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十分甜》作者：茶外 文案： 阮语暗恋一个学长，是他们学校高中部的风云人物喻程。 不幸的是，她一生当中为数不多的窘境都被喻程撞见了。 初二上学期，她和男同学站在教室外面吹冷风，只因在课上多看了男同学的告白小纸条一眼。 喻程看热闹不嫌事大，懒洋洋笑道：“早恋被罚站了啊？也不知道藏着点。” 初二下学期，她一脚踩在台阶上，气势汹汹向班上烦人精下战书——期末考试谁分高谁是爸爸！ 路过的喻程漫不经心对他朋友说：“你看我这学妹吧，还挺会惹事儿，小小年纪就到处认女儿。” 时隔多年后，喻程当着她的面，发现了她曾经藏在礼物里的稚嫩表白。 他垂下了眼，态度一如既往，从容又散漫，把礼物放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然后轻笑着问。 “学妹，你喜欢我？” ——不早说。 阅读指南： 单向暗恋→双向暗恋小甜饼 成年以后谈恋爱 一句话简介：学妹，你喜欢我？不早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语，喻程 ┃ 配角：全员 ┃ 其它： 第1章 一分甜 明城实验中学。 一群初中生刚上完体育课，沿着操场三五成群往教室走。 男生抱着篮球，扯动衣摆给自己扇风。 空气中都充满了黏腻的汗味。 这所中学的初中部和高中部连在一起，除了教学楼以外，没什么不同。 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学生零零散散地走着，稍微认真看看就能分辨出哪些是高中生，哪些是初中生。 初中生未脱稚气，哪怕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经发育长高了，言行举止依然看得出懵懂纯真。 高中生相比起来就成熟许多，像开了盖的汽水，冒着气泡，满是少年的清爽活力。 走在阮语面前的同班男生扇动衣摆，肆意挥发汗水。 阮语闻到他们身上飘来的汗臭味，不禁感到一阵窒息。 她伸手扣住同桌方雯雯的手腕，一边把人往远处拉，一边憋着气说：“不行了，要被臭晕了。” 方雯雯笑说：“反正等下回到教室也还要臭半节课，躲不了——除非你上课开小差，被笑面虎叫到教室外面罚站。” 笑面虎是他们这学期新来的数学老师。 平时看着挺和善一老男人，当着他们的面的时候能把人吹上天，真正到了家长会却开始揭学生老底。 现在临近期中，他布置的作业量更是疯涨，谁上课不听讲就把人叫出去罚站，一直站到下节课响上课铃。 美曰其名让不想上课的同学多晒晒太阳补补钙，呼吸多点新鲜空气。 初二（14）班的学生对他的感情经历了由爱转恨的复杂历程，现在已经看淡一切生死随命了。 阮语一想到笑面虎那张脸，再联想到他的蛇蝎心肠，沉默两秒。 “算了吧，那我宁愿被熏死。” 学校的小卖部临近初中部教学楼，每逢课间就人满为患，是阮语他们班上完体育课回教室的必经之路。 阮语的目光随着人群钻进小卖部里，心里微动。 还要上完最后一节课才放学。 但她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阮语扭头朝方雯雯说：“我想去小卖部买点吃的，你要去吗？” 方雯雯挠了挠头：“我也有点饿，但还剩五分钟就上课了欸。” 阮语说：“五分钟，那还来得及吧。” “啊？”方雯雯看向小卖部，“这……不太好吧，肯定会迟到的。” 见同桌有点不情不愿，阮语停下脚步，不甚在意地松开她的手。 “那要不你先回去？你有什么想买的吗，我帮你带。” 阮语虽然不喜欢笑面虎，但也不怎么怕他，所以对于上课迟到个一两分钟不是很有所谓。 方雯雯犹豫不决。 去小卖部吧，她怕上课迟到。 但不去的话，又怕阮语觉得她不够朋友。 她最终还是跟上了阮语的脚步。 “算了一起吧。” 小卖部的收银处排了长长的队伍，货架被扫荡空了一半。 入眼都是学校高中部的学生，个子很高，挡住了她们的路。 阮语一边说借过，一边拉着方雯雯挤到货架前，分别拿了豆腐干、魔芋爽、蛋黄派那些杂七杂八的小零食，又去冰柜前拿了瓶茶饮，速战速决，转身就去队伍尾巴等付钱。 方雯雯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收银处，又有些后悔。 “这也太多人排队了，我觉得我们还是走吧……” 阮语看了眼手上的零食，抬头对方雯雯说：“你先回去，我帮你买。等下笑面虎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上厕所了。” 方雯雯不敢在老师面前撒谎。 万一被揭穿了，岂不是很尴尬。 阮语猜出她的想法，又改口道：“或者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当不知道就行了。” “那你怎么办？”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 阮语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大不了就迟到嘛，顶多被笑面虎叫去教室外面，呼吸一节课新鲜空气。” 听见这话，方雯雯讪讪应好，翻出十块钱塞到她手心里，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队伍逐渐往前走。 阮语听见前面一群高中部的男生说还剩两分钟就上课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里的零食，在心里计算时间。 能不迟到当然还是不迟到好。 但真迟到也没办法。 吃饱喝足胜过一切。 阮语正出神地想着，前面排队的学长忽然偏头和他同学说话。 入眼的高中生清瘦帅气，后背倚靠在一旁冰柜的侧面，右手拿着一瓶饮料，随意地垂在腿侧。 也许是刚运动完，他的额角还冒着细密的汗珠，汗珠顺着下巴流淌，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少年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微微仰头，似乎和同学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手指攥着饮料瓶盖那端，往他同学肩上敲了一下，姿态懒洋洋的，流畅的手臂线条并不缺乏力量感，帅气得恰到好处。 光是看他的外表，都能想象出他驰骋篮球场的场面。 一定是全场的焦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偏过头来，猝不及防就对上了阮语的视线。 阮语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避开尴尬的对视。 对方却垂眼看向她，用饮料瓶指了指前面收银台的方向，随口问道：“同学，你要不要先买单？别真被老师罚站了。” 阮语一愣，满脑子回荡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大不了就迟到嘛。 顶多被笑面虎叫去教室外面。 呼吸一节课新鲜空气。 周围的那群高中生好奇地朝她看来。 没等她回应，眼前这位学长已经侧开身子给她让了条道。 与此同出，他的目光顺势移开，又和同学聊起了先前的话题。 阮语心里微动，抬头冲他说了声谢谢，飞快地往前走去，把手上的饮料零食，连同二十块钱都放在收银台上。 付完钱，她头也不回匆匆朝外面跑。 耳边隐约听见身后的高中生揶揄道：“这下我们来不及回教室了，等下老林又要哔哔哔。” 那学长笑着回应了句：“大不了就迟到吧，他总不能罚我们到教室外面站一节课。” 声音懒倦又散漫。 * 教学楼走廊人来人往。 阮语赶在上课前跑进了教室。 她回到座位，一股脑把零食塞进了桌肚里。 和她隔一个过道的喻子良睁大了眼睛：“卧槽，你怎么这么能吃？” 喻子良是阮语的发小。 两人从小家就住在对门，以前上小学的时候父母工作忙，商量着轮流接送他们两个小孩，久而久之，他们俩也就习惯了一起上学放学，到现在上初中了也是这样。 阮语知道他是故意的，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把零食往桌肚里推了一点，眼睛右瞥，认真地说：“没你能吃。” “放屁。”喻子良反驳她，“我就是肉还没长到身高上而已，没听说过胖子都是潜力股？” “哦？”阮语歪了下脑袋，一脸天真无邪，“可你看起来没这个潜力。” “……” 喻子良无法辩驳，只能憋着气扭回头去，冷哼一声。 “我今天放学不跟你一起回了！” 话落，他又飞快补了句：“我跟我哥走。” “不一起就不一起，我又不是不能自己回——” 阮语说着说着，反应过来。 “不对，喻子良你哪来的哥？” 喻子良目不斜视：“我堂哥，怎么，不给啊？” 阮语好奇地问他：“之前也没听说过你有个堂哥啊，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才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听过又不代表不存在！” 阮语觉得喻子良似乎有点炫耀的意思。 “我堂哥在我们学校读高一，昨天刚搬来我们家，要住一段时间，他跟我约好了放学的时候来我们教室门口等我。” 阮语哦了一声，觉得这些内容都没实际意义。 于是她想了想，问了个实际点的：“你这堂哥……长得帅么？” 喻子良愣了愣，用那种“你们小女生怎么每天就想这些”的鄙夷眼神看她：“帅，贼帅，整个明城实验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帅的——” “但你问这么多干嘛，反正我今天也不跟你一起回，谁让你刚才那样说我。” 初二的男生怎么还这么幼稚、这么斤斤计较？ 阮语别开了脸，轻嗤道：“我又不稀罕。” 她从桌肚里摸出两包豆腐干和魔芋爽，还有找回来的零钱，放到同桌方雯雯手里。 “雯雯，这些都是你的，你数数，应该没有漏的。” *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座位上。 阮语已经饿得没力气了，拇指和食指勾着豆腐干包装袋的一角，飞快撕开。 泡椒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勾人食欲。 阮语低头咬了一口，与此同时警惕地抬眼看向教室门口。 吃完豆腐干，她又撕开了蛋黄派的包装袋。 然而嘴唇还没碰到蛋黄派，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就走进了教室。 方雯雯心惊肉跳，在桌底下踢了下阮语的脚尖，压低声音大喊：“快别吃了，笑面虎来了！” 眼看讲台上的老师那眼神四处乱扫，阮语不得不忍痛割爱，把蛋黄派藏进了桌肚里。 她打算等笑面虎背过去写板书的时候再偷偷吃。 上课的时间过得很漫长。 上数学课的时候尤其漫长。 阮语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讲台上的秃头老师拿起粉笔，一边翻试卷一边说：“昨天作业的最后一道大题很多同学没做出来，我现在把计算过程给你们写出来，期中有可能会出同类型的题，能不能拿分就看你们现在听得够不够认真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在黑板上列出公式。 “这道题主要考查的是根据图形理解完全平方公式，利用整体代入的方法求代数式的值……” 阮语趁机把蛋黄派拿了出来，一口咬掉一半。 她一边咀嚼，一边认真看着老师的背影。 也许是吃得不够专心，有一小块掉到了衣服上。 她下意识低头，从桌肚里抽出一张纸巾捏掉那一小块糕点…… “阮语！” 笑面虎这一声吼成功让阮语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火花迸溅。 阮语面不改色，当着老师的面，把最后一口蛋黄派吃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所以她选择蛋黄派。 这位上了年纪的秃头老师神情几乎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 他扬手指着教室的门，压着怒火：“……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阮语乖巧点头：“好。” 说完，她十分自觉地带上语文作业和笔，站起了身，从老师指定的前门走出教室，脚步右转，落在墙边。 “……” 真没让他说第二遍。 笑面虎气到肺都要炸了。 * 教室外面。 暖阳落在走廊上，像被一把尺子斜斜分割出了光和影。 阮语把语文试卷垫在墙壁上，下笔如有神，唰唰唰地写。 填完默写，她又翻到语文试卷上的阅读理解，看起了小说。 一节课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充实。 下课铃响的时候，教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 一听就知道，笑面虎肯定又拖堂了。 阮语特意趁老师出来之前，低下头把语文试卷折叠再折叠，双手藏在背后。 然后挺直背脊靠着墙，脚步虚浮，装出一幅体力不支的样子，好像真乖乖站了一节课。 就等笑面虎出来的时候检阅了。 然而，还没等来笑面虎，阮语就被另一个人撞见了这幅“惨”样。 那人单肩背着书包，校服外套敞开，姿态随性。 他一边伸出清瘦手指，调整了一下耳廓上的蓝牙耳机，一边不紧不慢从逆行的初中生里穿过。 一米八的高个子配上那张俊脸，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最后在教室附近停下了脚步。 阮语的眸光忍不住扫过去，悄悄看他，有些惊讶。 是那位课前还和她在小卖部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长。 只见他透过教室的门往里看了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 随后，又收回目光，低头猝不及防对上她的视线，挑了下眉。 “好巧。” 又见面了。 阮语心里一跳，有一种偷看别人被发现的感觉，欲盖弥彰躲开他的目光。 这位学长很快恢复了懒散随意的神色，轻笑了下。 模样有点痞。 他一边伸手摘下蓝牙耳机，塞进外套兜里，一边像是跟朋友闲聊那样，随口问出一句。 “都让你插了队，怎么还是被老师罚站了？” 话里没有揶揄的意思，就是简简单单的好奇。 阮语却莫名感到窘迫，从脖子烫到了脸。 随时都能蒸发。 作者有话要说：校园小甜饼上线啦 第2章 两分甜 喻子良正好从教室里出来。 听见喻程问出这话，他立刻幸灾乐祸道：“哥，她上课吃零食被老师抓了个现行——” “喻子良！” 阮语想阻止他，旋即意识到，她面前还站着那位高中部学长。 准确地说，是喻子良他堂哥。 “叫我干嘛。” 喻子良觉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说：“我又没污蔑你。” 阮语不太高兴地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她可以和喻子良当着班上同学的面，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吵个不停。 但并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这糗样。 显得她又傻又幼稚。 藏在身后的语文试卷被阮语捏得皱皱巴巴。 如果试卷会哭，它早就被自己的眼泪浸湿到能拧出水了。 就在阮语胡思乱想的时候，喻程垂眼对上了她的视线。 他嘴角一弯：“那挺巧啊，我刚也被罚站了一节课。” 思绪瞬间被打断。 阮语怔愣两秒，抬起头来，忍不住问。 “因为迟到？” “嗯。” 喻程看向她。 可能是出于身高上的差距，他弯下腰，凑近了点。 其实即便这样，他们相隔的距离还是很远。 但阮语还是被吓了一跳，呼吸微滞，脸都红了。 喻程说：“我刚才不是在小卖部么，上课铃响了以后，才跟同学一起慢悠悠晃回教室，边走边吃，还说班主任头太秃了，商量着送他个育发液。” “结果快到教室的时候，不小心跟他在拐角碰上了。” 尽管出发点挺好。 但那一句“他头太秃了，找遍明实没有第二个这么秃的”还是让班主任炸了。 阮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莞尔。 “我还以为我上课吃零食已经很过分了。” 喻程见她笑得可爱，不由得眉眼微抬，懒洋洋地站直了身。 旁边的喻子良招了招手，催促道：“哥，我们老师还在里面给学委讲题，阮语她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们先走，别等她了。” 说完甩给了阮语一个挑衅的眼神，存心是报那句“你看起来没这个潜力”之仇。 如果放在平时，阮语早就和喻子良大战三百回合了。 但现在，她不想当着学长的面吵架，觉得掉面子。 只好压下心里的憋屈。 “要走赶紧走，别在这里吵我。” 约等于赶人走。 直到一声轻笑响起，阮语才突然反应过来。 她一不小心针对了两个人。 阮语硬着头皮补救道：“我不是在说你……学长。” 最后两个字明显顿了顿。 喻程不禁低头嗯了一声。 喻子良朝阮语看来，一脸稀奇。 “你还能有这么讲文明懂礼貌的时候？” 阮语脸上一热：“怎么就不能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没过多久，喻程主动开口，打破了她和喻子良之间的对峙。 他对阮语说：“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在闹什么，但你还是得跟我走。” “喻子良他妈妈刚给我发信息，说你今早出门忘带钥匙，进不了家门，你爸妈托我先带你回我们家。” 见小学妹抬头看来，似乎被这话绕得这不过弯，喻程直接给了她行动方案。 “这样，你现在进去跟老师说一声，然后收拾书包出来，我在这里等你，行吗？”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应好。 为了能够尽早回家，阮语脸不红心不跳向笑面虎诚挚道歉，保证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当然，她心里想的是如果有下次，她顶多更小心一点，不被老师抓到。 笑面虎不知道她心里那些小九九。 他没有为难小姑娘，摆了摆手就当这事过去了。 阮语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三两下就收拾好了书包。 出教室的时候，就见喻子良扭头哼了一声，显然还在为今天和她吵架的事斤斤计较。 阮语不愿意主动示好，干脆紧跟在了学长身边。 和喻子良相隔十万八千里。 * 一路上，三个人的话不多。 其实平时两个小孩会在回家的路上聊个不停。 但他们今天刚吵过架，各自还在气头上，都不愿意主动开口。 于是话就少了。 走在人行天桥上，喻程拿出手机，点开了同学发来的语音。 尽管他调的是听筒模式，但对面音量并不小。 第一条语音：“我靠！喻程，我他妈拿错数学试卷把你的带回家了，明早哪里来得及补，老林会削了我吧？！” 第二条语音：“而且你他妈竟然还把试卷全写完了，我能不能干脆拿你这张去打印店复印一张就当我写了？喻程，程哥，喻爸爸——” 喻程用手指轻轻捂住了听筒，把对面一串废话隔绝在了手机里面，摁下语音键回复两个字。 “不能。” 阮语眨了眨眼，从那么长串话里捕捉到了一个重点。 他的名字叫喻程。 走到人行天桥的尽头之时，喻程把手机塞回裤兜，单手拽了下书包带。 他像闲聊那样，挑明话题：“喻子良，你今天怎么惹她了？” 喻子良炸毛了：“你怎么不先问她怎么惹我了！” 喻程斜睨他一眼，好笑地道：“不管怎么说，你好歹是个男的，跟个小女生吵架，不至于吧？” 听见这话，阮语忍不住小声附和：“就是。” 话说出口，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添油加醋、打小报告。 这种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对比喻程对阮语的态度，喻子良不得不承认，他是挺幼稚。 他低下脑袋，摸着后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 譬如他一开始说阮语能吃，被阮语反驳没你能吃。 譬如他说胖子都是潜力股，阮语又说他没这潜力。 其实也不是什么矛盾，就是两个人都嘴欠性子倔。 平时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起来，不吵个一两天绝不熄火。 喻程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情绪。 得知真相以后，他似乎觉得有些荒唐：“喻子良，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 喻程斟酌了一下用词，企图让接下来的话让人容易接受一点：“斤斤计较？” 喻子良羞愧难当。 “行了行了，我以后都不跟她吵行了吧！” 阮语原本还忍着笑，看见喻子良这个样子，干脆不忍了。 眼睛都是弯的。 其实她还是讲道理的。 吵架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错不能算在喻子良头上。 况且她和喻子良闹习惯了，其实也没怎么生气。 但学长话里话外却没有怪她，也没有判断这件事谁对谁错。 似乎只是单纯认为，喻子良作为男生，应该绅士大度一点。 这让阮语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好像被维护了一下。 * 从明城实验中学走到荣庭花园差不多二十分钟，距离不算远。 喻程路过小区附近超市，买了沙琪玛和一箱高钙牛奶。 说是等下给他们当点心，吃完再写作业。 三人回到喻子良家的时候，墙上挂钟的时针正好指到“5”。 阮语以前经常来喻子良家玩，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会感到拘束无措。 她坐在沙发上，书包随手放在旁边，一边咬着牛奶上的吸管，一边心不在焉低着头。 喻子良飞快吃完点心，跑进房间。 “趁我爸妈还没回家，我先打一盘游戏，有情况叫我！” 他这一走，客厅里就只剩下阮语和喻程两个人。 喻程拿起热水壶，朝厨房走去。 不多时，厨房里面响起了水流声，像淅淅沥沥的雨声。 阮语喝完牛奶，习惯性把牛奶盒压扁。 垃圾桶在沙发旁边，她探出半截身子把牛奶盒扔了进去。 抬头的时候，喻程正好从厨房走出来。 阮语对上他的视线，心跳突然很快。 这种时候好像不说点什么就很尴尬。 她有些无措，就像家里来了客人时那样，下意识喊了一声：“学长。” 喻程挑了下眉，眸光扫了过来，以为她有话要说。 阮语只好憋出一句。 “学长，你以后都跟我和喻子良一起上学吗？” 喻程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事。 他把装满水的电热水壶放在底座上，伸出手指摁下开关键，说。 “高中部早读时间比你们早二十分钟，所以我应该只有下午放学会和你们一起回。” 阮语微微一怔，眼皮耷拉了下来：“这样啊……” 电热水壶的底座亮起了蓝光，透明水壶里的水冒着小小的气泡。 喻程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一闲下来，就难得有了聊天的兴致。 他随口道：“听你这语气，好像觉得有点可惜？” 话音未落，他堪堪停住。 小学妹只是个初中生，还和他不熟，他这样逗人家玩似乎有点没节操。 但阮语已经听清了。 她几乎是呆了一下，表情五彩斑斓。 说可惜不行，说不可惜也不行。 直到看见喻程伸手去拿手机，那又痞又散漫的笑明晃晃摆在了脸上，阮语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 偏偏这时候，喻子良还跑出来火上浇油。 “哥，刚刚我们班上有个女生居然问我要你的微信，我开价五块钱把你微信卖了——” “阮语，今天你问我哥长得帅不帅的时候我就说了吧，整个明城实验都找不出第二个像我哥这么帅的！哈哈哈哈哈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闻言，喻程拿手机的动作一顿，似乎对此饶有兴致。 就像按了倒退键那样，收回了手。 他偏头看向阮语，懒洋洋问出一句。 “还有这事？” 阮语的脑子轰地炸了。 她活这么大。 从来没有。 经历过。 这么、这么尴尬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喻程：我的微信就值五块钱？过于廉价了。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只小小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枝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三分甜 青春期的小女生么，私底下里讨论帅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像阮语这种，私底下刚讨论完，转眼就被猪队友说给当事人听的，想想都尴尬到让人窒息…… 阮语一边尴尬到无地自容，一边又生气到理智空白。 情急之下，她口不择言。 “喻子良，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喻子良猝不及防遭到言语暴击，整个人都炸了。 “阮语你有病吧？” 都不知道小女生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他不就是把下午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而已吗？？ 喻程看见两个初中生一言不合又吵架了，很没良心地想。 现在的初中生吵架还挺有意思。 明知道阮语是出于掉面子，闹了小情绪。 但当看见她绷着脸发脾气的时候，喻程还是觉得好笑。 可能是因为，他所熟悉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就只有喻子良。 在见到阮语的时候，下意识就以一种“学长”的身份看待她，觉得她年龄小，不管做什么都挺乖巧懂事的。 没想到小学妹生气了会损人。 阮语看见喻程在笑，顿时觉得委屈。 她很不高兴地耷拉着眼皮。 察觉到小学妹闷闷不乐，喻程总算勉强克制住自己，有所收敛。 他从容又散漫地垂下眼睛，对上阮语的视线，安静两秒，忽然说。 “其实，今天我们高中部话剧社的人还找到我，对着我这张脸吹了半小时。” 阮语被他这话带了过去，疑惑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让我去演个话剧。” “演话剧？”阮语想了想说，“学长，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演戏的。” 喻程懒洋洋地接话：“是啊，以前没演过。” 话音未落，他又指了下自己的脸，朝阮语笑问：“但你不觉得我这张脸挺适合演戏的吗？” 阮语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问出了这种鬼话。 哪有人这样拐弯抹角夸自己帅的？！ 她脸颊发烫，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含糊地抛下一句：“还可以。” 然后左手抄起作业，右手抓住笔袋，飞快地钻进了喻子良的房间里。 “我要去写作业了！” 进门后没忘把房门关上。 “砰——” 这还是她今天第一次在喻程面前没收住脾气。 喻程看了眼房门，慢慢收回目光，忍不住笑了下。 会发脾气挺好的，好过可怜兮兮在那里生闷气。 他弯下腰，从桌上拿起手机，心情很不错，伸出食指点开朋友发来的语音，把手机放在耳边听。 第一条语音来自半小时之前。 “喻程，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怎么解，这道题怎么这么他妈难？我搜了答案都没看懂！” 第二条语音来自一分钟之前。 “大哥，你在干嘛，失联半小时了都，要不要我帮你拨个110啊？？我被这题折磨到头秃，你现在晚一秒回复我，我就多掉一根头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喻程听完语音，手指摁在语音键上，散漫地说：“看答案都看不懂，神仙也救不了你。” 至于他这失联的半小时。 好像就干了一件事。 把小学妹惹生气了。 * 喻子良房间里的书桌很长。 因为两家小孩从小到大经常互相串门写作业，所以喻子良他爸妈干脆放了个大点的书桌在这里。 阮语有点心不在焉。 写完一行英文字母，她才发现自己写串题了，只好动笔画个箭头指向上一题，在缝隙空白里重新写出这题答案，弥补自己的失误。 过了会儿，她实在没心思写了，撂下手中的笔。 整个人趴在书桌上，一声不响。 心烦意乱之际，阮语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后知后觉，对方好像是故意说出那些话的。 他看起来不是自恋的人。 又不是人人都是喻子良。 阮语心乱如麻，把自己的思绪从那些复杂的东西里抽出来，重新落回刚才发生的事上。 你不觉得我这张脸挺适合演戏的吗？ 还可以。 她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得更深了，不让半点灯光渗进来。 还可以什么啊还可以…… 一听就该知道他是在逗自己玩，不回答也无所谓的，结果自己还那么配合回答了他。 早知道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阮语懊悔不已，呼出了一口气。 学长确实长得很帅。 就连班上女生看见他，都忍不住找喻子良用五块钱换微信号。 哦，对了，还不知道是哪个女生这么大胆。 不过这不是重点…… 阮语抓了下头发。 突然又想知道，谁要走了他的微信。 有点烦。 * 喻子良在客厅打完了一盘游戏。 算算时间，他爸妈该在回家的路上了。 “不行，我不能玩了，不然被我爸妈发现我玩了那么久手机我就凉了。” 喻子良这么说着，起身朝房间走去。 拧开房门后，就见阮语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喻子良觉得奇怪：“你干嘛了，不舒服啊？” 阮语一动不动，没有吭声。 “真不舒服啊？” 喻子良顿时忘了新仇旧怨，把手机搁在书架上，准备转身朝外面走。 “我去跟我哥说一声。” 阮语怕他真去找喻程，动了动手指，坐了起来，闷声阻止道：“别乱说，我没不舒服。” “那你这样是干嘛？” 喻子良费解地挠了挠头。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表情浮夸了起来，与此同时压低声音道。 “是不是我哥逗你玩的话惹你生气了？” 阮语抬头看他，一脸莫名。 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吧？ 喻子良却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摊开双手：“我就知道，我哥那种语气谁听了都觉得欠揍。要不是有力量悬殊，我早就跟他打起来了。” 说着说着，喻子良又模仿深思的动作，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下巴那里比了个“V”，感慨地道。 “我们这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吧？这样，哪天他要是把我们逼急了，我们就强强联手，杀他个措手不及！” 看他在那里自说自话，阮语无言以对。 谁跟你天涯沦落人？ 还强强联手？ 还杀他个措手不及？ 虽然不想承认，但学长刚才那样其实挺帅的。 综上所述，她和喻子良之间的代沟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大。 “喻子良。” “啊？”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干嘛？？？” “我刚查了下黄历，上面说你今天宜闭嘴。” “……” 喻子良再一次炸了。 偏偏阮语一旦用这种纯良无辜的语气说话，就让人没法反驳。 好像对她多说几句重话，都显得自己小气吧啦。 阮语见他被自己堵得没话说，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人一旦心情好了，就会有心情去做别的事。 譬如承认一下自己的错误。 她想起自己冲动之下对喻子良说出的那句话，用大脑组织了一下语言。 “喻子良。” 喻子良翻了个白眼：“又干嘛？” 阮语认真地看着他道：“我刚才其实不是想那样说你的，就是脑子一热胡说八道——” 喻子良先是一愣，随后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用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又没当真，让你道歉还挺为难你的。” 阮语正有点感动。 就听见他真情实感地接着上一句话道：“再说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你狗吠的时候有多吓人，我还能不知道吗？” “……” 垃圾喻子良！ *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阮语的爸妈终于下班回到了家。 阮语依依不舍跟喻程和喻子良说了声拜拜，抱着书包转身回到自己家。 蒋敏秋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声：“小语，家里没盐了，你下楼买两袋盐回来，零钱就在柜子上。” “噢，我带上手机就行了。” 阮语蹭蹭跑回房间，把书包放下，拿起桌上的手机就出了门。 在超市用微信扫码付钱的时候，阮语又想起了喻子良把学长的微信号五块钱卖给同班女生的事。 这种事也就他干得出来。 简直是，丧尽天良。 阮语转念又想。 学长会不会看在喻子良的面子上，把那个女生加为好友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阮语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很久。 今天星期二。 明天星期三。 那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 她上学期期末考试没考好，年级排名一下子从十多名“砰”地掉到了四五十名。 这次不能再考差了，不然她都没脸见老师了。 房间的小灯昏黄幽暗。 阮语盯着那束光，过了会儿，又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双手抱紧软绵绵的被子。 困意袭来。 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她大脑又昏昏沉沉地在想。 为什么高中部的早读时间非要比初中部早二十分钟呢…… 作者有话要说：是心动的感jio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Qliya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SPIR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四分甜 周三的早读是英语。 课代表韦诗曼站在讲台前边，带领同学朗读第五单元的单词和课文。 年轻的英语老师推了推黑边眼镜框，在教室里四处走动。 她那平底鞋无声踩在地板上，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在同学身后，吓得全班学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安安分分地跟着课代表朗读。 “When people say"culture"，we think of art and history.But one very famous symbol in American culture is a cartoon……” 阮语昨晚躺了很久才睡着，以至于现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如果是语文早读，她早就撑着脑袋打瞌睡了，上了年纪的语文老师压根不会管那么多。 但英语老师曾婉不一样，这女人看似温柔，实则严厉。 她身为初二14班的班主任，很有手段，得罪了她的同学都吃不了好果子，阮语没胆在她面前造次，只能乖乖读书。 早读的下课铃一响，她顿时塌下肩膀，趴着课桌睡起了觉。 能睡多久是多久吧，不然第一节笑面虎的课她熬不过去。 风透过窗子吹了进来，把窗帘吹得像海浪一样。 阮语隐约听见旁边有动静。 是方雯雯起身把窗帘扎起来了。 没过多久，上课铃响了。 阮语睡得迷迷糊糊，艰难地坐了起来。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旁边的方雯雯扭头问她：“阮语，昨天下午跟你和喻子良一起走的那个人，是不是喻子良他哥呀？” 阮语困倦地嗯了一声，一边伸懒腰，一边补充了句：“是喻子良他堂哥。” 方雯雯凑过来八卦道：“……那你知不知道，韦诗曼昨晚去要了他的微信？” 阮语伸懒腰的动作停在一半。 她只知道，垃圾喻子良把学长的微信号五块钱卖给了班上女生，但不知道那个女生是韦诗曼。 阮语和韦诗曼的关系向来不好。 这种“不好”，主要体现在韦诗曼单方面的冷落上。 初一的时候，阮语每次都是班级第一，而韦诗曼每次都以三五分之差落在她后面。 上学期期末，阮语没考好，让韦诗曼走在了前面。 即便这样，老师们提起骄傲的学生，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还是阮语。 久而久之，韦诗曼对阮语的态度异常冷淡。 阮语倒不是很在意，毕竟她和韦诗曼本来也不熟。 方雯雯还等着阮语和她一起畅聊。 见她半天不接话，忍不住先说为敬。 “这也太神奇了吧，你不觉得吗，韦诗曼居然想追喻子良的哥哥。”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和人谈恋爱，差两三岁都觉得大。 要是初中部的女生真和高中部的学长在一起，那一定会传遍整个年级的。 更别说那个学长还是同班同学的哥哥。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手里拨动起了一块橡皮擦，低声问道：“韦诗曼之前不是喜欢周杨吗？” “应该是吧。”方雯雯说，“但她喜欢周杨也没用呀，周杨说过，他有喜欢的人了。” 周杨算是14班的班草。 他人长得挺不错，个子又高，放眼望去，已经称得上是班上最帅的男生了。 除此以外，他还年年都在校运会上拿金牌，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 班上暗恋他的小女生不说有十个八个，也起码有那么三个五个。 不过开学的时候他放了话，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希望暗恋他的女生及时止损，移情别恋吧。 阮语当时觉得他说出这话特别中二。 但班上女生们好像就吃这套，一个个私底下说他这样好帅。 这让阮语觉得匪夷所思。 可能因为，她一度觉得初中生谈恋爱很幼稚。 虽然她自己就是个初中生。 方雯雯还在那里呱啦呱啦地讲：“我刚才下课的时候听说韦诗曼已经去加那个学长了，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也不知道她这么主动能不能成功……”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不能吧。” “啊？为什么。” 阮语说不上原因，但就是觉得学长看起来不是会早恋的人。 方雯雯却觉得莫名，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即便笑面虎进教室站在讲台上了，她还是忍不住低声朝阮语问：“难道是……喻子良他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阮语的思绪乱了一下。 她忽然发现自己没有证据反驳这句话。 毕竟她和学长也就认识了一天，她对他完全不了解。 别说什么有没有女朋友，就连学长为什么突然住在了喻子良家，她都一无所知。 于是，面对方雯雯八卦的眼神，阮语只能干巴巴地说出一句：“反正就是不可能啊。” 说完，她伸手拿起了放在书包侧边的保温杯，仰头喝了口水。 紧接着，又发了个价值五秒的呆。 回神以后，默默盖上瓶盖，把保温杯放回原位，强打精神，听笑面虎讲作业题目。 学长怎么可能跟个初中生谈恋爱。 * 这一天下来，阮语过得有点稀里糊涂。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够的原因，她今天总是走神，还走神而不自知。 偶尔在某个瞬间才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没在听课。 这让阮语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早点上床睡觉。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喻子良对她说：“我哥让我们放学了就去篮球场找他。” 阮语疑惑道：“学长他们不用上课吗？” “他们高一期中考要考三天，今天只考两科，上午一科下午一科，所以他待会儿四点多就考完了。” 原来是这样。 阮语哦了一声，点头应好。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下课铃还没响，阮语就已经把复习资料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 她掐着秒数等铃响，刚一下课就扭头问：“喻子良，你今天是不是要做值日？” 喻子良点了下头。 就听见她说：“那我先去篮球场，等下你做完值日了就下来找我和学长。” 嗓音清脆如铃。 等喻子良反应过来的时候，阮语已经背着书包站了起来。 他一脸懵逼，趁她溜出教室之前飞快地问：“你干嘛那么急着下去？反正在篮球场也是等，你还不如坐在教室里等。” 阮语头也不回，说：“不要，我都在教室坐一下午了！” 话落，她人已经顺着过道走到了教室前门。 喻子良看着她的背影，感到费解。 他一边教室后门拿扫帚，一边在想，听阮语叫他哥一口一个学长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但确实又不能像他一样叫哥就是了。 阮语走到篮球场的时候，场上正好一拨高中生一拨初中生。 他们的身高体型气质差距都很明显，路过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这两拨人的不同。 阮语怕被球砸到，沿着篮球场边线走的时候格外小心。 她上小学的时候被篮球砸到过脑袋，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阮语一边走，一边寻找学长的身影。 “喻程——” 有个男生大汗淋漓运着球，喊出这声以后猛地一跃把球传了过去。 阮语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喻程接住了球。 他玩篮球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松。 可能因为神色一直很松散，就显得游刃有余。 要不是滚烫的汗淌落到了校服上，洇出湿痕，阮语几乎要以为他才上场不到两分钟。 一个身材强健的男生拦在喻程面前，气势汹汹阻挡着他的去路。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忍不住呼吸一滞。 下一秒，就见喻程持球向右一个虚晃，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突破重围，纵身跃起把篮球抛进了框里！ 篮球过网，哐当落地。 后边那个高中生抬了下手臂，左手模仿喇叭的形状抵在唇前，笑容灿烂，高声呼喊：“程哥牛逼！” 喻程微微仰头喘了口气，眯起了眼，漆黑眼眸盛着光，汗液顺着脸颊往下淌。 明明已经过了初秋，意气风发的少年却把人带回了盛夏。 过了会儿，他缓过劲来，稍稍偏头，抬起手背抹了把脸，眸光顺势垂落。 然后就看见了篮球场外的阮语。 喻程眼神顿住，旋即回头，微抬下巴冲朋友道：“我不打了，你们继续。” 那男生微微一愣，应了声行，抬手把球抛给了另一个同学，然后掀起校服下摆擦了擦下巴尖的汗。 “那我也不玩了，不然明天数学要是凉了，老林能削了我。” 阮语正站在树荫底下。 看见喻程走来，她懵了一下。 这么快就不玩了吗？ 她心里莫名觉得可惜。 喻程在距离她还有一两米的地方停下了，身上还冒着滚烫的气息。 对上他的视线，阮语主动喊了声学长，说：“喻子良还在教室做值日，应该快了。” 喻程嗯了一声，神情散漫，随口笑问。 “那你怎么先下来了？” 阮语大脑瞬间卡壳。 安静两秒后，她含糊地回答一句。 “教室太闷了，我下来吹风。” 这种季节…… “吹、风？” 喻程挑了下眉。 阮语心里一颤，装出淡定的样子，抬起眼睛和他对视，语气肯定，有一种你必须要信我的架势。 “嗯，就是吹风。” 这种话听起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就和电视剧里女主哭的时候说“眼睛进了沙子”一样，傻得冒泡。 所以阮语说完就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在吹风。 是在抽风。 第5章 五分甜 好在这样抽风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 和喻程一起打篮球的那个男生走了过来，远远冲朝喻程问：“你怎么还不走？” 喻程顺口回应：“在等我堂弟。” “哦对，你现在还住在你堂弟家，那你妈那儿怎么交代……？” 话语戛然而止。 喻程表情微顿：“跟她解释了原因，信不信随她吧。” 阮语第一次听人提起喻程的父母，忍不住抬起了头。 但男生显然已经把话咽了回去。 他抓了下凌乱的头发，见小姑娘盯着自己看，扯开话题。 “喻程，这是你堂弟的同学？” 喻程不咸不淡嗯了一声，低头对上阮语的视线，懒洋洋笑道：“是住在我堂弟家对门的小学妹。” 阮语听着他说出“小学妹”三个字，心跳莫名快了一点。 接下来两人说了什么话，阮语也没注意。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男生的脚步声已经逐渐远去。 只剩下她和喻程站在树荫底下。 篮球场的两拨人还在挥洒汗水。 阮语挠了挠头，朝喻程问：“刚才那个，是不是就是那个数学作业忘在学校，然后想拿你的试卷去打印店复印假装自己写完了作业的学长？” 她这串话说得很快，像绕口令似的。 大概是背地里议论别人觉得不好意思。 喻程似是觉得好笑，点头应了声：“是他。” 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很久，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少。 阮语朝初中部教学楼的方向远眺，忍不住嘀咕道：“喻子良今天做个值日怎么这么慢。” 正说着，篮球场上，忽然有人大喊了声：“小心！” 阮语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一个篮球朝她的方向砸来。 喻程反应很快。 他一手扣住阮语的肩，把人往他的身边带，另一手堪堪拦在篮球抛物线的轨迹上。 篮球被他掌心接住，像陀螺一样飞速打起了转。 那群人胆战心惊，瞅着喻程这边。 见他们没被砸到，立刻松了一口气，也不觉得愧疚。 “兄弟，帮个忙，把球扔过来！” 喻程没有照做。 他反手把球砸落在地，任篮球在地上滚动。 嗓音依然裹挟着散漫的笑，却很不温和。 “差点砸到人，也不道个歉？” 那群人面面相觑。 失手的男生跑过来，弯腰捡起篮球。 他挠着脑袋，犹豫两秒，对阮语说了一声：“对不起啊小同学，把你吓到了。” 阮语立刻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反正也没被砸到。” 她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悄悄看了喻程一眼。 喻程已经恢复了平常懒散的姿态，倒看不出刚才让人道歉时的张扬。 * 没过多久，喻子良来到篮球场，找到了他们。 “嗐，我本来早就做完值日了，结果被曾婉叫去办公室帮忙打印东西，耽误了好长时间。” 阮语噢了一声：“难怪你这么慢。” 三个人走出了校门。 喻程走在最前面，难得话少。 喻子良拽了拽阮语的衣袖，低声问：“我哥今天怎么了，期中考砸了啊？” “不是吧。”阮语微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不能是因为刚才——” 他同学提起了他妈妈？ 随着喻子良的这一个动作，她想起学长刚才扣住她的肩，把她拽往他身边的那一瞬间。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却开始觉得有点什么。 在喻子良好奇的注视下，她有点紧张，守口如瓶：“没什么。” 毕竟她也不了解学长家里的事，不好说。 “我靠。”喻子良开始抓狂，“你刚才明明想说什么的，怎么又没什么了！” 阮语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喻程，丢下一句：“都说没什么了，你还问那么多干嘛。” 喻子良无语。 小女生的心思简直就是海底针。 真的。 潜进马里亚纳海沟里都捞不动的针。 * 阮语走在喻程身后。 她走得不快，发现自己跟不上学长的时候就懒得追了，反正后面还有个喻子良垫底。 看着他的背影，阮语忽然想起今早方雯雯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她有点好奇学长最后到底有没有加韦诗曼的微信，但又问不出口。 怕自己问那么多会显得很不礼貌。 走到人行天桥的时候，喻程接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爸。 聊天内容是些家长里短，问他在喻子良家住得习不习惯之类的。 “还不错，住得惯。” “期中啊？考三天。” “我现在在干什么？”喻程顿了顿，懒倦地说，“在和子良还有一个小学妹一起回家，就是住他家对门那个……”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喻程沉默了下来。 “我已经跟我妈解释过了，你再跟她说一说吧。好好说，别吵架。” “……” “行，不聊了爸，你继续忙吧。” 挂断电话以后，喻程看了眼手机，扭头朝喻子良问：“喻子良，我昨晚让你把那五块钱退回给你同学，你退了没？” 阮语没想到喻程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她心里莫名雀跃了一下，好奇的目光落在喻子良身上。 喻子良以为喻程不信他：“当然退回去了，我又不缺那五块钱，本来也只是收着玩的，没打算真要，不信我等下回去把聊天记录给你看。” “倒也不用特意给我看。” 喻程低垂眼睛，看着手机说：“就是你这同学怎么好像听不懂人话？还跑来加我。” 阮语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过山车。 先是猝不及防地冲上云霄，紧接着又轰隆一下从最高的那个点俯冲下来。 直到最后的最后，在喻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过山车才平平安安滑进终点。 阮语蠢蠢欲动，抬眼试探道：“学长，韦诗曼……嗯就是加你的那个女生，她应该是喜欢你。” 喻程听见阮语突然聊起这种话题，忍不住弯起嘴角，神情闲散。 “这么小的年纪，喜什么欢啊。早恋不好，你不要学她。” 他这话掺着半真半假的不着调，仿佛下一秒要接上一句，祖国未来的希望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阮语的心跳在不平稳中稳步加速。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在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又八卦一句。 “那，学长你谈了女朋友吗？” 四周安静了下来。 在这一片沉寂中，阮语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点过了，顿时安静如鸡。 冲动是魔鬼。 魔鬼啊啊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喻程应了声：“当然没谈。”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伸手从书包夹层里抽出进出卡，刷在大门的感应器上。 “话说，学妹。” 这声喟叹让阮语下意识“啊？”了一下。 喻程揶揄道：“你向我打听这么多情报，不会是还有什么别的同学喜欢我吧？” 明知道自己直说一句没有就行了，但阮语偏偏在他的注视下半天说不出口。 喻子良在旁边随口接话：“哥，还有没有人喜欢你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班上女生都是这么八卦的，你面前这个尤其八卦。” 阮语睁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喻子良你污蔑人也有个度好吗！” 除了这一次，她什么时候八卦过？ “开玩笑而已，你那么气干嘛。” 眼看两个小孩又要在电梯外面打起来，喻程用食指敲了下阮语的肩，使用转移话题大法，进行拉架。 他说：“学妹，你微信号多少，我加一下你。” 自从叫过一声学妹，之后再这么叫好像也不觉得违和。 毕竟叫阮语太过生疏，叫小语又太过亲昵，学妹这个称呼就挺不错的。 阮语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乖乖把手机号报了出来。 “行，加了，记得通过。” 阮语心底说不上来的阴郁顿时一扫而光。 回到家以后，她几乎是哼着歌飞奔进了房间，在通讯录“新的朋友”那里点了通过验证。 喻程的头像是一个人。 看不出脸，只有光和人影的交叠，但阮语直觉那就是他。 她在备注那里打下了一个“喻”字，随后看着输入法里的成城承程乘，犹豫不决。 阮语其实可以直接在微信里问一句，学长你的名字怎么写。 但她的智商突然在这一瞬间跌到了谷底，她拿着手机小跑出去，按响了喻子良家的门铃。 过了会儿，门开了。 看见开门的人是喻程，阮语直接指着手机屏幕上备注的界面问：“学长，你的名字是哪个？” 喻程微垂眼睫，伸出食指在她的屏幕上点了“程”字，然后调侃道：“就备注个大名吗？” 阮语大脑卡了壳。 只备注大名好像是有一点不礼貌。 她低头在手机上多打两个字，变成了“喻程学长”。 喻程看见以后，一边笑着，一边从兜里拿出手机，食指在上面轻敲了几下。 “那我也礼尚往来，给你备注个阮语学妹。” “……” 第6章 六分甜 阮语的脸颊轰地烫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说了声“学长拜拜”，转身钻回了自己家里。 蒋敏秋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 见她从对面喻子良家跑回来，喊了一声：“小语，今晚没那么早吃饭，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不吃了，明天考试，我要复习——” 阮语躲回房间。 她扑到床上抱着柔软的被子滚了好几圈，整张脸都埋进了满是史努比图案的粉色被子里。 阮语学妹。 这个备注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这样换位思考，她给对方备注的喻程学长好像也很奇怪。 但那还不是怪学长嫌她只备注了个名字！ 阮语从被子缝里露出一双眼睛。 她划开手机屏幕，盯着备注名里的“喻程学长”四个字，悄悄删了后面那两个字。 但两秒后，她又把那两个字重新打了回去。 学长学妹就学长学妹吧。 不然哪天被发现了，解释不清。 唉。 过了一会儿，阮语坐起身来，一双脚刚穿进拖鞋里，眼睛忽然看见了粉嫩被单上的史努比。 她蹭蹭下床，跑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蒋敏秋说：“妈妈，我要换个被单，以后不要给我用这个史努比的了。” “嗯？”蒋敏秋一脸疑惑，“你不是最喜欢史努比吗？这被单还是去年你自己挑的。” 阮语绞尽脑汁道：“那都是以前，我现在不喜欢了，太幼稚了。要是哪天我叫同学来家里玩，她们看见我这个被子会笑我的。” 电视上的女主被女配重重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回荡在客厅里。 蒋敏秋的注意力顿时被电视剧吸引了过去。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她说的话。 阮语走到沙发边，从桌上水果盘里拿了块苹果吃，重新回到房间里坐下。 她想了想，悄悄点开了喻程的朋友圈。 其实喻程的朋友圈来来回回就那么一条，因为设置了半年可见，再往前都看不到了。 而这唯一的内容来自半年前，是一张深蓝色行李箱的照片，背景应该是高铁站，定位显示宁沥。 阮语知道这是离明城车程大约两三个小时的地方。 她上网搜明城到宁沥坐高铁要多久，搜出来的答案是一个小时。 那还算近。 不过学长为什么会去那里，是本来就住在宁沥，还是仅仅是去旅游了？ 阮语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 期中考试的第一科是语文。 进考场之前，阮语特意检查了下自己的笔袋，确定水笔、2B铅笔和橡皮擦都准备充足，她才踏进二班的教室。 明城实验中学按成绩排考试座位，往年阮语都稳居年级前二十名，所以都是在一班的教室考试。 但上一个期末考试她没考好，掉到了第四十多名，所以这回只能坐在二班的教室了。 阮语心里说不沮丧是假，不过还好，她有信心考回去。 讲台上站着两个监考老师，一个正在黑板上写考试时间，另一个正低着头拆试卷的密封袋。 阮语认真地从笔袋里依次拿出了黑色水笔、2B铅笔和橡皮擦，整整齐齐摆放在整个桌子左上角的位置，像去外面餐厅吃饭，要把餐具摆得整整齐齐一样。 她每次考试都会这样做，仿佛有一种神奇的仪式感。 试卷还在前面传，阮语的肩膀忽然被身后的人戳了一下。 阮语扭回头去，就看见了后桌熟悉的脸。 正是他们班的班草，那位开学就放话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希望暗恋他的女生及时止损、移情别恋的中二少年。 周杨。 阮语看了眼四处巡逻的监考老师，没好气地用气音问：“周杨你戳我干嘛？” 周杨挠了挠头，压低声音说。 “我笔快没水了，你有没有多的黑笔？” 阮语没回话，直接从笔袋里找出了一支笔。 前面的同学正好把试卷传到了她这里。 她拿起最上面一张，放在自己桌上，头也不回把剩下的试卷和一支黑笔往后传。 语文考试争分夺秒。 阮语的写字速度非常不占优势，隔了一条过道的同学已经写完作文撂下笔了，她才刚写完作文的开头。 作文写到第二面的时候，教室里的广播响起一声：“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十五分钟。” 这让阮语有了点危机意识，大脑飞速转动，加快了写作速度。 写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阮语抬头看了眼教室前面的挂钟，发现考试时间只剩下了五分钟。 她松了一口气，把试卷从前到后都检查了一遍，总算顺利考完了语文这一科。 试卷交上去以后，周杨把水笔还给了她，状若无意地说道：“这个考场好像没几个我们班的吧？” 阮语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继续收拾笔袋。 周杨起身走到她旁边，又说：“反正我们顺路，我等你一起回去。” “随便你。” * 自从有了这么一次“顺路”，期中考试这两天，周杨几乎在每一科考试交卷后都会等阮语。 于是谣言渐渐在班上传开了。 大家都说，周杨在开学时放话说喜欢的那个女生肯定就是阮语。 不过这种谣言没有切实的证据，班上同学也就背地里八卦一下。 对于那些谣言，阮语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的心思不在这些幼稚的八卦上，至少她自己就没看出来周杨对她和对别人有什么不同。 比起这些，阮语比较想知道自己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 考试成绩最终在周二出来了。 阮语这回考了第三十名。 虽然比起上学期期末的四十多名来说已经有了进步，但相比她整个初一的成绩，显然就不够看了。 而这次，她再也不能拿什么发挥失常来糊弄自己了。 放学的时候，喻子良一个劲地安慰她。 “问题不大啦，你都考了全年级第三十名了还想怎样，努努力加把劲就考回去了！” 喻子良觉得自己太难了，从小到大都在感受阮语一个学霸带给他这个学渣的暴击。 要不是知道阮语是真情实感认为自己考差了，喻子良几乎要怀疑她是在变相炫耀。 然而她是真觉得难过。 喻程听了一路，差不多了解清楚了情况。 他偏过头去，散漫地问喻子良：“那你考了多少名？” 喻子良含糊地说：“比她差一点吧。” “差一点是差多少？” 在喻程的注视下，喻子良硬着头皮说：“就是比她名次翻了个十倍那样。” 三百多名。 喻程顿了顿，好笑地道：“翻了十倍？说得还挺好听的。” “……” 阮语有点想笑，但因为没考好，心情低落，又笑不出来。 过了会儿，阮语仰起了头。 看着喻程的侧脸，她忽然在心里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学长，我想以后早上都跟你一起上学，可以吗？” 喻子良震惊得音都高了：“阮语，你也不用这么拼吧？” “现在才初二而已，又不是高三了，没必要牺牲你长高的时间早起学习吧？” 阮语一脸无语：“我又不差那二十分钟来长高。” 她已经快一米六了，慢慢长就一米六五了，她很满意，并不需要长到一米七那么高。 喻程帮阮语补刀了句：“所以人家年级三十名，你翻她十倍。” 喻子良：“……” 在学霸的包围中他仿佛没有姓名。 喻程偏头看向阮语，微挑了眉，重复确认道：“学妹，你以后真打算那么早起？” 阮语对上他低垂的视线，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 喻程应了声好，散漫笑道：“那以后每天早上六点四十分，我在外面走廊等你。” 旁边喻子良想了想说：“其实，你可以找我哥教你啊，他的成绩也很好，翻你十倍呢。” 翻十倍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阮语的注意力却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面。 她抬头看向喻程，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学长，你能考年级前三？” 喻程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嗓音懒倦：“小学妹，你那什么眼神，不信我？” 阮语干巴巴地说：“是有点不信。” 虽然学长对她很好，不过他看起来还是有那么点，不像好学生的样子。 他总是很不着调地笑啊笑，有点不像样，痞里痞气的。 当然，喻程当着他们这两个小屁孩的面还好，收敛不少，再怎么不着调也是靠谱的。 偶尔还会下意识给他们灌输教育，什么不能早恋啦，好好学习啦。 阮语听着觉得像爸妈的唠叨，却又能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欣然接受。 可能所有人在比自己年龄小的人面前，都会忍不住传授点人生观价值观？ 哪怕他们其实就差两岁。 对哦，两岁。 那其实差得也不多啊，等她十六岁的时候学长才十八岁。 阮语神游到了外太空，被喻程的话拽了回来。 “年级前三，如假包换。以后有不会的题目就来问我，当面问也行，微信里拍个照片问也行。” 阮语在他的注视下猛地回神，下意识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她又问：“那我周末去找你也行吗？” 喻程微顿：“什么时候都行。” * 从那天以后，阮语每天早上都比往常早起了二十分钟。 她爸妈阮鸿涛和蒋敏秋两个人只当她心血来潮，图一时新鲜。 但阮语觉得自己能坚持。 高中部的学生都是每天这个点上学，有学长在前面带着，她也能。 两个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心照不宣的默契，准时在早上六点四十就踏出家门，不需要对方久等。 有时候阮语刚一开门，就看见对门的喻程正好也走了出来，轻笑着向她打了声招呼，说学妹早上好。 然后阮语也学着他，嘴角弯弯，说，学长早上好。 早晨太阳初升，照亮了万物。 少年身上透着清爽的气息。 像薄荷的味道。 阮语觉得她每天都有点开心。 可能其实不止有点。 第7章 七分甜 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喻程难得没有和他们两个一起回家。 说是话剧社要开会，没那么快结束，让他们两个先回。 阮语今天数学试卷写得太烂，被笑面虎在卷面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红叉，还附上了难听的批语。 她心情不太好，索性拉着喻子良，去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买奶茶，以此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这家店一到放学就人满为患，店面很小，只能容纳五六个人坐，而现在已经被高中生占领了。 他们两个站在店外排队，队伍尾巴都快排到隔壁文具店门口了。 喻子良扭头对阮语说：“你妈不是不让你喝这些吗？” 阮语说：“我就喝这一次，我都一个月没碰奶茶了。” 喻子良：“等下回到家，你妈又要说你。” 队伍逐渐往前走，还剩两个人就排到他们了。 阮语一边从书包里翻出小钱包，一边说：“无所谓啦，反正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样，顶多就说我两句呗。” 她这话落下之时，前面那两个学姐已经付完了钱，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阮语和喻子良各自点了杯波霸奶茶和波霸奶绿，拿着单号到一旁等。 等待期间，阮语才发现，原来班上的韦诗曼和她的好姐妹也在，就站在他们那条队伍后面。 韦诗曼一开始还没看见他们，直到好姐妹撞了撞她的手肘，她才扭头看过来。 她朝喻子良和阮语打了个招呼。 上次韦诗曼想加喻程，却被喻程辗转通过喻子良之口拒绝了他，那之后韦诗曼见到喻子良都有点尴尬。 不过她本来就是人缘很好的人，再怎么尴尬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不仅如此，她还会表现得落落大方，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喻子良，你哥今天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呀？” “他有事。” 喻子良大多数时候都无法理解小女生的心思。 不过身为她的好朋友，他看得出来韦诗曼对阮语的态度不怎么好。 再加上之前他都说喻程微信不加人了，她还去试，这更让他没好感了。 韦诗曼哦了一声，又试探道：“你哥他是高中部哪个班的呀？” 喻子良有点不爽韦诗曼这种问东问西的语气。 但对方问题这么简单，他也没法驳人面子，只能丢下一句：“高一3班。” “高一3班？我以为他已经高三了——” 韦诗曼惊讶地说出这句话以后，喻子良再也没搭话。 奶茶店的姐姐喊了声：“13号的大杯波霸奶茶和波霸奶绿，可以过来取了。” 阮语走上前去，在姐姐问她“要打包吗”的时候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握住了两杯奶茶。 她看了眼奶茶上的标签，把其中一杯递给喻子良，拉着他走出了奶茶店。 * 两个初中生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家里走。 前面公交车站台，许多学生拖着行李箱在等公交。 明城实验中学可以申请住宿，不过初中部的住宿名额不多，申请以后还要根据离家的距离远近来分配名额。 而高中部基本是一申请就有得住，因此学校两栋宿舍楼里一栋半都是高中生。 阮语把吸管戳进奶茶杯里，搅了搅底下的小珍珠：“学长他最近干嘛要去演话剧啊？” 她记得喻程之前说过，话剧社的同学对着他的脸吹了半小时，想让他去演话剧。 那意思应该是，他本身并不是话剧社的社员。 喻子良想了想道：“好像说是高中部的话剧社最近要参加一个什么青少年话剧节，在宁沥那边办。话剧社缺人，我哥就被临时拉去凑数了……” “他之前不太想去的，但他的好兄弟是话剧社的副社长，劝了半天，他就只好答应了。” 宁沥。 阮语想起了喻程的朋友圈。 “我看见学长朋友圈里，有一张照片是在宁沥高铁站拍的——他当时是去那里旅游了吗？” “啊，不是。”喻子良喝下一口奶茶后，才接着说，“他以前就住在宁沥，半年前才全家都搬到明城来的。” 阮语一愣。 原来是这样。 她正想顺势问下去，就看见喻子良抓抓脑袋说：“你干嘛老问我哥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你问我还不如直接去问他。” 于是阮语把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下意识欲盖弥彰解释道：“我就是刚好有点好奇而已，你不知道就算了。” 阳光照在大马路上，绿植从马路延伸出了一片阴影。 “对了。”阮语用手指捏住吸管，对准奶茶里的珍珠戳了下去，问道，“今天数学试卷最后一题你会不会？” 闻言，喻子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会啊，笑面虎课上不是刚讲完？还用了三种方法解出这题，你不会没听吧！” 阮语握着这杯奶茶，轻轻咬住了吸管，含糊地说：“我当时走神了，没听见……” 其实是因为笑面虎在她卷面上的批语不留情面，让她今天一点也不想听数学课，干脆放空大脑，走了一节课的神。 “你记笔记了吗？记了的话晚上我去找你拿。” “记了记了。” “那我晚上写完作业就去找你。。” 阮语买奶茶向来都喝不完。 感受到喉咙涌起甜腻的奶茶味，她晃了晃手里的半杯波霸奶茶，最后吸了几粒珍珠，随后就把它扔进了小区路边的垃圾桶里。 * 可能是刚过完期中考试，各科老师都难得善心大发，没有给他们布置太多作业。 阮语写到七点多的时候就写完了，写完作业时家里正好开饭。 蒋敏秋把一盘青椒炒牛肉放在了桌上，眉眼微敛道。 “小语，你作业写完了吗？家里的沐浴露和洗衣液都快用完了，等下我们要去逛商场，顺便买点饺子云吞奶黄包之类的，给你煮早餐。” 阮语点点头，想起什么，又说：“作业写是写完了，不过我说好了要去找喻子良问个数学题，可能没那么快，要不就你跟我爸去算了。” “啊，那也行。” 天底下的父母向来对小孩主动学习这件事没抵抗力，一听说孩子要学习，就这也无所谓，那也没关系了。 吃完晚饭以后，阮语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就准备带上试卷去对面喻子良家。 阮鸿涛和蒋敏秋一边穿鞋，一边叮嘱她去喻子良家要记得带上鞋柜上的钥匙，并且锁门，不然等下家里东西丢了就麻烦大了。 “我知道啦。” 阮语走进对门的时候，发现他们家里只有喻程和喻子良两个人。她不由得一愣：“喻子良，你爸妈不在家吗？” “嗯。”喻子良正在激情游戏，半晌后才应了一声，“他们去朋友家吃饭了。” 阮语走到沙发边上，看了眼刚坐下沙发的喻程，犹豫两秒，选择了个离他不算近也不算远的位置坐下。 她又好奇地问喻子良：“那你们今晚吃了什么？” 总不能是自己煮吧。 游戏界面上正好弹出“胜利”两个字。 喻子良抬起了头，炫耀似的说出一句：“炸鸡配可乐，你想吃吗？不过想吃也没有了。” 阮语扭头闭着眼睛哼了一声：“我又不稀罕。” 下一秒，她睁开眼睛，就见喻程正好朝自己这边看来，似乎是觉得她这一声暗哼很好笑。 阮语顿时有点窘迫。 旁边的喻子良对此全然不知。他还在低头看游戏结算界面，愤然地说。 “这个队友打野这么菜还跟我抢，亏我那么信任他把李白让给了他，气死我了！” 可惜这两人都没听他这串废话。 喻程垂下眼睛，懒洋洋地把手机屏幕送到了阮语面前：“你看下想要吃什么，趁现在还能配送。” 阮语有点心动，但又有点犹豫。 “我刚吃完晚饭，应该吃不下了。” 应该吃不下。 那意思就是如果面前是炸鸡，她应该还能多吃那么一点点点点。 喻程说：“没关系，等他送过来就变成宵夜了。” 阮语活这么大，还没体验过被人逼着吃炸鸡的感受。 她在心里来来回回纠结了很久，仿佛有两个小人在脑子里大打出手。 一个说她下午喝了杯奶茶，晚上又刚吃完晚饭，不能再吃了。 一个说她就这么暴饮暴食一次也不会怎样，体重八十多斤的人可以无所畏惧。 眼看喻程已经把孜然味炸鸡放进了小购物车里，还顺便点了薯条可乐鸡米花…… 阮语终于很轻地眨了下眼，开口指点江山。 “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就吃不下了——不过，这个炸鸡，椒盐味的会不会好吃点？” 于是喻程随手换成了椒盐味，点了结算。 阮语抱着问数学题目的想法来喻子良家的，没想到题目还没问上，炸鸡就已经点上了。 趁喻子良又开始新一轮的游戏之前，阮语果断阻止了他：“喻子良你先别玩了，快去拿你的数学试卷。” 喻子良沉迷游戏无法自拔，垂下脑袋飞快地道：“我哥就在你旁边，还看什么我的数学试卷啊？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这句话让阮语莫名提起了心，大脑有点空白。 她忍不住对喻子良说：“这道题一共有三种解法，学长又不一定全都能想出来，你回房间拿一下试卷不行吗？” “那你等我打完这盘游戏再拿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打一盘游戏要二十分钟，拿一张试卷也就两分钟的事——” “那你自己去拿不就行了！” 喻子良翻了个白眼。 看见游戏开始，他又赶紧把眼睛翻了回来。 喻程既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从阮语手里抽走了试卷，随口问道：“哪一道题啊？我帮你看看，你学长说不定真能想出那三种解法。” 你学长。 你学长……？ 阮语的理智顿时被扯了回来。 试卷被抽走的那一刹那，手指之间仿佛都摩擦生热了。 她压住心脏剧烈的跳动，飞快地伸手把试卷拿回来折成两半，翻到反面，食指点了下试卷的最后一题说：“就这道。” 她怕被喻程看见试卷的正面，因为她正面写得——巨烂。 好在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喻程成绩好，不是说说而已。 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这道题的三种解法都想出来了，还说他以前错题集里就有这道，原题。 阮语明明是为了解出这道数学题才来到这里，但现在题目摆在她面前，学长清晰的讲解落在她耳边，她反倒开始心不在焉。 喻程见她好像没反应，笑了笑道：“是不是说得太快了？我很少教人，没有经验，你要是没听懂我就重新说一遍。” 一听这话，阮语回过神来，耳朵红了。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总算把这题弄懂了。 四十分钟后，炸鸡送来了。 喻子良吃下第一口，忍不住哀嚎一声：“怎么又是椒盐味啊！” 阮语微微一怔，飞快地看了眼喻程。 喻程头也不抬，就对喻子良说了一句话。 “你要是吃腻了，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喻子良对上阮语的脸，扭头朝喻程憋出三个字。 “我、没、腻。” 太不公平了！ 他哥到底是谁的哥？ 为什么他和阮语的待遇会区别这么大啊？！ 第8章 八分甜 香酥鲜嫩的椒盐味炸鸡配上一杯可乐，阮语吃得一本满足。 直到看见喻程把炸鸡残骸打包扔进了垃圾桶，她才回过味来，准备去洗手间洗手。 不过在进洗手间之前，她迟疑两秒，特意悄悄把试卷压在了沙发的枕头底下。 她今晚来之前只是想找喻子良要笔记，没想到最后成了喻程教她解题。 这张卷子她没用心写，不仅写得烂，字迹还跟鬼画符一样，丑兮兮的，正面更是被笑面虎写了批语。 试卷的庐山真面目，说什么也不能被学长看见。 阮语把它压在了枕头这个五指山底下。 做完这个小动作，她起身走去洗手间，挤了下橘子味洗手液，搓出不少泡泡。 橘子味的清香都飘进鼻子里了。 是秋天的味道。 洗完手以后，阮语心情愉悦，迈着欢快的步伐回到客厅。 一转头，却看见喻程正把她那张试卷翻来覆去地看。 “……” 阮语窒息了。 她想也没想就跑过去从对方手里抢过试卷。 手上还沾着未干的水，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手背上。 “学长，你干嘛乱翻我试卷！” 喻程任由她把试卷拿走，食指抹掉了手背上冰凉凉的水珠，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我看？” 刚才讲题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阮语脸颊发烫，憋出一句。 “……就是不想给你看。” 笑面虎的批语就在试卷正面，分数底下最显眼的位置。 说她这半学期心思不在学习上，说她这字丑得该练练了。 阮语不在意笑面虎的那句批语，因为她承认她写这张卷子的时候没用心。 但她在意那句批语被喻程看见。 喻程没有说话，挑了下眉。 阮语看他摆出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已经看见了。 人一慌就容易口不择言。 阮语见他不说话，一时有点紧张，生硬地说：“谁允许你没经过我同意就乱动我试卷的。” 语气颇为抱怨，好像在无理取闹，又还有点委屈。 话说出口，阮语就有点后悔。 她怎么也不该用这种语气跟喻程说话。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阮语心里一梗，低下头，默不作声，把试卷折成了一半又一半，折到只有手掌心那么大。 然后脑袋垂得更低了。 头顶的灯光忽闪忽闪。 可能亮了太多年，灯泡已经老化了。 气氛一时有点僵硬。 学长肯定觉得她很莫名其妙，看她试卷又不是看她日记。 换位思考，如果她碰到这种情况，大概率也会觉得莫名其妙。 但她只是不想给学长看见自己写得这么差的试卷。 只是觉得脸都丢光了。 她一直以为，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只是一时发挥失常，等到这学期的期中考试来了，她一定可以考回以前的水平。 没想到最后成绩出来了，她依然没有考回以前的名次。 只能说，相比上学期期末有进步了。 而今天，她更是写了张有史以来最烂的数学小测。 甚至被笑面虎用红笔写了批语。 脸都没地方搁。 阮语抿紧嘴唇，忍不住自暴自弃想起了别的。 越想越多，越想越乱。 偏偏喻程还一直保持沉默。 这种沉默让阮语心里愈发酸涩。 其实，她在学长心里压根就没有留下过什么好印象吧？ 第一次见面，她为了买点零食，差点狼狈迟到，那天下午，又因为上课吃蛋黄派被老师罚站，还和喻子良吵吵闹闹，全靠学长出来拉架。 而现在，就连他好心帮她看试卷，也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敢在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面前这么任性。 学长只是，从一开始就对她很好而已——把她当小学妹看，格外地照顾她，让她产生了一种在和亲近的人相处的感觉。 但这不意味着他必须要包容她。 他只是脾气好。 而他应该对谁的脾气都这么好。 就在阮语胡思乱想的时候，喻子良一声“卧槽手机没电了”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 他大步流星跑回房间充电，嘴里还冲着耳麦大喊。 “你们先别开团，等等我，我马上就充上电了！” 人一走，客厅又安静了下来。 喻程垂眼，看见小学妹把试卷紧紧藏进了手心里，叠得跟个藏宝图似的。 生怕被他看见那密密麻麻的大红叉和老师的批语。 不就是个小破试卷么。 好吧，也不能说它是小破试卷，那是学妹脆弱的自尊心。 喻程晃了晃半杯可乐。 里面没有冰块撞击的声音。 应该已经融化了。 他伸出左手，似乎想揉下阮语的头发，但很快又放下了手：“我以为我已经用一顿炸鸡把你收买了，看来以后还得多请几顿。” 连张试卷都要藏着，好像跟他很不熟一样。 “……” 阮语心里一跳，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被打断，情绪像是有了宣泄口。 喻程平时散漫惯了，对谁都能说出一口不着调的话，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局面。 想要意思意思哄哄人就过去了。 但又觉得这样太敷衍。 半晌后，喻程斟酌了下，认真地说：“学妹，你不给我看试卷，我怎么带你期末考进年级前十？” 还没活在当下，就先展望未来了。 不过这对一个初二的小女生来说，好像还挺受用的。 阮语攥紧手里的卷子，低声辩解道：“这张试卷写得太差了，不是我的正常水平。” “那就去把你正常水平的作业拿给我看看，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你哪里不会，我给你来个十全大补。” 不知不觉，他那点认真又被不着调的语气带跑了。 还十全大补。 阮语不以为然，小声嘀咕：“你都上高一了，还能记得初二的数学吗？” 看见小学妹恢复了平时的元气，喻程安心了。 “花点时间复习就记起来了，再怎么说，你学长也不会耽误你前程的。” 阮语听见“你学长”这三个字，心跳加速。 她别扭地道：“你学妹对你不是很放心。” 喻程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这痞里痞气的样子，一看就很不靠谱。 不过，现在也只能勉为其难信他一回了。 接下来的周末，喻程把初一下到初二目前的所有数学知识都给她捋了一遍，还有她班上女生们普遍比较不擅长的物化生，也给她从头到尾捋了遍。 知识点不算多，阮语本来又聪明，稍微点一点就透了。 不过更细节的做题方法还有待填补。 喻程说他周末大多数时候都闲着没事，她只要有问题就能找上门来问。 阮语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试探地问出一句：“学长，你……就一直住在喻子良家，不回自己家住吗？” 喻程嗯了一声。 阮语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很体贴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 不知不觉，又到了周二下午的体育课。 体育课对于现在的阮语而言就是巴掌和甜枣的结合体。 说它是巴掌，那是因为体育课的训练量越来越大了。 而说它是甜枣，那是因为他们班上这节体育课，正好和高一3班的体育课撞上了。 阮语站在女生里的第二排最右边，扭头正好能看见篮球场上的喻程。 距离不算远，喻程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远远抬手打了个招呼。 阮语站在队列里不敢乱动，只能远远看着，悄悄对他莞尔一笑。 站在喻程旁边的高中生也看了过来。 是上次和喻程一起打篮球的那个男生，也就是那个数学作业忘在学校，想要拿喻程作业去复印的那个。 那男生扫了眼阮语这边，扭头和喻程说起了话。 看这样子，阮语直觉他们的话题中心是她。 但隔那么远，她也猜不出他们是在说什么。 体育老师双手负在身后，震声说。 “虽然你们现在才上初二，但时间其实过得很快，体育中考近在眼前，如果你们现在不从现在就开始拼命，到了初三，在文化课与体育课双重打压下，你们就会累成狗……” 班上男生嬉皮笑脸在那里汪汪汪地叫。 体育老师八风不动，继续唠叨。 “你们别现在不重视，到时候体育要是拿不了满分，在一分压千人的中考里，你们会吃大亏，所以高强度的训练必须从现在就开始。现在，全体都有，向右转，先跑三圈热热身。” 整个14班的学生都忍不住哀嚎起来，跟老师讨价还价：“三圈太多了吧！” 体育老师阴森地笑道：“你们想跑四圈也行。” “卧槽，别，三圈就三圈，不能再多了！” 14班学生屈服了，认命地拖着腿往塑胶跑道上走。 带头的学生开始小跑了起来，后面的同学一个个软趴趴地跟着跑。 体育老师见状，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口哨吹了一声，皱着眉头冲他们高喊道：“都没骨头还是没吃饭啊？！” 隔那么远，自然没人回应他。 不过为了防止等下惨遭报复，这群学生还是稍微直起了腰，步子迈大了一点。 阮语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爱运动，幸好她在体育上还算有天赋，不至于被一个体育课折腾得累死累活。 最近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操场的风有点凉，她穿着长袖还觉得冷。 不过跑了一圈以后，身上就慢慢热了起来，脸颊也跟着热了，这时候又恨不得自己身上穿的是短袖。 阮语一边跑，一边对旁边的方雯雯说：“我现在肯定跑出了满脸的高原红。” 方雯雯小喘着气，扭头看她：“还好，不算高原红，像打了腮红，挺好看的。” 她这说的是实话。 阮语本来就长得好看，皮肤又白皙光滑。 现在跑起步来，那脸蛋就成了白里透红，充满青春活泼的气息。 第二圈结束的时候，方雯雯的步子逐渐变小，都快跟不上前面的同学了。 “对了，小语，你有没有把防晒霜带下来？我忘带了。” 阮语点了下头说：“带了，等下跑完步给你。” 篮球场上的那群高中生已经在自由活动了，看见初中生在绕着操场跑步，一个个都颇有看戏的意思。 当初在中考前的体育课上累成狗的是他们，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了他们这群过来人看初中生跑步。 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阮语轻喘了口气，按老师教的那样，调整为两步一呼吸，做到每一步都有节奏感。 有时候她会在脑内循环一些快节奏的歌，让自己的步子跟着音乐节奏调整过来。 靠这种方法，她经常不知不觉就跑到了终点，也没有多累。 三圈跑完的时候，阮语逐渐从跑步变成了走路。 她抬手给自己的脸扇了扇风，又用手背贴了下自己的脸。 好烫手的脸。 *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 喻程扭头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挑了下眉，把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梁明翰，你的意思是，想找我学妹跟我们一起演话剧？” “对啊，我们这次话剧还缺一个演小女孩的，一直想在初中部找，结果半天物色不到合适的人选，再不找就来不及了……” 梁明翰说着说着，大脑忽然卡壳了：“不对。” 喻程平静地看向他，那眼神显然在问你发什么抽，一下子对一下子又不对。 梁明翰发现了盲点：“什么叫你学妹？你学妹不就是我学妹？” 喻程表情微顿，移开目光，随手拍了下他的肩：“说顺口了，一时半会儿没改过来，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梁明翰：“……” 行吧，你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学长学妹，可可爱爱 第9章 九分甜 阮语听说高中部话剧社想找她演话剧的事，是在体育课下课后。 喻程随手把篮球抛给同学，朝她这边走来，而那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学长也跟着来了。 阮语见状，猜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扭头对方雯雯道：“雯雯，你先上去吧，我有点事。” “噢，好。” 14班的学生都在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体委周杨正弯腰搬起一筐篮球，要搬回附近的器材室。 阮语站在树荫底下安静等待，看起来和周围同学格格不入。 路过的韦诗曼见她在那里站着，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喻程的身影由远至近出现。 韦诗曼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伸手拉上好姐妹，一声不响地走开了。 见喻程来了，阮语乖巧地喊了声：“学长。” 喻程还没说话，他旁边的梁明翰就“哎”了一声，笑容灿烂。 “学妹好呀，我是喻程他同班同学，梁明翰。” 话音未落，他的肩就被喻程懒洋洋地用手扣住了。 好像很随意，力气却不小。 仿佛在无声地警告他，别在小学妹面前那么不要脸。 “……” 梁明翰摸了摸鼻子，偏开头轻咳一声，忍不住偷笑。 他们跟阮语提起了话剧社的事。 梁明翰说：“是这样的，十一月底，宁沥那边会举办一个青少年话剧节，我们高中部的话剧社报了名，但现在还缺一个小演员，演喻程他妹……”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阮语明显一愣，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喻程。 喻程手还搭在梁明翰肩上，站姿十分随意。 清瘦的身影逆着光，发梢被阳光镀了层浅浅的金色。 见她抬眼看来，他那双深黑的眼眸垂落，眸光扫在她脸上，挑了下眉，无声地比了个口型说妹妹好。 话剧都还没演。 不，甚至她还没答应要演，他竟然就在这里乱认亲戚！ 阮语耳垂泛红，飞快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而看向旁边的梁明翰。 喻程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下。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朝梁明翰善意地提醒道：“你最好长话短说，我学妹还要上课。” 阮语傻了。 我学妹？ 他竟然当着他同学的面说“我学妹”？？？ 旁边的学长肯定会觉得他们很莫名其妙啊！ 想象到那个画面，阮语头皮发麻，已经做好了被梁明翰用怪异的眼神盯着的准备。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波澜不惊。 他只是伸手摸了摸鼻子，加快语速，把话说了下去。 “其实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也没别的了。演话剧很好玩的，而且到时候我们话剧社算是去宁沥公费旅游两天，学妹你要是感兴趣就跟喻程……你学长说一声，之后的排练都不会占用你太多课余时间。” 梁明翰纯粹觉得在学妹面前直呼喻程大名，就跟在别人面前直呼他们家人的名字一样，下意识改成了代称。 阮语满脑子却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 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和学长的暗号？！ 课间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一大半。 远处传来周杨的喊声:“阮语，你还不回教室吗，再不回去，等下笑面虎又要告家长了——” 那个方向是器材室，他刚把篮球送过去。 阮语正想回头，却见喻程已经看了过去。 “你同学？” “当然了。” 喻程把手从梁明翰肩上放了下来，松了松手腕，客观点评：“长得还挺不错的。” 阮语莫名有点紧张，含糊地回应道：“也就那样吧。” 想起班上同学说周杨喜欢她的谣言，阮语突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她自己很不把谣言当回事，但她一点都不想让学长知道这事。 有点幼稚。 还有点什么别的不自在的感觉。 “学长，我先回去上课了，演话剧的事我晚上再跟你说吧。” “行，去吧。” 阮语一走，不远处的周杨就小跑着跟上了她。 他们远远还能听见两个初中生说的话。 “阮语，曾老师说今天放学要换座位，我在办公室看见了座位表，以后我就是你后桌了！” “噢，那你看到我的同桌是谁了吗？” “还是方雯雯。” “那喻子良坐在哪？” “坐我旁边……” 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模糊不清。 “哎。” 梁明翰撞了下喻程的手肘。 “我怎么觉得你对这学妹比对你堂弟还好啊？就因为她住你堂弟家对门，和你一起上学放学？” “可能是因为小学妹没有我堂弟那么皮？” 喻程抛出这个解释以后，漆黑眼眸看着教学楼楼梯上的人影。 他静默两秒，收回目光。 * 初二14班差不多每半学期换一次座位，而他们每次换座位都是大阵仗。 一群人既要搬桌子又要搬椅子，还要收拾平时放在周围杂七杂八的东西。 班上学生急着放学回家，搬桌椅都没耐心，在地上拖出了嘈杂的声音。 班主任曾婉头皮发麻，站在讲台上指点江山：“都别着急，第一组先动，一组一组来，桌子椅子不要拖，拖得滋啦滋啦响，你们不觉得很吵吗？” 在她这句话落下以后，班上嘈杂的搬桌椅声小了不少。 方雯雯一边把东西收拾进桌肚，一边小声对阮语说：“我怎么觉得周杨他一节课都在看你？” 她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周杨应该真的喜欢你。 阮语想了想道：“那是你的错觉，他看的不是我，是我们这边窗外祖国的大好河山。” 好像一不小心，把学长那不着调的语气学过来了。 见方雯雯一脸不信，阮语真挚地说：“我和周杨完全完全完完全全，不熟。” “初一的时候，我和他半个学期都说不上一句话，而这学期虽然难得说上几句话，但都是周杨他没话找话，我们连共同话题都没有，你说他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我？” 方雯雯想也没想说道：“对啊你看，这就是问题呀，你们连共同话题都没有，他却还要没话找话。要不是喜欢你，他会跟你扯那么多，还偷偷在上课看你？” 见阮语不吱声，方雯雯努力从自己贫瘠的知识量中搜刮出了一句话。 “这不就是，那个什么，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吗？你不回头，你当然看不见他。”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阮语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心里没有被人喜欢的高兴，只有源源不断的惆怅。 “反正我不可能喜欢他。” * 放学以后，阮语向喻程表示自己答应了高中部话剧社的邀请。 喻子良在一旁瞎凑热闹：“阮语你会演戏吗，别到时候一紧张，整场戏都被你演崩了。” “我又不是没演过。”阮语拽了下书包带，努力为自己代言，“去年我还在元旦晚会的班级表演上演过小品，现在也就是换成话剧，不都一样吗。” 喻子良一拍脑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啊。” 汽车从人行道外的车道上疾驰而过。 喻程偏头看着阮语，顺口问道：“学妹，你还演过小品啊？” 阮语唔了一声，点了下头：“就……随便演演的那种。” “那也很不错了。” 喻程的话语夹杂在嘈杂的车声里，但阮语还是听清了。 一听就知道他是想鼓励自己。 高年级学长鼓励低年级学妹，学生友爱互助，气氛恰到好处。 偏偏多了个喻子良。 “阮语同学，我有一个伟大的问题，不知道你允不允许我把它说出来。” 阮语心里扑腾一下飞起不好的预感。 她觑了喻子良一眼，认真地道：“既然这样，我建议你一个字都别说。” “那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说出来。” 喻子良同学他没有心。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在我哥面前总是那么低调？但我活这么大都没见你在我面前低调过。” 前面还在高调炫耀“我又不是没演过”，转眼就成了“随便演演的那种”，这么明显的反差，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吧？ 阮语：“……” 垃圾喻子良！ 喻程像是从来没有过这个发现一样，挑了下眉，眸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散漫的笑意问：“对啊，为什么呢？” 阮语脸颊一热，伸手用力推了下喻程的后背，用小脾气掩饰自己天大的窘迫，小声抱怨。 “对什么对，走你的路去。” 喻程懒洋洋叹了口气。 “赶你学长走？好吧，那你学长走了。” 他假装被阮语推远，也不打算回头看看。 过了会儿，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喻程才懒洋洋地停住脚步，准备等等两个腿短的小初中生。 紧跟在后的阮语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 距离太近，她还没来得及刹车就一头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轻微的疼痛让阮语顿时倒吸一口气。 她伸手揉了揉额头，不满地说。 “学长你干嘛突然停下啊？” 喻程先是一愣，继而没良心地忍着笑意。 “对不起，怪我没看见你在我后面。” 阮语听出了他话里的戏谑。 走在前面本来就看不见她在后面。 真是。 这人连道歉都那么不着调。 虽然他其实并不需要道歉。 不知道抱着什么情绪，阮语忍不住闷闷地责怪道：“你不回头当然看不见我。” 喻程安静两秒，嘴角微弯，主动绕到阮语身后。 “那你走前面，这样可以了吧？” 阮语心里冒出酸酸甜甜的感觉。 是秋天的橘子味。 她轻轻哼了一声。 “不可以，晚了。” 身后传来她学长的笑声。 第10章 十分甜 这段时间，阮语每周一、三、五都会去高中部话剧社的场地进行排练。 喻程怕她晚回家会饿肚子，每次排练前都给她带了蛋黄派。 起初，阮语还暗自开心，每一个可爱的蛋黄派都要小口小口地吃。 到后来，她直接对喻程说：“学长，我吃腻了。” 听她这么说，喻程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阮语想了想说：“除了蛋黄派，都可以。” 于是在那之后，喻程每天给她变着花样带零食。 后来甚至连校外的肉松小贝都给她带来了。 梁明翰当时摸着下巴，认真分析。 “喻程他肯定是听见我们班同学说那家肉松小贝好吃，才会一放学就跑去给你买的——靠，我怎么就没发现他还能有这么好的时候呢？” 阮语听见这话，忍不住抬眼看向喻程。 喻程低头对上她的视线，调侃似的问她：“你学长对你够好吧？” 阮语表情呆滞，半晌后又干巴巴地答：“还可以。”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悄悄传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阮语感觉，最近她好像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心境。 会经常很开心。 有时候是因为一件小事，有时候是因为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而它们都恰好和喻程有关。 * 十一月份下旬，明城的天气已经转凉了。 蒋敏秋翻箱倒柜找出了全家秋冬的衣服，阮语穿上宽松的校服外套，整个人因此显得小了一圈。 吃饭的时候，阮鸿涛还说她是不是最近饭吃得少了，怎么感觉变瘦了。 “学别的女孩子减肥啊？” “哪有。” 阮语嘴里还含着饭，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蒋敏秋在一旁说：“小语可能是又长高了，待会儿吃完饭量一量。” 饭后，阮语正想钻进房间看看书架上的小说，就被蒋敏秋叫去靠门的墙边量身高。 墙上贴了个测身高的长颈鹿贴纸，上面画了很多记号，从七岁时的1m2一路记到了初一时的1m55，见证了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小朋友成长的历程。 阮语按着蒋敏秋的指示，绷直后背，脚后跟贴着墙，下巴稍微抬高，朝她妈妈问：“这样可以了吗？” “再往左边站一点，我看不见数字。” 阮语照做。 贴纸上的数字成功露脸。 蒋敏秋感慨一声：“我们家小语居然刚好长到一米六了。” 坐在茶几前泡茶的阮鸿涛顿时扭头看过来，笑说：“一米六了呀？可以啊！” 阮语放松背脊，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她妈妈拿笔在一米六那里做了个记号。 蒋敏秋做完标记，随口笑说一句。 “我看子良他这半年也蹭蹭地长，人也瘦了不少，应该快一米七了吧？男孩子都是初二初三这个年纪才开始长的，他以后肯定很高。”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那可能是你天天见，看不出区别。” 蒋敏秋想了想说：“我记得他那个谁，喻子良他堂哥，忘了叫什么名字的了，不就长得又高又帅吗？他们一家人都挺高，子良以后肯定也能有他堂哥那么高。” 阮语选择性只听见了前半句，不由得说：“学长他叫喻程啦，他都住我们家对门半个月多了，你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在妈妈面前刻意介绍学长好像很奇怪。 滚烫的温度漫上耳根。 阮语抬脚就想溜回房间。 但蒋敏秋临时想起了别的事，没让她溜成。 “我突然想起来，小语，你下个星期是不是要和子良他堂哥去宁沥呀？” 阮语心里一跳，先是嗯了一声，随后又忍不住纠正道：“不单是和学长，是和整个高中部话剧社所有的学长学姐们一起去。” “哎，这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忘记了你们这个叫戏剧社还是话剧社——既然你们要去宁沥，那得提前订高铁票吧？” 见话题转开了，阮语莫名松了一口气：“学长说到时候话剧社会统一订，不用我们担心。” “哦哦，那就好。” * 明城实验中学在这周举办运动会。 班主任曾婉说，运动会是他们这学期最后一次放松的时候，等过完运动会，大家就必须要收心学习了，短期内要把重心放在期末考试上，长远来看要奔着中考去。 班上男生喊道：“那还有高考呢！” 讲台上，曾婉推了推眼镜框，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 “高考对你们来说还很遥远，但中考就剩一年半了，要是考不上好高中，你们就相当于输在了高考的起跑线上，你周围的环境、你所接触的人，都会影响你的一生。” “我们学校高中部你们也知道，是整个明城重本率最高的高中，而作为明城实验的初中部，你们是比别人占了优势的，到了初三，学校会根据你们的模考成绩提供保送高中部的名额，这都是机会，你们要好好把握。” 这些话她都说了千百遍，班上同学早就听腻了。 保送纵然很诱人，但要知道，每年能拿到高中部保送名额的就那么几十个，能被保送的都是学霸，靠实力都能考上本校高中部的学霸。 阮语忍不住抬头看向班主任，心里默默作了个决定。 她以前其实没定过什么中考目标。 毕竟明城的好高中还很多，明城实验只是所谓的三大名校之一，这三所高中每年排名都有变动，分不出第一。 但她现在突然觉得，就考本校高中部也挺好的。 有她熟悉的环境。 还有她熟悉的人。 * 运动会如期举办。 阮语在初二年级女子组两百米比赛里拿了个银牌。 而他们班上的周杨依然是运动会的焦点，在跳远和一千米里稳稳拿下第一。 听说，在周杨跑完一千米的时候，隔壁班有个女生还给他送了瓶水。 不过周杨没接。 班上同学都说，他肯定是为了那不知名的暗恋对象守身如玉。 阮语听到“守身如玉”四个字的时候，正喝到一半的水差点喷出来。 坐在一旁的方雯雯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看台上的同学不多，半数学生不是去比赛就是去看比赛了。 还有的同学在低头悄悄玩手机——学校平时不让带，不过很多人在运动会不守规矩。 方雯雯扫视周围，见没什么人，忍不住低声八卦。 “阮语，有件事我好奇挺久了，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呀？” 阮语嗯了一声，随后不知道为什么，迟疑了两秒。 她像是要肯定自己这个回答似的，又嗯了一声。 方雯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露出一脸了然。 “那难怪，班上女生都觉得周杨这样很浪漫，你却不这么觉得。” 阮语把手机塞回外套兜里，满不在乎地说：“周杨他这样本来就有点中二，换个人我也会觉得幼稚。” 方雯雯信誓旦旦道：“如果换成你喜欢的人，你肯定不会这么说。” 阮语一噎。 给不出回答。 这场运动会，高中部和初中部同时进行。 初中部的男生们刚跑完一千米，就轮到了高中部。 在一片嘈杂中，阮语听见看台下的学姐们肆无忌惮的呐喊声。 那阵呐喊中隐约出现了“喻程”两个字。 阮语下意识目光顺着跑道，进行地毯式搜索。 但操场上到处都是人。 选手、志愿者、老师、围观同学……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学长貌似并不容易。 等她看见跑道上熟悉的身影时，喻程已经跑过了终点线，甩出后面的男生差不多五十米远。 就像在打篮球时那样，他微微仰头喘了口气，抬起手背抹了把下巴，滚烫的汗洇湿了校服。 阳光在他身后，悄然拉长了影子。 梁明翰借了个肩膀给他撑着。 喻程并没有缓太久，很快，他就把手从梁明翰肩上放下，后背微弓，手掌抵在了膝盖上。 有个学姐走到他旁边，腼腆地给他递了瓶矿泉水。 阮语看见喻程伸手轻轻推开了那瓶水。 好像什么都没说。 但行动上已经很明显表示了他的意思。 阮语微愣。 心里酥酥麻麻，像浇灌了蜜糖。 这种心情，和之前看见喻程拒绝加韦诗曼好友时如出一辙。 如果这样做的人恰好是你喜欢的人，你肯定不会这么说。 综上所述。 阮语还来不及胡思乱想，就看见喻程突然抬头朝看台这边望了一眼。 明知道隔这么远，喻程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她，但她还是在这一刻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莫名感到紧张。 头脑一片空白。 在这片空白里，好像有根线把什么串了起来。 综上所述……综上所述…… 她。 喜欢。 学长？ 阮语感到一阵窒息。 这怎么可能！ 方雯雯一句话把她的思绪拽了回来。 “哎，你手机亮了，是不是有人给你发信息呀？” 阮语拿出藏在外套兜里的手机，点开了微信。 [喻程学长：你坐在看台上？我好像看见你了]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感觉到他那懒散的笑意。 阮语手指落在键盘上，不知道要敲下什么，像触电一样僵在原地。 半晌后，她回过神来，把手机重新藏回了外套兜里，决定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放映。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泄露出半点情绪，一言不发，整个人却陷入了漫无止境的心慌意乱里。 阮语感受到心里的悸动，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 温度很热，心跳很快。 第11章 十一分甜 十三四岁的年纪，心动来得猝不及防。 阮语最终没有回复喻程那条微信。 那天放学后话剧社排练，喻程问起这事，她也只是含糊地说当时没看手机，后来看见了又忘回了。 对于她的这一解释，喻程显然不信：“你小小年纪，记性这么不好？” 阮语很小声地反驳：“你才记性不好。”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当着喻程的面把手机拿出来，垂下脑袋敲了行字。 “我当时是真的忘了，你不信就算了，大不了我现在回你。” 喻程原本还想说，刚才那句话只是逗她玩。 看见她这样，不由得把话收了回去，低头问她。 “你给我发了什么？” 阮语头也不抬道：“你自己看。” 喻程：“我手机不在身上，你念给我听。” “……” 在喻程的注视下，阮语绷着脸念出屏幕里的那行幼稚的字。 “垃圾学长宇宙第一烦人。” 说完就把手机藏在了背后，别扭地转开了头。 喻程顿了一下，好笑地说：“行，垃圾的我宇宙第一烦人——” “但我学妹宇宙第一可爱。” 阮语倏地回头，睁大了眼。 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正在看剧本的梁明翰一边笑，一边把剧本朝喻程飞去。 “喻程你要点脸吧，没听见她都说你烦人了吗？” 人家小学妹气呼呼说他烦人，他倒好，反将一军，夸人可爱。 脸呢？？？ 喻程接住剧本，随手往旁边桌上一放，嗓音散漫极了。 “我这不是在哄人么，不然到时候我学妹一气之下罢演了，我就只能对着空气演兄妹情深了。” 阮语心里微跳。 她努力压住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哼了一声：“那你就对着空气演吧。” 还挺有脾气。 喻程模仿她的句式，懒洋洋地拖着音笑说。 “那我就不。” 阮语不想理他，伸手去拿桌上的剧本，义正言辞地赶人：“我要背台词了，你别吵我。” “你背。” 然而，她的台词一半都是“哥哥”两个字开头。 现在当着“垃圾学长”的面，她怎么可能背得出口。 “怎么不出声？” 阮语听见他这话，脸颊轰地烫了起来。 话剧社的高二学姐翁婷看不下去了：“喂喂喂，哪有你们这样欺负小朋友的？” 梁明翰笑容灿烂：“没有我们，就喻程他一个，谢谢。” 闻言，喻程掀起眼皮，用鼻音嗯了一声，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阮语拿着剧本的手一抖。 简直过分！ * 十一月底的青少年话剧节很快到来。 阮语跟着话剧社的一群学长学姐搭乘高铁，第一次在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下离开明城，去到另一个城市。 离开前，喻程特意对阮鸿涛和蒋敏秋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语的。” 阮语在旁边听见这句话时，呼吸微微一滞，却装作非常平静的样子，拖着行李箱走去按电梯。 干嘛突然学她爸妈叫她“小语”啊。 不过，当着她爸妈的面，叫她小学妹，好像是很奇怪。 但是他不觉得叫“小语”也很奇怪吗？！ 阮语的脑袋瓜子又陷入了胡思乱想。 从明城坐高铁到宁沥，全程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一行人在周六早上出发，中午前就抵达了宁沥高铁站，吃完午饭以后直奔酒店放行李。 这次出演话剧的一共八个人，四个男生，四个女生。 除了喻程和梁明翰以外，剩下的学长学姐都是高二的。 话剧社倒也有其他高一的成员，不过他们没有参加这一次的话剧节。 阮语听说，梁明翰学长对演话剧具有极高的热情。 所以早在高一下学期开学的时候，他就成了话剧社的副社长，为话剧社四处奔波。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她和喻程才会临时被拉来演这场话剧。 随队的女老师姓王，是话剧社的指导老师，也是高二的一个语文老师。 去到酒店以后，她对这群学生们说。 “现在呢，我们已经到了宁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安排，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不过切记，不要单独行动，晚上早点回酒店，碰到特殊情况一定要联系我，OK吗？” 梁明翰比了个手势：“OKOK！” 阮语和话剧社的社长翁婷学姐住一个房间，而喻程和梁明翰则恰好住在他们对门那间房。 放完行李以后，一行人就在开始了宁沥的吃喝玩乐之旅。 梁明翰喊了一声：“喻程，这地方你最熟，从小住到大。有哪些地方好玩的啊？” “和明城差不多。” 梁明翰啧了一声：“敷衍。” 不过这也确实，宁沥不是什么旅游城市，和明城一样，适合他们这个年龄吃喝玩乐的，来来去去就是那些地方。 他们叫了出租，四个人一辆车，去了宁沥比较出名的购物中心，一下车就奔着奶茶店走去。 阮语点了一杯奶茶。 原本她说要去冰，但店员说这款奶茶不能去冰。 阮语怕喝了太冰的奶茶以后会不舒服，但她不擅长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个新的选择，只好点点头对店员说。 “不去冰就不去冰吧。” “好，二十块。” 阮语正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给店员扫一下付款码，喻程却先她一步，帮她付了。 像是猜到她会有些无措，喻程随口说道：“就当是请你来演话剧的小报酬。” 阮语怔了怔，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接过店员递来的单子。 学长应该是做不到和她一起出门，却让她自己买单。 毕竟把她当成了小朋友来看。 如果这时候站在他面前的是喻子良，他照样会毫不犹豫地买单。 即便这样，阮语还是莫名有点小开心。 就感觉，自己是这群人里，唯一被他特殊照顾的一个。 梁明翰听见喻程的话，开玩笑道：“给小报酬可以，千万别找我报销。” 喻程跟店员说了一个奶茶名，一边付款一边懒洋洋道：“很吝啬啊你。” 阮语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梁明翰扭头对她说：“你学长就对你大方，所以你以后要多多宰他，让他请你吃饭喝奶茶。” 阮语想了想，点头回应：“我会的。” 闻言，喻程低头，眸光落在阮语脸上，好笑地问：“跟我这么熟了？” 阮语犹豫地“嗯”了一声。 她抬起了头，对上喻程的视线，心里一跳，故作淡定地说：“但我现在先不坑你，等你以后工作赚钱了，我再找机会……” “那你还要等很多年。” 店员把他们的奶茶打包好了放在桌上。 喻程伸出双手接过两杯奶茶，把其中一杯递到阮语手心，垂眼看她，哄人似的轻笑出声。 “如果你以后还记得我，跑来找我，我就请你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阮语听见他这句话，深藏在心的秘密悄悄冒出了个尖。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低声道：“这有什么难的。” 喻程依然弯着嘴角，没有察觉到她那细微的异样。 “你学长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SPIRE 2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十二分甜 晚上的时候，翁婷提议去吃烧烤。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搜导航去到了离酒店比较近的烧烤一条街。 翁婷一边招手找服务员过来点单，一边朝阮语笑问：“学妹你能吃辣吗？” 阮语想了想，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能吃一点点辣。” 她说一点点，就真的是一点点。 但没想到，这家店的麻辣会辣到让她咽不下去的程度。 等烧烤上来以后，阮语才吃没几口就被呛得猛咳，灌了不少冰可乐缓解喉咙里的刺激。 喻程见状，招来服务员，为她多点了几样不辣的。 阮语心里一暖，不由得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喻程散漫地笑了一下：“跟你学长说什么谢啊。” “对了。”高二的学长打了个响指问，“你们喝不喝酒？” 阮语正吃着烤串，听见这句话，表情有一瞬的怔愣。 未成年人不是不能喝酒吗？！ 喻程看见她生动的样子，觉得好笑，微弯的嘴角毫不收敛。 阮语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满地小声嘀咕：“干嘛，你年龄歧视啊？” 喻程：“没有。” 还说没有，明明就在那里笑笑笑！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小动作。 梁明翰偏头看去：“喝啤酒？也行啊！” 翁婷提醒了句：“别喝太多，明天还要演话剧呢。” “这我知道——剩下的怎么说？” 小学妹是万万不可能喝酒的。 于是，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喻程身上。 喻程抬了抬眼：“我就不了。” “行。”那位高二的学长抬头对服务员说，“那就来六罐啤的。” 吃着烧烤的时候，翁婷顺便聊了下明天的行程。 “明天的时间不是很赶，大家早上可以随意安排，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然后下午一点出发，到宁沥大剧院，话剧节会在两点整正式开始。” 梁明翰问：“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毕竟我们都订了明天晚上回去的高铁票。” 他们这次完全就是挤出周末的时间来参加话剧节，因为人多，加上还有个带队老师，也不好向学校请假。 翁婷说：“不会太晚，最晚也在六点前。” 梁明翰：“那就好。” 他们聊了很多高中部的事，譬如之前的运动会，譬如马上来临的期末考。 阮语是这里面唯一的初中生，听见他们提起高中，不免心生向往。 翁婷问：“学妹，你以后想考哪个高中啊？” 阮语不假思索道：“就明实的高中部吧。” 一听这个，梁明翰来精神了，笑容灿烂。 “那我们岂不是上高三了还能见到你？” 阮语现在读初二，等他们上高三了，她就恰好读高一。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喻程偏头看了过来：“不错啊，来高中部，你学长又能多照顾你一年。” 照顾。 这个词让阮语心情很微妙。 学长对她真的很好，她就好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置，享受着特殊的待遇。 但这个位置太特殊了，特殊到她好像不太可能走到另一个位置上。 阮语把烤串上的肉丸用筷子压到了碗里，低声道：“也不一定能考上。” 喻程以为她是因为这学期考试没考好而自卑，不由得顿了一下：“你很聪明，会考上的。” 阮语把所有情绪深埋心底，头也不抬，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知道我很聪明……” 周围安静两秒，随后传来喻程的轻笑。 “这么快就不谦虚了啊？” 这调侃的语气让阮语回想起了喻子良那句“为什么你在我哥面前总是那么低调”。 她轻轻咬了口牛肉丸，眨了眨眼：“不谦虚了。” * 一群人悠哉悠哉地吃了很久。 阮语逐渐感觉到，她的喉咙有点不舒服。 像有东西堵在那里似的，出不来又咽不下去。 她以前喝了太甜的奶茶，或者是吃了上火的烧烤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只要回去躺躺就好了。 但现在，学长学姐们都还没吃饱，她也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原因去催他们。 时间越长，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强烈。 喻程看出她的异样，低头问了句：“怎么了？” 阮语说：“可能今天吃得太杂了，喉咙有点不舒服。” “那我带你回去。” 喻程很快跟周围一圈人打了个招呼，带阮语走了。 从烧烤街走到酒店大约十几分钟。 不过考虑到她现在不舒服，喻程还是果断选择了叫出租车。 阮语有点纠结：“其实，散步回去好像也挺好的。” 喻程回头看她：“但你不是喉咙不舒服？” “……” 阮语怀疑自己现在被风吹得脑子不太清醒。 半晌后，她及时补救道：“我就随便说说。” 喻程没有多想。 可能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思维都有点跳跃。 阮语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回酒店睡了一觉以后就消失了。 她也不知道翁婷学姐他们多晚回来的。 只知道，她的学长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还给她发过信息，问她感觉好点了没。 不过她当时睡着了，也没回复。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才在微信表情包里精挑细选五分钟，然后发了个猫和老鼠里的小杰瑞蹦蹦跳跳的动图回去。 * 宁沥青少年话剧节上，明城实验中学话剧社的这八个人圆满表演了一场话剧，拿下了最好的特等奖。 其中有一段阮语的哭戏，她连辣椒粉都不用抹，就真情实感地在观众面前流下了眼泪。 表演结束后，一群人回到小剧场后台，阮语的眼睛还红红的。 翁婷学姐惊呆了：“我们学妹是什么天赋型演员？？” 梁明翰也一脸震惊。 阮语这个样子，换谁都会以为她碰到了什么伤心事，下意识就想安慰她一下。 但问题是人家只是刚演完哭戏…… 思来想去，梁明翰只能抓了下头发憋出一句：“学妹啊，你以后不去学表演可惜了。” 阮语怔了怔。 演完哭戏了还红着眼睛，好像是有点丢脸？ 这么一想，她转身钻进洗手间，往脸上拍了点水，洗干净了眼泪走过的路。 等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喻程正站在门口看手机。 瞥见她那一脸水渍，喻程顿了一下，转身找翁婷借来了两张纸巾。 他弯下腰，一边帮她擦干脸上的水珠，一边问：“你刚演哭戏的时候想到什么了？哭得那么真。” “想到……” 阮语盯着他的脸，还有停在自己脸上的手，忽然福至心灵，吸了吸鼻子说。 “想到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在喻子良家看电视，我想看喜羊羊，他却非要看奥特曼，我跟他抢遥控器，抢不过他，最后一不小心摔到了地板上，我脑门上磕出了个大包，后、后来……” 喻程：“？” 这种故事还能有后来？？ 阮语假装没有看见他那满脸问号。 为了让自己的故事听起来更加真实，她凭借天赋努力挤出了两滴眼泪。 “后来那年期末考试，我只考了八十多分，被老师说退步很大，我一想到喻子良把我的智商摔没了，我就很难过，我难过到现在，我怀疑我这学期没考好，就是因为这个旧伤复发。” 阮语有点编不下去了。 于是她又强行吸了吸鼻子，假装难过到噎住，安静如鸡。 喻程帮她把那象征着演技派的眼泪擦了，沉默两秒，扯了下唇角。 “多大点事，回去以后我帮你报仇雪恨。” 当晚，一群人坐高铁回到明城以后，各回各家。 喻程说到做到。 回到家以后，他趁喻子良看电视看得正嗨之时，随手就把电线拔了。 得知这一场报复源于自己早年和阮语结下的梁子，喻子良头顶冒出大大问号，无语至极。 “她骗鬼吧她，还跟我抢遥控器，哥你看她像是会屈尊跟我抢遥控器的吗？她只会像你这样，走到电视机旁边拔我电线，特别手贱啊我靠！” 说到最后，喻子良语气里都透着咬牙切齿。 阮语收到喻程发来的视频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安然入睡了。 看见喻子良在那里控诉，她一边笑，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明明抢遥控器的事就是真的，摔出个大包也是真的。 虽然后来她趁喻子良看电视的时候把电线拔了也是真的。 看完视频以后，喻程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喻程学长：开心了没] 阮语把被子拽到下巴，眼睛弯得像一弯月。 她压住心里想要在床上打滚的冲动，伸出手指敲下三个字：开心了。 入睡前，阮语又把喻程这四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才熄灭手机屏幕，回想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时间过得很快，每件事情拎出来却像过了一个月那么长。 喝奶茶、吃烧烤、演话剧…… 噢，对了，还有演完哭戏以后学长拿纸巾给她擦脸。 她想起学长问她，演哭戏的时候想到什么了，哭得那么真。 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呢。 阮语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她当时只是在想，她可能真的很喜欢学长。 但学长可能会一直都不知道。 然后，她就演出了那场哭戏。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阮语在短短几章内喝了两次奶茶。 她真是个快乐的小朋友。 第13章 十三分甜 周一早上，阮语照常六点二十就起床了。 蒋敏秋走进厨房给她煮好了一碗云吞，提醒她在外套里面多穿一件毛衣，然后回到房间继续睡。 阮语刷牙洗脸吃完早餐，在六点四十准时出门。 门一开，正好看见对面的喻程反手把门关上。 “学长早上好呀。” 喻程低低地嗯了一声。 在早上的时候总是比平时更懒洋洋一点。 可能是刚醒不久，他那嗓音里还带着点儿鼻音：“学妹早上好。” 阮语压下自己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走到电梯前伸手一按。 过了会儿，电梯门开了。 两人走出小区，一路沿着人行道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点，路上基本只有明城实验高中部的学生，还有早起的上班族。 喻程问她：“你这周末的作业写完了吗？” 毕竟两天时间都拿来演话剧了，要是因为话剧耽误了学习，还是不太好。 “写完了。” 阮语应了一声，又说：“就是，你教我的那道数学题，我还是有点不懂。” “哪里不懂？” “就是问当△QMN和矩形PEOF有重叠部分时，重叠部分面积S和t的函数关系式的那个小问。” 这道题是学长在周五晚上的时候教她的，但她当时学得有点累了，脑子转不动，稀里糊涂听了讲解，听完就忘。 以至于，现在让喻程再教一遍，阮语都有点不大好意思。 喻程顿了一下，懒倦地说：“那道题啊，我记得要分三种情况，当1≤t≤2时，还有当2＜t≤……” 怕小学妹脑子转不过弯来，他特意放慢了语速。 阮语有点懵，没想到时隔两天他还能把题目记得那么清楚。 喻程一边讲，一边凭借记忆给她用手比划。 梁明翰骑单车路过了他们，故意笑喊一声：“喻程，不当学生改行当老师了啊？” 还没等来回应，他又放慢了骑车的速度，稍稍超他们个一两米，然后扭头看向阮语。 “学妹我跟你说，喻程他业务能力不行的，上次我让他教我物理，他直接让我自己去搜答案，他要是当老师，一定是典型的误人子弟那种。” 误人子弟吗？ 阮语回想了一下。 “还好吧，反正比我们数学老师讲得好。” 听见她这话，喻程似乎轻笑了下，可能有点愉悦。 他偏头看向梁明翰说：“我这是一对一家教，想让我像教我学妹那样教你，你还是做梦来得实际。” “我靠？” 梁明翰正想非常不文明地给他大路朝天竖个中指，结果一不注意，单车差点撞上前面的学生！ 他急急忙忙说了句对不起。 抬头以后，才发现前面这人还是翁婷。 翁婷不太在意，说了声没关系。 顺着这个角度，她看见了喻程和阮语，不由得笑了笑说：“小学妹也这么早上学啊？初中部不是七点半才上早读吗。” 阮语说：“我期中没考好，所以想每天早点来学校复习。” 闻言，梁明翰顺势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她都坚持了一个月了。” 翁婷记得梁明翰提过，一个月前，喻程因为一些家里的事，搬去了他堂弟家住，他堂弟家正好就在学妹对门，学妹也因此和他认识了。 想到这里，她冲阮语眨了下眼。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和你学长一起上学才起那么早的。” 心事猝不及防被戳穿。 阮语忍不住呼吸微滞。 偏偏喻程还一无所知，懒洋洋地笑了起来，开始胡诌，凑他们这个热闹。 “其实是这样——我学妹吧，怕我上学路上太孤独，特意每天早起二十分钟，陪我来学校，顺便为期末考试复个习。” 顺便。 复个习。 翁婷：“……？” 梁明翰：“你这脸还要吗喻程？不要就给我。” 阮语表情一片空白，大脑迅速卡壳。 安静两秒后，她脸颊微微发烫，忍不住别开了头。 想说点什么反驳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么沉默的反应，喻程挑了下眉。 直到看见小学妹好像把他的话当真，耳朵都红了，他才终于有所收敛。 “开个玩笑而已，别嫌你学长自作多情。” 他的语气依然不着调，却很好地终结了这个话题。 阮语还是没给反应。 喻程抬手摸了摸后颈，目光从阮语泛红的耳朵移开，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情看向了别处。 他突然意识到，学妹这个年纪，好像并不适合开这种玩笑。 毕竟她不像喻子良那样，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就算他再怎么把她当住在对门的小学妹看，也不合适。 要是再大几岁，误会就大了。 梁明翰没有注意到两人各自的异常，顺口提起了别的话题。 “今早升旗仪式，学校好像会给我们来个表彰，因为我们话剧社代表学校参加话剧节拿了特等奖，不过说是表彰，我猜也就是个口头鼓励吧。” 阮语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学长学姐，那我们演话剧的时候有录像吗？我想存下来留作纪念。” “有的。”翁婷说，“你登学校官网就能看见，王老师昨晚放上去了。” 王老师，就是那位和他们一起去了宁沥的话剧社指导老师。 “哦哦好。”阮语莞尔，“那我回去下载下来。” 梁明翰低头看了眼手表，突然脚踩单车一骑绝尘，头也不回道：“不跟你们聊了，你们速度太慢，我先去学校了，拜拜——” 他这一走，翁婷自然也扭头和她身边的朋友聊起了别的事。 喻程恢复了平时漫不经心的姿态，忽然开口问道：“刚才跟你说的数学题听懂了吗？” 阮语没想到对话半路调头绕了回去，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点了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说：“懂了。” * 从前面的路口再拐一个弯，就到明城实验学校了。 附近是一个小区，不少学生住在这里，从走出家门到踏进校门只用两分钟，仿佛学校是他们的后花园。 阮语心神飘远。 “学长，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个玩得最好的朋友就住这里，她跟我和喻子良的关系都很好。” 喻程偏头看她。 “但是小学毕业之后，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上初中，要住校，不让带手机，我们就很少联系了。” 阮语觉得很可惜。 她忽然在想，如果有一天，她和学长也要相隔那么远，他们还会联系吗？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有人在后面喊了声她的名字。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跑步声。 阮语回头。 只见周杨气喘吁吁，跑到了她的附近，放慢了脚步。 “早上好。”阮语打了声招呼，忍不住疑惑地问，“你怎么也这么早？” 周杨不知道是不是跑步跑得太累，脸都红了：“我……看你最近学习那么勤奋，就忍不住像你一样早点来学校了。” 阮语哦了一声，想了想说：“那你真的很特别。” 居然还有忍不住想学习的。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阮语觉得没什么好聊的。 但周杨显然很想开口跟她说话，挠着眼皮，半天没说出一句。 喻程微垂眼睛，眸光扫了过去，状若无意地问道：“是上次体育课和你一起回教室的那个同学？” 时间隔得远，他也没记太清。 不过听这语气，再看周杨那见到小学妹就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样子，应该是同一个人。 阮语轻轻嗯了一声，没由来的觉得窘迫。 她无比希望周杨在这个时候不要干出什么傻事。 周杨抓了下头发，试探地问出一句：“阮语，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问你会吗？我研究了一个周末都没弄懂。” 正好是喻程刚教会她的题。 阮语觉得匪夷所思：“那道题也不至于要研究一个周末吧？” 她没弄懂是因为周末去演话剧了，不然抽出半个小时怎么也能吃透了。 周杨涨红了脸：“就是没想出来。” 阮语挠了挠头：“那我等下去到教室再教你。” “谢谢！” 同行的喻程一直没开口说话。 直到走进校门的那一刻，他才散漫地看向周杨，提了个建议：“现在的手机软件都挺发达，有心学的话上网搜一搜就行了。” 一听这话，两个初中生都微微怔住。 周杨一下子就明白了喻程话里的含义。 暗恋的心思被戳穿，尴尬就像函数图，唰啦一下达到了顶峰。 阮语不知道周杨什么心思，只觉得喻程会说出这种话本身就很好笑。 她努力压下嘴角弯起的弧度，看向周杨，良心未泯，迟疑地说：“没关系，你就当学长他不是在说你，他只是在和空气聊天。” 周杨：“……” 双重打击，最为致命。 第14章 十四分甜 去到教室以后，阮语用五分钟教会了周杨那道题。 自从换了座位，坐在她后桌的周杨总是会问她各种各样的题目，说是想期末考好点，考进一班的考场。 对于周杨突如其来的学习热情，阮语感到很莫名。 不过，她还是会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耐心解答。 在周杨说“明白了”的时候，阮语想起了班上的传言，想起运动会时周杨的表现，还有方雯雯说过的那些话。 她想干脆利落地问周杨是不是暗恋她。 但又怕是自己想太多。 于是在她纠结的这半分钟里，周杨把试卷抽走了，她还是没能问出口。 七点多的时候，班上陆陆续续来了人。 喻子良的座位在阮语的右后方。 他刚一坐上座位，就朝前面探出半截身子，拿笔敲了下阮语的肩。 “干嘛？” 阮语扭头看他。 喻子良挠了挠头道：“我听我哥说，你因为我小时候跟你抢遥控器害你摔伤了，难过到现在？” 昨晚听到他哥说阮语因为这事演出了哭戏，他脑子都木了。 因为实在没什么印象，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阮语表情微滞，眨了眨眼：“其实……也没有多难过。” 莫名的，她有点负罪感。 没想到喻子良会当真！ 在这种良心的煎熬下，她忍不住抓了下头发，补充一句：“你不用想太多，哭戏跟你没关系。” “啊？”喻子良愣了愣，“那你为什么要那样跟我哥说啊？” 阮语被他这话问得有些无措。 她努力憋出一句：“说了你也不知道。” 喻子良跟她说起了绕口令：“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会不知道。” 过了会儿，见她真没有要说的意思，喻子良摸了摸鼻子。 “好吧，不说拉倒。” 喻子良觉得他的好朋友最近变得有点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开始有了不让他知道的秘密。 * 升旗仪式上，校长上台演讲，进行了期末考试的动员。 在动员的结尾，他提了一嘴高中部话剧社得奖的事，把学生的班级和名字挨个念了。 从高二的翁婷，一路念到了初二的阮语。 “以上同学，在宁沥青少年话剧节为我们明城实验争得了荣誉。” “作为校长，我很高兴我们学校能培养出这样的学生，同时，我也鼓励大家在学习之余，积极投身于各种课外活动，培养多方面的兴趣爱好，充实自己的生活。最后，我衷心祝愿各位同学能在不久后的期末考试中，能够取得优异的成绩！”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学生站在大操场上，掌声格外响亮。 “升旗仪式到此结束，请同学们有序散场。” 许多同学都好奇起了阮语演话剧的事。 很快，班上就有同学打探到，学校官网放了话剧录像。 第二天早上，周杨路过阮语的桌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夸了一句：“那个话剧，你演得可真好。” 阮语礼尚往来说了声：“谢谢。”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之前，阮语趴在桌上，扭头跟方雯雯说：“我肚子好饿。” 方雯雯问：“刚才体育课下课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小卖部呀？” 阮语耷拉着眼皮回答：“刚上完体育课有点头晕，而且我看小卖部里人太多了，就没想着去买。” 她们的对话传到了后桌的周杨耳朵边。 周杨从桌肚里翻找出了什么，然后伸手戳了下阮语的肩。 “阮语，我这里有一包奥利奥，你要吗？” 阮语微愣，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在吃奥利奥的时候，阮语注意到了旁边方雯雯炙热的眼神，忍不住朝她摊开手：“你也想吃吗？” 方雯雯飞快地摇了摇头：“……不想。” 看起来欲言又止。 过了会儿，方雯雯作出要说悄悄话的姿态，附在她耳边小声问：“你知不知道，奥利奥有暗恋的意思？”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呼吸一滞，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方雯雯见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压低声音跟她解释：“你自己回家试试就知道了，用拼音九键打出奥利奥，会打出来‘暗恋’两个字。” 阮语刚听清方雯雯的话，后面的喻子良就突然很刻意地猛咳了一声，咳得跟肺都要出来了一样。 想也知道，是方雯雯说话声音太大了，后面两个人全听见了。 “……” 事情突然变得有点棘手。 这种时候如果装不知道，好像很不好。 阮语把奥利奥的空包装袋放在了桌子上，回头看向周杨，眨了眨眼问。 “周杨，你是不是喜欢我？” 像是没有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周杨大脑当即短路了。 他“我我我”了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脸色有点红。 看见周杨这个样子，阮语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她很想当场告诉周杨，她是不会喜欢他的。 但是当着同学的面，这么不给周杨面子，好像不太好。 “这件事我们放学再说吧？” 周杨微怔，垂下了眼：“好，放学再说。” * 清脆的上课铃响起。 笑面虎开始了他的数学课。 前桌的阮语和后桌的周杨都各自心不在焉。 一个在想，该怎么表白，比较合适。 一个在想，该怎么拒绝，比较合适。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下课前十分钟。 周杨终于忍不住，在草稿纸上撕下了一小片纸，写上一行字。 他紧张地戳了下阮语的后背，把纸条传给了她。 阮语稍愣，小心翼翼接过纸条，翻开来后，一眼就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阮语如坐针毡。 当然不能。 她呼出一口气，飞快地把纸条揉成一团，想要塞进桌肚里，当作没看见。 不管怎样，下课以后还是得想办法拒绝周杨。 然而，因为这一张纸条，事情超出了阮语的计划。 笑面虎眼神很好，很快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周杨，你刚才给阮语传了什么小纸条？” 周杨的大脑神经瞬间绷紧，无意识地转起了笔。 “没什么，我只是问了她一道数学题。” 全班同学立刻好奇地扭头看向他们。 笑面虎很不喜欢被学生欺骗的感觉。 周杨越是这么说，他越觉得有问题。 “问数学题？怎么可能。” 这位秃头老师直接走下了讲台，站定在了阮语旁边，拿起了她桌上的纸条，皱着眉头念出开头。 “我喜欢你——” 后面的内容他没念出来，而是直接用一声冷笑代替了。 但这已经足以让周杨和阮语陷入窘境！ 全班有震惊的、有看热闹的、有起哄的。 乱成了一团。 笑面虎的脸色很难看。 他直接用了惯用的手段：“我看你们两个也没心思上我的课了，不如先去外面站着，把你们早恋的事解决清楚！” 阮语不怕笑面虎罚站。 但是，跟着她一起出来的周杨，显然尴尬到头发都要炸了。 * 靠在墙边的时候，周杨挠了下耳朵，低头看向阮语，一脸歉意。 “对不起，我一时没憋住，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阮语随口应道：“你不用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反正，她也想早点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空气沉默了会儿。 见周杨似乎什么话也说不出口，阮语善解人意，主动开口道。 “周杨，你纸条上说的那句话，我看见了。但是我想说，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周杨愣了一下，心情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他抿了抿唇，有点难过地问：“为什么啊？” 其实阮语这句话一出来，他就不会死皮赖脸纠缠她了。 但他还是想知道原因。 在对方沉默的时间里，周杨懊恼地说。 “如果是因为我的表白太突然的话，你可以不用急着回答我，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会改变想法了。” 应该是他太唐突了。 如果他能静下心慢慢来，结果应该不至于这样的。 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阮语大脑卡了壳，说：“再等多久也一样，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忍不住想收回她的话，感性却先理智一步迈了出来。 闻言，周杨一愣，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过了会儿，他才有些自暴自弃地道：“算了，拒绝就拒绝吧，你也不用拿别的理由搪塞我。” 阮语心里微跳，嗯了一声，礼节性地说了句“对不起”，把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 不知道情绪是不是能传染，周杨现在很难过。 而阮语也很难过。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别人才会不相信她说的话。 她才敢说出来心里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小学妹快点上高中，我太想写高中的剧情辽！ 第15章 十五分甜 冷风凉飕飕地刮在脸上。 两个初中生站在初二14班的教室外面，显得孤零零的。 阮语才站了两三分钟，就开始觉得有点冷。 刚才上完体育课以后，她把校服外套脱了，只剩下里面一件长袖，原本坐在教室里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出来吹风就不一样了。 周杨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比起吹冷风，表白被拒绝显然更让他心情低落。 过了很久，下课铃终于响了。 阮语满心盼着下课，却没想到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在了眼前——喻程单肩背着他那黑色的书包，不紧不慢朝他们走来。 今天没有刺眼的阳光，喻程的五官轮廓格外清晰，气质清俊帅气。 走廊上除了他们三个以外，空无一人。 所以阮语一眼就和他对视上了。 她的脑子轰然一响，就连刚才被老师发现了小纸条都没这么尴尬。 不到半分钟，喻程已经从走廊的尽头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低下了头，目光掠过周杨，又回到了阮语身上，好像在问怎么回事。 阮语艰难地咽下了口水。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喻程已经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 他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那样，低垂眸光，弯了弯嘴角，懒洋洋笑道：“早恋被罚站了啊？也不知道藏着点。” 嗓音一如既往裹着懒倦低沉。 也许还有点揶揄，磨得人耳朵发烫。 就像一根导火线，瞬间引燃了阮语的情绪。 阮语提心吊胆，下意识紧张地反驳道：“……我哪有早恋！” 她声音不小，但凡走廊上还有别人，都会被她的声音吸引过来。 周杨抬起脑袋，摸了摸鼻子。 不知道该不该特意跟喻程解释，都是他的锅。 * 阮语现在的心情就像一口热锅。 五味杂陈，噼里啪啦。 后知后觉，她刚才太冲动了。 学长肯定觉得她情绪太激动、很反常吧。 这么一想，阮语心情有些烦躁。 她别开了脸，压住躁动的内心，决定把坏人的名号扣在喻程头上，闷闷地说：“学长，你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你就污蔑我。” 被指责的喻程先是一愣，随后见她一脸义正言辞，不禁觉得好笑。 没早恋就没早恋吧，干嘛非要倒打一耙。喻程本来想就这么说她。 但看见阮语紧张到绷住了脸，他最终忍不住笑了，也没把话说出来。 小女生脸皮薄，他稍微试探一下罚站的原因，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当然，完全不提，装没看见，那也不行。 越是不说，她越可能胡思乱想。 喻程还没有试过像这样去揣摩小女生的心思。 他觉得自己现在处理得还挺好。 “站多久了，怎么就穿了件长袖？” 阮语别扭地说：“外套还在教室里，刚才上完体育课就脱掉了。” 喻程垂眼看她，状若无意地开口道：“你要是觉得冷，你学长的外套借你穿一穿？” 阮语心里微跳，迟疑地摇了下头：“……都已经下课了，等下我就能进去拿了。” 笑面虎从教室里走了出来，说要带阮语和周杨去办公室，去找班主任说清楚。 喻程对阮语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会在教室外面等她回来。 * 办公室里。 班主任曾婉了解完情况，给两人的家长打了通电话，说明了这件事的起因经过。 她也没怎么指责他们，两个人都是班上的好学生，多的话没必要说。 “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你们心里清楚就行。” 阮语虽然不怕碰到这种情况，但也是第一次经历。 说不紧张是假的，只是她知道，紧张也没用。 走出办公室以后，周杨满脸自责歉疚。 阮语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其实没什么，我早就想找你说清楚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周杨有些失落。 但他还是努力振作了起来，呼出一口气，应了声好。 少年的爱慕就这样被掐断了。 * 放学路上。 喻程和喻子良都不约而同没有提起今天的事。 当然，罚站的大致原因，喻子良已经忍不住跟他哥说了，但喻程就当没听过。 可能因为，这是一个能够被称之为个人隐私的事，是一个可以作为秘密藏在心里的事。 所以只要阮语不提，他就不会说。 尽管这样，阮语还是走得很慢。 她的脚步异常沉重，有一种大刀抵在脖子上不得不往前在的感觉。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她爸妈听说有男生跟她表白的事以后，会是什么反应，回家以后爸爸妈妈又会怎么说她。 阮语只希望这一天快点过去。 * 走到小区附近的时候，喻程说：“我要去超市里买点吃的。” 阮语微愣，和喻子良一起，跟着他走进了超市。 在零食的货架前，喻程停下了脚步，问：“你们肚子饿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直接拿。” 喻子良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堆辣条、蜂蜜小鸡腿、泡椒凤爪之类的零食，放在购物篮里：“谢谢老哥！” 阮语原本想说她没什么想买的，但看见货架上熟悉的包装袋，她改变了主意，伸手拿了下来。 “我要一包奥利奥好了。” 喻子良觉得奇怪：“你不是下午才吃？周杨他——” 他想说周杨他不是下午才给了你一包奥利奥。 对上阮语近乎“威胁”的目光，喻子良乖乖闭上了嘴。 看来这事不能说。 不然阮语又要炸。 喻程买了一些日用品，顺便把两个小孩挑的零食一起结账了。 收银员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姐姐，她正要报出屏幕上的收款数额，却在抬头看见喻程的时候顿住了。 这是个高中生吗，看起来像综艺节目里的明星，太帅了吧。 喻程见她没反应，食指轻敲收银台：“多少？” 她涨红了脸：“七、七十二。” 喻程扫码付了款。 走出超市以后，阮语随手撕开了她那包奥利奥。 喻子良刚拆开一袋辣条，吃得津津有味，嘴角都沾上了辣条的油。 阮语犹豫两秒，抬眼看向喻程：“学长，你想吃奥利奥吗？” 想起方雯雯说过的那句奥利奥有“暗恋”的意思，阮语心跳忍不住变快。 她收回目光，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喻程眸光落在她身上，嗯了一声，伸手从她那里抽出了一块奥利奥。 喻子良动作一顿，挠了挠头，纳闷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不对，好像也没有什么似曾相识。 只是“奥利奥”三个字似曾相识。 奥利奥。 用拼音九键打出奥利奥，会打出来暗恋两个字。 电光石火的瞬间，喻子良突然模糊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扭头盯着这两人，在一种惊惧的、激动的、颤抖的心情下，蹦出两个字：“卧槽！” 阮语被吓了一跳，心率顿时跟着他这声脏话急速飙升。 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道声音。 叮，您的猪队友已上线。 她头皮发麻，无比想要阻止喻子良说出接下来的话。 但这么做的话一定会引起学长的怀疑。 如果接下来她要陷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尴尬里，那喻子良一定难逃其咎啊！ 喻程不解地看向喻子良，问：“你这什么表情，奥利奥有毒？” “……不是。” 喻子良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就一起吃奥利奥而已，他怎么会觉得阮语暗恋他哥啊。 喻程眉眼微敛：“到底怎么了？” 喻子良抓了把凌乱的头发，在自我催眠下，硬生生憋出一句：“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阮语骤然加速的心跳瞬间平缓了下来。 好险。 好险喻子良人比较傻。 阮语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大脑高速运转，思考平时碰到这种情况自己会说什么。 两秒后，她从脑子里搜索出的一大箩筐字词句里，飞快挑出了一个万能句式。 “喻子良，你正常点。” 喻子良睁大眼睛，一脸震惊。 “滚吧，你才不正常好吧嘞？！” 作者有话要说：喻子良：那一瞬间，就真的是，升华。 第16章 十六分甜 喻子良的反常最终没有引起喻程的怀疑。 阮语不知道喻子良说出那句话时，到底是猜到了什么，还是一时脑抽。 这让阮语心神不安。 想问个清楚，但又不敢问。 喜欢学长的事，她没有勇气让喻子良知道，就怕他嘴快传出去。 好在她现在还捂得住这个秘密。 大不了她以后小心点，不再做出那些让人怀疑的举动。 * 回到家以后，阮语迎来了新一轮挑战。 周杨向她表白，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阮语想不出来她爸妈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应该不至于变成什么男女混合双打吧……？ 听见她脱鞋子的声音，蒋敏秋从厨房探出了头。 “小语——” 阮语换上拖鞋，应了一声。 蒋敏秋状若无意地提起：“我听你老师说，你们班上有个小男生跟你表白呀？” “嗯……就写了个小纸条，我没答应。” 听见这话，蒋敏秋先是严肃地提醒她不要早恋。 过了会儿，又皱了下眉，开始试探她班上同学谈恋爱的事。 “你们班谈恋爱的学生多不多啊？” 阮语一愣，口齿不清地说：“不多吧，就那么三四对。” 蒋敏秋感到不可思议。 “三四对还不多？这都快占了你们班半壁江山了吧。” 阮语一噎，反驳她道：“哪有那么夸张，我们班一共四十七个人！” 说着说着，她转身跑去倒水，掩饰自己的紧张。 现在的气氛有点微妙。 你也尴尬，我也尴尬，我们却非要一起尴尬。 就好像是平时她和爸爸妈妈坐在客厅里看剧。 男女主演得好好的，却突然开始亲亲我我，父母坐在旁边，保持沉默，而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认真看下去也不是，捂住眼睛又太刻意。 每次撞上这种情况，阮语都会刻意跑去倒水喝，掩饰尴尬。 好在这一回，和蒋敏秋相比起来，阮鸿涛显然平静很多，他正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看动物世界纪录片。 对于女儿被表白的事，他一句话也没提。 阮语还是从他那异于常人的冷静里看出了点不冷静。 可能和自己刚才假装倒水喝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纪录片里的豹子在草原上奔腾。 蒋敏秋的声音再度从厨房传来。 “小语，那个喜欢你的男生叫什么名字——” “说了你又不知道。” “那你说了我就知道了呀。” “我又不想说。” 蒋敏秋哎了一声：“说一下也不会怎样。” 阮语认真地反驳：“说一下就全世界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都知道了。” 蒋敏秋被她这十分有道理的话堵住了。 “我也可以不说出去……” 虽然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眼看蒋敏秋还要接着软磨硬泡，阮语头皮发麻，飞快地向她保证。 “妈妈，你别问了，我不会早恋的，真的！” 说完，她以写作业的理由遁逃，迅速钻回房间，把门一关，与世隔绝。 从此世界清静。 * 一月中旬的时候，期末考试来了。 阮语凭借自己这两个月来的努力，在考试中稳定发挥，完美地做完了每一科的试卷。 在喻程问她考得怎样的时候，她挠了挠头，稍微谦虚了一下，回答道：“应该还不错吧。” 听见她这话，喻子良同学主动承担起了翻译的工作。 “哥，我跟你解释一下，阮语的应该还不错，大致可以理解为——对不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班上应该没有比我分高的人了。” 阮语皱眉：“垃圾喻子良，你又污蔑我。” 她别开了脸，懒得跟喻子良吵。 喻程散漫笑道：“证明我这两个月没白教。” 阮语心里微动，想要说点什么，又怕成绩出来以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理想。 于是她还是忍住了。 反正下个星期五就出成绩，她可以等成绩出来以后再告诉他。 “学长，你们高中部还要多上一个星期的课吗？” “嗯。”喻程说，“你们去学校领家庭报告书的那天，就是我们正式放假的时候。” 那就是下周五。 阮语想了想，又问：“那学长，放寒假的时候，你会回你自己的家吗？” 听见这个问题，喻程没有立刻回答。 旁边的喻子良插话道：“我妈昨天也问他了，但他说还没想好。” 阮语看了眼喻程，有点想不通。 从这两三个月的相处来看，学长他家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他爸还经常在放学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聊的都是他在学校的生活。 除了他妈妈好像有些不对劲，学长每次提到她都有些无奈，甚至特意叮嘱他爸别和她吵架，莫名其妙。 喻程垂下眸光，对上阮语的视线说：“到时候再看吧。” * 出成绩的这天，阮语成了班上的焦点。 原因无他——她在期末考试里突飞猛进，一举冲上了年级第五！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方雯雯惊呆了，目光紧紧落在阮语身上：“阮语你也太厉害了吧，才两个月的时间就从年级三十多名进步到了年级第五！” 阮语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考得这么好的一天。 尤其是她不擅长的理科，单独拎出来竟然是班上单科成绩里数一数二的。 这个消息传遍了全班。 喻子良忍不住说：“我哥牛逼啊！” 方雯雯一脸不解，扭头看他：“这跟你哥有什么关系？” 喻子良抬头，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有关系了，我哥每天都抽时间给她补课，她的考试成绩好也间接证明了我哥实力很强嘛。”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大多数同学对喻子良他哥的印象停留在“帅”这个字上。 至于他学习成绩有多好，大家一无所知。 韦诗曼的同桌一边看试卷错题，一边羡慕地说：“我要是有一个这么帅的学长教我数学就好了。” 韦诗曼盯着试卷上的成绩，抿紧嘴唇。 班主任曾婉对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进行了总结，随后又把寒假注意事项发了下来，提醒他们回家以后不要光顾着玩。 “寒假作业，大家都要认真写，不要到了最后一两天才熬夜赶作业，那样敷衍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 讲台下的同学们闹哄哄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阮语把每张试卷都折叠得整整齐齐，认真收进书包里。 她抬头看了眼教室的挂钟，恨不得让时间走得再快点。 只要等到下午高中部放学，她就可以去喻子良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学长了！ * 怀着满腔的期待，阮语领完家庭报告书，回家以后数着时针，等来了正常放学的时间。 五点一刻，她带上期末试卷，按响了对门的门铃。 喻子良一边打游戏一边给她开门，嘴里说着：“打野呢打野呢，快来下路支援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小人死了，他忽然蹦出了个脏话。 阮语眼睛微弯，莞尔道：“你妈不是不让你说脏话吗，说一句脏话就扣你五块钱的零花钱。” 喻子良飞快地说：“她现在又不在家，你不告状她就不会知道，她要是知道了，那一定是你告的状。” 阮语扫了眼他灰黑的屏幕，上面还显示着“18”这个数字，应该是还有十八秒复活。 她故意哼了一声：“我才没你这么幼稚。” 说完，探出脑袋，试图寻找喻程的踪迹。 喻子良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是来找喻程的。 “我哥在房间里跟他妈打电话，不知道聊完了没，你可以去敲一下他房间门试试——我复活了，辅助等等我！” 阮语嗯了一声，眨了眨眼，很快走到喻程紧锁的房间门口。 不过，在准备敲门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其实也不一定要去学长房间找他吧？ 在客厅等一会儿，他也就出来了吧？ 在阮语还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房门突然开了。 喻程站在门边，眸光微垂，手机贴在耳廓边，应该还在和别人通电话。 似是没料到她会出现，喻程的眼神稍有波澜，挑了下眉。 “学妹？” 第17章 十七分甜 阮语喊出一声学长，怕打扰到他通电话，只能示意般晃了晃手里的试卷。 喻程侧了侧身，让出条路：“你先进来坐着。” 阮语噢了一声，抬脚从他面前走过。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对方情绪很激动。 阮语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他，随后意识到听别人打电话不太礼貌，于是动作微顿，走到椅子边坐下。 喻程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转身走到了窗台边。 房间很干净简洁，东西不多，就像是住在酒店里那样，看不出太多生活的气息。 阮语记得，在他来之前，喻子良家的这个房间是个杂物间，堆了很多不怎么用的东西。 现在看来都清掉了。 阮语猜他应该是没有在这里长住的打算，而且作为学生，平时主要待在学校，也不需要在房间里置办太多东西，所以房间才会那么空荡荡的。 整个房间里看起来稍微有点温度的，是窗台上的阳光。 阮语发了个呆，眼睛顺着阳光看了过去，正好停在喻程身上。 喻程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他沉默地听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扯了下唇角说：“妈，你不用这么敏感，我们都没觉得你有什么问题，你只是需要调整一下状态而已。” 阮语很少见他这样，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平时，学长总是摆出一副不着调的模样，说话很慵懒，姿态很放松，有时候又有那种意气风发的张扬无畏。 以至于现在这副认真又无奈的样子并不多见。 不过，她也没有盯着喻程的背影看太久。 毕竟她有点怕他突然回头，然后撞上他的目光。 虽然学长似乎并不介意自己听见电话的内容，但鉴于话题好像有点严肃，阮语还是有一种在偷听别人打电话的感觉。 于是她低下了头，安安静静地拿出手机，假装在刷朋友圈。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让喻程停顿了下。 半晌后，他说：“我来喻子良家里住是因为离学校近，没什么别的原因，刚开学的时候不是申请不上住宿么，总不能让我每天都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来上学吧？” 他的话似乎说服了对方，接下来，话题日常了很多，譬如寒假放多久，譬如过年怎么过。 阮语听见喻程说他明天早上就回家。 不久后，电话挂断。 喻程注意到外面天色逐渐暗了，不由得转身走到门边，摁开了房间的灯。 天花板的灯闪了一下，紧接着照亮了整个房间。 喻程扭头看向了书桌旁的小学妹。 阮语正坐在椅子上，侧对着他，一手攥着几张试卷，一手拿着手机。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应该是在不停地刷朋友圈，往下滑到没什么兴趣的内容的时候，又重新翻了回去。 看样子有些拘谨，像是去了客人的家里一样。 喻程觉得好笑，走到自己的床上坐下。 “不是要给我看试卷吗？” 闻言，阮语立刻把试卷送到了他手上：“给你看，我考得超好！” 她特意把“超好”两个音拉长了，好像很骄傲的样子。 喻程嘴角上扬：“超好是多好？” “你看了就知道了！” 喻程低下了头，漆黑的眼眸随之垂落。 客厅里的喻子良还在和朋友打游戏，一下子喊“开团”一下子又是“等我复活”。 声音隔着一条过道传进了房间里，有些模糊不清。 当看见阮语在考了很高分的物化合卷上，画了个竖着大拇指的小老鼠杰瑞时，喻程微顿，伸手指着它问。 “这个小老鼠怎么这么可爱？” 阮语认真地说：“这是我下午用了半个小时模仿表情包画的，当然可爱了。” 喻程听见她这语气，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想起来，喻子良说你期末考了年级第五？” 阮语嗯了一声，抓了下头发。 特意来告诉学长这个好消息，好像骄傲过了头。 但她又真的很想分享这份喜悦，想看学长知道她考得很好以后的反应。 喻程翻了翻试卷：“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你都拿了满分？不错啊。” 阮语谦虚地说：“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最后五分钟才想出来的。” 喻程不假思索道：“也可能是你比较聪明。” 突然被夸了这么一句，阮语显然反应不过来。 她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心跳加速，满脑子想着要怎么回答。 不过下一秒，喻程说：“当然，也是我教得好。” “……” 阮语乖乖闭上了嘴。 显而易见，学长只是想为他的自恋做个铺垫！ 在阮语安静如鸡的两分钟里，喻程翻完了试卷。 他耐心地把试卷整整齐齐叠在了一起，作出一副要还给她的样子。 阮语下意识主动伸手去接。 然而，喻程却没把试卷直接给她。 而是，突然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阮语愣了一下，微微僵住，眼珠子努力地往上看。 就看见期末试卷像帽子一样盖在她头顶。 目光顺着“帽檐”的边缘扫去，恰好还能对上喻程带着笑意的眼神。 阮语有点懵，大脑一片空白，像在云端，有些飘忽。 心脏跳动的声音却时刻提醒着她，她要飘也不能这个时候飘，不然学长肯定会觉得她傻乎乎的。 喻程揶揄的语气把她的思绪拽了回来，嗓音闷笑。 “怎么没反应，被我敲傻了？” 直到喻程把试卷拿下来，塞进了她的手心里，她才彻底回了神。 被他耍了。 阮语忍不住谴责对方的这种卑劣的行为！ “学长。” “嗯？” “你怎么突然跟喻子良一样幼稚。” “……” 喻程好笑地看她：“我也没大你们几岁吧，就不能童心未泯一下？” 阮语说：“不能，我平时也没见你这样过。” 话说出口后，她想起了喻程刚才接电话时一反常态的样子。 阮语想起来，自己平时心情不好，又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故意开一些玩笑，扯到别的话题上。 “学长，你是不是因为——” 刚才那通电话，心情不太好？ 话语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学长看起来是不想提的，甚至刻意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她不该问。 阮语的理智光速把她的情商拉了回来。 喻程见她欲言又止，随口问道：“怎么了。”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没什么，就是想问，学长你回家过完寒假以后，还会回来吗？” “会吧，我之前不是家在宁沥么，搬来明城以后住的地方离学校有点远，所以在申请上住宿之前都会暂时待在喻子良家里。” 她低低地哦了一声。 喻程看她状态不对劲，轻笑着问：“你不会还想占用我寒假的时间帮你补课吧？” 他微顿，像是认真想了想，又说：“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在有空的时候，给你来个视频教学。” 这两个月以来，学妹几乎一有时间就跑来找他问问题，期末能考那么好其实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内了。 喻程发现，这件事让他还挺有成就感的。 阮语抬起了头，无语道：“……学长，你学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热爱学习。” “这样吗。”喻程懒洋洋地反问一句，“但我学妹好像比我想象中更热爱补课？” 空气沉默了两秒。 听出他文字游戏里的调侃和自恋，阮语脸颊发烫。 “……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热爱补课！” 第18章 十八分甜 喻程在放寒假的第一天就回家了。 而喻子良他们一家则是早在半个月前就计划寒假去日本旅游。 这两天，他们正好把签证办下来了，还订好了过几天的机票。 阮语在家里零食配可乐看了两三天动漫。 蒋敏秋说：“到时候我们要去你奶奶家过年，又还要四处走亲戚，你要是现在不把寒假作业写完，等到过年的时候可就没时间写了。” 阮语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接上她的话：“知道了，我看完这集就去写。” 二十分钟后，电视里开始播起了片尾曲，阮语起身回房间，说是要去写作业。 然而进了房间关了门，她却开始快乐地刷起了手机。 放假嘛，就是这样的！ 他们班的班群这两天很热闹。 班长在群里问大家要不要出来玩，趁过年前再浪一回。 阮语原本不打算去的，但方雯雯似乎很希望她去。 可能是因为班上女生普遍三五成群有个小团体，大家虽然平时表面上关系都很不错，但还是亲疏有分的。 如果她不去，方雯雯就要面临落单的尴尬。 于是阮语答应了，说和她一起去。 聚会的时间恰好定在喻子良一家人坐飞机出国的那天。 在此之前的晚上，喻子良按响了她家的门铃，手上拎着一本薄薄的书。 “阮语，我不小心把周杨的寒假作业给带回来了，你明天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吧。” 闻言，阮语盯着喻子良看，无语了好一会儿。 “有像你这样的吗？让我这个拒绝过周杨表白的人去找他还东西。” 虽然是件小事，但想想都让人……窒息。 阮语感到头疼，忍不住说：“你都不小心把他作业带回来了，干脆顺手帮他把作业写了算了。” 喻子良抑制不住自己的笑，伸手挠了挠头说：“当时两本作业都在桌上，我就没注意。” 空气安静了两秒。 见阮语没有说话，他开始死皮赖脸地大声哀嚎。 “你就帮我给他还个作业而已，也不会怎么样，别这么小气吧！” 虽然是嚎，但喻子良嚎得也不逼真，因为他知道阮语肯定会答应的。 总不能真让他这个明天就要坐飞机的人另想办法还作业吧？ 不知道为什么，小女生每次碰到类似的情况都非要耍一下小脾气。 要不是现在有求于人，他才不会顺着阮语。 也就他哥，每次都惯着她。 惯惯惯惯惯惯惯！ 阮语受不了喻子良制造的噪音，飞快地从他手上抽走了作业。 “行啦行啦我帮你带给他，你别叫了，再叫下去我耳朵都要聋了。” 喻子良顿时收起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夸张。” 阮语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 班上这次聚会的地点定在了一家火锅店，他们打算吃顿火锅，然后去唱k。 阮语下午三四点出发，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达目的地。 用班上同学的话说，要去就去远一点的地方玩，别放假了还总在明城实验附近转悠，多没劲。 阮语见到方雯雯以后，随口吐槽道：“他们每次出来都唱k，太没意思了。” 方雯雯说：“在家里待那么久都闷坏了，出来玩玩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是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她不是很喜欢凑这种热闹，十几二十个人出来聚，半数和她不怎么熟。 以前好歹有个喻子良，但他今天刚好去旅游，这让阮语对这次聚会更没什么兴趣了。 她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和两三个好朋友一起出来玩的感觉。 方雯雯恰好也想起她这发小，扭头问道：“喻子良怎么没和你一块儿来？” “他和他爸妈旅游去了。” “哦哦，难怪。” 提到喻子良，阮语想起了自己小背包里的寒假作业。 不过班上的人还没来齐，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周杨在哪儿。 五点出头的时候，人终于齐了。 他们像一群让路人都闻风丧胆的熊孩子，浩浩荡荡地朝着火锅店出发。 到了火锅店，由于人数比较多，他们分成了两桌来坐，男生一桌，女生一桌。 阮语掏出小背包里的寒假作业，扭头递给了周杨。 “周杨，喻子良让我帮他带了你的作业，喏，给你。” 她说话的音量没有刻意压低，周围同学听见以后，八卦的眼神都往他们两人身上瞟。 韦诗曼也抬起了头，状若无意地朝她看来。 阮语始终镇定自若。 反正她已经拒绝了周杨的表白，他们两人只是普通同学，没必要为了避嫌刻意遮遮掩掩。 那样做的话，反倒会显得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一样。 然而，阮语表现得坦坦荡荡，周围的同学们却存心瞎凑热闹。 有两三个男生故意起哄，嬉皮笑脸地撞了下周杨的手肘，努了努嘴，用气音问：“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啊？” 周杨抱着歉意朝阮语看了一眼，随后对旁边的男生不满地低声说了句：“别起哄，没情况。” “她拒绝了你啊？没关系，肯定只是害羞，你就应该继续努力一下的！” 听见他们零碎的对话，阮语头皮发麻，感到一阵窒息。 为什么，这些男生，能幼稚成这样啊？？ 好像只是觉得起哄很好玩一样，把八卦当玩笑，一点都不知道顾及一下她的感受。 阮语忍下心里的不自在，无视他们，自顾自地低头看起了手机信息。 突然有点想学长了。 学长虽然总是表现出一副很不正经的样子，但实际上比她班上这群男生绅士多了。 他才不会像他们这样，这么没礼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故意拿她的事开玩笑。 这么想着，阮语神使鬼差点开了喻程的聊天框。 聊天内容还停留在之前学长教她的一道题上。 细数下来，喻程和她在微信里的聊天并不多。 毕竟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要上学，而平时如果有什么事，她也可以直接去喻子良家找他，不需要通过手机来联系。 这让她现在有点想给他发信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阮语犹豫两秒，伸出手指在上面敲了两个字：学长。 信息发送了出去。 两秒过后，她大脑卡了壳。 完了。 其实发出两个字以后，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分钟不到，喻程就回复了她：[我学妹难得主动给我发信息啊？] 仿佛隔着屏幕都能听见他戏谑的语气。 阮语盯着这句话，耳朵一热，心跳倏地变快了。 她下意识把手机收了起来，唯恐周围有人突然凑过来看见聊天内容。 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暗暗松了口气，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 学长这话，怎么说得好像她很没良心一样？ 阮语想也不想，暗戳戳回复道：[你还不是没给我发过，恶人先告状] 发出这句话以后，她的食指停滞在了屏幕上。 等等。 你还不是没给我发过，恶人先告状。 这句话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为什么，她突然，像在跟学长发脾气？ 阮语的脑子里瞬间炸起了鞭炮。 爆竹声中她在想，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第19章 十九分甜 聊天框上显示了句“对方正在输入”。 阮语来不及撤回她的那句恶人先告状了。 她觉得，学长看到她那句话以后可能会觉得很好笑。 嗯，幼稚的小朋友发脾气，应该不止一点好笑。 阮语抓了下头发，越想越窒息。 她明明一直想给学长留下自己一点都不幼稚的印象，为什么却总是在他面前干出蠢蠢的事呢？ 像是从初中生退化成了小学生。 阮语还在心里懊悔不已，那边的喻程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她的反应，主动转开了话题：[你现在是在家吗？] 看见这句话，阮语停止了胡思乱想，敲下一行字：[不是，我在源海大厦附近和同学吃火锅] 她想了想，配上了个猫和老鼠里的小杰瑞蹦蹦跳跳的表情包。 源海大厦是明城市中心的地标性建筑，周围一片都是商圈。 学长就算再怎么初来乍到，对明城不熟悉，应该也知道这个地方。 服务员端上一盘盘菜，放在了最外边的置物架上。 坐在靠边的同学主动起身，把牛肉丸倒进了火锅里。 “这个……人有点多，牛肉怎么弄？” 韦诗曼说：“就倒进漏勺里吧，大家自己夹。” 那个同学点头嗯了一声，照她的话做。 方雯雯百无聊赖，扭头看见阮语笑得挺开心的样子，不由得凑到了她的面前。 “你在看什么呀？” 阮语正在等喻程回复，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 听到方雯雯的声音，她顿时心里一跳，飞快地退出了聊天界面，一手捂住了屏幕：“没什么。” 方雯雯看见她这样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不礼貌，尴尬地冒出一句：“我……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 阮语佯装淡定地嗯了一声。 “没关系。” 虽然脸上很淡定，但她心里其实有点懊悔，因为她压根没必要那么紧张。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下意识就把手机藏起来。 平复心跳以后，她站起身来，偏头问方雯雯：“我要去调蘸料，你去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方雯雯很快从刚才的歉意中抽身出来。 “嗯嗯，去！” 调完蘸料以后，阮语和方雯雯回到座位上。 她拿起手机，发现喻程已经回复了信息。 是一条语音。 她顺手点开。 “还挺巧，我家就在源海大厦附近。” 懒倦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在手机里听起来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阮语微微一愣，坐公交车去学校都要一个多小时啊…… 她认真回复：[难怪你之前说你家离学校远] 喻程又发了条语音过来，语气散漫，带着笑意。 “所以我这不就申请住宿了么，但上学期学校没床位，不出意外的话，得等到这一届高三毕业才能申请上。” 也就是他上高二的时候。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但就是背景音有点嘈杂，几乎盖住了他的声音。 阮语只能模糊地通过某些字节，判断他说出的话。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手指在屏幕上敲字：[学长，你现在是不是在外面呀，语音有点吵，听不太清] [喻程学长：听不清？那我打字吧] [喻程学长：我跟你一样，出门和同学玩了] 阮语心里莫名有点愉悦。 难得联系，居然刚好在做同样的事情。 她弯了弯嘴，识趣地回复道：[既然这样，我就先不打扰你啦] 阮语感觉，她现在的心情就像夏天的冰淇淋，在闷热的天气里哗啦一下被融化了。 不过，冰淇淋是不会哗啦一下融化的。 * 一群学生吃火锅吃到了将近七点。 吃到盘空碗净的时候，周杨起身去收银台付了钱。 有个男生笑着喊了句：“周杨，你在群里发起群收款吧，别等下忘了。” “好。” 为了这次聚餐方便AA，他们特意建了个小群。 周杨发起群收款，人均八十三。 他们提前预约的ktv就在这附近，走过去十分钟不到。 市中心这个点正热闹，上下班高峰期，周围又都是娱乐场所，到处都人山人海。 阮语被高楼大厦的LED大屏闪得眼睛疼。 要不是今天和那么多同学出来，她不可能大晚上还敢去ktv玩。 今天下午出门前，妈妈还特意叮嘱她九点前回家。 但班上同学出来唱k，哪次不是唱两三个小时以上，看现在这样子，九点前她都不一定能出来。 这让阮语有点纠结。 一年前，她妈甚至不让她和同学来唱k，总觉得这种地方对她一个小孩来说很危险。 还是她软磨硬泡了很久，说同学们都可以，为什么她就不可以，蒋敏秋才勉强允许她跟同学来唱k的。 要是这次玩到十点多才回家，她爸妈肯定会很担心她。 说不定下次就不让她来这些地方玩了。 就在阮语胡思乱想的时候，方雯雯扭头问她：“你打算几点回家呀？” 阮语随口回答：“不知道，但我想早点回。” “啊？”方雯雯诧异地说，“既然出来玩就别那么早回吧，那多没意思。” 阮语自己都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听见她这话，下意识先点头嗯了一声。 “等下再看情况吧。” 去ktv的路上，一个小道消息在这群初中生之间传开。 “听说下学期笑面虎不教我们了。” “啊？你听谁说的。” “曾姐亲口告诉诗曼的。” 韦诗曼是英语课代表，跟曾婉关系好也不奇怪。 听到这个消息，男生们激动到跟游戏十连胜了一样。 “老天有眼，终于给我们换数学老师了！” “期末考试我数学考了八十出头，笑面虎当着我的面说我考得还不错，结果转眼就给我爸妈打电话说整个学期没进步，我爸妈一开始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我没及格呢！” 周围同学哈哈大笑。 阮语听着他们肆无忌惮地吐槽，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她觉得笑面虎教得还可以，但他这人表面和善，背地里却喜欢揭人老底，这种性格太不讨喜了，所以换了也好。 换掉他，起码半个班的同学不会那么反感数学课。 “不过话说回来——” 方雯雯问：“笑面虎好端端的怎么不教了？” 旁边的女生点头附和道：“对啊诗曼，你有没有在曾姐那里打探出点消息呀？” 这话一出来，韦诗曼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士，顿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她理所当然地道：“因为笑面虎升级当主任了嘛。” 众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是升官了啊！” 他们聊了一路的八卦，什么曾婉寒假要结婚了，对象是隔壁附中的老师，什么年级主任的儿子在学校上初一，前不久在期末考试里拿了年级第一…… 阮语走了个神。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ktv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远远都能看见那金碧辉煌的大堂，俊男美女来来往往，显得他们一群初中生格格不入。 ktv附近是一条酒吧街。 阮语以前没在晚上来过这儿，从来不知道这附近大晚上的这么……丰富多彩。 阮语摸了摸鼻子，思考现在调头去公交车站，直接回家的可能性。 方雯雯拍了下她的肩，伸手指向ktv的正门口：“咦，那个人好眼熟！” “你快看看，是不是喻子良他哥呀？” “啊？” 阮语微愣，倏地抬头，还没来得及辨认，旁边的女生就煞有其事地点头说了句。 “好像真的是喻子良他哥啊——这脸太帅，看过一眼都不会忘。” 这话一出来，周围同学顿时忍不住开起了玩笑：“你快去当着他的面说这句话。” “不行不行，我哪敢，要上你们自己上！” 喻程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群初中生。 他正一边走路，一边偏头跟朋友说话。 从阮语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大晚上七点。 她，出现在，ktv这种，娱乐场所。 被学长撞见，无异于直接被她爸妈撞见。 虽然学长不会像她爸妈那样管她，但他肯定会觉得这样不好。 还没等阮语结束她的心惊肉跳，周围的同学们突然开始鸡飞狗跳。 “喂喂喂什么情况，他好像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了！” “难道认出我们是喻子良的同学，想过来打声招呼？” “呃，我们也没这么大面子，能让他特地走过来打声招呼吧？毕竟又不熟。” 方雯雯抬起了头，出声反驳：“没呀，阮语跟他很熟的！他们每天上学放学都在一起。” 阮语：“……” 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捂住方雯雯嘴巴的冲动。 好在周围人多声杂，很快就把这句话淹没了。 “喻子良他哥太帅了，我怎么就没有个这么帅的哥哥！！”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被喻程听见了，他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 说话的人顿时闭麦。 喻程表情微顿，似乎只是懒洋洋地笑了下，随后就移开了目光。 他和朋友聊着天，从他们旁边的人行道上走过。 仿佛并不认识他们。 韦诗曼旁边的女生喟叹一声：“还以为他真会来跟我们打声招呼的呢。” 男生揶揄道：“你们跟他又不熟，他这才是正常反应吧。” 阮语无视耳边吵吵闹闹的声音，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默默跟在一群同学后面，走进了ktv里。 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好像有点奇怪。 既不想让学长真走到她跟前说话，怕同学们多嘴，又不想看他一句话不说就走开，好像难得的偶遇并不让他惊喜。 这种心态太奇怪了。 但她真的有点难过。 接下来的唱k环节，阮语只用负责做个忠实的听众。 周杨被男生们推出来唱歌。 他一边笑，一边说自己唱歌真的跑调。 “没关系，你不会唱的话，拿着麦朗读也行！” “好那我就朗读了。” 另一个麦克风还闲置着，韦诗曼主动伸手去拿。 听了半个小时的歌以后，阮语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跟蒋敏秋说她会晚点回家的事。 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准备发段文字过去。 忽然，一条新消息出现在了最顶端。 [喻程学长：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正好要去学校拿样东西，在ktv大堂等你一起] 阮语怔了会儿，很轻地眨了下眼，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等你一起……等你一起…… 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她心跳逐渐加快，下意识抬头扫了眼四周。 这里这么多人，多她一个不算多，少她一个，也不算少。 那她应该随时都可以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要入v啦，感谢支持！ 顺便给我的接档文求个收藏，不出所料是一本可可爱爱的青梅竹马校园甜饼~ 《这钱我不能收》文案↓ 高一寒假的最后一天，鞠柠坐在谢望家的书桌前赶作业。 “汪汪，我现在身无分文，因为我妈昨天把我新年红包没收了，说是要帮我保管。” “她今早还把我手机没收了，想让我好好写作业。” “但我现在好想喝奶茶，就楼下左转一百米那家，黑糖波波去冰少糖。” 半分钟过去，四周安静如鸡。 鞠柠见谢望没反应，笔尖一滞，抬起了头。 她试探地说：“其实，它家还可以点外卖，不下楼也能买……” “只需要你用手机打开美团饿了么APP搜索店名选好奶茶输入地址点击下单，就能人在家中坐奶茶天上来。” 谢望沉默两秒，忽然从抽屉里抽出红包，塞在她手上。 “我的红包给你保管，你继续把作业写了。” 重点不该是奶茶吗！ 鞠柠看着面前一沓厚厚的红包，感到窒息。 她对上谢望平静的目光，硬生生憋出两句。 “这钱我不能收。” “我又不是你妈。” 第20章 二十分甜 阮语几乎没有犹豫地回复了喻程：[我现在就回吧，学长你已经在外面了吗] [喻程学长：嗯] 收到这个信息，她弯了弯嘴，在沙发角落找到了自己的小背包，扭头对方雯雯说了一声：“雯雯，我先回家啦。” “啊？”方雯雯一脸懵逼，“为什么这么早回去呀？” 阮语想了一下，诚实地说：“学长说他有事要去一趟学校，和我顺路。” 话说出口以后，她感到心虚，又飞快地补充了句：“而且我也不想太晚回家，就干脆现在和他一起回好了。” 方雯雯轻轻啊了一声：“那好吧，注意安全。” ktv里的音响很大声，等阮语抱着小背包出去以后，房间里才渐渐有人反应过来。 有个女生疑惑地问：“阮语这么快就走啦？” 歌声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韦诗曼是忘了调子，还是不想唱了。 方雯雯扭头看去，解释道：“她和喻子良他哥先回了。” “啊，原来这样，他们关系好好哦。” * ktv的过道狭窄封闭，又漆黑幽暗，绕来绕去像个迷宫似的。 阮语加快了脚步，搭乘电梯抵达大堂，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暗红色皮质沙发上的喻程。 “学长——” 这一声喊出来后，喻程回头看她，漆黑眼眸染上了笑意。 阮语总觉得他好像要懒倦地喊出一声小学妹，但他又收住了。 她走到对方跟前，一边看着他，一边明晃晃地弯了弯眼睛。 喻程站了起来，神情闲散。 “我以为你起码会再玩半个钟才下来的。” 灯光把他的身影映了下来，笼罩在阮语面前。 阮语当然不想被他知道，自己是想见他才这么做的。 她仰起下巴，很轻地眨了下眼说：“唱歌没什么意思，而且我本来也想早点回了。” 这句话提醒了喻程。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来着。” 喻程眉眼敛起，微微挑眉，像是不经意般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来ktv这些地方，你爸妈不会管你？” 阮语心说，当然会。 只不过他们最后屈服在了她的软磨硬泡之下。 在喻程的注视下，她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忍不住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小声嘀咕。 “这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就一个ktv而已。” 可能是出于一种心虚，阮语迅速补充：“而且我还是和那么多同学一起来的。” 当然她知道，有些ktv确实不安全，喻程只是关心她、好心提醒她。 所以听见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其实不觉得厌烦。 五颜六色的灯还在不远处的房间里闪，闪在昏暗的过道上，像玻璃碎片似的。 喻程听见她说出“不正经的地方”这种词，不免觉得好笑。 “我也没说你不能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带她朝外面的公交车站走去，语气低缓。 “只是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从这里回你家又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要是真玩到九点十点才回去，对你一个小女生来说不太安全。” 阮语低下脑袋，没有说话。 好吧，虽然她努力说服自己，学长只是关心她，但听见他这样教育自己，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开心。 哪有像他这样的，难得见面，难得偶遇，一来就说她。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藏不住情绪，“不开心”三个大字像是写在了脸上。 喻程见她闷闷不乐，不禁哑然失笑，故意问她：“干嘛这么不开心？” 阮语绷着脸说：“你叽叽咕咕呱啦呱啦说我一大堆，我当然不开心。” 叽叽咕咕。 呱啦呱啦。 这都什么词。 他无非是真觉得，小女生大晚上一个人出来玩，回家路上不安全。 喻程忍不住笑了一下：“那我不说你了行吧。” 紧接着，又用哄三岁小孩的语气道：“来，你学长送你回家。” 他一边不着调地说着，一边伸手拍了下她的肩，探出头看向红绿灯路口的公交车。 感受到肩上突然落下的温度，阮语心跳倏地加快。 她别开了头，置气般地反驳道：“你明明是要回学校拿东西，又不是真送我回家。” 听见她这句话，喻程不置可否地弯起了唇角。 * 229路公交车很快来了。 这个点差不多已经踩在了高峰期的尾巴，车上的人不算多，后排双人座还有位。 阮语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喻程坐她旁边。 从这里回阮语家之所以要一个小时，是因为中途还要转成另一路公交。 公交车有些颠簸，阮语一手握着前面的横杆，以免东倒西歪撞到喻程身上。 过了会儿，阮语忍不住问：“学长，你要去学校拿什么东西啊？” 喻程随口说道：“作业。” 阮语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放个假连作业都能忘。” 喻程不着调地笑：“可能太热爱学习，学傻了。” “……” 听着他玩笑般的语气，阮语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忘带还是假忘带，不争气地脸红了，扭头盯着窗外。 她想起喻子良让自己帮他把作业带给了周杨，再看学长现在大晚上还要坐一个小时公交去学校拿作业，不免心生同情。 这是个什么日子，怎么她身边那么多人要为寒假作业而奔波。 过了会儿，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微信里弹出蒋敏秋发来的信息：[小语，你现在回家了吗，别玩太晚，尤其你还跑那么远，一定要注意安全] 阮语微愣，低头回复：[我已经坐上公交车啦] 她想了想，又敲下一行字：[学长也和我一起，他刚好要去学校拿作业] 蒋敏秋：[哦哦好，那我就放心了] 阮语挠了挠头。 莫名觉得，这种事她要是不提前跟爸妈说一声，最后却被他们知道，可能会有些尴尬。 不过，这种多余的想法很快被她自己推翻了。 她才十四岁，妈妈怎么也不至于怀疑她喜欢学长吧？ 这么一想，阮语给自己喂了颗定心丸，开始给自己心理暗示，有恃无恐。 窗外夜景繁华，坐在公交车上，低头往外看那些轿车，只觉得渺小。 以前她懒得和同学跑到市中心这里来玩，因为每次结束以后，她都要自己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回家。 路上很无聊。 而且她不喜欢公交车里密不透风的感觉。 不过这次不一样，学长坐在她的旁边，完全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阮语见喻程收起手机，扭头问他：“学长，你们家过年打算怎么过？” 喻程应了声：“一般是和我爷爷奶奶，还有喻子良一家，在外面酒楼吃团圆饭，然后大年初二会去宁沥。” 他补充道：“我妈是宁沥人，我外公外婆都在那儿。” 阮语哦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公交车上的广播就播了站名。 这声广播打断了阮语的思绪。 他们要下车等另一路公交了。 下车以后，他们很快等来了37路公交，一路沿着目的地的方向开去。 37路车向来人多，阮语和喻程上去以后找不到位坐，只能抓着拉手吊环。 售票员在摇晃的公交车上来回穿梭，拿着扫码的设备扫在每个人的乘车码上。 “嘀。” 眼看售票员快来了，阮语松开吊环。 她努力在一阵摇晃中勉强站稳，拿起手机，点开乘车码，遥遥伸手递到售票员的面前。 前方十字路口的绿灯变红灯，司机踩了个刹车。 她猛地往前晃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抓旁边的扶手，但喻程也下意识伸出手臂横在她面前。 于是她一把、抓住了、喻程的手！ 没过多久，公交车就停止了晃动，阮语心里猛地一跳，像是触了电般，立刻松开了喻程的手。 喻程见她好像有点紧张，还以为她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 他提醒道：“你起码得有一只手抓住扶手，不然太危险了。” 阮语压住心里的紧张，低低嗯了一声，伸出左手去抓上面的吊环，另一手还紧攥着手机。 直到许多人在一个站下了车，旁边有个空位了，喻程用眼神示意她坐那个位上，阮语才回过神来。 阮语坐上座位以后，才发现公交车上贴了张海报广告，是一个什么成人教育机构的广告。 她抬头看向喻程，试探地问：“学长，你有想过以后要考哪个大学嘛？” 喻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说：“明城大学吧。” 明城大学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他会把目标定在这里也不奇怪。 但阮语满脑子想的是，这不就意味着，即使学长上了大学，他也会跟自己在同一个城市？ “你呢？想过考什么大学吗。”喻程垂下眼皮，嘴角微弯，“不过你才上初二，应该也没想这么远吧。” “我想过的。”阮语眨了下眼睛，鼓起勇气说，“也是明城大学。” 现想的。 她在心里补充这么一句。 喻程挑了下眉问：“为什么也想考明大？” 空气沉默两秒。 见阮语有些呆滞，他帮忙给出了理由：“学校好？离家近？宿舍漂亮空气清新？” 阮语果断点了下头：“嗯。” 喻程表示了然，偏头看向前面的路牌。 “还以为你是刚听到我想考明大，就拍板决定了跟我考一样的学校。” “……” 被戳中心事，阮语一秒屏住呼吸，闭上了嘴巴。 不管了，就要假装没听见。 不久后，公交上响起了自动报站的声音。 “荣庭花园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行李物品，从后门下车。” 他们的目的地是介于明城实验学校和荣庭花园之间的公交车站，站名就叫荣庭花园。 两人一并从后门下了车。 喻程随口说：“学妹，到这里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过天桥回家吧，回到家以后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阮语别扭地纠正他：“都说了这又不叫送。” 闻言，喻程懒洋洋地轻笑了下，也没反驳。 阮语跟他挥了挥手说拜拜，转身走上了回家必经的人行天桥。 在爬上人行天桥台阶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和学长的下一次见面，应该要等到开学了。 开学啊，那也差不多是一个月以后了。 还是，有点久的。 阮语心里莫名产生了多看喻程一眼的冲动。 她快步走到栏杆边，顺着公交车站的方向，朝天桥底下的人行道眺望。 趁现在，学长应该还没走多远。 人行道上没什么人，阮语几乎一眼就能看见喻程的身影。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朝学校的方向走去，而是沿着马路，去到了对面的公交车站。 一辆37路公交车驶来，在站台停下。 阮语眼睁睁看着他上了车，目光完全陷入呆滞。 什么情况……？ 学长不是要去学校拿作业吗？ 为什么直接坐上37路走了？ 阮语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他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你学长送你回家。 她一直以为，喻程是要去学校拿作业，所以没把他不着调的话当真。 直到现在，看见他坐上了反方向的车，似乎是打算直接原路返回，她的大脑才突然一片空白。 学长，不会是真觉得，小女生大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特意坐了一小时的公交车送她回来吧……？ 除了这个解释，好像没有什么别的理由了。 但这也太像在做梦了吧！！ 阮语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踩着怎么样的脚步回到了家。 听到按门铃的声音，蒋敏秋拧开了门，哎了一声：“你今天回来得还算早呀，我以为你要十点多才会回来。” 阮语努力平稳心跳道：“你不是不让我在ktv玩到十点多吗？” “那确实，不能在那些地方玩到这么晚，妈妈放心不下，你要是成年了我也就不管你了。” 阮语唔了一声，没反驳她。 过了会儿，蒋敏秋问：“喻子良他哥这么晚去学校，学校这个点还开着吗？” 阮语刚把运动鞋放进鞋柜里，穿好拖鞋，一听这话，顿时绷紧了神经。 她像是舌头打结了那样，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出一句。 “应该还开着吧，我也没试过放假进学校，不知道……” 她飞快地借着要洗澡的借口，抱着睡衣钻进了浴室。 在浴室里，她伸手拿起架上的毛巾，洗了把脸。 即使用冷水洗了脸，还是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烫。 心跳也很快，声音像透过音响放出来那样，占据了每一寸知觉。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她还在想，她和学长之间发生的事应该没必要瞒着妈妈。 毕竟，她才十四岁，而学长也只是像对待小朋友那样对待她，妈妈怎么也不至于因此怀疑她会喜欢上学长。 但现在，她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如果说出来的话，妈妈有可能真的会产生怀疑。 阮语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伸手把毛巾挂在一旁米白色的架子上。 她忽然意识到，今晚这件事只能是一个秘密。 她不能告诉学长，自己看见他转身就上了同一辆公交车原路返回。 也不能告诉爸爸妈妈，说学长今天特意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送她回来。 因为她没有天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保持冷静从容面对。 她只会像刚才那样，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阮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取下橡皮筋，重新把头发扎高了点，扎了个丸子头。 以免等下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溅到头发上。 其实，好像也没关系。 她会像守住她暗恋学长这个秘密一样，把今天发生的事埋在心底。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也许哪一天，她就有勇气当着学长的面说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v章来了 设置了防盗，订阅率不足会显示防盗章，补足订阅以后清一下缓存就好啦，感谢支持~ 第21章 二十一分甜 除夕前的那天，阮语一家开车去到了明城附近的小县城。 从明城开车来这儿不算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阮语和她爸妈几乎每年都会回来过年，因为她的爷爷奶奶就在这个县城里生活，而他们一般会住到大年初七左右才会回明城。 吃团圆饭的时候，奶奶问起了阮语考高中的事。 “小语是不是明年就要中考了呀？” 阮语点点头：“嗯。” 奶奶又问：“那你想考哪个学校呀？” 爷爷奶奶虽然现在没有住在明城，但他们以前在明城待过三四年，只是后来怀念家乡，才又回到了县城生活。 对于明城，他们还是很熟悉的。 阮语不假思索道：“我想考明城实验的高中部。” 闻言，蒋敏秋夹菜的动作顿了下：“你初一的时候不还说想考明大附中吗？说不想六年都待在同一个学校。” 阮语懵懵地啊了一声：“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对啊。”蒋敏秋点头道，“我还上网查了查，都说明大附中环境很好，尤其那个宿舍，去年才翻新的，空间很大，看起来比你们明实的宿舍好。” 阮语咽下一口米饭，隐约才想起来这件事。 “嗯……我还是考明实的高中部好了，我们老师说学校会给初中部保送名额，我努力一下，机会应该挺大的。” “哦哦，那也好，明实的重本率我知道，是全市第一呢——而且，喻子良他哥就在高中部，到时候你要是考上了明实，肯定是要住宿的，那你们之间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听见这句话，阮语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轻轻嗯了一声，低下脑袋专心吃饭。 吃完晚饭后，他们一家子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阮鸿涛说他一个朋友在县城周边包下了个鱼塘，过两天捕鱼，他可以开车载着一家人去凑凑热闹。 阮语时不时跟着应一声。 过了会儿，话题绕到了远房亲戚上，与她无关了，她索性快乐地刷起了手机。 朋友圈里很多人都在晒年夜饭的图。 喻子良也发了：[过年了过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配图是他和家人在酒楼里吃大餐的图片。 阮语眼尖，看见喻子良旁边的桌上出现了清瘦好看的手，手腕处的骨节微微突起——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喻程。 她看了眼时间，忽然打定主意，在晚上十二点整的时候私聊学长，发一个新年祝福给他。 不过，如果只给学长发的话，要是被喻子良看到了，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喻子良上次还因为奥利奥的事怀疑过她。 阮语不敢冒险，决定到了十二点的时候给他们两个人都发一个新年祝福。 这样就可以假装自己是在群发了！ 春晚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演。 到了除夕这天的尾巴时，春晚上喊起了跨年倒计时。 “十！” “九！” “八！” “七！” “……” 阮语飞快地趁周围人没注意的时候，在手机里点开喻程的头像，敲下一行字：[学长，新年快乐！！！] 在主持人喊出一声“零”的那一瞬间，她按下了发送键。 明明只是自己发出去了一条信息，心里却莫名有点紧张。 她攥紧手机，很轻地眨了下眼，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 两三秒后，又迅速反应过来。 对，她还要“声东击西”一下，给喻子良也发一个，让喻子良以为她是群发而不是只给学长私发，这样就不会引起学长的怀疑了。 于是阮语滑动屏幕退出界面，点开了发小的对话框，也发去一行字：[新年快乐！] 喻子良估计就是正玩着手机，收到信息的时候一脸懵逼。 [喻子良：你群发？] [喻子良：我看到你给我哥也发了] 被怀疑是群发了。 看来她的“声东击西”计划很成功。 完美！ 阮语努力压住嘴角弯起的弧度，手指灵活地敲击在手机键盘上。 [阮语：也不算群发，都是单独发的，时间都不一样] 这样一来，喻子良就会以为，她给每个人都单独发了真挚的新年祝福。 阮语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喻子良：这样吗我去看看] [喻子良：好吧，确实不是群发] [喻子良：不过为什么感叹号的数量不一样！] [喻子良：而且称呼也不一样，你发给我的就像群发！！！] 阮语的目光逐渐呆滞。 为什么，喻子良会注意到这么细节的东西？ 她只是情不自禁，就给学长多发了点而已。 就多了一个称呼、两个感叹号而已。 喻子良居然连这都要关注。 万幸的是，隔着屏幕，阮语不怂。 她噼里啪啦敲下两行字。 [阮语：那我重新给你发个带称呼的咯] [阮语：垃圾喻子良，新年快乐！！！] [喻子良：？？？？？] 阮语看到他这个反应心满意足，没有继续回复他。 她直接戳了下左上角的小箭头，从对话框里出来，跑去看喻程的回复。 相比喻子良，喻程的回复并不多，就那么一句。 阮语垂下眼睛，微微屏息，看向这行字。 尽管见不到他的人，但她已经自动在脑子里，套上了他那散漫懒倦的语气。 [喻程学长：学妹也新年快乐啊] 后面跟着一个表情包。 是她很喜欢发的，猫和老鼠小杰瑞蹦蹦跳跳的表情包，和喻程平时懒散的样子格格不入，一点都不像他会发的东西。 阮语盯着这个表情包，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她不假思索地回复道：[学长你偷偷盗我图] 喻程秒回了，语气跟她一样理直气壮：[嗯，盗了] 过了会儿，喻程见她没回复，又带着笑意发来一句。 [喻程学长：赔你一个新的] 然后阮语就看见他发来一个小杰瑞在冲浪的表情包。 可可爱爱。 阮语心脏砰砰跳，食指点在屏幕上，开心地把这个表情包收藏了起来。 * 春节过得很快。 寒假也随之飞逝。 在开学前的最后两天，阮语还是迎来了“作业没写完”这个巨大的挑战。 蒋敏秋唠叨道：“都说了，过年前你就应该把作业写完，才不会留到现在。” 阮语正埋头写作业。 听见妈妈这话，她抬手抹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模仿着电视剧里的哭戏，沮丧地啜泣道：“没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已经无力回天了呜呜呜。” 蒋敏秋眼瞅着她突然跟在演戏似的，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赶紧写你的作业去，哪来那么多戏呀。” 阮语眼睛弯得像月牙，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直到开学倒计时剩十个小时的时候，她才终于写完作业，放下手中的笔，长舒了一口气。 手不像自己的了。 脑子也不像自己的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亮。 是喻子良发了信息过来。 [喻子良：明天你几点去学校？] [阮语：？] [喻子良：你上学期不都六点多就跟我哥上学去了嘛，明早怎么安排] 阮语看着喻子良发来的这话，陷入深思。 想到自己抛弃发小，持续半个学期都跟学长早早地去上学，她竟然有那么一丝丝心虚。 [阮语：明天是开学第一天，我就没必要那么早跟学长去啦] [喻子良：那行，明早七点见]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阮语时隔将近一个月，见到了喻子良。 他好像真的到了长高的年纪，一个寒假不见就窜高了很多，身材也瘦了一点，已经不能用“小胖子”这个词来形容他了。 只不过他不爱锻炼，瘦是瘦了点，却跟个白斩鸡一样，和学长没得比。 喻子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歪了下头：“干嘛盯着我看。” 阮语随口道：“看你长高了，好像还瘦了点。” 喻子良顿时得意洋洋：“都说了我会瘦的，你上学期还不信。” 听见这话，阮语挠了下脸，诚实地说：“就是看起来有点软趴趴的，一拳就会被人撂倒那种，你最好多锻炼一下，向你哥学习一下。” 喻子良：“……” 简直就是歧视。 不过，听她一本正经讨论他哥的身材，好像有点怪怪的。 当然，他哥长得很帅，身材高瘦，浑身上下却挺有力量感，什么运动都很拿手，确实是小女生喜欢的类型。 小女生喜欢的类型。 这种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喻子良飞快打住。 把阮语代入到这句话里，整句话就成了他哥是阮语喜欢的类型。 太吓人了吧！ “喻子良。” 猝不及防被喊名字，喻子良心里咯噔一跳。 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他故意拖着不耐烦的声音问：“干嘛？” 阮语扭头问他，轻声道：“你哥什么时候又来你家住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喻子良没有多想：“他前天就带东西来了，可能你在赶作业，两耳不闻窗外事吧。” 阮语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又慢吞吞问：“那你的寒假作业都写完了吗？” “没啊。”喻子良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还空了十几道数学题，我不会写，去到学校再找人借来抄吧。” “你又抄作业。”阮语拉了下书包带，不满地道，“学长成绩那么好，你干嘛不直接问他呀？” 身为学渣本渣，喻子良同学的回答从不让人失望。 “不会的题目太多了，问不过来。” 阮语开始为自己发小的前程感到忧愁：“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你中考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严肃了，喻子良抓了下头发，有些走神，含糊地应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 他满脑子忍不住循环刚才的话。 他哥是小女生喜欢的类型。 并且阮语勉强算是小女生。 这样一来，他哥就会是阮语喜欢的类型。 听起来有点吓人。 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谁让她上次还给他哥吃奥利奥了。 作者有话要说：逻辑鬼才喻子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SPIRE 18瓶 第22章 二十二分甜 阮语和喻子良踩在七点半前进了教室。 开学第一天，班上发了新教材。 曾婉站在讲台上，把这学期的校规班规都说了一遍。 “还是老规矩，每组的组长轮流监督，扣分的同学罚做一个星期值日，还要写一千字检讨，不想被罚的话就都守好规矩，让我省个心，好吧？” 全班同学拖长了音应好。 讲台上，曾婉伸出手指，比了个“2”的手势：“第二件事，是我们班这学期换了个数学老师，他学历很高，教学经验也非常丰富，多的我不介绍，到时候他来上课你们就认识了。” “还有，第三件事。” “学校给我们老师发了个通知，这学期期中考试的成绩，将作为保送高中部的重要衡量标准，排在年级前十的同学可以获得第一批保送特优班的资格，这个机会，你们一定要好好把握。” 保送这个词一出来，全班哗然。 阮语原本还神游到了天外，正把直尺压在橡皮擦上，平衡两端，左边放一支水笔，右边放一支2B铅笔，当跷跷板来玩。 听见曾婉的话，她的注意力顿时转了过去。 班上同学议论纷纷。 “年级前十的话，我们班上就阮语能考出这成绩吧。” “而且她还是上学期期末突然考到了年级第五，以前都排年级二三十的。” “那也太难了吧！” “啊，你们是不是忘了，韦诗曼上学期期末也考进了年级前十啊，刚好第十来着。” “哦哦对，我总是记得住第一名的但记不住第二名的。” 坐在前排的韦诗曼正把名字往每本教材的第一面上写，听见大家的议论声，四肢僵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曾婉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由于这个保送是第一批，标准相对高很多，许多同学可能一时半会儿达不到这个好成绩，但是没关系，到了初三的时候，学校还会进行第二轮乃至第三轮筛选，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不要以为还没到初三就松懈了下来，好吧？” 这回，班上回应她的同学屈指可数，大家还沉浸在保送两个字上。 方雯雯扭头看向阮语，羡慕地说：“那你岂不是这学期就能签保送啦？”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诚实地摇了摇头：“不好说。” 她也就考了那么一次年级前五，以前都在年级二三十徘徊，说不准期中能考出个什么成绩。 方雯雯只当她是谦虚。 *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所有班级都要在大礼堂集合，进行开学典礼。 大礼堂在学校的德育楼，从初中部教学楼走过去大约需要五六分钟，由于初中部班级太多，学校规定按年级分批入场。 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个男生问：“老师，这次开学典礼要开多久啊？” 曾婉回答：“一个小时左右。” 说完这话，她回头看向身后，见班上这群学生们走得七零八散，皱眉提醒道。 “待会儿去到大礼堂，大家都要自觉遵守一下纪律，纪检部的人在旁边盯着，哪个同学扰乱了秩序都会扣班分，在开会期间，大家就安安静静坐在位上，不要随意走动，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不一会儿，德育楼出现在眼前。 阮语对方雯雯说了一句：“雯雯，你先进大礼堂吧，我想去趟洗手间。” “噢，好。” 大礼堂位于德育楼的一楼，礼堂外是一大圈环形走廊，这种设计让整条走廊都显得有些封闭。 除了天花板的灯，就只剩下楼梯口那边能渗进来点阳光。 阮语沿着环形走廊，一路走到了洗手间。 洗手间只剩下一个空的隔间，镜子附近还有漂亮女生在补口红。 尽管还在上初中，但年级里不少女生已经悄悄地开始化起了妆，妆很淡，老师一般看不出来。 当然，看出来了也没法管，这事学校屡禁不止，学生照样顶风作案。 阮语前脚刚踏进隔间，随手把门关上，就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诗曼，我才发现你上学期进步好大，直接考了年级第十，要是这学期的期中考试你还能考进年级前十，就能直接直升高中部了！” “对呀，如果你这学期就能拿到高中部的保送，哪还用担心什么中考。” 韦诗曼似乎提不起兴致：“我期末那次只是运气好而已。” “你努力一下就行啦，阮语她上学期不也是进步飞快吗，直接考到了年级第五，出成绩的那天我去办公室拿试卷，听见曾婉当着别的老师的面夸她不知道夸了多久。” “嗯，她可以的话你也可以的。” 空气沉默半晌。 阮语以为人已经走了，或者去上厕所了，不甚在意。 没过多久，她拧开厕所的门，却看见韦诗曼和另外两个同学站在洗手池附近。 韦诗曼正好侧对着她，蹙眉抱怨道：“阮语进步那么大，完全就是因为有喻子良他哥帮忙辅导，我要靠我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旁边的同学立刻给她使了个眼神。 韦诗曼扭过头来，和阮语四目相对。 “……”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阮语出于礼貌，面不改色向她们打了个招呼。 韦诗曼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偏开了头。 看出另外两个同学好像有点不自在，阮语抿了下唇，洗了个手就走出去了。 阮语猜得出她们现在的心情，虽然没说她什么坏话，但在背地里议论她，还被她这个当事人听见，多多少少都会觉得尴尬吧。 环形走廊上没什么人，大部分学生已经进了大礼堂。 阮语从外套兜里拿出纸巾，擦干了手，又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那些话。 感觉韦诗曼越来越不喜欢她了。 阮语以前就知道韦诗曼讨厌她，因为她成绩总压她一头。 但现在看来，难道还因为学长教她做题？ 阮语一边走进大礼堂，寻找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一边后知后觉想起来。 之前韦诗曼是加过学长微信的，只不过被学长拒绝了。 难道是因为学长和她关系好，韦诗曼就不高兴了，迁怒到她身上？ 也不是没可能。 “阮语，这里——” 喻子良的声音把阮语拽了过去。 眼看周围已经没有多少人走动了，阮语快步走了过去，在方雯雯给她留的位置上坐下。 曾婉扫视一圈学生，摆出严肃的表情：“开学典礼就快开始了啊，都不要交头接耳了。” 主持人在台上拍了拍话筒，整个大礼堂逐渐安静如鸡。 开学典礼的流程无非就是那些，校长致辞，教师代表和学生代表发言，以及为上学期优秀的班级体和学生进行颁奖。 阮语像往年一样，作为三好学生之一，上台领了获奖证书，收获一片掌声。 下午放学的时候，喻子良跟阮语说，今天喻程有事，不会来他们教室，让他们先回去。 听到这个消息，阮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疏松平常，看似无意地问道：“学长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他有什么事呀？” 喻子良不假思索道：“说是要找班主任聊住宿的事。” “住宿？”阮语一愣，“他不是说这学期申请不上床位吗？” 喻子良伸手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到他，他就这么跟我说了。” 听见这话，阮语心里猛地一跳。 学长难道已经申请上住宿了？ 沉默两秒后，她脑中灵光一闪，扭头看向喻子良，试探地说：“找班主任谈话应该要不了多久，要不我们直接去他教室等他，怎么样？” 喻子良一脸不愿意：“太麻烦了吧！” 阮语故意板着张脸，皱起了眉头，盯着他看：“顶多就等个十分钟而已，见证你和你哥亲情的时候到了，你连这也不肯去吗？” 被道德绑架的喻子良目光逐渐呆滞。 见证亲情？还能这样？ 眼看阮语露出了鄙夷的眼神，他非常浮夸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去，我去还不行吗！” * 高中部的教学楼靠近篮球场，和初中部教学楼其实相隔挺远。 所以除了用餐、体育课、大课间和上学放学以外，两边的学生并不会经常看见对方。 这是阮语第一次走进高中部的教学楼，她莫名有点紧张。 喻子良倒是对这个地盘很熟悉，毕竟他不是第一次来找他哥。 阮语扫视四周，下意识在心里记住路线，状若无意地问：“我记得学长是在高一3班吧，高一3班在几楼呀？” “二楼。”喻子良指了下前路尽头的转角，“高中部一个年级十个班，一楼二楼都是高一，然后三楼四楼是高二，五楼六楼是高三——我哥他们班从那里右转进去就是了。” 阮语哦了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很快走到高一3班门口，教室里已经走了一大半的人。 喻子良往里探了个头，没找到喻程：“我哥应该是在老师办公室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好了。” 阮语闻言，拉着喻子良往靠近栏杆的地方走去：“别站门口，会挡住别人的路。” 尽管两个人没有站在教室门口，但作为初中生，出现在高中部还是很惹眼的。 于是阮语和喻子良没等来喻程，反倒等来了梁明翰。 距离话剧社见面已经隔了两三个月。 梁明翰见到阮语，热情不减，打了个招呼。 他注意到了旁边的喻子良，微微一愣，摸着后颈笑问：“你就是喻程堂弟吧？” 喻程点了点头：“嗯。” 阮语想起喻程住宿的事，忍不住抬头看向梁明翰问：“学长他找老师干嘛呀？” 梁明翰啊了一声，说：“我们班上有个同学这学期打算出国，所以差不多两个月以后就会把他的床位空出来。” 阮语怔住了。 梁明翰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又接着说道：“老林，就是我们班主任，他的意思是看喻程到时候要不直接办理住宿，毕竟他家不是离得远么，一直住在堂弟家也不是办法。”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阮语张了张嘴，半晌接不上话。 同学出国，空出床位，所以学长过两个月就要住宿了？ 之前还一直说是过完这学期才会住校的…… 她抿了下干涩的嘴唇，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一样。 “哎，喻程出来了！” 梁明翰扭头朝走廊尽头挥了挥手，高声笑喊。 “你学妹和你弟来找你了——” 阮语飞快地趁这个时候低头揉了下眼睛，手指碰到了湿润的水雾。 喻子良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栏杆边，眼睛四处乱瞟，突然看见阮语低头揉眼睛，好像在擦眼泪一样。 喻子良同学顿时如遭雷劈。 他不可置信地悄悄多瞄了几眼，嘴唇翕动，刚蹦出一个“你”字，立刻紧闭嘴巴收住了。 是眼睛痒还是真哭了？ 看起来像真哭了。 不对啊，阮语大白天的哭什么啊？ 算了算了，就当没看见，就当他眼瞎了。 没过多久，喻程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好像比一个月前更高了一点，脸庞轮廓更削瘦了点，当然，也可能是阮语的错觉。 教室外面人来人往，不少学长学姐好奇地朝这边看来。 喻程眸光微垂，似乎笑了笑，随口问道：“我不是让你们两个先回去吗？” 喻子良指向罪魁祸首阮语：“是她非要来的，她说这是我跟你之间亲情的见证，不来不是一家人。” “……” 喻程挑了下眉，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 阮语已经平复了心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但是，两秒后。 喻子良的话还是让她的镇定分崩瓦解了。 垃圾喻子良。 面对喻程的注视，阮语瞬间回忆起自己说过的话，陷入凌乱。 学长会不会突然懒洋洋地来一句“那你跟我算什么情”？ 按照他的性子，说出这句话，还真不是没可能。 那就，那就说是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渊樱浣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二十三分甜 阮语自以为聪明地准备好了答案。 然而事实证明，喻程压根没打算顺着“见证亲情”这句话问下去。 他只是懒洋洋笑道：“你迟早会考上我们高中部，提前熟悉下环境也不错。” 阮语松了一口气。 还被喻程这句话勾起了对高中部的期待。 但这种期待很快被另一件事打断。 阮语纠结两秒，抬头喊了声：“学长。” 喻程应了一声：“怎么了。” 阮语低声问：“你这学期就要住宿了吗？” 喻程察觉到她情绪似乎有点低落，一时没有回答。 过了会儿，他抬起了手，似乎想要揉一下她的头发，或者轻拍一下她的肩，但还是放了下来。 喻子良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轻咳了声，假装伸手推搡喻程的肩。 “哥，你还不去拿你的书包吗？教室快没人了都——” 喻程表情微顿，恢复了他那散漫的姿态，用鼻音嗯了一声，移开目光。 他一边抬手作出了个稍等的手势，一边转身朝教室走去。 阮语像是这时候才回神似的，抿了抿唇，努力从低落的心情中抽身出来。 梁明翰学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不远处，有个男生正好从高一3班的教室里走出来。 他拉门拉得有些用力，人都走远了，那门还重重撞到了教室的墙，反复晃了两下。 即使隔得远都仿佛能听到“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在某个瞬间，阮语揉了揉眼睛。 紧接着，就看见喻程掌心抵在了晃动的门上，轻轻往里推了一下。 颀长的背影被夕阳余晖落出明暗交错的光，而她恰好站在喻程身后不远处，挡在了阳光照射范围，于是那背影上蒙上了她半身的轮廓阴影。 这一幕就像是电影的镜头。 阮语心里一阵酸涩。 如果不是没带手机，如果不是喻子良站在她旁边，她可能很想立刻拿出手机拍一张照。 为了不意外删掉照片，她还要把照片加密存进空间里，设置成“仅自己可见”发在朋友圈里。 给秘密上个锁。 阮语满脑子胡思乱想了很久，抿紧嘴唇，没有移开目光。 眼前的身影很快消失。 两分钟过后，喻程单肩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他微垂着眼，朝两人道：“走吧，回家了。” 喻子良说：“我好饿，我们等下去趟包子铺吧。” 喻程：“行啊。” * 阮语跟在两人身边，想起喻程刚才还没有回答她，这学期是不是真要住宿。 但现在再问，似乎有些突兀。 而且，她感觉学长是回答了她的，用行动回答了她。 他当时沉默了很久，这种沉默的意思应该约等于承认了吧。 三个人走出校门的时候，校门口几乎没什么学生了。 沿着奶茶店再往前走，就是一家包子铺。 喻子良翻出了零钱，递给包子铺里的中年男人。 “老板，要两个奶黄包。” “好嘞。” 老板一手从旁边扯下了一个透明塑料袋，另一手揭开了蒸笼，飞快地从里面拿出两个奶黄包，手腕一转，把塑料袋提了起来，探出脖子递给喻子良，笑呵呵收了钱。 喻程扭头问阮语：“你饿不饿？” 她沉默两秒，摇了摇头。 这一路上，阮语都没怎么吭声。 直到走上人行天桥的时候，喻程看似随意地问出一句：“学妹，你明早还要和我一起去上学吗？” 阮语倏地抬头看他。 喻程见她有反应了，又笑着补充道：“像上学期那样。” 四周一时陷入安静。 不得不说，喻程很会哄人。 明明没有刻意来哄，却能让人很快就变得开心了那么一点点。 阮语努力绷住表情，假装毫不在意地别开了头，“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好吧……？ 听到这个回答，喻程忍不住笑了下，慢悠悠移开目光：“那我明早六点四十在你家门口等你。” 阮语：“……” 你以为我看不见你在笑吗，可恶！ * 关于期中考试成绩定保送的事，阮语告诉了阮鸿涛和蒋敏秋。 两个人纷纷表示，那这半学期全家都要当她要中考了来对待。 于是，蒋敏秋三天两头就给阮语炖鸡汤，阮鸿涛每天一听说她要学习，马上关掉电视机。 这种“我还没紧张，你们却比我紧张”的气氛让阮语莫名跟着有了危机感。 喻程听说他们这学期有保送名额，也主动提出用额外的时间辅导她学习。 阮语其实很不擅长理科，但这个问题在喻程的帮助下迎刃而解，她的数理化现在拿到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有一次，阮语一边订正试卷，一边试探性地问他：“学长，如果以后你住宿了，我的理科又变得很差劲怎么办？” 喻程不假思索道：“不会变差的，以前没我教你，你不是照样年级排名很靠前么。” 阮语小声反驳他：“没有很靠前，以前都只能考到三四十名。” “那是因为你现在比以前努力。”喻程语气一如既往散漫带笑，说出这句话以后，他停顿两秒，又偏头对她说，“就算没我，你也能考得这么好，信我。” 阮语垂下了头，没再说话。 才不想信他。 大多数时候，阮语都希望喻程不知道自己暗恋他，因为时机不对。 但偶尔在这种少数时候，她又无比希望喻程能够听懂她每一句话背后的意思——她不是害怕成绩变差，她只是不想他去住校。 可惜这种希望并不能成真。 * 期中考试前的一周，曾婉特地把阮语和韦诗曼叫到了办公室。 面对好学生，曾婉难得露出明媚的笑容。 “我叫你们两个来呢，是因为你俩是班上最有希望期中考进年级前十的学生——年级一共十四个班、六七百号人，光我们班就占了两个年级前十，整个办公室老师都因为这事羡慕我。” “上学期期末，班上就你们两个进步最大，都从二三十名考进了年级前十，可以说让我很意外，我希望你们能够稳住心态，在一周后的期中考试里考出最好的水平。” 阮语想了想，对曾婉说她会努力的。 韦诗曼原本好像想说什么，但一听到阮语开口，她就很干脆地闭上了嘴。 曾婉对阮语的回答感到满意，扭头看向了一声不吭的韦诗曼：“诗曼你呢，其实进步空间还很大，在物理化学这两科上，你可以多向阮语学习，问问她是怎样在半个学期内把物化两科提到了这么高分的。” 曾婉顿了顿：“就我所知，阮语已经坚持半学期提早来上学了，在勤奋这一点上，你也要向她看齐。” 闻言，韦诗曼不太高兴地低声嘀咕道：“她又不是为了学习才那么早来学校的。” 阮语一怔，手指不禁蜷缩了起来，心情很微妙。 曾婉只当韦诗曼心高气傲，不肯向人学习：“不是为了学习还能是为了什么？诗曼，你不要觉得问别人没用，学习就是要在这样慢慢努力的过程中才会进步的。” 韦诗曼不想和她争辩，撇了撇嘴：“我知道了。” 半分钟过后，两人走出办公室。 韦诗曼没朝着教室的方向走，而是走了反方向。 阮语感觉她是故意不和自己走一路的。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她和韦诗曼本来关系就不怎么好。 上午最后一节课，物理老师拖了堂，在全班哀嚎“食堂抢不到饭”的时候，毅然决然讲了下去。 他屈着手指敲了下黑板上的题目问：“这道题，有谁会？” 全班鸦雀无声。 老师抛出了个诱饵：“有一个人答出来了就放你们下课吃饭。” 话音一落，以喻子良为代表的同学唰啦一下看向阮语，活像老虎见到了肉一样。 喻子良在她后桌，压低声音大喊大叫：“快，上，吃饭就靠你了——” 阮语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安静如鸡。 物理老师注意到了他们这一圈的异样，随手一指：“阮语，这道题就你来答吧，你肯定能会，抓紧时间，别让同学吃不上饭。” 阮语肩负重任，不得不站起身来，用十秒钟捋清思路，飞快地把题目讲了出来。 同学们听见老师夸了一句“很好”，纷纷唰啦一下准备起身。 紧接着就听见他说：“对，这道题就是这样，我再给你们从头到尾讲一遍，首先呢……” “……” 等到初二14班的同学们抵达食堂的时候，食堂的队伍都没什么人排了。 他们成功错峰用餐。 被迫的。 阮语拿着餐盘，走到了窗口前。 眼睁睁看着食堂阿姨打菜抖三抖，她心如刀割。 方雯雯凑上来，低声喊了她一下：“哎，阮语。” 阮语一边刷饭卡，一边扭头问道：“怎么啦？” 方雯雯神色似乎有些迟疑，半晌后才用手捂着嘴，脑袋凑到她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 “我今天听见，韦诗曼她在背后说你坏话。” 说她坏话？ 阮语一脸问号：“什么坏话？” 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不对，好像也不能算是坏话。”方雯雯微噎，挠了挠头，“就是……她私底下跟人说，你能考到这么好的成绩，全靠喻子良他哥教得好。”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想起上次开学典礼时在洗手间听到的那番话，对韦诗曼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她满不在乎地道：“学长是教得挺好的呀。” “但是韦诗曼不止说了这个。” 阮语抬起头来，心里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那她还说了什么？” 见同桌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方雯雯呼出一口气，做贼心虚似的四处瞅了瞅，压低声音道。 “我听见，韦诗曼她跟人说你肯定喜欢喻子良他哥，不然不会一直找他补课，也不会每天早上都和他一起上学。” 第24章 二十四分甜 我听见韦诗曼她跟人说你肯定喜欢喻子良他哥。 不然不会一直找他补课。 也不会每天早上都和他一起上学。 方雯雯的话让阮语心跳仿佛静止了那么一刹那。 她觉得，自己应该从来没有在什么时候，明显表现过对学长的喜欢。 起码没有在韦诗曼面前表现出来过。 但女生的直觉似乎总是很准。 尤其当韦诗曼可能也喜欢过学长的时候。 阮语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方雯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边向食堂阿姨递出餐盘打菜，一边主动安慰道。 “你不用在意她说的这些话，她会这么说，只是羡慕你成绩好而已，光凭跟学长上学和找学长帮忙补课这两点，又证明不了你喜欢他。” 阮语没有回话。 方雯雯又低声说：“你现在只要好好复习，到时候拿成绩说话就够啦！” 食堂人来人往，两人端着餐盘在人群中穿行，最后放了长桌上。 阮语偏头看着她，很轻地眨了下眼，鼓起了勇气：“雯雯……这件事我也不想瞒着你。” 方雯雯一脸懵逼：“什么？” 阮语抿了下唇，认真地道：“韦诗曼她说的，其实是真的，但这个秘密我就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方雯雯呆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你真的喜欢喻子良他哥？！” 阮语见她震惊到连声音都变大了，顿时感到头皮发麻，想要伸手捂住她的嘴。 一想到这还是在食堂，她更紧张了。 幸好，扫视四周，发现周围没什么熟人。 阮语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方雯雯，在唇前竖起食指，不断用眼神暗示她：“你别说那么大声，我不想让人知道……” 方雯雯过了很久才消化这话。 她咽了下口水，对上阮语真挚信任的目光，嘴唇翕动，结巴道：“好，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过了会儿，方雯雯忍不住皱眉道：“但是韦诗曼她这样还是很过分啊。” 就算她歪打正着蒙对了，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到处跟人说吧？ 这是阮语的私事，她有什么资格说出去。 阮语抿了抿唇，心情逐渐沉重了起来。 *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争夺保送名额的时候到了。 阮语从开学起就一心奔着保送的方向走，这半学期来都没有松懈过。 有时候她觉得，学习是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好办法。 至少这半个学期来，她都没有刻意去想学长要申请住宿的事，仿佛开学那天没听说过他同学要出国、会空出床位，也忘了他默认过自己这学期会住宿。 试卷上的题目对阮语来说都不难，她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地写完过一张试卷。 可能反复练习到一定程度，变化再大的题型在她眼里都无处遁形了。 考试出来的成绩，没有出乎阮语的意料。 她依然考得很好，甚至比上次还好。 她考了年级第三。 不过这一回，她没有像上学期期末出成绩那样高兴，没有高兴到第一时间就想找喻程炫耀。 可能因为，考到年级第三，拿下保送，这对她来说并不意外。 成绩是她能靠自己努力改变的东西，她在出考场的时候就已经十拿九稳了。 不像有些事情是她努力也改变不了的。 曾婉在班上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她很久，让班上同学都向她学习。 “不要以为进步很难，只要你们肯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 韦诗曼没有拿到保送。 贴成绩单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很唏嘘。 喻子良敲了下阮语的肩，凑过来低声说：“我看她离年级第十就差0.5分啊，就差那么一点点点点我靠，这也太可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手势，来形容他说的那一点点点点。 阮语低头写着作业，不甚在意地道：“她成绩还挺好的，就算现在拿不到保送，初三还有的是机会。我以前就听说过，我们学校会签下差不多七八十个初中部的学生。” 喻子良想了想：“也对，不过还是会有区别的，这次保送上去的都是特优班，但以后就说不准了，可能会变成重点班和普通班，错过一次就少一次机会啊。” 阮语抬起了头，试图鼓励他：“不说别人，你要不要也努力把握一下机会？要是上了高中还能跟我和学长一个学校，那不是很好吗？” 喻子良趴在了桌上：“嗐，我差太远了，我这次才考了299名啊，怎么可能拿到保送。” 阮语不满地反驳他：“你就试一下嘛，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你就努力学一学又不会怎样。” 喻子良瘫倒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会要了我的狗命，嗝。” “……” 听见他们对话的方雯雯笑得趴在了桌上。 这天放学，喻程说老师找他有事，让他们两个先回。 阮语原本想怂恿喻子良陪她，像上次那样去高中部等喻程。 不过她沉默了很久，万一又是关于学长住宿的事，那她不是很想知道。 于是最终，两个初中生还是先回了家。 被保送的消息传回家里，阮鸿涛和蒋敏秋都很高兴。 阮语一边脱下书包，一边对他们说：“老师让你们下周六去趟学校，要开个家长会，关于签保送协议什么的。” 阮鸿涛一口应下：“行！” 蒋敏秋颇有兴致道：“那我要不要穿好看点去？买两件新衣服烫个头什么的。” 阮鸿涛：“买！” 阮语：“……” 为什么她的妈妈总是能找出很多莫名其妙的理由去买衣服烫头发？ 兜兜转转，喻程莫名成了阮语身边最后一个知道她被保送的人。 还是在早上去学校的路上，喻程特意提起，阮语才告诉他这件事。 * 四月份总是阴雨连绵，早晨也不能幸免。 他们两人各撑着一把伞，走在前往明城实验中学的路上。 喻程懒散地问她：“怎么考得那么好也不告诉我？要不是喻子良昨晚提起，我都不知道你们已经出成绩了。” 上学期的期末还会迫不及待拿试卷找他，拖着音说她考得超好。 现在才隔了半学期，就开始连年级第三都看不上眼了？ 能签保送了也不跟他报个喜。 阮语有点不自在地拽了下书包带，别扭道：“你不问我，我就懒得说。” 喻程哑然失笑：“这还要我来问的啊？行，那我现在问。” “天灵灵地灵灵，我学妹这次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 阮语一噎，差点又被他不着调的语气哄过去了。 她抿了抿唇说：“我上次问你是不是这学期就要住宿了，你都没告诉我，那我出成绩干嘛非要告诉你。” 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情绪太明显，阮语迅速闭上了嘴。 “上次？” 喻程努力回想了会儿，才想起来在开学的第一天，阮语跟着喻子良来他教室门口等他，然后问了他住宿的事。 他当时看她好像有点难过，就什么也没说。 后来有且仅有一次，阮语问他，如果以后他住宿了，她的理科又变得很差劲怎么办。 而他没有多想，只是给予了适当的鼓励。 现在听她提起这个话茬，喻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学妹，你不会一直惦记着我申请住宿的事吧？” 阮语当然不会承认。 她低下脑袋，飞快地反驳道：“我就随便问问而已。” 看出她是在掩饰，喻程唇角微扯，保持沉默，也不揭穿她。 雨渐渐停了，太阳升起，柔和地照射下来。 两人各自收起了伞。 车行道的最左侧缓缓开过一辆洒水车，清洗路面。 阳光透过水滴，被反射出一道拱形的彩虹，像是倒映在湖光水色之上，朦胧清浅。 再拐一个弯，就走到了校门口。 在保持很久的静默以后，喻程突然偏头看她，很直截了当地问道：“其实，你是不是一直不太希望我住宿？” 阮语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顿时心跳如雷。 干嘛突然问出这种话？ 这种问题怎么回答都很奇怪啊，既不能说希望他住，也不能说不希望吧。 阮语下意识想否认，但很快就直觉她瞒不过喻程。 于是安静半晌后，她不得不警惕地发出“嗯”的一声。 阮语抓了下头发，懊悔地想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但又不敢看。 得到她的回答，喻程沉默两秒，才低声喊她：“学妹。” 这一声和以往的不着调都不同，掺了点认真和安抚的意味。 阮语抬头看他。 喻程对上她的视线，斟酌了一下用词，非常耐心地说出一句。 “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一直住在喻子良家，而从我家来学校呢，又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住宿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阮语静静听完，没有吭声。 她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有道理和她很难过是两码事。 喻程看她这副样子，难得感到事情有点棘手。 他仰头摸了下后颈，陷入沉思，闭了闭眼，试图代入到阮语现在的想法里去。 相处了半年的学长突然要住宿。 尽管以后还在同一个学校，尽管只要想联系就能随时通过手机联系，甚至相约见一面，但不管怎样，关系都会有所不同。 如果不是每天上学放学乃至周末都待在一起，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以后见面相处的时候，都做不到像现在这样自在。 这样一想，喻程完全能够理解她的这种难过。 这算是小女生的多愁善感……？ “这样吧。” 喻程垂下眼眸，弯了弯嘴角，对阮语郑重地承诺道。 “如果有一天，你学长真的要住宿了，那他一定、一定让你第一个知道。” 阮语听着他这种近乎哄人的语气，抿了下嘴唇，生硬地说：“我干嘛要抢这个第一。” 这种第一要来也没用。 喻程看出她心情明显好很多，笑出了声：“起码能让你没那么难过一点。” 阮语心里警铃大作：“你又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 “我知道啊，我学妹不就是怕以后不能天天见到她学长，不能一起上学放学，怕以后和她学长变得不熟么。” “才不是。” 才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喻程好笑地看她：“那你跟我说说是因为什么，我看看我能不能走出误区，重新做人。” “我不跟你说。” “这也不说那也不说，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学妹。” “那你就继续为难吧。” “……” 他学妹还真是，宇宙第一无敌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渊樱浣 6瓶；时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二十五分甜 喻程近乎哄人的那些话让阮语终于在住宿这件事上想开了。 她不可能阻止他住宿，这件事是不可避免的，是注定要发生的。 而唯一让人高兴的是，喻程说会第一个告诉她。 虽然这种第一要来也没用，但阮语莫名感到慰藉。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喻程，可能一开始只是喜欢他那张帅得出众的脸，喜欢他在篮球场上的意气风发，喜欢他说话时不着调的语气。 但现在，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她开始喜欢他面对自己时的样子。 * 期中考试过后，学校开始组织初一初二和高一高二去春游。 春游地点是明城北郊的烨山风景区，阮语以前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也没去过。 曾婉把春游报名表发了下来，让每个同学仔细阅读。 “最近四月的雨天多，学校看了近期的天气预报，安排4月20号这天去春游，如果没有什么特殊事情的话，我建议大家都积极参与，毕竟这是一次班集体活动，想想一年多以后你们就要上高中了，这种机会更应该珍惜。” 在她说话的时候，有个男生举起了手：“老师——报名表什么时候交啊？” 曾婉看了过去：“最迟后天就要交，班长负责统一收起来，确认无误后交到政教处谭老师手里。” 班长点头应了声：“好。” 阮语隔天就把报名表交了，和同学一起满心期待着春游的到来。 喻子良一边上交报名表，一边又趴在桌上，纳闷为什么要去烨山风景区。 “爬山有什么好玩的，我记得初三他们去年去的都是明禾欢乐城那些地方。” 阮语倒没什么所谓，不假思索道：“只要能趁上学时间出去玩，我就挺开心的。” 尤其高一高二也跟他们去一样的地方，说不定路上还能碰到学长。 当然，四个年级加起来两千多人，这个几率有点渺茫。 春游这天，天气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好，尽管没有下雨，但也见不着太阳。 学校说，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不会下雨，所以春游还是照常进行。 早上七点半前，阮语背着一书包的零食饮料，还有蒋敏秋叮嘱她带的一把伞，和全班同学去到了操场。 身穿黄衬衫的两位带队老师站在队伍最前排，向班上同学热情地介绍他们自己，年轻的男导游姓曹，另一位女导游姓方。 副校长站在升旗台上，叮嘱同学们一定无条件服从老师和导游的安排。 “安全是首要的，遇到紧急情况，你们一定要及时联系带队老师。” “整个旅行的途中，大家也要注意财物安全，保管好自己的手机、钱包，不要丢三落四——最后，预祝各位同学在烨山玩得开心，放松心情。” 旅游大巴在校外排了长长的队，学生们在导游的带领下依次上车。 阮语和方雯雯挑了个靠近车身中间的位置坐，喻子良和他的好兄弟正好坐在她们旁边的那两个座位上。 大巴缓缓开动。 带队的女导游方老师拿起话筒，喂了两声。 听见音响出声音了，她才接着道：“同学们好，我们的旅程现在就开始了，希望同学们在车上不要大声喧哗，不要四处走动。” 一车的学生非常亢奋地应好。 方老师又说：“从这里去烨山风景区全程大约两个小时，我现在报一下我和曹老师的手机号码，你们把它记起来，遇到任何特殊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好的好的。” 阮语掏出手机，把两个带队老师的电话号码记在了备忘录里。 旁边，喻子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一袋薯片：“我觉得薯片还是番茄味的最好吃。” 阮语抬起了头，十分主动地隔着过道朝他伸出左手：“我最喜欢原味的——不过番茄味的我也喜欢。” “你要吃？”喻子良明知故问，没心没肺地把薯片藏在另一侧，“叫声爸爸就给你啊！” 阮语眨了眨眼，指了下手机屏幕：“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发信息告诉我爸——不，我应该告诉你爸。” 喻子良：“……” 他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眼神凶得像条狗，把薯片送到她手里，同时嘴里碎碎念道。 “不就开个玩笑吗，竟然这么较真，可恶！” 阮语快乐地吃了好一会儿，才把薯片还给他，歪着脑袋看他：“谁让你有话不好好说，非要让人叫爸爸。” 喻子良：“……” 这语气，实在是太太太欠揍了！ * 十点左右，阳光初显，他们终于抵达烨山风景区。 烨山风景区占地广阔，游客众多，阮语跟着同学排队入园。 因为学校统一买的是团体票，工作人员数着他们的脑袋清点人数，阮语觉得自己像是被赶着往前走的小鸡仔。 入园的闸机旁边塞着一叠地图。 阮语抽出其中一张，看见地图上画出了半山腰的一座寺庙，还有什么仙女湖，什么景王阁…… 名字都起得挺好听，一听就很适合散步。 进入风景区以后，同学们才发现这里的商业氛围比较浓厚，有农家乐，有集市摆摊，还有一条小吃街。 喻子良说：“本来以为这里就是一座山，没想到还挺多好玩的东西。” 阮语觉得好笑，不留情面地戳穿他：“你就是想着吃吃喝喝吧？” 喻子良扭头看她，做了个鬼脸：“你难道不想？那你别吃。” 阮语故意哼了一声。 两位带队老师率领他们逛了一圈博物馆。 阮语趁人没注意，给喻程发了个信息：[学长，你们到了吗？] [喻程学长：刚到，导游让我们自由活动，我和梁明翰他们在逛植物园] 自由活动啊。 她羡慕极了，低头敲下一行字：[你们导游好好，我们还在集体逛博物馆，逛完就要吃午饭了] 喻程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她说“你们导游好好”时的那种语气。 他轻笑着回复道：[说不定你们下午也可以自由活动] 没过多久，带队的曹老师和方老师突然喊他们集合。 “来来来，都别玩手机了，过来排队，我们现在要去吃午饭了。” 眼看同学们都快站好队了，阮语来不及打字，只能飞快地给喻程回了个小杰瑞在冲浪的动图。 就是过年的时候从他那里盗来的那个表情包。 于是喻程礼尚往来，给她回了小杰瑞蹦蹦跳跳的图。 中午十二点不到，两位导游带领他们前往烨山风景区的一处农家乐。 全班同学分成四组，围着大圆桌坐。 阮语看见了许多同年级别的班的同学。 她随口问道：“学校是不是按年级分批吃午饭呀？” 方雯雯点了点头：“应该是吧，我认识的初一学弟还在逛植物园，他们老师说十二点半再带他们来吃午饭。”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那高中部应该和我们吃的不一样吧？” 闻言，旁边的女生笑着回应道：“不一样的，他们是去另一个农家乐，我刚路过看见了。” 阮语噢了一声，表示明白。 喻程说中了一件事。 那就是，带队老师下午真的放他们自由活动了。 阮语第一时间被方雯雯拉去了集市，喻子良也带上小伙伴跟着来了。 方雯雯：“我刚看到那里有个很好看的东西！” 阮语：“什么东西？” 方雯雯：“一串风铃。” 她说的风铃确实很好看。 在阳光底下像是会发光一样。 阮语眨了眨眼，不假思索道：“这种东西不是哪里都有吗？” 方雯雯轻快地说：“但是在这种地方买的，会更有纪念价值呀。” 不得不说，小女生对浪漫这种事没有抵抗力。 阮语心里微动，也挑了一串风铃，上面挂着淡粉色的小羽毛。 纪念价值有是有了，而她们也紧接着被店家宰客了。 喻子良扭头对她们说：“你们两个傻乎乎的，这种东西肯定淘宝一搜一大堆。” 他正这么说着，附近传来了某些人的“窃窃私语”。 “诗曼，我就想不通了，周杨这么好的男生为什么会被阮语拒绝呀？”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阮语喜欢的是喻子良他哥，她这半年能有这么大的进步，不就是靠喻子良他哥帮忙补上来的。” “补个课也没什么呀，光凭这点就说她喜欢喻子良他哥，太没依据了吧？” “不信的话你去当着她的面问，我的直觉不可能出错。” 她们的声音丝毫不小，就差拿个扩音器，凑到别人耳朵上说了。 听见这番对话，阮语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阮语喜欢喻子良他哥。 这句话就像一道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循环。 阮语之前不和韦诗曼计较，是因为这话说得其实没错。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韦诗曼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无顾忌地把这件事说出来。 就好像，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一样。 喻子良手足无措。 作为话题中心的喻程他弟，突然让他对上这种大场面，他脑子都木了。 周围同学八卦的眼神落在阮语身上。 阮语抿紧嘴唇，脸上像是烧着了火。 委屈，愤怒，所有的情绪堆叠到一起，压在了她的心口。 阮语几乎没有多想，大步走到韦诗曼面前，又恼又怒地说：“韦诗曼，你真的太过分了！” 她很少跟人吵架。 顶多是和喻子良拌嘴那样无痛无痒的吵架。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韦诗曼一脸理直气壮：“我有说错吗？” 光说这句，她还嫌不够，又无辜地看向不远处的人：“方雯雯，你是阮语她同桌，肯定很了解她吧，你觉得我有说错吗？” 方雯雯本来就不擅长撒谎，尤其还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撒谎。 对上韦诗曼的目光，她结结巴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最后干脆闭上了嘴。 以阮语和韦诗曼为中心的地方变得闹哄哄的。 围观群众既有他们的同班同学，也有他们不认识的人，上至高二，下至初一。 甚至还有集市里摆摊的大人们、景点里的游客们。 阮语从来没觉得这样丢脸过。 她紧咬牙关，努力保持冷静，对韦诗曼说。 “如果你只是因为我的成绩比你好，就这样在背地里议论我，那我劝你不如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有本事就考得比我更好，而不是在所有人面前胡说八道。” 韦诗曼用一种觉得她不可理喻的眼神看她：“我羡慕你的成绩？哈，我怎么可能！” 眼看韦诗曼试图狡辩，阮语冷着脸反问道：“你觉得我有说错吗？” “……” 喻子良目瞪口呆。 一是没有想到，韦诗曼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阮语暗恋他哥。 二是没有想到，阮语会这么生气，生气到语气都满是嘲讽，太可怕了。 他突然对他这发小有了深刻的改观。 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 灵魂又一次得到了升华。 事实证明，不要轻易招惹小女生。 她没跟你吵到这种地步，是因为火山还没爆发。 * 小集市热热闹闹，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梁明翰站在半坡上远远眺望，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从校服上判断，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那边在干嘛，有人吵架吗？” 闻言，喻程顺着他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周围有个同学勉强算是知情人士：“好像说是初中部的两个小女生在吵架，因为其中一个把另一个喜欢谁谁谁的事传出来了。” 梁明翰哦了一声，摸了摸脑袋：“原来这样，那没什么意思，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好呢。” 他翻看了下地图道：“要不去仙女湖吧，或者景王阁也行，我看这两个地方离得还挺近。” 喻程正要把视线收回，却忽然看见远处那个女生转过了身，侧脸映入视野。 依稀能看出长相。 喻程表情顿住，指着那个方向，开口问了句：“你觉不觉得，那个身高，那个小小只的样子，特别像我学妹啊？” 梁明翰懵了：“……啊？” 第26章 二十六分甜 喻程和梁明翰走到集市的时候，正好看见阮语一脚踩在台阶上。 她看起来很冷静，却也格外气势汹汹：“韦诗曼，你要是不服气，可以拿期末成绩跟我比。” 韦诗曼压下烦躁，强装镇定：“什么服不服气，我本来就没有羡慕你的成绩，你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烦死人了！” 阮语本来就又气又委屈，见她这样，一点儿都不打算让她糊弄过去。 “拿期末考试的成绩说话，期末考试谁分高谁就——” 她一时没想出来威胁人的话。 喻子良帮她添了把火：“谁就是爸爸！” “……” 心头的火忽然就被浇灭了。 阮语觉得喻子良这句威胁有点傻乎乎的。 但她实在不会威胁人。 于是索性重复了遍喻子良的话。 梁明翰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揉了揉眼睛，觉得匪夷所思，喃喃道：“爸爸……？” 喻程：“哎。” “……” 梁明翰无语：“我又没喊你。” 喻程：“除了我你还能喊谁？” 梁明翰撂起袖子，准备跟喻程来个理性讨论，能动手解决的，就不要动口。 喻程却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一手压住了他的肩，漫不经心地道：“年轻人，别冲动。” 梁明翰一噎，只觉得自己嘴巴里有无数脏话即将爆发。 * 场面一度很僵持。 韦诗曼对自己的成绩心里有数，一点都不想应下这个战书。 但阮语太“咄咄逼人”，让她压根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应对。 看热闹的同学原本还被韦诗曼那理直气壮的架势唬住了。 现在见她压根不敢拿成绩作赌，连反驳都反驳得语无伦次，才知道她只是嫉妒使然，虚张声势。 渐渐的，有人反应过来，错的人明明从一开始就是韦诗曼。 “不管那个同学是不是真暗恋谁，她也不能像这样到处乱说吧。” “对呀，谁要是敢到处乱说我喜欢谁，我也会这么生气的好吗。” 韦诗曼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气氛太沉重。 也许是看见阮语明明很生气很委屈却还要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 喻程扯了下唇角说：“你看我这学妹吧，还挺会惹事儿，小小年纪就到处认女儿。” 这话像是对梁明翰说的。 但他声音一点儿也不小，顿时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你看我这学妹吧。 还挺会惹事儿。 小小年纪就到处认女儿。 认女儿。 阮语呆滞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就见喻程站在了她身后的不远处。 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咽了下口水：“学长。” 她现在只觉得头冷。 是风太大了吗。 “认女儿”这三个字，一听就知道喻程是在帮阮语说话。 如果是同班同学说出这种话，韦诗曼一定带着脏话骂回去。 但现在，面对高中部的学长，尤其还是喻程这个人，韦诗曼没胆子这么做。 喻程招了招手，示意阮语到自己跟前来，状若无意地开口问道：“学妹，她都说你什么了？” 阮语心跳如雷，紧张到手心都冒了汗。 她垂下脑袋，攥着手里那串风铃，不知所措。 阮语没想过喻程会出现。 还目睹了她生气的样子。 还问她韦诗曼都说了什么。 暗恋学长的事，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喻程似乎笑了下：“怎么不说话？” 阮语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自暴自弃地垂下脑袋，声音极小：“她说我喜欢你。” 喻程：“？” 一旦话开了闸，心里那股情绪就再也压不下去。 阮语咬着嘴唇，揉了揉眼睛，手背抹到了眼泪。 喻程稍愣，迅速反应过来，神情微僵。 他没想到，小学妹会因为被人造谣，害怕得哭了出来。 喻程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垂下了眼。 主要是，这事还格外棘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她造谣啊？” 听见喻程的话，阮语眼眶微红，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见她这样，喻程沉默半晌，说：“你别哭。” * 韦诗曼头皮发麻，正想着找个机会离开。 她觉得她说的是事实。 但没有任何证据能直接指向事实，她没胆当着喻程的面这么说。 喻程站直了身，忽然朝她看来，语气淡淡：“同学。” 韦诗曼顿时一个激灵，后退半步，磕磕绊绊道：“干、干嘛。” 喻程抬起眼皮，少有地皱了下眉，唇角一扯：“以后少管别人的事，行吗？” 乍一听还以为他是在和她友好地商量什么事。 还用“行吗”这种词。 却很吓人，会让人从脚底就升出恐惧。 韦诗曼在他“温和”的注视下艰难地点了点头，咽下唾沫。 喻程大概也是懒得和一个初中生计较什么，说出那句话以后，很快移开了目光。 韦诗曼如蒙大赦，飞快地攥紧好朋友的手，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 喻程找梁明翰要了张纸巾，弯腰塞进了阮语的手心：“擦擦眼泪。” 阮语拿纸巾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通，倔强地低声说：“我没哭。” “嗯我知道。”喻程恢复了平时懒散的样子，不着调地说，“是风把沙子吹进你眼睛里了。” “……” 阮语一噎。 一边觉得他烦人，一边又突然想笑。 喻程问她：“跟不跟你学长走？” 阮语莫名有点紧张：“去哪？” 喻程说：“就随便走走。” 没等阮语答应，他已经主动伸手，拎起了阮语的衣袖。 明明不是在牵她，却像是在牵她。 阮语吸了吸鼻子，任由他“牵着”。 方雯雯懵懵地问：“他们怎么走了？” 喻子良挠了挠头：“可能是去谈谈人生谈谈理想Tiempo viejo吧。” 谈谈阮语暗恋他哥的事。 * 梁明翰久久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 他心不在焉地翻着地图，默默问道：“喻程，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喻程随便报了个地名：“仙女湖吧。” 他只记得有这么个地方。 阮语不知道喻程想跟她说什么，想起她刚才说过的那些话，有些心慌意乱。 她悄悄把袖子从喻程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喻程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微微顿住，没说什么。 阮语第一次不想呆在喻程身边。 准确地说，是不敢。 在激烈的内心斗争下，她率先败下阵来：“学长，韦诗曼她那是胡说八道。” “什么胡说八道？” 阮语觉得难以启齿：“就是她说我喜欢你那事。” 听见这句话，梁明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甚至还摸出手机假装在刷朋友圈。 权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阮语怕喻程不信，闭了闭眼，抬起了头，十分坚定地对喻程说：“学长，我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你的。” 话说出口，她隐约意识到这话有点不太对劲。 喻程觉得好笑：“怎么说得我跟垃圾堆里的垃圾似的？” 阮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喻程似乎想揉一下她的头发，但想起这举动有些敏感，又放下了手：“放心吧，你学长没当真，刚不都说她那是造谣了么。” 主要是这事他也觉得荒唐。 潜意识里更愿意相信她现在的否认。 阮语不知道喻程到底当没当真，只能跟着嗯了一声。 这件尴尬的事似乎就这样一笔带过了。 一路走去仙女湖，喻程都没再提起过这事。 阮语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又不禁暗自感到低落。 她没想过，她有一天要在喜欢的人面前，亲口承认不喜欢他。 * 仙女湖的景色很美，古色古香，湖面中央有一处凉亭，沿着小桥就能走上去。 梁明翰已经率先登上了小凉亭，拿出手机一顿猛拍。 喻程偏过头去，注意到阮语手上有东西，开口问道：“你手上拿着什么？” “风铃。”阮语摊开手给他看，“刚才在集市上买的。” 喻程拿起来晃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粉色的羽毛随之飘动。 他忍不住嘴角微弯：“还挺好看的。” 喻程正想把风铃还给阮语，阮语却说：“要不送你好了。” 怕喻程多想，她抬起眼睛，补充道：“我一看到它，就会想起来我刚才在集市跟韦诗曼吵架，所以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它。” 喻程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垃圾堆里的垃圾，而是从垃圾变成了回收站。 不过，他要回收的小风铃确实还挺好看的。 “真送给我？” “嗯。” “那我拿走了啊。” “快点拿走。” 喻程低笑道：“我好好收藏起来，说不定再过个三五年，还能让你再见到它。” 阮语下意识嗯了一声，心跳加速。 仙女湖附近的学生不少。 阮语趴在栏杆上的时候，一扭头，碰巧看见了翁婷。 她微微一愣，喊出了声：“翁婷学姐——” 翁婷听见声音，侧头看来，莞尔笑道：“你怎么跟着喻程走？你同学呢。” 阮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喻程散漫地插话道：“是我把她绑架来的。” 翁婷嘁了一声，显然懒得理他：“梁明翰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他在凉亭拍游客照。” 喻程说出这话的时候，阮语正好伸出手指，给翁婷指出凉亭的方向。 “你们两个还真是……”翁婷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词，“默契。” 阮语的脸颊微微发烫，喻程倒是无所谓地笑着。 翁婷没有久留，和他们闲聊两句就挥手说了拜拜。 喻程见人走远，低头喊了一声：“学妹。” 阮语：“干嘛？” 喻程：“我都把你绑架来这儿了，你自己有没有准备点赎金？不然我不放你回去了。”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欢欣雀跃地从书包里翻出两包薯片：“学长，你是想要原味还是番茄味，或者别的？我还有辣条、奥利奥、魔芋爽、蜂蜜小鸡腿……” “就薯片吧，原味的。” 阮语这赎金才交了一半，天空就飘起了雨。 梁明翰从湖中央的凉亭跑了出来，用手捂住手机，生怕手机进水。 “我凉了，我没带伞。” 喻程低头，拉开书包拉链：“没事，我带了伞。” 阮语一愣，不假思索道：“我也带了。” 梁明翰挠了挠头说：“那借一把小的给我。” 两相对比下，阮语的伞明显小很多，她平时嫌大的伞太重，一般都带这把小伞出门。 只够一个人撑。 于是梁明翰把她的伞借了过去。 喻程撑着他那把伞，和阮语一起遮。 “趁现在雨不大，我们先送你回去。” 阮语应了声好。 这雨来得太突然，好在下得不大。 喻程怕阮语淋到，特意把伞往她那儿多遮了点。 他们沿着原路返回，不久后就走到了阮语他们班约好集合的地方。 不过这时雨已经停了，大多数同学并没有回来集合。 喻程站在台阶上，从梁明翰手里抽走那把小伞，还给阮语。 “去找你的同学玩吧，手机里应该都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吧？” 阮语微愣，点头说有，依依不舍地跟他们说了声拜拜。 听说阮语回到了集合的地方，喻子良带上小伙伴一起回来了。 趁周围没人注意，喻子良凑上前来，好奇地问阮语：“你跟我哥都说了什么啊？” 阮语知道他是在问什么，抿紧嘴唇道：“我跟学长说，我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他的。” 喻子良一脸震惊：“我靠，你真这么说了啊？” 不可能啊，难道他这半个学期以来的猜测都是错的？？ 阮语觑了他一眼，安静两秒，点了点头。 一旦在喻程面前撒谎说自己不可能喜欢他，她就好像有勇气对全世界说自己不可能喜欢他。 “都说了我没有喜欢学长啦，喻子良你要是再问我，我就吃光你的薯片！” 喻子良选择不相信她的话。 他没喜欢过什么人，但他觉得吧，喜欢一个人是真的能看出来的。 只是顾及到阮语脸皮薄，他决定帮她守住这个秘密。 第27章 二十七分甜 烨山旅游就这样结束了。 关于阮语的八卦，初二年级内部传得满天飞，什么她已经和学长在一起啦，她和学长在一起又分手啦，分手完又复合啦…… 后来还是周杨忍无可忍，为阮语说了句话，说她之前拒绝自己的表白时，就说过她不想早恋，不想耽误学习，对谈恋爱没兴趣，这些谣言才真正消停下来。 同学们开始潜意识里觉得是韦诗曼欺负人，于是再也没提起阮语这事。 阮语私底下对周杨说了一句谢谢，周杨大概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两秒，回了句不用谢。 周六的时候，阮语一家人去到学校开家长会，谈关于签保送协议的事。 “根据我们往年的情况来看，这个时候排在年级前十的同学，中考成绩基本都会远超高中部分数线，所以学校对你们很有信心。” “明城实验的高中部不论从师资还是高考重本率等各方面来看，都是明城数一数二的。” “我们承诺，会让这群孩子在高中阶段得到优质的教学，赢在高考的起跑线上。” 学校给的条件很诱人，只要他们到时候中考能达到高中部的分数线，就能进特优班。 当然，如果他们达不到分数线，同样能够保送到高中部，但只能进重点班。 高中部一个年级十个班，一个特优班三个重点班，剩下六个普通班。 阮语觉得，自己只要像这样学下去，在中考正常发挥的情况下，怎么样都能稳超明实高中部的分数线。 阮鸿涛大手一挥，签好协议。 开完家长会以后，他愉快地说要带女儿去吃椰子鸡。 点单之时，阮鸿涛在菜单上勾勾画画，阮语一直在旁边指点江山。 “那个，腊味煲仔饭好吃，还有那个，竹荪菌！” “好嘞——差不多点这些够了吧？再多就吃不下了。” “嗯嗯。” 阮语莫名想起了自己指挥喻程点炸鸡的那次，是椒盐味的炸鸡。 她不由得弯起嘴角，看向窗外来去匆匆的行人，晃了晃腿。 在等待上菜期间，她低头玩了会儿手机。 微信弹出了一条信息。 她愣了一下，点进去看。 [喻程学长：学妹，我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一件事么] 阮语心里猛然一跳，无意识地呆滞了一下。 对方还正在输入中。 大概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看见了信息。 [喻程学长：我的住宿申请通过了] 阮语发现自己不知道要给出怎样的反应。 “小语，煲仔饭来咯，你要不要先装一碗？” 蒋敏秋带笑的声音让阮语暂时找回了魂。 她动了动嘴唇，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似的，艰难地发出一声：“嗯。” 喻程没有往下发信息了。 估计是在等她什么时候看见，然后回复。 阮语用手稍微挡住了屏幕，怕被她爸妈看见聊天内容。 在长久的沉默以后，她敲出了一行字：[你什么时候搬宿舍？] 她想违心地配上一个小杰瑞蹦蹦跳跳的表情包，假装自己没那么在意。 但当手指挪动到表情包上时，她还是没点下去。 阮语很轻地眨了眨眼，只觉得有薄薄的水雾附着在眼睛上。 蒋敏秋抬头喊了声：“小语，鸡肉已经熟啦，你要不要鸡翅？” 阮语慢半拍回过了神：“我自己来就行了。” 喻程在微信里说，他现在在收拾行李，等下要回一趟家，然后明晚就会搬去宿舍。 阮语就回复了一个字：[好] * 就像搬来喻子良家住那样，喻程很突然地、很悄无声息地搬去了学校宿舍。 搬宿舍前他回了一趟家，后来去学校据说也是他爸开车载他去的。 而阮语在收到他发来的信息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准确地说，是刻意没有见他。 本来有一回，喻程说会在放学以后来找她和喻子良。 但阮语临阵脱逃了，让喻子良跟喻程说她身体不舒服，先跑回了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当时就是，想也没想就溜了，就是莫名不想见他。 回到家以后，阮语开始感到后悔，一整晚都在后悔，心脏像被千斤顶压着，沉闷得不过气来。 这样的懊悔让她产生了一个冲动。 在喻子良要做值日的那天，阮语撒谎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去趟老师办公室，待会儿在校门口等他。 喻子良不疑有他，点头答应。 阮语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走到了高中部教学楼。 二楼。 从那里右转。 高一3班。 到了。 高中部已经放学了，很多学生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阮语孤零零地混迹在其中，显得格外惹眼。 但她没想那么多。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来找喻程要说什么做什么。 她只是想来看一眼。 高一3班的学生不认识她，看见她凑到教室窗户边往里看，也只当她是哪个同学的妹妹。 有个学姐友善地问她：“同学，你要找谁呀？我帮你去叫他出来。” 阮语下意识攥紧衣角，飞快地摇了摇头：“我不找谁……” 那学姐轻轻啊了一声，大概觉得奇怪，但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应了声好就走了。 阮语趴在窗户上找了很久，才发现教室里没有喻程的踪影。 不会已经回宿舍了吧？ 这个认知让她顿时有些心塞。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剩她一个人站在了高一3班的教室外面。 就在阮语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人轻轻用食指敲了一下。 阮语一扭头，就见喻程挑了下眉看着她：“学妹……？” 阮语心跳倏地加快。 喻程笑了笑说：“干嘛站在这里，你不回家吗？” 阮语当然没法说自己是特意来找他的。 但她猜测，喻程看得出来她这点心思。 出于一种掩饰的心理，阮语低声说：“我……上个星期签了保送，就一直想着找时间来看下高中部长什么样，刚好喻子良在做值日，我就跑来了。” 阮语越编越觉得自己的理由完美。 喻程嗯了一声，没有多问，向她摊开右手：“我刚去了趟小卖部。”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蛋黄派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这让阮语想起来，上学期话剧社排练的时候，学长也是这样，每天都给她带蛋黄派当点心。 后来她说吃腻了，学长又开始买起了别的零食，校外带进来的肉松小贝最好吃。 像是和她心有灵犀那样，喻程忽然垂眼调侃道。 “你学长今天没机会溜出学校买肉松小贝，手里只有这个蛋黄派，虽然吧，你好像吃腻了，但现在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听出他在开玩笑，阮语压下心里难过的情绪，别开脸说：“就不将就。” “那还给我？” “不给，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 喻程看着她“蛮不讲理”，忍不住笑出了声。 阮语抬眼看他，对上视线后又飞快地移开了眼。 “学长，喻子良应该做完值日了，我要去找他了……” 她磕磕绊绊地说出这句话以后，丢下一句学长拜拜，脚踩风火轮似的下了楼梯。 在见到喻程以后，这段时间纠结到睡觉都睡不着的心情，似乎就这样消失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乎沉寂的不安。 阮语终于意识到，她和学长就这样了。 只能这样了。 他们可以随时见面，可以像从前的每一天那样无所顾忌地开玩笑。 但也止步于此。 她不敢被学长发现她的暗恋，连来见他一面都要编出理由。 就像一片树叶飘在湖面，没有人弯腰将它捡起来，它就会一直浮在水面上。 她再怎么喜欢喻程，都只能像现在这样，浮在水面，不上不下。 * 在校门口，阮语见到了喻子良。 喻子良见她来了，顿时憋不住话，呱啦呱啦抱怨道：“你去哪了去这么久，我等你等到花都谢了。” 阮语攥着手里的蛋黄派，勉强保持平静，低声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去了老师办公室呀。” “但我路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没看见你啊。” 喻子良一边说着，一边眼尖看见了她手里的蛋黄派。 他挠了挠头，随口问道：“你去小卖部了？” 阮语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手心的蛋黄派。 “嗯，去完老师办公室以后就去了小卖部。” 喻子良太了解他的发小。 看阮语这个样子，他下意识就觉得她在撒谎。 不是去老师办公室，也不是去小卖部，又不在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路上，那还能去哪里？ 喻子良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 “你是不是，去找我哥了啊？” “……” 空气沉默了下来。 喻子良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闭上了嘴。 糟糕，好像说错话了。 回家的路明明不算远，却像走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其实这也只是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但阮语始终觉得身边少了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她把蛋黄派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走到垃圾桶边，把空包装袋丢了进去。 然后继续走她的路。 开始忍不住陷入胡思乱想。 她想起了，自己有一回走着走着突然撞到前面停下的喻程。 想起了自己怪他干嘛突然停下。 想起了自己还怪他没有回头看。 想起了他主动绕到她身后，觉得好笑，偏偏又宠溺地说，那你走前面，这样可以了吧。 想到这些画面，阮语吸了吸鼻子，低下脑袋，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听见动静，喻子良被吓了一跳：“喂……” 喻子良有点无措，他当然知道阮语为什么这么难过。 但是知道也没用啊！！ “你、你别哭了。” 喻子良飞快地从书包里翻出纸巾，塞进她手里。 可惜，这样的安慰并不奏效。 喻子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他有点紧张：“喂，别哭了啊。” 可怕，还在哭。 喻子良绞尽脑汁，半分钟后，他脱口而出一句。 “大不了我以后帮你盯着我哥，不让他有女朋友！！” 这句话终于起了效果！ 阮语抬起头来，用手背抹掉眼泪，渐渐地停止了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看向喻子良，哽咽地说出一个字：“……好。” 她希望有一天，喻程能知道，他的学妹有多喜欢他。 喜欢到，一想到还要这样度过漫长的时间，她的眼泪就哗啦哗啦地掉，可能会变成一片湖，可能会变成一片海，可能会在海底，埋藏她年少时所有的喜怒哀乐。 作者有话要说：让一让，我要使用时光飞逝的魔法了！ 第28章 二十八分甜 喻程住宿以后，阮语照旧每天早上六点四十就会去上学。 她开始习惯了没有喻程陪她一起去学校的早晨，但依然改不了之前为了多见他一面而养成的习惯。 她的成绩就像雨后春笋那样蹭蹭地往上涨，从年级第五，到初二期末考试时的年级第三。 班上女生都开始穿起了改短的校服，学起了化妆，成了被老师屡教不改的学生。 但阮语心思从来没在这上面过。 可能是因为在发育，她长高了，变瘦了，越来越漂亮了，皮肤白皙，笑容明媚，穿上宽松校服的时候仍然看起来小小只的，却格外青春活泼。 走在路上都会被人多看两眼。 而喻子良呢，也终于在初二期末考试又考出个年级三百名之时开始悔悟，发愤图强。 他说他想要在初三的时候拿到学校的保送，要求不高，普通班就好。 班上同学都不相信，怎么可能有人能从年级三百名窜上年级七八十名。 阮语开玩笑说，作为他帮自己盯着他哥有没有女朋友的报答，她可以抽出周末的时间教他。 喻子良当时故意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转眼就在周末找上了门。 这好像成为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在喻子良面前，阮语可以越来越无所顾忌地表现出她对喻程的喜欢。 喻子良只有在这个时候是靠谱的，他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你要是不好好学，我就去找学长告状。” “学长喜欢我肯定比喜欢你多一点。” “不对，肯定不止一点，他昨天还在宿舍给我点炸鸡送到了我家门口。” 每每碰到这种情况，喻子良都会满脸无语喊出一句：“闭嘴吧你，看把你得意的！” 阮语和他反着来：“我就不闭！” 她依然经常和喻程联系，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手机联系。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但阮语知道，她的心态不一样了。 她开始觉得，就这样默默地暗恋着学长，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她不是非要一个结果。 至少现在不是。 * 初三一模的时候，阮语考到了年级第一，在接下来的中考动员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而喻子良也终于不负众望，居然真从年级三百名窜到了年级第八十名。 刚好拿到了最后一个保送名额，保送的是重点班。 也许是心态不好，韦诗曼后来成绩一落千丈，掉到了年级四五十名，她本可以签重点班的保送，但她没签。 据说是讨厌阮语到不想跟她上一个高中的地步了。 对此，阮语没有怎么特别关注过，反正等到中考结束，韦诗曼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喻程在语音里告诉她，他们高二分班了，他选了理科班，还是被分到了3班。 他问阮语以后想学文科还是理科。 阮语说，文科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六月盛夏时节，这群初三学生迎来了中考。 阮语从容不迫地走进考场，交上了完美的答卷。 出成绩那天，阮语超了明城实验高中部的分数线整整八分，毫无意外进入了明实的特优班——高一1班。 而喻子良刚好踩着明实的分数线，进了重点班，高一3班，跟他哥一样，都是3班。 阮语发成绩单给喻程的时候，喻程还在上课。 他已经上高三了，暑假从两个月缩成了一个月，时间也变得越来越紧迫。 有时候阮语发几条信息过去，他都得等到晚上回宿舍才有空回复。 收到阮语发来的信息后，喻程轻笑着回复了一句语音：[恭喜啊，高中还是我学妹] 听见“我学妹”那三个字，阮语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心里又暗自感到酸涩。 还是不可避免会心动，在他说出每一句话的时候。 * 九月入学，阮语走进高一1班，认识了新同学。 其中意外还有她的小学同学，和她关系很好的郑嘉瑜。 时隔两三年没见，阮语一点也没觉得生疏。 因为郑嘉瑜是她上小学时班上玩得最好的朋友。 郑嘉瑜的家就在明城实验旁边的小区里。 以前她和阮语、喻子良在一个班，不过后来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上初中，听说学校很严，住校不让带手机，进校门的时候会用金属探测仪搜，所以平时手机也用得少，渐渐和阮语没怎么联系了。 但她们的关系是好到即使不常联系，依然会互相记得的那种。 阮语忽然想起来，她初二的时候和学长提过一句。 不过学长应该不记得了。 开学第一天，两人就成了同桌。 高一1班的班主任看起来三十来岁，穿着黑衬衫，袖扣紧系，看起来成熟稳重又帅气。 据说是整个高中部颜值最高的男老师。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新班级，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方凯。” 全班的掌声异常热烈。 方凯笑着示意他们不要太激动。 “之前呢我一直在理科班教数学，刚带完一届高三，不出意外应该会把大家带到高二分班，大家在学习上或者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他站在讲台上，转身拿起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这是我手机号，微信同号，搜这串数字就能搜到，大家都记一下，方便联系。” 方凯让同学们挨个上台自我介绍，随后用半个小时竞选出了班委。 他把学校的各种事宜都跟全班同学讲了一遍，其中包括住宿的事。 “等一会儿呢，我会把住宿申请表拿给班长，同学们如果有住校的意向，就找班长拿申请表，最迟下周之前要交，大家都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OK吗？” “OKKKKK！” 郑嘉瑜扭头朝阮语问道：“小语，你要申请住宿吗？” 阮语认真考虑了一下，才轻快地说：“我有点想，你呢？” 郑嘉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啦，住宿挺好的，我上初中的时候就住宿了，舍友们都很好，而且住在学校，每天还不用那么早起床上学，多好。” 阮语想了想，开口问道：“但你上初中的时候，不是因为你家离学校太远才住宿的吗，现在你家来明实就三五分钟，不住宿也没什么吧。” 郑嘉瑜挠了挠头：“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住习惯了，而且我听说，明实高二的时候全班都要上晚自习。” 阮语轻轻啊了一下：“居然还有这个规定吗？” “对。”郑嘉瑜说，“不住校的学生也要自习到九点半才能回家，既然这么麻烦，那我们还不如从高一就住宿，你说是吧。” 阮语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当晚回家的时候，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阮鸿涛和蒋敏秋。 阮鸿涛脸上是大写的不乐意：“我们家离得这么近，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没必要住校呀。” 住校的话，阮语就只有周末能待在家里，阮鸿涛当然不舍得。 蒋敏秋推了推他说：“孩子去住宿也挺好的，锻炼锻炼，到了大学她迟早也要适应，再说，她不还有好朋友也要住宿？” 最终，阮语还在填了住宿申请表。 他们班上几乎所有人都申请了住宿，喻子良听说她要住校，也跟风申请了住宿。 阮语非常幸运地和郑嘉瑜分到了同一个宿舍里。 明城实验的住宿条件在所有高中里算是很好的了。 一个宿舍四个人，上床下桌，独立浴室，除了过道有点窄，整体空间比较小以外，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开学一周后，阮语就搬到了新宿舍，和另外两个舍友互相熟悉了起来。 高中部的课外活动很丰富，有近三十个社团，还有一个学生会。 郑嘉瑜对阮语说：“我想要进学生会的宣传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阮语仔细想了想，感觉自己应该对那些活动没兴趣，可能还会觉得太麻烦，不由得摇了摇头：“我就不去啦，兴趣不大。” 郑嘉瑜报名了学生会的宣传部，面试在周二下午最后一节的社团课举行。 面试前，阮语好奇地问：“我都没进过学生会什么的，听说面试的时候，学长学姐还有老师会坐在前面，故意装出很严肃的样子，不停地给你提问题，是真的吗？” 郑嘉瑜捂住了脸：“是真的，所以我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阮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莞尔笑道：“那你一定要抗住，别被他们嚣张的气焰吓跑了。” 郑嘉瑜听见她说“嚣张的气焰”这五个字的时候，顿时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没那么怂！” 这节社团课，对于有社团的同学来说是课外活动课，对于阮语这样的学生来说就成了自习课，这也给了学生会面试新人的机会。 一节课过去以后，郑嘉瑜回来了。 她只对阮语说了一句话：“学生会主席，好帅！” “……” “惊为天人。” 阮语歪头看去，屈指弹了下自己旁边这具丢了魂的空壳。 “什么学生会主席好帅，还惊为天人，你都没说你面试得怎么样，过了没呀？” “过是过了。”郑嘉瑜像朵蔫了的花，“就是有点丢人。” “我原本准备好了一整张纸的稿子，结果面试的时候看见学生会主席太帅，我就忘光了。” 阮语：“……那你是真的很厉害。” 居然会被人帅到忘词。 “明明是他真的很帅！” 郑嘉瑜偏头看她，眼神认真，笃定地说：“你要是去面试，肯定会和我一样被帅呆的！” 阮语想象了一下，觉得她应该不至于被帅呆。 毕竟她见过最帅的人就是她学长，以她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比喻程还帅的人。 郑嘉瑜见她不信，摆了摆手。 “哪天你见了就知道啦。” 第29章 二十九分甜 高中的生活似乎和初中没什么不同，只不过阮语身处特优班，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紧张的学习氛围。 他们班上的同学几乎都是白天就挤时间写完了作业，晚上的晚自习用来复习，或者做额外的习题。 在这种氛围下，阮语也跟着努力学了起来。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阮语划开手机，给喻程发信息，讲起了班上这些琐事。 [阮语：我们班上的学霸超多，才刚开学一个星期，他们就天天刷试卷，刷的卷子堆起来比我人还高] 喻程大概也被她逗到了，戏谑地回复一句：[有空可以来高三看看] 看见这句话，阮语眼睛弯起，敲下四个字：[我才不去] 过了会儿，喻程又发来信息。 [喻程学长：我以为学校不让带手机，你就不会带的] [阮语：我没那么乖啦] 发完这句以后，她觉得自己这话有点不对劲，不由得抓了下头发，补充道：[我爸妈同意我带的，说我要是有事方便联系他们] 总觉得有点心虚，虽然这是事实。 郑嘉瑜从浴室里走出来，打断了阮语跟喻程的闲聊。 “小语，到你洗澡啦——” 阮语听到声音，一边跟喻程说她要去洗澡了，一边应了一声：“好喔，我马上！” 学校的生活作息很规律，阮语以前以为，如果住校，她会有更多空闲的时间，结果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学校把他们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一整天下来，真正属于他们的空闲时间只有一两个小时。 她还以为，上了高中就能频繁地和喻程碰面。 但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没什么机会见到他的。 高三学生没有大课间，教学楼又高，吃饭时间还和他们错峰，即便待在同一个学校，偶遇的几率也很渺茫。 整整一周下来，她都没能见到喻程一面。 当然，如果她想，其实走上高三那层楼，或者给他发个信息，就能挑时间见个面。 但高三学习紧张，刻意挑时间见个面似乎没什么必要，而她也没什么立场让学长这么做。 于是她上高中后真正和喻程见面，是在开学的第二个星期。 * 周一下午，阮语约郑嘉瑜在明天的社团课去图书馆看书。 “我们学校图书馆的书还是挺多的，我上初中的时候都没怎么去过，现在难得每周都有一节自由活动的课，刚好我们能够一起去图书馆。” 她一直很喜欢学校图书馆的布置，有点像咖啡厅，色调统一，简约休闲，平时人还少，很安静。 郑嘉瑜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 “明天不行，明天下午我要参加学生会的换届大会，下个星期我们再一起去吧！” 阮语懵了一下：“什么是换届大会啊？” “就是学生会主席副主席，和每个部门的部长副部长都要换人了，因为他们现在上了高三，没空管学生会，要把工作传给高二的学长学姐们。” 阮语懂了：“等于说过了明天，那些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就退出学生会了？” “对，专心学习去了。” “噢，那就是退休啊——可惜了，你以后在学生会就见不到帅呆你的学长了。” 一听这话，郑嘉瑜沉痛地说：“对啊，我真的是，心如刀割！” 阮语笑说：“那我帮你缝上去？” 郑嘉瑜的动作更浮夸了：“哦不！不用了，就让它痛着吧。” 晚上的时候，阮语和舍友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们说，感觉已经吃腻学校的食堂了。 阮语一脸问号：“这才开学第二个星期，你们就吃腻了？？” “是的。”郑嘉瑜重重点头，“我觉得我们是时候探索一下周边的外卖了。” 在上初中的时候，阮语一直是中午乖乖在食堂吃，晚上乖乖在家吃，初中三年就没接触过点外卖这件事。 但她这三个舍友和她不一样。 她们都是从初中就开始住校的人，对食堂格外挑剔，精通点外卖技术，可能学校食堂的菜其实也还不错，但她们还是偶尔就想点个外卖。 郑嘉瑜说：“要不明天中午我们就点外卖吧，拿回宿舍吃！” 舍友李思勤有点犹豫，压低声音说：“可是听说最近我们高中纪检部查得严，抓到拿外卖是要扣分的。” 其实扣了分也没什么事。 但每个学校都经常把扣分挂在嘴上，久而久之，“扣分”两个字莫名对学生产生了点威慑的作用。 阮语虽然从来不点外卖，但她胆子一直都挺大：“我们小心点就好啦！” 郑嘉瑜给她竖了个拇指。 当晚，整个宿舍开始谋划点外卖的大事业。 “小语，你在明实读了那么多年，肯定对这里最熟，有没有什么优质外卖给我们推荐一下？” 阮语十分干脆地说：“没有。” 郑嘉瑜想了想：“那问问你的同学什么的？” 听她说问问同学，阮语脑子里第一个弹出来的人是喻子良。 她不假思索道：“那我去问喻子良？” 郑嘉瑜和他们两个是小学同学，不过时隔太久，乍一听到喻子良的名字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不说我都忘了，喻子良初中也和你一个班……他高中在哪上了呀？” 阮语抬头对上郑嘉瑜的视线，莫名觉得有点好玩，嘴角微翘：“他跟我们一个高中，就在我们隔壁的隔壁，3班。” 郑嘉瑜傻了：“……” 阮语愉悦地笑弯了眼，低头划开手机屏幕，准备给喻子良发信息，但发之前又顿住了。 “喻子良他好像也跟我一样，从来都不点外卖的。” 郑嘉瑜：“那再问问别人？” 问谁好呢。 在短暂的纠结后，阮语突然才想起来，她还能问学长。 刚才一直想着问同学问同学，一时都没想到学长身上。 趁还没到熄灯时间，阮语给喻程发了条信息：[学长，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外卖吗，我们宿舍打算明天中午点外卖] 喻程回复得很快，是一条语音。 阮语想也没想就点开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懒洋洋的，带着笑意：“等等啊学妹，我征集一下我舍友的意见。” 语音没有外放，但依然能让人听清。 整个宿舍的人唰啦一下看向了阮语。 李思勤：“这声音很好听欸。” 郑嘉瑜更直接：“小语你早恋呀？还是我们学校的学长？？” 另一个舍友辛佳菲也跟着好奇地望了过来。 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一脸八卦。 出乎意料的，阮语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多么窘迫。 以前她会当着喻程的面说“我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你”，以此掩藏自己喜欢他的心思。 但现在，宿舍三人都不认识喻程。 阮语忽然很轻易地有了勇气，感觉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这份喜欢说出来。 “学长是我们学校高三的，不是我男朋友，但他……确实是我喜欢的人。” 闻言，郑嘉瑜一脸不可思议：“难道是暗恋？” 阮语诚实地点了点头，补充一句：“他一直都不知道，你们别传出去。” 郑嘉瑜应了声好，显然还想再问点什么。 但喻程又给阮语发了条语音，这让郑嘉瑜没能把话问下去。 “我把稍微好点的都挑出来发给你了，你自己看一下——离学校最近的那家烧烤店油不干净，不要点，然后我还要说什么来着。” 他像是有很多话要交代一样，想了好一会儿。 结果最后就轻笑着说出了四个字：“少吃外卖。” 语音一结束，郑嘉瑜故意拖着音，暧昧地重复他那句话。 “小语，你学长叫你少吃外卖——” 阮语听着“你学长”这三个字，耳根微微发烫。 她能猜出郑嘉瑜为什么会无意识地说出这三个字。 因为她刚才说了，学长是她的暗恋对象。 但这是第一次，身边的人为这三个字赋予新的含义，它不再仅仅是寻常的一声学长。 喻程发过来的店不少，各个种类都有，有些店连菜单都被他发过来了，说是他舍友珍藏三年的优质好店。 “珍藏三年，优质好店。” “像广告一样。” “可能他们是真的想把这些菜单传承下去吧。” 整个宿舍一边笑，一边提前挑选她们明天的午餐。 * 第二天中午，她们一下课就溜回宿舍，点了离学校比较近的石锅拌饭。 郑嘉瑜看了眼时间：“等下十二点四十分就要关宿舍门了，我打个电话催一下。” “好。” 在十二点半之前，配送员就给郑嘉瑜打了电话，说他就快到学校围栏这里了，在大榕树附近等她们。 辛佳菲扭头问：“我们谁下去拿外卖？两个人应该就够了吧。” 阮语主动地说：“我和嘉瑜去拿吧！” 阮语和郑嘉瑜走下了宿舍楼，朝着大榕树的方向走去。 郑嘉瑜非常有侦查意识，四处乱瞄：“虽然我看起来不怂，但我其实很怂——这么多人也看不出谁是纪检部的。” 阮语想象了一下：“纪检部的应该手上随时拿着个小本本吧，看谁违纪就记谁。” 郑嘉瑜：“那我好像暂时看不到有谁拿了小本本。” 说话期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大榕树下，站在围栏里面等。 一分钟后，配送员骑着电动车出现，手上拿着两个塑料袋：“是石锅拌饭吧？” “对的。” 阮语伸手从围栏里接过塑料袋，低头确认每个塑料袋里都装了两份石锅拌饭。 “好啦嘉瑜，我们可以回去了。” 周围格外安静，安静到让人怀疑人生。 阮语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她抬头看向郑嘉瑜的方向，就见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高大的男生。 手上还拿着小本本。 很有纪检部的风范。 “哪个班的？报下名字。” “……” 郑嘉瑜硬着头皮说：“高一1班，郑嘉——” 她这话还没说出来，阮语心里一紧，试探地问：“能不能看在初犯，手下留情？” 纪检部的学长忍着笑看她。 阮语感觉有希望，又补了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对方就这么站在这里，似乎在等她接着往下扯。 阮语感到一阵窒息：“或者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也可以。” 眼看纪检部这人丝毫没有同情心，阮语选择放弃，不高兴地说：“我不编了。” 纪检部的学长主动把笔递给了她。 阮语低头，正准备接过笔，把大名签上纪检部的小本本，余光忽然看见熟悉的人影朝这边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紧张冲昏了头脑，还是太久没有见到喻程。 她微微怔住，飞快地喊了声：“学长——” 阮语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应该在这时候喊他。 比拿外卖被纪检部发现更尴尬的是什么？ 是在纪检部记名的时候被喻程撞见。 而比这一切更尴尬的是，喻程刚好是为她点外卖出谋划策的人。 纪检部的男生停下了手中的笔，扭头跟着看了过去，微微一愣，打了声招呼：“喻程。” 阮语对上喻程的视线，咽了下口水。 郑嘉瑜更是一脸茫然，跟丢了魂似的。 纪检部的男生想起阮语刚喊了喻程一声学长，立刻顿悟了什么。 “喻程，这学妹你认识？” 喻程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垂眼看了下他的本子，上面才刚写上“高一1班”这行字。 “老林让我来找你上去——你要记名？” “是啊，放平时我就不记了，但这星期主任要求全要记上，监控盯着，我不记也不行啊。” 全要记上。 监控盯着。 阮语知道垂死挣扎也没用了，闷闷地别开了脸，不想说话。 喻程好笑地看着她。 “干嘛盯着我看。”阮语理直气壮，声音却挺没底气，“没见过被扣分的啊？” 喻程没回话，移开了目光。 他嘴角微弯，伸手从纪检部男生那儿抽走本子和笔，然后低下了头，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和班级。 纪检部的男生傻了：“喂喂喻程，你这是让我扣我们自己班的分吗？” 喻程不讲道理，散漫地说：“扣吧，老林他不是说懒得管了吗。” “……靠。” 怎么能这样，缺德啊！ 好吧虽然老林确实说过不管。 阮语没想到扣分还能冒名顶替，一时语塞，眼睛不带眨地看向喻程。 喻程注意到她的目光，抬头看去，忍不住轻笑出声，复制粘贴她刚才的话。 “干嘛盯着我看，没见过帮人被扣分的啊？” “……” 这个真的没见过。 高三的时间很紧迫，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逗留。 喻程随口跟阮语说了声拜拜，就跟他那纪检部同学一块儿离开了。 人走以后，阮语慢慢藏起了自己的开心，扭头对郑嘉瑜说：“我们走吧。” 郑嘉瑜还没缓过神来。 阮语伸手晃了她一下：“回魂回魂，郑嘉瑜快回魂。” 这么一晃，郑嘉瑜总算有了点反应。 她认真地看着阮语，问出一句：“这不会就是你暗恋的学长吧？” 阮语怔了怔：“是呀，怎么了？” 郑嘉瑜深深地看了阮语一眼。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学生会主席，下午换届大会就要退休的那个。” “……” 还有什么，比学生会主席冒名顶替违反校纪更刺激的吗。 没有。 第30章 三十分甜 阮语和郑嘉瑜拎着外卖回到了宿舍。 辛佳菲探出了脑袋：“怎么样，应该没碰到什么麻烦吧？” 郑嘉瑜：“别提了，碰到了纪检部的——不过还好，小语她暗恋的学长来了，他跟纪检部的认识，直接代我们扣了分，记他们班上了。” “……” 居然还能这样？！ 李思勤忍不住看向阮语，语出惊人：“你确定你暗恋的学长他没暗恋你？” “当然没呀。”阮语想了想道，“怎么说呢，他是我发小的堂哥，两年前在我发小家住过半年，就是我上初二的时候……” 听到这里，郑嘉瑜不可思议地问出一句：“你说的发小不会是喻子良吧？” 回忆突然被打断，阮语一时没反应过来，很轻地眨了下眼，然后才点头“嗯”了一声。 郑嘉瑜：“那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是喻子良的堂哥。” 阮语莞尔：“两年前我也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喻子良长得稍微帅那么一点点点点了，你千万别把我这句话告诉他。” 郑嘉瑜举手发誓：“保证不说，反正我也见不到他——快，继续讲你跟学长的故事。” “嗯我说到哪儿来着……” 阮语抓了下头发。 “就他住我发小家的那段时间，我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后来他住宿了，我们基本就只在微信上聊天了。” 李思勤忍不住好奇道：“这算是变成网友了吗？” 阮语微愣，摇了下头：“也不算吧，一学期还是能碰上几面的。但就感觉……一直都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只是比普通的学长学妹又好很多。” 她只觉得喻程对她很好，甚至可能比对喻子良还好。 但这大概因为她是小女生，不像喻子良那么调皮捣蛋，一般人对女生本来就会温柔点吧。 辛佳菲把塑料袋拆了，拿出四份石锅拌饭，一人一份。 郑嘉瑜说：“那你这还挺难办的，认识那么久，反而不好越这个界。” 阮语嗯了一声，垂下眼睛，低声道：“我也没想着要告诉他了。” 以前她会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这样就能把这份心情告诉学长，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 但后来，她越长大越发现，说一句喜欢没那么容易。 她怕喻程根本没想过她会这么喜欢他，怕喻程知道以后反而开始和她保持距离。 那她宁愿像现在这样，悄悄地喜欢。 郑嘉瑜察觉到她的情绪有点低落，安慰了一句。 “就这样顺其自然吧，你高一，他才高三，其实差得也不是很远，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呢。” “嗯。” 吃完午饭以后，整个宿舍拉上了窗帘，准备睡午觉了。 阮语躺在床上，没怎么睡着。 她忍不住从柜子里翻出了手机，想了想，给喻程发了一句：[学长，你什么时候进学生会的，我都不知道] 发出去以后，阮语觉得自己这话会不会有点奇怪，弄得好像喻程要把什么事情都告诉她一样。 按理说，高三这个时候应该要么在学习，要么在睡午觉，但喻程却很快就回复了她。 [喻程学长：我高一就进了学生会，然后高二的时候竞选了学生会主席] 除了同在一个校区，初中部和高中部基本没什么交集。 而喻程不怎么分享在学校的生活，阮语也没主动了解过，她不知道很正常。 [喻程学长：你不睡午觉？] 阮语能想象出他懒洋洋地问出这话的样子。 [阮语：睡不着] [阮语：你不是也没睡吗] [喻程学长：我跟你不一样，我都高三了] 好吧，高三。 学习争分夺秒，和她一个高一的确实不一样。 阮语想起郑嘉瑜刚才说的那句话——你高一，他才高三，其实差得也不是很远，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呢。 算下来，也就两年。 但可能真的差很远。 阮语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遮住下巴，抿了抿唇，在屏幕里敲下一行字：[学长，你上大学以后会谈恋爱吗] 喻程没有多想：[可能会吧，不过这东西不是得看缘分么] 阮语眨了眨眼，心里溢出微妙的情绪，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看，两年还是差很远的。 说不定两年不到，学长连女朋友都有了。 微信还在弹消息。 阮语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食指落在屏幕上。 [喻程学长：你怎么突然八卦到我身上来了] [喻程学长：不会是又有什么周杨李杨刘杨的给你传小纸条了吧？] [阮语：没有] [阮语：我立刻马上半分钟之内就要睡着了] [阮语：学长拜拜] [喻程学长：……] [喻程学长：我学妹还挺会敷衍人] 阮语的脸微微红。 她哪有敷衍人。 好吧，好像是有一点明显。 隔着屏幕，也不知道那边的喻程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 周五放学的时候，阮语把作业收拾进了书包里，对一旁的郑嘉瑜说：“我要去3班找喻子良，你先回吧。” 郑嘉瑜点了点头：“好。” 反正她家就在学校旁边，两分钟就到，也没什么必要一起走。 阮语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1班和3班在同一层楼，阮语一出教室向右转，走几步路就到了。 然而喻子良他们班老师拖堂，阮语在外面等了三四分钟，都没等到下课。 透过窗子，能看见喻子良正在疯狂记笔记。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他这么“热爱”学习。 估计是困在明实高中部这么紧张的学习氛围里，想不学都不行。 阮语忽然回想起来。 她上初二的时候，脑子一热跑来了这间教室的门口，想偷偷看一眼喻程，结果他当时不在。 直到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她都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喻程才突然出现，问她为什么不回家…… 3班教室里的老师走下了讲台，同学们开始乱哄哄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喻子良敲了敲窗子，示意阮语看过来：“再给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喻子良背上书包出来了。 他挠了挠头问：“郑嘉瑜不是跟你同桌吗，她没和你一起过来？” 身为她们的小学同学，喻子良自然知道阮语小时候和郑嘉瑜关系有多好。 阮语说：“我让她先回去了，她家不就在学校旁边嘛，也没必要特意等我们。” 喻子良：“哦，那倒也是。” 两人随着人潮走出学校。 喻子良拽了下书包带，平衡肩上的重量，小小地抱怨道。 “我们班主任说过两个星期就要月考了，我怎么感觉什么都还没学呢就月考。” 阮语不假思索道：“高中好像都是这样的，听说学校过段时间还要改革，高一也要开始下午多上一节课了。” 喻子良停下手中动作，一脸震惊：“我靠，别吧！” 阮语摊了摊手，索性憧憬起了美好的未来。 “我现在就想快点上大学。” 听见这话，喻子良附和一句：“我也想啊。” “到时候上大学了我爸妈就管不着我了，虽然我也没打算玩游戏玩到天昏地暗，但还是挺想体验一下自由的感觉。” 阮语眨了眨眼，轻轻地啊了一声。 感觉眼睛痒，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我只是怕学长太早谈恋爱而已。” 喻子良：“……” “放心吧，我不是都说了帮你盯着，等他上了大学，我隔三差五就问问他——谈女朋友了吗？没谈最好，谈了分掉！” 虽然知道喻子良就是在逗她开心，但阮语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喻子良也跟着她笑。 笑够以后，他摸了摸鼻子说：“我哥要是哪天知道你这么喜欢他，说不定会挺感动的。” 阮语扭头看他，开玩笑道：“我就怕他到时候，别说感动，连动都不敢动。” 接受也难，拒绝也难。 喻子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你以为你们只是学长学妹，结果你学妹其实暗恋了你三四五六年。 “……说实话，好像是挺吓人的。” 阮语：“是吧。” * 两个星期后，月考来临。 明实高中的考场座位安排和初中不一样。 以前初中都是按成绩排的，于是年级里的学霸占尽第一考场。 而现在高中是系统随机安排，与成绩无关。 考试前的晚自习上，班主任方凯在教室的门上贴了学生们的考场安排表。 “现在呢我们用十分钟布置一下考场，大家把桌面清空，桌肚朝黑板，桌与桌之间的距离拉开……” 全班同学听着方凯的指挥，井然有序地调整桌椅。 布置完考场，整个班安安静静复习起了考试内容。 对于这场月考，阮语还是有点不安的。 毕竟这是她上高中后的第一场考试，而她班上的同学都是佼佼者，有一个男生还是全市状元。 压力太大了。 晚上熄灯前，阮语看见喻程给她发来了信息。 [喻程学长：明天月考加油] 阮语微微一愣，压下沮丧不安的心情，伸出手指敲出一行字：[周围学霸太多了，我怕考不好] 喻程没有秒回，估计是临时忙着什么事。 过了会儿，他说：[真考不好，大不了你学长像以前那样，把毕生绝学传给你] 字里行间都透着他那不着调的笑意。 阮语莞尔。 当然，她知道，就算喻程乐意，她现在也不可能真去找他，耽误他高三宝贵的学习时间。 但看见这句话，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开心。 阮语：[我还是自力更生好了，不要你的毕生绝学] 喻程：[也行] 他催促着：[别玩手机了，快去睡觉] 阮语眼睛微弯，伸手连戳好几下手机键盘，给他发去一串字：[哦哦哦哦哦哦哦] 发完，她在床上抱着被子打滚，把自己裹成了寿司。 虽然暗恋学长这件事让她难过了很多次。 但是，学长真的值得她去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在没有定日万小目标的情况下，我的效率果然降低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各生欢喜、谢俞贺朝百年好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晓 10瓶； 第31章 三十一分甜 月考结束后不到三天，全年级的成绩就出来了。 阮语在理科上稍有薄弱，不过文科普遍高分，最后总分在年级里排到了二十多名，还算不错。 按照学校历年的情况来看，年级二十多名，考上明城大学完全没问题。 不过这只是开学第一场考试，最多用来做个参考。 阮鸿涛和蒋敏秋一直担心她适应不了什么明城实验的特优班，毕竟听说他们班教学挺严，班上连全市中考状元都有。 在得知女儿的月考成绩以后，他们松了一口气，一边高兴，一边又鼓励她，就这样顺其自然学下去就好了，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月考过后，高一年级开始像高二高三那样，每天下午增设一节课，推迟了放学时间。 于是周二的社团活动课也跟着往后推了一节。 阮语上个星期和郑嘉瑜去过学校图书馆，借了本书，用一周时间看完了。 正好能趁周二的社团活动课去图书馆还书。 从高中部教学楼去图书馆，最近的路线就是从操场穿过去。 郑嘉瑜说：“小语，等下我们还完书，直接去食堂吃饭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 “可以呀，刚好吃完就回教室，今天作业好多，月考还要订正，都不知道一个晚自习能不能写完——” 阮语一边说着，逐渐听见篮球场的方向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声。 她不由得往那边看了眼。 郑嘉瑜也注意到了：“那边应该是高三的在打篮球赛，我昨天听我们宣传部的部长说的。” 阮语微愣，一脸不解：“高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打篮球赛？” 以往篮球赛都是在运动会前后才办的，而运动会通常都是期中考试以后的事。 郑嘉瑜说：“好像是因为学校规定高三都不参加校运会，但又想让他们放松一下，就干脆趁这个时间办了这场篮球赛。” 阮语了然，心里微动，试探性地问：“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反正这节课的时间还长，她们也不急着去图书馆还书。 郑嘉瑜暧昧地冲她道：“你就是想去看那个学长吧？” 阮语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一边笑一边把食指竖在嘴唇前：“嘘嘘嘘在外面别说！” “好，不说不说。” ＊ 篮球场周围凑热闹的学生很多，从边线一路过去，都找不到空位站。 阮语踮了踮脚，勉强透过人群，看见了班级和比分。 现在是……高三2班和高三3班的比赛。 那喻程大概率就在场上。 郑嘉瑜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班级，顿时扭头看向阮语问。 “你那个学长，是哪个班的来着？” “就是3班的。” 阮语拉着郑嘉瑜的手，脚步轻快，走到远处的树荫底下。 这里刚好比平地高了那么个五公分左右，视野开阔，能够将篮球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伴随着场外学姐们突然拔高的呼声，阮语看见颀长高瘦的身影纵身一跃——投出了个三分！ 郑嘉瑜眨了下眼：“是你学长欸。” 阮语抬眼望去，就见喻程随手提起衣领抹掉了脖颈上的汗珠，这一瞬间，意气飞扬。 放下手后，他扭头看向梁明翰，不知道说了什么，姿态懒洋洋的，似乎一点都不累。 有个男生拍了下喻程的肩，朝他竖起大拇指，看样子是在夸他刚才那个三分帅气。 郑嘉瑜伸手往那个方向指了指道：“你学长旁边那个人，是不是上次那个纪检部的啊？” 阮语下意识看向梁明翰以外的另一个男生，认真看了五秒后，点了点头。 “好像是。” 时隔两个星期，现在距离又有点远，阮语其实也认不太出来。 她以前从来没听喻程提起过有这么个同学。 那估计学长和他并不是什么关系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应该是普通同学，或者舍友什么的。 赛况逐渐白热化，双方比分你追我赶。 赛场上激动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阮语看见，很多看比赛的人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拿出了手机拍照录像。 有个学姐离她比较近，手机举得高高的，越过众人头顶，紧接着就按下了相机的快捷键。 画面定格在屏幕上。 阮语无意间瞥见——学姐的手机正好拍到喻程跃起的一瞬间。 一瞬间，她愣住了，心里突然泛起不安的情绪，好半晌才移开了眼。 不久后，作为裁判的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宣布中场休息。 主席台下放了两箱运动饮料，估计是各班用班费买给运动员们的。 梁明翰走过去，弯腰拿出了一瓶饮料，随后又回头冲后边的人喊了声。 “喻程、谭朔，你们要不要水——” 喻程嘴角微弯，散漫地说：“要，顺手帮我拿一瓶。” 名叫谭朔的那个纪检部学长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梁明翰直接把手上那瓶远远扔给喻程，又伸手多拿了两瓶。 阮语听不太清他们说的话，只能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主席台下，喻程懒散地垂下了眼，把包装上的塑料纸撕开一小截，当作记号。 而后，他拧开瓶盖，仰头喝水，在咽下水的时候，喉结微微滚动。 然后他就恰好看见了树荫底下的阮语。 喻程挑了下眉，那眼神像是在问——你什么时候来的？站那儿多久了。 一旁的梁明翰注意到喻程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来。 大概是一年多没见到阮语了，他一时竟觉得有点认不出来：“学妹？” 阮语见他们走来，主动开口对他们喊了声学长。 梁明翰摸着鼻子笑，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但又确实太久没见，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头。 阮语把书本夹在臂弯里，低头伸出另一手从外套兜里摸出了什么：“学长，你们要纸巾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说完这话之时，她已经拆开了手里的包装，给他们俩每人送去了两张。 喻程弯着嘴角，随口说了句谢谢。 周围人声喧嚣，篮球场少有这么热闹。 阮语仰头看向喻程，想了想问：“你们这个比赛要打到下课吗？” 可能是运动量太大，喻程淡淡嗯了一声，嘴角微扬，嗓音稍有些低哑。 “差不多吧，现在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待会儿打完下半场就结束了——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打篮球赛？” 阮语直觉，学长这话是想问她，是不是提前知道他们班在打比赛，特意跑来看的。 毕竟整个高三十个班，她刚好就在喻程这个班上场的时候跑来围观了…… 阮语的耳根微微发烫，下意识多做了解释：“我本来打算这节课去图书馆还书的，结果路过篮球场，看见这么热闹，就跑来凑热闹了，不是特意为了看你比赛过来的。” 话说出口以后，她瞬间在心里意识到自己话太多，懊悔不已。 明明事实就这么巧，但为什么她说出这句话，会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啊！ 好在喻程没什么太大反应，点头表示了然，始终懒倦地笑着。 梁明翰说：“一年多没见，感觉学妹变漂亮了。” 听见这话，阮语先是一愣，继而不太好意思地别过了脸。 喻程看她被夸得不好意思，不由得嘴角微弯，似乎是很认真地冒出一句：“有吗？” 有吗？ 什么叫有吗？ 阮语感到不可思议，唰地抬头看向喻程。 这种时候不是哪怕出于客套，都会跟着附和一句的吗！ 她想也不想，努力压住自己复杂的心情，暗哼一声，干脆不理人了。 喻程顿时忍着笑说：“没，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哼。” 阮语抬头看他。 那倔强的眼神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圆回来！ 喻程被她用这种眼神盯着，止不住笑了起来。 他把纸巾攥成一团，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就是想说，我学妹不是一直挺漂亮的吗。” 他刚才冒出那两个字，主要是想逗一逗她。 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激烈。 当然，喻程也知道她是故意发脾气。 不过话说回来，他学妹本来就一直都长得挺漂亮，站在同龄人里明显出众那么一点。 只是自己看她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但梁明翰不同，他已经一年多没见到阮语了。 在她这一年一个样的年纪里，梁明翰跟她久别重逢，乍一看她长高变瘦下巴尖了，当然会觉得变漂亮了。 阮语没想过这个内情，绷着脸对喻程说：“你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喻程正想给她解释一下这个时间跨度的问题，结果体育老师半路截胡，吹响了口哨，宣布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 篮球场上的谭朔冲他们挥了下手：“喻程、梁明翰——赶紧过来，比赛了！” 于是喻程的解释还没有开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上。 在他转身去篮球场之前，阮语故意假装生气地说：“我不看你打比赛了，我要去图书馆了。” 喻程微愣，忍着笑看她：“行。” 就一个字。 果然很敷衍。 ＊ 去图书馆的路上，阮语扭头认真地问郑嘉瑜。 “嘉瑜，我不漂亮吗？” 等等。 在好朋友回答之前，阮语率先意识到了点不对劲，陷入深思。 “这么问好像显得我很自恋，我换个问法——我丑吗？” 难道刚才学长也觉得她很自恋？？ 郑嘉瑜知道阮语压根不是真想让她回答，就光顾着笑，没回话。 阮语又很认真地说：“我也不丑吧，就算是客套一下附和一下，夸一句我学妹变漂亮了，也不难吧？为什么非要说一句，有吗？” 这样显得，后面的话，不管是不是真的，听起来都很假啊！ “其实。”郑嘉瑜说，“我觉得学长他那句话可能是真心的，就是一直挺漂亮那句。” 阮语：“为什么？” 郑嘉瑜仔细回想了一下：“另一个学长，不是说‘一年多没见，感觉学妹变漂亮了’。” 阮语微愣，嗯了一声：“这话有什么奥妙吗？” 郑嘉瑜一本正经地分析：“你想想，那个学长都一年多没见到你了，你肯定会有变化的呀，长高了，变瘦了，脸型变好看了什么的……” “但你学长，他和你再怎么网友，也好歹一学期能见个好几面吧？当然感觉不到你的变化啦。” 被郑嘉瑜这么一说，阮语觉得，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那学长他被我冤枉成这样，好像有点可怜。” 郑嘉瑜点了点头：“对，就因为太会哄人，被你冤枉了。” 阮语：“没有哄，他一直都这样。” 语气那么不着调，说是哄人，更像是在逗着她玩。 郑嘉瑜反驳：“不，我看着像哄，可能是你习惯了。” 阮语：“……” 没有。 ＊ 晚上睡觉前，阮语忍不住给喻程发去了个“道歉信”：[学长，我相信你说的话了] [喻程学长：？] [阮语：就是，我相信你说的，我一直都挺漂亮的] 阮语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又不对劲，涨红了脸，飞快地补充道：[我不是在自恋！！！] [喻程学长：行] 鬼知道他发这个“行”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开始觉得她很自恋了…… 阮语没法直接问他，只能暗戳戳地转移炮火。 [阮语：一个字太敷衍了] 屏幕对面的喻程见她这样，忍不住弯起嘴角，敲下两行字。 [喻程学长：那我学一学你] [喻程学长：行行行行行行] 熄灭手机以后，喻程翻出衣服，准备去洗澡。 他的舍友之一谭朔走了出来，想了想问：“喻程，今天下午你跟梁明翰见的那个学妹……” “嗯？” 谭朔看似随意地补充道：“是上次差点被我记名的学妹吧？” 喻程：“是啊。” 他说着，伸手拽下了衣架上的毛巾。 见谭朔没有接着往下问，喻程偏头看去：“怎么？” “没什么。”谭朔挠着头说，“就是觉得挺漂亮的。” 今天怎么全世界都夸他学妹漂亮？ 喻程这么想着，微垂眼睛，懒倦地撂下两个字：“那是。” 然后走进了浴室。 谭朔：“？？？” 我又不是在夸你。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地向双向暗恋龟速前进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悠闲天秤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可 1瓶； 第32章 三十二分甜 十月初，阮语迎来了国庆大长假，连放七天。 而喻程他们因为高三学习紧迫的缘故，只放了三天。 周六一大早，郑嘉瑜打来电话，约阮语出门玩。 “小语，我们下午去业新玩吧，业新那里新开了个大商场，里面有一家我一直都很想吃的甜品店，之前只在首都能吃上，这是明城第一家！” 阮语揉了揉睡眼，对手机说：“好啊。” 郑嘉瑜想了想问：“要不，你把喻子良也带上？” 阮语懵了一下：“带他干嘛？” 郑嘉瑜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传来。 “学校最近不是要办校庆嘛，就交给了高中部学生会负责，但是要搬的服装道具太多，光有个学生会的话，人手不够。” “部长就拜托我们，看看能不能找朋友来帮忙，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你跟喻子良，就想着请你们吃甜品贿赂一下你们。” 原来是这样。 阮语莞尔，语气轻快：“行啊，那我现在去跟喻子良说一声。” 他们三个上小学的时候是铁三角，也不怕喻子良不帮这个忙。 阮语按响对面门铃的时候，喻子良正在激情游戏。 听说郑嘉瑜叫他一起出门，他大感费解。 “你们两个去玩不就行了，叫我干嘛？” 那么多年没见，突然说要见面还是有点尴尬的。 阮语解释：“学校校庆缺人搬东西，嘉瑜她想请你帮忙。” 喻子良挠了挠头：“到时候真要我帮忙的时候再来找我就行了——我懒得出门，你们两个去吧。” 阮语眨了眨眼，故作可惜地长叹了声。 “嘉瑜说要请我们两个吃甜品，你不想去的话，我就只能自己去了。” “……” 喻子良：“我去换身衣服！马上！” ＊ 业新区位于市中心隔壁，近几年发展很快，商圈密布，新开的UG mall人满为患。 阮语和喻子良、郑嘉瑜一起打车前往目的地，走到甜品店的时候正好还剩一桌空位。 三人一边吃甜品，一边聊校庆的事。 郑嘉瑜说：“校庆就在十月底，因为人手不够，我们部长还去找了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帮忙。” 喻子良随口问道：“校庆要提前多久准备啊？” 郑嘉瑜叉了块芒果，回答道：“一个多星期吧。” 阮语对芋圆情有独钟，所以她点了份芋圆椰汁西米露。 她用勺子舀了口椰汁芋圆，吃了会儿，朝郑嘉瑜问道：“我们到时候要搬的东西很多吗？不然学生会那么多人，怎么也不至于人手不够吧。” 郑嘉瑜嗯了一声：“有很多服装器材道具都在学校仓库里，要分门别类整理出来，还有些同学要去校外采购，任务量太大，我们平时课余时间又不多，就有点棘手。” 旁边有一桌人即将离开，喻子良往前挪动椅子，给他们让了个条道。 阮语想了想问：“那这次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会参加校庆吗？” “会。”郑嘉瑜点头，“但他们也就在校庆晚会上充当观众，不会出节目。” 这不难理解，高三学习那么紧张，学校能给他们一个晚上看表演放松心情就已经很不错了。 阮语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下嘴角的椰汁。 吃完甜品以后，他们没想好去哪里玩。 于是，在喻子良的提议下，他们去了密室。 那间密室说是不怎么恐怖，结果进去以后，三个人都恨不得自己没有来过。 在这个密室里，他们开启机关以后，周围的石墙居然会动，半分钟不到，石墙就把他们挤进了一个逼仄的空间里。 就在这时，天花板还突然打开，掉出一个衣衫破烂的娃娃，正好砸在阮语的脑袋上。 要说这气氛本来也没恐怖到那种程度，毕竟阮语和郑嘉瑜胆子都不小。 偏偏喻子良是个行走的恐怖电影配音，明明没什么情况，只是机关一动，他都要突然“卧槽”一声。 吓得阮语和郑嘉瑜胆子再大都不敢单独走了，非要互相抱着手臂。 巨大的石盘摆在面前，郑嘉瑜上前转动了一下石盘上的阴阳符。 旁边的骷髅头亮了起来，吓得郑嘉瑜后退了一步。 阮语问：“我们还出得去吗？” 郑嘉瑜咽了下口水：“要不用对讲机让老板放我们出去好了。” 喻子良摆摆手说：“没事，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我们肯定能出去。” 听见这话，阮语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里的秘符：“你一个叫得最大声的人最没有发言资格。” 喻子良没心没肺地笑，举起小电筒照了下玻璃盒里的蜡烛，手贱戳了下上面的按钮。 “我这不是给你们增加一点游戏体验嘛——卧、槽！” 玻璃盒大开，蜡烛缓缓升起。 除此以外，无事发生。 “……” 阮语感到一阵窒息：“喻子良！都让你别一惊一乍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们终于出来了。 阮语正想吐槽一下垃圾喻子良拖后腿，以后再也不跟他玩密室了！ 然而，就见喻子良摸着下巴说：“看来玩密室还是得带上我哥，哪天有机会叫上他一起。” 阮语沉默两秒，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 看在这句话的份上，她勉强还能和喻子良来玩第二次。 ＊ 校庆前的一周，“童工”阮语、喻子良、郑嘉瑜三人在学姐的带领下去到了学校充当仓库的教室。 学姐已经把物品清单打印出来，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这里有三十套管乐队的衣服和二十二套学士服，要抱去体育馆二楼的202室，还有那个气球拱门，一箱彩带，都要搬到体育馆的203室，还有……” 好一会儿，她终于特意叮嘱完了一切，对他们三人说，仓库里的这些东西就麻烦他们了。 学姐走后，阮语拿起清单看了一眼，感到头皮发麻。 “这么多东西，我们三个人起码要搬六七趟吧？” 从这里去体育馆，正常来说都要五分钟，来回就是十分钟。 而他们必须要在这节社团活动课搬完。 喻子良挠了挠头说：“体育中考过去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了。” 郑嘉瑜忍不住噗嗤一笑。 “放心啦，学姐他们没那么狠，还是找了几个高三学生来帮忙的，只是高三的还没到，不说了，我们先搞定一些吧。” 郑嘉瑜说着，弯腰抱起了管乐队的服装，分出一半给喻子良，率先朝体育馆出发。 阮语看着剩下的东西，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只犹豫了两秒，就走去抱起大部分学士服。 阮语想着，来回跑那么多趟太麻烦了，自己一次能拿多点就拿多点。 可惜的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抱起学士服后，视线完全被挡住了，下楼梯都看不到路。 她怕把学士服散落一地，手臂抱得格外得紧。 拿都拿了，总不能调头放回去，只能硬抗了。 就在她从四楼走下三楼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她问了一句：“是要抱去体育馆的吗？我帮你拿点。” 阮语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是之前那个纪检部学长。 她抱得手酸，猜测对方就是郑嘉瑜说的来帮忙的学长之一，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谢谢。” 谭朔伸手把一半学士服抱去，阮语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阮语，善意地问：“这个要搬去哪里？” 阮语凭借记忆回答道：“体育馆的202室。” 谭朔应了一声“好”，随后仰头冲上面楼梯喊了声：“喻程、梁明翰，我先去体育馆了——” 阮语心里微跳，就听见喻程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行，你先去。”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 然而楼梯口还没出现人，大概是喻程和梁明翰还在上一层楼。 一路上，谭朔的态度都很温和，看样子之前代表纪检部扣分的时候是在装凶。 他十分随意地闲聊道：“学妹，你以前初中是在哪里上的啊？” “就是我们明实。” “保送还是中考进来的？” “保送。” 谭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诧异，可能突然之间对她多了层学霸滤镜。 “你是在重点班还是……？” 阮语一直觉得在校内说特优班不太好，就简化成了两个字：“1班。” 谭朔瞬间懂了：“那你成绩很好啊！” 两人走到体育馆外面时，正好碰到从体育馆里出来的郑嘉瑜和喻子良。 郑嘉瑜小喊了声：“我跟喻子良再去搬第二趟，就不等你了。” 阮语：“好。” 没过多久，喻程和梁明翰也各搬一箱道具来了。 一见到喻程，阮语就嘴角上扬冲他喊学长。 谭朔也跟着打了声招呼，无意中看见阮语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不由得微怔，心里一跳，移开了目光。 这个学妹真的挺可爱的。 喻程弯腰把那箱道具放在角落，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头冲阮语散漫笑问：“这么多东西你搬得动？” 话里又是不着调。 阮语不按常理出牌，嘴角微翘，仰头对他说出四个字：“搬不动呀。” 这个语气这个呀，一听就知道是在开玩笑。 偏偏喻程像是信了她的话似的，慢悠悠道：“这样啊，那你就在旁边看着你学长搬好了。” 他们前前后后六个人，加上前两天别人也搬了一部分过来，一时摆放得有些乱。 喻程扭头对梁明瀚和谭朔说：“要不你们先回去，我留下来整理一下。” 阮语不假思索道：“我跟学长一起。” 梁明翰不疑有他，手搭在谭朔肩上，扭头对两人说：“那我们先回去，你们俩速度快点。” 三分钟后，喻程和阮语整理完了202室的这堆杂物。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体育馆，往学校仓库的方向原路返回。 阮语想起刚才喻程刚才对她说过的话，觉得还是有必要自证清白的。 免得喻程以后都把她当成什么林黛玉了。 她想了想，认真地开口说：“学长，我不是真搬不动。” 闻言，喻程微顿，好笑地逗她：“学妹，我也不是真让你看着。” “……” 忽然觉得就应该在旁边看着！ 第33章 三十三分甜 仓库里的东西逐渐减少。 他们每搬走一样东西，就会在物品清单对应的位置打个勾。 最后，一群人终于在下课铃响的时候搞定了清单上的所有东西。 谭朔对他们说：“刚好下课，要不我们直接去食堂吃饭好了。” 喻程应了声：“行啊。” 得到回应，谭朔扭头，又把目光落在了阮语他们三人身上，笑了笑问：“你们呢，一起吗？” 阮语嗯了一声：“一起吧。” 周二晚上是食堂里最不需要排队的时候，因为整个高中部都在这时上社团活动课，有些没有什么事的学生早早就会来吃饭，相当于是错峰用餐了。 明实的食堂提供粉面，阮语今晚不想吃饭，就去点了一碗牛肉面。 六个人正好占了整个饭桌。 喻子良一边吃，一边含糊地朝喻程问：“哥，你们大概什么时候一模啊？” 喻程：“差不多学期末的时候。” 喻子良噢了一声。 阮语抬头问道：“你们考完期末还要补课吗？” “要补。”喻程说，“会一直补到除夕前两天才会放假，然后过完初七就上课。” 那等于只放十天不到。 阮语忍不住同情地说：“那你好惨。” 闻言，喻程对上她的视线，嘴角一弯，调侃道：“每年都是这样的，你们以后也是。” 阮语：“……” 为什么，非要，提醒她这种事。 郑嘉瑜在旁边笑，喻子良说他哥“别提前幸灾乐祸”。 阮语低下头，嘴唇凑到碗边，喝了口汤。 过了会儿，看见喻程最先吃完，她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给每个人发了一张。 谭朔伸手接过纸巾，道了声谢。 十多分钟后，他们吃完了晚饭。 阮语拉着郑嘉瑜回教室去了，喻子良说要回宿舍洗澡。 谭朔见人走远，收回目光，摸了摸脑袋，向喻程问道：“你跟这个学妹认识多久了啊？我怎么觉得她——” 谭朔原本想说“觉得她特别喜欢你”。 但他总觉得这种话会有歧义，而他想要表达的不是这种歧义，于是不着痕迹地改口道：“学妹她好像对你特别好，一见到你就很开心的样子。” 喻程眼睛微抬：“认识了三年吧，以前我在我堂弟家住过半年，她就住我弟家对门。” 他学妹确实一直对他很好，开朗活泼可爱，像颗小太阳似的，总是发着光。 梁明翰对这话题很感兴趣，大大咧咧插话道：“我看着喻程跟她认识到现在，就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学妹她还挺腼腆的。” 喻程回想了下那时候的事，不由得说：“当时好像是有点腼腆。” 喻程印象里第一次见到阮语，是看见她在教室门口被罚站。 当时喻子良说她是上课吃零食被老师罚站了，结果她马上变了脸，阻止喻子良说下去，好像很生气，又很委屈。 其实很多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么一回忆，才发现她现在和以前比起来还是有变化的。 谭朔说：“我感觉你对她跟对你堂弟差不多。” 梁明翰：“一个是堂弟，一个像亲妹。” 喻程觉得好笑，不置可否。 谭朔见喻程这样，抬手摸摸后颈，有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看这样子，喻程对她还是像对妹妹多一点。 梁明翰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计算他们能不能顺利在晚自习前洗完澡，然后忽然就想起来一件事：“哎——” “老林是不是说了今天第一节晚自习要做小测啊？” 喻程点头，应了声是。 梁明翰倒吸口气：“作业这么多还要小测？？” 谭朔一听，顿时忍不住催促道：“不是要回宿舍洗澡嘛，谁先？” 梁明翰：“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 结果是喻程第一。 “……” ＊ 校庆这天，阮语和郑嘉瑜一下课就冲去食堂吃饭，吃完以后直奔大操场。 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们满操场跑，忙个不停。 郑嘉瑜那宣传部的部长远远喊了声：“嘉瑜，麻烦你去帮忙搬一下小凳子，就在体育馆一楼。” “噢，好。” 郑嘉瑜和阮语没有磨蹭，去到体育馆一楼，每人搬起了一摞凳子。 阮语搬了没多久，就开始觉得手酸。 郑嘉瑜也有些累，呼出一口气，扭头对阮语说：“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 阮语应了声好，弯腰把小板凳们放在地上。 她们现在正好在学校的一条林荫小道里，走到尽头再拐弯才是操场。 可能大多数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了，或者在操场进行彩排，这条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而在她们的左边，是高中部的教学楼。 不过这条小路相对偏僻，不靠近校门，也不接近食堂操场，很少有人会选择走这边的楼梯。 感觉休息得差不多了以后，阮语弯下腰，朝郑嘉瑜说出一句：“嘉瑜，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她就意外看见喻程从左边不远处的楼梯口走了出来。 喻程正拿着手机，贴近耳廓，似乎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站在树荫底下就不动了。 这个距离应该能看见他扯了下唇角，随后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阮语微微一怔，想要叫他，但看他那副样子，莫名喊不出口。 郑嘉瑜也注意到了喻程的出现。 也许是阮语那迟疑不决的表情太明显了，郑嘉瑜猜她想去跟学长打声招呼，但碍于对方在打电话，又不好走到他面前去打扰。 她不由得弯了弯嘴，善解人意地说：“小语，要不我先去操场，你待会儿再来？”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好。” 郑嘉瑜走后，阮语在树荫底下等了好一会儿，喻程才挂掉电话。 喻程原本是想朝楼梯口走去的，结果刚一转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学长”。 一听就知道是阮语。 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把刚才那通电话放在了一边，恢复往日散漫的样子，转过身去。 宽松的校服使阮语看起来格外小只，她的面前放着一摞凳子，差不多到她膝盖那么高。 阮语只来得及喊出那声学长，就见喻程迎面走来。 他什么也没说，就先主动弯下腰，把凳子都抱了起来。 “你这是要送去哪里的，操场吗？” 阮语没想到他突然走过来帮忙，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一路走到林荫小道的尽头，周围都没有多少人。 阮语特意没有提刚才看见他打电话的事，问起了别的：“学长，今晚校庆，你们班坐哪里呀？” “差不多倒数三四排，靠近小卖部的那个方向。” “哦哦。” 喻程嘴角微弯，不着调地说：“怎么突然问这个，打算到时候来找我玩吗？” 阮语安静两秒，试探性地抬头看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每次碰到学校这种晚会，阮语都只在前半场会有点兴趣。 到了后面，她就只觉得坐了太久，腰酸背痛，数着节目等结束。 所以，要是中途能去找学长玩，好像也挺不错的。 四舍五入就是难得和他绕着学校逛一圈的机会。 阮语有点期待。 喻程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抱着逗她玩的心思，用拖沓的语调说。 “那不行啊，我学妹要是被纪检部扣分了怎么办？” 阮语强装镇定，怕自己的心思露馅，非常厚脸皮地回应道：“那就再记到我学长名上吧。” 听见这话，喻程再也忍不住，偏头看她，笑出了声：“你这算不算是，违反校规，一回生二回熟？” 阮语努力让自己面不改色心不跳，鼓足勇气，理所当然地说：“都是学长教得好。” 喻程：“我还教过你这个？” “嗯。” 阮语表面理直气壮，心里风起云涌。 猝不及防的，喻程停住脚步，把凳子放在了地上。 阮语心里一跳，对上他视线。 两秒后，她咽了下口水。 “学长，你不至于因为我一句话……就不想帮我搬凳子了吧？” 这么斤斤计较。 听见她这“奇思妙想”，喻程差点笑出声。 原本只是觉得这个姿势拿着费劲，想换个姿势，没想到她会以为自己不帮她忙了。 喻程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用鼻音嗯了一声。 “你学长不但不想帮你搬凳子，还想搬回原位，让你自力更生。” 周遭很安静。 阮语干巴巴地说：“不能这样吧。” 喻程懒洋洋地问：“为什么不能？” 阮语：“你是我学长。” 喻程：“学校这么大，高二高三的你都能喊声学长。” 阮语垂下脑袋，搜肠刮肚找出一句。 “那我也没见你帮别的学妹搬凳子。” 可见她是特殊的。 阮语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会脑子一抽，居然说了这样的话。 学长肯定会觉得很莫名其妙。 然而，喻程只是散漫地笑，重新弯腰搬起了凳子。 “其实吧，你学长只是想换个姿势搬，谁知道你想了这么多。” 阮语：“……” 那你不早说！ 一路上，阮语都绷着脸，没再跟他说话。 甚至故意比他走慢两三步。 只要喻程特意减速，阮语就能做到比他更慢。 喻程说：“再这样，要不我们都倒退着走算了。” 阮语小小声地说：“也可以，反正是你搬凳子，又不是我搬凳子。” 喻程嘴角弯起：“我怀疑再过个两年，我就说不过你了。” 过个两年这种词，让阮语心里掠过一阵悸动。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别开了脸道：“你现在已经说不过我了。” 喻程神情闲散，十分不着调地回了一句：“那是你学长教得好。” “……” 刚才也没见你承认。 两三分钟过后，他们走到了操场。 喻程把小板凳们放下，随手摆好。 阮语以为他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说要找他玩的事。 没想到的是，喻程还记得。 “晚上表演的时候，你真想跑出来玩？” 阮语微愣，不久后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嗯了一声。 喻程懒散一笑，对上她微亮的目光：“那行，到时候我去你们班的位置上找你。” 阮语嗯了一声，有点开心，嘴角不禁翘起。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跟学长像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但有时候，现实又总是偷偷地给她机会。 让她觉得，还可以再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双向的开端！ 第34章 三十四分甜 校庆晚会在七点多的时候开始了。 大操场上搭建的舞台占据了一整个视野，两位主持人分别穿着西装和长裙，念出了一段开场白。 阮语和郑嘉瑜时不时交头接耳，聊那些表演。 “对了，嘉瑜。” 阮语想起来喻程说等下会来找她的事。 “待会儿我可能要和学长溜掉，要是有情况，你帮我打下掩护。” 郑嘉瑜嚯了一声，眼里瞬间冒出八卦的小火花！ 阮语怕她说话被旁边的同班同学听见，紧张兮兮在唇前竖起手指，示意她小声一点。 郑嘉瑜一边笑一边用气音问她：“到底什么情况啊？” “没情况。”阮语凑近她，伸手掩住嘴巴说，“只是我跟学长约好了，晚上看表演的时候溜出去玩而已。” 郑嘉瑜又嚯了一声：“出去？去哪儿呀，校外吗？” 阮语抓了下头发：“这我倒没想过，不过也只能校内逛逛吧。” 住宿生又不让出学校。 郑嘉瑜点点头：“四舍五入就是去约会了。” 这话让阮语顿时脸颊发烫，心都提了起来。 “别给我四舍五入啊……！” 砰砰的心跳声就像鼓点一样，不断敲击着她的胸腔。 过了会儿，阮语埋下头说：“学长只会以为，我是不想看表演才说要找他玩的。” 开心归开心，但也没必要纵容自己幻想那么多，这样只是在做白日梦。 郑嘉瑜倒觉得没什么，鼓励她道：“说不定这就是个开始啊！” 一场诗朗诵节目表演完以后，阮语看见喻程站在不远处的石墩边，朝她招了招手。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下意识撑着板凳站了起来，扭头就对郑嘉瑜说：“嘉瑜，记得帮我打掩护！” 郑嘉瑜比了个手势：“OKOK，就说你掉厕所了是吧？” 阮语嘴角一弯：“你才掉厕所了。” 郑嘉瑜笑了起来，伸手去推她的肩：“你快过去，挡住我看表演了。” 阮语故意木着脸，吐出一个字：“哦。” 郑嘉瑜还在笑。 阮语怕真挡到周围的同学，飞快地弯腰从人群里穿过。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舞台绚烂的灯光铺满了整个操场。 台上的学生开始表演大合唱，音响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阮语踩着轻快的步伐小跑到喻程跟前。 她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纪检部的，立刻轻轻拽住了喻程的衣摆：“学长，我们先去别的地方吧。” 喻程没想到她会拽着自己的衣摆走。 还露出一脸警惕的样子。 他好笑地问：“我学妹这么怕纪检部？” 阮语试图为自己辩解：“主要是我们的班主任比较帅，我不想被扣分，让他印象不好。” 也不知道“比较帅”这三个字戳中了喻程什么点，他懒倦地笑着，接着问了下去：“你们班主任是谁？方凯？” “对啊。”阮语懵了一下，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说话期间，他们已经从操场走到了靠近校门的广场上。 这里灯光很暗，周围也没有人。 阮语没想过要去哪里逛，只想着先走出大操场，结果就来到了这儿。 她意识到自己还在拽着喻程的衣摆，心里微跳，悄悄松开了手。 喻程没有察觉到这点异样，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能让整个高中部女生夸一声帅的，也就你们这个班主任了。” 阮语点头如捣蒜：“所以说，我们班运气很好的。” 喻程微微挑眉，垂眸看她，揶揄道：“那你运气比他们还好。” 阮语一怔，仰起了头，脸上冒出大大问号：“为什么？” “因为你还认识我啊。” “……” 空气沉默两秒。 阮语绷着脸说：“学长，你好自恋。” 虽然他长得很帅是事实。 但他怎么可以这样拐弯抹角地自夸？？ 这让阮语想起来，在两年前的某天，喻程聊起话剧社请他演话剧，也是用这种语气，指着自己的脸说“你不觉得我这张脸挺适合演戏的吗”。 一想到这个，阮语脸颊开始发烫。 她忍不住别开了头，重复一遍：“真的太自恋了。” 喻程安静两秒：“……我这长相，也不至于让你把话重复两遍吧。” 阮语像是被这话呛到一样，瞬间涨红了脸。 好在黑夜足够乌漆嘛黑，喻程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广场里有明城实验的荣誉墙，分成了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板块。 为了掩饰自己那点心虚，阮语努力转开了话题：“我记得这个荣誉墙上有我的名字。” 喻程啊了一声，似乎还挺了解，不假思索道：“在中考高分成绩那里吧？” “对。” 阮语顺着荣誉墙从左往右看：“嗯这好像是高中部的荣誉墙……翁婷学姐居然考去了电影学院吗？” 喻程说：“她去学表演了。” 阮语有些意外。 不过这好像其实也在意料之内，翁婷学姐一直都很喜欢演戏，不然也不会当了话剧社的社长。 喻程从荣誉墙的右半面开始挨个找，不多时就看见了阮语的名字。 “哎，你在这里。” 阮语顺着喻程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一眼，却注意到学校贴在墙上的照片。 虽然黑夜乌漆嘛黑，但阮语还是看清了照片上的自己。 一如既往，是学校从不精修的老土风格。 天台，花丛，正对镜头，空姐级别的微笑…… 阮语感到一阵窒息，立刻伸手挡住照片。 “不许看！！” 喻程挑了下眉。 “……” 阮语丝毫不怀疑，他肯定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果不其然。 喻程摸了摸后颈，轻笑出声：“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阮语绷着张脸：“好看也不给你看。” 喻程见她这样，嘴角弧度忍不住上扬。 忽然发现小学妹在自己面前格外爱面子。 “既然这样，我就不看了——想不想出学校逛一圈？” 阮语别扭地说想，很快又反应过来：“我们都是住校生，保安会拦住我们的。” 喻程懒洋洋地说：“我找班上走读生借了两张校卡。” 阮语觉得有点刺激：“那我们试试？” “走。” 明实的住校生和走读生通过不同颜色的校卡进行区别。 学校规定不让住校生出去，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严。 尤其今天是校庆，很多走读生家住得远，可能中途就会跟老师说要回家。 所以他们现在溜出去，不会有问题。 喻程带着阮语走到校门，从容镇定地给保安大叔看了眼走读生校卡。 两人顺利通关。 前脚刚踏出校门，阮语就松了一口气。 看着校外的景色，她压住心里的雀跃，嘴角微翘。 “学长，我们现在去哪？” 喻程笑着反问：“你想去哪？” “去——” 阮语一时想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陪郑嘉瑜去操场布置校庆现场的事，她今晚的晚饭没吃多少，现在忽然觉得肚子很饿。 阮语抬眼看向喻程，想了想问：“要不，我们去买肉松小贝吧？” “可以啊。” 那家店在学校走五分钟路就能到的地方。 这家店的生意向来很好，在这个时间点，店里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盒肉松小贝。 喻程很快就挑了一盒海苔味的，找店员结账。 走出这家店以后，喻程又带她去附近喝奶茶。 “奶茶店有位子，我们可以在那里坐着吃。” 阮语应了声好。 奶茶店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对年轻情侣。 阮语喝了口椰果奶茶，迫不及待伸手去拆肉松小贝的包装盒。 包装盒里附赠了许多独立包装的一次性手套。 阮语戴好手套，从盒子里拿起一个肉松小贝，头还没抬，下意识就问：“学长，你要吃吗？” 喻程说：“行，我吃一个。” 阮语想也不想就准备把肉松小贝递给他。 直到快送到他手上时，她才忽然发现，对方还没戴一次性手套。 包装盒被她拆得有点散乱，一次性手套被压在了盒子底下，桌上还有两杯奶茶。 几样东西占据了整个桌子绝大部分的面积。 阮语看着自己制造出的满桌混乱，脑子木了。 她怕这么一折腾，会为了拿个手套不小心把奶茶碰倒，索性硬着头皮问。 “学长，要不你直接吃好了……？” 话问出口以后，阮语忍不住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心跳如雷。 虽然现在的状况是个意外，但她这么做的话好像很可疑…… 阮语开始想要说些什么补救的话。 下一秒，却见喻程无所谓地笑了笑。 “也行。” 在阮语反应过来之前，喻程就顺着她说的意思，探过头去咬住了她手里的肉松小贝。 阮语大脑一片空白，从头到脚都像蒸了桑拿。 距离很近。 近到能看清他微垂的眼睫。 为什么，不给她点时间做个心理准备！！！ 不到三秒，喻程就后撤了回去，还特别从容地说了声谢谢。 看样子，压根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阮语莫名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心里又感到了点失落。 他们的动静吸引来了隔壁那桌情侣的目光。 年轻小姐姐笑容明艳，压低声音对她男朋友说：“现在的高中生谈个恋爱好可爱呀。” 她男朋友笑着回应：“我们以前不也是这样？想牵下手都要先假装不小心碰个好几下。” 奶茶店一共就这么两桌，不管这对情侣说话声音再怎么小，整个店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气氛突然陷入尴尬。 阮语心里一跳，条件反射地看向喻程。 喻程挑了下眉，对上她的视线。 和阮语相比起来，喻程明显淡定很多。 他垂下了眼，伸手把桌上肉松小贝的盒子盖好，装进包装袋里，递给阮语。 然后，像平时那样自然地开口道。 “我们差不多该回学校了。” 阮语一时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但能猜出学长和她有同样的尴尬，只能配合地嗯一声，接过袋子，跟在他身后。 在回学校的路上，喻程想起了刚才那对情侣说的话。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他朝阮语多看了眼。 只见小学妹顿时紧张了起来：“干、干嘛？” 喻程觉得好笑，移开了目光：“没什么。” 他只是，经过这么一件事，忽然意识到，他学妹也到了能谈恋爱的年纪了。 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居然能被别人误会成情侣。 回到学校以后，舞台上正在表演最后一个节目。 阮语跟着喻程走，顺路经过了他们班那片地盘。 梁明翰热情地向阮语打招呼：“学妹好啊！” 旁边谭朔见到她，也笑了笑。 阮语礼貌地应了声，低头从包装袋里拿出两个独立包装的一次性手套，分别递给他们两人。 “我刚才和学长去买了肉松小贝。”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子，让梁明翰和谭朔各拿一个。 谭朔颇有兴致地问：“你喜欢吃这个？” “嗯。” 阮语一直看着面前的两人，轻快地说他们刚才还在校外喝了奶茶。 说了足足半分钟，她都没有和喻程对视一眼。 这谁敢…… 舞台上的表演一结束，阮语就借着班上要点人的理由，回到了自己班。 谭朔低头吃着肉松小贝，随口说了一句：“学妹她真的挺可爱的。” 喻程想起自己今晚得出的结论，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谭朔：“除了可爱以外呢？” 谭朔不明白他这舍友为什么突然问出这种话。 但这种问题不需要动脑想，他随便都能说出一大堆优点。 “除了可爱，还长得很漂亮啊。” 漂亮这个词，喻程最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但他现在难得想要深究。 舞台的灯光渐暗。 他接着往下问道：“有多漂亮？” 谭朔摸了摸后颈，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形容词。 “就是那种偶像剧里的初恋脸，你知道吧？” 初、恋、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枳.、42613461 10瓶；木可 1瓶； 第35章 三十五分甜 喻程听见“初恋脸”这三个字时，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看着谭朔，扯了下嘴角。 本想说出一句“我还真不知道你对她是这种想法”，但这样似乎语气太重。 于是话到嘴边，勉强改成了：“她才高一。” 谭朔闻言微愣，不解地挠了下头：“我知道她高一啊，高一和初恋脸不矛盾吧？” 梁明翰见喻程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得头皮发凉，主动出来缓和气氛。 “谭朔，你以后别当着我们的面说出这种话了啊，我跟喻程在她上初二时就认识她了，你现在突然这么说，特别吓人。” 谭朔摸了摸鼻子：“也没那么吓人吧，你们早晚得适应的，现在高一就谈恋爱的人还少吗，之前我还以为喻程你喜欢她呢……” 只是后来看见喻程对她确实是对妹妹的态度，他才打消了这种怀疑。 梁明翰听见谭朔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偏偏谭朔还接着往下说：“可惜我现在高三，要是她大那么个一岁，我们早一年碰上，我就追她了。” 喻程抬眼看他，沉默不言。 他一直还当阮语是个小朋友。 所以今晚在奶茶店，听见隔壁那桌人说他们是情侣的时候，他觉得没什么，甚至没觉得需要解释。 后来也不过是隐约意识到，阮语已经到了能谈恋爱的年纪。 但他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人喜欢她，还想和她谈恋爱。 谭朔没有注意到喻程的异样，哎了一声。 “喻程，你应该有她微信吧，推给我一下？你放心，我现在不去打扰她，只是如果以后毕业了有机会……”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喻程就冷淡地接上了话：“没有，没机会。” “……” 眼看人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梁明翰拍了下谭朔的肩，表情一言难尽，留下一句“你喜欢她这件事真的特别吓人”，然后跟上了喻程的脚步。 谭朔风中凌乱。 一个高三的，喜欢一个高一的，有这么可怕吗？？ 喻程是什么封建家长吧！ 校庆结束后，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学生有秩序地离开了操场。 高一1班的同学们在教室里闹闹哄哄，走读生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住校生也三五成群，准备回宿舍。 方凯叮嘱走读生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做值日的同学走之前要记得关灯。 这群学生纷纷应好，喊老师再见。 阮语和舍友们结伴往宿舍走。 路上，郑嘉瑜提起了她今晚跑去和学长玩的事。 阮语顿时被另外两位舍友八卦的小眼神包围了。 “我回去再跟你们说……！” 回到宿舍以后，郑嘉瑜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怎么样，你和学长今天有没有什么进展？” 阮语平分了剩下四个肉松小贝，挠头道：“怎么可能有什么进展，就是去买了盒肉松小贝，喝了杯奶茶而已。” 郑嘉瑜大感惋惜：“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没有把握住？” 阮语涨红了脸，小声反驳：“我又不可能去跟他表白，哪能把握什么机会。” 不过这么一说，她忽然想起来。 “今晚是有那么一个小意外。” 李思勤和辛佳菲“唰”地朝她看来。 郑嘉瑜啃苹果的动作停在了一半，眨了眨眼：“什么美妙的小意外？” “就是——” 阮语抓了下头发，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我们坐在奶茶店的时候，我戴着一次性手套，拿了个肉松小贝，问他要不要吃。” 郑嘉瑜：“然后呢。” “然后他说吃一个，但他还没有戴手套，我就跟他说，要不他直接吃吧，然后……他就凑过来直接吃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郑嘉瑜一脸震惊，竖起了个大拇指。 “这还叫没有进展，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李思勤笑了起来：“你那个学长他当时什么反应啊。” 阮语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反应，主要还是后面发生了另一件事。” 郑嘉瑜一听，觉得接下来的内容才是重头戏，立刻做出手势示意她：“继续继续！” 阮语斟酌了下说辞，语速温吞：“当时吧，坐在我们旁边的，是一对情侣。” “那个小姐姐看见我们这样，突然说，现在的高中生谈个恋爱好可爱……” 郑嘉瑜忍不住感慨一声：“神助攻啊，这奶茶店去得也太值了吧！” 辛佳菲点点头：“对呀，这哪里能叫没什么进展！” 阮语摇了摇头说：“但学长他明显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甚至一句话都没提过。” 郑嘉瑜认真地想了想。 “可能人家心里已经掀起了狂风巨浪惊涛骇浪，只是嘴上不说呢。” 阮语正打算说点什么，床头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她微微一愣。 “等等啊，好像有人给我发了信息。” 阮语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了手机。 她划开屏幕，看见内容后，不禁怔住了。 郑嘉瑜看她这表情，盲猜道：“学长给你发的信息？” 阮语安静两秒，嗯了一声。 “他跟我说，今晚的事别想太多。” “然后是，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这句话一出，整个宿舍顿时热闹了起来。 “那看来我福尔摩斯·郑嘉瑜没猜错。” 郑嘉瑜把苹果残骸丢进垃圾桶，煞有其事地进行分析。 “你学长他肯定把这件事惦记了一晚上，只是现在才提——拖得越久，越能说明他在意这件事啊。” “对啊！” 阮语一时语塞。 虽然嘉瑜这话说得有点道理。 但她已经暗恋学长两年了，她知道学长对她只是像对待学妹，甚至像对待亲妹妹那样好，反正不会是什么别的感情。 所以她很难凭借郑嘉瑜这一句话，就相信学长会在意这件事，会在意别人说他们是小情侣。 郑嘉瑜从阮语的表情里猜出了她的想法：“我是真觉得你有机会的，你可以试探一下他。” 阮语低下脑袋，看着喻程刚才发来的那两句话，耳边响起郑嘉瑜说的“试探一下他”。 那就……试探一下吧。 阮语敲下一行字，发送了出去：[为什么突然叫我不要早恋] 喻程很快回了信息，看起来语气极为散漫：[不突然吧，我好像以前也对你说过这种话] 阮语抿了下唇，正准备回复一串哦，忽然看见对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喻程学长：还是你想跟谁早恋？] 试探不成，反被试探。 阮语顿时脸颊滚烫：[没有！！！！！！] 难道学长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不可能啊，她今晚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明明就像以前一样把心思藏得好好的。 再说学长今晚看起来不是没怀疑过她吗。 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话。 [喻程学长：没有就好] 阮语松了一口气，以为话题就这样结束。 然而下一秒，喻程又发来了信息。 [喻程学长：我今晚才知道，我那个舍友谭朔，他对你有点想法] 阮语呆滞两秒，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有点想法。 什么意思。 那个叫谭朔的学长喜欢她？ 她盯着手机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倒不是因为谭朔喜欢她。 而是因为，这句话是喻程说的…… 你暗恋的人，忽然告诉你，他的朋友喜欢你。 阮语不知道正常人在这种时候应该要有什么反应。 好在喻程紧接着又发来了两行字。 [喻程学长：他来找我要你的微信，我没给他] [喻程学长：不过我也没什么资格插手这种事，所以还是得看你怎么想] 阮语很想脑子一热给他发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这种想法刚一冒头，就被她重重压了下去。 她不可以这么冲动。 万一学长追问下去，她不可能再来一句我喜欢的人是你。 阮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学长，我不想早恋，如果他以后还找你提这种事，你直接帮我拒绝掉就好了] 喻程回了一个“好”。 阮语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 她觉得今晚发生了很多事。 多到，在她和学长之间，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 学长不再把和她谈恋爱有关的事当作儿戏。 她好像，真正在他心里长大了。 …… 半个学期很快过去，在这段时间里，阮语又像以前那样，没有多少机会见到喻程了。 期中考试来临，阮语依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郑嘉瑜和她排名接近，都是二十多名。 她问郑嘉瑜，以后想要学文科还是理科。 郑嘉瑜想了想说：“我还是喜欢文科多一点吧，我以后想去学小语种。” “小语种？” “嗯，法语，我很喜欢法语。” 阮语挠了挠头，看向郑嘉瑜说：“我还没想过以后要学什么专业，只想过要考明城大学。” 郑嘉瑜啊了一声：“明城大学？你不想去别的地方读大学吗，我还是挺想出去看看的。” 说完这话，还没等阮语回答，郑嘉瑜忽然有了个猜测。 “你不会是因为你学长要考明大，所以才跟着想考的吧？” 阮语没有否认：“有一方面这个原因，但我也确实比较想考个离家近的大学，这样我周末可以经常回家。” 郑嘉瑜想了想道：“但是，如果你以后有很想学的专业，而它在同分数段里的其他大学更好，那么明大就不一定适合你了。” 她虽然没把话说下去，但阮语能理解她的意思。 郑嘉瑜是希望她在喜欢学长的同时，也能多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阮语倒不觉得这之间有什么矛盾，她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的。 而且这暂时是以后的事。 一月下旬，高三进行了明城市一模统考。 与此同时，整个高一高二都进入了期末备战中，等下周五考完试，高一高二就放假了，而高三则需要留在学校继续补课。 周二晚自习结束以后，阮语要做值日，郑嘉瑜在旁边等她。 做好值日的同学已经走了，临近十点的时候，整个教室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两分钟过后，阮语擦完黑板，拍了拍手上的灰。 “嘉瑜，我们走吧。” 郑嘉瑜带上数学试卷，对阮语说：“我去关后门。” “好，记得把灯也关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就见方凯迎面走来。 阮语微怔，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个文件夹，礼貌地喊了声：“老师好。” 方凯应了一声道：“还好你们还没走——我这里有一份文件，明天中午之前要交给高三3班的班主任林腾，但我明早有事，不来学校。” 阮语懂了他的意思，从他手里接过文件夹：“那我明早帮您拿给那个老师。” “好，谢谢你啊。” 高三3班，正好就是喻程那个班。 那她明早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见一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天真香的我、24933998、渊樱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渊樱浣 20瓶；天天真香的我 10瓶；废皮、面包 1瓶； 第36章 三十六分甜 第二天一早。 阮语抬头看了眼黑板旁边的挂钟。 郑嘉瑜问：“小语，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个文件送去？” “我在想能不能大课间去。” 前两节课是物理连堂，物理老师又擅长拖堂，所以第一节课的课间肯定是去不了的。 郑嘉瑜说：“大课间的时间有点赶吧，你要不第三节课下课再去？” 阮语想了想道：“也行。” 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刚响，阮语就拿着文件夹，朝楼梯口走去。 她一路走上五楼，找到了高三3班的的教室，在教室门口探出脑袋。 课间时间，高三的教室里依然安静，半个班的学生趴在桌上。 阮语瞄了好几眼都没看见喻程。 可能有什么事，不在教室里。 倒是坐在教室前排的谭朔注意到了她。 他微微一愣：“学妹，你要找谁？” 阮语心里微跳：“我找你们的班主任。” 说着，她晃了下手里的文件夹，示意自己是要把这份东西交过去。 谭朔放下手中的笔，站起了身：“他应该在办公室，我带你过去吧。” 阮语没有推辞，跟着谭朔朝高三办公室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走到了办公室。 在谭朔的指引下，阮语见到了他们班的班主任老林，把文件夹交到了他手里。 老林虽然四十多岁了，但头发还很茂盛，黝黑发亮。 他笑着朝阮语问了句：“是方凯叫你送来的吧？” 阮语点头：“嗯。” 老林把文件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辛苦你特意跑一趟了，差不多就要上课了，赶紧回去吧，别迟到了。” 阮语的任务圆满完成。 只是可惜没有见到喻程。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老林忽然想起什么，喊住了谭朔。 “哎，谭朔，我差点忘了，今天喻程请了假，班上的数学试卷你帮忙收一下，第四节课下课以后给我交过来。” 谭朔回头应了一声：“哦，好！” 阮语微怔。 一走出办公室，她就下意识皱了下眉，看向谭朔问：“学长请假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谭朔想了想道：“就昨晚……昨晚他家好像出了什么事，所以他一上完晚自习就回家了。” 家里出事？ 阮语有点懵，还想接着问下去，然而旁边有人冲谭朔喊了声。 “快上课了朋友！” 于是到嘴的话顿时被阮语咽了回去。 她朝谭朔挥了挥手，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转身下了楼梯，回到教室上课。 阮语猜谭朔知道的也不多。 刚才他说的那些，应该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 可惜她的手机不在身边，也没有办法发信息问喻程，他家出了什么状况。 恍惚之中，阮语想起了喻程以前给他妈打过一通电话。 那是在初二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她敲开了喻程的房门，看见他在和他母亲打电话。 听不清内容，但印象里对方似乎很激动。 她记得喻程当时略有些无奈，说了句什么话，安抚了对方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喻程少有那样的时候，所以她印象很深。 不过这也不一定和他昨晚请假的理由有关，她只是突然想起有关他家的事而已。 “阮语——这道题你看下要选哪个选项？” 生物老师的点名让阮语猝不及防。 她身体先大脑做出反应，站了起来。 郑嘉瑜看出她刚才在发呆，连忙压低声音对她喊：“选C选C！” 这道题不难，只要给阮语争取时间看完题目，她就能答出来。 于是她特意用不太确切的语气拖着音，把郑嘉瑜给的答案重复了一遍：“这道题……应该是选C。” 生物老师温和笑笑。 “答是答对了，但是选C的理由是什么呢？” 在她说话期间，阮语已经看完了题目，大脑飞速转动，想出答案，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生物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回答得很好，坐下吧。” 阮语松了一口气。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路上，郑嘉瑜挠了挠头，忍不住朝阮语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最后一节课都心不在焉的。”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迟疑地说：“我早上不是去高三3班送东西了吗……” “嗯，然后呢？” “然后我才知道学长今天请假了，说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昨晚就回家了，但具体是什么事，他舍友好像也不知道。” 郑嘉瑜动作稍顿：“家里出事，听起来有点可怕啊，你要不等下回宿舍给他发个信息问一下？” 阮语嗯了一声。 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吃完午饭以后，阮语回到宿舍，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喻程发了信息。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委婉许多，因为不知道他家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好问得太细。 [阮语：学长，我今早去给你们班的老师送文件，听说你请假了] 这种开头应该不难让学长回复，他要是不想说，可以直接回一句没事。 然而，比回复一句没事更让人担忧的是，一整个中午，阮语的手机都没弹出一条信息。 喻程没有回复。 郑嘉瑜听说这个情况，也觉得不对劲，给阮语出主意：“他不是还有另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吗，你要不要去问问那个学长？” 阮语知道她说的是梁明翰。 虽然学长请了这个假，不管原因是什么，她都不一定帮得上忙。 但事情来得突然，他又不回信息，阮语很难不担心他。 “那我放学以后去问他，你到时候看看跟辛佳菲或者李思勤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郑嘉瑜点了点头：“好。” ＊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后，阮语怕梁明翰一下课就去食堂吃饭了，索性一刻也没有拖延，快步走上了五楼。 巧的是，梁明翰正好走到楼梯口。 见到阮语，梁明翰的表情有些错愕：“学妹？” 阮语猝不及防撞见他，气都还没缓过来，急忙先刹住了脚。 梁明翰挠了挠头，不解地问她：“跑这么急干嘛？” 阮语气息渐匀，打了声招呼后，直奔主题。 “我想来问……你知道学长他为什么请假了吗？他中午没回我信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梁明翰摸了摸脑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可能因为他当时在医院，回不了信息。” “医院？？” “是啊。”梁明翰摸着后颈，偏开了头，“他妈今早发疯，拿起家里的玻璃瓶往他爸身上摔，喻程伸手挡了一下，结果手被割伤了，去了医院。” 阮语呼吸微滞：“这个‘发疯’是什么意思？” 是真正意义上的有病，还是只是脾气不好？ 梁明翰倒有些诧异了：“他没跟你提过？” 阮语摇了摇头。 虽然她隐约觉得学长的妈妈好像是有点奇怪，否则他以前也不会对她说出那些话。 但仅凭三言两语，阮语断定不出什么。 梁明翰沉默两秒，说：“喻程他妈有点神经衰弱，嗯准确地说，不止有点。” 阮语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一脸茫然。 梁明翰看出她不太懂，作出了解释。 “喻程他妈……经常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有时候是摔东西，有时候是莫名其妙开始大哭，每次碰到这种情况，喻程和他爸都要安抚很久，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而且她有点多疑，不管喻程他爸去哪里，她都要打电话去问个清楚，如果中间出了纰漏，她就会怀疑对方是不是骗她，是不是有了外遇，当然，我只是举了个例子。” 阮语咽了下口水，感到不可思议。 “那这一次是为什么？” 梁明翰说：“这一次是因为，他爸昨晚七点多下楼给他朋友送东西，想着下个楼就那么十分钟不到的事，就没有提前告诉她，结果回到家以后，直接闹出了一场世纪大战。” 阮语明白了。 学长就是回去劝架的。 只是劝架途中，他被误伤了，进医院了。 楼梯上下的人越来越少。 阮语心情很复杂。 意识到梁明翰还要去吃饭，她说了声再见，没有多问。 ＊ 阮语回到宿舍以后，拿出手机，看见喻程下午回复了她的信息。 [喻程学长：没什么] [喻程学长：只是我妈昨天心情不太好，我请假回家开导她一下] 算是说了实话，又隐瞒了绝大部分事实。 阮语皱了下眉，手指落在屏幕的键盘上，沉默半晌后，发出两行字。 [阮语：梁明翰学长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阮语：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可能是出于被揭穿真相的心情，喻程发来了一串省略号。 还有一个小杰瑞蹦蹦跳跳的表情包。 但这次，阮语显然没有兴致跟他斗图。 [阮语：快点说] [喻程学长：我学妹想来接我回学校？] 阮语感受到了他字里行间轻笑着的不着调。 可能是想浑水摸鱼，把这个问题混过去。 她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阮语：……你说不说] 喻程大概也是第一次见阮语这样，半分钟过后，发来了一行字：[今晚七点半左右] [阮语：坐公交还是打车？] [喻程：公交] [阮语：那我到时候在荣庭花园那个车站等你] 阮语发完这条信息后，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现在是六点多。 那她得在这段时间内找老师请个假溜出去。 阮语第一时间想的是生病。 发烧的操作难度太大，不可能实现。 剩下的感冒咳嗽程度太小，不可能请假。 阮语一边朝老师办公室走去，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 最后，她走到了方凯面前，捂着肚子，脸色痛苦，颤声说出了句：“老师，我有点痛经，想请假回家休息一下。” 这种情况让方凯吓了一跳，毫不犹豫给她开了张请假条。 阮语提前跟郑嘉瑜打了声招呼，揣上手机，拿着请假条就往校门去。 毫无悬念的，学校保安让她出去了。 阮语已经很久没有在这种时间点出校门了，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到处都是人，红绿灯的地方堵满了车。 旁边有许多初中生经过，说要去买奶茶。 阮语第一次自己撒谎溜出校门，说不紧张是假。 但出都出来了，没有后悔药。 她也不会后悔。 十分钟过后，阮语走到了“荣庭花园”公交车站。 刚才在宿舍外，她没敢拿出手机，怕老师看到以后没收，直到这时才有胆子拿出来。 喻程已经给她发了n条信息。 [喻程学长：？] [喻程学长：你住校，怎么出来的] [喻程学长：上你的晚自习去吧，不用管我] [喻程学长：你学长等你回个信息等到花都谢了] 看似不着调，但看这回复的频率就知道他现在不冷静。 到最后，喻程甚至给她拨了语音通话。 但因为在学校调成了静音，她没听见。 阮语犹豫两秒，点击那个语音通话，拨了回去。 喻程秒接，努力让语气显得和缓。 “你现在在哪，怎么不回我信息啊？” 阮语嘴唇翕动，环顾了下四周的公交车站站牌，还有不远处的人行天桥，咽了下口水。 “我在……公交车站这里。” “刚才出了宿舍，不敢拿出手机看信息。” 闻言，语音那头的喻程沉默了一瞬。 “你不敢看手机信息，却敢溜出学校——不上晚自习了？” 没过多久，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怎么出的学校，不会是学我上次拿走读生的校卡出来的吧？” 即使隔着手机，阮语还是下意识摇了下头：“不是，我走正规程序，请了假的。” 正规程序。 这四个字让喻程觉得荒唐，哑然半晌。 “什么理由请的假？” 阮语觉得那两个字有点难以启齿：“我不想告诉你，反正就是正规程序请的假。” 喻程怕她是在骗自己，偷偷溜出学校的，安静了会儿，追问下去道：“到底怎么请的假？你说不说——” 喻程对她说不出什么威胁的话，声音戛然而止。 这种时候就算他学妹真给他来一句“不说不说就不说”，他也拿她没辙。 阮语怕他真生气，最终选择了缴械投降。 “我、我就说我痛经，想请假回家休息。” “……” 作者有话要说：喻程：是我低估我学妹了。 第37章 三十七分甜 “痛经”这个词一出来，两边都沉默了。 阮语觉得自己请假的理由是有点独辟蹊径。 但谁让学长非要问出个结果。 阮语攥紧手机，没有吭声。 出现这样的尴尬局面只能怪学长问个不停。 过了不知道多久，语音那头的喻程缓缓问她：“你应该不是真的不舒服吧？” “不是……我只是为了请假乱编的而已。” “那就好。” 不然要是眼睁睁看着她身体不舒服还要溜出学校接他，喻程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先被感动一下，还是该先跟她讲讲道理了。 周围人声喧闹。 喻程叮嘱道：“你就站在公交车站那里等我，我还有五个站就到。” 阮语哦了一声。 过了会儿，见他没再说话，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下“挂断”两个字。 语音中断了。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阮语怕挡到要上车的人，主动站在了公交车站的站牌后面。 公交车站附近的人们上车，下车，由远至近，又从近处走到了远边，像影子一样在她面前来来往往，没有一张脸能被她记住。 天色逐渐变暗。 阮语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 她想起来，自己为了学长这事东奔西跑，都没来得及去吃晚饭。 其实也是来得及的。 如果她不急着拿请假条跑出来，她还能趁这十多分钟吃上一顿饭，吃完饭以后再来公交车站，刚刚好就能等到学长。 但她好像就是太着急了。 阮语发了会儿呆，想起梁明瀚说过的那些话。 她低头掏出手机，上网搜了下“神经衰弱”四个字。 网上说，神经衰弱患者容易情绪激动，可能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就做出剧烈的反应。 容易被激怒，还可能会莫名其妙很伤感。 除此以外，还伴随着睡眠失常，记忆力衰弱的症状。 那和喻程他妈妈做出的事，确实能对上。 她只是因为学长他爸下楼十分钟，给朋友送东西，而没有提前告诉她，就被激怒到要让学长请假回家劝架的程度。 有点可怕。 难怪之前学长要在电话里安抚她的情绪。 但阮语还是无法想象，一个人会因为这么件小事，就拿起玻璃瓶往亲人的身上摔。 如果学长没有伸手去挡，那被砸到的就会是他爸了…… 而且还不知道她是往哪个地方砸的。 阮语咽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低头退出了搜索界面。 ＊ 没过多久，一辆公交车停在站台边，喻程下来了。 阮语刚一抬头，就看见他手臂上缠了一大圈绷带——还刚好是右手。 于是“学长”两个字卡在她喉咙里，半天没出来。 喻程稍顿，垂眸看向了她。 虽然刚才想了很多，觉得她不回信息先斩后奏实在让人生气，觉得她特意请假跑出来看自己是小题大做。 但一见到人，看见她担忧的眼神，责怪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阮语盯着他手上的绷带，低声问：“医生有没有说，你这个手要多久才能恢复啊？” “差不多半个月。” “那在这之前你岂不是不能右手写字了？” “也就这一两天不能。” 说话期间，两人自觉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喻程的眸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前方。 “我还没跟你谈从学校溜出来的事呢。” 一听这话，阮语顿时耷拉下了眼皮，闷闷地说：“我才不想谈，你自己跟空气谈吧。” 喻程偏过头去，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 “我这手已经这样了，你多看一眼少看一眼都是这样，你没通知我一声就请假跑出来，有必要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音量降了下来。 虽然把话说得挺狠，但其实只是喻程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现在这个局面。 他知道他学妹对他很好，但他从来不觉得会好到这个地步。 一听说他受伤，立刻向老师撒谎弄来了请假条。 一声招呼不打，人却已经跑到了公交车站等他。 就有点，好过头了。 阮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满脑子都回荡着他刚才的话。 多看一眼少看一眼都是这样。 没通知一声就请假跑出来，有必要吗。 她忽然觉得有点委屈，无理取闹地反驳了句。 “明明是你说让我来接你回学校的……” 喻程沉默了下来。 他当时发的是个疑问句吧，怎么到了他学妹这里就成了肯定句？ 阮语知道自己这话是在碰瓷。 于是无理取闹完了，她假装低头揉揉眼睛，别开了脸。 见他久久不说话，阮语以为他还在怪自己，眨了眨眼，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要不是担心你，谁会特意跑出来找你啊，我连饭都没吃……” 她说得有点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只顾着把自己的心情发泄出来。 喻程精准捕捉到了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重复道：“饭都没吃？” 阮语心跳倏地加速。 她眼睫微颤，不敢看他，硬是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 “对啊就是饭都没吃，你还怪我。” 喻程喉咙噎住，一时竟然有些无措。 他视线下移，落在阮语脸上。 可能是真觉得委屈，也可能是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委屈了，她很轻地眨了下眼，把薄薄的眼泪眨了回去。 明明也只是担心他。 虽然有点冲动，虽然没有必要，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也不知道这样安静的气氛持续了多久，喻程在无意识中喉结稍稍滚动，收回了目光。 不知名的情绪争先恐后占据了心口。 他低声道：“那我现在带你去吃饭。” ＊ 一旦无理取闹得到纵容，阮语就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了。 听见喻程的话，她想也不想道：“我要吃牛肉面。” 学校附近有沙县小吃，有麻辣烫，有寿司，有石锅拌饭…… 而她想要吃的牛肉面在两公里以外的地方。 怕喻程拒绝，她还特地补充了句：“我只想吃那家。” 喻程眉眼微敛，应了声好。 两人换了个方向走，走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走到那家店，坐下点餐。 这家店里人很多，生意火爆，服务员说可能没那么快上菜，要等一会儿。 喻程随口说了声没关系，久点就久点。 阮语已经不再惦记刚才的事了。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菜牌，开口问道。 “学长，你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我在家吃过了。” 阮语轻轻哦了一声，跟服务员说要一碗牛肉面。 在等待期间，阮语想起了喻程家里的事。 可能是因为已经从梁明翰学长那里了解到了太多，她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了。 “那什么，你妈妈……是一直这样吗？” 喻程稍稍顿了顿：“倒不是一直，是从三四年前开始，情绪变得有点不对劲，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 “我们都觉得是她工作强度太大，平时她接触的人也不理解她，给了她很大压力，就干脆全家都搬来了明城。” 原来是这样——因为想要给他妈一个新的环境，所以才从宁沥来到了明城。 阮语以前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什么都不了解，也就什么都问不出口。 没想到有一天能听学长亲口说出来。 “那——” 她想起了以前喻程住在喻子良家的事。 “学长，你以前去喻子良家住，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因为母亲情绪太差，影响了他正常的学习生活，所以他不得不搬去喻子良家，直到申请上住宿？ 听见这句话，喻程摇了摇头。 他看了眼手机信息，眼眸微垂：“当时是真因为我家离学校太远，每天上学要一个多小时，所以才去喻子良家住了段时间，不过我妈不这么认为的。” 阮语微愣，想起梁明翰说过她很多疑，不禁心里一跳，抬头看向喻程。 喻程收起手机，对上了她的视线，看似随意地开口道：“她当时怀疑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她有病，怀疑我是故意躲她，所以闹过很多次，后来我们开导了她很久，她才没再提起这件事。” “那你们有带她去看看医生吗？” “两年前我爸试过，但她不乐意去，一听说要去医院就会很抗拒，她知道自己情绪不对，但又控制不住，经常说很怕自己会慢慢变成神经病。” 总而言之，还是需要很多时间，慢慢调整好她的状态。 牛肉面被端上了桌。 阮语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差不多了解清楚后，下意识不想提起。 但又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学长。” “嗯？” “你们有没有想过，把你们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去鼓励一下她，告诉她，你们是因为关心她，希望她过得好，才想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的。” “我觉得，你妈妈其实是在害怕，在逃避，如果她能清楚地知道到你们对她的关心，那么就算是为了你们，她应该也能踏出那勇敢的一步吧？” 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让喻程有所感触，他眼皮微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阮语也不打扰他，给他时间去想。 桌上的牛肉面冒着热气。 学校里的学生经常点这家外卖。 小时候，阮语和喻子良还会为了吃上一碗面，特意结伴从家里出来，走上半个小时的路，来到这家店坐下。 其实吃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它家味道变了，还是阮语自己的口味变了。 她觉得面的味道没有以前那么香了。 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想来这里吃上一碗。 阮语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吃得慢慢吞吞。 喻程也没有催促她，有时候是在看手机，有时候是在看她。 阮语每每被他目光扫过，都会有点小紧张，想问喻程一句干嘛看她。 但仔细想想，他现在就坐在这里干等，除了看手机也只能看看四周了，这种问题好像很没必要。 于是阮语收住了想说出口的话。 将近九点的时候，阮语终于吃完了面。 她心满意足放下了筷子：“走吧，回学校了。” 喻程主动去付了钱，随后和她走出了这家店。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们沿着大路往学校的方向走，一路上碰不到多少人。 进校门的时候，保安随口问了一句，见他们拿出校卡和请假条，他摁下按钮，打开了门。 学校操场空荡无人。 这个点还没下晚自习。 阮语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还要五分钟才打下课铃。 那她回到教室刚刚好下课。 他们从操场穿行，朝着高中部教学楼的方向走。 喻程问：“你今天请了一晚上的假，作业都没时间写了吧？” 阮语安静两秒，心虚地说：“我可以拿回宿舍写。” 喻程语气散漫：“那岂不是要写到三更半夜？” 阮语说：“也只能这样了，除非你帮我写。” “……” 这种美梦当然是想都不用想。 高中部教学楼附近是学校的花坛。 这杆路灯很昏暗，看起来是年久失修，比别的路灯都暗了一大截。 可能是因为周围实在太安静，阮语一眼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人——是他们高一的年级主任刘明。 刘主任以最会抓早恋小情侣闻名明实高中部。 据同学观察，他常常在晚自习下课后混迹于学校天台、楼下花坛、男女生宿舍楼等等情侣出没的地方。 总而言之，不好对付，早恋一抓一个准。 阮语心脏砰砰乱跳，看了眼刘主任，又想到自己旁边还站着个喻程…… 躲还是不躲？ 好像还是躲起来安全点。 阮语没有时间多想，下意识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猛地把人拽往旁边楼梯口背后的墙角。 喻程猝不及防被她拉进了逼仄的角落里，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角落里漆黑一片，视觉受到阻碍，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太安静了。 安静到能听见校服摩擦的声音。 甚至能听见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喻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压低嗓音问：“为什么要躲起来？” 阮语嘴唇微动，竖起手指在唇前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小声一点。 “那是我们的年级主任，天天抓早恋。” “……？” 抓、早、恋？ 四周陷入沉寂。 阮语倏地闭上了嘴。 她感到一阵窒息。 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SPIRE 25瓶；42613461 10瓶； 第38章 三十八分甜 他们的距离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过。 静谧的环境下，阮语的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腔。 她咽了下口水，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学长，我、我不是说你跟我早恋。” “……” 这种解释，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喻程很低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这个解释听进去。 阮语的脸逐渐滚烫。 太尴尬了。 尴尬到让人脚趾蜷缩，恨不得三百六十度旋转上天去和太阳肩并肩。 说出那句话以后，她头皮发麻，放弃挣扎，彻底静上了音。 周围漆黑一片。 阮语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心跳。 反正进都进来了，出去的话，又确实会有被年级主任当成早恋小情侣的风险。 学长能理解她意思的吧？ 肯定能的吧。 阮语喉咙发涩。 见他久久没说话，她忍不住抬起了眼。 看不清学长脸上的表情。 只能隐约感觉到，他没多么平静。 阮语心里不自在，没敢和他对视。 远处，刘主任没有注意到他们，在附近徘徊了好一会儿。 不多时，他就离开了这片区域。 看起来只是趁空闲时间散散步而已。 在他离开之时，下课铃悄然响起。 学生们闹闹哄哄地走下了教学楼。 阮语实在待不住了。 听见铃声响起，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随之而来的是要面对她的学长。 阮语抬起头来，干巴巴地看着喻程说：“学长，我要回教室拿作业了……” 喻程沉默两秒，像是过了会儿才缓回了神：“好。” 阮语隐约感觉他的嗓音有点低闷。 可能是待在这里，太久没说话。 两人走出角落，上了楼梯。 到了高一的那层楼，阮语迫切地想要摆脱这种尴尬，挥挥手和喻程说拜拜。 临走前，她低下头，忍不住自暴自弃地开了口：“刚才的事，真的是意外，学长你别多想！！” 喻程懒倦地嗯了一声：“我不多想。” 得到这样的回复，阮语不知道自己该松一口气还是感到失落。 这是她离暴露自己暗恋学长最近的一次。 也是她和学长接触距离最近的一次。 她转身朝教室快步走去。 心跳迟迟没有平静下来。 …… 喻程眼看着阮语从走廊里消失，收回了目光。 他忽然想起了阮语刚才磕磕绊绊说出的话。 学长，我不是说你跟我早恋。 喻程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是怎么想的。 但他似乎可以想象出来，如果和阮语早恋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练出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在看到学校老师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像这样，找个小角落里躲着。 只不过不会像刚才那样尴尬。 可能会悄悄地在底下牵个手。 喻程垂下了眼，下意识想要打断自己这种想法。 偏偏他已经想了很多。 荒唐，不可思议，又让人猝不及防。 喻程忽然发现。 他对这样的感觉，应该是有点喜欢的。 而且这种发现让他意识到。 他居然很荒唐地，希望现在就变成两年以后。 …… 寒假来了。 明实高一的寒假作业很多。 这一次，阮语学乖了，刚放假就开始奋笔疾书。 她一连写了五天，总算把所有的寒假作业写完了。 郑嘉瑜过几天就要生日了，阮语寻思着要给她送什么生日礼物。 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干脆按响了对门的门铃，让喻子良抽一天时间陪她去逛街。 喻子良对于陪小女生逛街这种事，实在没什么兴趣。 “随便在网上挑一挑就好啦，要那么讲究干嘛。” 阮语说：“网上的礼物千篇一律，而且也不知道质量怎么样，还是亲自去实体店买比较好。” 喻子良一脸茫然：“千篇一律有什么关系，你的心意独一无二就够了吧。” 交涉无果，阮语放弃正常的沟通手段，直接采用最有效的方法。 “喻子良你到底去不去？” “……去。” 冬天总是很冷。 阮语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叫上喻子良一起去UG mall。 她记得那里有很多适合挑礼物的店。 喻子良随口问道：“你预算多少钱啊，总得有个范围吧？” 阮语想了想说：“两三百吧。” 喻子良：“……” 喻子良：“你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阮语：“知道啊，干嘛。” 喻子良：“也就只剩两个月不到了，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阮语哼了一声：“想得美。” 阮语原本想给她买一对可爱的耳钉，因为郑嘉瑜说她前两天刚去打了耳洞。 但喻子良说：“我们学校不是不让女生戴耳钉吗。” 不说不让戴，起码也只能戴那些平平无奇不惹眼的耳钉。 不然年级主任见一个抓一个。 被喻子良这么一提醒，阮语只好放弃这个选项。 “那要不我给她买个公仔好了？” 她说着，拿起了无敌大只的白熊。 喻子良一脸震惊：“买什么娃娃啊，太幼稚了吧？” “你不懂。” 阮语一边试了下这个白熊的手感，一边给他讲道理。 “抱着大公仔睡觉很舒服的，嘉瑜她在宿舍就有个很大的胡萝卜，我天天跑到她床上抱。” 喻子良：“……” 原来还能这样。 阮语很喜欢这只熊，甚至考虑买下它。 不过付款之前，她想到，到时候她要抱着这么大只熊去见郑嘉瑜，然后郑嘉瑜又要抱着熊回家，好像太麻烦了。 于是阮语最终买了一顶帽子。 “刚好嘉瑜昨天说过，她想买一个这种颜色的帽子配衣服。” UG mall一共六层，虽然是寒假，但因为是工作日，人并不是很多。 为了挑这个礼物，他们两人已经来来回回逛了两遍。 就在喻子良以为这项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的时候，阮语突然问他。 “学长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喻子良啊了一声：“我怎么知道，差不多六七月份吧——干嘛，你不会是现在就想给他准备礼物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喻子良见阮语点了下头，顿时傻了。 “喂，我生日就在一个多月以后，也没见你现在就给我买啊？？” 阮语朝他看去，安静如鸡。 她故意温吞地道：“我要是实话实说，怕伤你自尊。” 喻子良：“……好了我懂了。” 不就是想说他哥跟他没有可比性。 “过分！” 阮语听到喻子良忿忿不平的声音，忍俊不禁。 过了好久，她才扭头说道。 “喻子良，你见过谁当着生日的人的面挑礼物的？” 实话实说，怕伤你自尊。 是怕你反应过来，自己的智商有多低。 “……” 为了给喻程送礼物，阮语买了一个diy手工盒子。 盒子里面配了材料，需要她亲手做出完整的礼物。 喻子良光是看了眼上面的图片就觉得麻烦：“这你得做好久吧。” 阮语说：“反正时间还长，你不是说六七月吗？” 喻子良挠了挠头：“但我不太确定啊，你还是去问问他吧。” 阮语：“嗯。” 挑完了礼物，两人终于不再瞎逛，而是找了家奶茶店，悠闲地喝起了奶茶。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 还在学校补课的高三学生们应该刚好下课。 阮语咬着吸管，点开微信里喻程的聊天框，发了条信息过去。 [阮语：学长，你的生日是几号？] 喻程可能还在吃饭，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 过了会儿，阮语的手机屏幕才弹出信息。 [喻程学长：6月20号] [喻程学长：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阮语：223] 也就两个月不到的事。 阮语看着“6月20号”这一串字，有些出神。 那个时候，学长应该毕业了吧。 等他离开了明实，去上大学，自己就真的很难有机会见到他了吧。 阮语咬着吸管，吸上了一颗珍珠。 其实到了现在，她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因为喻程的离开而多么伤感了。 因为她经历过一次，所以她好像并不害怕再经历一次。 …… 回到家以后，阮语很快开始动手做那个diy手工盒子。 盒子里面的材料都很迷你，有些需要她用镊子才能夹得起来。 蒋敏秋问过她这是要做来干嘛的。 阮语只说是送给朋友当生日礼物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阮语几乎整天整夜都栽在了这个手工礼物上。 为了让里面的每一处细节都足够精致完美，不留半点遗憾，她很小心地给材料沾上胶水，按照说明书，粘在指定的位置上。 盒子像个微型的街道，里面有书店、蛋糕店、花店，每一处细节都很可爱。 其实做到后面的时候，阮语意识到这个礼物好像更适合送给女生，而不是学长。 但她又确实很喜欢送这种可可爱爱的礼物。 反正是自己亲手做的，学长应该会喜欢的。 在持续每天八小时、长达整整一个星期的手工制作以后，盒子的全貌展现在了阮语的面前。 最后剩下书店里的迷你书本没有粘上去。 这是一本只有封面封底和两张内页的书，每一面都只有拇指大小，只够写上那么一个字。 阮语从笔袋里找出一支笔。 怕不小心把这个迷你小书本弄破，她非常小心地翻开书面。 然后，在这每一面上，分别写下了一个字。 我喜欢你。 写完字以后，阮语伸出食指，努力把书本压得扁扁的，确保每一页不会翘起来，不会被喻程轻易发现。 紧接着，她拿起胶水，涂抹在小书本的封底上，把它粘在了盒子书店的桌面上。 很小，很不起眼。 就像她暗恋学长这件事一样。 阮语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没有意义。 也不知道喻程能不能发现这四个字。 但她觉得，这是她能送给喻程最好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了。 她能送他满满一整个青春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613461 10瓶； 第39章 三十九分甜 寒假一天天过去。 做完这个礼物以后，阮语才发现自己准备得太早了。 整整提早了半年。 这意味着，她要把这份礼物在家里藏个半年。 阮语把小盒子放到了书架的最上面一层，光是伸手都够不着的地方，要踩着椅子才能完全碰到的地方。 怕被父母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的“我喜欢你”，阮语想了想，非常谨慎地在盒子面前放了本书挡着。 这样一来，应该就不至于被发现了。 而且她爸妈本来也不怎么会来她房间，更别提乱翻东西。 阮语既期待送礼物的那一天到来，又不敢去想象喻程发现那些字以后会发生什么。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她把礼物送出去了，而喻程什么也没发现。 因为那些字太小、太隐蔽，学长如果不刻意去观察盒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是注定发现不了那四个字的。 开学以后，一切都还在按着往常的轨迹走。 2月23号那天，正好是星期五。 郑嘉瑜早早给阮语准备好了生日礼物。 是一条漂亮的手链，阮语很喜欢。 郑嘉瑜莞尔问她：“你爸妈订蛋糕了吗？” 阮语点点头：“订啦，应该今天晚上八点多送到家。” 她过生日一般都是和家人过，很少会和朋友过。 每年过生日，阮鸿涛和蒋敏秋都会提前一天订好蛋糕。 阮语原本担心高中住宿以后就过不了生日了。 结果她发现自己高一的生日在星期五，高二的生日在寒假最后一天，高三的生日又赶上了周末。 郑嘉瑜想了想道：“学长他知不知道你今天生日啊？” 阮语迟疑地说：“应该……是知道的。” 她记得她上次在微信跟学长说过。 但知道是一回事，记不记得就是另一回事了。 阮语想起自己今天早上并没有收到他的生日祝福，不由得抓了下头发，趴在桌上。 不会真的忘记了吧？？ 下午放学的时候，值日生正在班上扫地擦黑板。 阮语正收拾着作业，忽然听见班上有个同学在叫自己。 “阮语——” 她抬起头，看向那位平时和她不算太熟的男生，眨眼问：“怎么啦？” 那男生指了下教室前门：“外面有人找你。” 阮语应了声好，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郑嘉瑜一脸疑惑：“谁会突然来找你呀？” 阮语想也不想道：“可能是喻子良他们班今天难得没拖堂吧。” 说这话的时候，阮语拉上了书包拉链，单肩背起，飞快地跟郑嘉瑜说了声拜拜，走出教室。 教室外面，喻程背对着教室门，双手随意地搭在了栏杆上，后背微弯，垂着脑袋。 看样子像是在眺望楼下风景。 阮语懵了一下：“学长？” 喻程闻声回头，懒洋洋笑道：“学妹，生日快乐啊。” 自从这学期开学，高三连周末都要被补课霸占了，他们每周的周六都要留在学校补课，下午五点多放学，等到周日晚上又要回学校上晚自习。 在这样高强度的时间安排下，阮语几乎没什么机会见到喻程。 没想到他主动找来了。 来祝她生日快乐。 阮语心里咯噔一跳，脸颊发烫，说了声谢谢。 她努力装出淡定的样子，低声问道：“你不会是为了说一句生日快乐跑下来的吧？” 喻程嘴角一弯，语气散漫。 “那不然呢？” 阮语即将蒸发。 喻程把手从栏杆上放下来，笑着对她说：“我给你买了一个礼物，现在应该送到你家了。” “啊？”阮语怔了一下，后知后觉问出一句，“什么礼物？” 原本以为学长忘记了她的生日，结果他连礼物都买了。 喻程轻拍了下她的肩：“我当然不能现在告诉你啊。” “好吧。”阮语偏头掩饰自己的脸红，小声嘀咕，“反正我回家就能看到了。” 阮语以为自己很淡定。 结果回家的路上，喻子良说她像是脚踩风火轮。 “阮语，等下我回到家就把你微信备注改成哪吒！” “哪吒就哪吒吧，你腿短能怪我？” 阮语放弃挣扎，继续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以后，她一眼就看见了喻程送来的礼物。 一只，巨大无比的垂耳兔玩偶。 几乎占满了她家墙角那么大的位置。 阮语看傻了。 蒋敏秋从厨房探出头来：“小语啊，这是刚才送上门的快递，好大一只，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呀？” 阮语咽了下口水：“学长送的。” 蒋敏秋微愣：“他对你这么好，还能记得给你买生日礼物？” 阮语嗯了一声，不敢多说，怕她妈多想。 她走上前去，看见垂耳兔的蝴蝶结上还挂着一张小贺卡。 贺卡的包装完好无损。 看样子，她爸妈很尊重她的隐私，并没有打开来看。 阮语跑回房间放下书包，又去厨房洗了个手。 随后，她迫不及待走到垂耳兔面前，弯腰把它抱了起来。 好大只。 差不多都到她腰这么高了。 不过软是真的很软，一摸这质感就很适合抱着睡觉。 阮语把垂耳兔抱回了房间，放在床上，呼出了一口气。 学长怎么会，买这么这么大只玩偶给她！ 阮语几乎没怎么想，就怀疑到喻子良头上了。 因为她上一次见到像这么大只的玩偶，还是和喻子良逛UG mall的时候。 肯定是她当时说了一句抱着娃娃睡觉很舒服，然后喻子良这人转眼就把军情泄露出去了…… 阮语伸手取下了挂在垂耳兔蝴蝶结上的贺卡。 学长会在贺卡上写了什么呢？ 她希望不是简简单单的生日快乐。 阮语抱着期待的、紧张的心情翻开来看，结果就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 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阮语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学长会在她生日这天，叫她好好学习、不要早恋？！ 阮语不相信这张贺卡上只有这么八个字，前前后后又翻了一遍。 然而事实证明，喻程真的只写了这串话。 她一脸不可置信，从书包里翻出手机，飞快地点开喻程的头像，在聊天框里戳出一行字。 [阮语：为什么又叫我不要早恋！！！！！！] 一连串感叹号，完美传达了她的控诉。 发完这句话以后，阮语还嫌不解气，又敲下一句话。 [阮语：有本事你也别谈恋爱！！！！！] 虽然这句话可能很莫名其妙。 但她现在情绪到位，发出这种话也情有可原。 她就不撤回！ 就在阮语暗戳戳生闷气的时候，手机屏幕出现了新消息。 [喻程学长：那你学长不谈] 看起来依然是散漫随意，甚至略有些哄人意味的话。 阮语微愣，缓慢地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然而喻程像是为了让她安心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两年内都不谈] 什么意思。 牺牲他两年内谈恋爱的机会，来阻止她陷入早恋的泥潭？ 阮语一脸茫然，敲下一行字——我干嘛要和你进行这种pk啊。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阮语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点发送键，突然意识到这句话像是她有多想早恋似的。 于是她反应过来，立刻按了删除键，重新敲出两个字。 [阮语：好吧] 显得她非常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pk。 其实心里已经捧着花转了三周半。 …… 六月初，高考来了。 那天，阮语放假，一边待在家里，一边却替喻程紧张。 电视新闻正在播报今早的高考盛况。 谁谁谁碰上高考塞车，在交警的帮助下顺利抵达考场。 还有一圈家长穿着旗袍，站在学校外面目送孩子上考场。 阮鸿涛看着电视机，忽然想起来：“老喻他哥的儿子是不是就是今年高考来着？” 闻言，阮语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爸说的是喻程。 “对，是今年。” 蒋敏秋感慨了声：“我还记得他两年前来老喻家的样子，很帅一小伙子，转眼就要上大学了。” 阮鸿涛笑笑：“小语也快了啊，再过两年就高考了。” 桌上放了水果，阮语伸手摘了颗葡萄，丢进嘴里。 她小声嘀咕道：“两年哪里快，太久了。” 蒋敏秋笑说：“不久的好吧？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听见妈妈这话，阮语低下脑袋，又摘了颗葡萄吃。 她也希望，嗖的一下就过去。 两天的高考很快结束。 喻程生日这天，学校正好给高三毕业生举办毕业晚会。 这一天是周六，高一高二学生都还在过周末。 阮语迫不及待想要把她的小盒子礼物送出去。 听说高三今晚办毕业晚会，她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踩在毕业晚会开始前的半小时，换上了一身休闲服，飞快地朝学校走去。 路上，她给喻程发了几条信息。 [阮语：学长！！] [阮语：我要给你送个生日礼物！！] [阮语：等下七点十分你来校门这里等我！！] [喻程学长：好] 阮语走得很快，因为怕赶不上毕业晚会开始前的时间，会给喻程添麻烦。 但接近学校时，她又特意放慢脚步，缓了缓气。 不想让学长看到自己气喘吁吁走到校门的样子。 站在拐弯处，阮语最后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从迷你书本上“我喜欢你”四个字抚过，突然涌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虽然心想着，经历过一次，就不害怕再经历一次了。 但真正面对这种近乎分别的场合，还是觉得满心酸涩。 阮语强忍这种情绪，抬手揉了揉眼睛，仰头轻呼一口气，攥紧盒子，继续朝校门的方向走去。 偌大的校门前，站着喻程一个人。 他正低头看手机，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一身笔挺西装，衬得他褪去了半分少年感。 这是毕业晚会要求的穿着打扮。 阮语心里一烧，轻喊了声学长。 听见动静，喻程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 他嘴角一弯，轻笑着说：“我学妹来了？” 依然是很不着调的语气，丝毫没有掩盖他的愉悦。 阮语嗯了一声，不经意间让嘴角的弧度上扬了起来。 她配合地道：“你学妹来啦。” 然后，伸手把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了她的学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渊樱浣 30瓶；小楠楠大宝贝 17瓶；悠闲天秤 10瓶； 第40章 四十分甜 喻程收到小盒子以后，稍愣了会：“这是什么？” “我自己做的礼物。” 眼看他就要当面打开，阮语的表情瞬间空白，倏地伸手摁住了盒子盖。 她紧张到屏住了呼吸，硬着头皮说：“你现在别看，等回去以后再看。” 喻程挑了下眉，像是有些不解，但还是依着她，把手放下了。 “这么神秘？那行，我拿回家再慢慢欣赏。” 阮语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的心情其实有点矛盾。 一边希望他能看见自己的表白，一边又害怕他看到以后会开口拒绝。 同时也怕那些字太小，小到他根本发现不了。 喻程忽然问：“你在里面放贺卡了吗？” 阮语微怔两秒，随后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就否认道：“没，没有。” 喻程垂眼轻笑，似乎有些可惜：“还以为能看看你给我写了些什么。” 阮语别开了脸，小声说：“就算有也只是生日快乐。” 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当面说出来的勇气。 “学长，你们的毕业晚会应该快开始了吧？” “嗯，差不多还有五分钟。” “那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吃饭了！” 喻程笑着应了声好，和她挥手说了再见。 今晚毕业晚会预计持续一个多小时。 喻程没有背书包来，只能把小盒子随身带着，回到毕业晚会的现场。 晚会布置得很隆重，五颜六色的气球彩带从礼堂的一端挂到礼堂的另一端。 洁白长桌上放着陶瓷花瓶，插上了一簇簇娇艳欲滴的鲜花。 桌上还摆放着精致小巧的蛋糕。 见喻程回来，梁明翰微愣。 “你手上的盒子是什么？” 喻程说：“我学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梁明瀚有些惊异：“她特意来学校送你的？太有心了吧——里面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 梁明翰无语，指了下那精致的小盒子：“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喻程头也不抬，散漫地说：“我学妹让我回家再看，所以你没这个机会。” 梁明翰：“……” 为什么，他就没有个对他这么好的可爱小学妹？！ 毕业晚会的气氛很融洽，老师学生之间一派欢乐。 喻程他们班的班主任老林一脸不舍，但又碍于面子，硬要装出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 梁明翰看着老林这样，大笑着出声调侃。 “老师，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吧，我给你点播一首《男人哭吧不是罪》——” 老林一边笑一边伸腿踹了下梁明翰：“去去去！” “那我去了啊？” 梁明翰说着，真就掏出手机作出一副要点歌的样子。 老林见了，朝他吼了一声：“我是让你一边儿去！” 梁明翰放下了手，止不住地笑。 喻程在旁边看戏，嘴角跟着弯起。 梁明翰想起了什么，扭头问他：“哎喻程，我们谢师宴是不是后天晚上来着？” 喻程懒倦地嗯了一声。 梁明翰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那老林可能是想把眼泪攒到那一天流。” 这话一出来，不远处还在吃着小蛋糕的老林两手一抖，顿时扭头看了过来。 “梁明翰，你是不是以为我听不着你说的话？！” 梁明翰又开始笑个不停。 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班上有个女同学忽然走来，说找喻程有事。 喻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还是出于礼节，问了一句：“什么事？” 那个女同学涨红了脸：“我们，出去说吧。” 礼堂外格外安静，见不到什么人影。 喻程没有立刻开口。 虽然能猜出她要说什么，但也不能完全肯定，所以不如礼节性地把话语权交给对方。 喻程的猜想没有错。 他们班上这位女同学紧张地抬起了头，开口第一句，就是表白。 “喻程，那个，我一直很喜欢你，以前也给你递过情书，虽然都被你放回我桌上了，但我还是想试试看……” 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因为话到这里，她相信喻程完全能明白她的意思。 喻程垂眼，对上那带着些许希冀的目光。 他沉默两秒，开了口。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见这句话，女生怔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喉咙发涩地问：“是我们班的吗？” 喻程摇了摇头，很明确地回答道：“你不认识。” 女生后知后觉啊了一声，偏开了头，没再说话。 不多时，两人就走回了礼堂。 梁明翰仿佛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很识趣地没有当着两人的面提起这事。 直到女生走开，他才凑到喻程面前，低声问：“你怎么跟她说的？好歹同学一场，没做太绝吧？” 喻程想了想道：“应该还好，我就跟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梁明翰顿时瞪大眼睛，激动地蹦出一声：“卧槽！！” “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我靠？什么时候的事啊？是你拿来骗她的还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这语气太散漫。 联想他平时不着调的性格，梁明翰一时拿不准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喻程忽然扭过头来，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抬起双眼：“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是谁？” “那肯定啊，你会说？” “当然不会。” “……” 这人真的特别欠揍。 吊足了别人的胃口，关键时刻又不说？？ 喻程见他这样，难得良心回笼。 “等我哪天追上了就告诉你。” “也行。”梁明翰眼睛发亮，有点期待，“这个‘哪天’大概是什么时候——两个星期以后？还是两个月？” “两年吧。” “……” 梁明翰大脑瞬间卡顿。 他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但他就是，平不下来！ “我他妈是傻了吧，居然信了你的鬼话？！” 喻程：“别这么说你自己。” …… 高考成绩出来了。 喻程考得很高分，毫无悬念地考上了明城大学。 暑假期间，他偶尔会给阮语发信息，譬如说他趁这个暑假去考了驾照，以后可以载她和喻子良出去玩，譬如他去明城大学逛了一圈，环境很好，祝她两年后也能考来这个学校。 阮语看到这些信息的时候，猜测学长压根没看到她的表白。 否则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装作没有看见的。 这样的结论让阮语有些沮丧，但沮丧之余又夹杂着庆幸。 因为现在依然不是，她该让学长知道自己喜欢他的时候。 高二开学分科，阮语和郑嘉瑜都选择了文科，凭着优异的成绩被分进了唯一的文科重点班。 喻子良也选了文科，不过他没能考进重点班。 在阮语问他以后想考哪个大学的时候，他说觉得宁沥大学不错。 “明城大学的分太高了，宁沥大学的分稍微低那么一些，对我来说应该刚刚好。” 阮语想了想道：“沥大确实也不错，嘉瑜说沥大的法语专业其实比明大的更好，按去年分数线来看也不相上下，所以她以后更想考沥大——刚好能和你做个伴。” 喻子良听见这话，趴桌上嗯了一声。 阮语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初二的时候。 每天任务就是学习。 当然，学习之余周末也会和郑嘉瑜她们出去玩。 可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 一边又在期待着什么。 喻程似乎比上高中的时候悠闲很多，经常会给她发信息，拍下了很多很好看的明城大学照片给她。 有时候，阮语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考上了明大，和喻程一起上着同一所大学。 但事实上，这只是她想象中的未来。 高三的时候，喻程忽然减少了给她发信息的次数。 这种情况让阮语隐约冒出了点不妙的感觉。 在长达一个周末的纠结后，阮语忍不住给他发了信息。 [阮语：学长，你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喻程直接秒回一条语音。 “想什么呢？没谈。说好了两年内不谈就真不谈。” 语气依然散漫，听起来又似乎有些较真。 阮语正准备敲个“好”字回去。 却见他又发来了语音。 “我是看你上高三了，怕打扰你学习，才没怎么联系你的。” 喻程这一番刻意解释，反倒让人缓不过来。 阮语愣了愣神，半晌后才低下脑袋，在输入框里敲下一个字：哦。 她觉得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字看起来有点冷漠。 忍不住多戳了几下屏幕。 于是就变成了…… [阮语：哦哦哦哦哦哦] 漫长的时间总让人觉得难熬。 然而等真正过去了再回头看，又觉得就是那么嗖的一下。 两年前，阮语待在家里，坐在电视机前，看着高考的新闻，暗自为喻程提起了一颗心。 两年后，阮语自己走进考场，坐在高考座位上，内心反而很平静。 比她经历任何模拟考的时候都平静。 最后一科结束的时候，阮语走出了教室，感觉脑袋空空，脚底都是虚的、轻飘飘的。 蒋敏秋穿着一身优雅的旗袍，等候在明实校门外。 她说穿旗袍是旗开得胜的意思。 阮鸿涛看见女儿出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顾着笑. “考完了就好，考完了就好！” 考完了就解放了！ 阮语看见爸爸妈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弯得像是月牙儿。 “放心吧，我考得超好——肯定能考上明城大学的。” 在一个平静的上午，阮语收到了一条短信。 上面显示了她的各科成绩。 还有总分，她考了六百出头。 填报志愿的时候，阮语毫不犹豫地填了明大。 喻程当天就发来信息，轻笑着问了一句，大学还做我学妹吗。 阮语压下紧张的心情，告诉他要等录取。 喻程当然也知道要等录取。 只是等了那么久，到了最后关头，总会让人希望，时间走得再快一点。 十多天之后，阮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明城大学的广告学专业录取了她。 明城大学…… 这是她的第一志愿。 也是她最初的心愿。 她用了很多很多年的时间，终于从遥不可及，走到了触手可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枳.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613461 40瓶；木可、wLKQw 1瓶； 第41章 四十一分甜 阮语被明城大学录取了。 而喻子良和郑嘉瑜都考上了宁沥大学。 一个学法，一个学法语。 阮语惆怅地对喻子良说：“以后你去宁沥上学，我就每隔几个月才能见你一面了。” 喻子良挠了挠头。 正有点应付不来这种感伤的场合。 就听见阮语又“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口气。 “你要去学法了，这样的话，我以后每隔几个月见你一面，你的头发就会少那么一点，然后一年一年又一年，到了毕业的时候，你就没有头发了。” 说到这里，阮语摊开了手。 喻子良：“……” 不可能的好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魔鬼的想象！！ …… 高中毕业后的这个暑假特别漫长。 阮语第一次享受到真正的假期，七月份的时候和宿舍所有人计划去首都旅游。 蒋敏秋听说她们订的是民宿，总感觉不靠谱。 “你们四个小姑娘，住民宿能安全吗？” “放心好啦，嘉瑜说她去年和她姐姐出去旅游也是住的民宿，我们订的那家民宿就在市中心，附近安保应该都挺好的。” 阮语一边说着，一边在阳台上收下了一身衣服，塞进了行李箱里。 蒋敏秋说：“要不你们还是订个酒店吧，怎么说也比民宿靠谱。” 阮鸿涛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见蒋敏秋还在叨叨，无奈地笑道：“小孩子她们自己出去玩，锻炼锻炼也挺好，你就不用想太多啦。” “安全问题，怎么能随便呢。” 郑嘉瑜她们都定好了到时候从民宿出发的旅游计划。 在阮语的坚持下，蒋敏秋不得不妥协。 出发那天早上，阮鸿涛开车把阮语送到了机场。 “下飞机了一定要记得发个信息哈。” “嗯嗯。” 阮语和郑嘉瑜她们计划内的旅行时间是五天。 白天，她们走遍首都，尝遍美食。 到了晚上，就待在民宿里，四个人窝在电视机前面，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郑嘉瑜翻看手机群聊，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加大学的专业群和迎新群呀？我昨天才知道有这些群，还是喻子良把我拉进去的。” 阮语微愣：“这种群在哪加？” 郑嘉瑜想了想道：“喻子良说他是在宁沥大学的贴吧看到的。” 一听这话，阮语索性拿出手机搜了起来。 她在贴吧里，看见了明城大学的学生会迎新答疑群。 学长之前跟她说过，他现在是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等考上了明大，她就可以去学生会找他玩。 二维码还在有效期内，阮语迅速保存起来，扫码进了群。 群里一共将近三百人。 一见她进群，立刻弹出了很多句话。 [LA：老规矩，新人爆照！] [冰阔落：学弟还是学妹呀？] [-：哪个专业的啊，看看是不是我直系哈哈哈哈] 阮语有点懵，友好地打了声招呼，说她是这一届广告的。 群里很快有人甩出了个二维码给她，说是他们专业的群。 加完专业群，阮语退回来，看见这个迎新群里还在不停地@她。 [LA：新人爆照！！] [-：爆照爆照] 阮语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情况。 爆照是不可能爆照的。 但也想不出来要回复什么。 没想到，下一秒。 群里弹出了新消息。 [喻程学长：学妹不用理他们] 阮语的脸“唰”地红了。 整个群里她认识的只有喻程。 也只有他名字上有“喻程学长”这么个备注。 显得他这话在一堆消息里特别显眼。 群里的人纷纷起哄。 [-：你窥屏啊哈哈哈哈哈] [LA：这学妹你认识？] 阮语脑袋空空，不记得后面喻程回复了他们什么。 只记得她刚退出聊天框，就收到了喻程发来的信息。 [喻程学长：群里的这种消息你不用去理，不说话他们就把你忘了] [喻程学长：要是有不熟的人加你，你可以当做没看见] [阮语：嗯] 被他这么一提醒，阮语莫名有点紧张，又觉得有点好笑。 她想象不出来对面的学长发出这句话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难得正经。 阮语弯了下眼。 虽然在这个群里，大家说出那些话时，大多还是抱着开玩笑的语气。 但不排除这三百号人的群里真有那么少数几个心术不正的、到处乱撩的。 也无怪乎学长会特意来提醒她。 校会迎新群里的人很多。 不一会儿，话题就被带到了别的地方。 譬如学校哪家奶茶店的奶茶好喝，譬如哪个老师的选修课分高又能划水。 阮语对于选修这些词还不太熟悉，只是以前经常听喻程提过，一时觉得有点新奇。 她开始越来越期待上大学了。 五天后，阮语和舍友们结束了这趟旅程，愉快地坐上飞机回到明城。 据说，喻子良打算趁暑假的时间把驾照考了。 蒋敏秋一听，笑着让阮语也跟着去报一个。 “你阿姨前两天还跟我说，就上大学前的这个暑假，去考驾照最合适。” “你表姐就是以前没有在暑假学，等到上了大二才去驾校报名，结果学习太忙，一直抽不出空去练，考了两个学期才考下来。” 阮语想了想，觉得能考个驾照好像也挺不错，就很干脆地答应了。 那之后，她一有空就会叫上喻子良一起去练车。 暑假来驾校报名的人比较多，阮语只能跟喻子良共用一台车，看着时间换着练。 在喻子良练车的时候，阮语坐在副驾驶座上，玩了会儿手机。 喻子良随口问道：“你们明大什么时候开学啊？” “8月27号吧，你们呢？” “我们9月1，我听说沥大每年都开学比明大晚，放假比明大早。” “……” 垃圾喻子良，又在炫耀炫耀炫耀！ 阮语低下脑袋专心玩手机，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玩着玩着，微信忽然弹出了个新消息。 [喻程学长：你开学那天打算怎么去学校？] 阮语微微一愣，垂眼回复道。 [阮语：应该是我爸开车送我过去吧] [阮语：怎么啦，你要蹭个车吗] 阮语敲出这行字，不经意间有点开心。 对方沉默了会儿。 [喻程学长：不是] [喻程学长：本来想说要不我开车来载你的，刚好能帮你搬个宿舍] 阮语：“……” 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要是知道学长是想开车载她去，还帮忙搬宿舍，她说什么都不会说她爸要送她去的啊！！ 阮语垂死挣扎了一下。 [阮语：……也说不准，要看我爸那天有没有空] 发出这句以后，她瞬间后悔了。 为什么，这句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做作的气息。 一看就像是，对方说要来接她，然后她马上改变了主意，却又死要面子开不了这个口。 太刻意了啊！！ 阮语一头往前扑在了副驾驶座前的板上。 学长，肯定，也看出来了。 喻子良往前探出头，努力地往旁边看。 “喂喂喂你挡着我看后视镜了。” 阮语一听，不得不马上往后靠。 她觉得，自己那天就算是自己打车去，也没脸让喻程来接了…… 阮语不幸一语成谶。 27号开学那天，阮鸿涛和蒋敏秋原本说好送她去学校，结果临时工作有事，不得不食言。 “小语，没办法了，爸爸公司有急事，不能开车送你，你得自己打车去学校了。” 怕阮语觉得难过，阮鸿涛又补充了句：“爸跟你妈明天就去看你，看看你学校环境怎么样，好吧？” 阮语知道他们是真的有急事，再怎么希望他们陪自己去也没有办法。 “没关系的，我打车到宿舍楼下也一样。” 就是回想起来学长之前说想接她去学校，难免觉得可惜。 阮语知道，她现在如果给学长发信息，学长说不定有空来接。 但她都已经说过她爸开车载她去了，现在临时变卦，再去打扰学长，就不太好。 她拖着行李箱，在家楼下打车，把目的地设置成了宿舍楼下。 开学周，明城大学附近堵得水泄不通。 的士司机等得心烦意燥，扭头对她说。 “同学，你看这前面塞车这样，我也过不去啊，要不你就在这里下车吧，走路去都比现在坐车快。” 阮语微愣，想说她不认路。 然而司机似乎真的堵车堵到不耐烦了。 阮语也不想一直塞在路上，索性应了声好，走下了车。 她从后备箱里抱出大行李箱，又用手机地图搜出了附近导航，按导航的指示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这距离，看着挺近，其实很远。 阮语一直走到腿酸，才算是走到了宿舍楼附近。 宿舍楼附近是诸如移动营业厅、电信营业厅的门面。 还有一排排帐篷，看起来是什么学生会招新、青协招新之类的。 阮语想起喻程是学生会的，下意识就往那片地方多看了眼。 帐篷里，喻程正在闲着无聊看手机。 就听见旁边朋友说：“哎，我就说带喻程来招新准没错，你看对面那个学妹，一直盯着他看。” “但你不觉得那个学妹也很好看吗？看起来很白，腿也很长。” 喻程闻言，懒懒散散地抬了下眼。 就见阮语拖着个大行李箱，正看着他这个方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 阮语看起来格外惹眼。 一米六五的身高，搭配着短袖和及膝短裙，清纯又可爱。 披肩的长发似乎卷了发尾，像松软的蛋糕。 她脸蛋白皙，柳叶眉微弯，一双眼睛似是愣了神——可能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看来。 喻程心尖被撩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时懒倦散漫的姿态。 伴随着一声轻笑，喻程远远看她，嘴角弯起，用口型问。 学妹，来学生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学妹，来我心上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61346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613461、渊樱浣 10瓶；各生欢喜 5瓶；杨洋小迷妹 4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瓶；面包 1瓶 第42章 四十二分甜 学妹，来学生会吗。 阮语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撩。 虽然很早就想过要进学生会，想去找学长玩，但是被他这么一问，阮语又忍不住想，她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 远处，喻程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纸，懒洋洋地笑，招了招手，似乎是示意她过去填报名表。 阮语倏地想起了她两年前送给喻程的小盒子。 想起那句“我喜欢你”。 但显然，学长他没有发现盒子里的秘密。 …… 阮语走进了帐篷里。 喻程从旁边的人手中抽过一支笔，放在她手心，笑了笑说。 “学生会有很多个部门，你看看你想进哪个就填哪个，过几天会发信息通知你面试的。” 话是这么说，喻程特意把宣传部的介绍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就差直接动手帮她写了。 阮语接过他手中的笔，弯腰填写信息，压低声音，假装抱怨道：“我都没说我要进学生会，你这是强买强卖。” 闻言，喻程笑出了声，漆黑眼眸扫过她在意向部门写下的“宣传部”三个字，嘴角微弯，也模仿她那样，用气音说。 “哪有强买强卖，你不是挺愿意的？” 她脸上哪里表现出“挺愿意”这三个字了？？ 阮语发现她的心跳很不争气地加快了。 她觉得自己的面子大受打击。 干脆闭上嘴巴，绷紧表情，强装镇定不吭声，继续低头填报名表。 喻程见她这样，忍住了笑。 学生会帐篷里的另外两个高个子男生都好奇地朝阮语看来。 刚才他们见她一直盯着喻程看，还以为她对喻程一见钟情。 没想到两人原来互相认识。 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 眼看阮语填好了报名表，喻程伸手，把她的报名表放在了旁边一堆报名表上面。 八月底，明城的天气仍有些闷热。 阳光洒在帐篷外面，恰好从她微卷的发尾滤过。 喻程像是不经意间注意到那样，悠闲地问：“你什么时候去烫头发了？挺好看的。” 阮语微微一愣，被夸得猝不及防，耳垂悄悄泛了红。 “一个星期前吧。” 周围学生来来往往，很多家长帮他们的孩子拎着大包小包，朝宿舍楼的方向走。 阮语站直身子，一手搭在了旁边的大行李箱上，另一手垂在腿侧。 周围来往的新生让她徒然感到对于未知生活的不适应。 有个新生迎面走来，探出脑袋，抱着试探的想法问：“报名学生会是要在这里填表吗？” 听见这话，喻程随意地嗯了一声，从旁边抽出一张报名表，递到对方手里。 阮语感觉他现在应该忙着招新，不由得主动道：“学长，你继续忙吧，我先去宿舍啦。” 喻程应了声好。 就在阮语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又叫住了人，散漫问道：“你宿舍在几楼？”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阮语反应变得迟钝：“六楼。” “一个人搬上去？” 这话一出来，阮语唰啦一下，想起了半个月前喻程给她发的信息。 ——本来想说要不我开车来载你的，刚好能帮你搬个宿舍。 她顿时觉得有点窘迫。 明明跟学长说了她爸会开车送她来学校，最后却成了她一个人搬宿舍。 还被学长亲眼撞见。 这样的尴尬境遇，让阮语忍不住刻意低声解释：“我爸临时有事，所以我才一个人打车来的。” 虽然一个人搬宿舍是有点惨。 还是六楼。 没电梯。 但谁能想到她爸真的临时有事。 不管怎样，阮语都不太想让喻程觉得她惨兮兮的。 尤其这种惨兮兮还建立在她曾经拒绝过学长的好意上。 就在阮语胡思乱想的时候，喻程随口说道：“那刚才怎么不给我发个信息。” 发个信息，他自然随叫随到。 他说着这话，单手撑住桌面站起了身，低头对旁边的同学说他临时有事，先走一步。 阮语表情微滞。 两秒后，她反应过来，大脑卡了下壳，努力寻找着合适的理由：“我怕给你添麻烦。” 喻程从桌子右侧绕了出来，伸手把行李箱从她身边揽走。 “你学长什么时候嫌过麻烦。” 低低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听起来，反倒像是在怪她不找他帮忙。 阮语一愣，心里泛起很微妙的感觉，像是灌满了蜜一样。 明明知道学长现在不可能喜欢她。 但她忽然自作多情地觉得，他的态度其实也不像是在对学妹。 不像是仅仅对学妹那样好。 …… 阮语的宿舍楼属于明城大学南苑，具体来说，是南苑9栋。 从帐篷点走到南苑9栋，两人足足走了十分钟。 因为新生开学的缘故，宿舍楼这两天都不会限制人员的进出。 喻程在宿管阿姨那里稍作登记，紧接着就拖动行李箱，走到了楼梯口。 阮语的行李箱里装的大多是基础的生活用品。 即使这样，也塞了满满一行李箱，光是拖着都觉得费劲，更别说提上六楼。 她原本还有很多东西要带。 但因为阮鸿涛不能开车送她来，她一个人又带不了那么多，只好暂时都放在了家里。 喻程一边搬着行李箱往上走，一边问：“你住在六楼哪间宿舍？” 阮语想了想道：“606。” 到了四楼的时候，喻程放下行李箱，换了个姿势提。 阮语怕累到他，眨了眨眼，主动伸手想从他身边接回行李箱：“学长，剩下两层都我来吧。” 喻程没有把行李箱给她，而是用下巴指了下楼梯。 “箱子不重，你在前面带路就好。” “好吧，你要是太累就跟我说哦。” 没过多久，两人走上了六楼。 阮语刚一推开宿舍，就看见里面有个女生正在擦拭书桌。 早在开学前，阮语就已经知道了宿舍里有哪些同学，还在专业群里找到了她们的微信号，加为好友，主动建了个群。 不过，她们四人只在群里聊过天，没有看过真人照片。 这让阮语一时认不出来，面前舍友是群里的哪一位。 好在对方抬头看她时，主动报上了名字：“哈喽，我是聂雨萱。” 阮语友好笑笑，也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喻程拖着行李箱，站在门边。 阮语环顾四周，走到床边，挨个看上面的标号：“我床号是D，这个好像是A……” 聂雨萱啊了一声，给她指出靠窗那边的床：“D的话是在那里。” “哦哦好的。” 阮语正想转身去喻程那儿，把行李箱接过来。 就见她学长已经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嗯学长你放在这里就好了，剩下的我来吧。” “行，你慢慢来。” 旁边的聂雨萱见状，流露出了羡慕的眼神，莞尔笑道。 “你男朋友好好，居然来帮你搬宿舍。” 又帅又体贴。 这话一出来，阮语的神经咔擦断了。 男朋友？？？ 她的心猛地提起，第一时间抬头往喻程那儿看。 喻程微微挑眉，目光也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 阮语顿时感到一阵窒息。 这种话一听就是舍友误会了，为什么学长的第一反应是盯着她看？？ 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怕被喻程发现她的异样，下意识偏开脑袋，避开他的目光。 阮语干巴巴地想，碰到这种事情，学长不是应该率先主动澄清一下的吗。 然而喻程看热闹不嫌事大，似乎并不打算帮忙解释。 阮语只好强装镇定，小声反驳：“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认识很久的学长而已。” “啊这么尴尬？不好意思。” 聂雨萱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鼻子。 误会大了。 走廊上传来别人拖着行李箱走路的声音，还有模糊的说话声。 阮语不知道喻程心里在想什么，只顾着从这尴尬的气氛中抽离出来。 她迅速从行李箱翻出一包纸巾拆开，擦干净了旁边的椅子。 然后，抬头看向喻程，无措地说：“学长，我要收拾一下东西，你要不先坐会儿吧，或者直接回去？” 喻程看出她的局促不安。 可能还在惦记着“男朋友”那三个字。 他抬头往上看了眼。 明城大学的宿舍都是上床下桌四人间的配置，上上下下要走梯子，小女生铺床应该很不方便。 “我帮你铺好床就回去。” 阮语微怔，反应过来以后点头嗯了一声。 有了喻程的帮助，原本最费劲的事很快就搞定了。 喻程离开以后，另外两位舍友陆续来到了宿舍。 一位叫贺娴，一位叫韩晓静。 阮语和新朋友熟悉以后，立刻用半天时间，整理好了行李箱里的一切。 然后，606宿舍大家庭又商量着，把她们的窝简单清理了一下。 自此，开学搬进新宿舍的任务大功告成。 明城大学里的饮食文化非常丰富。 来到大学的第一天，阮语就和整个宿舍去吃了串串香。 味道算不上绝美，但凑在一起吃很热闹，一下子就拉近了606宿舍之间的距离。 饭后，四人散步回到南苑9栋。 贺娴把一张传单从书架上抽了出来。 “这是今天下午青协发给我的招新传单，你们有没有兴趣？我想凑个伴一起。” 韩晓静摇了摇头：“我姐跟我说，参加这些组织太浪费时间了，进去就是打杂的。” 闻言，贺娴笑说：“就算是打杂，也总能认识到点朋友学到点东西的。” 阮语低头浏览了下这张青协传单，感觉里面那些部门的职能和学生会相差不大。 那她似乎没必要再报一个了。 贺娴听她说已经报了学生会的宣传部，不免觉得可惜。 “我暑假的时候就在青协答疑群和学长学姐们混熟了，所以只想去青协——” “不过我听说，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很帅，你要是能进去，也值了真的。” 阮语一听就知道她是在说喻程。 听见别人夸他帅，莫名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压下嘴角弯起的弧度，特意没说他们关系很好。 因为她突然想知道，别人眼中的学长是怎么样的。 聂雨萱微微睁大眼睛，探出脑袋：“帅到这种程度？他有女朋友吗？” 正常来说，答案大概率是有。 然而贺娴摇了摇头：“没。” “听说很多人跟他表白过，不过通通都被拒绝了，理由好像都是同一个。” “什么理由？”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等等。 什么叫。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阮语表情空白，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她安静两秒，抬起了头，艰涩地确认道：“你说的这个学长，他叫什么名字？” 她只能寄希望于宣传部还有另一个长得很帅的部长。 不然，为什么她从来没听学长说过这件事？ 这么想着，阮语又转念意识到，喜欢谁是很私人的事，学长确实不太可能告诉她…… 莫名开始有点躁动不安。 贺娴挠了挠头：“叫什么名字我没记住。” “不过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就他这一个，剩下两位副部长都是大二学姐，你翻一翻学生会宣传册就知道了。” “……” 那就只能是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613461 9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613461 50瓶；枳. 10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瓶； 第43章 四十三分甜 喻程对别人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件事让阮语一连好几天都心不在焉。 就连喻程给她发信息，她也回得不走心。 察觉到她的异样，喻程状若无意地问她，为什么上个大学这么忙，信息都回得少了。 阮语只说，开学要办的事情太多，入学典礼、学院大会都占用了她很多时间。 大学可以随身带手机，阮语这种话很难让人相信。 但好像也没什么理由能让她突然生闷气。 喻程只能选择相信她。 阮语有时候盯着手机屏幕，想直接问喻程，他是不是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但她又没有这个勇气。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 想起学长以前答应过她，两年内不谈恋爱。 那之后他确实做到了。 只是她当时以为，学长是两年内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才这么说。 但现在看来，可能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只是不想让她早恋，才作出了那个承诺。 他可能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只是为了遵守这个承诺，才没有谈恋爱。 好吧，这么做听起来很奇怪，他完全没必要这样。 但以阮语贫瘠的想象力，她实在想不出来别的解释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显示收到一条短信。 阮语伸手点开，发现是学生会统一发来的面试通知。 信息上说，一轮面试的时间是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或晚上七点到九点，任选其中一个时间段去就行，面试地点是学校明韵楼A211。 阮语现在看见学生会三个字就有点头疼。 她原本是很想去的。 不仅是因为想多见学长，也是因为她想多认识点朋友，参加点活动。 但是，如果她早知道学长另有喜欢的人，那她一定不会去报学生会的。 …… 开学第一周。 阮语分不清那些教学楼，人生大学第一课就不幸迟了到。 幸好老师说刚开学没关系，让她下次早点出门就行。 课间的时候，贺娴凑过来问：“你们学生会的通知了面试时间吗？” 阮语点头嗯了一声：“说是周六下午或者周六晚上都可以。” 聂雨萱挠了挠头说：“不知道我现在去报名还来不来得及，感觉吧，我对那些学生会什么的兴趣不大，但又不想上个大学什么都没体验到，那样好像有点遗憾。” 贺娴笑着怂恿：“我刚才还看到了学生会的帐篷点，肯定还能报名的，你可以下课以后直接去问问。” 聂雨萱：“好，我去问问。” 下课以后，她们在回宿舍的路上顺便陪聂雨萱去了帐篷点。 值班的人很面生，不是上次那批人。 聂雨萱填报名表的时候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报哪个。 “有没有介绍什么的呀？” “有。”值班的人递给了她一本宣传册，友善地说，“你可以先填个手机号码，我们会通知你面试的时间，具体想报哪个部门，到时候现场再填表也不迟。” “哦哦好。” 聂雨萱接过了宣传册。 她一路走一路看，忽然注意到了宣传册上的一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哎，我怎么觉得，这个宣传部部长看起来特别眼熟？有点像上次帮阮语搬宿舍的那个学长。” 她当时不小心误会人家是阮语男朋友，出于礼貌，并没有仔细看。 阮语闻言，安静如鸡：“其实吧……” “你上次看见的那个确实是他。” 聂雨萱和贺娴一脸不可置信，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贺娴傻了：“那我上次在宿舍提起他，你都没点反应！” 她当时还聊了那么多关于这个宣传部部长的八卦。 没想到是阮语认识的人。 那这样想想，这事好像还特别尴尬。 阮语看见贺娴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当时不确定嘛。” 不对，也不算是不确定。 只是当时不愿意相信她说的那些话。 周六下午两点，阮语准时到达明韵楼A211，按照顺序参加面试。 学生会允许他们报名两个部门，最后选一个去，但阮语一开始只想过去宣传部找喻程玩，也就只报了这么一个。 面试的过程很顺利。 阮语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面试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 喻程当然没有为难她，剩下两个副部长学姐表面看着严肃，但其实人都很好。 结束的时候，学姐笑着跟她说，回去等二面吧。 因为报名的是宣传部，需要能够简单操作图片视频处理软件，阮语特意用两天时间，把那些软件都琢磨了一遍。 高中宿舍群经常会弹出消息。 郑嘉瑜也偶尔会私聊她，问她跟学长怎么样了。 [郑嘉瑜：你有没有旁敲侧击一下他] [郑嘉瑜：都上大学了，又不是小孩，你们也就差个两岁而已，我觉得他不会接受不了的] 阮语看着郑嘉瑜发来的这些话，闷闷地敲了行字。 [阮语：前几天我听别人说，学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郑嘉瑜：啊？？] [郑嘉瑜：是谁] [阮语：不知道，就别人说的，说他每次拒绝人的时候，理由都是有喜欢的人了] [郑嘉瑜：会不会是借口而已] 阮语也猜过，这会不会只是借口。 但她觉得学长是说拒绝就拒绝的人，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特意编借口。 [郑嘉瑜：你这样自己胡思乱想是想不出结果的，还不如直接去问他] 阮语躺在床上，看见这句话以后想了很久，最后放弃挣扎，回复了句：[再说吧] 突然跑去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肯定很奇怪。 总得有个契机。 学生会的第二轮面试很快通知了下来。 阮语顺利通过面试，在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学生会的短信。 [哈喽小可爱~恭喜你通过了校学生会宣传部的面试，很高兴能在茫茫人海遇见你，以后的路一起走，以后的快乐一起有↓快来加一下你的部长们吧] 后面附了一位部长和两位副部长的微信。 阮语看着喻程的微信号出现在了短信上，目光微滞。 她想象了一下。 假如学长真的有喜欢的人，假如他们以后会在一起，那她现在这样整天找学长聊天，和他待在一个部门，显然很不合适。 她以前没有想过放弃，但现在却来不及努力。 阮语再三考虑，给喻程发去了一条微信。 [阮语：学长，我觉得，我还是不进宣传部了吧] [喻程学长：？] [喻程学长：为什么] 阮语看着这三个字，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好半晌，她才憋出一句：[不合适] 另一头，喻程正在寝室里剪视频。 看见微信弹出来的消息，他不禁觉得哑然，懒倦地垂下了眼。 [喻程学长：怎么就不合适了，你这是进部门，又不是挑对象] 旁边，舍友喊了声：“喻程，我忘了我今天把伞落哪里了，你一直坐我旁边，有没有点印象？” 喻程说：“我最后看见它是在线代那节。” “啊对，我就老感觉是上完线代忘记拿的，不知道明早去还能不能找到。” 宿舍鸡飞狗跳，另外两个舍友在双排打LOL，唾沫横飞，激动得不行。 “来来来快点过来，草丛那里有人！” “对面打野来了我干！” “能打能打，给我回个血！” “我靠我们的中路是个憨批吧？！” 好一会儿，喻程才等来了阮语的回复。 [阮语：不合适的意思是……我觉得我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阮语：明明已经是个上大学的人了，却还总要你照顾，一碰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第一时间就想找你帮忙] [阮语：如果进了部门，肯定还会一直这样] 这意思是，嫌自己太依赖他了，所以想稍微拉开点距离？ 喻程眉眼微敛，心情变得有点复杂。 好端端的，他学妹怎么突然想这么多？ 阮语发出那条信息以后，顿时感到坐卧难安。 她不想和学长疏远。 但如果有一天，他谈恋爱了，那么出于避嫌的考虑，她必须减少他们之间的联系。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微信冒出了小红点。 [喻程学长：你这几天没怎么回我信息，就因为这个？] 阮语一懵。 感觉学长好像突然变得较真了起来。 居然从她这段话里联想到了她最近细微的变化。 堆积在心底的情绪顷刻间涌了上来，像千斤顶一样压在胸口。 那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停回荡在脑海里。 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的话，曾经遥不可及的他，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喜欢，都像海浪一样，冲垮了堤岸。 阮语抿紧了唇，伸出食指在聊天框上敲字，心跳很快。 [阮语：你以后要是有了女朋友，我迟早都要避嫌的] [阮语：所以我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麻烦你了] 聊天框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新的消息却迟迟没有出现。 阮语以为喻程是没话说。 然而下一秒，屏幕上却突然弹出一句：[喻程学长邀请你语音通话] 她呆住了，大脑像是信号不好的网络，卡顿了半天。 学长他是想要语音解释？ 阮语反应过来，咽了下口水，飞快地在书架上找到耳机，转身跑去阳台，把推拉门关好。 她低下头，微微屏住呼吸，手指按在了“接听”键上。 不一会儿，喻程清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似乎懒倦里透着点无奈。 “学妹，你现在是凭空给我捏造了个女朋友吗？” 阮语听见他的声音，情绪顿时压不住了。 她紧抿着唇，低声反驳：“你早晚会有的。” 喻程沉默了会儿。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晚风凉飕飕地刮来。 阮语穿得很单薄，就那么一身睡衣，完全挡不住风。 感觉到冷，她不由得往角落挪了过去。 在百般纠结下，阮语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听说，学校里有很多人跟你表白，你拒绝他们的时候，都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喻程怎么也想不到她要说的是这句。 原来就因为这事，她最近才会突然转变对他的态度。 蓝牙耳机里隐约传来了那边的风声。 他当然有喜欢的人。 认识了六年，喜欢了两年。 他喜欢的人，就在语音那头，说他早晚会有女朋友的，说她要为此避嫌。 而他现在还要靠说谎来蒙混过关。 “那句话是我骗他们的。” “我没有喜欢的人。” 明明就近在眼前。 但是怕她没有心理准备，怕一切太唐突，喻程说不出口。 他只能出言安抚，看似随意地道。 “比起连影子都没有的女朋友，我学妹更重要。” “所以，也别再说什么避嫌之类的话了。” “你学长他不想被你疏远，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275057、九七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渊樱浣 30瓶； 第44章 四十四分甜 那句话是我骗他们的。 我没有喜欢的人。 …… 你学长他不想被你疏远，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喻程说出那些话以后，没再开口。 阮语咬了下嘴唇，却怎么也压不住嘴角翘起的弧度。 她怕说太多话会暴露自己的情绪，努力装出镇静的样子，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平时一样。 结果，绞尽脑汁只想出了一个回答：“哦。” 好像有点敷衍。 喻程猜到她大概是招架不住那些话，一时觉得好笑，故意逗她：“我说了这么多，你就给我‘哦’一下？” 阮语顿时感觉耳鼓膜嗡嗡作响，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阳台门。 见阳台门依然紧闭，她放下心来，忍不住弯起嘴角，附在手机上说。 “哦哦哦哦哦哦。” 阮语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傻子。 在一种莫名涌出的失而复得的心情下，脑子都变得有点不清醒。 阳台门忽然被推开。 聂雨萱抱着衣服走了进来：“阮语，我要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啦，你是不是还没洗——” 阮语心里咯噔一跳。 对上聂雨萱的视线，她后知后觉，自己压根不用紧张，点了点头。 “对，我还没洗。” 聂雨萱应了一声，打开洗衣机的盖子，把衣服放了进去：“那我就先不摁开关啦。” “好。” 聂雨萱一走，阮语就跟喻程说她要去洗澡了，主动挂断了语音。 知道学长没有喜欢的人，阮语的心情像是被从沉闷的谷底里拽了上来，踩在了云端。 等洗完澡出来以后，她才发现微信弹出了新消息。 [喻程学长：话说回来，我学妹现在总该能来宣传部了吧？] 阮语唰啦一下，想起自己不久前发过去的那些矫情得要命的话，脸颊发烫。 她“勉为其难”地回复一个字：[嗯] 矫情归矫情，但她现在想起来，学长刚才那番话也挺真情实感的。 这样让她反而没那么尴尬。 就当是扯平啦。 …… 在经历过两轮招新后，学生会终于确定了新一届的成员。 聂雨萱当时恰好踩在截止时间前的最后一天报名，并且顺利通过了宣传部和外联部的面试。 因为阮语在宣传部的缘故，她干脆放弃外联部，跟着来到了宣传部，好有个伴。 学生会各部门例会的时间固定，统一定在了每周一中午十二点整到十二点十分。 周一那天，阮语和聂雨萱下课后就往明韵楼去了，去参加第一次部门例会。 例会氛围很轻松，部长们特意给每个人买了杯奶茶，放在桌上。 喻程在台上随意地介绍了一下部门的职能，还有平时的活动。 他的目光掠过阮语脸上的时候，嘴角不经意间弯了一下。 阮语隐约听见后排的女生在低呼部长好帅。 聂雨萱凑到阮语耳边，说悄悄话：“我怎么感觉吧，这个部长他吧，总是往我们这边看？” 阮语压低声音，悄悄地回了一句：“因为我好看。” 聂雨萱一听，顿时忍不住爆笑出声。 方圆前后的部门同学下意识扭过头来。 就连喻程都往她们这里看。 阮语察觉到喻程的目光，不由得轻咳了声，撞了撞聂雨萱的手肘，暗示她克制一下：“你笑得太大声了……” 聂雨萱不得不停下笑声，翘起的嘴角却始终压不下去。 阮语甚至能感觉到她双肩微颤。 “……” 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位副部长都是大二的学姐。 一个叫方慧盈，看起来热情活泼。 一个叫余姝，相对文静很多，一看就是学霸。 余姝环顾四周，温声问道。 “大家周五晚上都有空吗？我们三个商量说整个部门周五晚上出去聚个餐。” “对啊，有空的都来聚个餐呀。”方慧盈笑着附和，“我们宣传部去年可是校会脱单率最高的部门，今年也别落后，看看什么时候出来个第一对。” 有个男生挥了挥手问：“盈姐，我们去哪里聚啊？” “去吃烧烤。”方慧盈怕他们这群新生不知道，特意解释了一下，“就是从学校南苑那条路走出去，就能看见的烧烤一条街。” “哦哦，我知道那里！” 喻程抬起眼睛，懒散地笑道：“这样吧，我们做个统计，周五晚上有空聚餐的在群里扣个1，先看下多少人能去。” 第一次部门聚餐，这群新生们大多很感兴趣，只有少数一些比较内向的，或者报名了太多部门的，选择不去。 不一会儿，群里就刷满了1。 喻程初步数了数，三十二个人能去二十五个。 也差不多了。 “那就这样定了，周五晚上七点，烧烤街见。” 例会结束以后，部门一群人陆陆续续走出了明韵楼。 聂雨萱跟她的高中同学约好了去吃午饭，于是刚一走出明韵楼，就和阮语挥手说了声拜拜。 阮语只好一个人朝宿舍走去。 她拿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送到宿舍楼下。 然而，还没来得及下单，就听见耳畔响起了她学长散漫的声音。 “你那个舍友呢？” 阮语稍愣，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她跟她的高中同学约好了一起吃饭。” 喻程扭头看她：“那你现在一个人去吃？” 阮语摇了摇头：“准备点个外卖，送到宿舍，反正下午第一节也没课。” “那就陪我一起吧？” “可以呀。” 两个人一起去吃顿饭，再正常不过。 但是，阮语忽然意识到。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每周一例会结束后都能和学长一起去吃饭？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喻程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阮语想了想说：“没有，我从开学吃到现在，还没发现什么特别好吃的店，要不学长你带路吧？” 喻程不假思索道：“那我带你去吃铁板烧。” 明城大学有两片用餐区，一片在北苑，一片在南苑。 南苑附近的店面有很多，但阮语这几天一直都是去食堂吃的，暂时没探索过那些店。 喻程说的铁板烧在比较偏僻的角落。 店面不大，好在还有空位。 那些食材看上去都挺干净。 两人点完餐，随意地在旁边的双人桌坐下。 喻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揶揄地问：“刚才开会的时候，你跟你舍友在说什么，一个两个笑成那样？” 阮语心里咯噔一跳，很轻地眨了下眼，试图糊弄过去：“没说什么啊……” 喻程眸光掠了过来，不依不饶地问：“我怎么感觉，你们当时是在说我？” 不然也不会突然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阮语一时语塞。 学长他怎么这么，火眼金睛。 眼睛都能当耳朵用了！ 在这样的局面下，阮语不得不实话实说：“我舍友当时问我，为什么你总是往我们这边看。” 喻程挑眉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阮语抬眼看他，语速温吞：“我就跟她说，因为我好看。” 一听这话，喻程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阮语抱着“既然已经不要脸了，就不如再不要脸一点”的想法，又补了句：“美若天仙。” “嗯……？” 阮语：“还沉鱼落雁。” 阮语：“闭月羞花。” 阮语：“惊为天人。” 阮语：“艳压四座。” “……” 怎么越听越像是在瞎扯呢。 周五晚上，宣传部的群里发了聚餐的具体地点。 阮语和聂雨萱从宿舍出发，沿着南苑旁的大路，用差不多十分钟才走到传说中的烧烤一条街。 其实这就是一条街的路边大排档。 来这里的基本都是明城大学的学生。 阮语按群里发的消息，找到了叫“王炸”的一家烧烤店。 聂雨萱指了下招牌：“就这里了吧？” “嗯。”阮语点了点头，“环境好像还挺不错的。” 她们一走进去，就看见了宣传部提前包下的大长桌，桌上已经摆满了烤串。 方慧盈见她们来了，轻快地说：“你们随便找个位置坐就行了，还有差不多五六个人没来。” 部门男生开了啤酒，问女生们要不要喝。 阮语摇头婉拒。 副部长余姝细声细气提醒他们：“不能喝太多啊，部门聚餐，小喝两口就差不多了。” 男生们一个个笑嘻嘻地应了声好。 喻程就坐在长桌的另一端。 见她来了，喻程懒倦地冲她笑了一下。 阮语总有种被放在他眼里C位的感觉。 没过多久，人就齐了。 可能因为刚认识不久，还不熟，一群人没什么话题，基本都只和周围两三个人聊天。 方慧盈说：“我们来玩点破冰游戏吧！” “什么破冰游戏？” “就是，这样——” 方慧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做了个示范。 “每个人伸出两只手，然后报数，报到‘7’的那个人要立刻想出一个问题来问剩下的人，比如说‘你染过头发吗’，如果答案是‘是’，就收回一根手指，答案是‘否’的话就继续伸着，不能问出答案在‘是’和‘否’以外的问题。” “哦哦懂了。” “那提问题的人自己要回答吗？” “不用。” 相当于一个互相了解的游戏。 聂雨萱摸了摸鼻子道：“我还以为是比较刺激的真心话大冒险那种呢。” 方慧盈笑说：“你们要是能问出比较刺激的问题，那这个游戏还是很好玩的。” 这其实就类似真心话，只要不过界就行。 破冰游戏就这么敲定了。 半数人愿意玩。 阮语有心和部门的同学们混熟，不假思索加入了这个游戏。 就在所有人以为游戏要开始了的时候，方慧盈学姐忽然扭头喊了声：“喻程，你玩吗？” 阮语心里微跳，望了过去。 只见喻程抬了下眼，不经意间对上阮语的目光，稍稍移开，随口笑说：“也行啊。” 他起身来到了阮语正对面的空位坐下。 阮语摊开十指，出声问道：“从谁先开始报数呢？” 方慧盈想也不想道：“我先吧，一。” “二。” “三。” “四。” “……” 数到“七”的时候，正好是聂雨萱。 方慧盈提醒道：“快点说哦，不能超过太久，要问出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东西。” 聂雨萱微愣，很快反应过来，朝大家问：“你谈过恋爱吗？” 感情问题似乎总是这种小游戏的常客。 理所当然的，阮语的答案是“否”，她的十根手指依然竖得好好的。 喻程也没有动弹。 十几个人里只有那么六七个人收了根手指。 “接下来是继续从下一个人开始报数吗？” “对。” 一群人又从“一”开始报起。 “你五音全吗？” “你能吃辣吗？” “……” 阮语一边麻木地收手指，一边在想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过了会儿，喻程忽然报了个数：“七。” 提问题的人变成了他。 明明只是和部门同学一起用手势回答，但阮语还是莫名紧张了一下。 不知道学长会问出什么问题。 喻程似乎没有料到会轮到自己提问，刚报完数就沉默了下来。 两秒后，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阮语，状若无意地拽出了个很常见的问题。 “你有喜欢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渊樱浣、42613461、舒姝 10瓶；各生欢喜 5瓶；犹记惊鸿 2瓶；24933998 1瓶； 第45章 四十五分甜 你有喜欢的人吗？ 阮语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觉得自己掌心开始冒起了汗，手指都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要怎么回答。 有还是没有。 周围的同学们都很快作出了抉择。 该伸手的继续伸手，该收回来的就立刻收回来。 没什么好犹豫的。 只有她在犹豫。 在这种紧张的心情下，阮语舔了下嘴唇，脑子一热，选择了“是”，当着众人的面收回食指。 紧接着，她抬起脑袋，猝不及防就对上了喻程微垂的眸光。 阮语的心跳骤然加快。 像是冲动之下，一脚踩下油门，直接飙上了高速公路。 心脏在胸腔里怦怦乱跳个不停。 她隐约感觉，喻程移开目光，看了眼她的手。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聂雨萱还来不及哇一声，阮语忽然触电般回过神来，重新竖起了食指。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弄错了。” 她稍稍偏开了头，试图掩饰自己撒谎的行径。 聂雨萱懵了一下。 玩个小游戏而已，弄错了也没关系啊，反正又没人会注意这种细节。 旁边的方慧盈笑出了声：“哪有这样的，玩个游戏还走神——不行不行，必须要有点惩罚。” 阮语装作很淡定的样子，硬着头皮问：“要罚什么？” “罚什么好呢，我还真没想过。”方慧盈想了想，随口笑道，“要不就罚你唱首歌吧！” 唱首歌而已。 简单。 还能刚好把这件事一笔带过。 阮语暗自松了口气，压下心慌意乱，点头嗯了一声。 她不假思索开了口：“那我就唱——” 周围的同学都颇有兴致地扭头看来。 喻程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过他的目光。 阮语脊背微僵，慌乱地垂下了眼。 “那我就唱首林宥嘉的《背影》吧。” 同学们都特别捧场。 还没等她唱出声，一个个就开始鼓起了掌。 聂雨萱还故意把双手作喇叭状，贴在嘴巴前，模仿那些追星少女，压低声音疯狂呐喊。 “阮语！阮语！阮语！阮语！” 阮语脸颊发烫。 她刻意避开喻程的目光，清了清嗓，开始唱歌。 …… “你头发上淡淡青草香气，变成了风才能和我相遇。” “你的目光，蒸发成云，再下成雨我才能够靠近。” “感谢我不可以，住进你的眼睛，所以才能，拥抱你的背影……” 她恬淡的嗓音和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喻程看着她，难得陷入了沉默。 不久后，阮语唱完前半部分，停了下来。 众人再一次为她鼓起了掌。 聂雨萱忍不住感慨地道：“阮语你唱歌太好听了吧。” 方慧盈竖起拇指，笑说：“我觉得你特别适合去参加我们学校的十佳歌手！” 喻程一句话也没说，半晌才收回他的目光。 好像在想什么别的事。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努力弯起嘴角，镇定自若地说：“我们继续吧。” “来，继续！” “一。” “二。” “三。” “……” 这天晚上，他们差不多玩到了十点左右才散场。 走出烧烤店的时候，外面路灯微弱，四周格外漆黑。 部门里的人半数住在北苑，半数住在南苑。 按专业分。 喻程是学软件工程的。 这个专业的男生都住在南苑1栋。 恰好和阮语顺路。 晚风凉飕飕地吹来，路上除了他们这十几个人以外，看不见其他人影。 聂雨萱搓了搓手臂说：“其实我觉得吧，这地方晚上还挺不安全的。” 从这里回南苑宿舍楼要走十分钟，学校保安亭又在南苑那一片。 如果路上没有结伴回去，这条路对小姑娘来说挺危险的。 副部长余姝点头应道：“是啊，所以你们尽量都别大晚上的单独跑来玩。” “嗯嗯知道。” 阮语穿得有些单薄，嘴唇微僵。 被迎面吹来的风冻成了这样。 没想到晚上还挺冷。 看见喻程走在旁边，她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二话不说，蹭蹭地跑到了喻程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 喻程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不由得回头看她，懒散笑道：“干嘛躲我后面？” 阮语理直气壮，笑说：“躲你后面挡风啊。” 他们站的距离不算太近，加上周围一共有十来个人，这点小动作并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喻程嘴角微弯，像是不经意般说出一句。 “我才发现你唱歌挺好听的。” 阮语脸颊发烫，应了一声：“还行吧。” 喻程又问：“就是刚才那首歌怎么听起来这么伤感？” 他以前没听过这首《背影》，只是刚才注意到了阮语唱出来的歌词。 听起来似乎和暗恋有关。 阮语摸了摸鼻子：“它本来也不是什么欢快的歌，只是我刚才被罚唱歌，一下子想不出来要唱什么，就随便挑了首最近在听的而已。” 其实一点也不随便。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想把自己的感情摊开来给喻程看。 但真正这么做了，却又犹豫不决。 阮语知道，自己并不是个果敢的人。 她没有勇气去承担主动坦白的后果。 也许结果是好的，也许结果是坏的。 而她只敢一步一步慢慢试探，不敢妄图一步登天。 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她总是在等。 等喻程的目光蒸发成云，再下成雨，她才有勇气小心翼翼地靠近。 喻程安静了会儿，忽然眸光微垂，轻笑着说：“那歌词唱的，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喜欢的人了。” 阮语含糊地应了一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慢腾腾地说。 “人家歌词就那样写了，我也只是跟着唱而已。” “这样啊。” 前面不远处就是南苑1栋。 喻程和部门里软件工程专业的男生向大家道了个别，转身朝那个方向走去了。 阮语她们住的南苑9栋还在前面，要再往前走个两三分钟才能到。 部门里的同学散布在各个宿舍楼，大家渐渐各自回了宿舍。 快到南苑9栋的时候，聂雨萱和阮语单独走了出来，和剩下的人挥手说拜拜。 不得不说，宿舍住在六楼，特别不方便。 阮语每次爬楼梯都觉得爬掉了半条命。 她想起了开学时搬宿舍的事。 要不是学长帮忙，她说不定搬一层就要休息五分钟。 宁愿耗多点时间，也不会让自己累个半死不活。 贺娴看见她们回来，随口说了句：“刚才宿管来查大功率电器，我把你们俩的电热水壶和电饭锅都收进你们衣柜了。” 电热水壶是阮语的，电饭锅是聂雨萱的。 阮语微愣，然后不假思索点头道：“谢谢。” 聂雨萱缓过气后，伸手把自己的电饭锅从衣柜里拿了出来。 “话说，我今天在朋友圈，看到我们专业葛婷她们直接在宿舍里吃起了火锅，太快乐了叭，我们要不要什么时候也搞一个？” 贺娴：“可以啊！” 606宿舍里相对寡言的韩晓静说：“可以是可以，不过得小心点，我听说上一级就有群学姐，吃个火锅把整栋楼弄断电了。” “哦哦那听起来还是挺危险的。” 贺娴动摇了。 聂雨萱也有点怂：“算了，真想吃的话我们还是下楼吃吧，食堂旁边就有一家火锅店，没必要冒这个险。” 阮语抱着睡衣，进浴室洗了个澡。 …… 另一边，喻程回到宿舍以后，也第一时间去洗了个澡。 不过，在洗澡前，他给喻子良发了几条信息。 [喻程：问你个事] [喻程：阮语她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异性朋友不] 发完信息以后，他转身进了浴室。 等出来的时候，手机恰好振了一下。 [喻子良：我们两个算吗] 喻程用毛巾擦了下头发，睡衣宽松，领口微敞。 他垂眼看见信息，扯了下唇角，敲出两个字：[不算] [喻子良：那就没了吧] [喻子良：哥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喻程想起今晚阮语“走神”的事，摸着后颈胡思乱想了会儿。 要说阮语的性格，他自认为他挺了解的。 有时候胆子挺大，有时候胆子又挺小。 对人不设提防的时候，什么心事都摆在脸上。 而她当时那个反应，不像是心不在焉。 倒像是冲动之下给了个正确答案，反悔以后才刻意说是走神。 不过，她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呢。 这种问题，不管“是”与“否”，部门里的同学都不会八卦地多问一嘴。 毕竟他们跟她还不熟。 她想要藏着掖着，无非是因为他在场。 那么顺着这个问题深究下去。 她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撒谎？ 喻程放下右手，垂眸看着手机屏幕。 上面的内容还停留在喻子良那句“哥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喻程敲下一行字发过去。 [喻程：我总觉得她看上了哪个男的] 那歌词，伤感成那样。 喻程不相信那是她随便挑的。 在部门呆久了，《背影》他没听过，《两只老虎》倒是听得不少。 少有人会在热闹的聚餐里挑这样一首伤感的歌来唱。 包括回来路上，他试探地问了两句，阮语也回答得模棱两可。 如果想要否认，她大可以直说。 而不会像那样遮遮掩掩。 喻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喻子良那边也不知道在干嘛，半天回不出一个信息。 直到喻程去阳台收完衣服，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才振了好几下。 [喻子良：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她吧] [喻子良：我不能乱说] [喻子良：不然会被她灭口] 喻子良有点紧张。 虽然不知道他哥为什么突然问这些问题。 但是阮语没开这个口，他也不敢擅作主张跟他哥说。 喻程看着他这堂弟的回复，安静两秒。 然后，忽然轻笑了下。 不能乱说。 会被灭口。 而她周围关系特别好的异性朋友，只有他和喻子良。 刻意的躲闪，前不久的反常。 那句不合适，还有那句避嫌。 像一张网，织出了她心里所有的秘密。 喻程拿起手机，贴近脸庞，伸出食指摁住了语音键，散漫随性地说：“行了，不打扰你了。” “我好像已经知道了。” “……” 作者有话要说：这首歌真的好暗恋呜呜呜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皮 1瓶； 第46章 四十六分甜 万圣节前的一个星期，阮语整个朋友圈都在转发各种万圣节活动。 贺娴在宿舍里一边翻朋友圈一边哎了一声：“明禾欢乐城有万圣节主题密室和鬼屋欸，你们想不想去？” 聂雨萱抬头问：“你是看到班长转发的那个包车了吗？” “对，我看到包车加门票一套下来才八十多，挺便宜的，有点心动。” 她们说这话的时候，阮语正在手机里和郑嘉瑜聊天。 郑嘉瑜也在说万圣节的事。 [郑嘉瑜：我们部长问要不要一起去宁沥欢乐世界过万圣节] [郑嘉瑜：喻子良也来约我，还有一些他的朋友] [郑嘉瑜：让我有点纠结] 阮语把电脑文档关了，在聊天窗口敲下一行字：[你想跟哪边去？] [郑嘉瑜：当然两边都想去] [郑嘉瑜：不过，其实我和喻子良他们去玩应该会自在一点，毕竟我和部门的人还不怎么熟] [阮语：那就跟喻子良去玩吧] 阮语潜意识里当然倾向她的发小。 过了会儿，微信弹出了新消息。 [郑嘉瑜：也行，懒得纠结了] 聂雨萱扭头喊了声：“阮语，盈姐在宣传部的群里问要不要组团去明禾欢乐城，你看见了吗？” “嗯？”阮语眨了眨眼说，“我还没看，等等。” 宣传部大家庭里，没多时就刷出了一片消息。 [方慧盈：大嘎，有没有兴趣一起过个万圣节] [方慧盈：从学校包车到明禾欢乐城，单人价是八十五，我们人多，组团去应该有优惠] [聂雨萱：都有谁去呀] 阮语看了眼方慧盈发的万圣节海报。 看见上面说明禾欢乐城今年腾出一千平方米的地方，打造了许多万圣节主题密室。 海报上满是糖果南瓜和各种鬼怪。 万圣节主题密室…… 这几个字凑在一起，阮语隔着屏幕都觉得有点可怕。 她想起来高一的时候跟喻子良、郑嘉瑜一起去过的那间密室。 想起当时天花板上突然掉下来砸到她脑门的恐怖玩偶。 开始怂了。 阮语返回聊天框，看见群消息又多了些。 [方慧盈：还不确定有谁去，不过至少@喻程 会去，每年能去多少人就靠他出卖色相了（狗头] [方慧盈：我发个问卷吧，去不去都填一下！我好统计人数] 虽然吧，出卖色相这个词有点微妙。 但不得不说，阮语就是第一个中招的。 为了确定喻程会去，她特意点开喻程的聊天框问了一下。 喻程回复说会去。 于是阮语放下心来，在副部长发的问卷里勾了个“去”字。 宿舍里，贺娴问道：“你们都跟部门的同学去吗？” 阮语正走着神，轻轻嗯了一声，没能体谅到贺娴悲痛的心情。 贺娴悲怆地嚎了一声。 “那我岂不是要孤独一人待在宿舍，变成留守儿童了？” 聂雨萱抓了下头发：“你不是进了青协吗，可以和青协的人去呀。” “青协人太多了。”贺娴摆了摆手，“我觉得这种活动人多没意思，三五个人就差不多了。” 聂雨萱一脸了然：“那要不我跟你去好了，刚好能叫上我高中同学一起，她也缺人陪。” 贺娴：“可以啊！” 就这样，贺娴决定跟着聂雨萱以及她的高中同学一块儿去。 而阮语，则和部门里的十个人凑了个团。 万圣节前夜，阮语提前十分钟坐上了包车，和喻程坐在一排。 目的地就是明禾欢乐城大门口。 为了应景，部门里的女生们都划了各式各样的妆。 方慧盈用暗红色的口红把嘴角化得血淋淋的，像是电影里的小丑那样。 部门里一个叫唐珩的男生笑说她这是“血盆大口”。 阮语也化了妆，不过很淡很淡，只有眼皮上方的小恶魔翅膀比较显眼。 一看就很符合她清纯可爱的画风。 喻程朝阮语眼皮上方的小恶魔翅膀多看了几眼，想起她以前还有在试卷上画猫和老鼠小杰瑞的癖好。 “你这小翅膀，画得还挺可爱。” “我画的当然可爱。” 阮语说着说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飞快地从包里翻出了支眼线笔。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掩饰自己的小开心。 “学长，要不要我也给你画一个？” 喻程看着她那眼神，莫名觉得好笑。 就在阮语以为他肯定会拒绝的时候，喻程却吐出两个字：“好啊。” 阮语顿时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他：“真让我画？” “你来。” 喻程神色闲散，耐心十足地等她靠近，与此同时又问了句。 “是像你一样，画在眼皮上面吗？” 阮语只是想口头上恶作剧一下，压根没想到他会答应。 听见喻程的话，她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我……就给你画个跟我一样的吧。” 阮语想象不出来，喻程眼皮上画小恶魔翅膀的样子。 不远处的方慧盈说了声：“还有三分钟就发车了，我们部门的都到齐了吧。” 那个名叫唐珩的男生站起来数了数。 “都到齐了。” 阮语拿着眼线笔，有些无措。 见喻程一直盯着她看，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学长是在等她凑过去画。 “先提醒你一下，我化妆水平很一般的，要是不小心画歪了，你别怪我。” 喻程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没事，今天什么鬼样的都有，你随便画。” 万圣节，还真是什么鬼样的都有。 阮语忍着笑意，拧开眼线笔的盖子，稍稍凑近了喻程。 “你得把眼睛闭上。” “行。” 喻程毫不反抗地闭上了眼。 距离突然拉近，阮语有点紧张。 “学长，你是想画在左边还是右边？” 闻言，喻程问：“你是哪边？” 阮语：“我是右边。” 喻程：“那就给我画个左边的。” 阮语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脑子里轰地炸起了烟花，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她暗自庆幸，还好学长现在闭着眼，看不到她的表情。 半分钟过后，阮语用眼线笔在喻程眼皮上方画出了个小翅膀。 出乎意料的，还挺好看。 主要是靠喻程的颜值撑着。 要是换个人，估计就会显得不伦不类了。 阮语愉悦地欣赏起来她的好手艺。 喻程却忽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眸颜色很浓，漆黑深沉，但当离得这么近的时候，却能清晰看见里面倒映出的一切。 她，还有背后的车窗，还有外面亮起的路灯。 昏黄，明亮，纯粹，大胆。 像黑夜的星星，又像白昼的焰火。 阮语呼吸微滞，慌张地想要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目光却不经意间，从他的鼻梁、喉结掠过。 最后干脆落在了他们之间极其微小的座位空隙上。 喻程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好半晌，终于主动往后挪了一些。 他的神色依然从容懒散：“有镜子吗，给我看看。” “有。”阮语借着翻包的姿势，坐回了自己的位上，从背包里翻出了个小镜子，“给你。” 喻程接过镜子，垂下了眼，嘴角微弯。 “确实和你那个一模一样。” 阮语感觉她人还没进鬼屋，心脏就先要骤停了。 满脑子都是刚才学长近距离盯着她看的画面。 没过多久，大巴开了。 从明城大学到明禾欢乐城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八点整。 一下车，部门的人就注意到了喻程眼皮上多出来的小翅膀。 方慧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暗红色的嘴角妆容咧得更夸张了。 “你这什么时候画的，刚才上车前也没看见。” 喻程眸光落在阮语身上，轻笑着应了声：“学妹她刚在车上给我画的。” 一听这话，部门的同学顿时用八卦的眼神来回在阮语和喻程之间扫。 阮语的脸开始发烫，与此同时内心冒出一连串的问号，感到一阵窒息。 学长他难道不知道，在那么多人面前这么说是会被他们误会的吗？！ 都不知道他这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 方慧盈安静两秒，忽然说：“我发现，你们这个小翅膀还挺对称的。” 就特别有那种，情侣的感觉。 她忍着笑，没把这话说出来。 要不是喻程亲口说他跟阮语认识五六年了，方慧盈真觉得，他们会是今年部门里第一对脱单的。 明禾欢乐城人山人海，一群人走进游乐园里面以后，一眼望不到尽头。 余姝问：“再晚一点估计人更多，你们是比较想玩鬼屋还是密室。” 唐珩说：“密室吧，密室有意思点。” 其他同学随之附和。 于是一群人拍板决定，进密室玩。 明禾欢乐城为这次万圣节精心打造的密室足足有三四十间。 某些密室还会有npc出现。 不过为了保证这种刺激感，密室的工作人员说他们不会透露哪些密室有npc。 这样的规则无疑让宣传部这群人都胆战心惊了一下。 偏偏他们还没得挑，万圣节的游客太多，基本是一批批人排队进去的，他们能轮到哪个就是哪个。 也算是一种新型的玩法。 阮语本来想着，他们怎么说也有十个人，就算有npc，他们在人数上也占尽优势。 结果密室的工作人员却说。 “你们现在要进的密室呢，需要分头行动。” 唐珩一脸诧异：“什么分头行动？” 化了万圣节妆容的工作人员解释道：“分头行动的意思就是，你们十个人要抽角色卡，两个两个或者三个三个一组，进入到不同的密室当中，要解开机关，才有机会碰面。” 方慧盈了然：“听起来还挺好玩的。” 工作人员也不废话，从桌上抓起一把角色卡，放在了他们面前。 “每个人都抽一张，卡片正面会说明你们要跟谁一组。” 阮语照做，抽出来的角色卡名称叫做：鬼新娘。 需要和她搭档进入密室的角色卡就叫鬼新郎。 阮语探出了脑袋问：“谁是鬼新郎？” 一听这话，唐珩举了下手：“我。” “哦哦，那我们是一组的。” 不知道为什么，阮语觉得有些可惜。 她更想和学长一起进密室玩。 但是，不管怎么样，游戏规则还是要遵守的。 喻程抽到的是吸血鬼。 他的搭档是余姝和部门里的另一个男生。 三人组。 工作人员从抽屉里拿出了十副眼罩：“每个人都戴上眼罩，等下我会按你们的角色卡，带你们去不同的密室里。” 唐珩朝阮语看了一眼，就见阮语连眼罩都不是很想戴。 意识到她可能胆子不大，唐珩安抚道：“别紧张，我不怂的，等下肯定能带你出去。” 阮语嗯了一声。 听见他们的对话，喻程抬起眼睛，沉默两秒。 然后不假思索地把角色卡塞进了唐珩的手里，抽出了那张“鬼新郎”。 “我跟你换一张。” 唐珩懵了：“……好。” 阮语心里咯噔一跳，对上喻程散漫的眼神，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互换角色卡后，喻程自然就成了她的搭档。 她压下心里的雀跃，伸手戴上眼罩。 紧接着，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把手搭在了喻程的肩上。 工作人员一边走一边提醒道：“进去以后，有些地方是没有机关的，那些没机关的地方不要强行去破坏。” 阮语点点头，轻快地嗯了一声。 不多时，两人就被领进了属于他们的密室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渊樱浣、一只小小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闲天秤 14瓶；芝士盖饭 6瓶； 第47章 四十七分甜 密室很暗。 为了游戏体验，工作人员还给他们每人配了件薄薄的暗红色长袍。 挺透气，不闷，而且好看。 穿上去以后，真有点鬼新郎和鬼新娘的感觉。 阮语努力无视他们身上的“情侣装”，把注意力放在密室里的机关上。 喻程知道阮语会怕，一边用手电筒照着四周的东西，一边随口说：“你站过来些。” “好。” 此时此刻，阮语是有那么一点点懊悔的。 如果旁边站着的是郑嘉瑜，哪怕是喻子良，她都能二话不说搂住他们的手臂。 但当站在她身边的人是喻程的时候，她好像没这个机会。 后果就是她要持续一个小时被吓掉半条命。 牺牲太惨重了。 他们面前有个大磨盘，看起来是八卦阵的图案，上面有许多凹槽。 阮语伸手搭在上面：“这里应该是要放点什么东西的吧？” 喻程嗯了一声，顺势往旁边看去，伸手照了一下：“要放那堆灵牌。” 阮语扭头看去，就看见不远处有许多灵牌，墙上还有数不清的符文，桌上还放着一本书。 阮语：“我们过去看看。” 房间的空间不算小，喻程走在前面，阮语紧随其后。 桌上放着的那本书是“族谱”，灵牌上刻了字。 凭借多年玩密室的经验，阮语猜测：“我们应该是要在族谱上找字，对应灵牌，然后塞进那个八卦阵的框框里。” 喻程听着她说出“框框”二字，忍不住笑了一下。 阮语闻声，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不满地小声道：“干嘛，我又没说错。” 喻程弯着嘴角：“嗯，没说错。” 就是“框框”两个字，听起来怪可爱的。 阮语懒得去纠结喻程干嘛突然笑笑笑。 她伸手拿起族谱，在上面找起了字来：“这族谱上好像是鬼新郎的祖宗八代。” 很少有人会在密室细究故事的逻辑，大多数人都是看见一个机关就拆一个机关，一路走到通关。 阮语也不例外。 她认真地看完了族谱，又从旁边找到名字对应的灵牌，然后把灵牌塞在喻程手里，告诉他顺序。 “这是第一代，这是第二代……” 一直找到祖宗八代，任务才算是完成了。 阮语领着喻程回到八卦阵上，看着磨盘的凹槽犯了难。 “这肯定是有顺序的，不过要从哪里开始放第一个呢？” 喻程说：“墙上有写。” “那就再去看看。” 墙上的字符刻得歪七扭八，阴气森森。 阮语看得费劲，干脆交给喻程来解这个谜。 喻程三下五除二，很快从那堆字里挑出重点内容。 两人走回到大磨盘边。 喻程把手中灵牌依次塞进凹槽。 阮语玩多了密室，自然知道这种时候马上会出现下一个机关。 想起以前被恐怖玩偶砸脑袋的经历，她下意识往天花板看了一眼，忍不住伸手揪住喻程的衣摆。 反正学长知道她怂，就这么攥着他的衣摆好像也无所谓。 喻程似乎轻笑了下，任由她揪着。 与此同时，他把最后一块灵牌放进了凹槽里。 八卦阵亮了起来。 两秒后，大磨盘开始喀吱喀吱地转动。 耳边吹过一阵阴风。 紧接着，四周骤然响起轰鸣的雷声，还有锁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墙上的壁画突然掉在了地上。 原本还亮着的蜡烛瞬间熄灭。 左侧的石门不停地颤动，像是有什么人在歇斯底里地摇晃它。 阮语头皮发麻，飞快躲到了喻程身后：“那个门是自己动的吗？” 喻程朝门的方向看了两秒：“应该是有人晃的。” “……” 这话一出来，阮语的大脑顿时陷入空白。 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见那扇石门被猛地推开！ 一只女鬼长发盖脸，出现在石门的后面。 手和腿都裹着锁链，一走路就发出让人耳鼓膜发麻的声音。 阮语咽了下口水，心跳飙升，猛地拽住了喻程的手臂！ “学长。” “在呢。” 女鬼走路的速度极其缓慢，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阮语强装镇定，不肯放开喻程的手，压住涌上心头的恐惧。 “学长，我以后再也不玩这种密室了。” 像是为了安抚她，喻程低低嗯了一声。 半晌过后，女鬼终于走到他们面前，停下脚步。 她露出阴恻恻一笑，朝喻程背后的阮语伸出了手。 阮语呆滞住了，喉咙干涩，说话磕磕绊绊。 “她、她不会是让我去牵她的手吧？” 说着，无意识下更用力地掐住了喻程的胳膊。 显而易见，女鬼就是这个意思。 见阮语不动弹，她稍稍抬头，露出长发下血迹斑斑的脸，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阮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气氛凝滞。 喻程忽然主动伸出了手，轻笑着开口道。 “算了吧，我学妹她害怕，体谅一下。” 阮语微愣。 就见女鬼缓慢扭头，盯着喻程看了两秒。 笑容诡异狰狞。 让阮语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幸好，真人npc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为难玩家。 女鬼只是停滞了会儿，就猛地伸出右手，抓住了喻程的手腕。 随后，缓慢转身，把两个人往石门领去。 阮语暗自松了口气。 女鬼出现的任务好像就只是吓一吓玩家。 制造点刺激感。 进入石门过后，她便完成了任务，轻飘飘地走出了石门，还顺便把门锁上了。 他们到了第二关的密室里。 直到这个时候，阮语心里才涌出那么一点点羞耻感。 她尴尬地抬头，后知后觉把手从喻程手臂上松开。 察觉到阮语的动作，喻程观察着密室的环境，状若无意道。 “没事，你要是紧张就拽着我。” 阮语脸颊发烫，试图为自己辩解：“其实我也没那么紧张……” 说出来鬼都不信。 喻程抬手撂了下大长袍的衣袖，指着手臂上残留的痕迹：“被你掐的。” 阮语：“……” 为了掩饰心底莫名的紧张，阮语装出一脸淡漠：“哦哦哦哦哦哦。” 喻程忍不住弯起嘴角，移开了目光。 这间密室像是卧室。 映入眼帘遍地是红。 有复古的床榻，床榻上有大红被，床边还有梳妆台、木质圆桌。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装饰，譬如墙上贴着的“囍”字等等。 阮语随口说了句：“这是鬼新郎和鬼新娘的婚房吧？” 话落，她意识到自己的角色卡就是鬼新娘，忍不住别开了脸。 “鬼新郎”喻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点头附和了声。 木质圆桌上摆着盘道具。 阮语凑上去看，发现是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低声呢喃：“不知道这盘东西是装饰还是机关。” 意识到这盘道具暂时没有用武之地，她又转身去碰床上的大红被。 “学长，这个被子好像被固定住了。” 喻程拿手电筒照了照：“应该是机关，后面就会解开的。” 两人玩密室，智商全程在线，很快就解出了一系列的机关。 不一会儿，就到了大红被的关卡。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除了禁锢。 阮语伸手，很轻松地掀开了被子，发现里面有一些印记。 丰富的密室经验告诉她，这里要放点什么东西在上面。 不过…… “看不出来这里要放什么啊。”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一回头就看见喻程在拿桌上那盘食物道具。 “是要放那些红枣花生吗？为什么呀。” 喻程不假思索回答道：“早生贵子吧。” 说完，他把那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放在了床榻上。 “别忘了，我们的角色卡是新郎新娘。” 阮语大脑卡壳，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在喻程摆完那些“枣生桂子”四样道具以后，床榻忽然咔咔地动了起来，开始下陷。 在下陷到还剩半截在地上的时候，堪堪停住。 阮语稍愣：“这是要干嘛？” 喻程说：“应该是升降梯，要我们坐上去它才会继续动。” 阮语还没玩过这种，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而喻程已经走上前去，坐在了床上。 见阮语没有动弹，他开玩笑道：“新娘怎么还不来？” 明明只是扮演的角色，为什么非要突然这么喊。 阮语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别开了脸。 两人坐在床上。 床榻果然开始继续下陷。 速度缓慢，喀吱喀吱响。 他们像是穿过了密道，不一会儿就抵达了新的地方。 这个地方开阔而明亮，不像个密室，倒像个休息室。 喻程收起了手电筒，扭头伸手，想拉阮语起来。 阮语刚顺势把手伸出去。 就见喻程眸光微垂，散漫地问：“学妹，你是不是在密室里闷得太热了？” 阮语微怔，下意识用手触摸脸颊。 是有点烫。 学长他在干嘛……！ 阮语的脸色垮了，努力辩解道：“就是闷的。” 怕喻程不信，她飞快补充了句：“要怪就怪衣服太厚。” 说完，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长袍，扒拉了下来，抱在手里。 喻程忍住笑意，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旁边那扇门突然有什么动静。 阮语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过去。 不会又蹦出来个女鬼吧。 门很快被打开。 余姝、唐珩和部门里的另一个男生走了出来。 没过多久，地板咔擦咔擦地动了。 方慧盈和剩下的部门同学从地下楼梯走了上来。 方慧盈看见满屋子的人，不由得感慨道：“这门票太值了！” 其实密室里的机关不多，统共不到一小时，都能解出来。 但这机关胜在精致。 唐珩问了句：“我们这算是还没出去吧？” “对。”方慧盈点点头，“应该还要一起再走最后的密室。” 接下来，喻程和阮语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阮语想起刚才喻程说的那些话，总觉得有点微妙。 二十分钟过后，他们解开机关，走出了密室。 明禾欢乐城依然人山人海。 宣传部的这群人玩到了将近十一点才回学校。 …… 阮语回到宿舍的时候，贺娴和聂雨萱已经回来了。 韩晓静刚写完论文，坐在书桌前看电影。 聂雨萱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阮语：“你们玩得怎么样？” “挺开心的。” 阮语从衣柜里翻出睡衣，转身进浴室洗澡。 满脑子却都是学长今晚的表现。 让她帮他画上了一模一样的小恶魔翅膀。 主动提出和唐珩交换角色卡。 在密室里说她要是紧张就拽着他。 用不着调的语气笑问，新娘怎么还不来。 最后，垂眼看着她说。 你是不是在密室里闷得太热了。 好像真的很不对劲…… 熄灯睡觉之前，阮语拿出手机，忍不住给郑嘉瑜发去信息。 [阮语：我今晚和学长他们去了明禾欢乐城] [阮语：总觉得学长他好像] [郑嘉瑜：？] 阮语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把剩下的话发出去。 心跳却飙上了高速。 总觉得学长他好像。 在撩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皮 2瓶； 第48章 四十八分甜 阮语这种说话说到一半就停下的恶习，毫无疑问遭到了郑嘉瑜的抗议。 [郑嘉瑜：学长他干嘛你了] [郑嘉瑜：呜呜呜你倒是快说] 还发了个熊猫捂脸哭的表情包。 阮语抱着手机爬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牛奶，然后伸手把吸管从塑料包装里拿出，戳进牛奶盒里。 她用食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了一行字：[我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发完以后，她忍不住翘起嘴角，咬住了吸管。 好像又有点矫情。 但她真的很开心。 …… 万圣节一过，大学生们就迎来了期中周。 铺天盖地的作业向阮语砸来。 整整一个星期，她都待在宿舍里，写论文、画图、做PPT。 有一节课要以小组的方式进行学习内容的展示。 606宿舍直接四个人凑了一组。 但对于谁上台演讲，还没有决定。 大家普遍不想上台。 贺娴说：“要不我们来摇骰子，点数最小的那个去讲。” 这种抽签方式没人有异议。 “好。” 所有人齐刷刷拿出手机，在微信宿舍群里摇骰子。 阮语摇出了个点数“3”，聂雨萱不幸垫底，摇出了个“1”。 “好吧。”聂雨萱不得不含泪承受这个结果，“那就我去讲了，剩下的什么资料搜集、做PPT你们来分配。” 韩晓静和贺娴要了资料搜集，阮语干脆最后做PPT。 直到期中过去，忙完了所有作业，阮语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想了想，给蒋敏秋拨了个电话：“妈，星期五晚上我回家。” “行。”蒋敏秋一口应下，“刚好你爸他说最近的天气好，想去爬山。” 阮语这边忙，喻程他们专业也忙，连着两天都是满课。 期中周过去后，周末又成了阮语能够放松下来的自由时间。 周五下午，阮语没课，早早地收拾好行李，在校门口坐公交回家。 快到家的时候，阮语收到了喻程发来的信息。 [喻程学长：你星期天晚上有空不] [阮语：有空] [喻程学长：要不要和我出去吃顿饭] [喻程学长：梁明翰和翁婷他们回来了，还有那些以前一起去宁沥演过话剧的同学，说想聚聚] 这事对阮语来说已经太久远。 但她印象很深，记得当时排练的每一天，还有后来去宁沥话剧节的经历。 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还能有心约出来聚餐。 阮语给喻程回复了个“好”。 可能是觉得你来我往发信息太慢，喻程干脆给她拨了个语音。 阮语一边点下“接听”，一边从挎包里翻出了耳机，插在手机的耳机孔上。 喻程说：“我周天晚上打算开车去，你到时候五点左右在校门口等我，可以吧？” 公交车停靠在一个站台边，许多人陆陆续续上车。 阮语闻言犹豫了下：“学长，我这周回家了……要不你把地点发给我吧，我到时候打车去。” “回家了？”喻程沉吟道，“那到时候我直接去你家楼下接你。” “也行。”阮语想了想，又说：“但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明城大学离阮语家不算近，开车至少也要一个小时，更别说算上高峰期塞车。 喻程嗓音散漫：“问题不大，刚好我这周也要回家，拿点东西，从我家开车去你那儿也就半小时的事。” 阮语应了声好。 周六这天，阮语和阮鸿涛、蒋敏秋去爬山。 虽然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但天气依然有些热，日均温度在二十度左右。 阮语原本还穿着短袖，搭了件防晒衣。 爬山爬到一半的时候，她出了一身汗，干脆脱掉了外套。 阮鸿涛看见不远处有个便利店，停下了脚步：“我去买瓶水，你们俩想喝什么？” 阮语抬起了头，轻快地道：“我要喝柠檬茶，冰的。” 蒋敏秋说：“我就普通的矿泉水就行了。” “好嘞。” 便利店里的人不少，五六分钟后，阮鸿涛才拿着三瓶水回来。 阮语接过她的柠檬茶。 蒋敏秋随口问道：“小语啊，你明天晚上几点回学校？” 阮鸿涛仰头喝水，吞下了水以后，把瓶盖顺手拧上，也跟着问：“明大宿舍楼的大门没那么早关吧？” 阮语嗯了一声：“门禁是十一点半。” “那你可以吃完晚饭再回去。” 蒋敏秋想了想，又道。 “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太晚回学校好像也不安全，尤其你们学校还那么偏僻……” 蒋敏秋正想说，要不明天下午她早点做饭好了。 阮语却接上了话：“我忘跟你们说了，明天晚上我出去吃，和以前明实话剧社的同学出去。” “话剧社？”蒋敏秋微愣，隐约记了起来，扭头看她，“就是你和喻子良他哥去的那次？” “对。”阮语迟疑两秒，补充道，“明天晚上学长他会开车来接我一起去，刚好吃完以后能送我回学校。” 蒋敏秋了然，笑说：“这孩子还真是……对你特别照顾。” 阮语装出自然的样子，挠头道：“还可以吧。” 莫名有点心虚。 阮语忍不住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我听说我们这学期差不多一月初就开始放假了。” 阮鸿涛露出诧异的神色：“这么早？我听我同事说，他儿子上小学的，一月中才放假。” 阮语含糊地嗯了一声，从包里抽出纸巾，擦了擦柠檬茶瓶身上的水珠。 “大学是这样的啦，喻子良他们宁沥大学比我们还早三四天。” 她原本还为明大一月初就放寒假而高兴，结果就听说，沥大在十二月底就逐渐放假了。 尤其是喻子良他们法学专业，考试安排得早，领先在放假前沿。 喻子良还说，到时候他一放假，马上就来明城大学看望她和他哥。 阮语的大脑很清醒。 垃圾喻子良，看望是假，炫耀是真。 …… 聚餐当天下午，喻程提前了半小时给阮语发信息，告诉她六点左右可以下楼。 阮语化了个淡妆，稍作打扮，在五点五十多的时候就走到了家楼下。 喻程开着车，进入荣庭花园，远远就看见阮语站在那儿等。 小姑娘穿着白衬衫、百褶裙，微卷的头发扎了起来，正低头玩着手机。 见车停在了面前，她先是一愣，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莞尔笑着，拉开车门，往副驾驶上坐。 坐上车以后，她把包取了下来，放在膝盖上，然后扭头去系安全带。 喻程放下手刹，偏头看她，随口问了句：“这个天气，你这么穿不冷？” “不冷吧。”阮语说，“我带了外套，晚上要是真冷了再穿。” 是个很薄的长款防晒衫，已经叠好放在包里了。 路上有些塞车，喻程却很耐心。 偶尔停下来了，就会跟她聊天。 “你当时暑假和喻子良去学车，驾照考下来了吗？” “当然考下来了。” 阮语说着，又补充道：“不过我拿完驾照以后没怎么开，现在不太敢开上路。” 喻程散漫地笑：“多练练就好了。” 阮语注意到后排座放了个帆布袋，不由得问：“学长，你这周末回家就是要拿这些东西回学校？” “是啊。”喻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你以前送我的小盒子也在里面。” 一提这个，阮语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她试探地问：“学长，你一直把这个盒子放在家里？” 喻程点头，懒洋洋地说：“一直放在家里，最近才突然想带去学校。” 阮语轻轻哦了一声，抿紧了唇，好半晌，又憋出一句：“那，你有打开来看过吗？” 喻程隐约意识到阮语有些不对劲，没有戳穿。 他依然淡然地转动方向盘，顺着阮语的话回答道：“当然看过，挺可爱的。” 阮语安静两秒，强装镇定道：“……我最喜欢里面的书店。” 话说出口，她顿时感到苦恼懊悔。 阮语觉得，她在这种时候，脑子总是不太清醒。 企图就凭着这么两三句话，让学长猜出谜底。 学长怎么可能听懂她的潜台词…… 抱着紧张又低落的情绪，阮语迅速别开了脸，转移话题：“学长，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快了。” 喻程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他朝前方微抬下巴，示意道：“就前面那家火锅店。” 火锅店里，话剧社的那群学长学姐们早已坐下。 看见两人进来，梁明翰抬了抬手：“在这——” 阮语跟着喻程走了过去。 翁婷学姐的变化很大，特别会打扮，显得五官精致了不少。 梁明翰学长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除了他们以外，话剧社当年那些的学长学姐们，阮语其实也只有个模糊的印象了。 具体名字喊不上来，就都照着喊学长学姐。 总不会出错。 翁婷笑容明媚：“我记得学妹不吃辣的吧？除了辣锅以外特意还点了清汤锅和番茄锅。” 阮语点了点头。 她想起一些以前的事，莞尔问道：“学姐，你今年大四了吧？” “对。”翁婷说，“我学的是表演，大四这一整年都在剧组拍戏，最近几天才闲下来。” 服务员端上了菜。 翁婷叫上阮语，一起去调蘸料。 周围那些人也跟着去了，留下喻程和梁明翰留在原位，帮他们看好东西。 趁周围人少，梁明翰笑着在桌底下踢了喻程一脚。 “喻程，我突然想起来。” 喻程抬头看他：“什么？” 梁明翰找茬道：“我想起来——高中毕业那会儿，你不是说你要追人，还两年后才能追上？” 现在怎么着也该算两年了吧。 梁明翰的语气又笑又欠，就差把“我当年压根没信你鬼话”写在脸上了。 喻程一听，熄灭了手机屏幕，冲阮语的方向看了眼，嘴角一弯。 “还追着呢，我尽快。” 梁明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逐渐瞳孔地震。 “你最好别跟我说，你他妈要追的是学妹？？？” 第49章 四十九分甜 阮语和翁婷他们调好蘸料回来了。 梁明翰勉强收住自己震惊的表情。 喻程随手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他一起去。 在蘸料台附近，梁明翰忍不住问。 “喻程，你别告诉我你两年前就喜欢她？？” 两年前。 也就是喻程高考毕业，阮语才高一的时候。 喻程往调料碟上倒了些生抽：“是啊，但总不能让她早恋吧。” 梁明翰：“……” 好他妈，理直气壮。 梁明翰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他出于一种复杂的心情，憋出一句：“那你还挺有耐心的，从两年前等到现在。” 喻程懒倦地笑了下：“我是觉得，不会有能比她更让我喜欢的人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现在怀疑，她也喜欢我。” “……” 为什么还没谈恋爱都能让人闻到恋爱的酸臭味啊？！ 阮语不知道喻程和梁明翰说了什么。 只觉得这一晚上吃顿火锅，梁明翰老往她和喻程之间看。 这让她心里升出微妙的感觉。 梁明翰是不是看出她喜欢学长了？ 不至于吧。 她来到火锅店以后明明什么也没做。 辣锅最先沸腾，随后跟上速度的是番茄锅。 翁婷笑问：“学妹，你是想吃番茄锅的还是清汤锅的？” 阮语想了想道：“番茄锅吧，辣锅也可以吃一点点。” 大家不约而同想起当年去宁沥演话剧，吃烧烤的时候阮语被辣得猛咳的事。 她当时和喻程还是全场唯二不喝酒的人。 想到这里，旁边的男生一边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一边笑问：“学妹现在能喝酒吗？” 阮语其实没试过。 不过，她抱着想尝尝的心理，点了下头。 “喝啊？那就算上你的。” 男生说完这话，扭头又对服务员说了些什么。 阮语察觉到身边的喻程向她看来。 她装出很淡定的样子，抬头朝喻程看去，压低声音问：“干嘛看我？” 喻程垂眼，盯着她的脸：“你没事喝什么酒？” 闻言，阮语忍不住嘀咕道：“……就不信你平时不喝。” 这话成功让喻程不再说她。 换做以前，还能说他学妹一个小孩，没事喝什么酒。 但现在，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成年人了，十八了，他没理由管那么多。 “也行吧，反正开车的是我。” 听见喻程说出这句妥协的话，阮语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一晚上，大家都在聊自己高中毕业以后的事，还有当年一起去宁沥话剧节的事。 “我还记得，学妹当年演的哭戏绝了，哭得我都想跟着哭。” “对对对，后来都演完戏了，回后台了，她那眼睛还红红的，跟小兔子似的。” “最后还是喻程去哄她的吧？” 也不知道是喝了点酒，还是感到了羞耻，阮语脸颊微红。 当年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想起来，却是糗事一桩。 尤其她还在喻程面前撒下弥天大谎，说是想起喻子良欺负她才哭的。 喻程大概也还记得这事，觉得好笑，朝阮语看来。 阮语心里咯噔一跳，立刻念经似的朝众人说：“别提别提，转移话题。” 翁婷笑出了声，配合道：“转转转，下一个——” “哎，我记得当时梁明翰要演的角色得在身高上压我一截，为了达到那个高度，他特意穿了增高鞋。” “滚吧，我高一的时候本来也有一米七五了好吧，现在都一米八了，而且当时那叫敬、业、精、神！” 一群人又是喝又是闹，八点多的时候，总算吃完了这顿火锅。 临走前，阮语说要去洗手间。 喻程嗯了一声：“那我在车上等你。” 阮语进到洗手间，上完厕所出来以后，洗了个手。 她想起自己一晚上都没看手机，不由得从包里翻出了手机。 看看有没有谁给她发信息。 微信还算安静，只有宿舍的人@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宿舍。 [贺娴：@阮语现在都八点多了，你不会今晚不打算来了吧？] [聂雨萱：其实不来好像也没所谓哈哈哈哈] [聂雨萱：反正明天早上没课，你家又住在明城，完全来得及] [韩晓静：但是宿管那里会有出入记录的吧？周天晚上不回宿舍就算违规了] 阮语看着这堆消息，敲了行字：[我刚吃完饭，现在就准备来学校了] [贺娴：这么晚，好不安全] [阮语：没关系，我那个学长会送我到宿舍楼下] [聂雨萱：部长吗？？？] [阮语：嗯嗯] 阮语压下心里的雀跃。 怕喻程久等，没有继续往下聊。 她随意地在烘干机前吹干了手，转身就朝火锅店外走去。 大门口，翁婷和梁明翰特意留下来，就为跟阮语说声再见。 “学妹，我们寒假再约出来玩啊！” “好。” 阮语记得喻程的车停在哪里。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树荫底下走去。 本以为喻程坐在驾驶座上，没想到他还站在车外。 阮语嘴角一弯，远远喊了声：“学长——” 尾音未落，声音戛然而止。 阮语看见他手上正拿着那个小盒子。 翻来覆去地看。 她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感到头皮发麻。 “学长，你干嘛突然乱翻这个盒子……？” “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我没发现的秘密。” 喻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小书店桌上的那本书。 非常迷你。 丝毫不起眼。 但乍一看过去，好像有什么黑色的印迹在里面。 他想起了阮语在车上说过的话——我最喜欢里面的书店。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怎样的直觉，喻程当时就意识到她这句话是个谜语。 像是密室里的机关。 牵着他往一个方向走。 阮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血液像在身体四肢凝固，让她动弹不得。 “别、别看了。” 她涨红了脸：“没有什么好看的。” 风声飒飒，吹得她嘴唇都僵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阮语期待过喻程发现盒子里的秘密。 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当着她的面看见。 然而，喻程已经注意到了书店里的迷你书本。 他随意地问道：“你是在这里面写了字吗？” 喻程没有想太多，猜是什么生日快乐之类的话。 不管写了什么，至少这个祝福的方式很别出心裁。 而他两年都没发现。 可能阮语一直都盼望着，他能发现这个特殊的“贺卡”。 这么兀自想了会儿，喻程伸出食指翻动书页。 下一秒，他的动作顿住了。 书本上的墨迹依然清晰。 看起来青涩又稚嫩。 每一面都只写了一个字。 连起来就是一句话。 我喜欢你。 …… 喻程盯着这句话，沉默了会儿。 阮语心里一跳，表情陷入完全的空白。 不用想都知道，他已经看清了上面的每一个字。 酸涩的心情从胸腔涌出，灌在喉咙间。 阮语慌乱地低下脑袋，咬住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她能感觉到的，学长最近对她很不一样。 但他向来这么不着调。 以至于她没有勇气去确认，学长现在到底是把她当学妹看，还是只当Tiempo viejo学妹看。 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都呈在了她的面前。 她用了太多年去喜欢。 于是就连心里隐约浮现出了答案，仍会觉得惶惶不安。 四周陷入寂静。 阮语埋下脑袋，不敢看他。 却又暗自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喻程垂下了眼。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从容又散漫，还把盒子放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 最后，喉结不自觉微微滚动，轻笑出声。 “学妹，你喜欢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阮语心跳如雷，剧烈地在胸腔跳动。 她试探性地抬起眼睛，对上喻程的目光，嗯了一声。 喻程伸手盖上了盒子。 恍然才意识到，她早就隐晦地、小心翼翼地把真心捧到了他的面前。 却又偏偏在上面系了条飘带。 期盼着他亲自去解开这个惊喜。 阮语还没缓过神来，就见喻程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深黑的眼眸倒映出了她的脸庞，还有周遭的光。 “不早说。” “你学长都等了两年了。” “两年”这个词冒出来，阮语愣住了。 什么两年，哪来的两年。 所有的记忆在这一刻涌上脑海。 两年内，都不谈恋爱…… 阮语想起这句话，脑子里轰地炸起了烟花。 学长不会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吧？！ 那个时候她才高一吧。 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吧。 不，重要的是，学长当时明明没有表现过喜欢她的意思啊！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满脑子陷入了错乱。 “你这什么表情。”喻程收回了手，嘴角弯起，“不信我啊？” “不是……” 阮语压下胡思乱想，偏头避开他的视线，想起前段时间的焦虑不安，小脾气隐约探出了头，略有些不满地低声说。 “明明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是你先表白？” 明明你也喜欢我。 这种话说出来，阮语觉得她自己都要蒸发了。 并且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没有什么逻辑。 她是两年前写下的那四个字，总不能让喻程未卜先知不去看吧？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有点蛮不讲理。 喻程却纵容地说：“那就当我刚才眼睛瞎了，没看见吧。” 说着，他拉开车门，把盒子放进驾驶座。 然后，恢复阮语刚才到来时的姿态，倚在车门上。 “学妹，跟你说个事儿——” “你学长他特别喜欢你。” 阮语嘴巴微张，大脑卡了壳。 明明知道喻程是在哄她，哄人的方式甚至可以用好笑来形容。 心跳却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她忍不住嘀咕道：“哪有这样的。” 喻程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他弯下腰，凑到阮语面前。 用那懒散的、不着调的语气，轻笑着说。 “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第50章 五十分甜 暗恋的秘密被揭穿。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着她。 阮语从来没想过，她的人生会经历这样的一天。 她有点高兴，嘴角微扬。 但又不想被喻程发现她很高兴，怕他得意洋洋。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努力装出一脸淡定，蹭蹭地跑到副驾驶的车门边，出声催促。 “学长，快点开车，我要回学校了。” 喻程不依不饶地说：“你学长都跟你表白了，你就不给个回应？” 阮语拉开车门往里钻，开始装傻：“什么回应？” 喻程坐上驾驶座，顺手把盒子塞进了旁边的扶手箱里。 “你说什么回应？” 听出他语带戏谑，阮语也不装了。 她顶着最后的倔强说：“又没规定被人表白了一定要接受。” 喻程觉得好笑：“那你这是不打算接受？” “……” 那肯定……也不能说是不打算接受。 阮语往副驾驶座躺，小声说：“我得考虑一下，人生大事，不能这么随便。” “也是。”喻程想了想道，“虽然不管考不考虑，结果都一样，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听见他这话，阮语的假淡定瞬间崩塌了。 这算什么话。 虽然不管考不考虑，结果都一样，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仪式感？？？ 学长他表个白，怎么可以这么自信！ 阮语开始懊悔，恨不得时间倒流，倒流回三个小时之前。 早知道就不提什么盒子里的小书店了。 大不了再耗个一年两年三年…… 好吧，她一点都不想耗。 但也不能这样吧。 他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胜券在握。 就不能稍微照顾一下她的面子，假装没看见吗。 这么一想，阮语忍不住生硬地说：“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好。” 喻程扭头：“什么很不好？” 她别开了头：“你刚才看见我那四个字，不应该当着我的面说出来的。” 喻程挑了下眉问：“为什么？” 阮语见他是真没想过，语塞半晌，硬生生憋出一句：“就很尴尬啊。” 准确地说，不止这一回。 是从小到大，所有尴尬的时候都被他撞见了。 第一次见到喻程，她上课偷吃蛋黄派，被老师罚站到门外。 再后来，她又干出了人生最傻的事——跟班上那个烦人精下战书。 那一句“期末谁分高谁是爸爸”让她至今想起都尬到头皮发麻。 喻程有幸目睹全程。 而就在刚才，他还当着她的面，发现了她两年前的表白。 虽然吧，这个结果还挺好的，好到不能再好。 但是，这个过程，它怎么可以这么让人窒息。 喻程听见她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是觉得没面子，才会在这里闹脾气。 他收敛笑意，眸光扫去，落在她的脸上，故意用一种极度平缓的语调说：“可能是我一看到你那四个字，就激动到一脚摔进了智商盆地。” 阮语简直无法相信。 他这语气，这个样子，哪里看得出半点激动了？！ 她在心里呱啦呱啦了好一会儿，偏过头去，懒得理他。 过了会儿。 见喻程既不吭声，也没有别的动作，又忍不住悄悄扭头看去。 然后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阮语迅速收回目光：“学长，再不回学校，宿舍楼就关门了。” 似乎是觉得这话力度不重，她装凶补充了句：“宿舍楼一关，我要是露宿街头了就怪你。” 喻程闻言，伸手放下手刹，懒洋洋笑道：“放心吧，怎么也不会让我学妹睡大街的。” 阮语耳垂逐渐泛红。 她发现自己现在随便听喻程讲一句话，心脏都会怦怦乱跳。 但她并不是很想，随随便便就怦怦乱跳。 …… 夜晚的车道被路灯照得通亮。 他们从车流中穿过，朝着明城大学开去。 阮语的手机微信弹出了许多信息。 是贺娴她们问她开始回去了吗。 估计是因为她刚才信息回到一半，突然悄无声息，把她的舍友们吓到了。 阮语低头，敲下一行字：[在路上了] 宿舍群很快有了新消息。 [贺娴：哦哦那就好] [贺娴：刚才看你半天不回信息，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贺娴：差点就给你打电话了] [聂雨萱：哈哈哈哈哈哈] 南苑晚上不让车开进去，喻程只好在南苑外的停车场停下。 一出停车场，就是他住的南苑1栋。 阮语已经做好了挥手说拜拜的准备。 结果喻程摁下车钥匙的按键，开口就说了句：“走吧，我送你到宿舍楼下。” 阮语想也没想道：“不顺路吧？” 喻程偏头看她。 “都这个关系了，哪来什么顺不顺路的说法。” 阮语一噎，不满地反驳：“谁跟你‘这个关系’。” 喻程散漫笑道：“我是说学长学妹的关系。” “……” 晚风吹来，吹散了阮语身上很淡的酒气。 她低声嘀咕：“学长学妹又不是会送到宿舍楼下的关系。” 喻程正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听见她鼓起勇气补了句。 “小情侣才会这样。” 喻程稍顿，停住脚步，低头伸手勾住她的尾指。 “那我们现在算小情侣吗？” 阮语感觉到手指的温度，心跳骤然加速。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平静，脸却已经红透了：“……勉强算吧。” 喻程没有松手，唇角微弯：“那我努力一下，争取早日去掉‘勉强’。” 阮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的学长勾着手指，朝宿舍楼的方向领去。 这算是牵手了吗？ 不能算吧…… 这顶多叫做牵手指。 南苑9栋附近出现了不少散步的情侣。 阮语怕被熟人撞见，飞快地把手指抽了回来。 “学长，我上去了。” “去吧。” 喻程没有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还真有种小情侣在宿舍楼下分别的感觉。 宿舍里。 贺娴和聂雨萱在打游戏，韩晓静在看电影。 阮语取下了包，顺手挂在衣柜柜门的挂钩上。 贺娴抬头跟她打了声招呼：“你终于回来了——欸，今天外面很热吗？” 阮语愣了下：“还好啊，不热吧。” 晚上还有点冷。 贺娴：“那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阮语：“……” 她强装淡定，决定把这一切怪在酒精上：“可能我是喝了酒会脸红的体质。” “哦哦。”贺娴了然，两秒后，又暧昧道，“我还以为你有情况了。” 被猜中了。 …… 周一中午，喻程因为班上有事，没来开部门例会。 于是主持例会的只剩方慧盈和余姝。 宣传部计划为学生会拍一个MV形式的宣传片。 余姝提起了这件事。 “我们部门这次拍宣传片不会限制报名人数，需要的人员包括摄影、策划、场务、后期等等，总之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希望大家能够踊跃参与。” 方慧盈笑着补充道：“关于演员，我们会在学生会的范围里找，所以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不要怂，大胆来试试！” 聂雨萱心动了，对阮语说：“拍宣传片听起来挺好玩的，你要不要报名？” 阮语不假思索道：“报吧。” 正好他们专业最近作业不多，空闲时间挺充足的。 阮语想过帮忙策划宣传片，或者做个后期剪辑。 然而当她报名以后，方慧盈却单独发来信息，问她要不要当演员。 [方慧盈：我听喻程说，你以前初中演过话剧，演技很不错，我们现在缺个女主，你要不要来试一下？] 阮语微愣，下意识回复道：[不是说要从整个学生会里挑人的吗？] 学生会上百号人，怎么也该有主动报名演女主的。 对面很快给了回复。 [方慧盈：是那么说的，但我觉得整个学生会里你最合适，我们这次拍宣传片，要的就是小清新风格的女主] [方慧盈：如果在学生会里挑，虽然找到长得好看的女生不难，但想到找长得好看又有演技的却不容易] [方慧盈：为了不耽误大家期末复习的时间，演员得尽快定下来] [方慧盈：所以你要是愿意来演，那就最好不过了] 原来这样。 既然方慧盈都这么说了，阮语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拍宣传片的事就这么敲定。 接下来的一整周，宣传部顺利筹备完了拍片的前期工作。 喻程负责摄影。 周六下午四点，阮语稍稍打扮了下，和聂雨萱一起走去学校明韵楼的天台。 明韵楼被誉为明城大学的“最美教学楼”。 阮语平时在这里上课，经常会碰到校内约拍的学生。 这一回，宣传部拍外景的主要阵地也是这里。 天台上，喻程正在调整三脚架。 除他以外，部门同学和学生会内部请来的演员也在场。 尽管已经过了一个星期，阮语还是不太适应从学长学妹到情侣关系的转变。 她和喻程私底下聊天还好。 区别只在于喻程再也不把喜欢压心底，开始隔着屏幕撩拨她。 甚至特意在教学楼外面等她下课，一起吃顿饭，散个步…… 而且，大概是怕她不适应，喻程没有做过太亲昵的举动。 连接触都局限于“牵手指”。 然而即便这样，也足以让阮语脸红心跳每一天。 现在，面对部门的同学，她完全还没做好把关系公之于众的准备。 阮语麻木地想，什么时候不小心曝光了，就什么时候公布吧。 不远处，方慧盈环顾四周，点了点人数。 “人到齐了，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 喻程随口应了一声：“开始吧。” 这部宣传片的风格定位是小清新，男女主都完美契合了这种风格。 男主来自学生会外联部，名叫宋麟。 他穿着白衬衫，还背了把吉他，气质很干净。 和阮语一样，是大一的学生。 阮语按照剧本，和宋麟走到天台旋转楼梯处。 “我们一个弹吉他一个笑就行了是吧？” “是的。” 阳光温和洒落，微风轻轻拂过。 两人坐在白色的旋转楼梯上。 一个弹吉他，一个浅笑聆听。 轻缓的旋律为这画面增添了美感。 第一个片段拍完后，宋麟收起吉他，友好地冲阮语弯起了唇角。 随后，又有些腼腆地夸她演技很自然。 阮语回以一笑，礼貌客气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方慧盈远远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感慨道：“我们男女主都太好看了吧，太养眼了吧！” 说完这句，她想起了什么，又笑着道：“每年拍这种宣传片，男女主都特别容易擦出爱的火花，我记得去年那部片的男女主，拍完以后才过半个月就在一起了。” 喻程低头看单反，状若无意地提醒道：“前提是单身。” “对，单身。” 方慧盈重重点头，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向那两人。 “所以我很看好我们的男女主。” 喻程慢悠悠垂下眼睛，补了句：“所以他们没可能。” “啊？”方慧盈懵了，“为什么？” 他正在为第二个片段的镜头寻找合适的机位，闻言动作微微顿住。 “因为我学妹已经脱单了。” 这句话就像一阵海啸，呼啦一下把人冲傻了。 旁边的部门同学纷纷转过头来，被八卦吸引。 方慧盈一脸不可置信，表情变幻莫测。 “什么时候的事？” “和谁脱的单？” “我们部门的吗？” 一连串问题砸下来，丝毫不给人思考的余地。 远处的阮语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了话题的中心。 她无意中抬起头，恰好远远对上喻程的视线。 一边懵，一边心跳加速。 也不知道喻程在和方慧盈他们说什么。 喻程懒洋洋地冲她笑了笑。 与此同时，回答方慧盈的问题。 “就上周的事。” “不但是我们部门的，还是你面前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芝士盖饭 5瓶； 第51章 五十一分甜 阮语一心拍宣传片，怎么也没想到，她和喻程的关系就这么暴露在了部门同学的眼皮子底下。 还是宋麟听说了小八卦，在第二个片段开拍前，笑着对她说“你男朋友和你好配”，她才知道情况。 聂雨萱听完八卦，人已经傻了。 “上周？？不会是你九点多回到宿舍的那天吧？” 阮语安静两秒，觉得不大好意思，很含蓄地嗯了一声，别开了脸：“就是那天。” 聂雨萱：“……看来那天晚上我们不该催你回学校的。” 打扰了小情侣甜甜的恋爱。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有了喻程这一出，谁都没再提什么男女主擦出火花。 毕竟名花有主了。 还是他们部长的花花。 在明韵楼的天台拍完外景后，一群人收拾东西准备散场。 方慧盈喊道：“明天早上十点还要去教室拍一段，大家别记错时间了！” 众人应了声好。 阮语陷入纠结。 她是该和聂雨萱回宿舍，还是跟喻程走呢。 聂雨萱完完全全没给她选择的权力。 “阮语，我先回宿舍啦，祝你和部长百年好合，拜拜！” 说完还故意给她来了个飞吻。 阮语没想到聂雨萱会这么说，脑子轰然一响。 她下意识回头，朝不远处的喻程看去，就见对方也抬头笑看着她。 阮语感到一阵窒息。 肯定全听见了……！ 她故意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走到喻程身边。 还没开口说话，喻程就忽然朝她伸出了手。 阮语有点紧张：“干嘛？” 喻程垂眼笑说：“想牵你。” 阮语迅速把手背在身后，心里躁得慌：“想都别想。” “那总能给我牵个手指吧？” 喻程这话，让阮语的脸唰啦一下就烫了。 虽然嘴上说不让他牵手，但能让他勾着手指走就已经是阮语溃败的体现了。 阮语退让了步：“就只能给你牵手指。” 于是，明韵楼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帅气学长勾着可爱学妹的食指，光明正大从天台旋转楼梯一路牵到了明韵楼正门。 这样的牵手，不，准确地说是牵手指，成功吸引了大批单身狗和情侣狗的注意。 “哈哈哈哈他们这样牵太可爱了吧。” “一看就不是同一个年级的。” “我也想这样牵了，可惜没有人和我牵。” “是的，没有人。” 察觉到“牵手指”的回头率太高，阮语终于率先投降。 “学长。” “嗯？” 她在再三犹豫之下，鼓起勇气，冒出一句：“快点牵我。” 怕喻程不能理解，她又强行补上两个字：“的手。” 喻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扭头看向阮语。 只见学妹偏开了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喻程先是微愣，继而毫不犹豫从勾手指变成了真正的牵手，嘴角弯起。 他学妹未免过分可爱了点。 晚霞渐渐将云层晕出了深浅不一的红。 他们沿着明韵楼外的小路，散步似的朝宿舍区的方向走去。 牵着牵着，阮语忽然想起来——喻程刚才告诉部门所有人，他们谈恋爱了。 都还没跟他算账。 “学长。” 喻程挑了下眉，明显能感觉到，阮语现在喊出这两个字是不太高兴的。 因为她无意识中绷紧了脸。 但喻程还是轻笑着接上了话：“怎么了？” 阮语头也不抬，带着点儿指责，闷闷地问：“你刚才干嘛突然告诉他们那么多？” 这个“那么多”，翻译过来就是“我们在一起了”。 喻程微愣，没想过他和他学妹谈个恋爱还要谈成地下情。 尽管隐约猜出她只是还不适应，但喻程还是打算先了解她所有的想法，顺着她的意思来。 “你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听见这话，阮语一怔，下意识反驳：“当然不是。” 反驳出口后，她怕喻程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又努力解释了下：“我只是不习惯。” 明明她很喜欢喻程。 喜欢了很久很久。 但真正从学妹这个身份转变为女朋友的时候，她却很难迅速接受这种转变。 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想和学长很亲近。 但心理上又没法突然就变得那么亲近。 连牵手都好像有些极限。 她不知道她这种想法能不能被理解。 就在阮语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感觉到她的手被更用力地牵住了。 “没事，第一次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尤其还是跟你学长谈恋爱。” 这样的安抚似乎起了点作用。 阮语忍不住低声问：“但你不也第一次谈恋爱吗？” 明明学长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但他看起来压根没有这种不适应的感觉。 很顺理成章地对她表白，顺理成章地牵住她的手，顺理成章地以男朋友的身份哄她。 好像连过渡都不需要。 而在这之前，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以学长学妹的关系相处了五六年的。 喻程难得稍微端正态度，语气却还带着笑意：“是第一次谈恋爱，但为了让你趁早习惯，我总得主动点。” 不想在模糊不清的界线上逗留太久。 想让她早点适应，一个他和她都期待了两年的关系。 阮语轻轻哦了一声，耳垂不经意间泛了红。 “但我还是觉得不习惯，想象不出来……”我们谈恋爱的样子。 喻程见她话说着说着就消音了，不由得散漫问道：“想象不出来什么？” 阮语在思考这种话适不适合在现在说出来。 但话头已经起了，她似乎没什么机会收回去了。 “想象不出来我们哪天像别的情侣那样，亲个脸啊什么的。” 光是说到这里，她就说不下去了。 喻程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就先不亲，等你什么时候想象得来了，甚至想实践的时候再亲。” 阮语喉咙一噎，瞬间尴尬到想钻进地缝里。 “我又不是在说这个……！” 什么亲不亲的，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阮语在尴尬与生气的情绪中反复横跳，索性不搭理他了。 她想把手从喻程手里抽出来。 但喻程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不肯松手。 “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 为了哄人，喻程看似不经意地说：“为什么突然要把我们的事告诉部门里的那些人吗？” 一提这事，阮语更觉得不能原谅他了。 哪有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就传得人尽皆知的。 谈恋爱又不是一个人的事。 她绷着脸说：“对啊，为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暗想，不管喻程说出什么，她都要继续生气，不能轻易原谅他。 “因为他们说很看好你和男主，觉得你们能擦出爱的火花。” “所以，我吃醋了。” 谈恋爱，最怕喻程这样单刀直入说实话的人。 像是恨不得把一句“喜欢”拆分成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又拆成早安午安晚安，来向你证明，他有多喜欢你。 阮语心里的堤岸瞬间被冲毁。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满意、没有那么开心，用极其认真的、较真的语气说出一句…… “哦哦哦哦哦哦哦。” 喻程懒洋洋地道：“这么开心就笑出来好了，不用忍着。” 阮语立刻偏开脑袋：“我一点也不想笑。” 一点也不想好吗。 不要妄图揣测君心。 …… 走到南苑和北苑的分岔路口的时候，喻程偏头问她：“要不要去北苑附近吃顿晚饭？” 南苑大多是快餐式的店，而北苑附近都是精致餐馆，环境优美，价格也相对高昂许多。 就为那一句“我吃醋”，阮语已经消了大半的气。 她从不适应牵手，到一边牵一边不自觉地晃，像荡秋千一样。 听见喻程的话，她不假思索道：“我们去吃那家和楽吧！” “行。” “和楽”是学校一家寿司店的店名。 两人进了和楽，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在喻程点单的时候，阮语凑过去看菜单，与此同时特意提醒他：“我不吃生的。” 喻程看出她莫名有点小开心，懒倦又纵容地应了声：“放心吧，我也不吃生的。” 阮语很喜欢吃炙烤蟹柳、炙烤牛肉、焦糖芝士之类的寿司。 口感细腻，带着轻微的炙烤味，又甜又入味。 喻程看出她喜欢，特意叫来服务员多点了份。 “学长，你们专业有说什么时候期末考吗？” “没，不过一般都比较晚。” 阮语不小心把芝士蹭到了嘴角边，不由得伸手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 “喻子良说他们十二月底就放假了，还说他要来明大看我们。” 喻程垂眼笑了，非常直截了当地说：“那他应该是想来跟我们炫耀的。” “那肯定是。” 对于垃圾喻子良的性格，学长学妹在某一方面达成了高度的共识。 提到喻子良，喻程忽然问：“你和他说过我们的事了吗？” 阮语动作微顿，眨了眨眼：“还没。” 怕喻程真以为她要谈成地下情，阮语忍不住补充道：“我只是想等我们的关系稳定下来，再告诉身边的人。” 听见她这话，喻程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 是还觉得现在不稳定，觉得这段感情不一定能走下去，所以不敢太早地告诉好朋友们，免得以后感情出现变数。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会觉得不稳定？” 阮语安静两秒：“可能因为从小到大，我周围真正能不分手的情侣太少了。” 高中班上七八对，最后能坚持到现在也就剩那么一两对。 喻程想说她顾虑太多，那无非是他们还没碰到合适的人。 不过话到嘴边，却成了：“那就先不说，等哪天再去吓喻子良一跳。” 没必要深究这个问题，他有的是时间去证明。 阮语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试探地道：“我怕你会很不想这样。” 闻言，喻程微微垂眼。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情。 他轻笑了下，对上阮语的目光，把表白那天说过的话重复说出：“别忘了，你学长他特别喜欢你。” 所以，不用有太多顾虑。 慢慢来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各生欢喜 1个； 第52章 五十二分甜 阮语有些后悔她说出了那些话。 不管喻程脸上表现得再怎么云淡风轻，阮语都不信他心里会毫无波澜。 临睡前，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喻程发了一条信息：[学长] 阮语没想到喻程他还没睡，很快回复了个表情包。 她犹豫两秒，敲下几行字。 [阮语：我决定收回我今晚的话] [阮语：你就假装失个忆吧] [喻程学长：大晚上不睡觉就在想这事？] 阮语脑子一乱，想要撒个谎。 但面对她学长这句话，她又编不出什么谎言。 一边希望他能知道她的想法，理解她的想法。 一边也真的希望他能因为和她在一起而开心。 再三思考下，阮语很诚实地发了个“嗯”过去。 然后，趁喻程还没有回复，飞快地发了句：[有句话忘记和你说了] [喻程学长：什么] [阮语：就是] [阮语：你学妹她也特别喜欢你] 发完这句以后，阮语一秒之内熄灭手机屏幕，把手机床尾一丢，脸埋进了被子里。 好像有点肉麻。 但这句话是他先说的。 那就不能算她肉麻，要怪也怪他先开了口。 阮语暗戳戳地这么想着，心情豁然开朗，掀起被子翻身睡觉。 结果发现，没看到喻程的回复，她竟然睡不着。 于是漆黑的床上又亮起了光。 只见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三个字。 [喻程学长：当面说] 阮语：“……” 想都别想。 …… 经过一个星期的剪辑，宣传部的片子终于顺利出炉。 部长们挑了个合适的时间，发到了明城大学学生会的官方公众号上。 聂雨萱看见公众号弹出他们的宣传片，立刻转发到了宿舍群：“快来看群，我们部门拍的宣传片，都点进来凑个阅读量。” 贺娴笑问：“是阮语主演的那个吗？” “对对对。” 阮语刚吹干头发，还没来得及看，宿舍这三个人就已经欣赏了一遍又一遍。 韩晓静惊叹了声：“演男主的这个男生有点帅啊！” 聂雨萱调侃道：“那你是还没见过阮语她男朋友。” 贺娴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弯，看热闹不嫌事大，朝聂雨萱问：“她男朋友没吃醋？亲眼看着女朋友跟别人搭戏。” 说到这个，聂雨萱顿时来劲了：“当然醋啊，你都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当事人阮语在吹风筒制造的风声下，只能勉强听见她们说的话。 聂雨萱眉飞色舞复述那天的情形。 “据说是这样的，我们副部长当时想撮合阮语和这个男主角。” “哦不对，不是想撮合，只是觉得他俩很配。” “然后！！” “我们部长说没可能，因为！阮语已经脱单了！” 贺娴哇了一声：“有点秀啊我天。” 她这句话才刚落下，就被聂雨萱浮夸地往上接：“我还没说完呢——我们副部长当场就傻了，一键三连，问时间问对象问这人是不是我们部门的。” “然后，我们部长说……” 聂雨萱吊人胃口，就是不一次性说完。 贺娴顿时好奇地看了过去：“他说什么了？？” 聂雨萱想模仿一下喻程那懒洋洋的语气，特意清了清嗓子，还放慢语速，连眼皮都只是微微抬起。 “就上周的事。” “不但是我们部门的，还是你面前的。” 空气安静两秒。 贺娴认真地说：“为什么这么秀的一句话，被你念得像诗朗诵，聂雨萱，你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 聂雨萱哈哈笑了起来。 阮语听见她们的话，关掉吹风筒，探出脑袋，努力板着脸，为喻程正名。 “你都没模仿出我学长这句话的精髓。” 贺娴哟了一声：“都在一起了，还叫什么学长。” 阮语猝不及防被提问，勉强含糊地解释：“这叫爱称。” 其实是还喊不出“男朋友”三个字。 总觉得不好意思。 贺娴一听，却暧昧地噢了一声。 “原来是爱称。” 聂雨萱状若无意地说：“那你这爱称都叫了五六年了。” “……” 她们怎么这么能说？！ 阮语完全招架不住，从脖子红到了脸。 怕再说下去又吃亏，她干脆转移注意力，划开手机屏幕，点进了学生会公众号的最新推送里。 早在视频上传到公众号之前，她已经在部门群看过完整版。 所以在点开公众号的时候，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跳过了宣传片，滑到底部，点了个“在看”。 然后就看见，第一条留言醒目地问道：[我能拥有女主的微信号吗] 当然不能。 阮语这么想着，看见了学生会官方公众号的回复：[她男朋友说不能] 为什么这句话那么像学长的手笔。 阮语满脑子陷入凌乱。 怕好友列表里的人从微信的“看一看”那里看见这条推送，她连忙把刚才点的“在看”取消了。 然后，截下图片，发到了喻程的手机上。 看看这句“她男朋友说不能”到底是谁发的。 阮语还没问出口，喻程就主动自首。 [喻程学长：我发的] [喻程学长：是不是很惊喜] 几乎能想象出最后那句话里的散漫笑意。 阮语隔着屏幕感受到他的揶揄，强装镇定。 [阮语：没有] [阮语：一点都不惊喜] 然后发了个做鬼脸的表情包过去。 中午在宿舍吃完外卖以后，阮语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她今天还剩一节体育课要上。 明城大学大一学生的体育课是必修，所以他们是整个班一起上的。 聂雨萱怕迟到，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出发了出发了，迟到会扣平时成绩的。” “我穿个鞋，马上！” 阮语从上床下桌的爬梯下来，飞快地穿上了她的小白鞋。 606宿舍四人走到操场的时候，不远处教学楼正好响起了上课铃。 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示意他们过去集合。 阮语迅速把手机揣进裤兜里。 “都到齐了没，体委点下人数。” “齐了。” 体育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在跑步之前，我先跟你们说个事。我们这节课，下周就要开始期末考试了，考试项目是太极拳和八百米一千米，太极占60%，八百一千占40%。” “所以下周的这节课，你们都要来，不来就没成绩了，明年就要重修了，知道吧？跟周围同学互相提醒一下，别到时候忘了。” 班上同学懒懒应好，然后就被要求先在操场跑个两圈热热身。 跑在队伍前面的贺娴逐渐掉队，掉到了阮语和聂雨萱旁边。 “期末考试居然要考八百米，初中毕业以后我就没跑过什么步——这种划水的不算。” 阮语说：“怎么也能跑过及格线吧，总不至于挂科。” 贺娴：“光是跑到及格线不行啊，绩点会很低的。” 聂雨萱偏头看来。 阮语想了想道：“应该还好，太极就占60%了，实在不行，你可以这周找时间出来练练八百。” 当然，她自己是不会为了这点分，累个半死不活的。 也不会指望一个星期突飞猛进。 贺娴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道理，那我就抽时间来练一练。” 贺娴深刻展示了什么叫做“说过就是练过”。 直到八百米考试那天，她都没来操场跑过一圈。 跑完八百米以后，贺娴坐在草地上大喘着气：“这课真不是人上的。” 聂雨萱伸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八百米而已，哪有这么夸张。” “主要是我都好几年没这么拼命跑过了。”贺娴说，“体测那种不算，体测我都随便跑的，虽然随便跑也挺累。” 阮语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从旁边帆布袋里翻出了手机，看看时间。 “下学期就不累了，可以自己选体育课，我看我们副部长给的选课攻略里说羽毛球乒乓球都很好。” 对于阮语来说，“好”的标准是分高、事少、老师好。 贺娴渐渐缓过了气，让聂雨萱拉着她站起来。 “羽毛球乒乓球那些肯定很热门，热门就难抢。” 只能碰碰运气。 “抢课”这个词一出来，阮语慢慢想到，她其实能和喻程选同样的选修课。 然后就能一起上课了。 她压下心里的开心，抱着试探的想法，迫不及待给喻程发去了信息：[学长，你下学期想上哪些选修] 喻程一下猜透了她的想法：[想和我选同一个课？] 阮语安静两秒：[我就随便问问] 一分钟过后，喻程直接把他计划内要选的课都发了过来。 都是很轻松的课，什么电影鉴赏、歌剧赏析。 附带一句：[要不到时候我帮你抢？] 阮语觉得被他看透了心思。 为了点小面子，她偏要回复：[我又没想和你选一样的课] 信息发出去后，不到半分钟，喻程就发来了一条语音。 嗓音一如既往，懒散带笑。 “但是你学长想。” 阮语一噎，保持沉默。 不争气地脸红了。 将近期末的时候，学校公布了抢课时间。 喻程主动找她要来教务处的账号密码，踩着时间登录网页，成功抢到了电影鉴赏课。 晚上，喻程走到南苑9栋楼下，等她一起散个步。 见她从楼梯蹭蹭地跑下来，喻程笑了笑。 人刚走近，就顺势把手牵了。 阮语抬起眼睛，把暖烘烘的围巾往上提了提。 想起喻程今天帮她抢到了电影鉴赏，她特意提醒道：“是你想和我上同一节课的。” 喻程忍不住弯起嘴角，懒洋洋地应了声：“嗯，是我。” 两人顺着路灯照亮的地方走。 阮语：“我想去水果店买点水果。” 喻程：“行，买什么？” 阮语：“没想好，去到了再说。” 去到水果店以后，阮语直接用点兵点将的方法点出了一盒鲜切橙子。 “那就吃橙子了，不过上次我买到的橙子有点酸，不知道这次的怎么样。” 喻程从她手里拿过那盒橙子，去收银台付款：“等下试试就知道了。” 在排队期间，他随口问道：“你们专业下周一就要考试了吧？” 阮语点了点头：“嗯，考到下周六就放假了——所以我打算这周末就先带一点东西回家，不然等考完试再带回去太累了。” 闻言，喻程稍顿，偏头对她说：“那我开车载你回家吧？总不能大包小包坐公交。” 阮语莞尔：“也可以。” 能轻松一点，她当然乐意轻松一点。 不过…… 阮语忽然想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万一被我妈看出来，我们两个有点什么怎么办？” 但凡阮鸿涛和蒋敏秋发现一点苗头，她都玩完。 不擅长撒谎，压根瞒不住。 虽然被发现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喻程对她这么好，时间长了，总会引起她爸妈怀疑的。 喻程从收银员那里接过塑料袋，神色闲散，对上她的视线，开玩笑道：“那我就去见家长了。” “……” 阮语大脑陷入呆滞，耳垂霎时泛红。 “当然不行！！” 喻程眸光微垂，懒倦地弯了下唇：“我就在脑子里排练一下——反正早晚有那一天。” 阮语哦了一声。 见喻程盯着她，又哦了一大串，直到最后，忍不住翘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渊樱浣 10瓶； 第53章 五十三分甜 周五下午，阮语上完课，回到宿舍收拾出了满满一个行李箱。 一个多小时后，喻程下课，发信息跟她说开车来了，十分钟左右就到南苑9栋。 阮语拎着行李箱走到楼下，不一会儿就等到了他。 坐上车以后，阮语给蒋敏秋打了个电话。 “妈，我现在刚从宿舍出发，学长开车送我回家。” 电话那头的蒋敏秋问了句：“喻子良他哥这么有空吗？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心跳如鼓点，下意识扭头去看喻程。 喻程刚准备开车。 察觉到阮语的目光，他轻笑出声，伸手揉了下阮语的头发。 阮语的脸唰地红了。 对面蒋敏秋还在等她回话：“啊，怎么突然没声了？信号不好吗。” “没，不是。”阮语想起她刚才问的问题，不由得回答道，“学长他……还挺闲的。” 蒋敏秋哦了一声：“那也辛苦他特意跑一趟，小语你问问他，晚上要不要在我们家吃饭？” 阮语本来就怕恋爱才谈了一个月就被爸爸妈妈发现，听见这话，顿时感到头皮发麻，瞄了喻程一眼：“他晚上有事。” 蒋敏秋忍不住笑道：“刚还说挺闲，现在又说有事，你问都没问，干嘛替人抢答，快问问他。” 阮语尴尬地轻咳出声。 正好前面是红绿灯，喻程挂了空挡等绿灯。 阮语偏头，伸手敲了下喻程的肩。 “学长。” 喻程顺着声音扫了过来。 阮语把手机递到了他唇前：“我妈问你晚上要不要在我们家吃饭。” 她一边说，一边冲喻程疯狂摇头，暗示他拒绝。 喻程努力压下唇角弧度，对电话那头的蒋敏秋说：“阿姨，我晚上确实有事，下次有空一定来。” “哦哦那好吧，麻烦你送我们小语回家啦，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好的。” 蒋敏秋主动挂断了电话。 阮语收回手机，忍不住笑出了声：“‘下次有空一定来’，好虚伪哦。” 喻程懒洋洋地道：“还不是我学妹，连饭都不让我吃。”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恶人先告状。” 阮语一听，翘起嘴角，别开脸去看窗外，假装没听见。 趁等红绿灯的时间，喻程伸手换了张碟片。 是节奏比较快的英文歌。 “Yeah I’m gonna take my horse to the old town road~” 阮语听着听着，脑袋不自觉地跟着左右摇晃了起来。 动作幅度太大，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不久后，可能是真的忍不住了，喻程笑了一下。 阮语微愣：“干嘛？” 她后知后觉，耳根发烫。 喻程稍微收敛，弯着嘴角。 堪称无声胜有声。 阮语心里羞耻度顿时爆表，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捂他嘴巴：“不准笑！” 不就是歌好听了点。 她跟着摇摆了一下。 笑什么笑！ 被她这么一捂，喻程真没笑了。 阮语慢半拍意识到，这个姿势好像有点暧昧。 她心里默念着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念着念着就准备把手抽回。 喻程却垂眸看了眼她的手，忽然很轻地张口，恶作剧般咬了下她的食指。 一触即离。 阮语浑身僵住，触电般迅速收手，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为什么突然咬她手指。 她满脑冒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学长你属狗的吗？？” 喻程安静两秒，淡淡点头：“汪。” 阮语也不管什么羞不羞耻了，愤然扭头盯着他说：“你还好意思汪！” 喻程微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慢腾腾安抚道。 “你学长敢做敢当。” “……” 这样的暧昧举动无异于在阮语心上纵火，瞬间点燃了原野。 谈恋爱谈了一个月，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么亲密。 阮语原本以为自己会适应不了。 然而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砰砰乱响的心跳声却占尽上风。 仿佛在她耳鼓膜里开了3D立体环绕声，重金属砸在心上，连车载音乐都成了背景。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小时后，汽车开进荣庭花园。 阮语家楼下没位了，喻程只能开到距离稍远的停车位里。 树荫正好将车遮挡。 这个时间点，小区里面几乎没什么人，尤其他们停车的位置还偏僻，在小区的角落里。 喻程走下车，开后备箱，帮她把行李箱拎了出来。 “那就这样了？” 阮语嗯了一声。 看着喻程散漫垂眼的样子，她忽然福至心灵，招了招手：“学长，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件事。” 喻程毫无察觉，挑了下眉：“有什么事要悄悄说？这么神秘。” 虽然这样问，但他还是下意识凑了过去。 然后。 阮语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喻程微微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头看她。 阮语心跳如雷，强装淡定：“我亲你了。” 这不是废话。 但除了这句废话，她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喻程很快反应过来，学妹在害羞。 他想也不想，伸手搂住她的脖颈，凑到她脸颊碰了一下。 伴随着一声轻笑，他说：“那我也亲你，礼尚往来。” 阮语一噎，抓着拉杆箱的手心跟着发烫。 “谁想跟你在这种事上礼尚往来……！” 原本是想吓一吓他，亲完就跑。 谁知道对方外交手段一流，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她拿下了。 反应特别敏捷。 亲脸特别迅速。 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喻程说：“当然是你想。” 阮语从脸红到了脖子，有些局促不安，却仍要顽强反驳。 “我不想，是你想。” “也行。”喻程想了想，“都一样。” …… 阮语拖着拉杆箱，回到了家。 阮鸿涛前两天买了个蓝牙音箱，快递刚拆，就迫不及待连接上了手机。 然后，点了首《光辉岁月》，歌声一阵又一阵回荡在客厅里。 他有点得意：“怎么样，这个蓝牙音箱质量不错吧？” 阮语不假思索道：“还可以呀，淘宝买的吗？” 阮鸿涛点了点头：“对，两百多块钱，上个星期喻子良给老喻过生日就送了这个，我一听觉得还不错，就跟着买了个同款。” 一提喻子良，阮语才想起来他应该已经放假了。 就是不知道从宁沥回来没。 蒋敏秋刚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下来，抱得怀里满满都是。 “小语，你们学校是不是下个星期就放假了啊？” 阮语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了句：“应该说，是我们专业下周六就考完试放假了，但是像学长他们专业就会晚点，晚个三四天才考完。” 蒋敏秋露出一脸了然。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蒋敏秋突然沉思似的问：“喻子良他哥长得又帅，性格又好，没谈女朋友？” 阮语被吓了一跳，大脑卡壳，干巴巴地说：“不知道。” 怕这句话不够有说服力，她飞快地补充道：“我又不可能去问他。” 八卦无果，蒋敏秋没再多问。 她扭头朝阮鸿涛喊了声：“先别弄你那个小音箱了，去阳台收一下床单被套。” 阮语把拉杆箱拖进房间，整理好每一样东西，才抱着手机瘫在床上。 她给喻程发了条信息。 [阮语：我妈刚才问我，你谈没谈女朋友，我说不知道] 喻程应该是在开车，一时半会儿没有回她。 过了十来分钟，她的微信才弹出新消息。 [喻程学长：把你吓到了？] 一看就知道他在笑。 阮语躺得好好的，不小心手机没拿稳，砸在了脸上。 她痛得倒吸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鼻梁。 缓过神来以后，才敲下一大段字。 [阮语：我怕说出来把我妈吓到] 她爸妈估计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和学长在一起。 虽然也不是不能说。 但就是还没做好现在说的心理准备。 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爸妈当她还小，她却已经谈起了恋爱，对象还是她学长。 想想竟然觉得有点刺激。 …… 喻程正搭着电梯，电梯里手机没有信号。 等出了电梯，才看见阮语发来的这句话。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时觉得好笑。 没过多久，阮语就说她要铺新床单，先不聊了。 喻程一边敲下一个“好”字，一边用钥匙拧开了家门。 家里没人。 他爸带他妈去看心理医生了，没那么快回来。 这两年，他妈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不会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缘无故大发脾气或者嚎啕大哭。 从不愿意看心理医生，到定期就会去主动了解自己目前的情况，神经衰弱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只是还和以前一样敏感，知道点细枝末节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很多。 不过总的来说，也不算什么事。 外面天色已经变暗。 喻程伸手摁开了灯。 桌上东西有些乱，他干脆整理了一番。 忽然想起阮语下午在他脸上亲的那一口。 轻盈得像片小羽毛。 格外小心翼翼，也格外珍重。 喻程看了眼手机时间，发现已经将近七点。 他干脆利落地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了舒远琴的声音：“喂？阿程，你回到家了？” 喻程嗯了一声，散漫地说：“妈，你们还要多久回来？我好掐准时间随便炒两样菜。” 舒远琴说：“差不多十几分钟就能回到了。” 喻程应了声好，微微顿住，又随口说道。 “对了，有件事我没跟你们说——我有女朋友了，就一个月前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想告诉你们一声。” 舒远琴一愣，又意外又惊喜，显然想问下去。 但这么大件事，电话里也不说清。 喻程就说，等他们回到家再跟他们说。 喻程想了想，又点开了手机微信，给梁明瀚发去两条信息。 [喻程：忘跟你说了] [喻程：人我追到了] 阮语一个小女生，年龄小，以前又没谈过恋爱，慎重一点也正常。 但他不打算慎重，他做好了一牵手就是一辈子的准备，所以无所谓让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事。 梁明瀚直接给他拨来了语音。 “我靠这么迅速，你表白的还是她表白的？” 一听这话，喻程想说是他刚好发现了阮语两年前的表白。 不过想想，他学妹那么爱面子，肯定不希望这事被第三个人知道。 于是话到嘴边，变成懒洋洋的一句：“当然是我啊，这还用想？” 说谎不需要打草稿。 梁明瀚：“……”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会散发着狗粮的味道。 不过，梁明瀚转念一想。 “哎，刚想说你这秀恩爱秀得太过分了，但现在吧，看你一追到人就知道给我发信息，又不得不说你还挺义气的。” 喻程安静两秒，诚实地说：“我学妹是我一个月前追上的。” “我也就是突然想找你炫耀一下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三馀 7瓶； 第54章 五十四分甜 喻程刚炒完两样菜，喻海和舒远琴就回来了。 喻海一边脱鞋子，摘领带，一边提醒舒远琴。 “远琴，先洗手，毕竟去了趟医院。” 舒远琴走进厨房，在水池洗了个手。 喻程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三个碗盛饭，随口问道：“妈，医生怎么说？” 舒远琴沉默两秒：“就说我情况好了很多，开了药，让我多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 其实她到现在也不是很乐意提起这个话题。 以前甚至觉得抗拒，觉得丈夫和儿子认为她有病，不肯去看心理医生。 当然，她不得不承认她那时的行为有些离谱。 一听到喻海说要出去和朋友玩，就会掐准他去到的时间，给他朋友打电话确认，但凡喻海在路上耽搁了一点，她都觉得他有问题。 但如果不是长时间的失眠健忘，如果不是他们安抚得太明显，为了让她摆脱以前的高压工作环境，甚至特意从宁沥搬来明城，她不至于害怕自己有病。 她以为，她只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冲动复杂的情绪而已。 刚来明城那会儿，喻程说他申请不上高中住宿，要搬去喻子良家住一段时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胡思乱想了很久。 譬如，儿子是不是嫌她麻烦，是不是不想面对那样的她，连家都不肯住了。 不管喻程怎么解释，说明城实验离家太远，他早上来不及上学，她都不接受。 一切就这样不了了之。 后来喻程申请住宿了，这事都还是她的心结。 直到有一回，喻海出门却没提前跟她说，她大发脾气，闹到喻程请假回家劝和，却被她脑子一热，砸碎玻璃瓶，划伤了手臂。 半条手臂淌了血，把她吓得不轻。 时隔一周后，喻程跟她说，他和他爸是关心她才希望她主动去看心理医生，不是厌烦，不是觉得她有病，只是希望她过得好点，不要再被她给自己施加的心理压力折磨。 这样的状况才终于有所转变。 舒远琴拧好水龙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以前的事。 可能是因为喻程长大了，谈恋爱了。 她有点高兴，又有点感伤，很愧疚她在喻程成长的过程中误解过他，让他在十六七岁的年纪就要承担来自家庭的压力。 喻程已经盛好了饭，端上了饭桌。 喻海朝厨房里喊来一声：“远琴，吃饭了。” “来了——” 舒远琴擦干净手上的水，走到饭桌边坐下。 喻海开朗笑说：“儿子，你不是说你谈了对象？对象呢。” “刚被我送回家。” 舒远琴知道喻程下午开车送了人回家。 她有点懵：“那小姑娘不是喻子良的同学吗？” 为了方便介绍，喻程在他们面前一直是用“喻子良的同学”来代指阮语。 所以他们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过。 喻海只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想说，喻子良他同学就是你对象吧？” 喻程随意地嗯了声：“是她。” “不过这件事你们别跟喻子良他们家说，她还不想公开。” 喻海和舒远琴都没料到会这样。 舒远琴一脸不可思议：“你不是上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吗，她那时候才上初中吧？” 喻海的脸色带了点严肃。 谈恋爱没什么，但如果喻程是在小姑娘才上初中的时候就追她，那就有点过分了。 换位思考，假如阮语是他们女儿，碰上这事，他们对喻程肯定没什么好印象。 喻程猜测出他们的想法，哑然半晌，神色松散。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她上大学我才追的。” 虽然高中的时候就惦记着了，但他怎么也不至于让人早恋。 舒远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抱怨地笑说：“要是真早恋，人家爸妈追着你打我都不帮你。” 父母对儿子谈恋爱的话题显然很感兴趣。 但喻程只愿意说这么多，不肯多透露。 舒远琴又问：“那照片呢，小姑娘长什么样，总能给我们看个照片吧？” 喻程沉默两秒，渐渐意识到：“还没拍过照片。” “……” 开始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真的谈了恋爱。 连照片都没有。 * 明城大学紧张刺激的期末考试周开始了。 606宿舍基本都在临时抱佛脚，除了韩晓静佛脚抱得早。 聂雨萱翻出考试时间表：“明天第一科是广告学！赶紧，先背广告学！” 贺娴啊了一声：“第九十页的重点我没划到，谁借我看一眼。” 阮语从书架抽出了广告学这本书，丢在贺娴桌上。 “谢谢，谢谢！”贺娴翻动书页，“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阮语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这一科老师划出的所有重点背下来。 晚餐她点的是学校铁板烧那家的外卖。 不知道为什么，越到这种时候，越是想吃点会上火的东西，什么炸鸡汉堡她都点了一轮。 贺娴背书慢，背得头脑发热，干脆把书往桌上一拍：“谁愿意与我相约王者峡谷！” 聂雨萱：“我！” “快快快，上线，就一局，打完就接着背书。” 阮语忍不住笑出了声。 手机屏幕一亮，显示出了一串号码。 阮语接起电话：“喂，你好？” 电话那头的人说：“你的外卖就快到楼下了，麻烦下来拿一下。” 阮语应了声好。 吃铁板烧的时候，她随手拍了张照，发给喻程：[给你看看我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喻程学长：图片.jpg] [喻程学长：礼尚往来] 这句“礼尚往来”让阮语顿时想起她主动亲喻程的那一下。 她涨红了脸。 毫无疑问，她学长是故意的。 微信聊天框又多出了两条新消息。 [喻程学长：我发现我手机里没有存你的照片] 阮语忍不住翘起嘴角，敲下一串字。 [阮语：太过分了] [喻程学长：你那里存了我的？] [阮语：……没有] 突然像是谈了个假恋爱。 这个问题直接导致两人去图书馆复习的时候，光拍照就拍了半小时。 起初是喻程说他要拍一张，当聊天背景。 结果阮语要求高，连拍十张还不满意。 靠得太近，阮语会紧张。 离得太远，拍出来又像两张同框证件照。 图书馆很安静，周围的学生都在复习。 他们占了个靠窗并排的角落位置，光线特别好，附近还没什么人。 喻程在手机聊天框上打了一串字，懒洋洋地伸手递给阮语看：[你学长好歹也是你男朋友，拍张照不用离那么那么远吧] 阮语仿佛能感受到他用“那么那么”重复强调的语气。 她纠结两秒，干巴巴地看着喻程，在他手机上跟着敲下一行字：[那就稍微近一点点点吧] 话是这么说，真正拍的时候，阮语始终做不到贴喻程太近。 最后是喻程伸手越过她的后背，低头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 他用气音提醒道：“好歹也是亲过的关系了。” 阮语呆了两秒，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边人摁下快捷键，拍下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喻程懒倦随意地靠在她身上，侧脸压在她肩窝，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确实是在说悄悄话。 他说，好歹也是亲过的关系了。 阮语脑袋轰然炸起了烟花。 她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强行反驳道：“亲脸又不算亲。” 喻程嘴角微弯，散漫地说：“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有个真正算的。” “……” 愿意是愿意。 但是难道她还要当着喻程的面说我愿意吗。 这张照片最终被保留了下来。 阮语嘴上说着这张也不好看，却趁喻程在一旁复习的时候，再三犹豫，悄悄把照片设置成了聊天背景。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下。 为什么喻程能够长得这么好看呢。 整个明城大学都找不出这么帅的。 想不通。 * 在图书馆复习了一个下午，阮语背上帆布袋，和喻程牵着手走出了图书馆。 喻程随意地问她：“你是不是就剩明天一科了？” 阮语点了点头：“对，明天上午考，明天下午我爸就会开车来学校接我。” 喻程不由得问：“那我岂不是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 明城大学的寒假不短，前前后后四十多天。 按他们这几乎每天都见面的频率，四十多天未免太长。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莫名感觉喻程这话有点撩。 明明不是什么感人肺腑的表白，却让她的心跳快了几分。 阮语抬头，对上喻程微垂的眸光，想了想道：“我们又不是不能约出来玩。”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从手机微信里点进了“支付”，找到“电影演出赛事”。 “寒假应该会上不少电影，我记得最近有个宣传得挺火的，一下子想不起来名字了，到时候再说吧。” 喻程轻笑着应道：“到时候一起看。” 阮语嗯了一声，刚退出电影院的界面，就见微信弹出了新消息。 头像非常熟悉。 她微微愣了下。 “喻子良给我发信息了。” 只见聊天框里，对方连刷了n个表情包。 [喻子良：我听你爸说你明天就放假了] [喻子良：所以] [喻子良：趁你还没放假，我来了！] [喻子良：我现在已经到你们明大的正门了，你在哪] 明大的正门，距离图书馆，只用走两分钟。 差不多等于，直接从图书馆望过去，就能跟站在正门的人来个深情对视。 阮语一时语塞。 她安静两秒，才缓缓道：“学长。” “喻子良说他现在在我们学校大门口。” 事情有点突然。 阮语没想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瞒着喻子良。 但就是觉得。 有点突然。 喻程以为她还不想公开，下意识就松开了手：“那我们现在过去吧。” 结果掌心就被阮语飞快攥住了。 “我没想让你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渊樱浣 9瓶； 第55章 五十五分甜 喻子良站在明城大学的正门口。 他现在长得挺高了，一米八出头，穿着休闲服，可能因为不爱锻炼的缘故，他很少出去晒太阳，皮肤偏白，很惹眼。 倒是应了他初二那年说过的那句话——胖子都是潜力股。 现在就是把老照片翻出来，同学都不会信他还有胖乎乎的时候。 走在大学里，很多人都会多看他两眼。 也就阮语和郑嘉瑜这两人，见惯了他小时候的样子，对他的变化仿佛毫无察觉。 喻子良低头，看见阮语回复了句：[你就站那里等着，我现在就来] 他想了想，准备给喻程也发个信息，既然来了明大，当然是阮语和他哥都要见一见。 结果一行字刚敲下去，就感觉到有人敲了下他的肩。 喻子良抬头。 就看见喻程和阮语出现在他面前。 他差点没拿稳手机，眼睛瞪得贼圆：“我靠你们是瞬移过来的吗？！” 话音未落，又瞬间注意到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喻子良感觉到了海啸般的冲击。 “我靠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看到喻子良这个表情，阮语不禁有些想笑，又觉得笑出来太不厚道。 喻程倒是从容不迫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你注意一下文明，别靠来靠去的。” “……” 可能是出于震惊，喻子良听见喻程这句话，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喻程随意地问他：“你什么时候从宁沥回来的？” 喻子良顺口就答：“两天前。” 意识到话题被他哥带偏，喻子良戛然而止，急速调头。 他扯了下唇角：“不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阮语认真地说：“应该不是最后一个吧。” 多的是不知道的人。 “……” 喻子良语塞。 可能实在是词穷，好半天，又蹦出来一句：“我靠。” 这下，阮语真忍不住笑出了声。 眼睛都弯得像月牙儿。 喻子良非常清晰地看见，阮语牵着他哥的手晃了一下。 晃了一下。 太突然了吧啊啊啊？！ 这对情侣狗开始在他面前商量着去哪里吃晚饭。 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喻程跟阮语说话的时候，甚至特意低头凑近了点，像在说悄悄话。 喻子良气不过，暗戳戳地发了条朋友圈。 阮语扭头问他：“垃圾喻子良，你吃寿司吗？” “你才垃圾——吃啊。” 喻程嘴角一弯，领着两个小垃圾往北苑的方向走。 阮语随手指了下面前那栋建筑，介绍道：“那是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刚才我和学长在那里复习，所以来正门找你只用了两三分钟。” 喻子良抬头看去，露出羡慕的眼神。 “你们学校图书馆也太大了吧！” 羡慕到一半，喻子良又反应过来。 “我一学期都没进过我们学校图书馆，好像没什么羡慕的。” 阮语对于图书馆的大小没有概念，不由得问：“难道你们沥大的很小？” “很明显小一截，等下学期开学了我拍给你看。” 十多分钟以后，三人去到了北苑附近的那家和楽。 和楽正放着日语歌，充满少女心，满大街都能听见的那种，但又说不上名字。 在喻程点单期间，阮语坐在位子上，刷了会儿手机。 微博，微信，朋友圈。 过了会儿，阮语脸上五彩纷呈，表情极其复杂：“喻子良，你居然偷偷发了朋友圈？？” 喻子良随口反击：“你还不是偷偷谈了恋爱？” 那条朋友圈是这样的。 [喻子良：我哥和我发小在一起了，却没有告诉我] 底下有人评论了他。 [郑嘉瑜：哈哈，也没告诉我] 阮语盯着“哈哈”这两个字，莫名心虚，随手就私聊郑嘉瑜，给她发了个巨无敌大的爱心表情包。 郑嘉瑜一看就是在玩着手机，收到大爱心以后，回了她一个弯腰躲过爱心的表情包。 喻子良的那条朋友圈底下，还有一群初中同学凑热闹，纷纷问他不会是阮语吧。 他特别没心没肺地回了句：[是她，就是她] 这下好，整个朋友圈都知道喻程和她在一起了。 尤其是初中同学，哪个不知道喻子良有个很帅的堂哥，是他们学校高中部的学长。 现在还要在往上加一个头衔——他们同班同学的男朋友。 阮语自暴自弃地把手机丢到了一边，还在桌底下踢了喻子良一脚。 喻子良扭头就跟喻程投诉：“哥，你管管你女朋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阮语的面，跟喻程说出“你女朋友”四个字。 阮语一噎，顿时也顾不上喻子良发朋友圈的事了，飞快地收回了腿。 喻程却懒散地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还管我女朋友？” 完了。 一声“我女朋友”，正中红心。 她不沦陷谁沦陷。 喻子良发现，他凭一己之力是斗不过一对情侣狗的。 于是他默默蔫了，酸溜溜地问。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一个月前。” 喻子良闻言，抬起了头，沉默两秒。 “虽然你们谈恋爱也没有让我知道的义务，但是——” 阮语盯着他看，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喻子良忿忿不平，眼神如有实质，几乎能在两人脸上戳出个洞。 “一个月也太久了吧！” 不说别的，他好歹也是阮语的幕后支持者。 在初三的时候，他就承诺过，以后帮阮语盯着他哥，不让他有女朋友。 那之后，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刮风下雨，他都记得给喻程发去一句话——哥，你有女朋友了没？ 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两个人现在谈恋爱都谈了一个月了，竟然一句话也没告诉他！ 阮语换位思考了下，也有些同情他，安慰道。 “没事，你看现在你不是照样知道了，也不差这一个月嘛。” 喻子良：“我要是不来，那就不止一个月了吧？” 阮语：“……” 关键时刻还挺聪明的。 * 三人吃了顿寿司。 放在以前，喻子良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却总觉得自己是个发光的电灯泡。 当然，两人从言行举止上是没有半点秀恩爱的意思的。 但就是那个眼神。 那种微妙的暧昧。 让喻子良压根没法忽视。 仔细想想，还觉得特别有意思。 他哥居然和阮语真的在一起了。 这算是什么，暗恋成真？ 吃到最后，喻子良挠了挠头，不经大脑，感慨似的脱口而出一句。 “虽然我也算做了很多年的心理准备，但真正看见你们两个在一起，这感觉还是特别奇怪。” 阮语还没反应过来，喻程就已经抬起眼皮，开口笑问：“你哪来的‘很多年的心理准备’？” 话落的一瞬间，四周空气安静下来。 喻程很快想起来，阮语那小盒子是两年前送的，她是两年前喜欢他的。 两年。 称不上“很多年”吧。 而且，照这么说，喻子良从一开始就知道？ 阮语唰地看向喻子良。 喻子良唰地看向阮语。 然后，一致对外。 喻子良：“没什么。” 阮语：“他瞎说的。” 阮语咽了下口水，心里在疯狂打鼓。 她补了句：“他应该是说……做了很多年我会谈恋爱的心理准备？” 喻程一边还在心里想，一边又从容自若地反问了句。 “不应该是，做了很多年‘我们’会谈恋爱的心理准备？”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喻程垂了下眼。 高一住宿以后，喻子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他：哥，有女朋友了没？ 当时他还觉得好笑，在想喻子良怎么这么八卦，然后随手敲下一个字，没。 现在想起来，却有点特殊的意思。 结合阮语和喻子良现在的反常。 他几乎不用多想，就能猜出两人在瞒着他什么。 阮语喜欢他很多年。 不止简简单单的两年。 连喻子良都一直知道，阮语喜欢他。 阮语看着喻程这反应，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半晌后，她扭头看向她的猪队友，抱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吐出五个字：“垃圾喻子良。” 喻子良：“……这是个意外。” 喻子良没打算在明城大学待太久。 吃完晚餐后，他跟着喻程和阮语绕了一圈学校。 说是参观，但心早就飘远了。 喻程的心思似乎也不在这上面。 阮语猜他还在想刚才喻子良说的那些话。 参观了那么一圈，喻子良看了眼手机时间，决定回家：“太晚了我爸妈会说我。” 现在从明城大学回到荣庭花园，起码要十点才能到家。 主要是明城大学还偏僻。 喻程问他：“坐公交还是打车？” “公交。” “那我们送你去公交车站。” 公交车站就在明城大学正门的马路两边。 喻程和阮语送他走到正门，指了个方向。 “你就沿着对面那个中国移动营业厅，往左边的方向走个两三分钟，就能看见公交车站了。” “知道了。” * 喻子良一走，就只剩下了喻程和阮语。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落在他们身后的花丛里。 喻程没有急着回去，眸光从远处收回。 他握着阮语的手，低下头，在凛冽的寒风中，伸手将她的围巾往上提了提。 满脑子都是那句“很多年”。 还有阮语和喻子良两个人刚才明显逃避的反应。 “学妹。” 喻程不经常用这种语气喊出这两个字。 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着调的，散漫的。 一旦认真起来，很轻而易举就让人陷进去。 阮语抬头，盯着他看，眨了眨眼。 想像平时一样，问一句干嘛，但又似乎能料到他要说什么。 于是再多的话都藏进了风声里，只剩下怦怦乱响的心跳声。 喻程垂眸，忽然弯了下唇，低声问道。 “说句实话，喜欢我多久了？” 阮语攥住他的手，对上了他的视线。 第56章 五十六分甜 说句实话，喜欢我多久了。 阮语喉咙干涩，抿了抿唇。 先前，他把她送小盒子的时间，当成了这段感情的开端。 但事实上，那只是她意识到要分别两年，抱着不知道怎样酸涩的心情，给这段暗恋画上圆满的句号而已。 她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斗争。 一个希望喻程能知道她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他了，希望让曾经藏在暗处的喜欢都照见晨光。 一个却希望那些秘密永远都是秘密，现实已经很圆满，她年少的暗恋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喻程低头，指腹轻轻蹭了下她的脸，一改方才认真的姿态，语气捎上了些不着调。 “逗你玩的，没想让你说。” 喻程的意思显然是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阮语却心里一热，忽然攥住了贴近脸颊的手指，声音极低：“其实你已经猜到了。” 察觉到喻程表情微滞，她像是有了勇气，飞快地补充道：“就是你猜的那样。” 话一说出口，就像开了闸。 喻程少有地僵住了，喉结微微滑动，眼皮垂下，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奥利奥是暗恋的意思。” “说你不回头看不见我，是因为真的希望你能看见我，能知道我喜欢你。” “在宁沥演话剧的时候哭得那么真情实感，是在想，你可能一直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那是她最初喜欢上喻程的时候。 稚嫩的心思刚探出头，恨不得在每一个细节都告诉喻程，我喜欢你。 但事实证明，那个年纪的喜欢是不会有结果的。 不管多少试探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往这个方面想。 于是，她越长大，越学会了收敛。 阮语偏开了脸。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些事，突然说这么多，只是怕你多想，怕你心里觉得我们的付出不成正比，觉得愧疚，但我不想让你这么想。” 所以，不如摊开来说清楚。 让你知道我多久以前就喜欢上了你。 也许你会愧疚，你会心疼，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你不需要顾虑太多。 喻程沉默两秒：“我记忆力挺好的。” 他盯着阮语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你凑过来点。” 阮语微愣，眨了眨眼。 在她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喻程弯着嘴角说：“让我亲一下你。” 阮语的脸唰地烫了：“你亲个人还要有预告的吗？” 像是觉得这句话不足以表达她的紧张，阮语又强装淡定地说：“而且为什么是我凑过去，不是你凑过来？” “也行。”喻程低哑道，“都一样。” 他微微弯下腰，凑了过去，掌心扣着阮语的后颈，嘴唇贴在她的唇瓣上，带着试探攫取她的味道。 两人都是第一次，毫无章法，激烈又羞涩。 滚烫得像是烈火蔓延，在冬日寒风中不断升温。 阮语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这样的站姿有些难受，她下意识就伸手搂住了喻程，大脑陷入空白，只能微微张着嘴。 对方察觉到她的动作，一只手也越过她的后背，紧紧抱住了她。 心跳不断加速，从茫茫寒冬去到了烈日炎炎的盛夏。 阮语有些紧张，几乎不敢动弹。 可能是情不自禁，喻程的手从后颈挪到了她的耳垂边。 像擦了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阮语，指腹从她唇边蹭过。 一吻结束，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阮语觉得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回想自己刚才手足无措的样子，莫名有些懊恼。 被亲了就被亲了，谈恋爱早晚会走到这一步。 但她怎么能那么呆。 “学长。” “怎么？” “要不。”阮语攥住了他的衣摆，仰头看他，带着试探地问，“要不我们再亲一下？” 喻程微愣。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姑娘踮起脚尖搂住了脖子。 可能是因为身高差，或者是迟来的害羞，让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吻上来。 但喻程这回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被她抢占了先机。 两人视线相对。 路灯把他们交错的影子拉得很长。 毫无距离地贴近。 落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 落在他们身后的花丛里。 四周很安静，唯独剩下砰砰乱响的心跳声。 阮语很少占据主动权。 于是这有且仅有的一次就像烈酒一样灌在了两人心口。 喻程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不止是奥利奥，不止是她演哭戏时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有许许多多可爱的画面。 想起她有一次期末考试考得很好，攥着卷子来到他的房间，眼睛弯得像月牙儿，对他说，我考得超好。 回忆太多，数也数不尽。 阮语松开了手，嘴唇泛着红。 风轻柔地拂过。 喻程低下眼眸，牵紧了她的手。 “有谈恋爱的感觉了吗？” 很明显在提阮语前不久说想象不出来他们谈恋爱的事。 阮语压下嘴角微扬的弧度，提起围巾，挡住了脸：“有一点点吧。” 喻程微微挑眉，好笑地说：“才一点点？” 阮语理直气壮：“嗯。” 喻程说：“那就再多一点点。” 话音一落，阮语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被他抱起来转了一圈。 脚步似乎有些踉跄，连影子都东倒西歪。 阮语被吓得直接搂紧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树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 听见他很轻的笑声，阮语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她闷红了脸：“你好烦人。” 喻程：“哦。” 被她软绵无力地瞪了眼，喻程忍不住笑出了声，懒洋洋念出一大串。 “哦哦哦哦哦哦哦。” 甜滋滋的，像灌了蜜一样。 * 期末考试结束，阮语放寒假了。 阮鸿涛开车来学校接阮语，帮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带回家。 “小语，你怎么有这么多东西？上周不是已经搬很多回家了吗？” “也不多吧，光床单被套就占了大半个行李箱，还有衣服啊什么的。” 喻程他们专业还剩三四场考试，放假比她晚。 阮语约郑嘉瑜出门玩，被从头八卦到了脚，差不多把他们谈恋爱的过程都说出来了。 郑嘉瑜见她开心，也跟着笑。 尽管假期生活很丰富，但阮语还是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喻程。 她想了想，搜了一圈最近的电影，挑出了两部，发了过去：[学长，你想看哪部？] [喻程学长：都可以，看你] [阮语：不可以，我选择困难症] [喻程学长：那就摇骰子吧，123第一部，456第二部] 阮语来了点兴致，在微信表情包里一拉到底，找到了骰子。 她戳了下那个骰子。 聊天框顿时弹了出来。 小红点定在了“六”。 阮语打出一行字：[那就去看第二部] 敲定主意，两人约了个时间。 喻程在手机上订好了电影票，是周六下午三点半的那场，地点就在业新区的UG mall。 本以为话题到此为止，然而喻程又忽然发了条语音过来。 “好久没见你了，要不要视频一下？” 阮语心里微跳，回了一个好字，想了想，起身把房门关了。 阮鸿涛和蒋敏秋正在客厅看电影，声音开得很大，一时也注意不到她房间的动静。 不过阮语还是心虚，把门锁上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床上，直接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喻程很快接通。 阮语拿出耳机插上了手机孔里。 喻程那边的光线有些昏暗。 应该是在房间，窗帘拉了一半。 视频里出现了他的脸，有些晃。 这么近距离看他，即便隔着屏幕，阮语的心跳还是快了几分。 喻程举着手机站了起来，懒洋洋的声音传进阮语耳朵里。 “我刚发现，我房间里还放着一样东西。” 阮语微愣：“什么东西？” “风铃。” 喻程说着，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他的书架。 那是阮语初中春游时送给他的一串风铃，上面挂着淡粉色的小羽毛。 无端出现在喻程的房间里，又少女心又违和。 阮语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为什么你还留着啊？” 她都快忘记自己以前还买过这个东西了。 喻程散漫地笑：“你送我的，当然得好好保管。” 提到这个，阮语忽然心里微动，把手机摄像头转了一下方向。 “说起来，你以前给我的兔子也还在这里，我本来想开学的时候带到学校的，结果太大了放不下。” 喻程说：“那我下次送你一个小的，让你在宿舍也能有一个。” 喻程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路过他房间的舒远琴好奇地问了句：“在和那个小姑娘通电话？” “在视频。”喻程一边说，一边示意她不要凑过来，“等下你吓到她了。” 舒远琴笑了笑：“那行，我不吵你们。” 她说着，顺手把喻程的房门带上了。 阮语一脸茫然，没想到会突然碰到这事。 “那个，你妈知道我们……？” “知道，我跟他们说过。”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有点紧张，又有点开心。 她努力压着嘴角问：“你什么时候说的？都没告诉我。” “好久之前的事了。”喻程回忆了一下，“差不多半个月以前吧。” 说到这里，喻程弯了下唇：“我妈还找我要你的照片，我没给。” 虽然阮语没有考虑过见家长什么的，但一想到喻程的家人已经知道了她，心里难免还是会有点开心。 “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我有点，不厚道？” 喻程的父母都知道她了，她却还瞒着阮鸿涛和蒋敏秋。 喻程顿了顿说：“那不一样，别多想，顺其自然就好了。” 他能够毫无负担地说出口，是因为喻海和舒远琴几乎不怎么插手他的事。 但阮语刚上大一，以前又没谈过恋爱，父母管得严，难免会有压力。 他知道自己会对阮语好就够了，剩下的都可以慢慢来。 阮语盯着屏幕里的喻程，舔了下嘴唇。 “忽然觉得，告诉我爸妈，好像也没什么。” 她喜欢他。 喜欢到，开始想让最亲近的人都知道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933998 1瓶； 第57章 五十七分甜 忽然觉得，告诉我爸妈，好像也没什么。 喻程听见阮语说的这句话，心情突然很好。 他看似随意地压低声音说：“要是你现在在我面前就好了。” 阮语下意识随口问了句：“干嘛？” 喻程有点想逗她，厚着脸皮说：“我就可以亲你。” “……” 阮语顿时脸颊发烫，把视频挂断了，安静两秒，给他发去一行字：[你就知道亲亲亲！！！] [喻程学长：主要是喜欢我学妹] 完全能想象出来，他那不着调的语气。 被喻程这么一打断，阮语原本建设好的心理准备哗啦一下瓦解了。 虽然说着想告诉阮鸿涛和蒋敏秋，但真正落实到实践上，又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点小怂。 于是她这个心理建设，一直建设到了约会那天。 那天下午出门前，阮语化了淡妆，穿上了暖暖的羽绒服，打扮得很漂亮。 蒋敏秋照例随口问她：“和谁出去玩呀？” 阮语表情微顿，下意识含糊地说：“大学同学。” “哦，别玩太晚，早点回来。” 蒋敏秋说完这句话，准备去煲一壶热水。 却见阮语还站在鞋柜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蒋敏秋笑了笑问：“怎么啦，钱不够？” 坐在沙发上的阮鸿涛听见这话，毫不犹豫道：“我给你转个五百。” 阮语立刻开口否认：“不是钱不够。” 她补充道：“是我想跟你们说件事。” 总不能真等哪天他们发现了，才说出口。 蒋敏秋意识到她不对劲，把水壶放下了：“什么事呀？” 阮语鼓足勇气，极其小声地说：“其实，那个什么。” “我谈恋爱了。” 一句话像是石头砸进了湖面，掀起阵阵涟漪。 蒋敏秋沉默两秒：“大学同学？” 阮语先是嗯了一声，随后又迟疑地摇了下头，硬着头皮道：“不算吧，是你们都认识的。” 蒋敏秋一噎：“不会是……喻子良他哥吧？” 要说她身边关系特别好的异性朋友，又还是他们认识的，就只能是喻子良和喻程了。 喻子良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们都看着喻子良长大的，但凡两人有点苗头，他们都能看出来。 所以，只能是喻程。 原本准备出门的阮语，就这样被阮鸿涛和蒋敏秋拉到沙发，开始促膝长谈。 好在她和喻程约的是下午两点半见，电影票是三点半的，时间完全还来得及。 在蒋敏秋开始问话之前，阮语还特意拿出手机，给喻程发了个信息：[学长，你等一下再出门，我这边有点小意外] [喻程学长：什么小意外？] [阮语：我刚才跟我爸妈说了我们的事] [阮语：现在要被训话了] 当然，什么训话都是阮语臆想出来的， 事实上，阮鸿涛和蒋敏秋对于她谈恋爱这件事没有太大反对。 但始终免不了教育一番。 面对这种局面，阮鸿涛不太开得了口，于是蒋敏秋成了主力。 “小语，你实话实说，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喻程对阮语好，从一开始就很好。 他还住在喻子良家的时候，就经常帮阮语补课。 后来无论是上了高中还是上了大学，也都对她照顾有加。 想到这里，蒋敏秋脸上并没有温和的笑意。 怕就怕两个人不知道多久以前就早恋了。 不管喻程人品再怎么好，阮语始终还是年纪小。 更何况，如果两人从那么久以前就谈恋爱了的话，喻程这样算不上人品好。 阮语不懂事，他总不能跟着不懂事。 阮语猜得出蒋敏秋的想法，立刻解释道：“不是，我们是上了大学以后才谈的。” 这句话让蒋敏秋的心情稍微平和了点。 “妈妈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也不反对你们两个谈恋爱。” “只是谈恋爱这事，你得心里有数，他是好是坏，你得分得清，不要一头栽进去就出不来了，不要让自己吃了亏。” 这事来得太突然，阮鸿涛和蒋敏秋一时也很难接受，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怕她年纪小，怕她吃亏，所以话都说在前头，让她存点理智。 阮语知道他们是为她好，低低嗯了一声：“我有数的，学长他对我真的很好，你们下次见到就知道了。” 听到这里，蒋敏秋忍不住想笑：“我才刚说完你，你就想给他安排见家长了？” 阮语干巴巴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咽回去：“……我随便乱说的！” 这场谈话持续了将近半小时。 阮鸿涛就在旁边干坐着听，蒋敏秋呱啦呱啦叮嘱了一大堆，又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阮语当然不会说她暗恋了喻程许多年，只说上大学以后和喻程接触多了，就互相喜欢上了。 说到最后，阮语用要和喻程去看电影的理由，躲过问话，背上挎包溜出了门。 * 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事情终于解决，阮语松了一口气。 她低下头，拿出手机，想看看喻程半小时前给她回了什么。 [喻程学长：我现在来你家楼下接你] 阮语一时没反应过来。 电梯门在她面前打开。 就看见喻程已经站在了楼栋大门边。 “学长。” 阮语轻喊了声，小跑过去，不可思议道：“你家来我这里不是要一个多小时吗？” 喻程看着她说：“我提早出门了，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已经到业新了。” 从业新区的UG mall到荣庭花园，打车也就差不多二十分钟。 阮语哦了一声，露出一脸了然，自觉地牵住了喻程的手。 “你干嘛那么早出门，不是说好了两点半才见？” “吃完饭没什么事就出门了，怕你去得早。” 怕你去得早。 阮语听见这话，不假思索地道：“我一般都是踩着点去的，怎么可能提早。” 喻程揉了下她的头发：“我就幻想一下，想着万一你太想我，就提早出门了呢。” 阮语心里微热，模仿迪士尼米老鼠的声音：“噢，这是不可能的。” 喻程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状若无意地问：“你爸妈刚才怎么说你了？” “也没怎么说我。”阮语想了想，“就说我谈恋爱不要一头栽进去就出不来了，不要让自己吃了亏。” 喻程忍不住轻笑了下，嗓音散漫：“我还以为他们凶你了。”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忽然有了个猜测：“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特地跑来接我的吧？” 喻程毫不掩饰地嗯了一声：“差点就上去按门铃了。” 阮语笑弯了眼：“哪有那么夸张。” 喻程懒洋洋地说：“你那句‘小意外’就挺吓人。” 阮语忍不住晃了晃牵着的手：“那是你太胆小。” 说话期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荣庭花园的门口。 保安大叔认识阮语，也算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见她这会儿牵着个男人的手，不禁露出一脸惊异。 “这是你……对象啊？” 阮语不太好意思地点头笑道：“是啊，我对象。” 保安大叔乐不可支：“郎才女貌哟。” 走出小区大门后，喻程好笑地重复了遍：“他说我们郎才女貌。” 阮语认真地纠正他：“明明是在夸我漂亮。” * 两人在手机软件上叫了车，没过多久，就去到了UG mall。 还剩半个小时，电影才开始。 阮语拉着喻程去买了杯饮料。 阮语盯着电影院的方向，想了想问：“要买爆米花吗？” “买吧。”喻程说，“有约会的仪式感。” “……” 明明想笑，又不想在喻程面前因为这个笑出来。 还是稍微矜持一下好了。 他们这回看的是那种美国大片，打打杀杀，哗啦哗啦。 这部电影制作精良，海里的特效非常壮观。 阮语看到一半，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喻程感慨道：“这个配角太好看了吧。” 喻程附和地嗯了一声。 看到后面，有些打斗太刺激。 透过3D眼镜，仿佛直冲眼前。 阮语忍不住攥住了喻程的手。 喻程低声问她：“看个电影这么紧张？” 阮语怕吵到电影院里的人，脑袋凑到了他那边，用气音说话。 “主要是这个3D它好逼真，之前看碟中谍也是，有一段男主跳伞的剧情，就跟在我面前跳一样，太真了。” 阮语气息温热，扑在喻程耳畔，就像小羽毛扫过，像轻盈的吻。 他心里想什么，索性就说出了什么，还模仿她的句式，语气散漫：“你现在在我旁边说话，就跟在亲我一样，太真了。” 阮语猝不及防听见他这么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毫不犹豫，往喻程脸上亲了一下。 “那就变成真的。” 亲完，阮语迅速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掌心被他轻轻刮了下。 还能感觉到他很低的笑声。 阮语扭头看他，小声说：“不准笑。” 说着，伸出食指，把他嘴角弧度往下拉。 喻程的脸被她这么弄，笑不像笑，最后干脆抓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拉了过来，贴近她的耳朵，低头威胁：“再动亲你。” 阮语呼吸微滞，眨了眨眼：“那不动了。” 说完，飞快地把手抽了回去。 接下来，阮语还真没有再打扰他，一心扑在了电影上，看得津津有味。 反倒是喻程，心不在焉，有些后悔刚才不让她乱动。 电影出字幕的时候，周围的人陆续散去。 阮语还在回味电影情节，拿起柠檬茶吸了一口，还伸了个懒腰。 过了会儿，字幕快结束了。 阮语扭头，轻快地对喻程说：“我们走吧！” 在她起身的时候，喻程牵住她的手，没让她走：“你学长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阮语满脑子都是电影，一时没反应过来：“哪句话？” “再动亲你那句。” “噢……” 在喻程的注视下，阮语眼睛微弯道：“不用收回吧。” 说着，她忽然又伸手去动喻程的脸：“左三圈右三圈——” 喻程微愣，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掌心落在她后颈，把她带进了怀里。 背景音乐渐渐淡出。 喻程吻住她的唇瓣。 心跳贴着心跳，被藏匿在了漆黑安静的电影院里。 第58章 五十八分甜 从电影院出来以后，阮语和喻程逛了圈商场。 两人还买个对情侣帽，一黑一白，特别般配。 临近六点的时候，阮语接到了蒋敏秋打来的电话。 阮语有点懵，接通了电话：“喂？妈妈。” “我和学长还在业新这里。” 过了会儿，阮语移开手机，抬头对喻程说：“我妈问我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吃。” 喻程牵着她的手：“你来决定。” 阮语哦了一声，想了想，对蒋敏秋说：“我还是和学长在外面吃吧。” 蒋敏秋听见这话，认真地叮嘱了句：“吃完晚饭就早点回家。” 阮语直觉这句“早点回家”和平时不是一个意思，哑然半晌，回答她道：“知道啦！” 挂断电话以后，阮语觉得好笑，跟喻程说：“你看我妈对你多不放心，平时我和嘉瑜他们出来玩，玩到十点没回家，我妈都不会给我打电话。” 结果一听说她和喻程出来玩，天还没黑就催她回家了。 喻程给阮语分析：“她怕你吃亏。” 阮语愣住了，话不过脑问：“吃什么亏？” 喻程微顿，伸手调整了下她头顶的帽子：“你猜。” 阮语：“……” 她好像猜到了。 但是这个话题，未免太那什么了吧！ 阮语和喻程去吃了顿椰子鸡。 吃完以后，喻程觉得太晚，她一个人打车不安全，就说陪她回去。 阮语看着他，挠了挠头说：“陪我回去的话，你回家不顺路，会白白绕一圈。” 喻程没想让她拒绝：“不顺路也得送你回去，现在大晚上的，没理由让我女朋友自己回家吧？” 阮语慢半拍哦了一声，压下嘴角翘起的弧度：“好吧，那就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十多分钟后，车开到了荣庭花园小区门口。 喻程说：“我送你到家楼下吧。” 阮语应了一声：“好。” 荣庭花园的路漆黑又漫长。 他们五六年前就是这样，在这条路上，每天上学、放学都在一起。 喻程想起这事，不由得问：“你以前初二那会儿，每天早上和我一起去上学，不会也是因为喜欢我吧？” 阮语脸上一烧：“可能是吧。” 其实那个时候，她还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喜欢喻程。 只是很想接近他，想要争取到一切和他相处的时间，就算只是走在身边，什么话都不说，她也觉得开心。 喻程安静了会儿，忽然忍不住说：“一想到以前你喜欢我那么久，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总觉得亏欠了你。” 因为太喜欢她，所以连带着对她过去经历过的那些事都觉得心疼。 “你别这么想。”阮语微顿，认真地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因为不想让你觉得我们的付出不成正比，不想让你觉得愧疚，我才把以前的事情都告诉了你。” “想让你知道，现在的生活就是我以前想要的。” 现在的生活就是我以前想要的。 喻程听见这句，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牵紧她的手，偏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嗓音低缓：“那还可以更好。” 没过多久，喻程送阮语走到了她家楼下，挥手说了再见。 回到家以后，蒋敏秋问她是怎么回来的：“搭公交还是喻子良他哥开车送？” 阮语摸了摸鼻子：“打车，他送我到了家楼下——妈，你也别一直说喻子良他哥了，听着好别扭。” 蒋敏秋慢悠悠哦了一声：“那以后就还是叫喻程吧。” 阮语：“……” 这么听，直呼名字也有点奇怪。 但不可否认的是，以后这个名字会经常在她家出现了。 * 今年寒假，阮语照旧和父母开车去了县城，和爷爷奶奶过年。 爷爷这两年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腿脚不便，开始柱起了拐杖，但精气神还很足，半年前听说阮语考上了明城大学，还给她包了个大红包。 奶奶聊起了亲戚家的女儿，说那人谈了个男朋友，长得很俊。 聊着聊着，她又偷偷问阮语：“你身边有没有男同学追你呀？” 阮语正迟疑着要怎么说，蒋敏秋就接了一句：“她呀，都谈对象啦。” 奶奶哎哟了声：“女大不中留了。” 一旁阮鸿涛听见她们的对话，沉默两秒，摆了摆手：“小语才大一，还没到时候呢，谈着玩的。” 阮语知道她爸是不习惯在家里提她谈恋爱的事，到底还是把她当成了小孩。 但听见他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又不是谈着玩的。” 奶奶听了，立刻笑了起来：“这么较真呀。” 阮语脸颊微红，别开了头：“不跟你们说了，别问我别问我。” 奶奶止不住地笑。 阮语忽然意识到，告诉家里人关于她和喻程的事，好像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她能感觉到，他们对他其实是满意的。 他们在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件事，甚至能够在聊天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提起他，这比她预想中的结果好多了。 除夕晚上，阮语又踩着十二点给喻程发去了新年祝福。 [阮语：学长，新年快乐！] [喻程学长：快乐快乐] 阮语想了想，敲下一行字。 [阮语：你记不记得我以前给你发过的新年快乐？] [喻程学长：你不是每年都给我发了吗] [阮语：噢我是说第一次] [阮语：那一次我本来只想给你发的，但我怕喻子良在你旁边，就特意给你们两个都发了] [阮语：好让喻子良以为我是群发] 其实，只是想给你一个人祝福。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发来一条语音。 阮语以为是喻程发的。 结果一点开来，就听见喻子良气呼呼地道：“垃圾阮语，太过分了！” 阮语摁下语音，毫不犹豫回了句：“垃圾喻子良。” 当晚临睡前，确定喻子良不可能还在喻程旁边，阮语暗戳戳给喻程发去了句。 [阮语：我难得跟你说个秘密，居然让喻子良看见了] 附带一个猫和老鼠里的小杰瑞抱着本书，皱眉靠在墙上的表情包。 喻程可能在忙着什么事，没有及时回复。 将近五六分钟后，阮语才收到微信新消息。 [喻程学长：他非要凑过来看的] [喻程学长：我都跟他说是狗粮了，他还不信] 看到最后一句，阮语忍不住笑弯了眼。 * 阮语在县城住了半个月，过完春节又过元宵。 等回到明城的时候，离开学也就剩一个星期不到了。 喻子良和郑嘉瑜要去宁沥上学了。 临开学前，三人约出门玩了一天。 阮语问道：“你们订了什么时候的高铁票啊？” 喻子良说：“明天晚上六点的。” 阮语微愣：“你们两个一起订了？” 郑嘉瑜嗯了一声，点头道：“顺路嘛，当然一起订，下了高铁站以后还能一起打车回学校，方便。” 聊起大学生活，郑嘉瑜说她上学期在学校找了个兼职。 “奶茶店的兼职，钱不多，不过还是挺好玩的，每天下班前，老板还会让我打包几杯，回去分给舍友。” 喻子良补充道：“不过那家店期中的时候倒闭了，所以她这兼职才做了半学期就没了。”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为什么倒闭？奶茶店的生意很差吗。” “我感觉还好吧，只能说是越来越冷清。”郑嘉瑜挠了挠头，“那家店关门以后，我也没去找过新兼职了。” 阮语聊起自己，大多数时候都聊的是部门活动。 郑嘉瑜想起什么，扭头问她：“你们部门去轰趴了吗？” 阮语摇头：“还没呢，我舍友倒是上学期去了。” 贺娴他们青协的部门上学期就去了轰趴。 住豪华小别墅，部门二三十个人通宵狼人杀打牌唱k看电影。 贺娴当时说，累是挺累的，不过如果和部门同学关系好的话，还挺好玩。 郑嘉瑜：“我们也还没去，我问了部长，她说下学期期中之前就会去。” 三个人去玩了明城市网红滑滑梯，是在一家商场里，从四楼直达一楼的滑滑梯。 阮语玩的时候，感觉脑子都晕乎乎的，一直在转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冲进波波池里。 她缓了很久才缓过来，表情都有点呆。 喻子良没心没肺地把阮语玩滑滑梯的过程录了下来，还发给了喻程。 [喻子良：看] [喻子良：阮语玩滑滑梯] [喻子良：傻呆呆的哈哈哈哈哈] 阮语看见喻子良在拍自己，想也不想就上手去抢他的手机。 喻子良实力不敌，被她把手机抢了过去。 也不是真抢不过，主要是想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玩滑滑梯的傻样。 喻子良弯腰捡起波波池里的球，往阮语脑门上砸：“我还发给我哥了。” 他刚砸中阮语，后脑勺就也被人用波波球砸中了。 喻子良猛地回头：“郑嘉瑜，你砸我啊？” 郑嘉瑜挑衅地笑，又砸了他一脸。 阮语低头，看见了喻子良发过去的那句“傻呆呆的”。 还有上面长达一分多钟的视频。 她感到一阵窒息。 幸好，这样的窒息还没持续多久，聊天框就弹出了新消息。 喻子良玩累了，朝阮语伸出手道：“手机还我——我哥回了吗，是不是也觉得你傻呆呆的？” 阮语满不在乎地把手机拍他掌心上，压下嘴角翘起的弧度。 “回了，你自己看。” 喻子良抬头看了她一眼，垂下目光，好奇地划开手机屏幕。 只见上面出现了这么一句。 [喻程：我女朋友宇宙第一可爱] 喻子良感到一阵窒息。 狗粮。 管饱。 * 明城大学开学了。 这一回开学，喻程亲自来阮语家楼下接她。 美曰其名，顺路，不用麻烦她爸妈跑一趟。 但其实从距离上来说，他来这儿是绕了一大圈的。 阮鸿涛和蒋敏秋表面上平静如常，实际上又商量着，一起帮阮语把行李箱搬下了楼。 美曰其名，怕她累。 其实是想见见喻程。 阮语知道她爸妈是什么心思，一边暗自紧张，一边强装镇定。 好在喻程完全不怕这样的“突击检查”。 他就像往常一样，神色闲散，彬彬有礼，丝毫看不出半分忐忑，什么话题都接得住，脸上自始至终带着温和的笑。 但阮语猜测，他心里没表面上那么平静。 阮鸿涛和蒋敏秋不得不承认，从外在条件和性格上来说，喻程是很优秀的。 他们也给足了面子，叮嘱两人去到学校以后给个电话，还让喻程哪天有空来吃顿饭。 阮鸿涛和蒋敏秋一上楼，阮语就钻进了车里，笑着问他：“你刚才紧张吗？” 喻程用指腹蹭了下她的脸颊，嘴角弯了起来：“别说，真有那么一点。” 半个寒假没见他，阮语说不想他是假的。 她几乎没有犹豫，凑到喻程脸上碰了一下。 喻程轻笑着，让她系好安全带。 放下手刹以后，他说：“我这样算是见完家长了吗？” 阮语想了想道：“算吧。” 喻程又问：“合格了吗？” 阮语莞尔，拖着音说：“这怎么也得给个满分吧。” 至少是她心里的满分。 第59章 五十九分甜 这学期，喻程和阮语选的那节电影鉴赏课是晚课。 两人互相对了下课表，发现那天下午刚好都在明韵楼上课，就干脆约了一起吃饭，顺路去上晚课。 第一节课，两人踩着点去到教室，结果班上没有连在一起的位置了。 主要是后排有个学生，一人坐在了三个位子摆一排的座位中间，左边空一个，右边空一个。 阮语正想说要不分开来坐吧，喻程已经牵着她走到了后排。 “同学，能坐过去一个位吗？” 那男生抬头瞅了他们一眼，往旁边挪了个位。 “谢谢。” 上课铃响起。 中年女老师先是把期末的考核方式讲了一遍。 “我们这节课的期末考核方式是挑一部经典电影，写出一篇三千字的影视鉴赏论文，要从拍摄手法、构图等等角度进行分析，挖掘影片的内涵。” “有些同学说‘我以前没学过这些’、‘我根本看不懂’怎么办呢？我只能说，好好听讲。这些内容都是我这学期会讲到的，我会带着你们拉片，两个星期一部，到了期末你们自然能够灵活掌握很多知识。” 阮语从外套兜里翻出了两颗糖，头也不抬地问：“学长，你要吃糖吗？” 喻程偏头看她：“什么糖？” 为了不吵到周围的同学，两人声音都压得很低。 阮语也没回答他什么糖，直接把片装的糖塞进了他的手心里：“你试一下就知道啦。” 喻程微微挑眉，拆开糖纸，猜测道：“橘子味的吗？” 阮语点头嗯了一声，自己也吃了个。 老师正放着电影《海上钢琴师》，一边放一边介绍道：“这部影片运用了平行蒙太奇的手法，以男主人公1900的好友麦克斯的视角展开叙述，现实与回忆两条时间线交叉进行……” 阮语含着柑橘味的糖，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低声说：“这是我昨天在学校超市买的，一包有好多，还有不同口味。” 喻程不假思索道：“很像火锅店收银台摆的那种。” “比那个好吃。”阮语一本正经指了下糖纸上的字，“而且你看它包装上写还是维C的，有营养。 ” 听见这句“有营养”，喻程忍不住好笑地问：“你怎么会突然买这种糖，不会是因为看中了这什么‘维C’吧？” 阮语一噎：“那倒不至于，只是每次吃完饭以后想去一下味道而已。” 她补了句：“以前我都是买薄荷糖的。” 电影开始播放。 “从五十五秒到两分零八秒这里，是一段长镜头，画面从大远景慢慢拉近到中景，我们可以看到这个人正坐在台阶上，擦拭着他的小号……” 没过多久，喻程就说：“我吃完了，还有别的口味的吗？” 阮语扭头看他：“你怎么吃得那么快？”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从兜里翻出了一堆，摊在手心，任君挑选。 喻程说：“刚那颗被我嚼没了。” “那你不要嚼，这个适合慢慢吃。” 阮语的手心上有海盐青柠味的。 还有什么菠萝味、水蜜桃味。 喻程没有直接随便拿起一个，而是低头去翻上面的口味。 阮语感觉手心痒，不由得道：“你可以每个味道都试一下，反正我还有好多。” 说着，她想也不想，反手把糖都塞到了喻程的手心。 喻程却趁她收回手之前，懒洋洋地握住了她的手。 明目张胆。 上课牵手。 好在他们的动静很小，没有引起周围学生和台上老师的注意。 老师呱啦呱啦说了一大串。 阮语的心思被喻程这么折腾，都乱了套。 她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抽出了手，脸颊发烫，强装镇定地看向喻程。 “都怪你，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喻程抬头往投影的方向看去：“她说这个镜头的画面主体是男主背影，光线经过了从暗到明的变化。” 阮语哦了一声。 沉默半晌，她忍不住憋出了句：“为什么你一边牵我的手一边还有心思听课？” 喻程忍不住嘴角一弯：“这话听着怎么像，怪我牵手不专心？” 阮语：“……” 那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他们还在上课。 而且，喻程能一边逗她玩，一边听见老师讲话，也不奇怪。 只有她因为牵个手紧张了。 紧张到大脑自动过滤掉了老师说的话。 这么一想，突然感到憋屈。 阮语干脆不理他了，转开脑袋，假装全神贯注听老师讲课。 喻程见她这样，偷偷在桌底下牵住了她的手。 也不吵她，只是食指时不时在她手心蹭两下。 桌面上摆了各种口味的糖。 他挨个拆，吃了一整节课。 到下课的时候，阮语看着他一桌面的糖纸，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 喻程伸手把糖纸拢到一起，似乎饶有兴致地挑眉看她。 阮语对上他的视线，故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一言难尽：“这么能吃。” 居然，吃了，一节课。 周围同学陆陆续续起身离开，要从后门出去的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多看了他们一眼。 两人还坐在椅子上没动。 喻程开玩笑道：“我女朋友不理我，所以我只能靠吃点糖来摄取糖分了。” 阮语嘴角微翘，丝毫没有同情心地噢了一声：“那你好惨。” 喻程看似随意地问道：“说一句‘好惨’就没了？” 他说着，自觉地把手伸到了阮语面前。 阮语眨了眨眼：“你是要我搀着你走吗？” 喻程：“牵。” 阮语忍着笑，忽然真的很想试一下搀着他走。 但现在教室已经没什么人了，就剩三两个学生和台上的老师。 显而易见，这里不适合他们继续待着。 喻程见阮语不动，轻笑了声，抓住她的手腕站了起来。 “看来还是得我主动点。” * 上电影鉴赏这节课的教学楼是艺文楼。 从正门走出去是大路，基本下课的学生都会从这里经过。 而从后门走出去是小路，虽然绕一绕也能回到北苑南苑，但因为相对偏僻，所以晚上走的人不多，有也是成双成对。 两人几乎想也没想，就从后门走了。 前面一对情侣正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接吻。 阮语呼吸微滞，耳垂泛红，特意解释：“我这是不想在大路上跟一群人挤着走。” 喻程弯起嘴角，懒洋洋地配合道：“好巧，我也是。” “……” 突然又不想理他了。 没过多久，他们走到了前后空无一人的路上。 周遭格外安静。 喻程说：“我刚才攒了很多糖。” 阮语：“？” 哪来的糖。 有也被你吃掉了。 阮语心里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喻程揽进怀里。 他一手越过她的后颈，一手揽着她的腰，笑得晃眼，亲昵地碰了下她的唇瓣：“甜么？” 阮语望进他那双深黑的眼眸里，努力压下嘴角翘起的弧度：“还不够甜。” 就碰了一下而已，还不够甜。 “那你再尝尝。” * 从艺文楼走到南苑，短短十分钟的路，被他们走出了二十分钟的效果。 喻程问：“刚才老师是不是布置了作业？” 阮语正想低头看看手机，闻言微顿，嗯了一声：“她让我们写这节课看的电影的分析，就挑一个小片段写，一两百字就够了，期末检查。” 周围路灯昏黄。 阮语手机屏幕透出来的光格外刺眼。 她不由得伸出食指，划拉了下，把亮度调到了最低。 然后才点开微信，刷了下朋友圈。 没过半分钟。 “学长。” “嗯？” “原来刚才方慧盈学姐跟我们一节课。” 喻程挑了下眉，正想说这有什么，阮语已经主动把手机举到了他面前，一脸窒息。 那是一条朋友圈。 [方慧盈：试问谈恋爱的@喻程能做出什么？] 配图是喻程，与他的满桌糖纸们。 还有桌底下，和阮语牵在一起的手。 [方慧盈：宝贝们，他吃了一节课的糖] 一堆部门里的同学在她这条朋友圈底下回复。 [唐珩：我看傻了哈哈哈哈哈哈] [余姝：小心蛀牙哈哈啊哈哈] [聂雨萱：甜度爆表了两位] 喻程安静了会儿。 就在阮语以为他要有什么深刻独到的见解的时候。 譬如以后上课不乱牵手。 譬如收到了糖要带回宿舍再吃。 只见喻程微垂眼眸，神色松散，嘴角一弯，似乎有些认真地道：“这张照片拍得挺好的，光线，角度——” “我要去找她要张原图，留作纪念。” “……” * 开学一个月，宣传部的部长副部长们敲定主意，想要凑整个部门的同学们一起去轰趴。 方慧盈努力向他们安利这次的活动，掰着手指头给他们数。 “轰趴很好玩的，我们自己租个一晚别墅，买食材，烧烤啦唱k啦狼人杀啦……总而言之，会是你在大学里很美好的回忆！” 余姝笑说：“关于费用呢，部门经费会垫，你们只管来就是了。” 有了她们这些话，宣传部最后报名的人数将近三十个。 时间就定在下周六，部长副部长们会提前订好别墅、买烧烤的食材。 轰趴前一天，阮语特意打电话给蒋敏秋，说了这事。 “就是和部门里的一群同学出去玩啦，明天下午两三点就打车过去，然后在别墅住一晚，一起烧烤什么的。” 电话那头的蒋敏秋问：“你部门里的同学都有谁呀？” “有我的舍友，聂雨萱你记得吧？就是睡我对床那个。”阮语想了想道，“还有学长，他是宣传部部长。” 蒋敏秋哦了一声：“你把喻程的手机号码发给我，我记一下。” 阮语照做，把手机号发了过去，又有些紧张地道。 “妈，你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给他打电话了吧？” 蒋敏秋笑了笑说：“我知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怕突然联系不上你。” 阮语了然，哦了一声。 两人聊了很多家常话。 临挂电话之前，蒋敏秋又迟疑地叮嘱了句：“不管怎样，你们那么多人出去住什么的，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阮语摸了摸鼻子。 “我知道啦。” 第60章 六十分甜 约定好轰趴的这天，阮语凑上聂雨萱，和喻程方慧盈他们早早打车，去到了事先定好的豪华别墅。 别墅一共三层，外面配了个大庭院，供人烧烤、荡秋千。 别墅第一层悬着投影仪，可以看电影，除此以外还有一间桌游室，一个ktv包间。 第二三层都是住房，布置得温馨高级。 不过一般轰趴都是通宵，很少真有人会上来睡觉。 方慧盈低头，拿着手机，在微信群里说他们第一批已经出发了，催促大家早点来。 余姝环顾四周：“我们先检查下各个设备有没有问题吧，k房里的音响什么的都试试。” 阮语主动道：“那我去检查下麦和音响。” 包间光线有些暗，依稀只能看见房间的布局。 喻程跟着走了进来。 他随手摁了下旁边的灯光控制，结果没想到摁出了酒吧舞池的效果，五光十色晃得到处都是。 他眯起了眼，看了下按键上的字，又摁了一下。 这次换成了温馨偏亮的光。 阮语走到桌边，弯腰拿起了麦克风，把开关往下拨，用手拍了两下：“喂？” 音响没有问题，声音很大，空阔辽远。 昏黄灯光下，喻程抬起了眼，脸庞轮廓仿佛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影。 阮语扭头看他，忽然心里一动，眼睛弯起，对着麦克风说了句：“喻程是大笨蛋。”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喻程是大笨蛋…… 大笨蛋…… 喻程顿时觉得好笑，扬眉看去。 阮语对上他的目光，一脸无辜：“看我干嘛。” 喻程问：“你是不是背地里天天这么叫我？” “叫你什么？”她眨了眨眼，明知故问，“喻程吗？” 喻程眸光扫了过去，稍稍点头：“嗯。” “也没有天天叫。”阮语想了想说，“只是我爸妈经常这么叫你而已。” 喻程放下了手，走过去试了下旁边另一个麦克风，用手轻拍，与此同时又问：“那你也这么跟着叫？” “那倒没有。”阮语摸摸鼻子，把麦克风搁在了桌上，“今天是第一次。” 可能是因为平时“学长”两个字，会有一种暧昧的距离感。 而直呼大名，对她和喻程之间的关系来说，又有一种微妙的……刺激感。 所以她今天脑子一抽，不小心就挑战了一下。 阮语摸不透他的想法，假装试探着说：“你要是不想让我这么喊就算了？” 喻程一听这话，莫名就觉得自己要哄人了，笑出了声：“没说不让你喊。” 阮语哦了一声，压下扬起的嘴角，连喊了好几声：“喻程喻程喻程喻程。” 喻程眉心微跳，开始感觉到了他身为学长，地位不保。 “……也没想让你一直喊。” 阮语莞尔笑了起来。 *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部门里的同学们陆陆续续来齐。 方慧盈和一帮男生把多半食材运到了外面的桌子上，一盘盘摆好。 不少女生钻进了厨房，说要炒点菜。 “咖喱牛肉怎么样？比较好做。” “可以啊。” “还好部长他们这次买的食材多，不然我们人这么多，都不够吃哈哈哈。” “盈姐说过待会儿外面除了烧烤，还有火锅吧？” “嗯嗯。” 阮语跟着聂雨萱混进了厨房大队里，不过她平时没怎么自己动手炒过菜，除了煎鸡蛋以外什么也不会，就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喻程在外面搭烧烤架。 将近七点的时候，饭菜出炉，外面的烧烤架和火锅也都开始了工作。 方慧盈提前买了很多一次性塑料餐具和杯子，就摆在别墅院子里的桌上。 大家也不讲究什么客气，肚子饿了，纷纷开吃。 阮语想吃牛肉丸，率先在火锅里下了整整一盘牛肉丸。 然后又用漏勺，盛着一些熟得快的肉类，放进火锅里，让它们滚烫。 “雨萱，你要不要吃点牛肉？” “好啊。” 阮语拿起一双筷子，夹起好几片牛肉，放进了聂雨萱的塑料碗里。 聂雨萱笑着调侃：“你不去给你男朋友送个温暖吗？” 喻程坐在烧烤架边，正帮忙烤鸡翅。 阮语稍愣，扭头看了过去，不假思索道：“送吧。” 她说着，把漏勺里的许多牛肉和周围的同学们七七八八分了，然后端着碗走到了喻程旁边。 “学长，你要吃牛肉吗？” “好。”喻程顿了顿，微垂眼眸，懒洋洋笑道，“腾不出手。” 阮语看他确实是在烧烤，腾不出手，拿他没办法，只好用筷子夹起了两片牛肉。 她俯身凑了过去，伸出筷子，提醒道：“你小心点，我怕戳到你。” 投喂的过程很顺利。 周围同学纷纷起哄。 “还吃什么烧烤？光是吃狗粮都吃饱啦。” “越看越想脱单，我会是宣传部这学期的脱单第一人吗？” “难说哈哈哈哈，唐珩都已经展开行动去追外联部的了。” 喻程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或者说是秀恩爱秀习惯的人。 他脸上毫无波澜，依然散漫地勾着唇角。 而阮语则从耳朵一路红到了脖子，试图解释：“他腾不出手。” 喻程煞有其事地附和：“是这样，我腾不出手。” 阮语听了想掐他。 好在喻程及时用烤翅挽回了她：“还有点烫，你放一会再吃。” 阮语噢了一声，找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别的不说，喻程烧烤姿势还挺娴熟的。 阮语很想吃烤翅，奈何烤翅还热气腾腾，她只能努力吹一吹。 喻程扭头问她：“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阮语看向那堆食材，问：“你要专门给我烤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她原计划是东边烧烤吃一下，西边火锅吃一下。 不过既然喻程这么问，那她可能就要考虑在烧烤架这边定居了。 喻程神色松散，笑说：“别犹豫，想吃什么就说。” 阮语觉得，既然这样，她就不客气了。 下一秒，开口指点江山道：“我要吃鸡脆骨、金针菇、烤茄子、烤肠、烤面筋……” 意识到自己点的有点太多，她突然安静如鸡，偏头看向喻程，补了句：“其实都挺想吃的。” “……” 喻程像是一朝回到了高一住在喻子良家的那段时间，眼看阮语前一秒说不吃，后一秒就开始挑起了口味。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阮语掐了下他的脸：“笑什么？” “想起你以前点炸鸡的事。”喻程说着，突然问，“你手上是不是有油？” 阮语微愣，收回了手，低头看了眼。 然后，尴尬地发现自己刚才捏过竹签，虽然还没吃上烤翅，但手指已经不小心沾了油。 她抬起了头，试图补救：“我去拿张纸巾给你擦擦……？” 喻程：“不用，你先吃着。” 烧烤不可能半点油不沾。 阮语噢了一声，拿起香喷喷的烤翅，细嚼慢咽，很快解决完了。 喻程本来以为阮语已经不惦记着他的脸了。 没想到她吃完烤翅，立刻蹭蹭地进了别墅里，不一会儿，又带着湿纸巾跑了出来。 阮语拆开包装袋，捏着湿纸巾的一角：“你头转过来，不然我擦不到。” 喻程照做。 烧烤架上还冒着浓烟，空气中弥漫着孜然的香味。 尽管隔了层湿纸巾，但喻程还是很明显能感觉到她指腹的温度。 视线渐渐上移。 只见她微垂眼睫，眼皮耷拉着，神色专注，不经意间还眨了下眼。 “好啦。” 喻程收回目光，余光见她走到垃圾桶边，把用过的湿纸巾扔了进去。 阮语回来以后，喻程刚好烤完了她刚才说想吃的烤串们，挨个放进她碗里。 “小心烫。” 阮语低低哦了一声，心情愉悦。 旁边的方慧盈看不下去了，拿着漏勺敲了敲火锅的壁，笑道：“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旁若无人！” 喻程头也不抬，嘴角一弯，语气极其不着调：“羡慕啊？” 还没等他秀完，阮语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停止你的呱啦呱啦叽叽咕咕。” 喻程忍不住笑了出来，目光扫在她脸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念咒语。” “我学妹可可爱爱。” “……” 够了吧。 就知道调戏人！ * 解决完晚餐，别墅外的院子一地狼藉。 方慧盈对众人说：“这些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就好，明天房东会让人来清理的。” “好。” 饭后，大家无所事事，开始在别墅里上蹿下跳。 将近三十个人，散布在别墅的各个角落。 有在K房里鬼哭狼嚎的，有在沙发上看投影大电影的，还有在桌游室里玩狼人杀的。 阮语跟喻程去了桌游室。 不过她不擅长玩狼人杀，基本抽到村民以外的角色都会紧张，玩狼人杀对她来说有点困难。 所以她毫不犹豫选择充当上帝这个角色。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阮语刚念出这句话，就见喻程和唐珩余姝睁开了眼。 她舔了下嘴唇，觉得有点刺激。 “狼人请选择你要杀的人。” 喻程一看就很擅长玩这样的游戏，全程丝毫不见紧张。 狼人队列中，余姝最先败下阵来，唐珩撑了好一会儿。 一局下来，就剩喻程苟到最后。 这样的局面接连持续了一整晚，喻程就连玩个村民都没让人省心。 玩到最后，方慧盈忍不住憋屈地对阮语说：“喻程他手段太高了，你跟他谈恋爱要悠着点，千万不能被他绕得团团转！” 喻程好笑地说：“挑拨离间呢？放心好了，我学妹不会听你的。” 阮语看看方慧盈，又看看喻程，一脸无辜，煞有其事地赞同道：“是该悠着点，他手段太高了。” 喻程：“……” 他玩个狼人杀玩得好冤。 第61章 甜度加载中 一连玩了五六局狼人杀，一群人才觉得累。 K房里传出了部门同学的鬼哭狼嚎，隔着门板都挡不住。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阮语抬头看了眼时钟，发现不知不觉已经玩到了十二点。 她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偏头看向喻程：“学长，我们今晚真通宵啊？” 喻程揉了下她的头发：“你要是困了，可以上去睡觉，不用撑着。” 阮语倒是不困，只是长这么大还没试过通宵的滋味。 她摇了摇头，抓住喻程的手腕，走出了桌游室。 “我想喝水，口渴，但不想喝可乐雪碧。” 喝多了甜的，喉咙有点腻。 喻程领着她去开了瓶新的矿泉水。 一群人从桌游室出来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聂雨萱问：“我们是不是还有一大袋零食没开？” “对，就在那边桌子上，拿来吃吧！” 方慧盈顺手把一大袋零食拎了过来，一边低头一边数：“这薯片会不会买多了，七八包，还都这么大包。” “哈哈哈哈可以拿去分一半给他们唱k的吃。” 喻程拉着阮语坐在了沙发的偏僻一角。 面前桌子正好放着遥控器。 阮语伸手拿起遥控器，摁开了大屏幕，回头看向众人：“它这个可以看电影的吧？我们要不要看电影。” 周围人听见她这话，纷纷附和。 “可以啊，看什么好呢？” “我们这么多人，肯定要看点刺激的啊！” “什么刺激的，不会是看恐怖片吧？？” “哎那个那个《忌日快乐》，就正中间的那个，看它怎么样？” “我靠，这名字一听就很不吉利。” “很好看的，我以前看过！” 在同学们的坚持下，阮语点开了那部电影。 画面还没出来，她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抓紧了喻程的手腕。 喻程好笑地说：“等下我的手又要被你掐红了。” 阮语低头看了眼，故意说道：“那我不抓你了。” 她说着就要松手，却被喻程反扣住了手心。 修长的手指顺着指缝挤了进去，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 “那不行。”他微垂着眼，不着调地笑，“待会儿你看电影太紧张怎么办。” 阮语努力面不改色，在他手心挠了一下：“我紧张又不是你紧张。” 喻程牵着她的手，后背往柔软沙发上靠：“最后哄人的还不是我？” “……”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 但他未免也太直白了吧！ 阮语脸颊发烫，别开了头，看向大屏幕：“懒得跟你说话。” 末了还哼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手却抓得紧紧的，丝毫不肯放松。 影片慢慢展开，女主开始了无限循环的死亡，被人杀害，然后回到被杀以前，去寻找凶手是谁。 每一次死亡都让人心惊胆战，吓得阮语身体都僵了。 前排的同学一边嗑瓜子一边怂。 “那个面具人真的有点恐怖啊我靠。” “我盲猜凶手是她室友。” “救命好吓人啊啊啊啊啊！” 要不是人多壮胆，阮语早就撤了。 偏偏这个恐怖片吧，它又很有悬念，让人一边觉得恐怖，一边还想往下看。 画面里，女主紧闭房间，认真检查每一处角落，确保杀人狂不会再度出现。 然而，就在下一秒，戴着面具的人突然又出现在大屏幕上！ 阮语被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往喻程那儿扑去，紧闭双眼，心跳仿佛有那么一瞬间骤停，呼吸都错乱了。 周围同学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有个男生甚至反应过大，不小心撞到了桌角。 “我靠啊啊啊这什么玩意儿啊太吓人了吧我靠！！” 喻程低头看怀里的人，揉了下她的头发：“这么怕就别看了？我们去听他们唱歌。” 他正说着，K房里又传来了声：“夜太美，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熬着夜——” “……” 阮语稍稍探出头，只见大屏幕上的女主又重回到了24小时前。 然后她被新一轮剧情吸引了过去。 还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换成了背靠喻程胸膛的坐姿。 “……” * 在长达一两个小时的惊悚观影以后，电影的进度条终于走到了结尾。 阮语还没熬过这么久的夜，更别说在大半夜看恐怖片。 心跳就像过山车一样，四处穿梭，搭配周围同学的尖叫，越夜越精神。 等到过山车回到原点的时候，她才开始觉得精疲力竭。 大概是长时间没喝水，阮语喉咙很干涩，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沙：“现在几点了呀？” 喻程看了眼手机屏幕：“凌晨两点多。” 阮语撑着沙发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从桌上拿起矿泉水，仰头喝了口。 “遥控器在谁那里？我要看点综艺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小心灵。” 阮语抓起旁边的遥控器，探出身子递了过去：“在我这里。” 这群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大晚上两三点了也没点困意，看个综艺看得笑个不停。 方慧盈拎过大塑料袋，看见里面还有两罐啤酒，拿出来晃了晃：“多的，谁要？” 大家纷纷摇头。 聂雨萱扭头说：“盈姐，你去看他们唱k的要不要呗。” 闻言，方慧盈觉得有道理，转身走去了K房。 然后，就看见一桌子还没开的啤酒罐和开了的啤酒罐乱七八糟摆在一起。 方慧盈拎着两罐啤酒回来了：“他们应该自己都还有多的。” 瞥见沙发角落里的两人，方慧盈福至心灵，开玩笑道：“喻程，要不你解决掉？” 喻程微顿，懒懒地说：“也行。” 他伸手从方慧盈手里接过易拉罐，手指拉开了拉环。 阮语抬起眼皮，带着困意地问：“你要喝酒啊？” 喻程散漫地嗯了一声，反问她道：“喝吗？” 没等阮语回答，他收回了目光，轻笑了下：“算了，不能让你喝。” 阮语觉得他笑得晃眼，还没喝就跟醉了一样。 “说起来，学长，我好像还没见过你喝酒？” 喻程垂眼看她：“我喝得少。” 阮语噢了一声：“那你喝酒以后会发酒疯吗？” 喻程笑说：“没试过，可能等下就能实验了。” 闻言，阮语嘴角微翘，摆弄了下手机相机。 “那我做个准备，万一等下你发酒疯了，我就拍下来，等你酒醒以后给你看。” 喻程正想说，这么点酒不至于醉。 但见她颇有兴致，又忽然不想告诉她了。 投影上的综艺还在继续。 阮语嘴上说着不困，却又对综艺不感兴趣，才玩手机玩了不到半小时，就在不知不觉间阖上了眼。 整个人晃啊晃，靠在了喻程的肩上。 喻程手里的啤酒罐已经空了。 察觉到肩上的重量，他微垂着眼，小心翼翼伸手扶了下她的脑袋，然后把啤酒罐搁在了桌上，发出了很脆的声响。 综艺正好切换到下一期，周遭安静了会儿。 众人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下意识扭头看来。 聂雨萱咦了一声：“阮语她睡着了呀？” 综艺的片头响起，盖住了聂雨萱的尾音。 喻程不假思索应了声。 余姝探过头来，问：“要不要让她去楼上躺着？这里太吵了，而且这么睡也不舒服。” 现在睡着了，肯定是要一觉睡到天亮的，总不能一直这么靠着肩睡。 喻程确实也这么想的，只是在考虑怎么让她上去睡。 叫醒她吧，怕她醒了就睡不回去了。 不这么做，那就只能抱上去。 喻程稍稍起身，想调整一下姿势。 见她没醒来，喻程仅是沉默两秒，就伸出了手。 一手从她后背越过，另一手从膝盖弯处抱起。 周围同学一个个用八卦的小眼神盯着他们两个，但碍于阮语陷入了熟睡，他们还是非常良心地没有瞎起哄。 等喻程走上楼了，才有女生交头接耳。 “部长是什么绝世好男友，还公主抱啊啊啊！” “好想拍下来明天给阮语看！”可惜人已经上去了。 “他们两个真的太般配了！跟电视剧的男女主一样，我身边从来没有过甜成这样的情侣！” “……” * 阮语满脑子有点晕乎，半梦半醒，感觉被人抱着，放在了床上。 她强撑精神睁开了眼，在一片漆黑中看见喻程，放下了心。 察觉到她醒了，喻程哄人似的安抚道：“继续睡。” 他没有喝多少酒，但身上还是难免带了些酒气，味道不呛，甚至有些勾人。 阮语鼻尖酒气萦绕，神智半悬，伸手摸了摸床边，迷迷糊糊地问：“……我手机呢。” “在我这儿。”喻程把她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给她盖好了被子，“你接着睡。” “不接着睡。”阮语声音微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还没清醒，“我都没拍到你发酒疯。” 她说着，伸手摸到了床头柜的手机，用指纹解开了屏幕。 一时间，屏幕亮得她眯紧了眼。 喻程想也不想就把她手机压在了床头柜上，哑然笑道：“我没醉，你睡你的觉去。”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眼睛：“那太可惜了。” 喻程不知道她怎么就执着于这事上了。 他低下了头，对上阮语的视线。 “真想拍我发酒疯？也行。” 他把手机调到录像功能上，点了下中间的红圈，胡乱塞进阮语手心，趁对方还呆滞着的时候，俯身撬开了她的唇齿。 与此同时，模糊不清的声音响起：“你拍吧。” 阮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颊唰地红了。 “我才不拍……！” 也许是酒气四溢，也许是心上烧着火，火烧燎原。 两人吻得比之前更动情，甚至夹杂着你追我赶的侵略性。 意乱情迷下，阮语微微喘了口气。 在结束这一吻后，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小声说：“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跟我说要注意安全。” 喻程一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他垂着眼睛，揉了揉阮语的头顶，轻笑出声：“想哪儿去了你。” 阮语揪住他的衣摆，憋出一句：“你别跟她告状。” 喻程：“？” 就在他还没悟到阮语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 阮语微仰着头，凑到了他唇上乱啄，双手下意识攥紧了他的手腕，含糊地说。 “我觉得我现在……不是很注意这个安全。” 楼下k房的歌声依然嘹亮，看综艺的人也还在笑。 然而这些喧闹的声音仿佛离他们远去，被隔绝在心跳声之外。 周遭清晰的只有彼此错乱的呼吸，和布料不经意间摩擦的声音。 明明只是一个吻，却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激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语才把手从他身上松开。 她清晰地听见，喻程用低沉的声音哄道：“已经很晚了，睡觉吧。” 阮语努力稳住心跳，轻轻哦了一声。 又听见他轻笑着，略有些遗憾地补了句：“还是有点可惜的，时间地点不太对，以后再说。” 阮语听懂他的意思，耳垂倏地泛红。 好一会儿过后。 “学长，你不睡吗？” “我不困，就在这儿陪着你。”嗓音依然带着些微的哑。 阮语抱着被子，嗯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过什么，她脸颊滚烫，几乎蔓延到了脖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心跳渐渐平复，她才悄然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啦！ 后续会更新番外，因为又想用时光飞逝法了，有些情节放在番外会比较合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皮 2瓶；22681239 1瓶； 第62章 满分甜 熬夜使人疲惫。 阮语早上被楼下的人吵醒了。 房间门关得不紧，外面的灯光从缝隙渗了进来。 她微微睁眼，看见房间另一张床上的喻程，大脑卡了壳。 这什么情况？ 哦对，她昨晚看综艺看得太困，睡着以后被喻程抱了上来，还在半梦半醒的时候跟他亲了好久。 这么一想，阮语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嘴唇，脸颊发烫。 好在喻程还没醒，她有足够的时间缓一缓。 阮语余光看见了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伸手就能够着。 她撑着床坐直了身，探出身子去拿手机，脑袋还有点晕乎。 然后，用食指划开了手机屏幕。 房间顿时一片光亮。 阮语怕吵醒喻程，连忙把亮度调到了最低。 手机界面莫名停留在录像上。 顺着相册，能翻到一个陌生的视频，就在相册最前面。 视频封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阮语微愣，还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就点了进去。 没有画面，却有声音。 “你拍吧。” “我才不拍。” “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跟我说要注意安全。” “想哪儿去了你。” “你别跟她告状。” “我觉得我现在……不是很注意这个安全。” 手机声音很大。 阮语的脸唰地红了。 她慌里慌张把音量键调到了最低。 但这已经无济于事，喻程被她视频里的声音吵醒了。 甚至还听得一清二楚。 也许是刚醒不久，喻程的嗓音又低又哑，懒倦极了：“放心吧，你学长不会去告状的。” 阮语熄灭手机屏幕，憋屈地看着他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居然偷偷把这些话都录下来了，还录在我手机上！” 喻程抓了下头发，坐直了身，手压住了衣摆，领口不经意间被扯得有些凌乱：“不是你说要录我发酒疯的么。” “那你压根没……” 阮语不想跟他说话。 就知道恶人先告状。 她攥着手机，腿挪到了床边，四处踩了踩，寻找她的鞋。 喻程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弯腰把她的鞋子拎到了她双脚前：“别找了，在这里。” 他这么一动，距离突然拉近不少。 阮语的目光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下移，落在了微凸的喉结，凌乱的衣领，努力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把鞋子穿好，哦了一声。 喻程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按开了房间的灯。 开了灯以后，他扭头懒洋洋地看向阮语：“对了，差点忘了件事。” 阮语自认为还跟他处于“冷战期”，乍一听他这么说，脑子都没反应过来：“干嘛？” “你那个。”喻程指了指她的手机，“删视频前给我留一份，独家珍藏，全球限量，就这么删了太可惜。” 阮语听到他这不着调的语气，顿时噎住，毫不留情道：“你想得美。” 楼下传来了部门同学们的声音。 “十二点前要退房，我们去喊一下睡觉的那些人吧，免得等下他们睡过头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行了我真的困死了，我要回宿舍补觉了！” 楼梯口响起脚步声。 阮语猜是那些人上来喊她和喻程了。 她站起身来，攥着手机走到喻程身边，正准备说走吧我们下去，就猝不及防被喻程揉了下头发。 然后听见他低笑出声：“别删。” 阮语努力稳住心跳，哼了一声，假装不想搭理喻程。 喻程抓住了她的手腕，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碰了一下。 “部长你们在哪个房间啊，醒了没，要走了——” 阮语迅速回神，怕被别人看见，伸手抵住了喻程的胸膛：“他们说要走了。” 喻程哦了一声。 见阮语目光扫来，似乎是嫌他敷衍，他忍不住拖长了音：“哦哦哦哦哦。” 然后掌心下滑，顺势牵住她的手，拉着人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他们这么一从房间出来，迎面就碰上了部门的同学。 “原来你们已经醒了？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还落在这里，别忘了带走，盈姐他们刚才叫车了，应该五六分钟以后就会到。” * 喻程和阮语是最后一批离开别墅的，加上聂雨萱，三个人一起回。 从别墅坐车回学校，大约需要半个多小时。 聂雨萱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说通宵害人不浅，一边睁着眼睛，呆滞地刷了会儿朋友圈，随手把轰趴的照片发了上去，歪着脑袋睡着了：“到了叫我……” 阮语和喻程怎么说也是睡了六七个小时的人，脸上丝毫没有困意。 阮语整理了下手机里的照片。 相册一连十几张都是喻程在烧烤的画面，是她当时偷拍的。 镜头还捕捉到了喻程唇角的笑。 阮语把手机屏幕伸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你当时是不是知道我在偷拍？” 喻程嗯了一声，懒洋洋地抬起了眼，唇角弯起：“注意力全在我女朋友身上，怎么可能不知道。” 阮语佯装镇定，把手机收了回去。 半晌后，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司机及时刹住了车。 喻程的手机忽然响了。 阮语下意识余光扫去，就看见来电人是梁明翰。 喻程接起电话，嗓音散漫：“喂？什么事。”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表情微顿，安静几秒后应了声行。 挂断电话后，阮语忍不住好奇地问：“梁明翰学长跟你说了什么呀？” “他问我要不要下周五回明实，说是老林，就是我们以前那个班主任，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等过完这学期就要退休了。” 阮语还记得他们这个班主任。 因为他们以前天天老林老林地喊，一听就知道这个班师生关系很好。 她想了想问：“你们打算什么时间去？我也好久没回明实了，想回去看看，反正我家离得近。” 明实承载了她六年的青葱记忆。 记忆里不止有她和同学，还有她和喻程。 酸甜苦辣，喜怒哀乐，都在那片地方生根发芽。 喻程牵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摩挲了会儿，回答道：“不出意外应该是放学前去一趟。” 毕竟不能打扰老林给学生上课的时间。 阮语噢了一声：“那你到时候出发前给我发个信息。” 说完，她攥住喻程的手指，抬头瞅了他一眼，不让他挠手心。 * 回明实那天，阮语在衣柜的最底层翻到了以前的校服。 蒋敏秋啊了一声，随口说道：“我正想问你，这校服以后应该也穿不上了，要不要扔了？堆家里也是占地方。” 阮语有些舍不得，摇了摇头：“还是留下来吧。” 就当做是纪念。 蒋敏秋见她突然开始翻找衣服，不由得问：“小语，你下午要出门呀？” “嗯。”阮语点了点头，“学长他要回明实看他班主任，因为他们班主任教完这学期就退休了。” 闻言，蒋敏秋一脸了然，又开玩笑说：“那你穿上校服回去啊，说不定混进去以后，人家还以为你是高中生呢。” 阮语脸皮薄，三两下把校服叠好，塞回了衣柜的最底层。 “算了吧，等下教导主任路过，揪着我说哪个班的学生，上课时间到处乱晃，那我多尴尬啊。” 蒋敏秋一听，想象到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够以后，她才说：“对了，我跟你爸现在要出去办点事情，你待会儿记得带钥匙，出了门以后把门锁好。” 阮语正想应好，就听见蒋敏秋又说：“我们晚上可能不回来吃，你到时候跟喻程在外面吃也行，自己回家点个外卖也可以。” 她摆了摆手：“知道啦。” 阮语收拾了一会儿房间。 注意到床上东倒西歪的那只垂耳兔，她上前扶了起来。 视线右瞥，恰好看见阳光洒满窗台。 阮语心里微动，抽出湿纸巾擦了擦窗台上的灰尘。 然后抱着垂耳兔，把它放在了窗台的一角，拿出手机，咔擦一下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喻程。 [阮语：给你看！兔子晒太阳] [阮语：图片.jpg] 喻程很快给她拨来了语音，捎带笑意：“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阮语：“看你。” 喻程又问：“吃完午饭了吗？” 阮语拎着湿纸巾的一角，走到客厅，扔进了垃圾桶里：“早就吃完啦。” 那边传来的声音懒倦极了，像是随口一问。 “那要不现在出发？这样就能早点见面了。” 阮语轻咳一声，耳垂泛红，努力装出矜持的语气：“也行。” 喻程不假思索道：“我现在出门，你晚点再去。” 阮语掐好时间，简单打扮了一下，在半个多小时后走出了家门。 怕被学校保安拦下来，她特意带了以前的校卡，向保安说明她是回来看望母校的。 有了这么个通行证，保安没有拦她，只是提醒她现在还不是下课时间，让她别打扰到上课的学生。 阮语点头应好。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格外明媚，暖洋洋地晒在篮球场上。 阮语走到树荫底下，给喻程发了个信息：[我到了，你在哪] 篮球场上。 高中部的男生正在上体育课，肆意挥洒着汗水。 阮语微微眯起眼睛，看见为首的那人虚晃了下，绕开别人，迎着阳光纵身一跃，把篮球投进了球框里。 直到他回了头，阮语才发现那人就是喻程。 滚烫的汗水顺着他的喉结淌下，洇湿领口，恣意洒脱到了极致。 喻程注意到她，神色微顿。 那一瞬间，漆黑眼眸像是盛满了光。 他远远冲阮语扬起唇角，神情松散，姿态随性又惬意。 紧接着，又把手上的篮球抛给了旁边的高中生。 “我女朋友来了，你们继续。” 那群男生顿时高声起哄，八卦的眼神紧随在喻程身上，最终落在了阮语那个方向。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盛夏。 阳光，青草，橘子味。 意气风发的少年，迎着光站在她面前。 阮语掏出纸巾，塞到他的手心：“你怎么还跟他们抢篮球玩。” 喻程嘴角弯起，俯身凑到她耳边，故意神秘道：“想让你看见，你学长打篮球特别帅。” 阮语一怔，涨红了脸，刚想说他自恋，忽然就被喻程伸手搂住了腰，抱了个满怀。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了相互交错的影子。 喻程说了这么句话：“我刚才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突然有点庆幸。” 阮语不解，抬头看他：“什么？” 喻程揉了下她的头发，眸光低垂，开玩笑说：“庆幸你能看上我。” 阮语微顿，眨了眨眼，想也不想道：“看上你又不是很难的事情。” 听见这话，喻程忍住笑意，盯着她看，特别不着调地接了四个字：“谢谢夸奖。” “我没想要夸你！” “嗯我知道。” 听起来就不像知道的样子！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话说回来，你学长情话说过那么多，好像少了最经典的那句。” 阮语微怔，反应慢半拍道：“不会是那个——” 眼看她要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喻程挑了下眉，捷足先登：“我爱你。” 阮语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故意伸手去掐他的脸，反倒被他抓住了手。 她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眼睛弯得像月牙儿。 “你好俗哦。” “我学妹喜欢听就行。” 庆幸在我年少之时，遇见了你。 庆幸在我喜欢你时，你说你也喜欢我。 那些曾经酸涩的过往仿佛已经尘封，从遥不可及，走到触手可及，都值得被他庆幸。 在那个盛夏，她曾经送了他满满一整个青春的喜欢。 然后兜兜转转，他把这份喜欢珍藏在心，对她说了句我爱你。 漫漫长路上，最值得庆幸的，莫过于他们成了彼此一生的挚爱。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