不惜日后会得罪夏家也要报复,寻的还是绑他来威胁的这种低劣手段,怕是除此之外也无计可施了。 说要名正言顺要回傅季庭掌握的那部分社团权力,一来应该是想借此在M城东山再起,二来夏家真要追究的话,也好有能力和底气去对付——傅慷自然清楚名门大族不愿多沾惹不干净。 不过夏璨明白,傅季庭没来之前,这群人不敢太放肆,悬着的一颗心因为一通电话也稍微放下。 傅季庭对夏璨尽显老实,依今日之事来看,或许也不全是假的。他们要求他一个人来,晚上他就真的一个人过来了。 壮汉用金属探测器往他全身上下测过一遍,确认没问题,给背着手带上手铐,带进了夏璨所在的房间。 “夏璨,我来了。” 闻声,夏璨立刻站起身。 看到眼前人,已经平复了心情的夏璨很想大声哭出来。他要哭着骂傅季庭是不是乖狗装久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一个人来你就真单独过来了?不怕死吗!又想抱着傅季庭哭着抱怨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差了,电视只有几个台,厕所还只有一个蹲坑,一切的一切都糟糕极了。 周围人太多,他到底什么都没说,快速眨几下眼睛把眼泪逼回去,憋着哭意指责:“你来得也…也太晚了。”像极了走丢的小猫在埋怨过了很久很久才来找他回家的大狗。 “对不起。”傅季庭照例向他道歉,和从前的每一次听上去一样真诚,“医生过于负责,不建议这样出院,是等他们走了才出来的,所以耽误了点儿时间。到之前去拿了些东西…。” 他向夏璨解释完过程,对壮汉简洁道:“我带来的公文包。” 公文包内的东西很快被拿来,矮个子低声说:“查过了,没有追踪和引爆装置。” 壮汉取出文件,夏璨没离太近,但一眼看出其中一份是他寄给傅季庭的离婚协议,外面用的还是他顺手拿的带有REAL图标的定制文件夹。 他忍不住问:“你把那个协议书带来干嘛?” “表示我的诚意。傅慷不希望我跟夏家合作,担心我有靠山会致他于死地,这下大可以放心。”说完,傅季庭适时向他们要求,“与夏璨无关,该把他放了吧。” “不急。”壮汉看起第二份文件,皱起眉又转身从公文包中翻了几下,当即变了脸色,狠狠地将它们摔倒地上,从身后朝着傅季庭的右腿猛地踹了一脚。 见状,矮个子及两个带傅季庭进来的混混也随之对傅季庭拳打脚踢。 夏璨上前制止:“住手!你们在干嘛,说也不说就这样!” 壮汉让人把夏璨拉开到一旁,厉声质问傅季庭:“章呢?印章在哪儿?!你没盖章,这东西就是一张废纸!” 傅季庭看到夏璨被人控制,眼神发狠,冷冷告诉壮汉:“你们要的急,让人从M城寄到这里是要时间的。不出意外明早会到,到时候你可以派人带着文件去取,当场打开印了也随便。” “前提是,让夏璨先走,否则我不会告诉你公章的取件号码。得不到认可,你问问傅慷能不能抗住绑架夏家人的罪。” 思索片刻,壮汉同意了。他怎会看不出傅季庭此举是为拖延时间,但没有傅季庭手里的章,M城的黑市无人认可,事儿的确成不了。 他松口答应放夏璨先离开,只是为避免提前报警,他提出附加条件—— “走之前,送夏先生一份薄礼,也是我老板祝贺你们离婚的一点儿的心意。” 壮汉寻来一根拳头粗的木棍,当着夏璨的面儿,二话不说朝傅季庭右腿狠狠打了上去,还叫矮个子拿出手机录下全过程。 第一下——膝盖迅速吃痛弯下,傅季庭咬着牙,没发出太多声音。他明白这是要想夏璨离开他必须承受的代价,来之前便想到了。 第二下——傅季庭已经单腿跪在夏璨面前,额头、脖颈上青筋暴起。 怕夏璨看了会害怕,他抬起头,对想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能为力的夏璨说:“别看。” 壮汉扬起木棍,使了狠劲要打第三下,夏璨再也看不下去,大声喊:“我留下!我不走了,我跟傅季庭一起留下。” “夏璨!” 夏璨对上傅季庭发红的眼睛,颤抖着说:“别再动他,我愿意、我愿意跟他留下来等。” -------------------- 个人喜好原因,我真的很喜欢这种老套狗血梗。如果看了有任何不适,在这里先行道个歉,也请及时止损,谢谢啦! 第60章 夏璨自愿留下,正合了壮汉的意。他态度好了许多,第三棍没再打下来。 因此傅季庭要求他们出去留下两个人的独处空间,他没一口否决,只是仔细检查过傅季庭的手铐就走了,留下矮个子与另一个混混隔段时间过来巡一遍。反正屋内有摄像头,他们在外面离得也不远,不怕受了伤的傅季庭能有逃跑的心思。 人一出去,强撑着的傅季庭立刻失力,双腿跪了下来。 夏璨没上前搀扶,决定留下来已经花光他全部力气,别办法再救一次了。 他坐下来,双手垂搭,掩面难受的劲儿都没有。 傅季庭自顾不暇还为他心疼不已,垂下的额发挡住眼睛,话里有盖不住的自责与无奈:“你不该留下来,跟你没关系。是我对不住你。” “你是对不起我。”夏璨不客气地应下。 于是傅季庭就这么跪着,一步一跪走,走到了他身旁。 “喂,小心你的腿!你干嘛……” 挪到了椅子旁,傅季庭把头靠在夏璨腿上,缓了会儿,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臂,闷着声再次示弱:“我知道错了。” 这一刻,夏璨的心彻底软下,大颗的眼泪往外掉,委屈到无以复加。 夏璨红着眼哭,掉完眼泪又偏过头去。 小少爷包袱过重,嫌自己现在这模样一点儿也不酷,很丢人。叫绑匪看见就罢了,让傅季庭看见,从此以后便没有威严了。 好在傅季庭没说太多,也未劝“别哭了”,倒还没丢人到那个程度。 夏璨抹掉眼泪,清了清嗓子问:“现在怎么办?”他看了眼摄像头,小声说:“就这样等到明天?” 他们都看得出壮汉只是暂时停手,为让夏璨甘愿留下做出的一时妥协。待明早M城寄来的东西一到手,傅季庭就没有更多利用价值。届时不单单是腿必定要被废掉一条,命都不好说能不能保得住了。 傅季庭点了点头,起来靠坐在电视柜上,抬头看着他,温和地说:“放心,明天就可以走了。傅慷要针对的是我,不敢真伤了你。” 怎么放心,我不放心的是你! 夏璨差点儿将这话说出来,但一股突如其来的怒意涌上心头。“傅慷不敢伤我,你敢!季奚生病,你瞒我说是出差,那一半什么黑市交易你也从来没跟我提,还有你干的半南山上的混蛋事儿……我看你比傅慷厉害多了,听说他的腿有毛病也是你干的。” 提到傅慷的腿,傅季庭仿佛自己最肮脏不堪的一面被戳穿在心爱之人眼前,眼神变了又变,闪现出一丝凶残,“刚才那人跟你说的?” “对,难道不是?” “是。”傅季庭没有否认,“傅慷怕我回傅家,有一年假意去看我妈,从台阶上把她坐的轮椅故意踹了下去,用的就是被我碾断的那条腿。” 夏璨知道他们之间有恩怨,没想到竟是这样。还没反应过多,他听傅季庭问:“怕吗?” “什么?” “这样的我。”傅季庭垂下眼,语气带了些小心翼翼。 明明有过一次答案,不必再问,但他还是在意极了夏璨的看法,妄想有转机,自顾自地说:“没跟你说我母亲的病,因为不想你知道我是一个连亲生母亲都憎恨的人。不告诉你M城的交易,不告诉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因为你本就不需要知道。夏璨,逼你结婚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自私的事情,再让你沾一身泥,我就真的罪该万死。” 夏璨鼻子发酸,“所以你签字?之前让你签跟要你命似的,故意跑去被关着,不就想躲吗,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是以为你看到我进去,心里会好受些。” “……疯狗!” 夏璨还是把这句感慨骂了出来。但不得不说,傅季庭拘留的日子里,他的确舒服不少。 疯狗本狗并不在意被心爱之人冠上这样的名号,主动承认:“再疯也是你的,绳子在你手里。” 夏璨听了,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又看了眼摄像头,低声嗔骂:“不要脸,你不怕被人听见,我还怕呢。再说了,咱们没有法律关系了,狗绳你爱给谁给谁去。” 说是这般说,心中却一下子认可了于恪曾经的提议。 打造镶钻项圈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傅季庭光 着身子在床〖〗上戴私人定制的真钻项圈,一定非常好看。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话,也是奇怪,在最不恰当的环境里,反而生出可能听到许多真心话的契机。 或许是残存的感情在驱使,又或许是带着今夜没明日的怀疑,比起前阵子,夏璨有了些面对面了解傅季庭更多的想法——听傅季庭自己说,而不是靠电脑保存的无数的视频,更不是来自孙唏或者哪个外人的嘴。 其中夏璨最想不通的是历来严谨惯了的傅季庭,为什么要在办公室的电脑中留下那些视频。假使没有视频,他大概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谁来告知真相都不一定相信。 “视频,这回你真删了吗。”他吸了一口气,“说实话。” “删了。” 傅季庭勉强站起来,背着手在电视上按着旁边的按钮换台,直到换到一台没有信号的频道才停下。电视上发出沙沙作响的白噪音,调高音量,摄像头的另一边便听不清交谈内容。 调整完,他对夏璨说:“你听了要不高兴,但那是我们的第一次……” 第一次,所以一直舍不得删。 傅季庭说这话时极尽卑微,逻辑听着与主人要夺走大狗最喜爱的玩偶无异。试问谁能残忍地将它们第一次得到的玩具丢掉。 除非玩具出自主人本身。 夏璨恼羞成怒,凑近了用气声质问:“那我们后来都已经…已经做了那么多次,你不满足,还是在留着偷看!” “也…没那么多次。” 而后,傅季庭借着一闪一闪的电视闪频看向他,跟他保证:“我发誓,再也不对你干蠢事。” 到最后夏璨也没说要原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可惜睡得不好,矮个子偶尔过来查看,一开门,生锈的门锁声就要把他吵醒。 每次醒来,傅季庭好像都能敏感地感觉到,会在对面轻声安抚“没事儿,可以再睡会儿”“睡吧,不用管”。听着普普通通、虚实难辨,他却也真的睡着了,且一次比一次安心。 外面的天光刚照进来时,夏璨迷迷糊糊听见锁铐碰撞的动静,眯着眼睁开一看,傅季庭把完整脱下来的手铐轻轻放到一旁,咬着牙正准备把脱臼的大拇指用另一手硬生生掰回原位。 搞定,傅季庭皱着眉刚要站起身,正好与夏璨来了个对视。 “……” “……” 再把手钻回去是来不及了。傅季庭的脸立刻垮下来,露出一副可怜相,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释:“宝宝,我……” 还解释什么,夏璨算是明白了,敢情手铐根本锁不住傅季庭。不仅瞒绑匪,也把他瞒了一晚上。为何这种事情要瞒,还不是因为上回在家里他也用了相同方式束缚他。 傅季庭本可以跑,但为了让他解气,特意装傻充愣被裸〖〗着固定在椅子上。 再往前想想,说不定下了迷药的也早察觉出来了,是心甘情愿喝下的。 夏璨有种训狗不成反被训的挫败感,尤其看这人此刻还要装傻卖乖,更不想听他多废话了,气呼呼说了句“你去死吧”,没再理他。 傅季庭尴尬地活动了几下手腕,边捡地上的扎带,边将计划告知给夏璨: 快件抵达的时间早,壮汉一大早就带了人出去。那个公章太重要,他不自己去取不会放心的,也因此这边留下的人少了些。经过观察,矮个子昨夜过来,起初一小时看一次,可从上上次开始明显晚了。也就是说,绑匪们折腾一夜都松懈和疲惫不少。 距离他们下一次过来应该剩半个多小时,这段时间他们俩可以从窗户出去。来时傅季庭特别注意了附近,虽然偏,但不远处有汽车修理厂。厂子没开门没关系,门口停了本地人的摩托车,出去后直接抢一辆,用点火线点了离开。 听着似乎可行,夏璨紧张起来,指出几个漏洞:“窗户怎么开,没工具,而且一跑出去他们听到动静很快就能追上来。” “还有,你那个印章,M城那一半,真要给他们拿走,便宜傅慷啊?” 傅季庭滞住,压根儿没想过夏璨会替他在意那些得之不易的不见光产业。 “如果把章给傅慷,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做我的靠山吗?” 夏璨蹭了蹭鼻子,转过头别扭道:“别跟我攀关系,出去以后该算的帐还是得算。” 这个回答已让傅季庭心满意足,“也好,你还愿意跟我算账就好。放心,东西我会拿回来,我们先一起离开。” 第61章 傅季庭用扎带绑住窗户上的螺丝头,交叉系紧后,两手拽着带子两头用力往上拔。来回几下,螺丝有了松动迹象。 这方法看似靠蛮力便足够,但第一步用绳与手的角度固定来代替起子,夏璨就不曾想到过。 “你怎么想到可以这样的?” 由于太用力,傅季庭的掌心被尼龙扎带勒出两条深红印记,在不断生拽和拧动的动作下,拔下了一颗来。他赶紧继续另一颗,随口答:“以前总想逃出收养所,跟里面的人学的。就是没鞋带,不然更快。” 看着他的侧脸,夏璨猜测用脱臼来脱离手铐束缚怕也是那段阴暗日子里学到的。 是了,寻常人哪里用得着去学这些。 时间把控得很好,傅季庭拔下窗户一侧的四颗钉,再扒着翘起来的缝隙使劲儿掰开,单侧窗户就这样顺利卸下来了。 他长腿一跨攀跳出去,站在窗外朝夏璨伸手,笑着露出久违的小梨涡,说:“走吧。” 夏璨有一刹恍惚。 走吧,和傅季庭走,不仅走向自由,更是跟他走下去。 可以和傅季庭走下去吗? 可能是刚才用力过度,夏璨看到他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掌心的几条深印红到发黑,如道道沟壑,隔绝着某些不愿承认的感情。 见夏璨愣住没动,傅季庭想到什么,把难看的手掌翻了过去,改问:“走吗?” 于是夏璨握住他的手,“走。” 傅季庭没记错,附近的汽修厂门口停有摩托,他们从后门逃出去后,还没太接近就看到了。但是操作情况比理想糟糕不少,实际尝试点火时,连续试了两辆都是问题车,到第三辆才将将能用,浪费了很多时间。 壮汉也比预计提早许多返程,矮个子接到通知到屋内确认,发现他们逃跑,当即就带人追出来寻。 夏璨没开过这种摩托车,不得不坐在后面由傅季庭载,一边担心他的腿能不能受得了,一边时不时往后看绑匪的车有没有跟来。 他死抓傅季庭的衣服,紧张得说不出话。傅季庭感受到了,一只手摸过去拍拍他的手背,什么都没说,但夏璨明白这是要他别担心的意思。 无法不担心。用来关他们的废弃屋过于偏远,大清早的想找人呼救都没得找。 整体来看,走小径不适合远逃,拢共这么一条大路,仔细着寻,绑匪肯定可以很快寻到。 果然,摩托车上县道不久,矮个子和壮汉的两辆桑塔纳就大老远分别出现在后面。看样子,打算跟上来前后夹击。 夏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开惯了跑车,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居然在怕桑塔纳超过自己坐的车。 壮汉大老远跟玩弄似的猛按车喇叭,傅季庭只得继续冒着危险提速,大声提醒他抱紧了。 这与和朋友玩儿飙车时的刺激感全然不同,夏璨的大脑生理性宕机,进行不了思考,听到什么便做什么。他改换成抱住傅季庭的腰,同时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否则再紧张下去,没等被抓住就要先不行了。 无奈摩托的速度再提也没办法与汽车相提并论。 眼看距离拉得越来越短,夏璨注意到它们后面还另外跟着一辆赶超上来的SUV。 他顿时心如死灰,以为是壮汉拿东西回来要灭口,特意带的新帮手。谁知傅季庭从后视镜看到后却说:“找到了。” 原来,傅季庭料到绑匪一开始会特别小心,他独自过来,无法派人跟着,也安装不了追踪的定位器,所以让Simon通宵在快件站等待。 等壮汉拿到东西就会发现那款章与普通印章不同。为求谨慎,章体的解锁设计为需要拧对把柄上的三圈数字密码才会弹出章头与包含在尾端的USB接口——这是傅慷都不知道的事情。 之所以M城的黑市无人敢招惹社团持章者,并非章印本身有多可惧,真正扼住他们脖颈的是USB里的秘密交易内容与各种借债记录。也正是如此,壮汉需得匆忙赶回来,找傅季庭逼问出章体密码。 无论他们俩有没有脱逃成功,Simon都能跟着着急的壮汉找到地方,也便于适时寻机会夺回印章。 Simon动作干脆利落,冲上去撞击壮汉所在车辆的车尾,丝毫没收着劲儿。 壮汉的车猛的一偏,狠狠撞上了护栏,前车盖立刻冒出白烟。他则跟没事人似的,车稍微一倒,一脚油门踩到底赶了上去,按下车窗对着矮个子的驾驶位抬手就是两枪。 安装了消声器的枪仅是降低声波,无法完全隔绝动静。 夏璨听到,整个人吓得抖了下,反应不过来刚刚听到的究竟是不是他认为的那种声音。这里不比M城,尚未通过合法持枪的法律,Simon不仅把枪带来了,甚至在这个地界上进行射击! 闻声,傅季庭慢下车速,一个回身刹住车,等待Simon过来接应。 “上车。” 傅季庭拉开后车门,接过来Simon丢来的枪。等夏璨安全坐上去,他没跟着,而是把门重重关上,嘱咐Simon:“看好他,我去把章拿回来。” “说什么呢?!再刻一个呗,那么危险你回去干嘛!”夏璨急了,扒动着把手就要拉开门。然而Simon动作更快,已经一键将全车的门窗锁按上,锁死,他在后座想出也出不去。 “傅季庭!开门,别去了!” “马上回来。”傅季庭没做过多解释,抬起摩托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多次尝试开门无果,不好的预感涌上夏璨心头。可他怎么叫Simon解锁,那人都不答应,甚至话也不肯多说半句。 他还想骂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后面再次传来枪响。 夏璨心慌,转身朝后玻璃看去,傅季庭利落地解决掉了从矮个子车里下来要逃走的混混,正只身走向壮汉的车。 看着傅季庭的背影,夏璨觉得很陌生。不仅因为傅季庭展现出的另一面,他回想从结婚到今天,好像一次也没有认真看过傅季庭走向远处的身影。相反,傅季庭倒是常常站在身后。无数次,他开心的、不开心的、清醒的、喝醉的背影,傅季庭都有见到过。 夏璨突然很想知道在M城那个他们第一次相遇的电梯里,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自己说了什么。 是什么让季庭改变主意,成为了今时今日的傅季庭?又是什么让傅季庭爱他至今? 等傅季庭回来,追责之前,夏璨决心要先问个清楚。 可惜,傅季庭找到东西,一瘸一拐走回到摩托车停放的地方时,后方桑塔纳前盖的起火量突然大了起来。 眼前着火势升起,这边车内的人还来不及喊叫,便听见一声巨响—— 爆炸了。 夏璨张嘴喊了好几声开门都没听见声音,这才发现自己慌张到喉咙发不出声。 他狂拍车门,扯着嗓子又用尽全力喊了一次,一丝血腥味道荡在喉间。 Simon自然听到爆炸的动静,不敢再拦,赶紧打开了车内锁。夏璨也不管会不会发生二次爆炸,撒腿就往傅季庭在的方向跑去。 只见傅季庭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脸颊、手臂和上身全是黑灰和血迹。他顾不得脏,将人翻过来想要拖走。 可是拖不动,他没有力气,傅季庭也没办法给出配合。直到Simon赶来,两人合力把傅季庭背到身上,才一起带回了安全一些的车里。 整个过程,夏璨仿若经历一场严重耳鸣,听不到更多的外界影响,也没掉出一滴眼泪。 他打从心底不相信傅季庭会出事,没他的允许,听话如大狗的傅季庭怎么有胆真的出事! 他镇定地叫Simon开车去医院,自己则坐在后面抱着傅季庭,抽纸巾给他仍在流血的手臂擦拭。“好脏,好多血。”说着,颤抖着抽纸巾的动作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擦了手臂,还有脖颈、脸颊,好像哪里都有血,哪里都擦不干净。 夏璨不想表现出崩溃,但接下来讲出的话语都不自觉带有诸如“醒醒,傅季庭!”“看着我不许睡”的激动语气。 傅季庭似乎真听到了,动了下手指,那枚拼死找回来的章随之掉落在脚垫上。 夏璨没去捡,而是顺势握住他的手,摸到傅季庭食指左右两侧的枪茧,也摸到他掌心被扎带深勒、难以消退的痕迹。 看了眼沾了血的章,他抽了抽鼻子,心里痛到感觉这一分钟就要跟着倒下——傅季庭为什么非要去拿回它不可,还不是在想那些世俗的“配得上”“配不上”。 有财力人力支撑的傅家继承人总会比一无所有的私生子更有资格与夏家小少爷在一起。 “没事儿的。”傅季庭没怎么睁开眼,却能感觉到伪装不下去的雪豹猫在身旁悄声难受。他受不得夏璨这样,虚弱地挤出笑容说:“我只是有点儿疼,也累了。” 傅季庭怕疼,夏璨是记得的,无论是不是哄骗他,掰大拇指时是否若无其事,这个时候他都情愿稍退一步,遮着眼当一回真。 他催促Simon再开快点儿,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要求傅季庭:“那也不许睡!听见没有。你害我那么多天都没睡好,凭什么自己舒舒服服睡过去。” 傅季庭没听,只道了声对不起。 “我不要、不要对不起。”夏璨的哭腔愈发明显,“你改,等好起来了,你一样一样改,想追我就得好好听我的。不许擅作主张,也不准再骗我。现在也别睡过去!” 可傅季庭还是说对不起,没有直接答应。 这一刻,“对不起”比任何事物都叫夏璨感到恐惧。 他再也装不出淡定,失去的预感席卷而来,忍不住着急地哭骂起Simon为什么这么慢,为什么车还没有到医院! 他哭得喘不过气,眼泪大颗地掉到傅季庭身上,然后手心就被傅季庭轻轻捏了捏,像羽毛一样,无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对夏璨来说,能真正安抚他的只剩下傅季庭安好。他不再任性要求,只求傅季庭多跟他说几句话:“再跟我说说话,我不想一个人,我怕。说真的傅季庭,我真有些害怕,你别睡,怎么办……” 紧接着,他听见傅季庭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结婚吗。” “跟我结婚吧,麻烦…麻烦都解决了,我会对你好。” 第一次求婚时,谁都说不清那句“跟我结婚吧”含有几分真情、几分算计。当时的夏璨不在乎,也没记得多清晰,唯有听到时的惊讶会时常想起,因为他怀疑傅季庭能不能做得到,做到又能做到多好。 现如今纵有过千万般对傅季庭的不信任,再听到类似的话,夏璨却深信不疑。 他后悔在那个房间对傅季庭说了一句“你去死吧”,傅季庭要是真的死了…… 傅季庭要是真的死了,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怎么活。 夏璨终于承认自己对傅季庭的感情比想象中要深得多。或许,也比意识到的更早更早。 他爱傅季庭,想永远接受傅季庭对他的好。 遗憾的是,被他握着的手在说完话后没有了反应。 傅季庭这次也没能听到夏璨肯定的回答。 第62章 第61-62章 夏璨搬回了他和傅季庭的婚房,即使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好像也不会有过多空荡荡的感觉。傅季庭的痕迹遍处都是,屋内还有上上,在这里能睡得比酒店安稳。 接到Simon电话时,他正在沙发上打游戏,一旁的上上抬起一条腿慢条斯理地舔毛。也是奇怪,在这个傅季庭常抱着上上坐的位置,他们俩几乎不会发生同类相斥,相处得算是和谐,令他一度认为“篡位”新妈有望。 手机响声把上上惊到,它当即起身睁圆了眼,似乎敏感地预感到什么不好。 夏璨也吓了一跳,没想过谁会大晚上十一点多了打电话。接起来一听,对面Simon言简意赅地告诉他:“来一趟吧,季庭出事儿了。” 傅季庭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些天,夏璨每日都去。医院准许探视的时间很短,他这样不喜欢消毒水味道的人通常也会留到规定时间的最后一刻,默默祈祷傅季庭早日脱离生命危险。 而当傅季庭的情况真有好转,转出到普通病房,他就没再去过了。 能出来就是没问题,去干嘛,去了让傅季庭再开心到爽 死? 夏璨心中别扭,不想在病房里和傅季庭上演电视那些狗血温情的冰释前嫌。他没忘记事发前他们还在闹离婚,傅季庭在绑匪那里也爽快地签了离婚协议。 可是听Simon这么一讲,他当下头皮发紧,什么别扭和较真儿通通抛到脑后,厉声反驳:“瞎说什么!不是最近都好好的吗,想说严重了好骗我过去是不是。” Simon来不及回答,他又着急催促:“说话,傅季庭到底怎么了?” “刚才突然发热,不信别来,别说我没通知过你。”说完,Simon结束通话。 夏璨口头上不信,大脑已经率先决定要赶去医院一趟。 这段时间他见过几回Simon,不喜欢,总感觉来无影去无踪的,和他妹妹孙唏一样不知道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哪个角落里。可有一样,夏璨看得出Simon才是那个真老实人,也是完全的一根筋、死脑筋。否则那天不会傅季庭要求锁门,他就坚持锁死车上门窗;要求他看好自己,傅季庭昏迷的日子他就时常代替傅季庭在外面的停车场等待下班。 夏璨时常怀疑,前期傅季庭在自己面前装的时候是不是直接找这人学的。 现下Simon这样讲,想来不会是假话。傅季庭的病情真的严重了。 关心则乱,他起身披了件外衣就出门,倒是全然没注意到电话那头说话时不自然的停顿语气。 Simon放下手机,看着靠在床 上用纸巾反复擦手的傅季庭,表情略显紧张。让他打架放火都行,但让他帮着做戏,实在是毫无天赋。刚才傅季庭教的一套,他感觉说得磕磕巴巴,还不如去干掉几个人来得痛快。 傅季庭看出他的为难,把纸巾一丢,说:“可以了,出去准备接夏璨过来吧。” Simon松了一口气:“好,然后呢?” “……然后你可以走了。明天下午,哦,不用,明天过后再来吧。” 趁着等待的间隙,傅季庭拿起手机随手翻看这些天《参厦周刊》的留言版块。 由于那日发生过爆炸,还有多名死伤人员,傅慷派人绑架的事情闹得挺大。好在没把夏璨卷进去太多,甚至淡化了夏家在其中的关联。外界热议话题多半是傅氏兄弟相争——认为起因无非是曾经的正牌继承人自甘堕落惨被废,心生嫉恨对同父异母的弟弟下毒手。 孙唏适时爆料出当年傅慷在M城赌博及伤害季奚的丑闻视频,带头将傅季庭塑造成了可怜人形象。有人信,同样有诸多不信,毕竟是个从底层爬上来的私生子,说傅季庭没使些手段想想都不可能。 巧的是夏璨的二叔新上任社会安全决策局局长,这件绑架案成了他上任后面对的第一桩社会安全性重大事件,对傅慷等人自然要格外严格处理,以儆效尤。 经调查,傅慷及死伤的壮汉等混混都具有明显的涉黑嫌疑,怀疑与M城早年解散的安兴社闲散人员有关。 消息一出,傅氏集团的股价大受影响,傅季庭和傅老爷子的地下社团倒是出奇地摘了个干净,似乎早有准备。 傅家形象受损,傅季庭并不在乎。况且再如何影响,这期间他也只是受了重伤的病人,是名正言顺的受害者。 撇掉相关联系之余,他只在意夏璨什么时候来看自己。 自从醒来,傅季庭没有见过夏璨。他来回问了Simon不下五次,Simon每次的回答都一样:来过,但让我跟你说没来。 傅季庭会心一笑,好的,没来,然后继续等待。 现在身体好了许多,他实在等不及,也迫切想问清楚那个迷糊中求婚的答案。 眼见夏璨出现在大门口,Simon仍有些入不了戏的局促,导致夏璨以为傅季庭真病危要完蛋了,没多想便急匆匆快步上楼。 可等跟着Simon走到VIP楼层的病房区,他开始有所怀疑,问也得不到答复。被领至门口,Simon咳了一声说“进去吧”,这才意识到不对。 发热?唧唧发热那也能叫发热! 既然到了,人也没事儿,夏璨懒得多跟他们计较。来的路上他有多担心,多尽快想看一眼傅季庭,事实是自己骗不了自己。 只是马上要与傅季庭清醒状态下相见,夏璨既激动,又出奇的紧张。那天哭得稀里哗啦,一口一个充满在乎,很丢人。 真打开门进去的一瞬,与傅季庭四目相对,他又忽然想起这会儿自己连衣服也没换,外套里还是身居家服,更是自觉逊毙了,皱着眉转身要离开。 “别走——” 傅季庭挣扎着叫他,把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扫到了地上,动静大得很。 夏璨不忍心,回头看了眼。 这一眼更不好走了。 傅季庭摆出从前那副听话可怜的大狗嘴脸,捂着受伤的肩膀委屈地说:“很疼,别走……进来看看我好吗。” “……”是一种明知道家里的大狗在装,还是忍不住想要继续看戏的心情。 关上门,夏璨“哼”了一声,抱着手慢吞吞走近。 傅季庭看上去更难过了,轻声诉苦:“醒来睁开眼,最想见的只有你,可你一次都不愿意来。想极了,所以拜托他们骗你,对不起。” 死过一回,现在撒谎倒是懂得及时认错了。 夏璨本想辩解自己前面辛苦来了好多次,才不是一次没来,但端着少爷架子不想示弱,就没好气地嘴硬说:“怎么没疼死你得了,还敢蒙我,疼死了正好直接参加你葬礼。” “要是我死了,别来参加我的葬礼。”傅季庭好像早就想过这件事情,淡然道,“我母亲大概会带我回M城,那边的葬礼风俗跟这边不同,你看了会害怕。” 夏璨下意识要辩驳本少爷会怕什么,但是细想,如果傅季庭这回没能醒来,他的确不会去参加葬礼。 与恐惧葬礼风俗无关,恐惧的是真正要面对失去。 他不想在病床旁过多联想这些糟糕得不能更糟糕的事情,便冷声问:“真的还疼?用不用给你叫医生。” 傅季庭摇了摇头,许是怕他担心,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怕疼也是骗你的,抱歉。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待会儿,我分散下注意就会好了。” 病人这样求了,夏璨赏脸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病房内一瞬间有些安静。 傅季庭分散注意的方式无非是用炙热的目光看他,不遮掩,跟要将他生吞了无异,眼神有太多不满足。 空气变得粘稠,让人产生丝丝热〖〗〖〗欲。夏璨想装无视也受不住,不顾傅季庭嘲不嘲笑,他把外套脱下来,嘴上念叨:“看什么看,你住的这个破VIP,也太不透气,热死了。” 傅季庭听了,赶紧伸手去够旁边墙上的室内温度按钮,想调节一下。但他腿受了伤,胫骨骨折,一动就有强烈的痛感,所以即使手长脚长,这时候调个温度也需要费大劲儿。 看见平时什么都能干的傅季庭现在好像什么都干不了,夏璨眉眼耷拉下来,心里阵阵发酸。 他的情绪化明显,傅季庭看在眼里,宽慰道:“我没事儿,医生说之后再养些日子就好了。” 一身伤,还没事儿…… 夏璨不想搭理傅季庭,要不是傅季庭非要拿回那个破章,可能不至于伤到这地步。说那章重要吧,最近放在他手里,问都没人来问过一次,好像都默许把傅季庭的命交到他手里。 他想想就后怕,故意说:“好了好啊,好了把离婚办完,你继续回去做你们那个黑老大。” “你没交?”傅季庭睁大双眼,有些兴奋,“夏璨,我签过字的。” 双方签过字的离婚协议,无需本人到场,只要提交他们便可以算正式解除婚姻关系。 发现自己说漏,夏璨撇撇嘴给自己找补:“太忙,忙忘了,明天我就去交。” 傅季庭一把手抓住他的手腕恳求:“别交了,咱们别离了好吗。” 谈及离婚,力气又比谁都大了。 夏璨使劲儿甩开,“不好,我可没说原谅你。” 可是看着眼前的傅季庭,夏璨顿时想起那日躺在怀里浑身是血的人,心软了。 命悬一线之时,傅季庭唯一的心愿只有与他结婚。 这些日子夏璨常在想,为什么傅季庭拼死拼活都要执着于结婚一事?大概是因为在他深切的观念中,婚姻是一种家庭保证。 季奚从未得到过保证,傅季庭也不曾在受到外界认可的家庭中成长,至今带着私生子头衔。他渴望婚姻,说到底是渴望他们俩能有个寻常人口中的家。 所以想尽办法解决阻碍在其中的“麻烦”; 所以笨拙地执着地追求门当户对,用卑劣手段成为有资格与夏璨结婚的傅季庭…… 夏璨叹了口气,“傅季庭,我要是真提交协议,你以后要怎么办,要再绑我一次,威胁我跟你结婚吗?” 傅季庭愣住,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但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不会。我答应过你,不再对你做蠢事。”蠢事包括从前半南山上发生的事情。 “你以为你跑回去拿印章就不蠢?说要跟我一起离开,你差点儿走不了了知道吗。如果这是你说的婚姻,我得接受你什么时候会不在,什么时候去M城就没了消息,我们确实不该继续。” 这次傅季庭没有很快回答。 一直以来,他企图以自己的伪装和隐瞒给予安全感,好让夏璨愿意和他长久在一起,实际何尝不是在为这段感情埋下隐患。他自以为是,以为夏璨可以没有忧虑,却忘了最重要的先决条件——夏璨是会爱上他的。 傅季庭忽略了夏璨会真心爱上自己的可能性,想的仅有以外力迫使,恰恰这也是崇尚自由的夏璨最反对的一点。 深处爱里的人难以做到有恃无恐,爱了,才会更加担忧。只不过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担忧中,通过爱意,获得一次又一次更深的勇气。夏小少爷亦是如此。 比起解决掉所有麻烦,在他们的婚姻里,夏璨更想要真实的季庭。 看了夏璨一会儿,傅季庭的手又一次覆上去,比刚刚动作轻缓,诚恳地说:“无论你原不原谅,都不骗你了。不擅作主张,也不留你一个人,叫你害怕。” 夏璨知道,这是他那天在慌乱中要求的,傅季庭听到了,也记下了。 “不信的话,你和上上一起监督。” 怎么监督,上上和傅季庭住在一起,和上上一起还不是等于跟傅季庭同居。 夏璨气笑了,不明白傅季庭怎么能这样,受伤流了那么多血,狗心眼是一个没少。 见有所缓和,傅季庭没急着追问第二次求婚的答案,而是乘势而上,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很晚,别走了,留下来聊聊好吗。多说说我还有哪里有错,我好一并改了。” 说着,挪开些位置,眼巴巴地等待夏璨上来,“难受这么多天,我真的好想你。” 过凌晨,已经算新的一天了,对于有些事情不算太晚,但客观来说时间的确晚了。谁知道这个时间点叫人来聊天是不是别有用心。 不过夏璨量他这会儿也干不了别的,心一动,脱掉鞋爬了上去。 毛茸茸脑袋钻到傅季庭的怀里,过了会儿才闷闷传出一句:“好吧。” 好吧,无法自欺,干脆不欺。他也想念他的身体,好想念好想念傅季庭。 第64章 第63-64章 回去后,夏璨没跟任何人提起他那天去过医院,但与于恪见面的时候,还是一眼被看了出来。 于恪问他:“见过了,怎么样?傅季庭还活着呢吧。我看最近新闻都不报他的情况了。” 夏璨大为吃惊:“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不用谁告诉,看你脸就知道了。” 于恪无奈,光是见到夏璨精神饱满,气色极佳,与当初从半南山游玩下来、着急着想回家的模样差不多,便能明白眼前人是再一次陷入爱恋的夏小少爷。死鸭子嘴硬,说不去了,心其实比谁都软。 夏璨想不通,自己没觉得前后有变化,为什么在别人看来这么明显。为挽回颜面,他表示去是去了,不过不是原谅,而是特意跑去医院教训傅季庭的! “怎么教训?” “就是……” 就是压制傅季庭——坐到他的身〖〗〖〗上,再榨取他——骑〖〗〖〗射了傅季庭,最后定下不公平条约——要求傅季庭整夜都不许亲自己。 当事人回想一下就忍不住嘴角扬起笑,不得不抬高声音来掩饰心虚:“具体你不用听,挺残忍的,反正把他欺负得够呛。他腿断了,反抗不了,估计又得有好一阵儿下不来床了。” 想想傅季庭的身材,再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贵小少爷,于恪轻笑:“打得过他吗你。前些日子还有人在传傅季庭在M城迟早要把他爷爷的帮派重新建起来,被一个那边地产商的小孙子喝大了曝出来的,消息压得挺快。他现在顺着你,哪天万一真成了黑 帮的头儿,你不给面子把他惹急了,人家还能一直不跟你反抗?” “他敢!”夏璨从没担心过傅季庭造反,倒是发现经过绑架爆炸案,傅季庭的过往开始惹人关注了。 从前外界对傅季庭的关注基本是围绕着私生子和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小谈八卦,现如今则多了深挖黑历史的行径,加以各种猜想。 他恍然大悟,难怪在那之后跟朋友们出去兜风,没人再来调侃他和傅季庭的婚姻,更没有人主动打听有关傅氏兄弟相争的真实性。本以为大家转移注意力了,或者根本不那么在意,现在仔细想,恐怕正是因为某些传闻而有所顾虑,选择先行沉默,以便观望。 于恪突然提及,估摸着也有在玩笑中试探了解的意思。 大家族不喜欢与社团沾边,嫌麻烦,还觉得掉档次,但胆大的商人不同。没人和钱有仇。 傅季庭此前低调行事,不喜欢出席活动和宴会,在不明本质的外人眼中一直是顺从于家族的傀儡形象。他究竟有无那种未公开身份,真要去M城黑市着手查证必定得到阻挠,且容易打草惊蛇,直接问夏璨确是最便捷的法子。 若是其它内部消息,说就说了,但夏璨亲眼见识了壮汉和矮个子的下作,也见过傅季庭和Simon开枪杀人不眨眼的冷酷一面,不希望于恪掺和进去。他耸耸肩,继续道:“而且我跟傅季庭就快没关系了,他爱当什么当什么,管不到我头上。” 毕竟打小一起长大,夏璨话里的虚与实不难判断。 于恪见状,没再追问他不愿意说的,但仍好奇为什么还想着离。两人摆明和好了,再离婚不是多此一举? 对此,夏璨有自己的考量。 傅季庭还昏迷时,他拜托夏常铭派人去将遗留在废弃屋的文件带回来,说有大量涉密内容。 傅季庭带去的公文包属于证物,不好拿,方秘书费了一番功夫亲自去取,还没带回去交由夏常铭处理,先被夏璨开着跑车半路拦截,夺走了其中夹带离婚协议的文件夹。 是,他可以不交,尤其在和傅季庭把话说开了后,再离婚确实如于恪所说的算多此一举。但夏璨太清楚那份协议书的意义。 为自己,更为能长久忠于自己的本心,他必须提交。 和傅季庭共同在病房醒来的那个早晨,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好半天没说话。 第一句话是夏璨开的头。他没了热恋时考虑离婚的纠结,也没了得知真相后推动离婚的报复心理,而是抱着近乎释然的心态对傅季庭说:“咱们离婚吧。” 好不容易拥有爱人之间的欢愉,第二天一大早得到却是这样的消息。在等待傅季庭开口的时间里,夏璨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性:傅季庭可能会崩溃,会怨恨,会用残酷的一面进行报复,会流泪乞求…… 事实是,傅季庭都没有,他只平静地问:“你喜欢我吗?” 夏璨听得出他不是在质问,话里没有丝毫埋怨,平静之下不知道压抑了多少复杂情绪。他的心脏揪起来,感受到一抽一抽的刺痛。那根刺又冒出头,提醒着许多糟糕事宜。 夏璨既难受于他们错误的开始,同样心疼傅季庭对获得爱情的不安。这段婚姻中,他们将酸甜苦辣囫囵经历了一遭,傅季庭诱引着他直视本不能接受的感情,他何尝不是也在时刻影响着傅季庭。 沉默片刻,他告诉傅季庭:“我喜欢的是上上,我觉得我们俩在爱人的方面有类似审美,但是上上略逊于我,因为它还没爱上我。” 我喜欢上上。 我爱你。 傅季庭怎会不熟悉自己曾经对“喜欢”和“爱”的区分举例,但他还是盯着夏璨,板正地问:“那你呢,你爱上我了吗?” 就像要把每一个物品收纳在相对应的柜子上,每一张照片储存在标有姓名记录的相册里,傅季庭需要得到准确的爱或不爱、二选一的答案。他能感受到感情,但更要亲耳确定夏璨的爱愿意给自己,给到傅季庭这个人身上,才能真真正正说服自己。 夏璨不擅长谈情说爱,从前常吐槽傅季庭讲出爱时的言语有些矫情,但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也没什么矫情,认真回答说:“爱。” 在那张最靠近脆弱、也最接近重生的病床〖〗〖〗上,他向傅季庭表白:“我想我是很爱你的,季庭。” 夏璨下定决心,手里也有了傅季庭签过字的协议书,于恪便没有多劝。 以防他提前去跟夏父夏母告状,夏璨特意开了瓶珍藏酒进行贿赂,嘱咐他得宁死不屈,否则以后休想再踏入REAL半步。 于恪笑着喝了一口,说你爸爸要是有意逼问,我可撑不了太久。而后他问打算哪天去提交,一旦去到民政局,夏常铭估计有办法第一个知道。 夏璨脱口而出一个日期,是傅季庭大概可以出院的日子。他们那天商量好了,一起去结束这段婚姻。 至于为什么离个婚还得手拉手一起,他不说于恪也能猜到,八成是打算办完离婚继而考虑重新办理结婚——随性且任性,非常夏小少爷的做法。 于恪有些感慨,夏璨从小到大向来顺遂,或许是上天偶尔要意思一下,讲求公平,今年的夏天夏璨有了诸多不顺。 第一次被绑架是不顺,后来的商业联姻是不顺,考虑离婚、卷入第二次绑架、协议离婚通通没有顺利可言。 然而瞧着杯中珍贵的好酒,于恪又不会太为发小担忧,因为他莫名感觉离婚之后会是夏璨另一段顺遂人生的起点。 夏璨心中有了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应该会是更好的开始。 -------------------- 还有一章完结喽 第65章 夏璨期待新开始,离傅季庭出院的日期越近,他越有压不住的快乐。 他的快乐建立在即将恢复自由身的傅季庭身上。 出院当天,Simon比助理早到半个多小时。他在病房内没看着人,出去找了一圈,在一个落地窗旁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傅季庭。 “怎么在这儿?” 傅季庭朝旁边偏了下头,说:“左边第三个房间,给我偷两支利多卡因来。” “好,打给谁?”Simon知道那东西,可以用于局部麻醉,之前受了些不好到正规医院解释的伤,请来的黑市医生有给用过。 他看向傅季庭的腿,好像明白了,“你要自己用?” 在夏璨到之前,自行注射致使腿部麻痹无知觉,以需要重新检查及留院观察的“合理”原由推迟出院时间。一支不够就两支,剂量控制不好还会有中毒的风险……这等疯事,怕是只有傅季庭做得出来。 傅季庭没回答,默认了他的猜想。 无奈,Simon转身就要去。没走几步,傅季庭喊住他,“算了。” 夏璨如果知道今天办不了,不会开心。 Simon清楚傅季庭对夏璨的感情,以傅季庭的本事,搞药不难,不必等他来了才吩咐。想当初做出要绑走夏璨的决定,傅季庭就没有多少犹豫。结过婚,现今倒是有了些懂得纠结的人性。 他想起来这儿的目的,告诉他:“对了,那人昨晚走了。护士换输液瓶的时候拿错药瓶,后半夜才被人发现,没抢救过来。” “是吗。”傅季庭面无表情地形容这个意料之中的结局,“可惜。” 可惜让他多活了这么些日子。 矮个子命大,挨了一枪,车离壮汉的爆炸点且有一段距离,硬是撑着一口气被人送去了医院。人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被警方派人守着监控。听说这礼拜才刚有了要苏醒的迹象。 Simon对此尚有愧责:“怪我,那时候应该多检查一遍。” “行了。”傅季庭没有要追责的意思。想想那日场景,壮汉和矮个子等人原本倒不是非死不可,即使留着他们的命,也不惧日后真敢对外讲出什么。 他们错就错在对夏璨讲了不该讲的故事。 那日朝壮汉开枪,壮汉人没当即死去,傅季庭至今记得他带有血水的口齿最后吐出的话——“傅季庭,夏璨知道你的真面目吗。他看过印章里的东西吗。” 壮汉不算过于蠢笨,察觉出傅季庭在夏璨面前的伪装,所披露的黑暗不过是所有罪恶的冰山一角。 那一刻,傅季庭眯起眼,瞬间改变主意。他没给壮汉补上痛快的第二枪,而是拿起章,将持枪的手一偏,几下都准确打向了油箱所在的位置。 把人彻底清理掉,傅季庭有如整理干净房间,心情舒畅不少。算来,只剩下傅慷。 从前傅慷颓废着不敢动手,使得傅季庭一直找不到完美由头。说起来还得感谢他提供一次大扫除的机会。 “傅慷那边有没有再准备保释?” “有,上次被拒,他本人好像没意愿了,但他母亲很坚持。小唏前两日跟到她和傅浩山在停车场吵了一架。最近她和律师团打算二次申请,打听过了,可能性五十五十。用不用我去……” 傅季庭摆摆手,“既然有人希望,那就让他出来。我跟傅慷很久没见,该最后再见一次。” 看他带有玩味的眼神,Simon顿时认为“人性”这个定义在傅季庭身上还是下早了。 夏璨和傅季庭的助理到医院的时间差不太多,他们到时,Simon已经无影无踪。 见傅季庭收拾好行李,自觉准备跟自己出发,夏璨不免心生骄傲。果然,再坏的恶狼交到自己手里都能被驯得脱胎换骨,重新做狗。 开去民政局的路上,想到曾经提到离婚就有万般恳求的傅季庭,他起了坏心,故意提醒:“傅季庭,等会儿协议书一提交,咱们可就不在一个本上了。” “嗯。”傅季庭淡淡回答,看上去已然能够坦然接受。 “‘嗯’什么?你无所谓?” “不是无所谓。”傅季庭解释,“但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如此听话,夏璨却不太舒心,莫名有种当初用上上打赌,傅季庭在电话里平静地说“你赢了”的错觉。说不出具体理由,就是感觉别扭得很。 他想来想去都找不到厉害话回击,于是抱着手扭头看向窗外,吐槽一句“无聊”。 傅季庭听到,当即喊司机把车停在路旁。 “干嘛,别耽误我时间,离完我还要回去准备单身局。” 傅季庭被他的气话逗乐,让司机和助理都先下去。 待十来分钟后,车窗摇下,傅季庭伸手招呼几米开外的二人上车。 助理坐上副驾驶座前,往后瞄了一眼,他们衣服穿戴整齐,夏璨仍抱着手,脸上挂着红晕,笑容明显比刚才多。他当作无事发生,叫司机继续开,自己想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俩的相处之道。 不过也不是今天才不明白。傅季庭受伤住院期间,狗仔没拍到夏璨的身影,外界自然有了关于他和夏璨感情破裂、很快会离婚的猜疑。结合前段时间傅季庭在律所周围被警察带走的消息,猜疑更具有较强的真实性。外人认为感情不和,实际助理看到的是一个愿意依赖、一个无条件宠溺,比许些冠以“甜蜜”名号的台面情侣要适配得多。 可离婚也是实打实地要离婚。 直到抵达民政局门口,助理才隐约看出了些端倪。他过去要帮忙推轮椅,凑近就看见傅季庭的嘴上薄薄一层水亮。巧的是夏璨嫌秋天风大,嘴巴干,刚上车那会儿涂了不少润唇膏…… 夏璨心心念念的离婚说难也不难,他和傅季庭单独进入办公室,表示无需调解也没有婚内财产解纷后,提交了那份见证过生死的协议。 一切只差在确定表上签名字。 姓氏原因,傅季庭的名字在前面,工作人员便将表格先给他递过去。“您确认一下,没问题在底部签名。” 一页纸,简单的几句话,傅季庭硬是看了有三五分钟,手上的笔迟迟没有沾到纸面。 夏璨既没耐心等,又觉得实在是好笑,直接把表格夺过来,洋洋洒洒签下自己的名字。签完,拍到傅季庭面前催促:“快点儿,不是说我想要的都给我吗。” 傅季庭垂下眼,也不管工作人员怎么想,拉着夏璨的衣角求商量:“要不下个月再来?下个月我的腿能差不多恢复,不用坐轮椅了,陪你过来即使被人拍到也不会给你丢人。” “……” 听听,狗改不了卖惨!傅季庭慌不择路,连这么蹩脚的说辞都用上了。 “少来这套。”夏璨并未心软,毫不留情地要他现在立刻落笔。 两人从办理的房间出来,助理走上前,傅季庭摆手说不用,随后趁夏璨顾着研究离婚证没太注意,把揉捏成一团的纸巾递给他。“丢掉。” 纸团很大,握到手里不用打开也可以感觉到里面或许包着个同样被揉捏成团、名叫离婚证的东西。 助理赶紧把“纸团”拿去一旁的垃圾桶扔了。等他回来,傅季庭和夏璨正一同前往隔壁办理结婚的大厅。从背后看,不用人推,傅季庭的轮椅也动得非常灵活。 结婚证的领取比离婚证快得多,这得益于某些家伙不再磨蹭,无论拍照还是签字都速度惊人,生怕夏小少爷闹脾气反悔。 也正因如此,从办公室到大门口,夏璨时不时都能看见他的小梨涡。 “喂,跟我结婚你是有多开心啊。”等待司机将车开来时,夏璨忍不住用手戳了一下。 傅季庭还是笑,顺势握住他的手,“说不出来,感觉下一分钟死了也可以。” “死”字太重,夏璨不禁恍惚,眼前人和最开始那个问什么答什么的老实傅季庭好像也没有区别。 回过头想,傅季庭谎言无数,唯独没在爱情上撒过谎,说的每一句示爱字字句句含有真心实意,或许这也是当初他下意识愿意给予信任的原因。 任由傅季庭握着,秋风吹过,夏璨想起个一直不曾被仔细解答过的问题:“咱们第一回 见面,在M城那个大厦的电梯里,我说了什么让你改变主意?” 问题问出,他觉得手被握紧了一两秒,很快又松开。 “不记得了。太久以前的事情。” 傅季庭的眼神不像不记得。 “是吗,久吗?” “嗯,很久了。那时候我没抱希望,做了最坏的打算。我母亲情况不好,最后一笔钱给她交了治疗费……也不算交,还之前欠的,其实还欠很多。不瞒你说,那是我最糟糕的一天,像是上辈子做的恶都要在那天一次性结清。”傅季庭似是回想起某些极度痛苦的回忆,呼吸也变得深沉。顿了顿,他迅速调整好,看着夏璨,认真地告诉他:“幸好那天遇见了你。” “你或许觉得我夸张或者在骗你,但是夏璨,我发誓,那天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天。太幸运,我知道我的罪得下辈子才能真正还清。” 夏璨从来自己不认为有能力改变谁的一生,正如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因为另一个人改变自己的一生,可傅季庭的话他打从心底里相信。 傅季庭不曾讲述的那一分钟,在外人听来可能是再俗套不过的故事,夏璨说过就忘的内容也可能是随意出口的任性话语,但对他而言,那是照亮绝路的微光,任何人没资格站在制高点评判。 傅季庭依然没有正面解答问题,夏璨的另一手摸着风衣口袋里的结婚证,突然也不想再问了。已知答案已经足够:傅季庭爱他,爱他如信仰,爱他如生命。 想到这,他低头,勾住傅季庭的脖子吻了下去。 他们都有些激动,搞得彼此气喘连连。吻毕,夏璨得意地笑了,指着远处一个角落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孙唏在那儿偷拍。” “你怎么……”傅季庭连忙追问,“你知道,你不介意?” 和上回一样,夏璨想都不想就答:“介意。” 介意有什么用,大狗就是想拍。以前和傅家人一起,傅季庭几乎不留同框照,鲜少出镜,就差把加了傅姓的自己在公众面前抹得毫无踪迹。现在呢,恨不得天天拍,让《参厦周刊》的头条整日大爆,叫所有人看到他拥有夏璨。 夏璨稍弯下腰,拽住他的领带说:“不过今天双喜临门,本少爷高兴,暂且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夏璨……” 夏璨凑得更近,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的音量告诉他:“傅季庭,我允许了,你就大大方方来爱我。听见了吗,你做错太多,得好好爱我。” 眼前常亮,爱意明净,从此暗室不欺。 傅季庭郑重地应下:“好。” (THE END) 完整文档/小日常见微博:@周凉西 真心感谢连载期间给予陪伴和包容的鱼鱼,有十几位,我都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了,谢谢你们,也要谢谢所有的喜欢和安利。 终于写完了,拜拜,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