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成真》作者：长安予善 文案： 林淮一直暗恋着隔壁班的丛骏，并暗中观察他的生活。 有一天自己在黑板上绘画丛骏的面容时被其本人撞见，丢脸丢到家了之后就难以面对他了。 事实证明世上的事情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在自己失足跌下楼梯，和丛骏意外接吻，自己还不厚道地吮吸丛骏的嘴唇的时候，脑袋里像爆起好多蘑菇云。 在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的时候，丛骏反过来吻住了他！ 我暗恋的人原来也一直在暗恋我 丛骏说： “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要为你出柜！” “我要和你分手！” 一个暗恋成真而后又分手最后又在一起的狗血故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丛骏，林淮 ┃ 配角：利华谦，唐智舜，岳涣 ┃ 其它：校园，双向暗恋，甜虐相间 一句话简介：一个双向暗恋成真的故事。 ================== ☆、第一章 黑暗 林淮靠着病床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黑暗，心里充满绝望。 是一个废人了，他想，什么都做不了！ 病房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怎么了？”护工晓媛听到病房里的响声就急急忙忙跑了进去，看见林淮瘫坐在地上便把他扶了起来。 “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晓媛一边把林淮扶上床，一边不停地道歉。 “没事。”林淮摇摇头带着哭腔道。 晓媛看着林淮，内心很自责。她不该走开的，林淮眼睛看不见，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了怎么办。她不敢想下去，蹲坐下来收拾地面上的东西。 地面上散布着玻璃碎片，想来应该是林淮想要拿杯子倒水喝，眼睛却看不见，才失足摔倒了吧。 晓媛默默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拾起来放在手心，再找个袋子装好做好标记放到了垃圾桶旁，洗了手后拿了一个新杯子给林淮倒了杯白开水。 林淮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放在嘴边试探一番后才小喝了一口。 晓媛帮林淮拨了拨他额头散乱的刘海，轻声道：“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又看不见，没什么好走的。”林淮又喝了一口水。 晓媛用不重的力道拍了一下林淮的头，佯怒道：“说什么呢，总会看得见的。” 语气里充满希望，可是她的心里却充满唏嘘：唉，还这么小，就…… 林淮没有再说话，小口地喝水，动作一直重复着，好像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 晓媛磨了好久的嘴皮子才把林淮说动，让他去医院的小花园走走。 太阳有点晒，走了一会，晓媛扶着林淮在树荫里的长椅上坐下。 “你看，这里空气多清新啊！”她闭上眼睛，用力了吸了一下，表情享受着说。 “吵。”林淮简单回应。 自从他的眼睛看不见之后，他的听觉比之前灵敏不少，这算是上帝给他关上了一扇门，却给他开了个小窗吗？ 现在他在人来人往的花园，觉得周围异常的吵，心情浮躁，有种想起身走开的冲动。 他正想起身，却听见一声十分沙哑的“不好意思”。 说话的人就在不远处。 林淮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他面前消失。 那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林淮疑惑，自己之前从未在医院里走动，别说认识什么人了，这人恐怕不是找自己的吧。 林淮刚想开口，却不想晓媛先他一步问出口：“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说完，晓媛在林淮耳边激动地低语：“是个帅哥！” 晓媛不过二十出头，此时看到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生便不自觉地犯起花痴。 林淮想着面前的人既然是走来的，必然还站着，于是本能地抬头向远处看了一眼，眼前却仍然是一片黑暗。 他忘记了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意识过来的林淮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帅哥？哼，林淮在心里轻笑，能有……他帅吗？ 他……林淮逼迫自己不去想，可是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其实自己整天苦闷抑郁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眼睛，还因为他。 他是自己的前男友，更是自己至今还放不下的人，丛骏。 丛骏长得很帅，以至于林淮一听到别人讨论帅哥就会不由自主地把其和丛骏对比，以至于现在他一听到帅哥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丛骏来。 林淮摇摇头，努力不去想丛骏，可是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出他的脸，这让他有些苦恼。 林淮回忆起丛骏，心绪开始烦乱起来，没感受到晓媛口中的帅哥有什么动作，便以为那人只是过路，恰巧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于是转头对身边的晓媛说：“晓媛姐，我们回去吧。” “哦，好。”看见帅哥却不能看久一点让晓媛有些失落，但是照顾林淮才是她首要的任务。她立马起身打算把林淮扶回去，却被男生一把拦下。 “请等一下。”男生说，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 “你想干吗？”晓媛开始警觉地观察男生。这个男生突然出现，声音哽咽、欲言又止，不表明来意，还拦住她和林淮不让他们走，她担心有问题。 即使是在公共场合，在医院，无差别伤人事件还是有可能发生。林淮眼睛失明，自己不过是一纤弱女子，在面对一个约莫一米八的大高个男生做出奇怪举动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我想……能不能让我和他说说话？”男生指了指林淮，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小淮……”晓媛看着面前奇怪的男生，轻轻地问了一下林淮。 “你有什么事吗？”林淮察觉到了对方语气里的哽咽，但不知道因什么而起，只能礼貌地回答，看看对方想要做什么。 “你的……眼睛……” 察觉到对方小心试探的语气，林淮顿时像是竖起了满身刺的刺猬，语气尖锐，情绪激动：“不关你的事！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不好意思，我很好！” 说完，林淮心中的无名火瞬间就熄灭了，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他没有再说话。 明明是你自己的错，为什么要去责怪他人呢？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林淮，你真是够可以的！ 林淮在心里骂着自己，一遍一遍。 林淮心中的被触及伤痛之处的愤怒转变成了对自己的责怪，他好恨，恨那个时候自己的浑噩无魂的状态。 可是有什么好恨的呢？在那种极度伤心的情况下，有几个人能够保持冷静、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不起！”男生带着哭腔说。 下一秒，林淮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温厚的手覆盖住，那传递出来的温度让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 好熟悉的感觉。林淮心中一震，手心的温度仿佛能传递到心房，一如很久之前那个人的手给的感觉。 “诶，你……”晓媛被男生的动作吓到了。她看到男生向前一步半蹲在林淮前面，抬手抓住林淮的手，竟然流下泪来。 晓媛上前一步扒开男生抓住林淮的手，护住林淮，警戒道：“你想做什么？” 林淮慢慢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充满歉意地说：“不用，你又没有做什么，反倒是我的错，是我太过激动了。” 他以为男生的那句“对不起”是为自己的贸然提及而道歉。 或许是一个伤痛过度的人，这才在陌生人面前痛哭出声，他想。 男生不再发声，而是在抑制自己崩溃的情绪。 “你没事吗？”晓媛小心翼翼地慢蹲下来，看着男生。 “没事。”男生猛然站起，道了句“抱歉”就急匆匆跑开了，连晓媛的呼喊都没有听见。 “晓媛姐，他……走了吗？”林淮手背上熟悉的温度已经在慢慢消逝，同时他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 “嗯，他走了。”晓媛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我们回去吧，我累了。”林淮站起身来。 “走吧。”晓媛扶着林淮走回病房。 “刚刚那个男生蹲下来的时候哭了，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应该是遇上了很伤心的事情。”晓媛向林淮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我们面前崩溃，不过确实挺令人心疼的……” “在医院，人们的同情心是用不尽的，每天都有新的可怜人离开、进来，可能我们只是碰巧遇上了而已。” “或许是吧……小心台阶。”晓媛扶林淮登上台阶，进入了医院大厅。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呀，有存稿，喜欢的朋友可以放心入坑呀！ ☆、第二章 愚人 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晓媛一如既往地扶林淮到花园走了走，最后让其坐在长椅上歇息。 自从一个星期前第一次走出病房透气之后，林淮每天都主动要求到花园走走、透透气，这让晓媛乐开了花。 晓媛比林淮大不了多少，她一直打从心眼里把林淮当做弟弟来照顾，现在看到林淮的脸上少了些许阴郁，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她自然是开心的。 不过林淮每次出来透气的时候总会说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这让晓媛有些疑惑。 不过林淮能走出病房是好事，看着林淮不再紧皱的眉毛，晓媛开心地说：“小淮，不要乱跑啊，我待会再来接你回去。”说罢便回去忙了。 林淮放松了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抬起脸，感受着从树叶罅隙中溜下来的阳光特有的微热。 一阵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林淮不自觉上扬了嘴角，抬手拍了拍身边：“来了？坐吧。” “嗯。”愚人在林淮身边坐下。 愚人就是一个星期前在林淮面前哭的男生。 一个星期前，林淮回去之后一直在想突如其来出现的男生是谁，以至于当晚失了眠。 林淮就是一个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自那以后，林淮每天都让晓媛把自己带到花园，希望能够再次遇见那名男生。 不出他所料的是，第三天他就遇见了。 那一天，林淮异常地没有衍生出排斥的感觉，反而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他想，那个人肯定是经历了一场痛彻心扉，才会在陌生人面前落下泪来吧。 他问男生叫什么名字，男生没有直说，只是说自己是个愚蠢的人，如若需要个称谓的话，就叫愚人好了。 林淮有时候感觉自己都已经丧失了警惕，不然也不会在晓媛不在场的情况下与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见面并且坐在一起。但是那天手掌上莫名熟悉的温度，和那断断续续的呜咽的确让他十分好奇。 “今天慢了，让我等了……”林淮抬手，假装看时间，“五分钟！” “对不起，今天做了个检查，来晚了。”愚人握住林淮的手，声音依旧沙哑。 林淮轻笑：“你怎么这么喜欢握我的手啊？” 愚人立马抽回他的手，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跟你开玩笑的。”林淮笑了笑。 连林淮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和愚人在一起的时候，所以的阴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淮在人际相处中最注重感觉，感觉到了就可以继续聊天深入了解，感觉不到便就此暂停。 林淮是声控和颜控，但是他交朋友的标准从来都不是对方的声音或者是长相，而是感觉。 经过几天的了解，林淮得知愚人的声带受损，这才说话声音异常沙哑。至于具体原因，林淮没有问。 林淮深知，每个人都会有一段不想诉说于人的经历。联系刚见时愚人的失控，林淮多少可以猜得出，愚人经历过一场痛苦，那他为什么要去揭愚人的伤疤呢。 那个下午，愚人又说了很多话。林淮觉得，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晓媛来找林淮回去的时候他们说得正欢。 “小淮……我们……”晓媛见到林淮露出笑容很是惊讶，“要回去了。是你啊？”晓媛向愚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又见面了。”愚人也点点头，微笑着说。 “不好意思啊，我们还有个检查需要做，得先走了。”晓媛扶起林淮，对愚人抱歉地说。 “没事，正好我出来久了怕家人担心。”愚人也起身，“那……明天见。” “明天见。”林淮回答。 愚人道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了。 晓媛虽然看到林淮面带笑容很高兴，但还是对愚人没有放松警惕，待愚人走远了她便问：“那个不是那天那个奇奇怪怪的人吗？他要做什么？” “没事，聊聊天而已。”林淮微微转头对晓媛说，双脚跟着晓媛的节奏走动，“对了，我现在需要做什么检查？” “哦，瞧我都把正事给忘了。唐医生说要给你的眼睛做个检查，然后就要开始制定手术计划。”晓媛扶着林淮上了一个台阶，慢慢把唐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手术吗？”林淮小声嘀咕。 晓媛以为林淮对手术感到害怕，出声道：“不怕，做了手术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希望吧。”林淮说。 . 晚上，林淮做了个梦，梦见了过去。 他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不止一次了，他以为强迫自己不去想就可以不在意，就可以忘掉，可是回忆总是在夜晚卷土重来，给他当头一棒。 他感觉特别的无助。 这一段故事，是不能够跟父亲、晓媛姐等人倾诉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并接受的。 林淮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这样的生长环境使他养成了报喜不报忧的习惯，什么事情都习惯了藏在心里。 本来曾经有一个人能够听他倾诉、懂他，可是现在没有了，是他把人家弄丢了吧。 有些事情，一个人承受的时候会变得很难，可是有时候真的找不到一个人倾诉、分担。 所有的事情都挤压在一起，他感觉有时候都喘不过气来。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终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像一只受了伤的幼兽一样呜咽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淮才重新躺下，昏昏沉沉地躺着等待睡意，直到下半夜才熟睡过去。 第二天林淮依旧同一时间在老地方等愚人。 待晓媛走开后，愚人就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林淮身边。 “怎么，害怕见到晓媛姐啊？”林淮打趣道。 “也不是，就是觉得这样比较好。”不知道是不是林淮的错觉，他觉得愚人的声音多了一分沉重。 “还好吧。” 林淮和愚人聊了一会后，突然很认真地说：“愚人，我有个故事，想跟你说。” 有些事情，说给陌生人听是最好的办法吧。 愚人没有回答。 林淮继续说着：“也许现在除了你，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听我说了吧。这是我的过去，也是我一直不肯对面对的回忆。可……就算我不去回忆，它也还是会在半夜强势侵占我的脑海，让我痛彻心扉。我说，你觉得能够接受你就继续听下去，如果不可以……” “我可以！我……我听！”愚人急忙地回答，好像晚一秒就会丢失什么宝贝似的。 林淮笑了笑，眼角却溢出泪来，不知是因愚人愿意听他的故事而感动落泪，还是因回忆起往事而情难自抑。 “这是我和他的故事，不长，还很平淡，可却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 ☆、第三章 心事初觉 林淮就读于一座南方小城——安城的第一中学。 安城地处南方，地势不高，因此即使到了冬天，气温也不会太低，鲜少下雪，甚至有时候还会有暖暖的太阳。 而林淮上高三那一年的冬天随着一场寒潮的到来而变得与往年不同。 十二月是安城一中倡导的运动健康月。在这个月学校提倡运动，也有序地组织一些活动，而校运会无疑是安城一中十二月内的一件大事。 一阵冷风吹过，林淮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喷嚏。 林淮嘀咕道：“这该死的寒潮，竟比往年还要厉害。”说罢又举起手中的相机，拉近，对焦，按快门。 这是他们高中最后一场校运会了，明年的他们就要毕业，各奔东西。 于是，林淮被班主任老陶和全班同学委以重任——记录下他们比赛过程中的潇洒英姿。 面对全班同学殷切的眼光和老陶的莫名信任，对摄影也只是爱好的林淮只能应下了这个差事，拿着老陶的相机穿梭在比赛现场。 现在进行的是跳高的决赛，林淮他们班的参赛选手都止步半决赛了，所以此时他没有拍摄任务，可是他还是来到了跳高的场地。 因为丛骏进入了跳高决赛。 丛骏和他是同一年级的，丛骏是三年八班的，而他是三年九班的。虽然是隔壁班级，但是八班和九班却不一样，八班是理科实验班，九班是文科实验班。学校将高三年级一至八班划为理科班，九至十八班划为文科班。高三刚开学的时候林淮从普通班升到实验班，平日里和丛骏只有一墙之隔。 有点帅，但不高冷，反而还很温柔，但是给人很疏离的感觉；数学好，整体学习成绩中等；喜欢运动，尤其喜欢打篮球。这是林淮所了解到的对丛骏的形容。 林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开始关注丛骏的一举一动，甚至在同班女生讨论丛骏的时候还会有意无意地靠过去偷听几句。 真是魔怔了。 林淮把镜头对准丛骏，后者正在做赛前准备，长长的腿舒展开，不停地屈伸。 林淮走到一旁，拍下丛骏的侧面。 “下一位，八班的丛骏！”裁判员出身喊道，并扫视人群。 “到！”丛骏拨开人群走出来，露出个阳光的笑容。 丛骏微微蹦跳，持续了一会才跑去，纵身一跃。 林淮早就准备好相机，在丛骏开跑的时候连续按下快门，记录下了丛骏的英姿。 当教练宣布丛骏打破了学校之前的纪录并获得高三年级男子跳高第一名的时候，他们班的男生一哄而上，站成一个圈围着丛骏欢呼。 林淮默默退出人群，看着相机屏幕显示的照片，满意地点了点头。 上午的比赛已经比完了，他错开用餐高峰去食堂吃了饭，然后打算去教室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 回到教室，把照片拷到电脑上后，林淮把班级比赛的照片移动到指定的文件夹，然后把丛骏的照片都剪切到自己的U盘里。 “给我看看呗。”当进度条显示“90%”的时候，利华谦突然出现在林淮的视线里。 利华谦是林淮的同桌，也是唯一知晓他隐晦心事的人。 林淮立马“嘘”的一声让利华谦安静，并且展开手掌挡在电脑显示屏上。 已经高三了，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中午回教室学习，午休就在桌子上凑合趴个半个小时。他坐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埋头学习的人，竟有种做坏事的感觉。 林淮以为利华谦要看丛骏的照片，谁知他“切”了一声，说道：“我想看看这次我们班校运会的照片。” 听到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来了劲，纷纷说要看看，都走到了讲台上。 正好屏幕显示传输完毕，林淮眼疾手快地拔出自己的U盘，把存放照片的文件夹打开给他们看，然后拿着照相机回到自己的位置。 林淮把照相机小心翼翼地放好，拿出复习资料开始复习，偶尔听到讲台上传来赞美照片拍得不错的声音也只是回答“还好，一般般”。 下午的时候林淮是被利华谦摇醒的。林淮睡眼惺忪地环视了一下教室，教室里就剩几个不关心班级事务、说什么都不去操场看比赛的人了。 他站起来探身去拿前桌的镜子看看自己脸上有没有压痕后，拿起照相机，跟利华谦匆匆忙忙下了楼。 高三的教学楼离操场不远，所以林淮他们很快就赶到了。 男子4×100米接力跑比赛的参赛选手已经开始检录，长长的队伍中间夹杂着不少无关比赛的人，多数是来给参赛选手加油的。 “利……”林淮转头看身边，发现利华谦早没影了，只能独自一人走到自己班的参赛选手身边，给他们加油、拍照。 拍了照，林淮试图在人群中寻觅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半天都没有发现。 可能是检录过了吧，他想。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林淮和同学们分成几拨，分别守在每一棒的终点等待他们班的选手，而林淮只需在起跑和第一棒与第二棒交接的时候拍照，其他几处有另外的人负责用手机拍照记录。 林淮他们班的第一棒是栗楠，爆发力强，只可惜耐力不足。丛骏就站在栗楠的旁边，隔着一个人。林淮把镜头对准栗楠，再一点一点地把丛骏挪进镜头里，抓紧机会按下快门。 一声枪响，选手们奋力向前冲去。林淮很精准地记录下选手跑出的那一瞬间，之后随着选手的跑动也跑了起来，希望能够在选手两人交接接力棒时拍下那一刻。 丛骏跑得比较快，把其他人都甩在了后边，林淮在丛骏和第二棒选手交接的时候果断按下快门，正好拍下了两人交接接力棒的那一刻。不过因为整个过程很快结束，即使记录下了那一刻，照片的构图也不是非常好。 丛骏将接力棒交给第二棒之后仰天喊了一声“加油”，像是初战告捷的欢呼。 林淮被这画面吸引了，把镜头对准丛骏。在即将按下快门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一秒后手指才僵硬地按下。 拍完之后，林淮愣了愣神，看向跑道却发现丛骏已经没了踪影。他的目光落在相机屏幕上，心里还是满满的不相信。 相机屏幕上赫然是丛骏对着镜头微笑的照片。 他……是在对我笑吗？林淮心里满满的问号。 ☆、第四章 好友支持 高三年级原定进行三天的校运会由于学校担心占用毕业班太多学习时间而匆匆结束，只剩下非毕业班在操场上恣意奔跑，挥洒热情。 校运会结束后不久便是元旦，很多班级都开始筹划起元旦晚会的事宜。 这大概是他们高中生涯里最后一个可以肆意玩闹的晚会了，对此他们异常珍惜。 可是林淮他们班里没有任何动静，老陶提都没提，依旧在按计划复习。老陶没提，班里其他人也不敢直接提出来，只能旁敲侧击看看老陶的反应。 利华谦总觉得林淮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只不过他发现林淮最近总是在偷偷写写画画，也不知道记录些什么。 在看到林淮上班主任的课也搞小动作的时候利华谦总算忍不住了，悄悄地探头去看。 虽然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但是林淮开小差的行为也是极有可能被发现的。冒着被班主任的唾沫星子淹死的风险开小差，肯定有事。 林淮很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不知道利华谦正在贼兮兮地看着他。他微微侧头看见那一双贼溜溜的双眼时吓得差点摔到地上。 “干吗呢，班主任的课都不听？”利华谦压低了声音问，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被林淮捂得紧紧的纸。 “没……没什么。”林淮正想偷偷用课本遮住那张纸，却露出了更加重要的东西——照片。 丛骏的照片。 利华谦快速地拿到照片，看了一眼后又快速地夹在自己的书本里。 “你行啊，走火入魔了？”利华谦之前便觉得林淮对丛骏的事情很关心，可没想到林淮会私藏丛骏的照片。 他之前就觉得林淮对丛骏的态度很不一样，不过他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林淮会喜欢丛骏，可是看到丛骏的照片和林淮微微泛红的脸，他只能信了。 “真的喜欢？”利华谦问。 “嗯……应该是喜欢吧。”林淮小声地说，对于利华谦的提问，他没打算隐瞒。 “你知道，你……这样会很辛苦的，会遭受无由的谩骂，可能还会被……”利华谦严肃地说。 “我知道，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了，不是吗？难道你会因为别人的说法而不喜欢了吗？” 利华谦没有回答。 他比谁都更加知道这种不被世俗所接受的爱情是多么的艰难，也比谁都希望这种爱情能够被世俗接受。 “我就是知道走这一条路的艰难，才希望你最好不要选择这一条路。”利华谦道，“其实我觉得我是幸运的，经历过挫折之后总算得到了家里人的同意和不干涉。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轻松。” 林淮看着利华谦，没有说话。 利华谦的努力他是见证过的，那些难熬的日子他也陪着熬了过去，也明白那种坦白后的期望和恐惧——期望被接受，恐惧被分开。即使是这样，在明确自己的心意后他还是选择遵循自己的内心，相信自己的感觉。 “不过，我知道困难是不会把你击垮的，勇敢积极地去面对，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林淮突然感觉眼眶酸涩，快要感动得哭了，于是张开双臂打算拥抱一下利华谦，却被班主任的声音吓得动作停滞。 他居然忘了自己正在上课，还是班主任的课！ “很好，林淮同学，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讲台上的班主任推了推厚重的眼镜，眼睛发光。 林淮手停在半空，尴尬地环视了一下，发现全部同学本应该集中在班主任身上的目光现在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啊？”林淮立马站起身，“没……没有，当然没有。” “那好，就这样决定了，学校安排的喜迎新年的主题黑板报就由林淮同学负责，大家没有意见吧？”班主任松了一口气似的。 “为什么……”林淮惊讶，不就一会没有听课，话题都转到筹备黑板报上了吗？ “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吗？”班主任眼放精光，推了推眼镜，嘴角扬起邪恶的弧度。 “没……”林淮泄了气，“没有。” 林淮倒是明白了，怕是这个差事没有人愿意接下，被强加到了上课走神的他身上。 “太好了，林淮平时喜欢看漫画和动漫，画画应该还可以。”不知道哪个女生来了一句，语气带着雀跃，好像这差事给了林淮她就松了一口气一样。 这话一出，有几个人也跟着附和。 偏见啊！谁规定喜欢看漫画和动漫的人画画就一定在行？!虽然他确实会一点画画技巧…… 林淮好像出声怼回去，却被老陶的话打断。 “好了好了，那利用元旦晚会和八班联谊的事情，我看……”班主任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老师，我想我可以。”说话的是林淮他们班的班长——岳涣。 林淮看着利华谦，耸耸肩表示疑惑。据他所知岳涣平时除了学习和日常的班级事务以外，基本上不管什么事情的，现在却一反常态地主动负责与八班联谊的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 班主任顿时眉头紧蹙，道：“可以吗，会不会耽误你学习时间？” “没事的，就当锻炼锻炼我的组织能力。”岳涣官方地说。 本人都主动请缨了，班主任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不要耽误学习就同意了。 “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先下课休息一下。” 得了空，利华谦拽了一下林淮，“你怎么还这么冷静？” “不就一个黑板报吗？做就做。”林淮不以为然，他画画还算可以，字也不算丑，一个黑板报应该可以搞定。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岳涣，她负责与八班联谊了！”利华谦激动起来，但碍于岳涣的位置离他们不远，只能压低着声音说。 “哦，然后呢？”林淮还是不明白。 “你……八班负责联谊的是丛骏，而且你不知道岳涣喜欢丛骏吗？”利华谦恨铁不成钢地说。 “不知道啊。”林淮理直气壮地回答。 利华谦很想把林淮砸碎塞到水杯里从窗户丢出去，一边默默劝自己不要动气，一边在懊悔自己选了个笨同桌。 这件事情林淮真的没有注意过。 在他心里，他喜欢丛骏，但不一定要和丛骏在一起。他没有底气认为当丛骏了解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会喜欢他，会和他发生什么缠绵悱恻的故事。他还是认为丛骏不是他可以靠近的，更不要说发生什么故事了，再者丛骏和他是不是一类人还未可知，如果不是，怎么会有故事。 上课铃还没响，老陶已经走进教室准备上课了。利华谦没有再理会林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坐好准备上课。而林淮已经浪费了一节课来临摹丛骏的照片，虽然只差一点细节没好，他还是打算到晚上的休息时间再做。他得打起精神来，不然落下更多课程之后更难补回来了。 他喜欢丛骏，所以他想要的是能够成为和丛骏一样优秀的人。 为一个人而努力变得优秀，可能就是每一段喜欢带来的最好的馈赠。 ☆、第五章 元旦联谊 距离元旦已经没有几天了，留给林淮的时间并不多，于是在老陶下达任务的当天中午林淮就开始准备。 反正班里的人也没有多在意这个黑板报最后呈现的样子，所以他创作的自由度很高。花了一个小时思考怎么下手并且确定最终方案之后，林淮看了看时间，到了午休时间。 他坐到位置上，找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闭上眼睛，把所有的光亮都忽略。 这样一来，他错过了窗户外看向他的那一双眼波流转的眼眸。 黑板报只能用课余时间准备，但是下午的课余时间都已经被拖堂的老师们分完了，林淮只好利用下午放学到晚自习这段时间下手。 温柔的余晖照进教室，落在认真的林淮身上。他看看差不多画好轮廓的黑板报，再看看只剩他一个人的教室，心中涌现一个想法。 他笑着在黑板空着的地方勾画，不久便成了形，竟是一个人的轮廓。 . 丛骏和元述回教室拿点东西，经过九班的时候竟看见一个男生在黑板上画画。元述本没有兴趣，不过看着丛骏驻足，也跟着停了下来。 丛骏饶有兴趣地看着逐渐清晰的轮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丛骏做朋友这么久，元述知道丛骏的性格，温柔却拒人千里之外，很少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兴趣。他看见丛骏嘴角扬起的弧度，稍加判断之后发现这不是礼貌的笑，而是感兴趣、想看热闹的笑，于是他也被勾起了兴趣，期待男生画成之后是谁的模样。 男生快速地完成了最后一笔，直起身来端详着自己的画作，时不时还发出“啧啧啧”的满意声。 “真的是犹如神笔马良画的栩栩如生的画作啊！”林淮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杰作”浮夸地说。 “丛骏，那是你啊。”元述惊讶，忍不住大叫出声。 林淮被身后突然的叫声吓了一大跳，站在椅子边缘的脚踩了空，身体向后倾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丛骏看见林淮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立马就跑上前去扶他起来。 “你没事吧？”丛骏担心地问。 “没……”林淮看是丛骏，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没……没事。” 元述也走到林淮面前：“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好，吓到你了。对不起。” “没关系。”林淮强装镇定，可是偷偷描摹别人还被当事人当场发现之后怎么能够镇定得下来。 “你画画真好，挺像的。”丛骏噙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了一眼黑板上的粉笔画。 其实林淮画画一般，只不过黑板上的这副丛骏的画像倒是比他平时画的好。他用粉笔的轻重运笔以及空白凸显了光影关系，头发、下巴等地方的细节也处理得很好。 我画画不是很好，只不过你的脸我描摹过好多次，熟能生巧罢了。 他没有说出这句话，只弱弱说了一句“还好”。 “谦虚了。”丛骏说，“那我们先走了。” 说罢便作势离开。 “嗯嗯，再见。”林淮傻傻地挥了挥手。 等到丛骏消失在视野里他才低吼：“怎么办怎么办，被看到了！”然后赶紧“毁尸灭迹”。 走离九班之后，元述慢了几步，正好看到林淮“毁尸灭迹”的过程。他跑了几步走在丛骏身边，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丛骏笑：“没什么意思。”随后加快了脚步。 . 经过来来回回好几次修改，林淮负责的黑板报终于定了版本。随着筹备黑板报的结束，喜迎元旦的晚会也悄然而至。 每个班级都挂了上彩带和气球，八班也不例外。 由于八班人数较少布置起来方便，因此八班和九班的联谊在八班举行，九班的同学到八班一同狂欢。 林淮在给一个气球画笑脸的时候被利华谦一个猛拉，便画歪了，看上去就是一副愁眉苦脸。 “你干吗呀，一惊一乍的？”林淮放弃补救，拿起了另一个气球。 “你看节目单了没有？”利华谦夺过林淮手里的气球，“岳涣要和丛骏合唱。” 林淮手的动作一滞，如同没听见一般，只“哦”了一声便拿回利华谦手里的气球，继续画着。 “你怎么回事啊？”利华谦恨铁不成钢，“他们一起筹备今天的晚会，现在又一起唱歌，唱的还是《小幸运》，你真不怕他们俩日久生情啊？” “那……我能怎么办？”如果丛骏喜欢的不是他，他能怎么办？ 想着想着，他发现自己居然把丛骏默认为和自己一样的取向。他摇摇头，强迫自己摒弃22这种想法。 如果前提就错了，那结果就不会是正确的。如果他以为丛骏的取向和他的一样，那他会不自觉地遐想其他的可能性。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林淮画好了气球便丢向同学们。大家难得有个放松的小契机，都放飞了自我，尽情地狂欢。 “你……我真的搞不懂你了！”利华谦气得转头就走。 其实林淮有些时候也搞不懂自己，明明想靠近却害怕靠近。他知道自己不够优秀，没有底气站在丛骏身边，可还是会想要离丛骏近一点点，再近一点点。 真是矛盾。 晚会迅速开始，暖场功力强大的利华谦立马就把气氛搞了起来。晚会很快进入高潮。 高潮自然就是岳涣和丛骏的合唱。 丛骏的声音有些低沉，有种烟嗓的感觉，而这与岳涣柔和的声音碰撞异常好听，几句唱下来便收到了一波一波掌声。 “……也许当时忙着微笑和哭泣/忙着追逐天空中的流星/人理所当然的忘记/是谁风里雨里一直默默守护在原地/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 丛骏在唱到“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的时候，礼貌微笑，并没有唱出这一句。 他不是不知道岳涣的想法，也不是不知道《小幸运》这首歌充盈着少女暗生的情愫，他只是想要站在舞台上，夺取人群中某个人的目光。 他的爱情，和岳涣无关。 一曲下来，丛骏和岳涣始终保持着五十厘米左右的距离，并且暧昧的歌词也不开口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切只不过是岳涣的一厢情愿，而丛骏只是礼貌配合。 最后，岳涣原本灿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悻悻地下场。 “下个节目也是一首歌曲，”利华谦停了一下，眼神瞟向林淮，“演唱者，林淮。掌声欢迎！” 林淮下意识地鼓掌，片刻之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报名，怎么会有他的节目。 看见利华谦脸上来不及收敛的坏笑，林淮就明白了。 他被整了！还是被利华谦，这个自己去食堂买早餐总会不忘帮他买个鸡蛋的同桌！ 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被众人推到中央。 “唱一个，唱一个……”利华谦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起哄。 林淮看着退到一旁、嘴角始终噙着笑的丛骏，心中无比紧张。 在众人面前唱歌他自然是不害怕的，不过站在丛骏面前让他莫名胆怯。每个人都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得完美，林淮也不例外。 可是，借着歌曲表达一下积压已久的心绪，倒也不是不可以。 平复了一下情绪，林淮在班级电脑里播放《致遥远的你》的伴奏，随着伴奏唱了起来。 “……某一次我决定勇敢去爱你/也许世界很无情也许命运依然任性/每当我想起了你就很安心/无论是多遥远距离/我可以四季交替任何天气都挂念着你……” 平时丛骏和林淮虽然只隔着一道墙壁，但是丛骏对于林淮来说是遥不可及的。 林淮不知道他对丛骏的感情能不能称作是“爱”。但是他想，会不自觉地去想，会不由自主地想办法靠近，设法假装偶遇，想关心却因胆怯失声，希望替他抵挡那些流言和谩骂，这超出了喜欢的部分，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爱”吧。 或许，他爱丛骏。 可这份爱，说不出口罢了。 . 晚会很快结束，丛骏和岳涣着手安排晚会后的打扫工作。 在丛骏的有序指挥下，教室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林淮看着忙忙碌碌的丛骏，心里想着什么。 他那么优秀，组织能力那么强，又有那么多人喜欢着。且不说自己袒露心迹后会不会有结果，如若有，自己也不希望他这么优秀的人置身于风口浪尖。 想到这里，林淮心里某处的微弱火光，倏地熄灭了。 ☆、第六章 意外之吻 元旦晚会只是枯燥辛苦的高三生活里一个快乐的小插曲，插曲播放完毕，主题曲还是要继续演奏下去。 林淮一股脑全部扎进了书本和试卷里头。 他脑子转得慢，理解东西也慢，平时要比别人多花好几倍的功夫在学习上才能勉强追得上别人的步伐。 勤能补拙，这是他的信条。 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自然对有关丛骏的事情的关注也就少了。 很快就到了高三上学期最后一次考试。 这场测评采用多校联考的模式，目的是让学生粗略地估计自己在全省的排名，知拙勤补，早做打算。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林淮在教室复习久了，眼睛有些酸痛，于是走到走廊上望望夜空。 考试前一夜大家都抓紧时间复习，有不少人或蹲或坐在走廊背书，林淮处在此起彼伏的读书声中竟也不觉得心烦，还乐于从他们的书声中捕捉一两个知识点。 正值冬季，夜空中没有什么点缀，林淮看久了便感觉没有什么意思，眼神瞟向其他地方。瞟向隔壁班的时候，看到丛骏站在走廊上诵读知识点。 与自己不一样，丛骏读的是理科，除了基本的要义需要背诵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演算。丛骏不在教室里乖乖地算题，却跑出来读书，真奇怪。应该是算久了需要换换脑子吧。林淮心里想，看向丛骏的目光收敛了点。 丛骏的脸微微侧向他这边，眼神盯着书本，读书的声音有些卡顿，一个定义竟读得断断续续的。 莫不是紧张？林淮奇怪。丛骏的成绩虽然说不上顶尖，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正在以稳定的速度提高，应该不至于因为一次考试而紧张。 倒像是做什么坏事的时候被发现了的窘迫。 林淮失笑，顿时觉得心情愉悦，伸了个懒腰后就回到了教室背书。 林淮坐的位置靠近后门，在他坐回位置不久之后，他看到丛骏也收拾书本回教室去了。 他无由地嘴角上扬，埋头继续复习。 . 晚自习结束后，走读的利华谦便和林淮告别回家去了。 走之前看他还在埋头复习便道：“明天就要考试了，早点回去睡吧。” “我看完这道错题就走。”林淮头也不抬地说，“你先走吧，拜拜。” “那你待会回宿舍的时候小心点啊，我走了。”利华谦拍了拍林淮的肩膀。 “嗯，你也小心点。” 林淮在看一道数学错题。之前搞不太懂，但他刚才问老师的时候捋清了思路，现在铁了心要弄明白。 这一弄，便弄了二十分钟。 林淮长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钟表，发现熄灯时间快到了，周围的同学也走光了。 上高三以后，学校把统一的熄灯时间延迟了半个小时，为的就是让毕业班的同学能够多学一点。 林淮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关灯出了教室，怎料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整栋楼的灯都熄了。 林淮有轻度夜盲症，在黑乎乎的环境中视力非常差，所以他现在几乎是看不清任何东西。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林淮提高了警惕，靠墙站着。 “你怎么不走了？”是丛骏的声音。 林淮卸了防备，不好意思地说：“我……看不清楼梯，不敢落脚。” “那你……抓着我胳膊好了，我带你下去。”丛骏向林淮递出胳膊肘，半会才感受到林淮手心的温度。 他脸上绽开笑容，一步一个台阶地带着林淮下楼。 林淮一边握着丛骏的胳膊，一边小心脚下的台阶，脸色绯红。好在是晚上，没有人看得出来自己红了脸，他暗自庆幸。 这时林淮脚底一滑，踏空了一阶，整个人向前摔去。 丛骏本来就低他几阶台阶，他这一摔，也扯着丛骏摔了下去。 幸亏已经快走到一楼了，摔下的地方离地不高，两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林淮压在丛骏身上，感到自己的嘴唇覆上了两瓣温热，下意识地吸吮了一下，顿时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丛骏的……嘴唇！ 林淮感觉脑海中有颗□□爆炸，炸起无敌大的蘑菇云，遮蔽了世界万物。他猛地站起，不知所措，不断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 丛骏一动不动，久久没有回应。 林淮以为丛骏摔得晕了过去，愧疚感涌上心头，又俯下身去探看，结果被一把圈住，嘴唇也重新感受到了令人心动的温热。 林淮愣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淮不知道丛骏的嘴唇什么时候移开的，等他回过神来，丛骏的脸放大数倍呈现在他眼前。 他们的脸靠得很近，林淮都能看得清楚丛骏的眼珠子先是往左往右看了一下，然后让上挑了一下，应该是在定睛看他。 “我……对不起……我……先走了……”林淮急忙逃回宿舍，只留下丛骏一个人坐在原地。 丛骏摸了摸嘴唇，意味深长地笑了。他拍了拍背后的灰尘，也回了宿舍。 林淮跑回宿舍之后，一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跑得太猛。他顾不了那么多，脱外套、脱鞋爬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一气呵成。 同宿舍的洪时看他一脸通红，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便下床到他床前拉开被子，把手覆上他的额头，并问道：“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发烧了？” “没……没事，我没事。”林淮说罢便扯被子盖过了头，不再吭声。 “哦，那行，有什么事叫我们一声。”洪时也回到自己的床上。 同宿舍的人看着平日里不管多冷都要洗澡而现在澡都不洗就爬上床的林淮，无奈地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这一夜，林淮注定无眠。 . 第二天林淮顶着深深的黑眼圈参加了考试。 他的思绪依旧杂乱，在考试的时候也避免不了分神，他只能狠狠地掐自己才能回一会神做题。 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天的考试。 这两天林淮白天考试，晚上也没闲着，反复做着关于丛骏的梦，梦到那天的场景。不过梦里的场景不是黑夜，而是白天，他可以看到的丛骏来脸上噙着的温柔的笑，还有丛骏细软、乖乖趴在额头上的刘海，以及他们两个人脸对脸时随着丛骏眨眼而跳动的睫毛…… 试卷改得很快，考试结束后没两天就出了全部成绩。 看着成绩榜上自己的位置以及分数，他松了一口气。虽然说没有太大的进步，好在也没有退步，否则他都不知道怎么向父亲交差。 他把目光移到理科排行榜，一下子就看到了只敢平日里偷偷摸摸地看的那个名字。 丛骏……看着看着，他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脸倏地就红了。 考试结束后，他和丛骏碰见过几次，但白天拥有5.1的视力的他在远远地看见丛骏之后就跑开了。还有几次晚上走得太晚，在熄灯之后和丛骏遇到他撒腿就跑，一步不错地快速下楼，奔向宿舍，精准无误的下楼梯过程都让他觉得震惊。 难道躲丛骏还能治夜盲？经过几次夜晚逃奔之后，他发现自己都能不踏空地跑下楼梯了，或许这真的可以治！ 每次都撒腿就跑的林淮自然也没有看到丛骏朝他挥着的手，还有来上略显失落的表情。 就这么躲了一个星期。粗线条的利华谦都看出来了林淮的不对劲，一问才知道缘由。 “这么偶像剧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你身上！”利华谦惊讶，“那你躲他干吗？” “我……”林淮无语凝噎。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丛骏就忍不住退缩。他不知道那天丛骏的举动是出于怎样的心理，于是心中越发没底，越发的自卑。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为什么那样。” “什么为什么，喜欢你呗！”利华谦压低了声音，“照我说啊，你就应该去表白，成功率达百分之九十九哦。” “我……”林淮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手机的提示音打断了。 是丛骏发来的信息：今天晚上八点，校门口“游戏人间”，不见不散。 利华谦还在说些什么，林淮捂住耳朵没有听下去。他趴在桌子上，只觉生无可恋。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七章 表白 “游戏人间”是一家装潢十分好看的奶茶店，店里的装饰摆设也是中学生比较喜欢的样式，不仅有空调，还有超快速的Wi-Fi网络。因此，自从开店以来就吸引了很多学生。加之该店的奶茶也不错，让生意更加火爆，最忙时需要等上大半个小时才能喝到奶茶。 第二天就是周末，除了毕业班留校补课以外，大部分人都回家了，而高三当晚也安排了自习，所以此时的“游戏人间”并没有很多人，只有几个家在附近的人在里面，或写作业，或聊天，或打游戏。 林淮用两天早餐贿赂了管纪律的班长，翘了自习，溜了出来。 出入校园不难，除了毕业班的同学，还有其他年级的同学也趁着周末留校学习，大家都身着校服，保安也分不出哪些是毕业班的哪些不是，索性都不拦着。 林淮轻车熟路地走到“游戏人间”，用目光在店里巡睃，很快发现了丛骏的位置。 他朝那个位置走去，可是走一步就像退两步，他的心里总在打退堂鼓。 什么话，都要当面说清楚了才好。他强装镇定，走到丛骏面前。 “你来了？”丛骏正在埋头看着单子，见到林淮走近便示意他坐下。 他们的位置离吧台不算远，丛骏坐在位置上，加大音量点了单。 林淮一听，有点惊奇。丛骏给他点了一杯，竟然是他喜欢的口味。 他知道自己的口味吗？林淮心想。 丛骏点完单之后便盯着林淮看，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得林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林淮有些不敢直视丛骏，“这么看着我干吗？” 丛骏只笑，并没有回答。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丛骏看着林淮，只笑不语，而林淮微微侧着头，眼神不知望着地上哪里，从丛骏的角度看过去林淮就像是因为害羞而低下了头。 丛骏点的奶茶做起来不用花费多长时间，这时正好做好端了上来。林淮借着嘬奶茶的机会避开丛骏的目光，继续低着头眼神飘忽。 他找我出来是为了那天那件事？那他为什么不说话，还笑得一脸猥琐的样子？林淮心想。 丛骏要是知道林淮觉得他笑得一脸猥琐，肯定要薅光林淮的头发。 可是他不知道林淮的想法，还在“猥琐”地看着林淮。 丛骏一直在思考着怎么开口。那天的事原本就是个意外，可是自己的举动倒是让这件事情意味深长了。思来想去，他还是不知道如何说比较稳妥。 半杯奶茶下肚，林淮见丛骏还没有说话，便想着先下手为强，说道：“那天的事……”话还没说完，就被丛骏开口打断。 “那天的事，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清楚，可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丛骏停了话头，似乎是思考怎么说下去。 林淮听到丛骏这么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只是个意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等语句，虽然他早就已经猜到事情可能会这样结束，但心还是忍不住抽痛。 “我知道，意外而已，除了你和我以外没有人知道，你不用担心。” “不，不是。”丛骏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不仅仅是个意外。” “我喜欢你。” 林淮呆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丛骏，“你……你说什么？！”震惊，又带着喜悦、羞赧。 “我喜欢你，从很久之前。我们的教室就一墙之隔，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你的座位是最后一桌，我会在课间假装疲劳不堪，到走廊里透气，然后在你们教室的后门偷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你；你平时晚自习结束之后还会在教室多学习一会，我就会等着你，等你离开教室后偷偷跟你一起走回宿舍；还有上次在校运会期间忍不住拍下你的照片，你一定想不到，你在拍别人，而我在拍你……”丛骏越说越起劲，说出了许多林淮不知道的事情。 “你……”林淮不知道怎么回复，突如其来的逆转使他来不及思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我是喜欢上你了，就像你喜欢我一样，你不是也做了类似的傻事吗？” “才和你不一样，我那个是……”林淮说着，瞥见丛骏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悟，“好呀，你居然套我的话？！” 丛骏向前探出半个身子，说道：“那我，算不算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鬼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答案。”林淮嘴硬。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丛骏坐了回去，一脸正经地问。 “我……”林淮突然不说话了。他自然是喜欢的，不然不会在校运会上偷偷拍丛骏的照片，在黑板上偷偷描画丛骏的轮廓。可是他还是不够勇敢，还是太过自卑。 “你是喜欢的，否则不会在黑板上画我，也不会在校运会的时候偷偷拍我。”丛骏越说越激动，不自觉间提高了音量。 “游戏人间”现在人并不是很多，可也不是没有人，他看见丛骏身后的一个人被丛骏的声音吸引，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不过那人看上去并没有听到什么，不然也不会自以为无人发现地侧着头，将最灵敏的耳朵朝向他们，摆出一副想听到点什么惊天大八卦的样子。 林淮害怕引来其他人的注视和窥探，赶忙起身捂住丛骏的嘴。 气氛开始有些暧昧。 他们的动作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目，探究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丛骏察觉到林淮的不自在，匆匆买了单，拉着林淮跑了出去。 两人在一个没有多少人来往的街角停了下来。 “对不起。”丛骏道歉。 “我是喜欢你。”林淮倒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可是又怎么样，我喜欢你，但是不奢望和你在一起。我知道自己很普通，还很笨，这样的我，又怎么能和你在一起？况且，这种……本来就不被人们接受，要是让别人知道，指不定要怎么说你呢。思来想去，我只能闭口不言。” “你大可不必考虑那么多。”丛骏无奈地笑了笑，“在我看来，你并不差，反而还很可爱。你不开心时会嘟嘴，开心时会笑得很豪爽、不顾形象；有时候还会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那副初中生的脸配上老成的语气怎么看怎么违和，但是我很喜欢。我还喜欢你偷拍我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样子。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他长得多么好看、有多么优秀，而是真心喜欢他这个人，无论他笨也好，很普通也罢，喜欢就是喜欢。” “那你是说，我不好看，我不优秀？”林淮提出质疑。 “……”丛骏一脸无奈，“你的脑回路敢不敢再奇怪一点？” “逗你玩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林淮抬起头看着丛骏。 丛骏见林淮神色有变，知道有戏，乘胜追击道：“你要是觉得自己笨，我就负责帮你变聪明；你要是觉得自己普通，我就帮你变得不同；你要是怕流言蜚语，我会帮你抵挡，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你要是……” “那我要是不要你了，你也会依了我？”林淮打趣道。 “当然不会……”丛骏顿时喜笑颜开，“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是要我的？你答应我了？” “答应什么？你都没有问我，我哪来的答应不答应。”林淮装傻，背过身去。 “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丛骏转过林淮身子，试探地问。 “那就看你的诚意了。” “我话都讲到这份上了，还不够有诚意？” “当然，你得把从头到尾的‘觊觎’我的过程都细细说一遍才行，我满意了就答应你。”林淮一边朝远处跑去一边笑着说。 “那你可别嫌我烦，从头说起要说好久呢！”丛骏追了上去，和林淮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第八章 正式谈恋爱 两人并没有嬉闹多久，就累得直喘气，打算在校园小道旁的石凳坐下来歇会。 大理石材质的石凳极其冰凉，林淮刚坐下去就本能地蹦起来。 “好凉！” 丛骏见状，也站起身来，提议沿着小道散散步。 林淮自然不会推脱，和丛骏沿着校园的弯道踱步。 丛骏一边走，一边将自己“偷窥”林淮的事情全盘托出，时不时问问林淮是不是也做过这样的事情，气氛十分甜蜜。 两人走到拐弯处，路灯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再加上正经过拐弯处，两人的影子略有重叠，乍一看像是林淮靠在丛骏的肩上。 “我们这算……算是在谈恋爱吗？”林淮略有试探地问，“我会不会是在做梦？” 丛骏抓起林淮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呼了一口气，又移到自己的脸颊处压了压，“这热气，这体温，这肉感，是不是特别真实？” 林淮点头，“那你会不会明天就不认了？” “不会。为什么这么问？” “我一个朋友说，她上次跟一个男生表白，那个男生本来答应得好好的，结果隔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丛骏笑出声来，摇摇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再说了，今天晚上是我先表白的，按理说应该是我比较担心你反悔才对。”说罢顺了顺林淮的头发。 “那倒也是。”林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再次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是男男朋友了吧？” “是！”丛骏坚定地说，“而且以后永远都会是。” “丛骏，我是个比较在乎当下的人。我觉得在我们这个年纪，用‘永远’这个词作为一个期限还为时过早。很多事情是我们意料不到的，所以我比较相信现下拥有的。” 见林淮的目光逐渐黯淡，丛骏心疼地抱住他：“那我就用行动证明，让你以后每一个‘现下’都拥有我。” “嗯。” 丛骏意识到气氛有些伤感，便打趣道：“既然我们都开始谈恋爱了，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开始做做了？” 林淮抬起头，不禁后退一步，狐疑道：“做……做什么？” “当然是约会了，不然你想干吗？”丛骏得意地笑了。 林淮见丛骏又捉弄自己，嘴巴不自觉地嘟了起来：“诶？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不正经的人。” “有些东西只是和在意的、重要的人在一起才会显露出来。”丛骏说，“所以约不约会？” “想得美，不用学习了吗？这个学期就剩两个星期了，两个星期后还要进行一个小考试，之后就放寒假了。我那么笨，能多学一点是一点。”说罢佯作生气，转身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那也可以约会的呀，”丛骏跟上他，“约不约？不约挠你痒痒了！”说着作势要去挠林淮的腰。 “你幼不幼稚啊？”林淮避开丛骏的“猪蹄”，“约约约，明天上午图书馆约起！” 周六上午安城一中不会给毕业班安排课程，课程在周六下午才开始上，所以早上这个时间段一般会被用来自习。 “那明天我去你们宿舍找你。” 林淮欣然应允。 . 第二天清晨，丛骏早早地买好早餐，到林淮他们宿舍敲门。 他不仅给自己和林淮买了早餐，还给林淮的几个舍友也各买了一份，瞬间就把给他开门的舍友的起床气给消了。之后还给其他的舍友送上早餐，甚是讨好，颇有“谢谢你们照顾我家的小可爱，以后还要请继续照顾”的感觉。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又开始摇晃还在下铺睡着的林淮。 舍友们面面相觑，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个在他们看来应该极为泰然自若的丛骏对着林淮皮，心想着也不知道林淮什么时候和丛骏这般要好了。许是拿别人手短，他们也没有说什么，把早餐放在桌子上继续回到被窝睡回笼觉。 林淮经过丛骏一顿折腾也是睡意全无，起床洗漱完后就和丛骏出门去了。 林淮啃着丛骏给他买的早餐包子，没吃几口，就被丛骏抢了去，“你干吗？” 丛骏快速地在自己的包子上咬了一口，然后把自己的包子递给了林淮，自己啃起林淮的包子。 “你……”林淮无语地看着丛骏得意洋洋的样子。 “吃呀，你嫌弃我呀？” “那倒没有，”林淮咬了一大口包子，“就是没想到你这么……这么……我怎么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子的，你不应该是高高在上、温柔的翩翩少年吗？” “那是暗恋你的时候，在你面前总要端着点吧，而且和别人相处我也不习惯表现得太过嬉笑和不正经，不过现在我们都在一起了，在你面前我也就没必要端着了。” 林淮扶额，以示对丛骏的无语，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丛骏说：“我们的关系，还是不让其他人知道为好，我怕……”他怕给丛骏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自己不怕别人的流言蜚语，因为性格原因，自小就有不少人对他冷嘲热讽，他早习惯了。他只害怕丛骏会因此受到别人的非议。 “嗯嗯，我知道。”丛骏说，他又何尝不是害怕流言蜚语伤害到林淮呢？“不过我告诉元述了，他是我的发小，不会随便散播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淮解释道，“我是觉得流言可畏。” “我说过有什么我担着，流言我会替你挡着。”丛骏认真地说，“我们的爱情虽然不被大部分人接受、不被世俗承认，但也不能被抹杀掉。总有一天，我们也可以像平常的情侣一样被世人承认的。” “嗯嗯，爱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的，无需非议。” 数学是林淮的短板，却是丛骏的强项。因此丛骏死死抓住这个彰显自己男友力的机会，对林淮进行了爱心辅导。半天下来，林淮接收了许多丛骏提供给他的解题新思路，不同于老师所教的那般或晦涩难懂，或复杂得理解不透，丛骏教的都是他自己做题之后总结出来的，比较容易弄懂，记忆也就更加容易，还更深刻。 自那以后，林淮就三番两次地拉着丛骏教他数学，丛骏的心里很是满足，每次都拉着林淮的小手跑去图书馆彰显男友力。 . 利华谦觉得林淮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自从上次去见丛骏回来之后，林淮上课的时候总是傻笑，下课了也不知道跑去哪里直到上课才回来，还整天满面桃花的样子。如此反常的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利华谦终于逮到机会，在大课间的时候把林淮拉到墙角，装出恶狠狠的样子：“严刑逼供”。 利华谦是他的好朋友，他自然不会隐瞒，直接承认了。 “和丛骏？”利华谦问出这个问题后自己瞬间有了答案。 看林淮低下头的样子，肯定是！ “什么时候的事了？”利华谦惊呼。 “一个星期之前。”林淮如实说道。 “行啊你，重色轻友，谈恋爱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你变了？！”利华谦捂住左胸作痛心状。 “你自己也不是粗线条没发现吗？再说了，我心里还是……”林淮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和他在一起不开心？” “那倒也不是，事情发展得太快，我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很不真实。” 林淮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利华谦，包括他心里一些懦弱自卑的小念头。 利华谦听完之后便无奈道：“你啊，没有得到之前，想争取却也不敢；现在他亲自送到你手里了，你却又开始怕受之有愧。” “他对我太好，我总会有一种不真实感；而且他对我好，我不知道这么还他。”林淮伤感地说。 利华谦一本正经地道：“林淮，你要知道，这不是你强求来的。你们两情相悦，他对你好，是他愿意的，因为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只要你发自内心地全心全意对他好就行了。你要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对你的好，但不能把这种好当作是理所当然的。没有谁是要理所当然对你好的。 “爱情不是单方面的爱意的施舍，而是双方的爱意的分享。只要你全心全意地爱他，他也全心全意地爱你，那么爱的多还是少又有何妨呢？不要觉得受之有愧，就像他说的，这是你值得拥有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说罢，利华谦给林淮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林淮听进去了多少，也许再多的话语始终是苍白的,再多的安慰不过是隔靴搔痒，但温热的体温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只是想告诉林淮，他在，一直在。 “华谦，谢谢你！”林淮真诚地感谢。他始终觉得拥有利华谦是一件天降大运的事情。 “客气啥，你要好好的，他要是敢欺负你的话你就来告诉我，我让我家那位收拾他！”利华谦一脸骄傲。 利华谦的男朋友大他四岁，目前在安城的一所大学里学医。两人交往了一年多了，感情依旧非常好。 “行咯。”林淮笑着回答。 “什么时候约上丛骏，我们四个人一块吃个饭吧？正好认识认识，免得到时候收拾人都不知道找谁。”利华谦提议。 “你……” “开个玩笑啦。”利华谦又恢复了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模样，“话说，你们进展到Kiss了吗？” 林淮翻了个白眼，向教室走去。很显然，他不想理会利华谦这个问题。 “赶紧回教室吧，快上课了！” 回到教室后，林淮嘴角噙着笑，拿出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我用我所有的虔诚，感谢命运，让我拥有遇见你们的幸运。” 在林淮看来，遇见与他两情相悦的丛骏他耗尽了所有幸运，是命运的眷顾。他心里有种清晰却不强烈的感觉，他于丛骏而言亦如是。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两个人谈恋爱啦！ ☆、第九章 回家 时间在林淮和丛骏腻歪的同时过得飞快，不自觉就到了放假的日子。 毕业班的同学还多上了好几天的课，到了腊月二十四才能回家。林淮为了错开回家的拥挤时段，特意在学校里多留了一晚。 丛骏的家离安城一中不远，所以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反倒是林淮，家住的有些远，需要收拾很多东西。 丛骏去林淮的宿舍帮他一块收拾。 “欸欸欸，你干吗？”丛骏拦住想要把一大摞书放进行李箱的林淮。 “收书啊，你以为假期就不用学习了？”林淮拨开丛骏的手，把书放进行李箱中。 “那也不用拿这么多吧，寒假可没多长。” 林淮作思考状：“额，好像是有点多了。”说罢从中挑了几本出来。 “再拿点。”丛骏弯下腰去，又挑出几本。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林淮规整着行李箱里的东西，对丛骏说：“你中午有空吗？华谦说他男朋友正好有空，想要请我们吃个饭，问我们方不方便。” “中午……”丛骏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二十五分了。 “没空也没关系，反正是临时提出来了，我去拒了就好。”林淮以为丛骏还有其他的安排。 “不是，我有空的。不过现在已经快到十二点了，现在去和他们吃饭会不会赶不上你那班次的车呀？” “我改班次就好，他男朋友正好学校有点事，会晚一点。我们收拾好再过去就差不多时间了。” 丛骏听言放下心来，拉着林淮坐在床上：“你坐着吧，我来收拾。” . 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四十分，林淮带着丛骏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好的粤菜馆，却发现利华谦和他的男朋友——唐智舜早就等着了。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林淮拉着丛骏坐下，满是歉意地说。 “没事。”唐智舜礼貌地笑了笑。 “没有没有，是我们来得太早了。”利华谦摆摆手，说道：“他说这家店很火爆，平日里不是饭点都会有很多人，上菜的速度实在不敢恭维，就早早地来点了一些菜，到时候再点菜的时候也不会饿着肚子等。这家店味道很好的，要不是我提前预定了位置，恐怕不能在这儿吃了。” 林淮听了心里有些感动，向利华谦道了谢。 “谢谢唐大哥请我们吃饭，这一出来没耽误你什么事吧？”丛骏说道。在来之前，林淮和他说了唐智舜的一些情况——唐智舜目前大四，一边准备毕业论文，一边寻找实习的单位。 “我不过虚长你们几岁，这么一叫可把我叫老了。”唐智舜开玩笑道:“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哥吧。” “好呀。”丛骏也不推脱，很快就和他以兄弟相称。 丛骏和唐智舜又聊了一会。在聊天的过程中，先前点的菜也陆续上了，菜品的多样让林淮吓了一跳。 “智舜哥，我们就简简单单吃个饭，实在不用你点这么多菜，太破费了。” “你们千万别跟我客气，这里的东西很实惠，这一些菜也不会很贵，就当是为你践行了。你这一回去啊，小谦可有些日子见不到你了。” “我看他才不会想我。”林淮开玩笑地说。 “是是是，我也可不像你，我想你还不被某人酸死。”利华谦故意阴阳怪气地说，说是怕某人酸死，可旁人听来却是从他的话里闻到了酸味。 “利华谦！”林淮脸庞有点泛红。虽然他和丛骏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被人当面打趣他还是会觉得不知所措。 利华谦吐吐舌头，夹起一块肉就往林淮嘴里喂，“想你想你，我的小淮淮，没有人想你我想你。” 丛骏一把将林淮搂进怀里，假装吃醋道：“现在是我的了，你可不准想！” “你还说呢，一声不吭就把林淮给我拐跑了，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 林淮笑丛骏没个正经，利华谦也插嘴拌上几句，气氛很是融洽。 闹着闹着肚子也饿了，四人开始享用桌上的美食。 大半桌美食下肚后，唐智舜说道：“年后我就要开始实习，到时候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在小谦身边，还请你们多多照顾他。” 他端起桌上的啤酒，敬向林淮和丛骏。 “啥呀，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利华谦不服气地回应道，“再说了，你还在安城，我想你的时候去找你就好了。” “我还不知道你呀，迷迷糊糊的。到时候我实习了，不在你身边，有林淮他们在，我也能安心一些。”唐智舜宠溺地哄着利华谦。 丛骏拦住刚想要倒酒的林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心吧，这两个小迷糊鬼我会好好照顾的。” 两人干了手里的酒，笑着坐下。 “你将在哪个单位实习？”丛骏发问。 唐智舜说了一家医院的名字。 “那可是安城数一数二的医院，智舜哥真是优秀。”丛骏赞许地说，又倒了一杯酒敬向唐智舜。 “这可不敢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唐智舜和丛骏碰杯。 唐智舜也不是谦虚，他拿到这份实习确实是因为运气。他的指导老师见他在专业上遇到了瓶颈，正好手头有个推荐实习的机会，就把他推荐去了，自己好好实践一下，总比别人的教导要好。 酒过三巡之后，四人也都吃饱了。唐智舜起身去买单，而林淮他们也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四人在门口告别。 唐智舜年后就要去实习，能和利华谦腻歪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了，于是两人决定去看电影。 而林淮因为要赶回家的大巴车，就没有在街上逗留，直接和丛骏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后，林淮瘫躺在自己的床上，感慨道：“华谦也是有福气，能交到智舜哥那样的男朋友。你看啊，智舜哥不仅人温和绅士，举手投足间也有了几分医生身上的成熟气息。这性格，这长相，加上这医生的身份，到时候华谦肯定又会增加很多的竞争对手。” 林淮目不转睛地顶着上铺的木板，问丛骏：“你说呢？” 丛骏压到林淮的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使之与自己四目相对。 “你在自己的男朋友面前夸别的男人，会不会不太合适？”丛骏吃醋地说。 “吃醋了？”林淮抽出手来摸上丛骏的脸，“傻瓜，别人再好我也不爱。我就喜欢你一个。” 丛骏听到这话，顿时心花怒放，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林淮身上，把头埋到林淮的肩窝里，闷闷地说：“这还差不多。” “其实我挺怕的。”丛骏低声说，听起来有些委屈。 “怕什么？”林淮顺着丛骏的头发。 “我怕你不要我。”丛骏把头抬了起来，“在我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妈去了国外几乎没有回来过，而我爸也整天忙于工作没有空管我，有一次我生病发高烧，还是元述送我去的医院。我是独生子，从小就只有元述和我要好。 “后来我喜欢了你，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却又不知道你的心意，又退了回来。再后来我知道了你的想法，向你表了白，还在了一起，我就忍不住对你好，还想要对你更好，因为我好害怕你反悔，害怕你不要我。” 林淮挺身在丛骏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安慰他道：“我不会。除非是你不要我，否则，我不会不要你的。” 丛骏破涕为笑，一下子吻住林淮，心里有了打算。 . 丛骏喝了点酒，但也没忘了正事，和林淮躺了一会后就动身送林淮去车站。 林淮住在安城的一个边陲小镇，回家的车不多，八点钟的那趟车是最后一班。 丛骏把林淮送到车站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分，他给林淮取了票，还买了瓶水塞到林淮包里。 “已经很重了。”林淮用手掂了掂丛骏替他背着的包。 “没事，带着吧，等下口渴的时候喝。”丛骏看了看旁边的行李箱，“不知道你带不带得动，我都想和你一起走了。” “别……”林淮赶忙阻止，“这可是最后一班车，你去了就今天回不来了。” “我如果回不来，不还可以住你家吗？” “想得美，我们家地小，留不住你这尊‘大佛’。”林淮揶揄道。 “我开玩笑的。”丛骏拖着行李箱和林淮一起过了检票口，把行李箱抬进大巴的置物箱里。 “等时机成熟了，我自己主动上门，到时候你可拦不住我。” “那我就等着那一天。”林淮笑着回答，显然觉得丛骏在说玩笑话。 丛骏也没接话，见开车时间快到了，就送林淮上了车。 “注意安全，到了家给我打电话。” “好。你也早点回去吧，刚喝了酒，别吹风了。”林淮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将身体从窗口探出来。 “知道。”丛骏让林淮把身体缩回去，然后微笑着目送大巴车开出了停车场。 丛骏走出车站，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你今天晚上回来吗？我有话跟你说……” ☆、第十章 失联 林淮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十分。父亲林毅累了一天，早早地睡下了，只留下一张纸条： “给你留了饭，饿的话热热再吃。” 为了不吵着父亲，他将行李箱放在玄关处，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 两个多小时的颠簸使他身心俱疲，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约莫五分钟后，林淮摸出手机，拨通了丛骏的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这个丛骏，去哪儿了呢？睡了吗？”林淮停止通话，又翻开通讯录找到丛骏，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这样他明天醒来就能看到了吧。”林淮看到“发送成功”的提示，才安心收起手机。 林淮实在太累，肚子有些饿但也懒得顾及，伸手扯过被子蒙住头就睡了。 黑夜里，暗掉的手机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 回家后林淮忍不住地赖起了床，一连几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腊月廿八这一天林淮睡到十一点才起，睡眼惺忪地走到客厅倒水喝，看到在客厅休息的林毅，奇怪地问：“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他记得林毅提起过今年没有年假。 “哦，临时又给放了假。”林毅走到林淮身边，脸上浮现担忧的神情：“你放假了就睡得早些，不要再熬到深更半夜，对身体不好。” “我睡得蛮早的了。”林淮没有底气地说。 “半夜一点多才睡叫早啊？要不是我半夜起来找水喝，还发现不了呢！”林毅毫不留情地戳穿。 “行了，我知道了。”林淮刷新着手机页面，没有正面回应林毅的话。 一个电话都没有，就连QQ也没有消息。 “在等电话？”林毅看出了林淮的心不在焉。 “没有。” “还没有，一天天的捧着个手机看来看去。”林淮显然不信，却也不再追问，径直走到厨房准备做饭。 “洗漱一下，待会出来吃饭。” “知道了。”林淮应和着，走进了卫生间。 在刷牙的间隙，林淮又忍不住琢磨起一连几天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丛骏去哪儿了？ 自从那天在车站分开之后，林淮就再也没有联系得上丛骏。起初他还以为是丛骏的手机没电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可是后来电话还是打不通，QQ和微信的信息也都没回，问了回奶奶家过年的元述也被告知联系不上丛骏的时候，他慌了神。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产生。 他……是不是反悔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是哪个原因对他来说都不好受。 这么一想，他更加郁闷，像是心上被覆上了厚厚布，不至于让他窒息，却也使他透不过气来，还搔痒难抑。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食不知味，扒拉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爸，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情再给我打电话。”林淮回房间套了件外套，背上包就出门了。 “你这孩子，快过年了也不买点什么吗？整天往外跑。”林毅看着林淮的背影，无奈地说。 林淮径直前往汽车站。 他记得元述奶奶家就住在他家附近的小镇，不算远，与其一个人瞎想，还不如去问个明白。 半个小时过后，林淮到了目的地，而元述也已经在等他了。 “不好意思啊，这么麻烦你。”林淮走到元述身边，抱歉地说。 “没事，客气了。”元述把手搭到林淮的肩上，“到现在还是联系不上丛骏吗？” “没错，也不知道去哪儿。你能联系上他吗？”林淮想着元述和他最为要好，应该可以联系得上。 “我也没有联系上他，放假后我就回了老家，加上老家信号也不怎么好，我就没怎么上网。你要来找我的消息，还是我到镇上采买东西的时候刷新出来的。”元述无奈地摇摇头。 “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林淮面露忧色，“或者……他反悔了？” “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元述安慰道：“也许他在准备，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呢。” 林淮说道：“那也不至于好几天都没有消息吧，连你都不知道他的消息。” “他很早就惦记上你了，一直喜欢你，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怎么可能反悔。”元述作为丛骏的情绪垃圾桶，在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之后，也知道了丛骏一直以来的想法。他不以为对林淮用情至深的丛骏会反悔。 林淮点点头，暂且接受了这个说法。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丛骏对自己的爱意，他晃了神，想起了丛骏对自己的好。 他也不希望到头来自己和丛骏是这么一个结果。 “嗯，我知道。”林淮固执地拿出手机，再次翻到丛骏的号码拨了过去。 听到的依旧是冰冷的女声。 元述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邀请他去自己老家看看。 林淮觉着心烦，看着天色还不算晚，就决定跟着元述回去。 . 和元述一起的家人在镇上采买尚未备齐的年货还没有回来，只有元述的奶奶在家。元述先是带着林淮和奶奶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他在自家周围逛了一圈，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一个相框给他看。 林淮接了过去，仔细端详。 照片是丛骏、元述和奶奶的合照，仨人笑得很开心，勾肩搭背，还比了剪刀手。看照片里的场景，像是自己刚刚路过的那口池塘。 “这个是丛骏去年和我们一起过年的时候拍的照片。” “他去年和你们一起过的年？”林淮有些惊讶。丛骏过年的时候居然不是和家人一起过的。 “对呀，”元述又拿起一个，递给林淮，“好几年都这样。他妈出国了，从来没有回来过；他爸也是整天忙得不着家，大过年的也把他丢家里，因为这个两人还吵过好多次架。我们家老家情结深，过年肯定要回老家，我看他一个人，就喊他一起回我老家过年。” “原来是这样。”林淮喃喃道。 “他和我奶奶相处得挺好，我奶奶经常念叨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我奶奶的亲孙子。”元述继续补充。 “他到底去哪了？” 林淮想着，口袋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他放下相框，掏出了手机，选择接通。 “喂，爸，我在朋友家呢。”林淮下意识地看向元述，但很快把目光收了回来，“我待会就回去。” 元述听不见电话那头的林爸在说些什么，只见林淮回头望了他一眼，答复了“没有”“嗯嗯，我知道了”后就挂了电话。 “我爸和查户口似的问了一些问题，你别介意啊。” “嗯，不会的。”元述点点头，表示理解。 林淮问了最后一班回家的车的开车时间，发现半个小时以后，匆匆跟元述道了别。 “我送你吧。”元述追了出来。 “不用了，谢谢。”林淮谢绝元述的好意，“我认得路，不麻烦你了。” 林淮走出一段距离，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喊道：“替我向奶奶问个好，下次我再和丛骏一起登门造访。” “好，你自己小心点。”元述喊道：“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林淮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快步地走离元述家。 元述家离车站不算太远，可也称不上近，林淮“哼哧哼哧”走得很快，也用了将近二十分钟。 他很幸运地买到了最后一张票，很快检票上了车。 坐定之后，他长吁一口气，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心中思绪万千。 丛骏，你究竟去哪儿了？ 他突然想起在元述家里看到的合照，难道他回家去了？ 林淮勉强接受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是他妈妈突然回国，恰巧他爸爸也休息，一家三口正在团聚呢，他想。 ☆、第十一章 出柜 其实林淮想得没错，丛骏确实在家，但却不是和家人融洽地待在一起。 在林淮心心念念地忧虑丛骏的时候，后者正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面上尽是倔强和不屈，一旁一男一女围着他转，言语和语气都透着愤怒和难以置信。 丛骏盯着手上的淤青，心里暗道不妙。往日里他不服也好闹事也罢，他爸丛岩都不会动手打他，看来这次丛岩真的被惹怒了。 “我改不了，也不会改。”丛骏依旧很坚定地盯着视线前方，目不转睛。 这句话对丛岩的怒火来说无疑是在浇油助燃，果然他听完之后怒气更盛，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便想朝丛骏掷去，但最后也只是喊了几声“你”之后就将抬起的手放下。 烟灰缸还是被他紧紧握在手里，他瞪向丛骏，好似后者的表现一不如他愿他就会再次抬起手投掷过去绝不手软。 “你看看这是你的好孩子！”丛岩指着刚坐下的蒋欢说道。 蒋欢便是丛骏的母亲，她接到丛岩的电话便急匆匆赶回来了，脸上精致的妆有些脏了，手边还握着回程所带的行李箱，好像受到了惊吓，不扶着下一秒就会失去主心骨。 她看向丛骏，他们母子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此时看着丛骏面上坚毅的表情她竟觉得非常陌生。 丛骏已经两天都没有洗澡了，头发油油的。他的手臂上、额头上都有一些淤青，应该是被什么棍状物打的。她想伸手去抚慰一下儿子的伤势，却抬不起手。 震惊压过了她的忧心。 丛岩打电话和她说儿子喜欢男生，向他表明了性取向，坦白自己是同性恋，还说有了一个男朋友。 她得知消息便立即从美国赶了回来，回家便见到怒火难抑的丛岩和坚毅不改的丛骏对峙着，场面一度失控，她好不容易才将双方稳住，而现在丛骏的一句话又把气氛激得剑拔弩张。 “什么叫我的孩子？小骏就不是你的孩子吗？自己的孩子你也下得去这样的重手？！”被丛岩怒指的蒋欢忍不住怼了回去。此时的她渐渐回过神来，看着丛骏心想自己一定要挡在丛骏的面前。 “该打！”丛岩依旧很气，“你看看他说的什么话？喜欢男生，认清楚自己的性别了吗？男生喜欢男生成何体统？！说出去都丢人现眼！” “现在才来嫌我丢人现眼，早干吗去了？”丛骏顿时回击，这些话藏在他的心里很久了。 “我不偷不抢，不奸不淫，我只是有喜欢的人，而他恰好是男生而已！有什么错？” 丛岩忍无可忍，将手中的烟灰缸向丛骏砸去。只是他还是了解自己儿子的秉性的，知道丛骏认定了死理却不会躲过谴责他选择的这一击，所以他并没有实打实地丢向重要部位，而是往偏了丢，但还是砸到了丛骏的大腿上。 丛骏死抿住嘴，将痛忍了下去。 蒋欢见状，跳到丛骏面前抱住他的头，护着他。 “丛岩！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伤害小骏一根汗毛！” “你……”丛岩愤怒地看着护犊心切的蒋欢，最终还是忍下气去，撇开头不看他们。 “爸，妈。”丛骏从蒋欢的庇护下走出来，宛如一个已然成年打算离家的大人，打算独自面对风雨。 “这么多年，你们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丛骏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一个工作非常忙，一个有了自己新的生活，可曾想过我？我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你们在哪？” “不过我习惯了，我也释怀了，但是我忘不了那种全世界好像只剩自己了的感觉！我喜欢的他也是这样的人。” “他孤独，自卑却还是努力生活，敏感却不脆弱，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扛着憋着，小心翼翼地让人心疼。我心疼他，我喜欢他，我爱他！” “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叫爱吗？”丛岩说，“两个男生之间怎么可以有这种不伦不类的爱？” “可是你们有教过我什么是爱吗？你们那整天吵架摔东西的你们之间的叫爱吗？！” 丛岩和蒋欢都愣在原地，脑海中浮现那段鸡飞蛋打的日子和支离破碎到无以为继的婚姻，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话反驳。 “我们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指点呢？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又不是替别人过日子，为什么事事都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呢？当时妈比你大六岁，你还不是力排众议，不管别人怎么说也非她不娶吗？” “这不一样！”丛岩说。 “一样。”丛骏的语气已经不那么强硬，变得有点哽咽，“一样。” 屋子里的气氛不再剑拔弩张，反而有些微妙，几个人都缄口不言，眼神看着彼此却感觉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考量。 当晚丛骏被继续锁在了房间里，手机等通讯设备依旧是没收不给碰，但是丛岩的态度已经不想刚知道的时候那般愤怒难遏了，神色间多了几分思虑，眉头紧锁，好像依旧想不通。 透过房门，丛骏能听到丛岩和蒋欢在交谈，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夕阳沉下，鳞次栉比的楼房相继亮起灯，点亮了原本浓郁沉重的夜色。 不知道林淮怎么样了，他一定给自己发了很多条信息、打了好几次电话，不知道自己没回复他会不会生气。 他想林淮了，他相信对方也一定在想着自己。 无需理由，这是恋人之间独有的默契，眺望着城市之景、感受着凛冽的风、想着远处一盏亮着的灯火，想念彼此的心就跳动了一下。 扑通，扑通……像是一只几欲破笼而出的小鹿，想奔向远方，投入心上人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呀！ ☆、第十二章 丛骏出现 林淮回到家后直接进了房间锁上了门，这充满期待却毫无收获的一趟跑得他心烦意乱。 林毅当时正剥开一个橘子，眼睛盯着电视机上播着的毫无营养却可以让他打发时间的肥皂剧。看见林淮闷闷不乐地回家，他立马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林淮房间门前，试探性地敲了敲，见林淮没有回应，出声问道：“你这是咋了？” “没什么，心情不好。”林淮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把头埋在被窝里说的。 “有事就和爸说说，别憋在心里给憋坏了。”林毅又敲了敲门。 “我没事。” 林毅见林淮不愿意说，也不逼他，还以为他是因为学习问题心烦，嘱咐了句“快过年了别想太多”。转身想走，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折返回去：“明天晚上镇上有一个焰火晚会，你要是在家烦了就出去逛逛、看看，别整天待在家里。” “我知道了。”林淮依旧闷闷不乐，敷衍道。 林毅见状也不逗留，想收拾一下客厅的狼藉，却被一个电话打断了动作。 “好，好，我现在去……”林毅压低了声音，连忙答应。 他们住的是老房子，隔音不太好，加上林毅一向嗓门大，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说出的话依旧能让林淮听得清楚。 林淮下意识地跑到客厅，问：“你要去做什么？” 林毅身形一滞，转过身尴尬地说：“就隔壁莫叔约我出去……” 莫叔林淮是知道的，可却不是很喜欢，因为那人先前就一直撺掇着林毅赌钱。 林淮还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不要干涉太多，就没有搭话。 场面一度尴尬。 林毅见状，也清楚林淮担心什么，出声试图打消他的顾虑：“之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你莫叔也不像之前那样了，我们……” “我知道了。”林淮出声打断，“我就问问……你等下早些回来就是。” “我知道的，我有分寸。”林毅顿时喜色上脸，弯下腰想去收拾一些茶几上的狼藉。 “不用了，我来就行了。”林淮走过去，略显扭捏地说：“还有，像橘子这样性寒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好。” “好……我知道。”林毅愣了愣，许是林淮有些反常，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淮也不太适应当前温情却十分反常的气氛，一边催着林毅出去找“他”莫叔，一边把桌上的橘子皮收拾干净，随手关掉了电视。 林毅一出去，整个房子就显得格外冷清。 林淮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瞎想了片刻，伸着身子在旁边的书架上拿下本书看了起来。 越是想看就越是看不进去，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再这样下去，没能等到丛骏的消息，他自己就先郁闷死了。 . 很快就到了焰火晚会的时候。 林淮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脑袋，一边走神一边看着表面上嘻嘻哈哈好不欢乐实则无聊透顶的娱乐节目。 他在一天之内啃完了三本悬疑小说，虽然书中情节环环相扣、精彩非常，可他看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丛骏的脸，就连即将揭晓凶手是谁的时候也第一时间想到了丛骏。 真是魔怔了。 林毅不在家，做好饭之后就出门找莫叔喝酒去了。对于这件事情，林淮的态度是——只要林毅的娱乐活动不涉及到“赌”这个字眼，他一律不干涉。 林毅临出门时还很贴心地把焰火晚会的地址告诉了他。 自己在家也是无聊，林淮拔了几口饭果腹，就套上件外套，决定去看看焰火晚会。 在家里待着没有感受到什么寒意，可到了外面就能实打实地感受到南城冬天的寒冷彻骨。 林淮一出门冷风就朝他扑打而来，好几阵还灌进了他的后衣领，冷得他直哆嗦。 林淮裹了裹，继续往焰火晚会的方向走。 虽然气温有些低，可是在他们小镇，极其难见的焰火晚会对居民的吸引力极大。林淮走的一路上碰上了好些对年轻情侣、大爷大妈，边走边拌嘴。 林淮要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大衣内袋的手机响了。 他出门时恍惚，没带手套，此时双手死死插在大衣外兜里，听到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才不情愿地拔出手，摸出内袋里的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林淮心中五味杂陈，埋怨、欣喜、激动、如释重负……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电光石火间，他接通了电话，一句脏话甩了过去：“我X,你这几天跑去哪儿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是丛骏！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弱弱地飘来一句：“你在哪儿呀？我在你们镇的车站附近，不知道你家在哪儿。”语气还有些委屈。 林淮不知道该哭该笑：“你给我在原地等着，我过去找你。不许挂电话，不许！” 丛骏出了车站走了一会路，此时已经不在车站，而是在离他家隔了几条街的位置，不算太远，林淮从焰火晚会现场附近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去，也就用了五分钟。 街上人还挺多，林淮让丛骏在一家好找的店铺门口等他，他一到就看到了个子高挑的丛骏。 他跑过去，狠狠抱住丛骏。 丛骏“嘶”地倒吸了一口气，也用力地抱紧林淮。 林淮把头埋在丛骏怀里，开始呜咽，后来变成抽泣。 丛骏很是心疼，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手还不停地摸着他因抽泣而一动一动的脑袋，安慰他。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丛骏在林淮的脑袋上吻了一口，“不会再有下次了。” 哭了好一会，林淮停止抽泣，抬起头来看丛骏。 “你去哪儿了？”林淮打着哭嗝问出了困扰他多天的问题，“我还以为你反悔了呢。” “才不会。”丛骏说，“我向家里出柜了。” “啊！”林淮惊呼出声，没有想到这个才是丛骏失踪好几天没有消息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重逢啦重逢啦！ ☆、第十三章 带丛骏回家 丛骏看到远处热闹非凡，一簇烟花旋转着升上夜空，在得知远处是在举行焰火晚会之后就拉着林淮去看，一路上和他说了几天内发生的事。 原来，丛骏那天与林淮分别之后就直接回了家，到家时他爸丛岩刚加完班回到家，正准备享用保姆做好的饭。他坐在丛岩对面，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以及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丛岩雷霆大怒，连饭都没顾上吃，抓起扫把就往丛骏身上打。丛岩虽然生意做得挺大、见多识广，在他的人脉圈子里富家子弟出柜这种事他也听过不少，可要是发生在自己家庭里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他一时冷静不下来，没忍住对丛骏动了手。几下之后丛骏就撑不住逃回房间锁上了门。 丛岩气不过，从外面给他锁上了门，还叮嘱保姆不能给他开门。随后丛爸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小了，像是走开了。 不一会儿丛岩的声音又如音响一般在丛骏房间外响起：“手机没收！所有东西没收！你自己好好想想！还要不要脸了？！” 丛骏躲得急，手机带包都落在客厅，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 几天下来，除了每次吃饭的时候从丛岩会反常地在家并且亲自送饭给他，问他想没想清楚以外，保姆也只是饭点前后那段时间在，所以其他时间就只有蒋欢在家。 蒋欢刚从美国过来正倒时差调整状态，并没有过多地管他，那天下午之后连话都没说几句。 丛骏趁着丛岩忘记锁门的时候成功地从房间里出来，搜罗上藏在客厅的手机和钱就跑到林淮家所在的镇上。 手机是备用机，钱也是平日里随手塞到沙发缝或者其他地方的，丛岩很少在家，所以不知道备用手机和钱的存在，也就防不胜防。 丛骏没说他与丛岩和蒋欢对峙的场面，他怕林淮担心，也怕他心里有负担。 林淮看着丛骏，后者的表述很平淡，貌似他所说的是看到的也不是亲身经历的一样，可是他手上的淤青却表明他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暴打。 林淮在得知事情原委之后立马撩起丛骏的衣袖，看到了好几处条状的淤青。 人在挨打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用手去抵挡。冬天气温低，丛骏穿得那么厚都被打出淤青，可见当时丛岩下手是有多狠。 林淮心疼地当场哭了出来，丛骏一边说着“没事”，一边耐心地给他拭去眼泪。 “那你偷偷跑出来，你爸你妈他们…….”林淮担心地说。 “这么些天了，他们还在气头上，不过我看他们也没刚开始那么气了，再让他们冷静一段时间吧。”丛骏说。 “幸好你的两个电话我都存了，否则就挂掉了你的电话。”林淮心中庆幸，幸亏备注了丛骏的名字，否则自己真的会那通电话当作骚扰电话而挂掉。 “还好是备注了。”丛骏笑着说，“但我现在流落在外，又身无分文，林同学要不要考虑收留一下我这个可怜人呢？” “收收收，收了你这个大笨蛋！”林淮破涕为笑，“现在就回我家去吧。” “不急，来都来了，看看烟花凑凑热闹去。”丛骏本就拉着林淮的手，此时突然跑了起来，直到跑到放烟花的地点才停下。 焰火晚会在江边举行，吸引了不少临江的乡镇的人前来观看。 “上头不是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吗，你们还这么大张旗鼓地搞焰火晚会？”丛骏撑在栏杆上，看着旋转升空的烟花说道。 “就这几天可以。” 烟花在黑夜中绽放，点亮了一片夜空，但那片夜空随即变回原样。 “这烟花虽绚烂，但也转瞬即逝。”林淮转头看着丛骏，“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那么喜欢烟花。” “虽然转瞬即逝，却也算是把最好的展现出来了，可能很多人都挺希望如此的吧。” “倒也是。”林淮又看着一簇烟花绽放、消失，若有所思。 “关键是……”丛骏卖起了关子。 果然，林淮把视线收回，疑惑地看着丛骏，想听听他的下半句话。 “它很浪漫。”丛骏话音刚落，俯身吻住林淮的唇。 林淮吃惊地睁大眼睛。 他们不是没有接过吻，但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场所接过吻。 林淮下意识地眼珠子四处乱瞥，他很害怕他们此刻在做的事情被其他人看见，虽然没有什么人认识他们。 庆幸的是他们所在的位置人不算多，这些人也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分不开神去注意他们俩。 吻了约莫半分钟，丛骏放开了他，噙着笑问他：“要不我们回你家吧。” 林淮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发觉出门已久，就带着丛骏回了家。 林毅还没有回来，林淮带着丛骏进了自己的房间，脱下外套披在椅子上，一边往外走，一边转头问丛骏：“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到客厅倒了杯温水，回到房间见到丛骏正拿起一张照片端详。他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朝丛骏走过去。 丛骏拿着的，是林淮和妈妈的唯一合照。 林淮的神情有些忧伤，拿过照片。 丛骏见状知道照片肯定有着重要的意义，也不出声，一把搂过林淮。 “有些事情，大概只有照片留得住它最好的模样吧。”林淮呢喃道。 许多年了，他依旧会在黑夜里忍不住想念，忍不住去回忆，然后不可避免地陷入悲伤之中。 丛骏的怀抱让他感到很温暖，温暖得好像能把悲伤融化。 “我妈不在了，早就不在了。”林淮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突然脆弱，再加上这几天积压在心里的担忧在丛骏出现的时候早已烟消云散，一身轻之余还有些委屈和心疼丛骏。种种情绪交错下，林淮没忍住哭了出来。 丛骏并不意外。在进到林淮家的那一刻，他就发现林淮家不像是一个有女主人的家。虽然说家中不乱，但也不算太整洁，也少了生活的气息。 林淮打开了心扉，将自己的心事都说给丛骏听。 “在我爸还没有开始迷上赌博之前，我们家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算和和乐乐，开心幸福。但自从他迷上赌博之后，一切都毁了，这个家也就不像一个家了。 “他隔三岔五地赌，赌输了就回家大骂一场，甚至还会动手打我妈。我妈做着普通的工作，赚的不多，加上我爸好赌，她只能多做几份工才可以支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可是后来，他赌得越来越厉害，最后连房子押上了。我妈没办法，只能夜以继日地干活。有一天，她连续工作了几天都没合眼，我让她休息，她不听，偏要来找我。结果半路上犯晕，出了车祸。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斑马线上被超速的车撞倒，血染红了柏油路。 “那个时候我很恨他，也很恨我自己。如果不是他迷上赌博我妈就不会那么辛苦；如果当时我能够帮她分担一些，也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医生盖上白布推走！” 林淮泣不成声，很久之后才接着说下去：“我妈死后，他算良心发现，戒赌了。后来一个亲戚把这个房子低价租给了我们，他也靠着自己的手艺找了份还算可以的工作，日子总算没有继续糟糕下去。可是我妈永远离开了，我和我爸也无法回到之前的那种温馨的生活了。” 丛骏没出声，静静地抱着林淮，直到他情绪稳定下来。 “我发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丛骏深情地说。 林淮看着丛骏认真的神情，心中涌上一股暖意。 他期待，也相信，丛骏会说到做到。 . 林淮此次倾诉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崩溃难止，而是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他擦干眼泪，让丛骏去洗澡去去疲劳。 丛骏出走得急，没有时间带换洗衣服，林淮就从柜子里找出一件他没穿过的衣服给丛骏穿上。 那衣服是林淮之前在网上买的，尺码过大，但是因为退货太麻烦林淮就没有退货，此时正好给丛骏穿上。尽管如此，丛骏穿起来还是有些短，脚踝露了出来，卫衣的下摆也才堪堪遮住肚子。 林淮看着丛骏的模样，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丛骏见状，上前扑倒林淮，挠他痒痒，直到他求饶才停止。 两人玩闹之际，门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我爸回来了。”林淮从床上起来，“我去和他说一声。” “我也去。”丛骏扯了扯卫衣，遮住露出来的肚皮，跟在林淮身后走出了房间。 林淮简单地说了丛骏的处境，当然没有提及丛骏出柜的事情，只是说丛骏和父亲吵了架，因而会在他们家待上一段时间。 林毅表示理解，又劝丛骏和父亲好好商量，积极寻找化解矛盾的方法。 丛骏点头，连忙道：“是，我知道。谢谢叔叔，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小事。”林毅指了指餐桌，“我买了夜宵，你和小淮一起吃吧。” 方才丛骏还是“失踪人口”，搞得林淮没胃口，只扒拉了几口饭，现在丛骏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又在外面跑了好一会儿了，这时正好觉得饿了，见有夜宵可以吃，立马跑过去打开了包装。 是当地有名的椰肉馅糍粑，还热乎着。 林淮咬了一块，顿时心花怒放。果然美食和爱最能疗愈人心。 他也没有忘记一边的林毅和丛骏，也把糍粑递给他们。 仨人三张嘴很快就把糍粑消灭干净，吃完之后夜也深了，就各自回了房间。 林淮家没有客房，丛骏只能和林淮一起睡。对于这个结果，丛骏极其是满意的。 两人挤在单人床上，紧紧挨在一起说话。 林淮这一整天情绪大起大落，此时困极了，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完全没声，睡着了。 丛骏偷跑出来，加上长途奔波，疲累得很，看见林淮微微翘起的嘴角，心中一暖，抱紧林淮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酸了…… ☆、第十四章 除夕 除夕这天，冷空气有点减弱，太阳也不藏着了，整个安城呈现出暖洋洋的迹象。 林淮趁着天气好，吃完午饭就拉着丛骏到附近商场逛去了。 商场很热闹，每家店铺都把自己特色的商品摆放出来，引来很多人围观。林淮也凑过几次热闹，却又被丛骏拉了回来，说是人多怕走散。 林淮可闲不住，看到一家店展出了一个特别奇葩的造型的大娃娃就跑了过去，把丛骏丢在了原地。 另一边的丛骏从一家店出来之后接到了丛岩的电话。果不其然，丛爸在他离家出走之初很是生气，现在也冷静了一些，压着脾气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去。丛骏没有急着回复，只是打迷糊，直到电话那头的丛岩又不耐烦了之后才说了一个日期。 他打算大年初五之后再回去，反正过年的时候丛岩也不会一直待在家，自己现在回去也只会让蒋欢头疼。 丛骏挂了电话，转头想找林淮，却发现原本在他身边的林淮不知所踪。 商场里人多，在打电话的时候他也习惯性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此时的他已经不在原先店铺前面了。 “林淮！”他喊了一句，没有回应，又找到林淮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嘟……”直到自动挂断电话也没人接。 丛骏一边发信息给林淮，一边问着商场的工作人员哪里可以插播寻人启事，得到答案之后往广播中心跑去。 十分钟之后，广播里传出的温柔女声响彻整个商场： “林淮小朋友，林淮小朋友，你的家人正在着急找你，请你听到这条广播之后到一楼服务室和你的家人汇合！现再播报一遍……” 在一旁等待的丛骏不禁笑了，笑声随着广播的声音传遍整个商场。 林淮听到有关“林淮小朋友”的寻人启事的时候只是身形一滞，随后便重新走动继续淘货，想着应该是某位和他同名同姓的小朋友走丢了，却没想到又从广播中听到了某人忍不住流露出来的笑声。 这笑得有点耳熟，好像是丛骏的笑声。 “难道说真的是他在找我？”林淮疑惑，回到和丛骏分开的那家店铺门口一看，却没有发现丛骏。 他下到一楼，寻找广播里提到的服务室。 丛骏在服务室门口站着观望，看到人群中左顾右盼却没有找到服务室的林淮，拨开人群跑过去抱住了他。 “你跑哪去了？”丛骏没有松开，抱得更紧。 “我倒要问你，你跑去哪了呢？我不是叫你在那家店那里等我吗？”林淮推开丛骏，与之四目相对，嗔怪道。 丛骏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和爸爸打电话的时候林淮和自己说了什么，而自己没有听进去。 “对不起。”丛骏道歉，“那我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 “可能太吵了我没有听到。”林淮摸了摸口袋，却不见手机，无奈地说：“我好像没带……” 丛骏无奈：“你下次可不能这样玩失踪了！” “好好好，我不会了。”林淮摇了摇手上的东西，“看，我买给你的东西。” 林淮拿着的是一个造型奇特的小狗玩偶，才巴掌大小，此时被伸到丛骏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你就为了这个玩偶就把我丢下了？”丛骏接过玩偶。 “那倒没有，那边还有其他好看的，我还没来得及看完呢，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林淮说罢就迫不及待地拽着丛骏往那边去。 “还有，”林淮想起了刚刚广播的内容，“小朋友是怎么一回事？！” 丛骏很无辜：“这个不是我说的。人家问你多大，我就说了一句‘未成年’，人家就以为你是小朋友了，我有什么办法……” “我听见你笑了，还笑得那么猥琐。”林淮损他。 “哪里猥琐了？你居然用猥琐这个词形容我这个花季少年！” 林淮撒腿就跑，丝毫没有听丛骏的“申诉”。 丛骏追上去：“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猥琐！” . 两人逛着街也没忘了时间，赶在晚饭之前回到家。 林淮拿着两个玩偶兴高采烈地进了门，扭头看到林毅静坐在沙发上，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他走过去，拿起自己落在茶几上的手机，并问道：“爸，你刚刚一直在家吗？” 林毅这时才猛然回过神，愣了愣，才回道：“啊？你没带电话，刚刚丛骏打了个电话，我刚想接那边就挂掉了，我……” 答非所问。 林淮也不纠结，说了句“没事”。 丛骏走上前，将自己手里的买给林毅的礼物放在茶几上：“没什么事，就是刚刚在商场的时候走散了，不过后来我找到他了。这是我和小淮买给您的东西，听小淮说您比较喜欢这家的糕点，于是我们就给你买了点。” 林毅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丛骏一会，没有去看茶几上的东西，只是站起身来：“我去做饭，今天除夕，我们要好好的吃顿年夜饭。” 林毅的语气带着莫名的疏离，态度的突然转变也让林淮和丛骏摸不着头脑。两人在客厅里面面相觑，不解其然。 饭很快就做好了，丛骏到卫生间洗手准备吃饭，林淮趁着这个空当轻声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毅没有正面回答，只催着林淮也去洗手。 这时丛骏从卫生间里出来，林淮见林毅不愿说，也不再追问，乖乖地洗完手坐下吃饭。 饭桌上气氛很是尴尬，林毅一言不发，只是埋头扒饭。 丛骏为了调节气氛，讲了几个笑话，逗得林淮捧肚大笑。他的目光朝林毅瞥过去，只见林毅还是没有反应，用胳膊肘顶了顶林淮，并用眼神示意。 林淮接收到了丛骏的信号，抬手夹了几筷子的菜往林毅碗里放：“多吃一点。” 林毅终于抬起头来，愣了半晌才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可稍后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林淮也没辙，只能时不时给他夹菜，无话找话。 说着说着，林淮心里有些酸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林毅越来越无话可说，有什么事情都各自憋在心里独自承受，明明是一家人，却都不是很了解对方。 这顿年夜饭吃得很快，因为食不知味。 吃完之后，林淮和丛骏让林毅先休息，他们俩收拾碗筷。林毅也不推辞，说自己累了，就回了房间。 丛骏终于有了机会，压着声音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也不知道。”林淮无比诚实，他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话题没有持续多久，毕竟猜来猜去也没有猜出个所以然来。两人一边嬉闹一边洗碗，厨房里笑声不断。 擦干净最后一个盘子，将其放回原地，林淮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丛骏：“你下午是不是给我发信息了？” 听到这么说，丛骏语气变得有些委屈：“对啊，你丢下我一个人，打电话也不接，我只能发信息给你，期望你看到之后回复我。” “好傻。”林淮看见丛骏委屈的神情，不禁笑了出来，摇摇头，选择闭口不言心中的疑问。 他看到了丛骏发给他的短信，看内容就能感觉到丛骏的慌张与担忧。可能是因为紧张他，短信里出现了大量“宝贝儿”“亲爱的”“小坏坏”等亲密的昵称，还有“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之类的话语。 林淮看到这些短信的时候心中一暖，没有考虑太多。现在仔细想想，他的心不可抑制地慌了起来。 那些信息在他看的时候都不是未读信息，一直在家的林毅会不会先他一步看了这些信息？ 他不敢再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哎，恋爱的味道~ ☆、第十五章 出柜成功 过年对于林淮并不算特别，这个年与往年一样，并没有亲戚的来往拜年。 鉴于林毅之前的行为做派，本就不多的亲戚都心照不宣地不再同他来往，租给他们房子的亲戚也只有在收租的时候会出现，其余时间都不见到人影。 往年的林淮是无聊之余还是无聊，此刻过年有丛骏陪在身边腻歪都也不觉无聊了，反倒是希望丛骏不那么快回去。 腻歪之余，两人在大年初三的时候去了元述家拜年，将丛骏的事情和元述说了说。 元述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没有合上。他没有想到丛骏这么勇敢，居然选择出柜。他对丛岩的性子有一些了解，也知道丛岩虽然很凶，但对丛骏总有一种因忽略丛骏多年而生的歉疚感，对丛骏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没有打过丛骏，现下居然下手打了丛骏，想来应该是极为生气的。他更没想到的是丛骏会这样偷偷跑出来，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劝丛骏择机和丛岩好好谈谈，听丛骏说已有打算之后也不再多问，拉着两人好好地玩乐一番，吃完饭之后又拉着两人在家过夜。 很快到了大年初五，到了丛骏答应丛爸回家的日子。 林淮把丛骏送到了车站，亲眼看到他上了车才回家。 虽然不舍，但是没几天学校就要开学了，两人约好到时候在学校见。虽是如此，两人还是恋恋不舍了好一会儿，互相叮嘱注意安全、到家微信联系之后才分开。 林淮直接回了家，碰上林毅在家，就上前坐在沙发上，挨着林毅。 “你这几天怎么了？”林淮问。 自从除夕那天他和丛骏逛街回来之后，林毅就变得怪怪的，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时常走神。丛骏在的时候他也不好意思多问，只能等丛骏回家后再问。 那天半夜他起来找水喝，打开灯的那一瞬间便看到林毅在沙发上抽烟，火星子明明灭灭，吓得他顿时清醒，甚至还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的喊声吵醒了丛骏，后者顿时跑了出来忧心地看着他，知道确认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丛骏跑得急，头发有些杂乱，身上的T恤侧向一遍露出锁骨，脚上也没穿鞋。 林毅见状，盯着丛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回房了。 “没什么事，就输了点钱，不多。”林毅说话时盯着看电视机里播的武打片，没有看他。 过年之际林毅难免会想和其他人打打麻将、赌些小钱娱乐娱乐，林淮见林毅自己可以把握好度，就由他去了。 林淮半信半疑，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以他对林毅的了解，如果林毅知道他和丛骏的事肯定火冒三丈，将他捆起来打一顿逼他和丛骏分开也是意料之中的，可林毅的反应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 “没事就好，那我先回房了。”林淮回到房间开始学习。 . 林毅大年初六就开始上班，留林淮一个人在家。 林淮自己在家也不闲着，一直在房间里复习，复习累了就上外头走走，给丛骏打电话。 听丛骏说，丛岩和蒋欢在他离开的这几天中冷静了不少，再看到他也没有动手，只是嘴上说了几句，虽然仍然夹枪带炮地劝诫加阻止，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这次丛骏的手机没有被收走，这让他能够自由地联系林淮。不过鉴于他现在的情况，他也只是在丛岩不在家的时候联系林淮。 林淮的日常在丛骏回家之后就变成了一边忙着复习，一忙和丛骏煲电话粥，日子过得平淡却也甜蜜。 甜蜜的日子过着总是觉得短暂，不知不觉就到了林淮他们回校的时间。 安城一中高三年级在大年初八那天就必须回校开始补课，一直到其他年级正常的开学时间，期间不放假。高三学生自己也知道要高考了，对于这个安排也就没有什么抱怨。 回校的前一天晚上利华谦打电话问林淮初八上午还是下午回校，要和他约饭。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上午回校得好，他可不想在下午的时候拿着行李狼狈地挤大巴。 林淮和利华谦约好午饭，又打电话给丛骏和他聊天。 铃声响了没几下丛骏就接了起来，开心的声音随着电路传来：“小淮，我爸答应不干涉了！” 林淮懵了，追问道：“什……什么？” 丛骏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林淮。 原来，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丛骏那常年在外的母亲蒋欢。 蒋欢最先想通，她在国外见到的同性情侣也不算少，也不反对他们的爱，甚至有时候还在大街上为这个群体争论过。可是当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就另当别论。 她想了一天，最终还是觉得孩子的幸福更重要，于是答应丛骏她会好好劝丛岩。 起初丛岩觉得蒋欢临阵倒戈，竟然同意，简直荒唐。后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终于让丛岩在林淮打电话的五分钟前点头答应不再干涉。 “我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觉得自己亏欠我很多，心中很愧疚，才下定决心出柜。”丛骏缓慢道，语气里满是深情，以及对父母的歉疚。 他为了自己，搞了这么一出。他不是没有想过若是极其严重会怎样，他知道最差的结果将是他和家里人断绝亲属关系，辜负父母多年养育的恩泽，可是他还是赌了。他抓住了父母觉得亏欠了他这一点，奋力抗争，就是为了他和林淮的未来。 现在也许他什么都给不了林淮，但是他可以给他安全感，让他知道他对自己的重要性，让他安心。 林淮听完丛骏一连串的话，心中非常惊喜，压抑住了蹦起来的冲动，可他的眼泪却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你不怕别人会议论你们家吗？你不怕世俗的流言蜚语吗？”林淮顿了顿，“我……值得吗？” 林淮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他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报丛骏的好意和真心，他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为了丛骏勇敢无畏地出柜。 他那么胆小。 他从来没有对丛骏作过什么承诺，因为他知道如果承诺没有兑现就会横亘在两人之间成为难以拔除的刺，他不敢轻易许诺。 而此刻，他想作一个承诺：“丛骏，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我爱你，会一直爱。” 在林淮的世界观中，一生只爱一个人、只和一个人相守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丛骏和家中出柜，只为了消除他心中的不安全感。这样一个爱他的男生，他想一辈子与其相守，也想用一辈子的爱来回报。 电话那头传来简短而坚定的话语：“好！” 两人又通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才不舍地结束。 林淮挂了电话之后依旧欢喜难平，一晚上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隔天一大早醒来也不觉得困，收拾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前往学校。 他想见到丛骏，非常想！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所有为爱勇敢的人都能有所得！ ☆、第十六章 关系曝光 林淮和丛骏说好，让他到自己和利华谦约饭的地方，三个人一块吃饭。 大年初八学校小吃街的店铺已经全开了，放假期间大部分的店铺是关闭状态，因为小吃街的消费群体主要是学生，学生放假回家了生意自然就变得寡淡，老板们也就顺势回家过年了。 林淮把行李拿回宿舍归置好，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家东北菜馆，他和利华谦就约在那儿吃饭。 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等到利华谦，这丫的迟到了十几分钟。他刚想损几句，看到利华谦脸上的表情之后就闭口了。 利华谦一脸愁容，刚坐下就扭捏个不停，跟憋了一天的尿膀胱都要炸了似的。 “你怎么了？”林淮忍不住问。 “我……”利华谦攥着手机，欲言又止。 林淮歪头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五秒之后探身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 林淮把他的动作和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纠结得直跺脚，眼神不自觉地瞟向自己，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而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自己有关。 利华谦想要阻拦，被林淮挡住。 林淮轻松解锁了手机，利华谦见状，咬牙坐了回去。 算了，他迟早要知道的，现在知道至少自己在他身边，利华谦心想。 利华谦怕麻烦就没有设置密码锁或者指纹锁，直接在手机屏幕向上一滑就可以解开锁屏。这一点他和利华谦一样。 手机打开之后显示出利华谦和一个人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信息是对方发给利华谦的一张图片。 林淮鬼使神差地点开，看到之后瞬间愣住。 那张照片是一张空间动态的截图，动态内容开头直截了当地提到了丛骏和林淮，后面内容非常偏激刺眼。重头戏不是动态的内容，而是动态的配图。 虽然是动态的截图，但是因为显示比例较大，动态里的配图也占了半个屏幕，很容易就看清配图全样。 配图展现出来的赫然是丛骏和林淮亲吻的场景，远处的天空有烟花绽放，一明一灭的光打在两个少年的脸上，将五官照得清晰可辨。 如果其他时候林淮看到这张图的话可能还会夸赞一番——照得不错，暖色调的光打落在俩人身上使面部清晰可见，俩人的吻很是深情，俨然一幅浪漫的美好图景……可是此刻他只觉得无比的屈辱，像是自己被人扒光衣服丢在了大街上，强迫暴露出了自己拼命捍卫的东西一样。 他木然地转移视线，看到了左下角的浏览量——两千七百五十四。 把这个数字放在安城一中看的话，整个高中部的人都已经知道他和丛骏的事情了。更可怕的是，再这么下去，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多久，所有的人都会知道。 林淮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反应，机械地抬起头。 利华谦已经先他一步哭了起来。想以前他自己就是这么被迫出柜的，如今同样的戏码发生在好朋友的身上，让他不免悲从中来。 店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利华谦不禁抬头望去，下一秒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跑了上去，引来周围食客的注目。 来者是丛骏，他刚刚在小吃街门口收到了元述转发给他的截图，还没来得及消化就立马跑了过来，可是还是晚了。 “小淮他……知道了？”丛骏目光落在林淮身上。 “嗯。”利华谦压抑住了哭的冲动，但声音依旧带有哭腔。 丛骏不再接话，快速走到林淮身边抱住了他：“有我在。” 林淮感受到熟悉的怀抱，肩膀抽动，放肆地哭了出来。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把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公诸于众？”林淮小声吼道。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在丛骏的安抚下，林淮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几个人开始思量这件事的始末。 照片是初七晚上发出的，这种极具八卦意味的动态一经发出就引起了很多人的讨论和转发。 “动态是由一个等级很低的QQ号发出的，应该是某个人的小号，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利华谦说道。他知道得比较早，也七拐八弯地想了很多。 “这个就比较难办了。”丛骏托腮思考，“现在主要是要让这条消息不再传播，否则可能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 “可现在是网络时代，消息都不知道传到什么地方去了，单单靠我们怎么可能压下？”利华谦着急地说。 俩人继续争论。整个争论的过程中林淮一言不发，只是愣愣地看着。 讨论了好一会，最终也只能得出“让转发的人中自己认识的人删掉说说”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让时间来消灭影响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 “能不能查出是谁第一个转发的？”林淮终于开口，“查出谁是第一个转发的人就十有八九能找到发动态的人。” “为什么？”利华谦疑惑地问。 “空间动态不比其他的覆盖率较大的内容可以传播的很广，它的传播是有一定的时空限制的。”林淮冷静道，知道消息之初的木然和愤怒也就被他很好地压制住了。 “动态发出不久后就会被其他的内容给刷下去，一般人翻空间都不会翻到很早很早的内容。再者，一条动态在某个人的空间里可能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可能都不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空间里，所以传播的方式是转发，让更多好友看到，从而引发更大范围的讨论。二者离不开转发。 “发原始动态的QQ号是小号，不会有太多的好友，也达不到传播者想要的传播效果，所以他会选择转发。而能够第一个转发的人一定是加了这个号，也许第一个转发的人就是传播照片的人，当然也不排除是有些人借他的手来传播。” 听完林淮一番话，丛骏赞许地点点头，握住他的手：“没错，我们一边让转发的人删除说说，一边排查第一个转发的人，双管齐下，竭尽所能把传播范围尽可能缩小。” 利华谦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连声同意。 一番讨论过后，利华谦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仨人才想起来什么都没有点，连忙点了半桌子的菜，化悲愤为力量，统统吃了个干净。 ☆、第十七章 不再追究 吃完饭之后，林淮并没有立即回学校，而是在利华谦家待了一下午。 消息传播得很快，林淮回学校上晚自习的时候就感受到周围人朝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他回望，对上那些眼光。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目光，有探究，有同情，有厌恶，还有掩盖不住的艳羡。 他选择忽视，径直走回教室自习。 一晚上好几个同班同学想上前搭话都被利华谦堵了回去，林淮也乐得清闲，专心致志地复习。 庆幸的是他的舍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反过来安慰他不要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这让他有些感动。如果舍友有很大反应的话，他连宿舍都会待不下去。 他其实不太在意外界的流言蜚语，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他很害怕这些流言蜚语会给丛骏带来困扰。 想着，林淮忍不住去找了丛骏。 丛骏宿舍在顶层，就在林淮宿舍的楼上，两个宿舍正对着，就隔了一个天花板。 两人站在宿舍外面的走廊上，清冷的风吹在他们的身上，使他们无比清醒。 迎面走来的两个人想说些什么，也许是想冷嘲热讽一下，却被丛骏给瞪了回去。两人不再上前，嘴里念叨着走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丛骏抱歉地看着林淮，嘴巴微张却没有说话，可林淮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淮摇摇头，表明自己没有放在心上：“随他们说吧，我无所谓，只是我怕你……” 林淮不在乎外界怎么说自己，反而很担心这些流言蜚语会不会影响到丛骏，自己暗恋丛骏的时候没有捅破那张窗户纸也是怕捅破之后会给他带来麻烦。 “我也无所谓，嘴长在他们脸上我们也管不着，我们不放在心上就行了。”丛骏说道。 “确实，但流言猛于虎。”林淮看着深蓝色的天空，“其实我感受过流言的压迫。” 丛骏没有搭话，他知道林淮会继续讲下去。 “我初中是在我家镇上的中学上的。那时候我父母整天吵架，我爸爸又成天赌博、不顾家，所以各种说法都有。三人成虎，慢慢地，没底气的猜测变成了无理由的谩骂，所有的中伤席卷而来。而在风暴中心的我，历经千般诋毁摧残之后，慢慢变得不在乎。 “其实也不关他们什么事，可他们就来参一脚，因为他们无聊！他们自以为很厉害，厉害到可以对别人的家庭、生活或者人生指指点点！可他们什么都不懂，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林淮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下去。 丛骏以为林淮会哭，看过去却发现林淮一脸倔强，愤怒的神情都不曾有。 “事情过去了也就没有什么了，我不在乎。”林淮看着丛骏，“这次也一样。” 还未到三月，夜晚的风依旧寒凉。 俩人并没有待多久，熄灯时间快到的时候丛骏把林淮送回了宿舍，不舍地与其道“晚安”。 补课的第一天丛骏和林淮的事情就成为众人口中热议的话题。随着事件的发酵，讨论这件事的人渐渐分为三派，一是口口声声说他们恶心的抹黑派，二是支持他们、主张“同志是真爱”的支持派，三是看着前两派争论的吃瓜派。 林淮他们联系了他们认识的转发动态的人，并请他们删除了动态。利华谦的好人缘也总算派上了用场，顺藤摸瓜找出了“始作俑者”——栗楠。 原来栗楠的家就在林淮家附近的一个镇，那天焰火晚会他恰巧也去了，因为刚入手了相机，他兴致高昂地在焰火晚会一阵乱拍，正好拍到了他们亲吻的那张照片。 他起先只是觉得这张照片自己很满意，就发到了QQ空间里，根本没有认出图片里亲吻的两人是男生，还是他认识的男生。后来不知道是哪个不怀好意的人将图拿了去，圈出了他们二人进行抹黑传播。 栗楠表示自己看到图片外泄的时候就立即将删除了动态，原本知道照片是他拍的那些人来问丛骏和林淮之间的事的时候他也没发表意见，而是选择了缄默。 对此，栗楠也对丛骏和林淮表示了自己的歉意，虽说这是自己的无心之举，但是结果却是对他们造成了困扰甚至是伤害，他觉得自己理应道歉。 事已至此，栗楠道歉了，何况这一切并非他的本意，所以丛骏和林淮不再追究，也不管那张照片会不会有人保存下来，就这样闭口不言，别人问也不回复。 只是在事后丛骏还是气不过，喊了几十个人去举报了那个抹黑他们的QQ号，才觉得稍稍解了气。 即使当事人不正面回应，事情也没有冷却下来，三派的争论使话题热度不减反增，到了开学的时候依旧是安城一中讨论得最多的话题。 事情闹这么大，校方那边自然也知晓了。校方那边让各班老师私下要求学生别再讨论，但学生依旧暗自讨论。校方没有下过明令禁止学生提及，毕竟事情特殊，总不能将两个人推到明面上来，这对当事的学生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所以校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非毕业班的学生回校，讨论的重点渐渐倒向支持丛骏和林淮之上，原先持偏激观点的一拨人也被怼得接不上话，“丛林”这对CP一时在贴吧炒得火热。 对于自己和丛骏处于舆论中心的情况，林淮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长时间的讨论让他已经习惯了他人探究的眼光，已经屏蔽外界无休止的讨论，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中。 他的生活三点一线——整天只来回于教室、食堂、宿舍三个地方之间，除了睡觉与每天和丛骏的日常腻歪之外，一直保持着复习的状态。 林淮还会在周末和丛骏约在图书馆自习，丛骏就在自习的时候教林淮数学。两个人一教一学的过程在旁人看来就是在秀恩爱，腐极了的学妹们受到重击般捂住胸口装作吐血状，然后埋头奋笔疾书脑海里刚刚YY成型的小甜文。 林淮和丛骏不在意这些，依旧你教我学，无法自拔。 很快就到了第一次模考的时候。 安城一中按例每个学期伊始都会进行奖学金考试，不过林淮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学校取消了那学期的奖学金考试，所以第一次模考是高三下学期的第一次考试。 一个寒假和一个月的复习，足够比高三上学期的自己拉开很大的差距，也足够让之前的排名发生很大的变化。 林淮虽然在家也有复习，但是效果有限，再加上因为丛骏的失联他烦躁了好几天，那几天愣是一个知识点都没有看进去，只能在补课和正式开学后的那一个月努力多复习些。 一模就很有难度，林淮做得够呛，不过还算差强人意，至少在做题的时候不会太卡顿，解题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试卷很快批改完，成绩出来之后大部分人都得到了比以往都低的分数，林淮也是如此，不过他此次在年级中的排名有所上升。最让他满意的是数学的成绩，在难度较大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比他以往最好的分数高上五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丛骏。 林淮很是欣喜，在得知成绩的一个大课间想找丛骏分享这个好消息，却在出班门口的时候看到丛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他要去哪？林淮心里疑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丛骏来到他们那栋教学楼的天台。他在上一个小课间的时候收到一张纸条，约他在天台见面。他不是第一次收到约他见面的纸条，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有理会，第四次收到纸条之后他决定赴约。 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林淮见到周围没人才蹑手蹑脚上了天台，双手扒在门口的水泥板上，伸出个头去探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丛骏轮廓分明的高挑背影，他顺着丛骏的朝向抬头望去，看清对面的人之后愣在原地。 站在丛骏对面的人赫然是岳涣！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鹅子们真的好善良 …… ☆、第十八章 林毅得知流言 林淮离得比较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他伸出脑袋的时候正好是他们说得最激动的时候，岳涣有些急眼。 大部分时候都是岳涣在说、在索要回答，她越说越不想说，眼神往四周瞟，正好将林淮的窃听样子收入眼中。 “你……”岳涣冲他喊，“你怎么在这？！” 林淮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再躲闪，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走到丛骏身边。 说实话，林淮是想拔腿就跑的，毕竟他偷听的事情被当场抓包了，但他用不太灵光的脑瓜子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好，就只能走到丛骏的身边，这样他会安心一些。 丛骏看到林淮偷听，心中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不自觉笑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林淮，紧接着又把目光转向岳涣：“刚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是Gay，我喜欢林淮，我们也在一起了，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丛骏可以说不留任何情面，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不可能，就不要给她留什么幻想的空间。 岳涣看着面前并肩的俩人，只觉无比讽刺，苦笑道：“他有什么好？和他在一起你们将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恶意谩骂，你们将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况且你们的父母能同意吗？你们的父母就不要脸面了吗？！” “这个不劳烦你费心了。”丛骏牵起林淮的手，十指相扣：“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林淮心中一暖，抬起头对上丛骏深情的眸子，甜蜜地笑了。 这个场景在岳涣看来是一个巨大的侮辱。 她是什么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一丝委屈，父母老来得女，整天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过，她又是老师和同学们眼里人好、成绩好、人缘好的三好学生，哪里经历过这样子的侮辱？ 她原本打算过完年和丛骏表白的，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是没想到还没有表白就得知丛骏已经和林淮谈了恋爱的消息。 林淮有什么好？人长得普通，学习成绩也不算好，人缘也比不上自己，为什么他能和丛骏在一起？ 而且他们两个男生，世俗又怎么会允许？他们的关系越紧密，遇到的困难就会越多，受到的伤害可能会越大，到了见父母、见亲戚，他们又怎么会同意家里有一对男同性情侣？ 她不甘心，是不是她早一些表白就可以和丛骏在一起了？是不是她早一些主动是不是就没有林淮什么事了？ 只是她不知道，是丛骏主动和林淮表白的。 不过她无从得知，丛骏也不会主动提及，她原本的骄傲和淡然已经在他面前消失不见了，她正处于难以置信和愤怒与不甘的情绪中，此刻提及无疑是火上浇油。 丛骏没有再说话，拉着林淮下了楼。 林淮看着岳涣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呆滞地站在原地，担忧地问：“她没事吧？”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让她冷静一下吧。”丛骏回答道。 他放开林淮的手。俩人已经走到楼梯拐角处，再下几阶就会被人看到，虽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但是他们也不想太过招摇。 快要上课了，走廊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大家看到丛骏和林淮走在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却没有过多议论。 林淮和丛骏道别回了教室，没有理会眼里闪着八卦光芒的利华谦，拿出了下节课需要用到的复习资料。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算太体面，多一个人知道也是对岳涣的再一次伤害，最好还是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岳涣在课上了两分钟之后才回到教室，她的脸上已经不再有任何不甘和愤怒的痕迹，只是看上去脸色还有些苍白，许是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中。 任课老师见她脸上不好，便问她怎么了，她只道是肚子不舒服，并无大碍。任课老师让她赶紧坐回座位，让她多注意身体，还嘱咐了那些平日里只顾学习不懂劳逸结合的同学几句，才继续上课。 林淮偷偷看过去，只见岳涣坐在座位上，手一直捂着肚子以掩饰自己的狼狈。 他见状，心中的愧疚感又强烈了些许，无心再听老师讲解的内容。 .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对于正处在紧张的复习中的他们来说，一抬头一颔首之间，时间就过去了。 复习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关于丛骏和林淮的言论也少有人再提起，不知不觉第三次模考也过去了。 安城一中从一模之后就每半个月模考一次，都是和其他学校一起的多校联考，目的就是在比较各校学生实力的同时让学生对自己的实力有个较为可信的预估。 林淮很是重视多校联考的机会，尤其是看到几次模考中自己的分数都有不同程度的进步之后，更是动力满满，更加认真地学习。 一心埋头于学习的林淮从大年初八回校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家，林毅对此也表示理解，一直说要到学校看看林淮，可都被林淮以各种借口给拦下了。 林淮怎么可能在自己和丛骏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答应让林毅到学校来，他还是有点脑子的，于是编了一些理由搪塞了过去。 三模之后林淮一直埋头于复习，和丛骏腻歪的时间都很少，还好丛骏也没有被恋爱的感觉冲昏头脑，也一直在努力复习，毕竟他可是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地发过誓，说不会因为恋爱耽误学习。 而另一边的林毅已经悄悄到了安城一中门口，他打算私底下去找林淮的班主任谈谈，了解一些林淮的学习，不惊动林淮。 他在校门口的门卫室登记好就进到了里面。 从来没有踏足过安城一中的他有种不知要到何处的感觉。 林淮从高一开始在一中就读，那时候他刚从浑噩的日子里醒悟，忙着打工赚房租，整天忙得天昏地暗，竟是一次也没有参与到林淮的学校生活过，连家长会都没有来过。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愧疚。 在校园里走了一会，走到高中部的时候，他停下来，询问一位抱着一沓试卷的女学生XX老师的办公室怎么走。好巧不巧，这位女学生正要到这位老师的办公室交试卷，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班主任开会去了，不在办公室，林毅打算在里面等一会。 “谢谢你啊。”林毅出声感谢，要不是这位女同学他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举手之劳。”女同学笑着回答，又问道：“您来找我们班主任有什么事情吗？” 林毅见状，才知面前的女同学和自己儿子同班，笑道：“我是林淮的父亲，来找了解一些他的一些学习情况。你是？” 女同学脸上的笑僵住，可随即又重新绽开：“我是九班的班长，岳涣。” 林毅大喜过望，没想到见到了林淮他们班的班长，心想她肯定对林淮平日里的事情有些了解，便忍不住问道：“林淮平时表现怎么样？” 岳涣朝他微微一笑：“林淮平时表现得很好，学习很努力，这几次考试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岳涣机械地说着场面话，说着说着脑子里闪现出她一直忘不掉的那个场面。 听到岳涣这么说，林毅脸上浮上骄傲的神色，这些林淮也和他说过，不过听到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感觉可是很不一样的。 岳涣心头产生一念，话锋突转：“不过……” “不过什么？”林毅疑惑地问，脸上的骄傲神色犹存。 “林淮有一个朋友，叫丛骏，是个男生，不过他们的关系实在太好了，好到大家以为他们是情侣，在一起了呢。”他们就是在一起了！岳涣压住了想全盘托出的冲动，用玩笑的语气继续说道：“同学们还因为这个调侃过他们呢。” 林毅脸上骄傲神色全然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恐，像是什么秘密被揭露了一般。他定了定神，说：“大家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还能说什么，调侃一段时间之后就过去了。”岳涣看着林毅满脸惊恐，竟有种报复的快感。丛骏，你以为能和他永远在一起吗？就算世俗允许，他父亲也绝不可能允许！ 岳涣以快上课了为由离开了，只留下林毅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面。 林毅愣了很久，岳涣的话在他脑海中掀起了很大的波动。 林淮和丛骏的事情被知道了，还引起了很强烈的讨论，前段时间林淮死活都不让他过来的原因就是这个吧。 林毅呆坐在位置上，不禁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当时他正在看电视机里播的武打片，突然听到了电话铃声。他顺着电话铃声到了林淮房间，发现是林淮的手机在响。是丛骏打来的电话，他一边唠叨林淮丢三落四，一边拿起手机准备接通。电话突然挂断，他刚想放下手机走出房间就看见林淮的手机来了几条信息，鬼使神差地点开，却发现了自己难以承受的事情。 他不知道怎么就拿着林淮的手机到了客厅。武打片再精彩他已经无心再看，只是一直盯着林淮的手机，看着它慢慢暗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也暗了下去。 . 林毅猛地从回忆里抽出神来，脸上的惊恐犹在。 办公室依旧只有他一个人，班主任在开会还没有回来，他起身走离办公室，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第十九章 高考结束，高三落幕 时间一晃就到高考前夕。 在最后一个月的备考中，林淮因为前期的高强度复习加上作息不规律感冒了，直到高考前夕才好。 感冒之后他减缓了复习强度，劳逸结合，效果居然比之前还要好一些。 这一个月里丛骏的复习强度倒是加强了不少，好像是心中压抑着什么需要宣泄似的，整天埋头于书海。林淮也从不打扰，只是乖巧地陪在他身边。 林淮和丛骏的考场都在本校，不用跑去别的学校。 进考场前他们相互鼓励，到最后逗得对方都笑了，也就不说话了，只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利华谦看到这个情形，酸溜溜地打电话给唐智舜要安慰和鼓励，之后还一脸骄傲地看着他们，好像在表示自己也有、自己不羡慕。 林淮往日里对高考的紧张在进入考场的那一刻就消散了。紧张也没有什么用，不会的紧张也不会突然福至心灵地全都懂了，而且林淮也对自己考前复习有信心。 备考的时间很长，但所有的成果都要在这短短几天之内检验。进出几次考场了后，努力但却兵荒马乱的高中生活就结束了。 高考之后，利华谦缠着唐智舜要和他吃饭。唐智舜耐不住，只能请了半天假，请上林淮和丛骏，四人一起吃了个饭。 林淮很不好意思：“智舜哥，又让你破费了。” 唐智舜笑了笑：“没关系，就当给你们庆祝了，庆祝你们终于熬过了高考，很快就要上大学，恭喜。” 四人把自己的杯子满上酒，举起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你们想报什么学校？”唐智舜发问。 “我还没有想好。”利华谦小声地说。他就是这样，一股劲儿埋头学习，却没有想过要去哪个学校。 “我想去安大。”林淮说道。安城大学是安城最好的大学，在国内也是排得上号的，按照他的实力上安城大学不算顶好的，但也不算亏。 “不过，看看成绩再说吧。”他补充道，转过头问丛骏：“你呢？” 他和丛骏在一起这么久了，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丛骏说想去哪个大学。 丛骏心不在焉，听到林淮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我……再看吧。” 林淮觉得丛骏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碍于利华谦和唐智舜在场就没有继续追问，点点头示意了解，夹了一块肉放在丛骏的碗里。 丛骏一口吃了那块肉，一脸满足地看着林淮，林淮回以鬼脸。 “哟哟哟。”坐在他们对面的利华谦不禁出声调侃道：“这么腻歪啊？现在熬过了高考，可是有很多时间给你腻歪了。” 利华谦可酸了，唐智舜开始实习之后忙着实习，而他也忙着准备高考，两人就几乎没有见过面，平日里林淮和丛骏撒的狗粮他可是吃得够够的。 林淮也不恼，反而轻笑道：“对啊，来日方长。”然后握住丛骏的手。 丛骏笑了笑，眉宇间的纠结依旧没有消下去。 吃完饭之后，见还有时间，唐智舜就提议去逛商场买点东西，利华谦欣然应允，林淮和丛骏却没有同行，沿着路边散步消食。 走了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林淮知道丛骏有话憋在心里，但他也不急，在路边的阴影里慢慢踱步，任炎热的风吹乱他的头发。 “林淮，”丛骏停了下来，“我们谈谈吧。” 林淮愣了愣。丛骏已经很久都没有喊过他的全名了，此刻听起来就有些陌生。 “好。”他也停下脚步，面对着丛骏。 丛骏张口半天却没说一个字，看着人来人往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淮发问，“有事可以直接说呀。” 丛骏吐了一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没事，我就想问一下你暑假有什么安排。” 林淮看着丛骏有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就这事？这有什么不能问的。我可能会去找一份暑假工吧，赚点学费或者生活费什么的。你呢？” “我爸有意让我去考驾照，我也觉得应该早点考下来。” “那很好呀，反正有三个月呢，可以慢慢来。” 丛骏摸了摸林淮的头：“你也太小看你男朋友了吧，一个月出头那样子我保证就能拿驾驶证给你看了，信不信？”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林淮抓住丛骏的手，渐渐与他十指相扣，“那暑假三个月我岂不是都见不到你了？” “到时候我去找你呀。”丛骏握紧手掌，以此回应。 “嗯嗯，说好了啊，不见面也要视频！”林淮假装霸道地说。 “好好好，都依你。” 出来的时间久了，两个人被热得汗流浃背，开始往回走。 “对了，你们班毕业聚会在什么时候呀？”林淮趁着人少，挽上丛骏的手臂。 “我们班大部分人都是安城市里的，所以定在了后天，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腾得出空来。你们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林淮似乎不太开心，“这就意味着我还要在学校住两个晚上，虽然学校是允许的，但是我还是好想回家。” “怎么，不想和我多待一段时间？”丛骏开玩笑道。 他知道林淮不开心的原因，林淮为了高考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虽然他看起来和林毅有些疏远，但是丛骏知道，在林淮心里林毅的重量还是无人能比的。 “对呀。”林淮顺着他的话说，“怕你和我在一起多了会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距离产生美。”说着说着，还故意把身体远离丛骏，但是挽着的手还是不舍得松开。 “那可不会，你怎么看怎么相处都不会腻。”丛骏霸气地把林淮拉回来，飞快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林淮的脸顿时就浮起红晕，眼神瞟向四周确认没人发现他们的动作，随后羞赧地跑开了，惹得丛骏拔腿就追，开始了追夫之路。 高考结束了第三天，林淮他们班在学校附近的菜馆“御膳房”举行了毕业聚餐，吃完之后还去KTV嗨到了大半夜。提到离别，大家都不禁泪流满面，一边说着“时光不老，我们不散”，一边无比清晰地知道，这一别之后再也不会聚得怎么齐全。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一别就是永别。 聚会结束后，丛骏来接林淮回去。 林淮借着高涨的兴致吹了几瓶啤酒，这还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多，此时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晰，在丛骏来接他的时候他还要求对暗号，搞得丛骏啼笑皆非。 利华谦已经被唐智舜接走了，临走的时候还问林淮要不要一起，在知道丛骏会来的时候还打电话催了一下。丛骏此时看着人群中没有利华谦的身影，在向林淮确认已经被唐智舜接走了之后才安心把林淮背起往外走。 一个平时和林淮关系好不错的女生拦住他们，说：“丛骏！你一定要好好对林淮，好好和他走下去。你们要是怎么样了没糖给老娘磕了，老娘和你没完！”说完耐不住醉意，被其他人扶着回去了。 “好。”丛骏踌躇了很久，盯着林淮的睡颜许久才应承下来。 丛骏背着林淮到了宿舍，还醉着的林淮挣扎下来拿钥匙开了门。 丛骏拿毛巾帮林淮擦了身子，最后躺着他身边。 “小淮。”丛骏呢喃着。 “嗯？”林淮无意识地回答。 “小淮……小淮……”丛骏紧紧抱住林淮，紧闭的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第二十章 丛骏提分手 高三暑假，林淮找了一份在婚纱摄影店做学徒的工作，虽然钱不多，但是能学习到一些实打实的摄影知识和技巧。 说是学徒，其实大部分时候还是给店主做劳力，犹如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店主是从北京来到安城定居，见过大城市的繁华热闹，也极善于捕捉小地方的安静祥和，且为人很好，跟着他林淮学到了不少东西，也发现了许多安城适合拍片的地方。 而丛骏则是一考完试就在一家驾校报了名准备考驾照。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林淮正在和店主在外面进行拍摄任务，一听可以查询成绩了的视频就立马拿出手机查知了成绩。 和他的估分差不了多少，超过了安城大学的电视摄像专业很多分，上安城大学的这个专业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了。 林淮高兴得几乎快要呐喊出来，他跟店主说明了情况，收到店主的恭喜之后走到一边给丛骏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彼时丛骏正在排队等着练车，得知他的喜讯之后就挂了电话查询自己的去了，不一会儿便回了电话，告诉林淮自己的成绩。 丛骏的成绩也超过了安城大学的理科录取分，甚至达到了一些好一点的985院校的录取分数线，林淮发自内心地为丛骏高兴，但同时感觉电话那头的丛骏兴致缺缺。 “怎么了？”林淮不解，“不开心吗？” “没有，只是没反应过来能考这么好。” “这可在我的意料之中哦！”林淮语气隐隐透露出自豪。 丛骏没回应，此时远处的店主正在喊他的名字，他对丛骏说了声忙完后聊就挂了电话，回去帮店主的忙。 另一边的丛骏也被教练喊道“小伙子，到你了。” “来了。”丛骏将烦乱的思绪暂时藏起来不去想，认真练车去了。 是时候要和林淮说明白了，他暗自下了决心。 很快到了林淮的生日。 这天林淮和店主借了相机，想趁机拍些照片记录一下，顺便检验一下这些日子学到的东西是否已经运用娴熟。 林淮只过农历生日，今年的生日正好是出录取结果那天，所以林淮和丛骏约好了到市里一起过生日，然后再查录取学校。 他们约好了在安城市中心见面，林淮拿着相机拍了几张路过时见到的新奇玩意，磨蹭好久才走到约定的地方。 他看了好久，都没见到丛骏，刚想掏出手机打电话催一下，便听到身边停着的一辆车突然鸣笛。 车窗慢慢摇了下来，丛骏欢笑的脸露了出来：“上车！” “你居然开车，有证了吗？小心我举报你。” “我可没有无证驾驶。”丛骏拿出驾驶证得意显摆，“我也是有小本本的人了！” “看把你神气的。”林淮见状，握住脖子上的相机朝着丛骏拍了一张，“给我。”说罢抢过丛骏手里的驾驶证，绕了一圈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走，哥带你兜风！” 丛骏带着他四处转了转，最后来到了一间民谣清吧。 这还是林淮第一次进酒吧，虽然清吧不那么吵闹灰暗，但为了烘托气氛，店内的光线还是故意调暗了些许。 其实怎么过生日林淮都没有太过在意，往年的生日也只是自己买点东西当作犒劳自己的礼物就简单揭过了。此时十八岁的生日有丛骏陪着他已经很知足了。 丛骏为林淮准备了一个小蛋糕：“我听利华谦说你喜欢学校附近这家蛋糕店的蛋糕，所以我跑回去买了这个店里面最最漂亮的蛋糕给你。小淮，生日快乐！” 丛骏深情地说，林淮抬头看去，摇曳的烛光映在丛骏的瞳孔里，温柔无比。 林淮无数次遐想过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生日的时候精心准备惊喜，温柔地看着他许愿、吹灭蜡烛，眼神里饱含爱意。他以为他会哭，可是没想到只是眼眶酸涩，并没有眼泪流出，或许是多多少少有所预知吧。 林淮双手合十许愿，然后吹灭蜡烛，微笑着向对面的丛骏说了声谢谢。他站起身，飞快地探身在丛骏的唇上啄了一下，又害羞着坐了下去，不敢直视丛骏。 “我喜欢你，真的。”丛骏摸着林淮刚吻过的嘴唇道。 “我知道。” 清吧里的摆设很文艺，林淮请人帮他们在店里拍了几张照片，照片定格住丛骏盯着林淮，眼神中充满爱意的画面。 夜晚九点，林淮和丛骏从清吧里出来，到江边散步，十指相扣，没有理会一路上指点讨论的行人。 “你看，”林淮指了指天空，“好多星星，好漂亮。” “……” 见丛骏不答，林淮疑惑地转头，却看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嘴角噙着笑意。 “你笑什么呀？”林淮的手在脸颊上抹了抹，“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我只是想这么看着你。”丛骏温柔地说。 林淮见状，灵机一动，取下脖子上的相机，给了路过的行人请他帮忙拍一张照片，路人欣然应下。 林淮在镜头前略显紧张，一只手被丛骏握着，一只手只能老套地比着剪刀手。 路人连续拍了几张，很快完成他的任务，让林淮看看是否满意。 镜头里丛骏和林淮手牵着手，面上充满笑意，空出来的手比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手势。林淮比了剪刀手，而丛骏比了半个心形，还一脸可怜地微微看向林淮，好像是在说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一样，没有默契。 林淮很满意这几张照片，向路人道了谢。 路人好似也是圈内人，看着两人恩爱的模样不禁笑出姨母笑：“在一起不容易，要幸福啊。” 林淮一愣，心里一股暖意流淌而过，出声道：“谢谢，你也是，一定要幸福呀。”然后目送路人离开。 “小淮。”丛骏抓住林淮的肩膀令他面对自己，“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呀？” “我给你订了这附近的酒店，等下直接过去就好。还有明天回家的车票我也买好了，订单详情已经发你手机上了。” “嗯嗯，好的，谢谢啦！”林淮真诚道谢。之前丛骏提过让他去家里住的想法，可是他觉得太迅速了，而且他也没做好见丛骏爸爸的准备，所以拒绝了，住酒店来说是最好的。 “还有，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不管有我没我在身边都要快乐的，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快乐。往后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快乐……” 丛骏的语气加快，一直表白，林淮看他的行为这么异常心里不禁打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小淮，我们……”丛骏咬着牙，“我们分手吧。” “什么？”林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分手？丛骏要和他分手？林淮不敢相信，眼眶顿时就红了，酸涩的感觉逼出泪来。 他双手发着抖，想握着丛骏，且又在快碰到丛骏的时候缩了回来。 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这个梦残忍地将那段最美好的回忆打上“虚假”的标签，逼迫他否认之前栩栩如生的温暖的美好，将他重新推进黑暗，并往更深处打压。 “你瞎说什么，醉了吗？”林淮拉着丛骏的手，“这里风太大了搞得我神志不清，我们去别处说吧……” “小淮……”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知道，风太大我听错了……”林淮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决堤。 “林淮！”丛骏狠下心来，拨开林淮的手，“就是那样，你没听错。” “我，们，分，手，吧。”丛骏逐字地说，没留一点余地。 “为什么呀？！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的！为什么要分手呢？！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还说过你会用行动证明，让我以后每一个‘现下’都拥有你这一切你都忘了吗？！”林淮声嘶力竭，引来了其他行人的注目。 “对，我忘了！”丛骏情绪激动，但很快平复下来，“所以你也忘了吧。” 丛骏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林淮一眼。 一眼即可激起千层涟漪，一眼即可击垮所有狠心，他害怕自己再多多看一眼就狠不下心离开。 晚夜风凉，江边有许多人路过，都见到一个少年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得用力，宛如遭受了世上最重的苦难。 . 利华谦接到林淮电话的时候，唐智舜正好送他回到家，公交车奔离不过三十秒。听到林淮忍不住的抽泣和哭嗝，他心里一慌，赶紧打辆车去到了林淮落脚的酒店。 他知道林淮的性格，一定不愿意让唐智舜看到自己悲伤无助的模样，所以拒绝了唐智舜一同前往的建议，独自一人来找林淮。 “怎么了？”看到给自己开门的林淮满脸泪痕，利华谦一下子慌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林淮引他进去，向他说明了一切，原本想故作轻松地阐述，却不想反而让利华谦更加心疼。 “丛骏也太过分了吧！”之前林淮他们两个人有多恩爱他不是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点丛骏会提出分手，还是在林淮生日当天。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让他决心离开我？”林淮声音轻轻地，有气无力地说：“他之前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利华谦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从前的林淮虽然孤独，但是因为有自己的陪伴倒也开心；后来的林淮有了丛骏的挚爱和保护，虽然日子平淡但也幸福快乐；而现在的林淮遭受了得到却又被剥夺的痛苦，此时肯定心如死灰，恐怕要伤心难过很长时间。 此时利华谦只能紧紧地抱住林淮，用实际行动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他情绪宣泄出来。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夜，林淮和利华谦两人都没合眼，一直看着窗外天空中闪亮的星星变淡，直到消失在天际，仿佛只有这样，悲伤才能被星星带走，暖意才会随着阳光涌进早已僵硬麻痹的身体。 ☆、第二十一章 准备手术 八月末，太阳不知疲倦地炙烤着人间，连树荫底下都透着热意。 天气越来越热，林淮已经不常去小花园坐着，而是选择在房间里避暑，时不时到阳台上晒晒太阳而已， 连着七天和愚人在小花园见面之后，林淮让愚人直接到自己住的病房来找他。正好隔壁床位的病友病愈出院，愚人一来病房也不至于太冷清。 最近似乎迷上了讲故事，一股脑地把烦恼都倾诉给愚人听。 “但是我被分手之后颓废了很久。”林淮平静地说，仔细琢磨还能听出一份自嘲。 “后来呢？你又振作起来了？”愚人沙哑的声音听得人心痒痒的，他急切地问，语气有种难以言喻的期许和忐忑。 “后来，我好不容易决定振作起来，去完成我的学徒工作，去提前规划我的大学生活，可是一场车祸粉碎了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愚人心一紧，双手不禁握上林淮的手。 林淮倒也不躲，继续说：“也许是我心不在焉的，竟没看到红灯亮着，就稀里糊涂地向马路对面走去，然后被迎面而来的车撞了正着。救护车什么时候来了我也感受不到，就只隐隐约约有路人打电话叫救护车 的印象。等我醒来的时候，眼睛就被包裹上了。医生说已经将眼睛里的玻璃碎片拿出来了，现在失明的原因是脑内淤血压迫视神经，过段时间还得手术。” 看似林淮说得很轻巧，仿若他只是这些事情的旁观者，可是换位想想，这些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那你大学怎么办？” “申请了延迟入学，没关系的。”林淮笑了笑，看样子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愚人看着绽开笑容的林淮，心中的担忧仍然没解。他知道看似乐观的林淮心里其实很悲观，再加上碰上这么些事伤了心，他感觉这些创伤不会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就痊愈的。 这时晓媛拿着饭进来。 这几天愚人总是在病房里陪林淮吃饭，晓媛发现有愚人在的时候林淮的笑容比以往多得多，饭也吃得多了，于是她每次打饭也都帮愚人打上一份。 “吃饭啦两位，吃完再聊。”晓媛安上小桌椅，把饭摊开，给两个少年倒上水。 “谢谢。”愚人微微颔首道谢，声音好似更沙哑了。 “谢谢晓媛姐。”林淮摸过筷子，“你吃多了吗？” “你们先吃，我待会就去吃。”晓媛说着，看愚人正在把菜里的蒜末挑出来，一时感动，说道：“愚人真贴心，知道小淮不喜欢吃蒜，每次吃之前都把菜里的蒜末都挑出来。” 林淮夹菜的动作一滞，表情有些奇怪。愚人被晓媛夸了一通，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晓媛把目光投在愚人的脸上，一边夸他一边打趣他，两个人都没发现林淮的异样。 林淮虽然看不见，但是吃饭的动作极快，加上愚人时不时根据他下筷的动作调整餐盒，夹菜的动作都不曾出错。 不到二十分钟，两人吃完，晓媛边收拾边对林淮说：“吃完休息一下吧，下午还约了王医生了。” 愚人见状，也表示要回去和家人说明情况，让林淮好好休息。 林淮也不推脱，提醒晓媛去吃饭之后就睡下了。 下午三点，晓媛陪同林淮到王医生的办公室找他，他还在开会，两人就在办公室里等。 “听说好像是你可以做手术了，王医生这次就是和你商量做手术的事情。”晓媛开心地说，好像即将重见光明的人是她似的。 “嗯嗯。”林淮点头，“希望做完手术就可以痊愈吧。” “会的。”晓媛无比肯定。 两人等了大约二十分钟，王医生开会回来，不好意思地道了歉，就开始和林淮商量手术的事情。 “这次手术风险比较大，需要把脑部挤压视觉神经的淤血拿掉。”王医生说，见林淮一脸愁容，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个手术也不是那么严重，成功率还是蛮高的。” “嗯，我明白。”林淮回应，脸上愁容未减。 “至于手术安排，暂时安排在六天之后，也就是下个星期三。现在就是需要你家属过来缴一下手术费，然后就可以安排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晓媛扶着林淮回到病房，试探地询问是否需要她帮忙联系林毅，林淮表示不用，他自己来。 其实也就一个电话的事，只是他一直不敢联系林毅。 因为自己不小心，让一直平静的生活变得难过，让一直不那么辛苦的林毅要加班加点甚至要多做几份工来愁医药费、手术费，让好不容易放下心结的他和林毅再次重复几年前的那种难过和心悸。 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上大学的钱花光了，把平静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纠结再三，当天晚上林淮还是打电话给林毅告诉他可以动手术了的消息，林毅比他想象中还要激动，表示自己会尽快停下手里的事情来医院看他。 林毅语气中的雀跃让他的愧疚更甚了。虽然肇事车主也曾对他进行赔偿，负责了一些生活费，可是为了筹剩下的医药费和手术费，林毅还是一直加班工作，连来医院看林淮的次数都很少。 林淮怕自己的语气不对让林毅疑心，和林毅说见面再聊以及嘱咐他多注意身体就挂了电话。 晓媛在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走过去轻抚他的头发，说：“小淮，别担心，会没事的，放轻松，相信医生，相信你爸爸，好吗？” “嗯嗯。”他相信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打电话的后天，林毅就从家里来到了医院。 彼时愚人正在和林淮在病房聊天，把林淮逗得哈哈大笑。可是林淮眼睛看不见，因此没有发现愚人脸上的愁色愈来愈浓。 晓媛领着林毅进来，后者将背着的包换成手提着，慢慢地靠近正在笑的林淮。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淮的笑容越来越少，自从上次生日之后在家里大哭了一场之后，笑容就更少了，此时见到林淮笑容满面，他竟不舍得打扰，就想这么看着林淮，看着温暖的笑容。 晓媛见状，好心地提醒：“小淮，你猜谁来了。” 毋庸置疑，此时林淮清楚地知道来者是谁，于是喊了声“爸”。 这一声“爸”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呆滞，欢喜的自然是林毅，他许久都没见林淮了，此时看到面色红润、心情不错的林淮自然是欢喜的。 只是，愚人在听到这一声之后便犹如被点了穴一般呆愣在原位。 “这位是愚人，”晓媛热心地介绍，“是小淮最近认识的朋友。” 林毅听林淮在医院交到了朋友，自然是无比开心，赶忙看向坐着的愚人，可看到转过头来的愚人他却愣在原地：“丛……丛……” ☆、第二十二章 得知真相 “丛什么？”林淮心里又浮现那个曾被自己否掉的猜想，头不自觉地转向愚人所在的位置。 林毅见他变得急切，冷静下来之后说：“没……没什么，只是从来没有看到能让你笑得怎么开怀的人。” 林淮心一沉，不再说话。 晓媛这时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借口打水就出去了。 尴尬了一会，林毅问起林淮的近况，以及医生说的病情。 林淮把医生所说如实重述，并表示手术成功之后自己就可以重见光明了。 这也是愚人第一次听林淮的病情，此时也认认真真地听着，只是一直瞟向林毅的目光暴露了他的紧张。 病情说完了晓媛还没打水回来，愚人觉得不自在，对林淮说自己先回去了。 林毅借口晓媛还没回来，就走出了病房，在病房门口看到打水归来的晓媛也没停下脚步，反而加快步伐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愚人。 “丛骏！”在病房外走廊上，林毅低喊出来，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在这？”林毅走出几步，挡在丛骏面前。 “我只是想看看小淮怎么样？”丛骏直视林毅的目光，“我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 “你知道，从你让小淮伤心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好不好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林毅气愤地说，眼神飘忽在正在路过的玩味地看着他们俩对峙的病人身上。 “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你还不了解吗？”丛骏反而很冷静，“当初是你逼我离开小淮的不是吗？！” 林毅理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 “我真的很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听你的话和小淮说分手该多好，这样他也就不会浑浑噩噩以致出了车祸，我也不会变成伤心难过变成这个样子！”丛骏没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哭了起来，惹得几个路过的护士注意。 丛骏表示自己没事之后，护士才半信半疑地走开。 林毅还像说什么，就听到身后的护士说：“你怎么出来了？” 前一秒还在对峙的两个人立马熄火，转头看向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的林淮。 “小淮。”丛骏先开口。在林淮身边的这些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亲昵地喊林淮的名字；想亲口问他一声“你还好吗”；想揍自己，谴责为什么让林淮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你就在我身边……”林淮哽咽，“你就在我身边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我以为我把对你的思念告诉了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你说啊，为什么？！”林淮大声喊出来，并用自己的手大力地锤墙，动作之大让晓媛都扶得有些吃力。 丛骏快步走上前去抱住他，制止他锤墙的动作：“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林毅见状，怒道：“丛骏，你！” 丛骏抱着林淮，置若罔闻。约莫半分钟之后，他放开林淮，用眼神示意晓媛扶住林淮：“对不起，小淮。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生活下去！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他松开林淮，扒开林淮抱紧他的手，狠下心来转身走开，离开前还看向林毅，用口型说了一句：“如你所愿。” “丛骏！”林淮哭喊出来，眼泪溢出包裹着的纱布，随后身体像被打了软骨针似的瘫了下去，坐在地上。 他的喊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被看戏的人包围住。 走廊瓷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侵入他体内，让他抖了抖。晓媛没扶住，喊醒了愣在那儿的林毅，和赶来的护士一同把他送回病房，并叫来了医生。 医生来检查了一番，又听了晓媛的描述，下了诊断：“他这是受了大刺激。” 所有人都知道林淮受了刺激，却不了解受了如此刺激的林淮心里是何等的万念俱灰。 一个多月之前，在他生日那天，那个说会一直爱他陪着他保护他的男生对他说了分手， 二十多天以前，在他分手后不久，一辆快速飞驰的轿车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向他撞来，差点就毁了他想做摄影师的梦想。 十二天之前，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愚人闯进他的生活，给他一种他自己都说不上的安全感，让他将对丛骏的想念和埋怨以及对分手的释然都吐露出来。 而在一个小时之前，在他得知自己可以重见光明的时候，却被人告知陪在自己身边这么些天的愚人就是丛骏，丛骏就是愚人，那个曾经丢下自己，后来给自己很强的安全感，窥见了他的软弱退怯，最后又离他而去的人。 那人，又再一次离开了他。 . 自从丛骏离开之后，林毅都不知道开口说什么才能缓解尴尬的局面。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欢脱跳跃的“小淮”，随后利华谦走进病房。 利华谦考上隔壁省份的大学，前些日子学校进行军训，将近一个月的军训把利华谦想陪林淮的心狠狠地压了下去，只能无奈地接受安排。此时他已经结束了军训，小小休息了一下，就立马赶回来见林淮了。 “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呀？”利华谦忍不住上前抱住林淮，却感觉后者的身体正在抖。他看向林淮的脸，却发现林淮牙关紧闭，像是在忍着什么。 利华谦见场面尴尬，便找借口支开了晓媛，林毅见状也找借口出了病房，病房中仅剩他们两个人。 晓媛和林毅走开之后，林淮紧咬着的牙关松开了，情绪再度奔溃，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地滑落。 “怎么了？”利华谦手足无措，想帮林淮擦眼泪，却害怕一不小心伤上加伤，只能不停地安慰道：“有什么事，和我说好不好？我在呢。” 林淮打着哭嗝，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向利华谦说明了情况。 听清事情原委。利华谦反倒松了一口气，向林淮说明了他所知道的情况。 一个小时之前，利华谦来医院看林淮，却在走廊上看到正在对峙的丛骏和林毅。 他原本向上前调和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被前来找他的唐智舜拉走。 原来，唐智舜实习的医院就是林淮治疗的医院，丛骏以愚人的名义陪在林淮身边的事情唐智舜也是知道的。此时他听说利华谦想要悄悄到医院给林淮一个惊喜，这才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拦住利华谦，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 “舜哥说，丛骏在你入院之后就因为误喝工业酒精被送进来。”利华谦小心翼翼地替林淮拭去脸颊上的眼泪，“不过好像是因为喝醉了之后和人发生了冲突，对方把工业酒精灌进他的嘴里的。” “被灌工业酒精？所以他的声音就是这样变沙哑的？”林淮不敢相信。知道愚人就是丛骏之后他也疑惑为什么丛骏的声音会变得那般沙哑，却没想到居然原因是这样粗暴，让人既气愤又心疼。 “是的，舜哥是这么说的。”利华谦肯定，“然后在治疗的过程中又发现丛骏咽喉声带有结节，需要进行手术。可是丛骏硬是不肯进行手术，一直拖着，现在越来越严重，现在他父母打算把他送出国医治。” “出国？什么时候？” “明天。”利华谦语气中带着惋惜。 “明天……”林淮不断重复这句话，“明天，这么快……”他抱住自己的双脚，把下巴压在膝盖上，不断地重复这句话，语气慢慢哽咽。 “小淮，冷静点，你现在不能太激动。”利华谦一边扶着林淮呈平躺的姿势，一边安慰他说。 “几天后你就要动手术了，要振作起来，你还有美好的人生，治好眼睛之后你就可以上大学，学你最喜欢的摄影，拍你最想拍的片子。”利华谦语气柔和下来，“你还有我，你还有爸爸啊。” 林淮慢慢冷静下来，不再一直重复话语。 “可是，他又不要我了。再一次。” 此时的利华谦知道，说再多都没用，自己只能通过实质行动让林淮安心。 于是他向学校在原来的基础上多申请了三天的假期，打算陪在林淮的身边直到做完手术。 那天以后，林淮没再提愚人这个称呼，也没再提丛骏，他就静静地呆在病房里，等待手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切都好像还是原来的模样。 只是那个在丛骏面前笑得灿烂似阳的林淮再也没出现过。 ☆、第二十三章 出院 九月末，酷暑难耐，恰好临近国庆长假，上学的、工作的想放松的心早已飞远了，只恨这国庆不能快些到来。 利华谦坐在教室里，班主任在讲台边上讲专业知识，他盯着黑板上的板书出了神。 他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只想赶回去见林淮，根本没心思听班主任讲什么话。 他忍不住掏出手机和唐智舜发消息，后者在值班，所以消息都是隔一会才回复。 他此刻归心似箭，林淮明天就要出院了，按他放假的时间正好可以去接林淮出院，他无数次想再看见那个虽然自卑但开朗健谈的林淮，再看见那个一笑便温柔似水的林淮。 班主任宣布下课之后利华谦就着急忙慌地悄悄遁走了，连班主任的叮嘱都没听，回到寝室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就往安城赶。 翌日十点，安城天气炎热，站在太阳底下不足一分钟便汗流浃背，顶着阳光行走的人都焦躁难耐，只有林淮一行人喜悦非常。 林毅、利华谦和唐智舜一同来接林淮，林毅看到重拾笑容的林淮差点就老泪纵横了，只是见还有旁人在就忍下了。 利华谦很是激动，当场喜极而泣。他看到林淮眼里依旧充满期待，眼睛依旧明亮有光，心里激动难忍，这才是他认识的林淮，逐渐学着勇敢的林淮。 当事人林淮看起来倒是没有很激动，只是贪恋地四处环视，将目光所至的景象收入眼底。 但是他不可能不激动，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他都快要放弃重见光明的希望，快要屈服于坠入黑暗的噩梦，快要放弃自己最喜欢的摄影办理退学，可是诚谢命运眷顾，让他还能有机会痊愈，重见光明。 他看着眼前几个看起来比他还激动的人，按捺住想哭的心情，真诚地说：“爸，谢谢你，谢谢你那么辛苦为我筹医药费，日夜劳累、来回奔波，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林毅一听，老泪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倾泻而出。 林淮替林毅拭去眼泪，转头对利华谦和唐智舜说：“也谢谢你们，华谦，智舜哥。谢谢你们的挂心和照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我的感谢，想说的时候却说不出来……”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没事，你忘了，我们之前说要做一辈子死党的！既然还有一辈子，那你就在以后的日子里多照顾自己一点，也顺带对照顾我一点，这样才算谢恩。” 林淮闻言，笑了笑：“好！” “对了，”唐智舜出声，“今天小谦可不是空手来的哟。”说完用手肘撞了撞利华谦，提醒他。 “哦对，差点给忘了。”利华谦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满脸期待地举到林淮面前，“当当当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庆祝你出院重新开始！” 林淮看着精致的包装盒，又看了看期待着的利华谦，抬手把盖子拿开，看到一台微型单反在静静地躺在里头等待收归。 “这……”林淮迟疑。 “这我们不能要。”林毅立马跳出来拒绝，“这太贵了，得有好几千吧，我们不能要。” 林淮说：“对，我不能要。为了买这个微单你拮据了很长时间吧，这不便宜，得有三四千，这个我确实难以承受。”说罢将盖上重新盖上。 “哎呀，你一定要收下。”利华谦说，“买微单的钱是我存下来的压岁钱，还有我做家教赚的钱，再加上舜哥的一点点资助。还有，我买的时候正打折，不贵，你就收下吧，不收下我要生气了！”说来就来，利华谦立马摆起了生气的模样，但林淮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 “对呀，我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不用那么客气。”唐智舜出来打圆场，“要不然，你就用它给我和小谦拍几组照片吧，这样你就不会心里难安，我和小谦也能得几组照片留着收藏。” “对对，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呀。”利华谦把盒子塞进林淮的手里直到感觉林淮不会再还回来了才放开。 “谢谢你们。”林毅真诚道谢，“你们这俩孩子真好……” “谢谢你们，我会给你们拍得帅帅的，让你们后悔不应该只拍几组！”林淮打趣道。 “好啦好啦，拍多少随你。”利华谦挽起林淮的手，“我们去吃饭吧，带你去吃好吃的，这段时间你肯定没吃好……” “那可不是吗……”林淮配合着回答，一如从前一样。 林淮回头看了看住院部，晓媛姐应该还在那个他住了很久的病房里，他无比希望悉心照顾他这么久了的晓媛姐能够少一点忧愁，平安喜乐。 . 与此同时，晓媛木木地坐在林淮住过的病床上。 她见不得离别的场景，她怕自己舍不得，所以没有送别林淮。她也很奇怪，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做护工了，也不会第一次照顾像林淮那般年纪的男生了，为什么会那么舍不得呢？ 或许是林淮很有礼貌，从不给她添麻烦；或许是照顾起林淮来很轻松，毕竟他身上没有那种傲气和怨气；也或许是因为林淮是那么像他。 如他一般，林淮乖巧，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自卑，礼貌却给人距离感；年纪轻轻就遭遇飞来的横祸，只不过林淮幸福地康复出院了，而他，她最亲爱的弟弟，只能永远以青春的容貌活在她的记忆里了。 坐了有小半个小时，她终于站起身来，调整好心态，走出了病房。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一个护士喊住了她，交给她一封信，说是林淮留下的。 她笑着接过，走到拐角处，将信封拆开看了看，里头有一份信和一张银行卡。 晓媛隐约明白，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展开那封信，可看了第一行的文字之后，那自以为牢固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信上写到： “晓媛姐，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我知道你肯定受不了离别的场面，也不想在我们面前流泪，所以才写下这封信。信封里的银行卡是前段时间医院和外界募捐的钱款减去手术费和术后营养费剩下的，不多，但是应该可以解你燃眉之急。密码是我住院那天的日期，你去王医生那边查一下就知道。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悉心照顾，帮我向你父亲问好，愿他早日康复。” 晓媛泣不成声，眼泪溢出眼眶晕了脸上的妆，她靠着墙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间，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林淮，这个和他弟弟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敏锐和同理心与善心，能够注意到她情绪的波动，还很有心地想着为她做点什么。 兴许她哪次打电话回去的时候给他听到了，兴许他很早以前就已经窥探到了她的脆弱和不安。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没有说破，反倒小心顾及着她的感受，忍着心绪悄悄地为她蓄着自己的一份力，直到离去才展露出来。 晓媛心中五味杂陈，心情久久无法平静，此时的她希望林淮能够活得安稳幸福，平安快活，将他弟弟的精彩一同实现；也希望卧病在床的父亲能够早日好起来，不辜负林淮的一片好心。 . 国庆长假期间，利华谦和唐智舜让林淮给他们拍完一组照片之后就去上海游玩去了，留下林淮一个人在安城。 林淮想着利华谦他们俩人过二人世界自己就不瞎掺和了，再加上住院那么久，上大学的准备还没做好，一整个国庆假期来准备的话都很着急，于是只能婉拒了俩人的邀约，在家准备上学的材料以及一些日常用品。 林淮在房间收着东西，听见了林毅在门口敲门，没回头：“爸，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林淮没转身，依旧是附身收拾，听到了林毅踌躇的脚步声。 “爸，怎么了？”林淮一边叠着衣服一边回头，“有什么事吗？” “事吗倒也没有，只是想和你聊聊。”林毅坐在床上，“你东西快收拾好了？” “嗯嗯，快了，这不假期快结束了，我想着错峰去学校，正好早点去熟悉熟悉环境。” “哦……”林毅又安静了下来。 自从林淮出车祸以来，俩父子的关系就变得更不亲近了，有时候聊天都聊不了几轮，只能是面面相觑，或者各自干各自的事。 不过对于林淮来说，现在和林毅不说话时他也不会感觉到尴尬，或许是恢复之后整个人看开了许多，更豁达了些。 “你恨爸爸吗？”林毅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 林淮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恨？我恨什么？我是恨你辛辛苦苦把我养到这么大，还是恨你在我出车祸之后辛苦筹钱给我动手术？爸，别多想。” “可是因为爸爸，丛骏他……” “爸。”林淮快速出声打断，“丛骏……已经是过去式了。即使我们之前再怎么样，也是不符合世俗的。更何况现在他都出国了，我们就再没可能了，以后就别再说这个了。” 林毅看着林淮眼神下瞟，手头收拾的动作也不自然，心里自然明白，可也不说破，只道：“你知道，爸爸只是希望你幸福，经过这件事之后，我也想开了。只要是你认为的幸福，不管是男是女……爸爸都接受。” 林毅深深地看了林淮一眼，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后林淮提着的气才松了下来。 他不是没有怨过林毅，只是他也可以谅解林毅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反应，毕竟多年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他只是伤心，伤心自己的幸福与世俗对抗的时候输了，也伤心自己和丛骏的感情与外部压力对抗的时候输了，那个说会和他永远在一起的丛骏先放弃了。 也许是他自己没有展现出多大的决心，让丛骏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 也许是他和丛骏的感情还没有坚固到可以抵抗世俗的程度，所以才会一被打击就溃散。 又或许是他和丛骏彼此极度在乎，不舍得对方受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这才狠下心来决断。 可是作再多假设都已经无济于事，他们已经分开，丛骏已经出国，而他也将踏入大学校园开始新的生活，结果已经造成。 他并非已经释怀，只是需要逼迫自己往前看了，囿于往事里只会拖慢他的脚步，丛骏那般优秀，现在又在国外，他只能不断前进，才能够让他们在日后相见时不那么尴尬和悬殊。 只不过，林淮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他们还会不会再见，这段美好却戛然而止的爱情究竟是会迎来转机，还是会消弭于记忆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完结啦…… ☆、第二十四章 终章 一年后，北京。 林淮一出火车站，就被人来人往的人吓到。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北京，但是每次来都会被北京的行人如织吓到。毕竟北京与安城不同，安城节奏较慢，人口密度相对较小，他在安城住习惯了到北京自然有些不习惯。 他拨开人群，把包换到身前，便往外走边掏出手机给利华谦打电话。 在大学毕业之后，唐智舜选择继续深造，顺利考取了了北京一所很强的医学类高校的研究生。利华谦为了靠他近一些，申请到了学校至北京一所大学的交换生名额，得偿所愿地陪唐智舜来了北京，小俩口依旧亲昵无间。 “喂，我到了。”林淮看着公交车牌，和利华谦说了自己落脚的酒店。 “你到了？我还以为还有几个小时呢？”利华谦压低声音，“我还在上课。” “上课你还接电话？”林淮哭笑不得。 “这不是怕你联系不着我，等下着急了。”利华谦躲在课桌下的小脑袋探出去望了望老师的方向，见没被发现后也快速缩了回来，“你要急的话就联系一下舜哥吧，他现在应该得空了。” “不用了，我先去酒店落脚休息一下，你们忙完之后我再打电话吧。”林淮见等的公交车到站就飞快跑回去往上挤，“不说了，先挂了。” “你自己小心。” “嗯，我会的。” 林淮被挤得手脚都不能怎么动，右手堪堪握住把手，手机放不进口袋里之后由左手抓着，以“举起手来”的奇怪姿势站到了酒店附近的公交站。 十一月了，北京的风有些凉。看着匆匆忙忙的行人，他有些惆怅。 北京何其繁华热闹，包容性何其强，每个人都想在这个梦想起飞的城市扎根下来，结果混了几年可能也就是个扎心的下场。 他裹了裹外套，走自己的路。 安顿好之后，他给利华谦发了条报安短信。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林淮刚想回复，唐智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淮，打扰你了吗？”唐智舜温柔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个欢腾激动的心压过了唐智舜的温声细语，使得林淮下意识地举开手机。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激动干吗？” “我想你呗，好久没见了！”利华谦理直气壮，“快出来吧，我们带你去吃东西。” “你确定这北京堵车的情况，我们见面再去吃东西人家商家还没打烊？”林淮口上开着玩笑，耸起肩顶住手机，腾出手来收拾包打算出门。 “那你也得给我出来。”利华谦傲娇地说。 “来一起吃个饭吧，好不容易来次北京。”唐智舜说。 “我有说不去吗？好不容易来一次，可不得好好宰宰你们俩。”林淮大笑。 两个小时之后，三人在一家店面小，但装潢还不错的粤菜馆碰面，利华谦一见到林淮就给他来了个拥抱。 “想死你了！” “你家那位还在这呢，不害臊。”林淮佯装无奈地看向利华谦身后的唐智舜，而后者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好似在说“我知道我了解你们随意”。 “他才不会吃醋呢，他怎么可能不了解我和你的关系呢，舜哥，是不是？” “是，你说的都对。”唐智舜宠溺地看着利华谦，眼里只有他。 林淮看着利华谦的表情，摇摇头：“两年了，你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 “有人疼咯，有人护着谁想长大。”利华谦毫不掩饰脸上的傲娇表情。 “哼，真欠揍。” “对了，小淮，看看菜单，想吃什么就点。”唐智舜把菜单推向林淮。 “不用了，你们来点吧，我都可以。”说着，林淮又把推向利华谦。利华谦既了解唐智舜喜欢吃什么，也知道他的口味，点菜的话省时省事。 桌上林淮的手机屏幕亮了，有信息进来。林淮见状，拿起手机回复信息。 这边利华谦很快点完菜，但林淮还一直拿着手机敲敲打打。 “怎么了，还有事没处理完啊？”利华谦问。 “我早到一天，就和其他人先说明一下情况和路线。”林淮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打字。 往后几天利华谦和唐智舜都没有空闲时间，林淮特意提前到北京和他们碰面。 “你们小组真的获得了大广赛视频类的一等奖？”利华谦激动起来，好像得奖的人是他，“啊啊啊！你太棒了小淮！” “好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只是恰好组了一个好的队伍，以及恰好想到一个创意，然后又恰好表现得比较好而已。当时结果出来我们还不相信呢。” “那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不必谦虚。”唐智舜还是老样子，不管在哪里面对谁都能保持温柔的姿态。 “对呀，今天要喝酒庆祝一下。”利华谦抬手喊来服务员，点了好几瓶酒，还一副嫌着不够的样子。 林淮见拦不住他，和唐智舜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 林淮他们参加完全国大学生广告艺术大赛颁奖典礼，走出全国政协礼堂的时候，已经半夜。 他们这一行虽然舟车劳顿，但是手中沉甸甸的奖杯肯定了他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他们想到这就不觉得疲惫了。 组内有人提议再嗨一场，一个男生自告奋勇想带大家去一个他比较熟悉的酒吧。 “要不我们去清吧？酒吧太吵太乱了，去清吧吧。”一位女生提议。 林淮虽然很累，现在只想回酒店瘫在床上，但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只能一同前往。 一行五人来到了一家偏门的清吧。 说偏门，是因为这家清吧的门面并没有加任何的广告牌或者入店指示，如果不是熟人带路，恐怕一般人走过都不会看上一眼。 自告奋勇带路的男生小西显然看出了他们的疑虑，解释道：“这家店就是这样，不做任何宣传，都是靠大家‘自来水’自行带朋友过来的。我上次来北京的时候有人带我来过。” 大家疑惑被解，半信半疑地走进去。 门内的景象与门外的场景之间的对比实在强烈，使进去的几个人都被震惊到。 门内和门外的灯光相差不大，都是比较暗淡的金黄色，可是不知为何，门内的灯光不仅不会让人难以睹物，反而将店内的陈设与布置烘托出一种复古的陈旧感和年代感。 往吧台看去，上头还放着许多林淮不认得的但是瞅着就知道年代很久远的物件，看上去像是一个收藏品的陈列架。 店内中央位置还摆着一个舞台，上面架着许多乐器，可是此时却没有人弹奏，只有一位女生在台上拿麦克风清唱《爱你》。 或许是在表白吧。 小西带着一行人在舞台偏右侧坐下，点了酒开始互相敬酒。 林淮喝了一会，实在酒量不好，脑袋有点晕晕沉沉，就借口上厕所躲过了递来的酒杯。 在厕所洗了个手之后，林淮走到吧台，目光落在那些陈旧的物件上。他看有些物件觉着眼熟，想了想之后发现有些是他小学那时候流行的玩具。 他伸出手拿起一个竹子雕成的长筒状玩具，刚想探究一下是什么，就被背后突然喊出的一声惊到愣在原地。 那声音在喊，带着些许震惊和欣喜：“小淮。” 小淮……两年前那个人也曾这般温柔地喊过自己，如果声音再清亮一点的话，大概就像那个人的声音了。 被这陌生的声音一击即中，林淮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愣在了原地，他仿佛收到了某种神谕，叫他震惊，叫他期待，叫他不敢回头。 他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就是不敢回头，因为他怕失望，怕鼓起的勇气是一场笑话。 拔腿就走，林淮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没有回头地拔腿就走向门口，直到北京深夜的风打得他一阵哆嗦才清醒过来。 走出门没十步，他的手就被身后的人握住，熟悉的温度从他的手腕浸入血液传到心脏，他心一颤，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人转过他的身体，一把抱住他，手抚摸着被风吹翘的头发。 林淮越哭越厉害。 一年多了，四百多个日日夜夜，无数个想要痛苦的瞬间，林淮都会想起他，那个明朗温暖的丛骏，那个善解人意的愚人。 明明是他先来的，先离开就先离开，自己又不是受不了，离了他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丛骏，对你的喜欢，我给得起，也收得回。林淮无数次在梦中对丛骏说这句话，试图麻痹自己，可是他越重复就越放不下，丛骏入梦的次数就越多。 “你把我对你的喜欢带走了，我还怎么收回……”林淮在丛骏的怀里呢喃。 “小淮，我回来了。”丛骏看着自己怀里一抽一抽的身影，眼里充满心疼。 他刚回国，原本就只想在北京和朋友碰个面，然后一路旅行南下回到安城，可是没想到和朋友来这家清吧之后会重遇林淮。 他本不敢，也没资格回去找他，可是又耐不住想他，只能从北京开始，旅行走过那些林淮曾停留的城市。 或许是天意，让他一下子遇见了林淮，或许是天也气恼他的软弱。 哭好了，林淮抬起头来，拨了拨头发，故作冷淡地说：“打扰了。” 说罢转身又想走。 丛骏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不，我不能让你走。” “不能让我走？”林淮苦笑一声，“那你一年前就自己离我而出是不是？” “我……”丛骏愧疚不安。 “你知道我这一年多年是怎么过的吗？”林淮突然情绪激动，好似所有的情绪都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想你，一想你我的心就感到一阵又一阵绵密的刺痛，还有棉花堵着气管无法呼吸的感觉……你怎么可以擅自做主把我丢下……” 所有的情绪宣泄而出，这一年多积压的委屈和难过，后悔和期待，追寻和失望等各种感觉涌上心头，混合出来的感觉只叫人喊苦。 丛骏眼泪决堤，搂着林淮，一遍一遍地重复我错了，又一言一语将这些年的真实感受都吐露出口。 他的下巴抵着林淮的额头，泪水顺流到林淮脸上，两人的泪水汇聚成一道。 大半个小时，丛骏不停地讲，林淮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丛骏就是有这种魔力，林淮心想，他坐在身边自己就能感到一种安稳的感觉。也许这是自己对他的感情营造出来的，但不管怎样，此刻的他不哭不闹，只呆呆地看着丛骏。 这个曾让自己伤心的男人，这个自己牵挂了两年多的男孩，这个自己日日夜夜追赶的男孩，现在正坐在自己面前，白衬衫和牛仔裤的简单搭配也让他给人一种不俗的感觉，即使坐在地上也不妨碍他清爽明朗。 手机铃声把林淮拉回现实世界，来电显示是小西。 原来林淮离开了大半个小时，他们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他强行笑了笑，道：“我现在回去。” 挂掉电话，他站起身来，看着抬头望他的丛骏，不禁伸出手，等待另一只手的牵扣。 丛骏喜笑颜开，跳出来牵住林淮的手，与其十指相扣，生怕对方松手似的死死抓着。 原谅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或许是在一瞬间想通了，最重要的不是责怪、记恨和伤心，而是一个相爱的人。 走进清吧，两人相视一笑，默契依旧不改。 两人松开了手，走了不同方向。林淮不想和小西他们过多解释丛骏的事情，而丛骏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林淮回到位置，目光追随丛骏，只见丛骏向有关男人说了什么，然后径直走到舞台中央。 “大家好，我想给大家唱一首歌。这首歌对我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因为将近两年之前，我喜欢的人对我唱过这首歌，那个时候我是他的遥远的人。我今天在场这首歌是想告诉他，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我爱他。”丛骏鞠了一躬，眼神投向林淮的方向，深情开唱。 . 湖面上/波光粼粼/像你的眼睛 我独自/漂流着/也不会/孤寂 星空下/是你/温柔地凝视 越过了冷漠与猜忌 拥抱我的/岛屿 谁曾经/落下泪滴 又被谁拾起/酿成了/珍贵的蜂蜜 多感激/在有你的日子里 我学会的是珍惜 某个雨天/会放晴/某些伤口/会痊愈 某一次/我决定/勇敢去爱你 也许世界/很无情/也许命运/依然任性 每当我/想起了你/就很安心 无论是/多遥远/距离 我可以/四季交替/任何天气/都挂念着你 只要去爱/就来得及 不害怕/匆匆老去 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再相遇 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 林淮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男孩，那是他青春里爱的男孩。 还记得高三那年的元旦晚会，他给丛骏唱这首《致遥远的你》时，他们虽然只隔着几排人，只隔着不过教室的距离，可是他还是觉得丛骏之于他是何其遥远。 可是后来丛骏说喜欢他，要和他在一起。再后来他们分手，丛骏狠下离开的时候，他都觉得丛骏和他的距离是多么遥远，遥远到拿再多的爱都填不满走向丛骏的路。 只是这一年多的追赶和前进，丛骏都是他的光，他的目标，哪怕他再不想承认，但是也只能接受，少年时期爱上的人可能会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年不懂爱时与你深情，希望懂得爱情之后与你深情依旧。 林淮看着丛骏，仿佛这昏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对视，距离尽在伸手之间。 他跟着丛骏唱，唱给丛骏，也唱给自己听。 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再相遇。 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长安打算写一篇后记来记录一下心情呜呜呜 ☆、番外 他们的爱情，还是败给了世俗 离高考不到百日的时候，林毅曾私底下找过丛骏。 丛骏还记得那是很灰沉的一个雨天，他走到半路突然下雨，到达与林毅约好的茶楼的时候已经湿了半个身子。 他抖了抖身上的水，走向林毅坐的位置。 林毅选的位置比较靠角落，此时旁边没有什么人，但是他自丛骏进来之后还是时不时瞟向周围，躲躲闪闪。 “叔，您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丛骏自接到林毅的短信就一直在疑虑，不知道林毅什么时候弄到了他的电话号码，本想问一下林淮真假，随后又收到一条短信让他别声张，特别是别让林淮知道，他这才将信将疑地答应前来。 “我只是想问问小淮的情况。” “哦，您要问林淮啊？是成绩方面，还是其他方面？”丛骏听林毅那么说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滔滔不绝地把林淮的学习和校园生活都说给林毅听。 丛骏几乎是把林淮的情况加了滤镜，还升华了一下告诉林毅，越说越眉飞色舞，脸上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喜悦和骄傲的神色。这一切都被林毅看在眼里。 “那你和小淮呢？”林毅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直勾勾地盯着丛骏。 丛骏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敛起来就凝固在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什……么，什么意思？” “我都知道了。”林毅正襟危坐，双手交叉放置胸前。 “您知道了什么？”丛骏喜悦的情绪骤然褪去，胆怯和不安让他不敢直视林毅。 丛骏本不赞成林淮出柜，也知道林淮现在的家庭情况也不适合出柜，他不想林淮受到伤害，现在正是高考备考的冲刺阶段，林淮的心态不能遭受任何的打击。 “你和小淮的关系，我都知道了。”林毅眼神始终无法落在丛骏的身上，他们两人在一起这个事实几乎击毁他所有的心理防线，谁也不知道他逼迫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准备此时才能看似淡定地坐在丛骏的面前。 在他的观念里，不存在两个男生相爱的情况，男生应该强壮有担当，应该成长到一定年纪和女生相爱、结婚、生子、白头到老。可是现在有个实打实的例子来告诉他，男生也可以爱上男生。 只是他无法接受，因为这个例子是他的儿子和另一个男生，是他唯一的儿子和同性相爱缠绵。 他无法推翻过去大半辈子积累下来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去接受这一种现在还不被世俗接受的爱情，他抹不下面子，也狠不下心。 所以他现在瞒着林淮出现在丛骏面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明君”颁布自己认为绝佳的不容他人置喙的决定：“离开他吧，丛骏。答应我。” 丛骏呆滞地看着林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林毅是为了林淮，也知道现下的情况是因为林毅的传统观念阻挠，可是他该怎么说才能让林毅知道，他是爱林淮的。 是爱，不是欣赏，也不是喜欢，而是爱。是彼此想托付终身，相互扶持白头偕老的爱。 或许现在将爱宣之于口会引来别人的嗤笑吧，十几岁的少年懂得什么叫爱吗？ 当然懂，爱是与生俱来的，人一生下来就会爱。可是这个道理没几个人能够明白。 “叔……” “我担不起你这一声叔，”林毅身子往前倾，“你们分开对谁都好，他不会再为你们的事情分心，你不会担心家里人知道了会怎样，我们都不用担心万一被外界知道了会遭受什么样的压力，以后也就不会有任何的难过和伤痛！” 眼泪流出丛骏的眼眶，无声往下坠，像丛骏的心一样。 “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不归路！他应该恢复正常，喜欢女生，和女生谈恋爱，然后结婚，我们家才能够一直传承下去！你明白吗？！”林毅越来越激动。 丛骏慢慢抬眼看对面已经微微站起身来的林毅，抽出被他的双手按住的右手，强忍哭腔：“你觉得离开了我他就能够喜欢女生吗？他离开了我就能快乐了吗？” “这真是时间问题！相信我好吗？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丛骏不再说话。 林毅见他没有反应，走出去在他面前咚地一声跪下。 丛骏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反应，赶忙蹲下身来扶着林毅的手肘，想让他赶紧起来。 此时他们这边的反应已经引起了店里人的注意，身边的人纷纷指点起来，传入耳朵却听不清的讨论声更扎人心、更难以忍受。 “您真的要这么逼我吗？”丛骏盯着林毅说。 “叔这也是没有办法，小淮还小，我不能坐视不管任由他错下去！你就答应叔的请求，离开他好吗？他还小，可以忘了你，可以忘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去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女生，过上正常的生活。你也是一样，你还小，不懂事，会过去的啊……” “你忍心看着小淮以后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和谩骂吗？你忍心看着他和我关系决裂吗？你难道就一定也不为他打算吗？！” 丛骏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好像身边的人已经消失不见，所处的场景也烟消云散，他置身无边黑暗之中，一道冷光打在他身上，冷了整个身子和曾经炽热的心。 他恍惚看见，此时跪在他面前的不是林毅，而是林淮。林淮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嘴里一直喊着“放过我，放过我……”。 他木然地看着，心痛地吐出之前对林淮说过无数次的一句话：“好，听你的。” 此句一出，林毅喜形于色，快速起身握住丛骏的手，念叨着“谢谢谢谢，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丛骏再也忍不住了，陡然起身就往外冲，把靠得越来越近的林毅逼退了几步。 他顿了顿，对身后的林毅说：“快高考了，我能高考后再和他说吗？我怕……我怕影响他的复习和考试……” 林毅愣了愣，带着震惊的神色木木地说了一声“好”。 丛骏拔腿就往外冲，不管外面还下着大雨，没有任何遮挡就让雨淋了个正着。可是他不管不顾，哪怕雨水迷了眼睛看不了路，也只顾机械地往前跑，好似前方没有悲伤。 雨水能冲刷掉泪水，却冲刷不掉难以抑制的悲伤。 他们的爱情，还是败给了世俗。 ☆、番外 只是太爱你（一） 唐智舜和利华谦初见是在2016年的夏天。 他依旧记得那时阳光燥热，酷暑难耐，他回到奶奶家住上一段日子。正好结束了大二的课业，马上要进入大三，心中很是焦虑，于是他决定到附近的书店去瞧瞧，买点书来看排遣一下。 书店里开着空调，即使外头炎热无比，到了里面就凉爽多了，于是正有很多人坐在书架旁看书。 唐智舜站在武侠小说分类的书架边上，手里拿着一本《神雕侠侣》却看不下去，无聊之际目光扫过书店里面，然后被一个身影吸引了去。 那人站在青春文学区，戴着耳机，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后透过窗射进来的眼光晒在他身上，热出了一头汗，可他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半步也没挪。 唐智舜看着那人，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也生了浓厚的兴趣。 . 利华谦此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仍在原地傻愣着。 他到书店里买一些教材和试卷，很快要到高二分文理，他得在暑假之前多做题，看自己擅长什么。本想直接到柜台付款走人，却不想正好走到青春文学区，又正好看到摆在面上的一本耽美小说，又正好这本耽美小说里的故事情节令他心向神往，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多看了一会儿。 利华谦呆了多久，唐智舜就看了多久，手里的《神雕侠侣》就没再翻过页，好像看利华谦发呆比书里的情节更吸引人。 利华谦从书里的情节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汗流浃背，时间也不早了，着急忙慌地跑到柜台结账，走楼梯下了楼。 唐智舜鬼使神差地也跟了上去。 戴着耳机的利华谦自然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跟着，只是低着头数着袋子里的东西。 刚走出楼梯口没几步，利华谦就听到摩托快速行驶的声音，他看向左侧，看到一辆快速飚着的摩托车冲过来，车速越来越快，车主头往后看，像是向身后的人示威。 利华谦双腿像是被打了麻药似的发软，突然使唤不上，心想原来电视剧演的腿软不只是在找死，而是真的被吓丢了魂。 摩托车越来越近，车主也看到了前方突然跑出来的人，下意识地踩了刹车，可是在车子的惯性面前踩刹车作用不大。 利华谦害怕地闭上眼睛，认命了一样，可是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量拉着往后倒，坐在了一个肉垫上。 摩托车主的道歉声随着轰隆的引擎声远去，利华谦死里逃生，半天也没回过神来，直到背后传来一声“你还要坐多久”。 “不好意思。”利华谦站起身，然后扶起被他压了许久的唐智舜，很抱歉地说。 “我没事，你没事吧？”唐智舜抓着利华谦的肩膀，把他翻着看了一遍，确定没受什么伤才放心。 “我真没事，谢谢你啊。”利华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不敢看唐智舜。 “没事就好。”唐智舜看着低头的利华谦，不自觉扬起嘴角，“下次要当心，多看着路，不然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不在的话你怎么办？那岂不是要磕着伤着了？” “我会小心的，下次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唐智舜看着利华谦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嘶”了一声捂住了屁股。 利华谦的重量不轻，拉其往后的同时他也一直退后，无奈重重地坐到了楼梯上，利华谦还把他给压了。 利华谦看着唐智舜捂屁股的动作，脸羞愧地红了，弱弱地说：“我扶你吧。” 唐智舜也不推脱，任由利华谦扶着走出了楼梯口。 “我是利华谦，你呢？” “唐智舜。”他看着被太阳晒到微微低头的利华谦，重复道：“唐老鸭的唐，智慧的智，尧舜禹的舜。记住了吗？”说完还后悔自己没编好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介绍。 “记住了。利益的利，繁华的华，谦虚的谦，利华谦。” 唐智舜暗暗记下。 看到旁边的奶茶店，利华谦突然想到可以点杯奶茶解解暑，就抬头问唐智舜：“喝奶茶吗？我请你，就当我报答你救命之恩。” “好，我喜欢红豆奶茶。”唐智舜说。不是我要红豆奶茶，而是我喜欢红豆奶茶，似乎是故意把喜好透露给他。 利华谦不疑有他，扶唐智舜到阴凉处，就高高兴兴地去点了奶茶。 唐智舜看着利华谦孩子气的模样，宠溺地笑了。 几分钟之后，利华谦就一脸雀跃地跑回来了，两只手各抓着一杯奶茶。 “给，你的红豆奶茶。”利华谦递给唐智舜一杯，自己则猛喝了一口奶茶，一脸满足地笑了。 唐智舜接过，说：“我救了你，你就用一杯奶茶报答我呀？” “啊？”利华谦疑惑，“那……你还想怎么做？” “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交个朋友。” “好呀。”利华谦爽快地答应，立马就拿出手机让唐智舜扫码申请，还呆萌地问了一句：“要加QQ吗？” “可以呀。”唐智舜顺势答应，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心里却是高兴得很。 加好之后，利华谦左手拿着奶茶，右手挽起了唐智舜的左手：“走吧。” 唐智舜把奶茶换到右手，夹紧了手臂，笑了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是原文副CP的故事~ ☆、番外 只因太爱你（二） 利华谦回到家的同时，收到了唐智舜的报安微信：“我回到家了，谢谢你送了一程。” 刚才唐智舜一直捂着屁股往上一点的位置，利华谦以为他还走不利落，就把他送到了公交车站，看到他坐上公交车了才放心。 “不客气，应该的。”利华谦快速编辑信息回复，嘴角上扬，随手把唐智舜的备注改为“唐老鸭”。 “怎么了，这么久才回来？”利母林琬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啥事啊这么开心？” “没什么事，妈，我先回房了啊。”利华谦逃似的跑进房间关上门。 “等下出来喝汤啊，跑慢点，当心别摔着！”林琬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煮着补汤。 “在干吗？”唐智舜那边又来消息。 “没干吗，我也刚回到家。” “哦哦，那蛮好的，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没有，我妈也在家。我妈又给我煮了什么补汤，说多喝有益于发育，喝得我都想吐了。”利华谦说，然后发了个呕吐的表情过去。 对面发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这么热的天你别补过头了，和你妈说一下。” 看着手机聊天页面上那个笑得一抽一抽的小男孩，利华谦不知怎的脑海中浮现出唐智舜的身形，越看越觉得上面笑着的人是唐智舜。 他回复过去一个“好”字，屁颠屁颠地跑去和他妈说理去了。 一连几天，利华谦除了日常的做题时间以外，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用来和唐智舜聊天了，而唐智舜好像也很闲似的，他一发信息过去，对方不是秒回就是几分钟之内回复，总之不会让他等太久。 他们两人从聊兴趣爱好到聊学习生活，甚至连小时候的趣事都被翻出来畅聊了一番。 几天下来，利华谦对唐智舜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了解。 比如唐智舜就读于安城大学医学院，主修临床医学。 又比如他现在正在奶奶家住，就图个清静和舒适。 再比如他为什么喜欢红豆奶茶而不喜欢利华谦爱喝的布丁奶茶。 …… 越聊越深入，利华谦着魔似的想把他所有的信息都了然于胸，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利华谦心中酝酿壮大。 . 利华谦此时烦躁得很，坐在沙发上给唐智舜发了很多烦躁、气愤的表情包。 这次唐智舜发了语音过来。 利华谦一愣，点开用听筒听了那条语音。 “怎么了？”唐智舜温柔的声音传出来，带着些许慵懒和关切。 利华谦面容一红，感觉耳朵边上有人拿着羽毛撩拨他，痒痒的，酥酥的。 “没什么。”利华谦头一次用语音回复。他也想了想，生怕让对方觉得自己在敷衍，又说：“我只是碰上了点难题。” 确实是难题，很难很难的数学题。 利华谦把烦恼都说给唐智舜听，没想到对方听了之后，只是笑了笑。 “你笑什么？我数学这一块很弱啊！我也没办法，我都很努力地在学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呀。” “真的吗？”利华谦开心地快蹦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烂透了的数学有人拯救了，还是因为拯救自己的人是唐智舜。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无比高兴。 “真的。”唐智舜无比肯定。 其实唐智舜也一直在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利华谦保持联系，他害怕一直找那些有的没的话题聊天对方会觉得厌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将利华谦视为不一样的人，或许是第一眼看到利华谦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或许是看到利华谦摘下耳机，神色慌张地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或许是看到利华谦举着奶茶，一脸无害地抬头看他笑的时候。 总之，利华谦好像把他的心都占满了，他好像喜欢上利华谦了。 所以在得到利华谦同意让他帮忙辅导功课的时候，他喜不自胜，开心地像个要到了心爱的棒棒糖的孩子，连一旁打扫卫生的奶奶都带着一脸“这小鬼吃错药了吗”的疑惑表情看着他。 他正高兴着，不管奶奶的鄙夷，自顾自地穿上出门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对奶奶说：“奶奶，今天我下厨，您就等着吃吧！我现在去买菜……哈哈哈哈！” 奶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只来得及说一声“慢点”。 这一边利华谦的傻笑也吸引了家里人的注意，林琬靠近捧着手机笑得一脸痴汉像的利华谦，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傻笑什么呢？难道我真的给你补过头了？” “妈，你干吗？”利华谦拿开林琬的手，“我没病。” “没病你傻乐什么？我还以为你傻了，怕被你爸骂正想着怎么跑路呢。”林琬开玩笑道。 “哎呀，不和你说了，我要出门。”说完就跑到玄关处穿鞋。 “去干吗呀？” “去书店买书，买数学题！”利华谦开心地说着。 林琬倒是疑惑，平日里看到数学就一个头两个大的利华谦怎么对数学这么上头了？ 不过爱学习也好，爱学习才能进步。林琬欣慰地想，掏出口袋里的零钱：“拿着，量力而行，能做多少买多少！” “好嘞！我会的！” “回来的时候给你爸买几个老张家的鸡蛋饼，他说待会想吃！” “知道了！”利华谦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间，本人很快跑得连影都看不着了。 . 唐智舜是理科出身，教高中数学没有问题，但是由于对知识点的记忆有些模糊，所以他一边看电子课本一边给利华谦讲解题目。 利华谦虽然学过，但是对数学之类的元素不敏感，在唐智舜给他讲题的时候他一脸疑惑，不知所云。 “唉，好难啊!”利华谦哀嚎一声，发了个难过的表情过去。 唐智舜看了看那个高一的知识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心平气和地问正在和自己语音通话的利华谦：“你是文科还是理科？” “还没分呢，高二开学分……我本想在假期试试自己适合什么科目来着。”利华谦的声音有些委屈，听起来是不高兴了。 唐智舜一时间有种想捂脸笑哭的感受，但随即也给忍回去了。谁让是他主动先提出补习，多费些心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舍不得脑细胞，套不着男朋友。 “那我们重新来吧，或者先做简单的，一点一点来……” “唐老鸭……” “嗯？”一开始唐智舜也对利华谦对他的称呼感到啼笑皆非，后来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此时利华谦声音颓靡有气无力的，好像真的不开心了。 “要不……我们见面吧。”利华谦声音突然清亮。 “见面？”唐智舜震惊之余还有些暗喜，这可是利华谦主动约他见面。 “对，见面了你给我讲行吗？我觉得那样会好明白一些。” “好呀，听你的。”唐智舜欣喜若狂，但还是要按捺住，他可不想在通话时失态，即使利华谦看不到他。 利华谦一听对方同意了，环绕身边的郁闷被一扫而空，他和唐智舜相约那家书店附近的一家肯德基，打算从明天开始到那儿补习。 唐智舜和利华谦相约好之后，立即打开电脑，在一个数学爱好者的社区借来一道题，打算明天让利华谦带回家去解，而后又开始看电子课本，思考如何讲解才能让利华谦听得懂。 心中不自觉泛起甜蜜的利华谦此刻还不知道，在他懵懵懂懂靠着本能靠近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寻材造车为他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喜欢这样的甜甜的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