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状元不容易》作者：止青木
    文案：
    文科状元宋曦和理科状元孟烨，从你怼我皮的初中毕业一直到两人工作，宋曦自以为这是两人多年来始料未及的重逢，却不曾想是精心策划的接近。自相逢之后宋曦才发现，她心里那个闪着光的影子渐渐清晰……
    宋曦在把折叠刀揣进裤腰的同时，就给自己定下了四个字：随机应变。反正是年末最后一天表白，成了，新的一年就拥有男朋友；不成……
    她可以永远拥有男朋友。
    内容标签： 强强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曦，孟烨 ┃ 配角：严旌，姜之语，姜之文，刘昱柏，丁菱 ┃ 其它：双向奔赴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光芒，是我奔赴的远方。
    立意：努力才有收获。
    再见
    宋曦从一个社畜一摇身回归校园已经一年了，看着学校大门川流不息的新生报道，宋曦在心里发出叹息。
    岁月是把杀猪刀，岁月是把猪饲料。
    老了啊。
    看看他们青涩的样子，怎一句羡慕了得。
    “二姐，想什么呢？”
    “想我比你们大了两岁，不再年轻啊。”
    宋曦室友姜之文，妥妥的大学毕业就踏进研究生的大门，从未遭受过社会毒打的幸运儿，从她入校那天开始就和她结下了不解之缘。两人上的是同一辆接新生的校车，虽然不是一个专业，却是同一个宿舍，还是对床。
    让宋曦差点把眼珠挂在之文身上扫描的原因，不是这些奇奇怪怪的缘分，而是她的名字。
    姜之文。
    宋曦还没把微信对话框里的“你妹在哪里上学”这句话发出去，之文就打通了姐姐的视频电话。
    果然。
    宋曦大学的闺蜜兼死党有个好巧不巧的名字叫姜之语，虽然这一胎出来的姐妹两个的长相性格完完全全差出了十万八千里，可她还依稀记得之语说过，家里父母都是语文教师，所以两个孩子一个是语，一个是文。
    上次见这个小姑娘还是……三年前？果然现在的小孩长的都很快……横着长是挺快。
    姜之文听不到宋曦心里的吐槽，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和宋曦都是她的姐，之文这个做小妹的给两个姐姐排了个顺序，自家亲姐是大姐，亲姐的闺蜜自然就是二姐。
    这世界太小，缘分也太巧。兜兜转转，又和妹妹成了同学。
    姜之文小心地伸着兰花指，指着不远的一个男生：“哎，那个是不是一直对你挺好的……杨什么……”
    宋曦：“什么杨什么，说的很明白了，同样的话我都重复好多遍了……真是心累。”
    姜之文笑：“亏你还是咱们老教授的掌上明珠，母胎SOLO开心吗？”
    宋曦：“……”
    怎么说呢，宋曦确实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脸，这张脸别的特点没有，除了好看，就是疏远。
    眉眼之间都是疏离的美女，倒是还会有男士前赴后继，毕竟颜值才是第一生产力。可惜的是这位冰美女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两年，也算是见识过人情冷暖，更加的不近人情。
    ……再说了，她为了不耽误自己的优越身高，篮球出色，散打获奖。即使荒废了几年，看上去是个苗条淑女，实际上就是个金刚芭比。
    可能这种人设注定没人追，偶尔开一朵桃花就让人……非常想八卦。
    姜之文也是奇了，她二姐明明才貌双全，要什么有什么。尤其是长相，不是艳丽挂，但确确实实是清丽挂。尤其是身上与生俱来的一股气质，真真正正是两米八的气场。让你一看就“嗯，真美”，然后冻出两米远那种。
    这样的怎么能没！对！象！呢！
    每次吃饭都是室友和室友对象，室友和室友对象，室友和室友对象，宋曦。
    姜之文十分好奇自己未来的二姐夫会是什么样的人。
    宋曦岔开话题：“之文，你论文下来了吗？”
    “下来啦！”姜之文眼睛里都是小星星：“毕业使我头秃啊。”
    “那我就过两天去实习，房子我也找好了就不在宿舍住，你……”
    姜之文：“！！！”
    姜之文：“二姐姐你心仪的公司要你了？”
    宋曦：“是……”
    “我就说肯定能要我二姐姐，我二姐姐这么优秀，不去才是他们瞎了眼。”
    “……的。”
    宋曦看着大吹特吹彩虹屁的姜之文，不再试图挑起任何话题。两人一人安静，一人呱啦呱啦，倒也是十分和谐。
    “宋曦？”
    两人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宋曦听到自己名字下意识抬头，旁边没完没了的碎嘴子也一下哑了火，愣愣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生。
    这是……
    高大英俊，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是精英”的光芒，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冷冷淡淡，只是眼睛里的光芒明亮的仿佛可以比肩正午的日光。
    宋曦看着面前叫住她的男生，在自己的记忆里反复搜索。按道理，这种又高又帅的男生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就算不认识也应该见过，可是她都快把头盖骨想开了，也不记得认识这么一号人。
    而且……这是她第一次见能把深蓝色的西服穿的这么好看的人。
    也是第一次见能把眼镜戴出斯文败类气质的男生。
    我果然还是个颜狗。
    宋曦脑子里的百转千回和疯狂尖叫突然就顿住，眼睛快速眨了眨。
    这冷冰冰的样子倒是……
    啧，熟悉。
    “不好意思同学，我们认识？”
    看在脸好看而且十分符合自己胃口的份上，宋曦说的十分客气委婉。在等着对方继续说的时候还得分出一只手按住身边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之文，并用眼神提醒对方，清醒一点！
    “果然你不记得了。”有些冷淡的男孩笑的明朗，他是真心对宋曦的话不在意：“我是孟烨。”
    “班长？”
    孟烨笑得更开心了，好像春天的花儿都开了：“终于记起来了，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宋曦见到老同学，也高兴的眉眼弯弯，身上哪还有半点“冰山美人”的样子：“快六年没见了吧，你居然还能认出我……”
    “咳咳”
    姜之文在一边急的张牙舞爪，眼神示意无果后重重咳嗽，怒视宋曦。宋曦瞬间感受到了身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把姜之文往老同学面前一推：“之文，这是我初中同学，也是班长，孟烨。”又转过去介绍：“姜之文，同学兼室友。”
    孟烨礼貌地微笑点头：“遇到就是缘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有！”姜之文抢答，完全无视宋曦的惊讶脸：“今天我们宋曦都有空。”她侧过头冲宋曦一顿挤眉弄眼，转过去又是笑容满面：“不过我不行，佳人有约，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佳人？有约？
    宋曦看着跑步从来没及过格的姜之文狗撵腚一样一溜烟就没了影，心里开始冷静的扎小人，脸上倒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面的老同学轻笑出声：“你朋友挺有意思的，你表情也挺有意思的。”
    “你别介意，想吃什么？”宋曦赶快转移话题：“看你的打扮是来学校办公事吧，我对这里比较熟，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去。”
    “我都可以。”
    “那……我们学校食堂很不错，现在这个时间三楼的人不多，还可以聊聊天。”
    “走吧。”
    姜从文人虽然走了，心却一直留在身后的八卦上。带着她的顺风耳依稀听到了“食堂三楼”之后，手速如飞地点开微信，在“三对带一狗”里打出一串“啊”
    文是语文的文：“啊啊啊啊啊啊”
    七只小甜橘：“天天在群里嚎，今天新生入校，把你的开关关上，拿出你学姐的样子来。”
    文是语文的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宋宋被她超级帅的老同学拐走啦！！！”
    七只小甜橘：“？？？！！！”
    一颗桃子：“？？？！！！”
    一颗桃子：“世纪场景我居然错过了呜呜呜呜呜，求第一手消息。”
    七只小甜橘：“姜之文同志，组织对你的态度十分欣赏，特此表扬。赶紧把第一手八卦交出来。”
    一颗桃子：“男的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身份背景赶紧报上来！”
    文是语文的文：“……”
    文是语文的文：“屁话这么多，现场直播你俩就要错过。”
    七只小甜橘：我闭嘴.jpg
    一颗桃子：我立正.jpg
    文是语文的文：“刚侦查到的，食堂三楼，速来！”
    七只小甜橘：“马上就到！！！！”
    一颗桃子：“同上”
    SongX：“……”
    SongX：“当事人在这呢。”
    宋曦就说了六个字加两个标点，群里一下没了动静。
    手机像甩脂机一样死命振动她感受不到吗？姜之文跑走的样子她看不见吗？这三个货脑补出多大一出戏她……
    还真是想不出来。
    宋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打出几个字，冷静揣进了兜里。
    SongX：“没有之文说的那样，你们感兴趣就来。”
    宋曦整理好想吃了手机的表情，冲着班长笑：“班长有忌口吗？”
    孟烨正在心里懊悔，原本只想亲眼看看她，见面应该是他把自己收拾的再精神一点的时候。谁知道有个男生直勾勾盯着宋曦看，宋曦还无知无觉地和身边的闺蜜有说有笑。
    一着急他就……没忍住冲上来和宋曦说了话。
    孟烨懊悔的心在宋曦的笑容下直接溃不成军，老子见了就是见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没有。”
    “这个时间小笼屉应该开门了，早饭午饭咱们混着吃，什么都有。”
    “好。”
    宋曦看着他，自己先笑出来：“你现在倒是挺开朗的，不像初中的时候，惜字如金。”
    孟烨挑眉：“你还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时你成天在我旁边拼命学习，我那时候都快烦死你了。你说你本来就成绩够好了还那么学，真是不给别人活路啊。你……”
    孟烨看着宋曦，听着她在自己身边絮絮叨叨的声音，看着她眉飞色舞的生动面庞，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柔和，引得周围的人不断侧目。
    俊男美女总是吸引眼球的。
    这是他安静喜欢了十年的女孩。
    这是他沉默关注了十年的女孩。
    这是他……
    宋曦所有的样子，他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的新手小白在这里鞠躬，不管有没有阅读量都会坚持写完，为爱发电奥利给。
    同桌
    说起孟烨和宋曦的缘分，要跨过不久前宋曦的研究生考试，越过几年前孟烨的出国留学，再把高考翻个篇儿，追溯到遥远的初中时代。
    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小孩子，是象牙塔里无忧无虑的小少年。
    要是说孟烨为什么会喜欢上宋曦……最初大概是因为很少有人敢在他的冷脸下做一只彻头彻尾全身心投入的皮皮虾。
    孟烨从小就是所有学生痛恨、所有家长喜欢、所有老师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捧起来叫宝贝的好孩子。在学校里就是男神，好多小女生对着他就露出星星眼和红红的耳朵尖。这人成绩好长的帅，个子高声音佳，乐器唱歌样样都拿得出手，就有一个缺点。
    不苟言笑。
    用他唯一的多年好友严旌的话来说，要不是自己当年眼瞎心邪，一不小心就和他成了发小，还一路和他从幼儿园同校到初中。这种在他身边一分钟就能被冻成二傻子、永远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就一脚踏入北极圈的人，怎么可能有朋友呢？
    不过成长了的严旌就不再打算做倒霉的朋友了，他励志做爸爸来维持这段脆弱的发小感情。
    父子关系才是支撑他的动力。
    严旌认识宋曦并不因为她是孟烨的同桌，而是这个小姑娘活像他们五班行走的小太阳，热烈奔放。你很难在人群里不注意到她，明明穿的都是一样的衣服，可好像就只有她会发光。
    宋曦初中时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那时候宋曦开朗活泼，妥妥的一只皮猴子。不像其他女生一样早早就懂“喜欢”“好感”，男生多看自己一眼就能脑补出超过十万字的大戏。宋曦的世界只有她自己，我好就谁都好。每天穿着肥肥大大，一只裤腿能装三条腿的丑校服也过得无忧无虑。
    马尾辫一扎，碎头发甩一甩，叼着面包就蹬上自行车的年纪，宋曦活得恣意又放纵。仗着自己脑子好，上课开小差，传纸条，下五子棋，回头说小话……一系列屡教不改的小动作不断，每天不被老师点名说上两句就难受，门口的墙皮都在她被罚站的岁月里磨掉了几块。
    就像班主任黄二娘为她愁白的头发，斑秃一样顶在一头秀丽的黑发上。
    让老师又爱又恨的宋曦就一个闪闪发光的优点，成绩好，仅次于大魔王孟烨的那种好。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在班级一呼百应的人气，还是她优异的成绩，在班长的投票竞选中，宋曦和隔壁家的好孩子孟烨一起，做了班级的正副班长。
    人家是正的，她是副的。
    不过宋曦向来对这一切都无所谓，做班长又不能让她收获快乐，生活就是只要有人能和她聊得来，日子就过得很愉快。
    但是孟烨，就是她的不愉快。
    本来两个班长在各自的世界里安好没有交集，直到初一的下半学期。班级重新排座位，黄二娘突发奇想，没有按大小个排排坐，却是让成绩从高到低的依次选择自己喜欢的同桌。
    只要是异性，都可以，不过她有一票否决权，太吵的不能坐一起。
    当时的宋曦太过稚嫩，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深渊巨坑，还真心实意觉得黄二娘真是太开明了真不愧是她最喜欢的班主任。
    黄二娘，针不戳。
    等到宋曦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她的圈套，真想把当初的话吃回肚子里。
    “第一名，孟烨。”
    大家顿时开始小声叽叽喳喳，互相确定心意。四个人小团体的两两一座正好，三个人就只能一个人没有姓名。
    宋曦愉快且迅速地在众人中找到聊得最来的刘白白——大名刘昱柏同学，家里有矿的那种正牌富二代小纨绔，两人一阵挤眉弄眼，确定了对方。
    用语言沟通是多么的没有默契，真正的兄弟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就能读懂我的心。
    我会选你。
    班级第二，也就是第二个就可以进行选择的宋曦远远眨了眨眼，刘白白瞬间就展现出一脸被包养的愉快，冲她飞了个媚眼。
    谢谢老板。
    呕。
    宋曦这个动作刚做到极致，还没收回来，就听到一个声音。
    “我选宋曦。”
    宋曦：“……”
    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宋曦的动作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罪魁祸首毫无自觉，在黄二娘的示意下走进教室，施施然坐下，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悠闲自在。
    黄二娘：“宋曦，进去吧。”
    感谢黄二娘。
    宋曦再没有分心关照被自己无情抛弃的小情人，这众人注目的尴尬的气氛让她浑身都不舒服。她拽着书包带，猫腰低头，灰溜溜消失在教室门口。
    “孟烨孟班长，你和我有仇吗？你不知道我已经有相中的人了吗？”
    孟烨：“没有，不知道。”
    谁说的他不可理喻，这简直是不讲道理！
    看着一对对情投意合的同桌在教室落座，宋曦气的书都不想掏出来了：“大哥，咱们这就得说道说道，你这样……”
    “很吵。”
    宋曦觉得这人简直绝了：“你说什么？”
    孟烨转过来，第一次给宋曦一个正脸，但在宋曦眼里，这张被无数女孩封为所谓“男神”的脸，就只剩面目可憎了。
    “你成绩很好，习惯不好，把你放到你喜欢的地方，就会有更多的人成绩越来越差。坐在我旁边，我会管着你，老师也会省心。”孟烨说完，转回去的头又转了回来：“少说话，多看书，你会吵到我。”
    我真是……
    宋曦小脸气的和身后的白墙完美融为一体，要不是现在她还是法治社会的良民，肯定跳过叭叭的环节直接动手，不用忍的这么辛苦。
    “啾啾，啾啾啾。”
    宋曦白着一张脸，回头就看见了刘白白正用可以称得上是温和慈爱但随时想动手打人的眼光瞅着她，慢慢竖起了中指。
    去你大爷。
    这世界真是疯了。
    宋曦刚想比两个中指还回去，这种事她绝对不能输。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抓力，她下意识一抖，就被人揪着脖领子，强行把她的姿势从“回头聊天”变成了“认真听讲”。
    宋曦：“？？？”
    孟烨：“数学，收作业，从你开始。”
    宋曦：“……”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宋曦用行动告诉你：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你上课不让我说话？
    行，我不说。
    我传纸条。
    纸条你也不许？
    可以，我自己折纸玩。
    我去，折纸也不行？
    你是正班长，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认栽。
    独自发呆行了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啪。”
    宋曦：“？？？”
    孟烨：“没用力，听课。”
    所以？脑瓜崩白挨了？
    好……好女不和男斗，算你狠。
    日子就在宋曦的自我麻痹和不断妥协中一天天过去，连老师都在说最近宋曦改了性子，上课不调皮捣蛋，考试一定能有个好成绩。
    屁的好成绩，上面有正班长这么大一个魔头，怎么考都是第二。
    河豚一样的宋曦气的鼓鼓胀胀，这是表扬吗？分明是公开处刑。
    班级的同学都把孟烨对宋曦的压制看在眼里，尤其是他俩的前后桌，每天都在VIP位置最佳视角观看两位班长斗智斗勇，可以说是其乐无穷。老师夸奖的时候甚至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孟烨好像会读心术一样，脸还是冷的和什么一样，说话已经多了几分人味，听见若有似无的笑声还会勾勾唇角。
    宋曦才不会自作聪明地以为这点人味是她带来的。
    她正处于被公开处刑之后的悲愤中。
    “你要是超过我，你就可以换走了。”
    宋曦一下就精神起来，悲愤消失的无影无踪：“真的真的？”
    孟烨依旧在做题，笔不停，眼睛不停：“真的。”
    宋曦疯狂翻桌肚，一遍翻一边念叨：“哪去了……刚还看见来着……”动作大到身边的人形冰箱都有些不悦，放下笔，冷冷开口：“找什么？”
    “笔啊。”
    “找笔干什么？”
    宋曦坐直，在周围的喧哗声中，她的声音异常清晰：“咱俩之间第一次有一个平等条约，当然要写下来，你反悔了怎么办？”
    孟烨嗤笑：“所以你就找笔？”
    还没等宋曦怼回来，他又跟了一句：“连笔都没有，你很厉害。”
    然后又是一句：“嗯，你一定能超过我。”
    宋曦：“……”
    她这是被讽刺了，是被讽刺了吧？！
    算了，看在有机会解放的份上。
    宋曦不再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和正班长大人纠缠，自由远比这些都重要。她拍案而起：“刘白白，笔！”
    “来喽！”
    神出鬼没刘白白谄媚地双手奉上他唯一的财产：“宋宋，你这是要……”
    “奋发图强。”
    这四个字惊得刘白白直到上课还没缓过来，不知道和自己臭味相投的宋宋抽了什么风。看着她昂首挺胸地在最不擅长的地理课上积极配合，顿觉这个世界都不真实了。
    “哎，别发愣，看这页，一会要提问。”
    刘白白听到同桌的召唤，游魂一样愣愣出声：“……笔……也借我只笔……”
    提问和笔有什么关系？
    鸡蛋
    宋曦在得到一张署有正班长签名的平等条约之后简直是改头换面，不知道的以为她换了灵魂。上课听讲下课看书，连她最喜欢的各种推理杂志恐怖小说都被她统统打进冷宫，刘白白更是再得不到半点帝王的宠爱，连呼“昏君误国”。
    宋曦自然地接受了昏君的名号，并怡然自得。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简称：在我的BGM里没人能打败我。
    宋曦这样不正常的癫狂状态一直持续到考试结束，宋爸爸宋妈妈见到孩子终于放弃了早起看书、吃饭看书、抱着书睡觉，恢复了日常赖床、插科打诨、满嘴屁话的状态后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用请法师到家里做法了。
    上天保佑，阿弥陀佛。
    考完试宋曦简直是神清气爽，大手一挥宣称要去买笔散心，首次加入她和刘白白二人组的丁菱——叮铃铃小同学，在刘白白跑路之后，她就担起了这个陪同昏君的任务。奈何昏君从没校服私访过传说中“文具店”这样的地方，不仅叮铃铃要作陪，还要做导游。
    不过昏君确实毛病不改，对文具店花花绿绿的小头绳、进口文具、小梳子小镜子统统不感兴趣，遵循导游的指引，直奔国产晨光。
    宇宙直女的属性从这时候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脚。
    就它了。
    宋曦拿着一支看上去合她眼缘的笔，戳戳旁边的叮铃铃：“铃铃，这个，能一盒一盒买吗？”
    叮铃铃习惯了女孩子相互陪着，挑选喜欢的笔，好看的笔芯，第一次碰上宋曦这种雷厉风行的，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宋……你不再看看……这个看上去不是很美观……”
    “看上去就挺好用，就它了。”宋曦一点不在乎：“看你的表情就是能买，你挑好了吗？”
    丁菱：“……好了。”
    臣妾还没开始挑，就已经结束了。
    宋曦看着丁菱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体贴地问：“铃铃，你怎么了？”
    丁菱艰难地说：“咱们去问一下成盒的在哪，然后结账吧。”
    “来之前不是说你陪我来，我给你买的吗？”宋曦拿胳膊肘杵她：“你这样刘白白该说我欺负你了。”
    丁菱突然恢复了活力：“笔袋也可以吗？”
    “当然。”宋曦点头：“你喜欢就……”
    丁菱开心地拿起一个粉红色的白雪公主，宋曦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最后的一个“好”字。
    是我给你的爱太放纵。
    宋曦带着兴高采烈的丁菱，手里是粉红色的公主和丑的要命的笔，到前台算账：“麻烦这个笔，要四盒，还有这个……公主，一起算谢谢。”
    “一共72。”
    丁菱瞪大眼睛：“这么贵？”
    对于初中生来说三十五十都是大额钞票，有的一周连吃饭带零花才五十左右，丁菱就眼睁睁看着宋曦掏出一张鲜红的毛爷爷不带眨眼的。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土豪。”宋曦拿过袋子，拉开了丁菱书包，把公主和一盒笔一起放到包里：“就是比较会攒钱，所以看上去更无忧无虑一点。”
    “走吧。”
    丁菱被宋曦挽起手的时候在心里想，这样性格的姑娘，谁都会觉得她很好吧。况且宋曦是那种男女通吃的漂亮好看，再加上拔尖的成绩和异乎寻常好的人缘，怪不得孟班长会单单管制着这么一个人，引得无数女生对宋曦另眼相看。
    这个另眼，大于等于嫉妒。
    “哎……你买了几盒？”
    宋曦看着后知后觉的叮铃铃，笑着给了她一拐子：“咱们三个一人一盒，我旁边那个老变态听到了之后也要，所以买了这么多。”
    “好了。”宋曦跨上车，在丁菱家楼下挥手：“明天见，别忘了生物实验带鸡蛋！”
    丁菱这一瞬间觉得，宋曦身后的光像是完美和她融为一体，宋曦就是光芒本身。
    “记得啦，明天见。”
    丁菱招手，也笑的眼睛弯弯。
    宋曦吹着小口哨，晃着小脑袋，吹着不过号称神算子的宋曦怎么都算不到，就因为鸡蛋，把她和孟烨的关系又降到了冰点。在考试前的讨论和和谐好像都是假的，带过一盒笔的情谊也烟消云散。
    塑料同桌，在线表演。
    生物实验，依旧是老套的两人一组，懒散的老师不愿意花费脑细胞给他们重新分组，就按照座次分开，收获了刘白白无数白眼以及宋曦的无数腹诽。
    又不能和宋宋一起玩了。
    又不能和刘白白一起胡搞乱搞了。
    看鸡蛋是个多有趣的事啊。
    失去兴趣的宋曦揣着鸡蛋，磨磨蹭蹭在上课铃响起的最后关头，一路大呼小叫着“开水来啦”，顺利从人流中穿行到了生物实验室。在刘白白勾引她过来的食指下，找到了老搭档。
    刘白白冲着宋曦就是仰头挑眉。
    怎么样，哥这个地方找的不错吧。
    宋曦顿时龙颜大悦，虽然和孟烨观察鸡蛋肯定很无聊，但刘白白这个机智的小混蛋就在后面！
    宋曦愉快地落座，和刘白白对了对眼，心底舒畅极了。
    嗯，朕很满意。
    生物老师制止大家各种层出不穷小动作的唯一有效方式就是用力拍拍桌子，能把桌子拍碎那种：“把鸡蛋嗑进你们面前的盘子里，观察卵白卵黄胚盘系带，每组磕一个就行。嗑了的鸡蛋不要随便扔，课代表下课统一收走。没嗑的也收上来，中午加餐。”
    在小小的讨论声中，磕鸡蛋“嚓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宋曦还没等把自己的宝贝鸡蛋从怀里掏出来，孟烨已经用风一样的手速磕开了自家的蛋。
    “来看。”
    宋曦：“……”
    行行行，你的蛋你做主。
    盯……
    继续盯……
    宋曦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看瞎了，恨不得把眼球瞪出来贴到培养皿上，也没能培养皿内的蛋中找到传说中的“胚盘”。
    宋曦的瞪的眼泪汪汪的双眼在孟烨和孟烨的鸡蛋之间反复横跳，见前者目光安定认真终于忍不住了。
    宋曦：“你的蛋有点问题。”
    孟烨不说话，看着蛋。
    宋曦再接再厉：“你这个蛋胚盘在哪里？”
    孟烨默默把抻了三米长的脖子缩回来，看着她：“比较小，不明显而已，你……”
    嚓。
    宋曦打破了自己的鸡蛋，培养皿里面蛋黄上明显的白点让她心情愉快：“你看，你的蛋有缺陷。”
    孟烨似笑非笑，表情明明白白就是：不愉快。
    宋曦回头，端过刘白白他们组的蛋，指着同样明显的白点，举到冷脸的正班长面前：“比较小，不明显。”
    刘白白忍住不笑出声，肩膀抖成秋天里瑟瑟发抖的树叶，在后面颤啊颤。
    因为一个胚盘，孟烨好像失了面子，一直到实验结束，课代表收鸡蛋的时候也没和她说一句话。换成别人早就哄人了，小孩子的友情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宋曦不是一般人，这一个多月的折磨让她锻炼出了强大的神经。
    你越不高兴，我越能笑出声。
    你越瞪着我，我越不害怕，甚至还能呱唧呱唧吃个零食。
    生物课代表看着正副班长面前明显比别人多出一个蛋的培养皿，左手挂的袋子和右手端的装鸡蛋的盘子都有些不稳了：“二位班长，你们这鸡蛋……”
    宋曦猜到孟烨这时候肯定是不想说话的，她心情超好，大人有大量地主动接过话：“看完了，收走吧，我帮你。”
    生物课代表果然还是年轻：“……鸡蛋挺大啊……”
    “是啊。”宋曦笑的灿烂：“双黄蛋。”
    课代表：“……”
    刘白白没忍住笑出了声。
    神他妈双黄蛋。
    孟烨出门遇到等他的严旌的时候，脸上的冰霜一点都没有化，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严旌奇怪：“你怎么了？做个实验谁又惹你了？”
    孟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严旌：“真有人在你头上动土啊？”
    我能和这位勇士结拜吗？歃血为盟八拜之交生死与共，只求能传授我一点在这位的坟头蹦迪的经验。
    正巧经过的宋曦一点都不介意火上泼油雪上加霜等一系列让心塞的人更加心塞的操作，她伸手和严旌打了个本学期最开心的招呼，顺嘴为无知民众普及知识：“因为双黄蛋。”
    严旌：“？？？”
    无知民众回手就是带着掌风的一巴掌拍在了孟烨肩上。
    严旌：“你今天磕出来一个双黄蛋？多好的事啊！”
    宋曦：“哈哈哈哈哈哈严旌说得太对了，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哈哈哈哈哈。”
    严旌看看左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年度最不开心的孟烨和右边年度最开心的宋曦，后知后觉的感受出了一丝不妙。
    宋曦这个坑货，二营长把老子的意大利……面端上来给这位兄弟加餐，为她献上自己崇高的敬意。
    干得漂亮，终于有人收拾这个无法无天的冷面狗东西了。
    宋曦和她刚认的亲兄弟击掌后左边勾着刘白白，右边揽着叮铃铃，哼着小曲转身就走。反正每天都是被一个名为孟烨的先生无情的管制剥削，她先开心了再说。
    生前哪管身后事，浪的一日是一日。
    好你妹。
    孟烨看着前面蹦蹦跳跳，走路都要起飞的宋曦，心里咬牙切齿。
    双黄蛋，我记住了。
    意外
    严旌对宋曦的钦佩之情简直是溢于言表，本来中午吃饭的时候孟烨已经有“多云转晴”的架势，谁知天杀的宋曦还特意过来拨给孟烨一个鸡蛋，让孟烨一下子又“寒潮来袭”。
    六班的严旌和他们五班一起上体育课，严旌看着因为心情好，八百米测试都比平时快了六秒的宋曦在跑道上和太阳肩并肩的嘴角，清了清嗓顺势低头，简短又快速地笑出了一脸的褶子，再抬头时又是一脸的严肃认真。
    反观孟烨，简直想把宋曦徒手摁进土里，拔都拔不出来。
    好奇宝宝严旌在询问孟烨、宋曦、刘昱柏以及生物课代表生物实验经过，在依次得到了沉默、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四个回答后，终于在老实人丁菱那里得到了事情的经过，对兄弟吃瘪这件事不仅没有表示同仇敌忾，反而笑的前仰后合。
    “你看…爸爸就说你的自信简直莫名其妙，人家都在你选她的时候想吐了，你还天天不让她开心，宋曦当然有机会就要踩你一脚让自己开心一下啊，很正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烨拍篮球的力度活像泄愤：“你当时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是是是。”严旌活动着手腕：“当时不是你班黄二娘让你和宋曦坐的吗，你也愿意的啊。但是这件事人家又没同意，做什么表情不都是正常的吗。”
    孟烨难得露出了不服气的表情：“我就是看她作文写的好，英语读得好，数学想法多，这么能玩还成绩好，有点好奇才答应老师的，谁知道她……”
    古灵精怪是假的，满肚子坏水是真的。
    严旌看着自己的好儿子，知道孟烨这是过劲了，拍拍肩膀，搂着人就打篮球去了。
    下课铃按时响起，体育老师纷纷回了办公室。体育课上疯玩的同学也都三三两两收拾器具，抱着外套回班级准备上课，喜欢遛弯的同学也出了教室在操场感受自由。
    “外套，有人看见我的校服外套吗？”
    “这个篮球缺一个！”
    “别打了我的哥，收球了。”
    宋曦远远看见从篮球场离开的父子二人，也不凑上去自讨没趣，和丁菱亲亲热热地往球场方向走。可转念一想，马上就是漫长而无聊的自习课，她怎么也要稍微讨好一下这位正班长。
    要不他肯定又把自己的小说拿走，让自己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宋曦带着丁菱，在人群中小跑到孟烨旁边：“看样子不生气啦？下节自习……”
    孟烨看着宋曦狗腿的样子，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许多，不过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飞色舞地唱着独角戏。
    “……你看，我是不是挺乖的嘻嘻……”她突然停住，眼神一凝，身体直接冲了出去，大喊：“小心……”
    嘭。
    操场好像安静了一瞬。
    孟烨下意识就顺着宋曦奔出去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跳的同时下意识脚步跟了上去。
    宋曦的手维持着阻拦的动作滞在半空。
    严旌和丁菱下意识闭了眼睛。
    一切都似乎成了慢动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地安静紧接着就是突然地大乱，尖叫声此起彼伏，楼内的同学都被吵得跑到窗口探头探脑，却依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球场边站着一个瘦小的女孩，捂着眼蹲在地上。一边打篮球的男生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砸到女孩脸上的球跳着滚到了远处，却没人去捡。
    女孩的指缝里滴出了浓稠的血。
    宋曦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疾跑，第一个跑到女孩身边，语速很急很快，但声音又温柔又有力：“你别怕，医院很近，你把手拿下来，眼镜的碎片会扎的更深的。”宋曦握着女孩的手腕，用不容置疑的力度把她的手拿下来，自己的肩膀狠狠一抖。
    右边的眼睛已经全是镜片的碎片，血肉模糊。即使闭着也能猜到眼睛会伤到什么程度。完全无视流到手上的血，宋曦一个用力把女孩背到了背上，回头寻找一个靠谱的对象。几乎是直接就和身后尾随而至的孟烨对上了眼，她几乎是毫不犹豫：“找个手机，跟我走。”
    好像所有人都安静看着他们的动作，又好像有人跑着高喊“找老师找老师”，上课铃也没能让球场边恢复秩序。刘昱柏混迹在围观群众的最前方，想上前又不知道做什么，手足无措地定在了原地。听见宋曦的话直接把手机从自己裤兜转移到宋曦裤兜，欲言又止。
    “把那个打篮球的摁住了。”刘昱柏听见宋曦的话，看见她背着一个女孩脚步依旧是又稳又快，也看见冷冰冰的孟大班长背后灵一样一步不离地跟在宋曦身后。
    “快走，校医院肯定是没有这份医术的。”宋曦脚步如飞，跟着她跑的孟烨看着她背上女孩的血流到她的肩膀上，他很想伸手做点什么，或者开口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安静地跟随。
    宋曦背着女孩，边跑边和女孩说话。
    “不用担心，放轻松。”
    “过了这个小路就是，很近的。”
    “呼……名字和爸妈电话说一下，孟烨，手机在我兜里。”
    背后灵孟烨好像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把女孩颤颤巍巍的话翻译成人话写在了刘昱柏塞给宋曦的手机里，脚步还是没落下。
    孟烨想，她不害怕吗？
    直到把他交托到医生手里，宋曦迟钝了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手还在微微发抖，心脏疯了似的狂跳，脸色也没有比受伤失血的女孩好到哪里去。
    小说里的情节居然发生在了现实生活。
    平时没事喜欢记路居然这时候用上了。
    谁再说看小说没用我就和谁拼命。
    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不断浮现，宋曦呆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好像真的失了魂。
    孟烨放下手机，看着平时生动活泼的宋曦动也不动坐在那里，他就下意识觉得不舒服。就像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突然褪了色，从五彩缤纷变成了黑白两色。
    明明不久前还在他旁边做一只蹦蹦跳跳地狗腿子来着。
    “回去上自习啊。”
    宋曦一个激灵，看着难得主动坐到她身边的孟烨，灵魂因为他这一句话又被喊了回来，没好气的回话：“老大，放过我吧。负重跑很累的，再说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她比了比自己身上大块的血迹：“你让我回去？不会被当做杀人犯抓起来吗？”
    嗯，还是这样的宋曦看着舒服。
    孟烨居然难得的笑了：“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很怕。”
    “怎么不怕。”宋曦伸出半红半白的手怼到他眼前：“看，和脑血栓似的，抖个不停。”
    “那也不能就在这里坐着。”孟烨前后看看：“等家长来了咱们就走吧。”
    宋曦先是低着头“嗯”了一声，又开始发呆，过了一会突然冒出一句：“还回去上自习啊。”就彻底没了动静。孟烨看着她明显比平时白了好几个色号的侧脸，并不知道怎么挑起一个话题，也沉默地坐着。
    好像这样坐着也不是很尴尬。
    “小孩。”来来往往的一个护士小姐姐停在了宋曦面前，递给她一件衣服：“换上吧，你穿的这件很难洗出来了。”
    宋曦抬眼，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反应比平时慢了好几个拍。孟烨看不下去，一个跨步到她面前，小心地用两只手指捏住她一侧肩膀上干净的衣服，把宋曦提溜起来：“快去。”
    宋曦“嗯”了一声，半垂着头，飘飘忽忽跟着护士姐姐的脚步。孟烨看着宋曦游魂一样跟在护士的身后，就想抬脚跟上去。可教导主任风一样卷进来，看见孟烨就扑上来，围前围后问他怎么回事受伤的是谁现在怎么样了。
    家长紧跟着也来了。
    孟烨默默收回脚，在连珠带炮的询问和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尽量简单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眼睛不住地瞟向宋曦离开的方向。
    现在这一副一点都不机灵的样子，别走丢了，孟烨想。
    过了好一会，宋曦才捧着一个纸杯，穿着一身护士小姐姐提供的衣服姗姗来迟。她一抬头就看到孟烨已经开始退居二线地倾听大人们的谈话，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站在一边。她看到熟悉的主任和陌生的大人，就知道家长也来了。
    她可以走了。
    宋曦实在是觉得有些心慌，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没有感觉，背着女孩来的时候也没有感觉，直到坐下了，才胡思乱想刹不住车。
    万一这个女孩以后看不见了怎么办？万一她背着女孩跑慢了怎么办？当时是不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奇奇怪怪的念头让宋曦心累不已，也不打算上去打招呼，转身就打算偷偷离开。
    她想回家。
    孟烨远远就看到了宋曦，几乎是看见她的一瞬间，就和主任彬彬有礼地说了句老师再见，大步跨到了捧着纸杯的女孩身边：“走吧，老师说提前放学。”
    宋曦抬眼看了看他，没有答话。孟烨注意到她一直捧着手中的纸杯，但是一口都没有动，就好像在取暖。
    那天的最后，孟烨就记住了那一双在氤氲热气后黑白分明的眼睛和微微有些发红的眼角。
    间操
    在那次意外事件后，安全教育成为了每日必学科目，全校都在反复广播“如何安全地打球”、“生活中的小技巧”、“那些你应该注意的小事”。
    至于其他的变化……同学们多了些下课的谈资，故事有越传越离谱的倾向。可当事人以及两位近乎是全程跟随的人并没有半点想要辟谣的意思。
    因为他们中的一个不好说话，另一个……
    请了整整一周的假
    几乎所有老师都对这件事表示了理解，黄二娘在第一时间家访表示慰问之后甚至表示可以再请一周。
    本来就心大的刘白白对宋曦请假休息这件事嗤之以鼻，在他的脑回路里宋曦就没有害怕这根神经。可在听黄二娘说“宋曦精神不好，脸色也不好”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探望了传说中“被吓得不轻”的温室里的娇花宋小姐，在看到宋小姐只是装病在家打游戏的时候简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地……
    和宋小姐一起堕落，打到了天亮。
    怪不得黄二娘说“精神不好，脸色不好”，谁一晚上不睡都好不了。
    但刘昱柏同学错误地估计了结果，宋曦现在“免死金牌”在手，别说通宵打游戏，通宵夜跑都合情合理，可刘昱柏不一样。
    他明天还要上学。
    最后，刘昱柏迟到被罚抄课文三遍，还是在宋曦经常营业的走廊。宋小姐对此深表同情和遗憾并在家愉快补觉以示敬意。
    刘白白大呼“冤枉”并试图把在家里补觉的娇花也拉下水，黄二娘一脸我信了你的邪，说谎话的不是好孩子，课文加罚抄十遍。
    刘昱柏流下了伤心又悔恨的泪水。
    别说全班，全校相信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亲眼见到的刘昱柏同学，连她的同桌、和她患难与共的孟大班长也表示不信。
    ……他虽然不信，但他心里觉得宋曦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然后孟大班长就接受了黄二娘“去看看宋曦同学，并给她送去一套新校服”的任务。
    孟烨忐忑不安地进去，七窍生烟地出来。
    白瞎他的担心了。
    王八蛋白眼狼。
    可能是装病偷懒是有报应的，宋曦精神抖擞地回来上学的第一天就面临了一个堪比飞升上神的大劫。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了。
    不仅宋曦紧张，所有人都紧张，这将决定他们今天的待遇是堪比皇亲国戚还是男女混合双打。
    宋曦收到卷子的时候，不由得有些雀跃。
    语文136，数学139，英语133，生物93，政治95，历史91，地理89。
    嘿嘿，超水平发挥的776。
    可以说非常满意。
    条约实现有望啦！
    宋曦主动探头，带着点小开心：“孟烨孟烨，你多少？”
    孟烨面无表情地把卷子一推。
    宋曦以为他考的不好，实际上他是觉得自己一片好心都喂了狗，看到宋曦穿的是他送过去的校服，就更碍眼。
    语文132，数学142，英语134，生物95，政治94，历史93，地理95。
    呵呵，令人绝望的785。
    宋曦当时就像是咸鱼失去了理想、蝴蝶失去了翅膀、泡泡胶过了保质期成为一坨固体，瘫在了桌子上。
    既生孟何生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数学老师来上第一节课，宋曦还没有缓过来。
    孙猴子被压在了五行山下，真难啊。
    孟烨也浏览了一下宋曦的试卷，语文作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数学卷子也停在一道题上几分钟，甚至开始写写画画。但这些都和没骨头的宋曦没什么关系。
    “这道题的辅助线有三种方法，我记得第三种咱们班只有一位同学做出来了，是谁？起来说说。”
    孟烨斜着眼睛看宋曦。
    代课的数学老师怀疑自己记错了，又重复了一次：“你们原来的老师说是咱们班的同学，写的很好，不要害羞。”
    孟烨转过头看宋曦。
    现在应该改名叫宋丧丧的生物没有半点自觉，瘫的姿势标准无比，脑子里空空如也。
    孟烨用笔叩叩她的桌子。
    还是没反应。
    孟烨忍无可忍。
    “老师，宋曦做出来的。”
    我去，谁叫我？
    宋曦刚回过神，就听见数学老师的声音：“是宋曦啊，班长做出来怎么还不好意思说呢，快来讲讲。”
    卧……槽……
    讲什么？
    宋曦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赶鸭子上架子式地站起来，十万火急地给了出卖自己的同桌一脚：“讲什么？”
    姓孟的同桌好像聋了，又好像刚才供出宋曦的叛徒不是他，一脸正气地看着老师的方向，一点余光都没分给架子上的烤火的宋鸭子。
    我……
    宋曦在一片尴尬中扯出一个微笑，接着不动声色环顾四周寻找一个能和她心灵相通的人，只见自家小可爱叮铃铃眨眨眼努努嘴，偷偷比划两个数。
    四、六。
    第四大腿第六小题啊。
    宋曦一下就找到了自己说话的开关，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在老师赞许的眼神中坐的宠辱不惊，端的是一派大将风度。
    坐下之后宋大将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
    危机解除，可以报仇。
    宋曦咬着牙根：“孟烨，你几个意思？”
    孟烨：“老师在找你。”
    宋曦眼珠子都要气绿了：“你好歹给我提个醒啊，踢你了都，没点自觉啊。”
    孟烨：“听课不用我提醒，要不就是你刚才没有听课。”
    宋曦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宇宙了：“你故意的吧孟……”
    一只大手直接呼在她脸上，带着劲风和力气，把宋曦拍的一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宋曦：“！！！”
    孟烨：“闭嘴，很吵。”
    我可去你丫的很吵！！！！！！
    救命的下课铃声响起，为了防止在教室发生一次流血事件，宋曦简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开了座位，离开这个变态待的地方。
    宋曦大剌剌地占领了刘白白的座位，刘白白鉴于现在自己有求于这位大佬——宋曦在同桌孟烨的刺激下本次成绩据说直接冲进了年级前五，而且没准是前三也有可能。现在这位大佬的卷子还在自己手里，等再过一会就肯定会被同学瓜分传阅。
    至于为什么不传阅那位更大佬的孟烨，应该是有心去借的都被冻了回来，神的世界和人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正所谓“高处不胜寒”。
    宋曦从来对这些传言不屑一顾，这次例外，因为这句“高处不胜寒”实打实让她有点高兴。
    冻死他算了。
    上课铃一响，宋曦才不情不愿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地回了座位，并努力打起精神。黄二娘的语文课是她在考试后唯一糊弄不过去的，绝对会没事就把她点起来提问，从阅读到作文，无一遗漏。
    毕竟是年级最出名的写手，作文的真情实感程度让各路语文老师都纷纷感动，每次考试都要全年级展览一遍才算完，更不要说宋曦有一手写的极好的字，简直是脱颖而出，赏心悦目。
    要是写进作文里的故事都是真的，她就不能是一只散养长大的溜达鸡了。
    宋曦在心里把白眼翻进了天灵盖，自家爸妈可不是这样的，艺术是源自生活，可是真的高于生活。
    果然，从阅读开始她就没闲着，一直处于“起立”“坐下”两种机制之间的转换，好不容易坚持到下课，宋曦要是再说下去自己都没有词了。语文这东西就是玄学，阅读就是看命，真的找不出什么所谓“采分点”，可难为死她了。
    她一直就觉得，黄二娘是自己没词了就把她点起来，她说什么反正黄二娘都对对对就完了。
    宋曦沙皮狗一样，哼哼着不想出操，再次被正班长耳提面命着赶到了楼下，开始接受“舞动青春”和自创操的摧残。也就是那个年代还没有发明出一个叫做“沙雕”的词汇，要不他们早就用这个词来形容学校独创的课间操了。
    从一众的跳绳、扇子、街舞中脱颖而出的，铃铛操。
    宋曦每次把“哗啦啦”响的铃铛绑到手腕上的时候就感受到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感受不到丝毫的快乐，只有刘白白这样的崽子才能晃荡的十分起劲，一个人出了五十个人的力，铃铛生生让他晃悠成了锣，简直是叮咣作响。
    “作文，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宋曦：“？？？”
    宋曦有些吃惊，课间操是不能说话的，不止是在一众铃铛声中听到人声，而是这个声音还来自自己天杀的同桌。
    孟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写的很好，说说想法。”
    宋曦：“我也觉得好。”
    宋曦呲出一口小白牙：“我告诉你想法，你给我点自由。”
    孟烨机械地晃着没有灵魂的铃铛：“你知道什么叫不平等条约吧。”
    宋曦的头和铃铛晃的简直是相得益彰，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所以？”
    孟烨一副理所当然：“也就是说，你只能接受，不能提意见，更不能抗议。”
    宋曦觉得自己就是在说废话：“你……”
    教导主任平地一声惊雷起：“你们两个说的挺欢啊，出来！”
    孟烨：“……”
    宋曦：“……”
    所有人都走在回教室的蛇形阵中，只有两个人晃着铃铛重新跳，活像两只动物园的猴子。
    一只叫没头脑。
    另一只叫不高兴。
    依旧
    孟烨和宋曦的“共舞”很快就出了名，不仅因为本来百人榜上有名的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还因为那只叫“没头脑”的猴子在期中考试中直接考到了年级第四，和第三只有一分之差。
    一班两个前五名的大佬，还是很容易惹人眼球的。
    宋曦习惯了小透明的生活，除了上次的操场事件硬生生出了一次风头，基本上班级的风头都会让那只“不高兴”占尽，第一次体会到“人气爱豆，C位出道”的待遇，多少有一点受宠若惊。
    不过这次和她以“绑定”状态出道的是她深恶痛绝的孟烨，受宠若惊就变成了受怕担惊，一个人就能独占“没头脑”和“不高兴”。
    宋曦秉持着“看不见心不烦”“听不到心不闹”权当对方是透明的葫芦六娃，好歹熬过了这学期。
    期末考试在封建帝制孟皇上的圣旨下，从前的不平等条约一摇身变成了“和平条约”，宋曦又开始发愤图强，点灯熬夜，废寝忘食……成功把两人之间的差距缩小到8分，再次以失败告终。
    整个暑假，宋曦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在草原上自由的释放天性。一直到开学的前一周，刘昱柏来找她参考暑假作业的时候，两人头对着头，一起点灯熬油，宋曦再次意识到了残酷的事实。
    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几天之后她就又要和那个相看两厌的孟姓男子……
    宋曦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直补作业好像也不错。
    要不说人算不如天算呢，黄二娘在返校归来那天，在蝉声起伏中给了半死不活的宋曦另一针强心剂。
    “上学期是从第一名自主选择，这学期从最后一名自主选择。要求是每个人都必须选择名次排在自己之前的异性，大家共同进步。”
    宋曦早就从严旌那里听说了孟烨和黄二娘的“地下交易”，她赶紧凑到这位兄弟面前：“这次班主任没和你说什么吧？”
    孟烨是个不会说谎的老实人，宋曦心里有谱着呢，听到对方的“没有”，宋曦放下心来，一点都没分心思注意一下现任同桌的脸色。
    您老随便冷脸，板板正正的样子您自己留着照镜子看去吧。
    敲起锣鼓唱起歌，宋曦今天就嘚瑟。
    倒数第二刘白白快来和我对暗号！
    宋曦抱着十拿九稳的好心情，再次愉快地看向刘白白的方向。刘白白也正在看她，这次轮到宋曦一顿搔首弄姿。
    选我。
    刘白白接收到宋曦的口型，向她飞了个“包在我身上”的媚眼。
    “第二个，刘昱柏。”
    宋曦抬头挺胸，书包抱好，屁股离开椅子，打算当场表演一个脱离苦海。脸上满满都是当家花魁被赎身的与有荣焉。
    “我选丁菱。”
    丁菱：“？？？”
    宋曦：“！！！”
    她的臀大肌是该坐回去吧？是吧？
    连孟烨都震惊地停了笔。
    班里有一半把头冲着宋曦，脸上是同情；另一半的头在转向宋曦的路上，脸上是深表同情。
    黄二娘：“第三个，杜丽丽。”
    再次感谢黄二娘，把注意力吸引走了。
    宋曦一直怔到黄二娘合上花名册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被抛弃了这个事实，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好像没有念到她的名字？
    就她这个如丧考妣的表情，谁敢选她？就算是敢，她可是万年第一孟烨钦点的同桌，怎么和第一抢人呢？
    黄二娘好像感受到了她幽怨的目光：“念到宋曦之前的六十人都两两选完，宋曦直接和第一名的孟烨做同桌，没有问题就可以回家了，明天开始崭新的初二第一学期。”
    宋曦：“……”
    在一片嘈杂声中，孟烨的声音格外清晰：“所以是默认你选我吗？也不算违反规定。”
    规定？这玩意还有规定？
    孟烨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愉快：“那就继续指教了，宋曦。”
    宋曦现在满心都是提刀杀了刘昱柏这个狗人，完全对未来的同桌不感兴趣，匆匆丢下一句：“指教指教，走了啊”，就一路循着刘白白的逃跑方向追了出去。
    “刘昱柏！你解释的不好你年轻的生命和灵魂就永远停留在初一毕业的假期了，我给你十秒，十……”
    “我不能丢下丁菱不管，你……”
    “……一！”
    “哪有你这么数数的？”
    “反贼过来受死！”
    “哎哎哎住手……好疼……我就是不选你怎么样，谁让你不选我的……疼疼疼你轻点……啊啊啊……我错了错了……”
    这两只戏精一前一后玩的不亦乐乎，一旁的丁菱一边说着“别闹了别闹了”，一边偷偷帮着宋曦给了刘昱柏一脚。
    刘昱柏：“……”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孟烨在后面把这一切都看进眼里，和他一路回家的严旌倒是觉得挺好玩：“宋曦可真是挺逗的啊，也是苦了她，又和你坐一起。”
    孟烨合上书：“和我坐不好吗？”
    严旌正色说：“爸爸奉劝你真实认识自己，你班这么个选同桌法，你都沦落到最后，你难道还好？”
    孟烨盘了盘逻辑：“那宋曦不也是吗，同样都是剩下的，她挑挑拣拣什么？”
    严旌：“……”
    合情合理，逻辑贯通，无懈可击。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这个逆子一句话把我噎死。
    虽然还是自选同桌，但前后桌有很大变动，看来黄二娘是铁了心不让他们在上课的时候眉来眼去，但毕竟是熟悉的同桌，宋曦心里早就有了最糟糕的打算，看上去还不是太丧。
    而且新学期有的搞！马上就是运动会！
    孟烨发现，只要不让宋曦老老实实坐着看书学习，这个姑娘干什么都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笑声。
    而且，宋曦的运动神经十分的可圈可点。自从上次她十分谦虚地以超过一半选手一圈半的成绩拿了两个第一之后，体育委员的职务也落在了她的头上，不过作为一个随便的体育委员，她一向是“有人报名就跑，没人报名就玩”的心态，搞的整个班级都弥漫着“随便”的气息。
    今年还是老样子，跳高铅球没人报，中长跑就一个人，接力还要这帮人接着上，和别的班级热火朝天的名单形成了鲜明对比。黄二娘是个佛系的班主任，只要学生开心，这些事她都无所谓，任由他们折腾。
    而挑大梁的宋曦就更佛系了，可以称得上是道系。对空了一半的上报名单的官方解释是：“又不考体校，我们都是目标清华北大的超级学霸。”
    私下的说法就直接多了：“要不是长跑奖品勾引我，我才不去。”
    运动会的日程安排也很快下达，今年多出来一个“累计得分”的个人奖，年级前十单项得分累计最高的个人上台领奖，每人一个小红本本，前三名甚至可以发表感言。
    宋曦看了一眼就挂到了班级公告栏，没有奖品，不感兴趣。
    学校整个九月份都在操场的人声鼎沸中度过，操场上时时都有认真对待比赛的少年们在训练，希望能在比赛上取得好成绩。善良的学生们可能在成绩上跟不上，也想在运动会上能为班级争光。
    在这样热火朝天的劲头下，老师们在抻着脖子喊了两天后纷纷败下阵来，破锣嗓带上了扩音器，烟熏嗓举起了大喇叭，挣扎着把课上到了尽头。
    黄二娘在运动会前一天还是笑眯眯叮嘱大家诸如“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鸡汤，可所有人记得都是“吃吃吃，玩玩玩”的真谛。刘昱柏的零食清单都能写了快一万字，多的能把超市直接搬到运动会现场。
    宋曦见到手纸卷一样长的零食清单后，第一反应是刘昱柏不愧是资本家的儿子，买了这么多到运动会就可以二手专卖，没准能狠狠赚一笔。
    发家致富一条路。
    为时两天的运动会，宋曦两个下午都有项目，第一天下午的一千五，第二天下午的三千。今年初二的座位被安排在起点处，宋曦几乎是别了一个号码牌就到准备处准备，接着和自己班的同学互动，完全没有紧张的神色。
    意外总是在最不经意处发生。
    发令枪一响，所有人同时冲了出去，宋曦右脚一顿，直接趴在了地上。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宋曦知道失了先机，右脚的鞋也飞了。她眼睛都没眨地站起来蹬掉左脚的鞋，冲了出去。
    五班都惊住了，黄二娘都做出了要来扶宋曦的姿势，一下停住。
    刘昱柏和丁菱双双站了起来，手上的零食直接被丢在了一边。前者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后者担忧地看着宋曦的背影。
    然后就是嘈杂的议论声。
    “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人伸脚……”
    “我好像也看到了……”
    在一片叽叽喳喳中，孟烨在第一排挨着老师的位置站起来，沉声说：“安静一下。”
    所有人下意识看着他，刘昱柏眼角眉梢都带着点“我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的神情，紧紧盯着他。
    你要是这时候说宋曦坏话或者打她小报告……
    在众人都以为这相互非常不对付的两个人这时候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时，孟烨再一次诠释了什么叫“哥是没有套路的风一样的男子”
    孟烨转过头，无比认真看着黄二娘。
    “老师，我确定看到了，蓝色上衣的80117号，伸脚绊了宋曦。”
    长跑
    孟烨的话，冲出起跑线的宋曦没有听到。长跑起点处的人本来就多，不能再第一时间冲出去就很容易被落在后面，所以宋曦起步就又猛又冲。虽然暗戳戳绊她的人很小心，但她又不傻，感觉还是十分分明。
    更何况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宋曦眯了眯眼，脸上的神色堪比同桌孟烨一贯的脸色。
    就是比孟烨多了一股狠劲。
    宋曦把鞋蹬飞之后就只穿着白袜子，右边膝盖在塑胶跑道上的一跪直接就出了血，她好像感受不到疼，就连血从伤口一直流到脚踝都淡漠的出奇。
    老娘现在就一个目标，把我的第一拿回来！
    宋曦在长跑方面不仅有天赋，而且有优势。长年累月的锻炼让她对跑步这项运动可以说得上是情深似海，要不她也不会当初莽莽撞撞背着人家受伤的女孩子往医院跑。宋曦虽然起步晚，步伐丝毫不乱，一圈下来，就从二十人中冲到了第五。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宋曦的高马尾被风吹起，极快的速度没有半点减弱。
    “宋曦加油！”
    “超过第一那个女的！她阴你！”
    “宋曦追80117！”
    五班的同学看见自家的副班长跑过来，一个个都喊的声嘶力竭，嗓门大的堪比街上对骂的大妈，要不是有安全线拦着估计都能到宋曦耳边嚷嚷。本来跑的很专心的宋曦被这大嗓门吓了一跳，忙里偷闲地冲着嘶吼大军比了个小指。
    拜托有点风度，超过林寒月从来都不是问题。
    宋曦听见五班同学的加油呐喊声就心里有数，一班的林寒月，去年的长跑两项第二。
    笑话，以为这样她就会输？
    宋曦完全不留后手，不想在乎跑完明天的项目怎么样，既然裁判没有喊停，这种非正式的运动会怎么会有人管这种事。
    第二圈结束，宋曦第三。
    第三圈结束，宋曦第二。
    在刚进入第四圈的起点，五班同学清楚地看到了宋曦的两只白袜子的灰袜底透出显眼的红色。
    可宋曦好像没有感觉，速度不减反增。
    在超过林寒月的一瞬间，她好像说了什么，然后潇洒超过她，全力冲向终点。
    红布挂在她身上的同时，黄二娘、孟烨、刘昱柏、丁菱都围了过来，四个人四张嘴八只手都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先清晰地听见宋曦问了终点处的老师：“不穿鞋不算违规吧？”
    围过来的众人；“……”
    终点的计时老师：“……不算不算。”
    宋曦被四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她直接看向班主任，轻声和黄二娘说了一句：“老师，我没事。”然后在原地一屁股坐下看着才跑过来的林寒月。
    孟烨第一次在宋曦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戾气，也在她的眼角眉梢看出了明显的不屑。可她只是嘲讽地冲着对方笑了一笑，整个结算成绩的过程再没有看过宋曦任何反常举动。但孟烨就是知道，宋曦不是能轻易说算了的性格，直率热情的背后就是有仇必报。
    更何况是这样可以恣意妄为的年纪。
    宋曦从刘白白手里接过捡回来的鞋子，让他带着丁菱回去准备项目，自己现在简直是英姿扫地，围观个什么劲。黄二娘在确认数遍“没问题”之后让孟烨带着宋曦赶紧去医务室治疗一下两条腿，才回到五班的位置，只留下运动细胞不发达的正班长和一瘸一拐的副班长走向校医院。
    宋曦看着身边没有半点想帮扶一下残疾人的孟烨，磨了磨牙：“哎，胳膊借一下。”
    孟烨看着她：“干什么？”
    宋曦白眼都要翻进天灵盖：“腿疼，脚疼，我还累，谢谢您。”
    “我看你跑的挺欢的，还有心思和80117说话。”孟烨嘴上吐槽，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不想搭理你，可还是伸出手，扶住了残疾人。
    “啊？”宋曦得到了孟烨的加持，脑子就有点锈：“哦，你说林寒月啊，阴我不也没跑过我？”
    孟烨脸上都能下雪了：“你就说的这个？”
    “当然不是啊！”宋曦脸上的汗放大了她的震惊：“刺激人可不是这么刺激的，嘲讽技能这样也太弱了吧。”
    孟烨低头看她毛绒绒的发顶：“那你说了什么？”
    宋曦甩给他一个漆黑的后脑勺：“不说。”
    孟烨：“……”
    真想甩开手直接把这货扔在这。
    半个小时后，孟烨扶着两只脚并一条腿都被包成木乃伊的宋曦回到了班级中，两只毛绒娃娃腿粗的大脚吸引了好多目光。
    宋曦：“……”
    好像现在才是英姿扫地。
    “哈哈哈哈哈。”刘白白不仅看，还上手；不仅上手，他还嘲笑：“曦哥，你这挺拉风啊。”
    宋曦一懵：“你叫我啥？”
    “曦哥啊，多贴切。”刘白白的两个小眉毛都要飞起来了：“你刚才老帅了，就在超过那个狗腿子的瞬间，啧啧啧，一下就击中了我的心……”
    我tui，击中了你的心，我是丘比特吗？
    宋曦拍大狗似的拍拍他：“去帮我领奖，说本人残了不能去。”顺手把有些散了的头发重新拢了拢：“明天更帅，等着看。”
    听完了聊天全程的孟烨觉得宋曦就是在不断挑战不可能，都这样了还想跑？腿不要了还是脚不要了？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个项目三千米如约而至，果然有好多人都在拦着宋曦，不让她上场，宋曦是谁啊，酷起来六亲不认，天王老子都拦不住我。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土地公，孟烨“蹭”一下在她面前冒出来，面无表情看着她。宋曦多机灵啊，一下就猜到他也是来拦着自己的，立刻先下手为强：“孟烨，不上场不可能，我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你让我跑完，下周我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说东我不往西你说偷狗我不抓鸡！”
    孟烨：“……”
    孟烨：“我不让你偷狗。”
    宋曦：“嘻嘻嘻嘻嘻。”
    见孟烨没有说话，宋曦大手一挥，大脚一伸，潇潇洒洒又上了跑道。
    这下五班的人有的看了，宋曦主动带着两只半身不遂的脚前前后后跟着那个80117号，活像是个背后灵，就算是在冲出去的一瞬间也跟在人家身边。脚都成包子了，还是速度在线，跟着对方简直是轻轻松松。
    人间牛皮糖。
    牛皮糖嘴也没闲着，一边跑一边念叨：“你知不知道今年有一个特殊的奖项，单项累计得分最高的个人前十要去主席台领奖，前三还有发言的机会呢。”
    “我算了算，长跑是分数最高的，男子组的成绩倒是也没有悬念，去年两项第一我要是没记错是你班的那个大个吧。”
    “你要是算计我成功了也就结了，可惜的是没成功，我就只好把第一接着带回家了。”
    “但是你说，我会不会在发言的时候说点什么呢？”
    林寒月咬咬牙，想甩开她，可宋曦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不仅能和你说话，跑的还异常轻松。
    “哎，和昨天的感觉一样，我还是不喜欢有人跟着我，再见啦。”
    过够了嘴瘾的宋曦摆摆手，忍着疼，表情轻松地跑到了第一，甚至在最后一次跑到起点的时候还能给自家的加油团来个飞吻。
    孟烨：“……”
    这是个马戏团的花孔雀吗？
    宋曦再次毫无悬念地把红布据为己有，刚刚结束男子组三千米的第一名正在终点处等待领奖，看到残障人士依旧站在冠军的位置，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宋曦不仅十分厚颜无耻地接受了，还觉得一个大拇指不够，再来几十万字的彩虹屁才行。
    最后的成绩统计果然和宋曦算的一样，上去讲话的三个大马猴就是那个大拇指，她自己，还有一个双料冠军。
    宋曦不是圣母，黄二娘嘱咐的各种感谢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在对方没给她留余地的时候，她也不打算给对方留面子。
    笑话，打人就打脸，要不多没劲。
    “感谢80117号选手把两个第一让给残障人士，她发扬的敬爱残疾人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如果有一天脑残会被列为脑部疾病，我想所有人也会原谅她。”
    “感谢你给我上了一课，在实力面前，一切花样都无济于事。”
    “就这些，谢谢大家。”
    刘白白拳头猛地一挥：“曦哥真牛。”
    三个人，只有宋曦耿直的像个顽固不化的石头，又臭又硬地站在台上，带着她独有的稚气和傲骨混杂的气质。孟烨神情不动，眼睛里不由自主就多了一点笑意，宋曦虽然幼稚，但很勇敢。
    这样的勇敢，好像是会发光的。
    宋曦好像每个学期都要出一次名，虽然原因是千奇百怪形态各异，但这并不妨碍宋曦的人气青云直上，几乎行走在校园里就有人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相比于上次的受惊，这次更多的就是习惯了。
    黑红也是红，有啥的。
    没人八卦你证明你都没人在意，咱这是famous的象征。
    在一只脚和一条腿是半假肢的状态下，孟烨对宋曦的态度简直称得上是亲爸爸，自习赶完作业就把宋曦心爱的小说递给她，上课开小差有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发言接不上趟甚至会点着书给她提醒。
    再也不是那个英语课上因为宋曦走神，在分组对话时小学鸡茬架的孟烨了。
    孟烨：“Go to die.”
    宋曦：“let’s  go.”
    孟烨：“……”
    生日
    刘昱柏初一寒假第一次光临宋曦家的时候，就对宋曦自己拥有的空间表示了羡慕。作为一个纯种的富二代，刘白白很少有羡慕这种情绪，可宋曦的房间整整占领了一层。
    卧室，书房，乐器室，学习间，应有尽有。
    刘白白：“……其实你才是富二代，我是个假的吧……”
    宋曦：“……我没有挖煤的爹和造纸的娘。”
    刘昱柏原本是来宋曦家里蹭吃蹭喝，可宋曦的书房和乐器室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宋曦看着两眼放光的刘白白，皮笑肉不笑地打击他：“要不要去学习间瞅瞅？”
    刘昱柏回手就是一个熟练的拒绝三连：“我不要我不去你闭嘴。”
    宋曦当时就揪起了刘白白的耳朵：“你在教我做事？！”
    “错了错了去去去去……你说什么都对……哎呀……”刘昱柏求生欲极强，赶紧在魔爪之下拯救自己的耳朵。
    在刘白白一边揉耳一边参观乐器室的时候，看见了钢琴、架子鼓、吉他、双簧管。然后他突然双手一拍，突发其想说要拉进朋友之间的距离。
    宋曦：“……”
    宋曦带着点怀疑看着他：“你觉得多近的距离合适？”
    “……”刘昱柏顿了一下，脑补的车速直接报了表：“……停停停，我没这个意思……”
    宋曦：“？？？”
    宋曦私以为刘白白这个倒数第二是想来找她这个正数第二来学习吹拉弹唱，没想到富二代的思维这么奇怪。
    “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宋曦看着刘白白一个电话就招进她家的大箱子：“……富二代的拉近距离是用金钱拉近，受教了。”
    刘昱柏摩拳擦掌：“快看看，喜欢不喜欢。”
    宋曦有点麻木地看着他：“我生日十一月，都是去年的事了，你送这个我不敢收。”
    刘白白不悦：“不贵啊，收着吧。”
    宋曦努力扯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的不贵是多少？我可能送不起差不多的礼物。”
    刘白白不耐烦：“那这样，你收着，寒假给我补课，我生日你再送一个给我，总行了吧。”
    宋曦衡量一下，拆开了。
    宋曦：“……”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刘白白一个人唱着开心的独角戏：“我一看到你的乐器就想说啦，都太没地气，我给你填上，这样多圆满。”
    宋曦：“……锣、镲、唢呐，我一个人就是一个秧歌队啊。”
    刘白白大手一挥：“快试试，然后挂起来挂起来。”
    试你妹。
    挂你大爷。
    从这之后，宋曦再也不想收刘白白的礼物，但这个王八蛋沉迷送礼物。从十月初就开始拍着胸脯说，今年的礼物肯定走心不走钱。
    一转眼就要十一月十七了，宋曦不是很愉快。
    十六号那天，刘白白大摇大摆坐在宋曦的桌子上，让她明天不要用刚养好的脚骑车子来，他可以让司机早上开车去接她，晚上放学载着宋曦和宋曦的生日礼物一起送回家。
    宋曦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而且想把他揍翻，连带表示现在自己是健康人，再提起这段黑历史就让刘昱柏后悔出生。刘昱柏本来想十分硬气地怼一句“你在教我这个富二代做事？！”，但看到他曦哥的目光之后就又怂成一只缩在壳里的王八。
    大丈夫能屈能伸。
    孟烨在这时突然插嘴：“明天你生日？”
    宋曦“呦呵”了一声，二郎腿晃得孟烨脑壳都疼：“刚上课的时候不还生我气呢吗，这就好了？”
    有故事。
    刘昱柏敏锐察觉到了八卦故事的气息，一个熟练的流氓哨招呼丁菱，在桌子上听得劲劲儿的。有意思的事不能独享，要学会和朋友分享。
    ……然后他就被宋曦从桌子上撵了下去。
    孟烨：“本来就是你的不对，数学最近都是画图，你前两天一直手绘，画的和蚯蚓差不多。我昨天提醒你了要带格尺，你今天又忘了。”孟烨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宋曦吊儿郎当的坐姿上，忍不住开口：“……你把腿给我放下来。”
    宋曦嗤笑一声，换了条腿接着晃。
    孟烨：“……”
    要不是运动会孟烨为宋曦说话，恐怕这时候刘昱柏已经十分不给面子地笑出声了。他一边疯狂忍笑，一边在心里念叨，没有文具是我曦哥一贯风格啊，你见过第二个没有笔的年级前十吗？刘昱柏好奇地伸手翻了翻宋曦桌子上的书，眼睛瞪的溜圆：“手绘的这么直啊，曦哥你莫不是格尺精吧。”
    “你才是格尺精。”宋曦指指学生卡：“用它画的，然后咱们的正班长还是不乐意。”
    屁颠颠被召唤过来听热闹的丁菱和刘昱柏一起好奇地看着孟大班长，四只眼睛都在说，有啥不满意的？
    被四只眼睛瞪着，孟烨的表情明显从秋分进入了冬至：“我说你穷不是让你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接着画！”
    刘昱柏：“……”
    丁菱：“……”
    两个旁观人员不敢笑的放肆，千言万语汇成四个字。
    曦哥威武。
    孟烨看着宋曦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和晃得起劲的二郎腿，顿时就有“烂泥扶不上墙”“扶不起的阿斗”一系列感触。
    令人绝望。
    宋曦不想让身边的冬至进入大寒，就选择性忽略中间的扯皮，跳回到冬至同学的问题：“对，明天我生日。”
    丁菱憋笑憋的很辛苦，为了不露馅，赶紧尿遁跑了。宋曦被丁菱的一句“上厕所”逗出了感觉，也跟着跑了。
    宋曦以为孟烨问生日，最多能来一句“生日快乐”意思意思，毕竟人型冰块是没有感情的。
    但一向来的比宋曦这个踩点冲进教室早得多的正班长，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宋曦冲进来的时候，桌子上就赫然放着一个直接又淳朴的……
    地球仪。
    宋曦指着地球仪：“地理课代表头怎么落在我这了？”
    天降一口锅的地理课代表：“……”
    孟烨：“……”
    孟烨脸上开始下雪：“我送的。”
    完了完了，正班长疯了。
    宋曦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不是……班长……你玩真的……”
    孟烨脸上下起了大雪：“对。”
    要不是为了维护自己在运动会之后就所剩无几的形象，宋曦差一点就连滚带爬地冲出教室：“你这……不会是个炸弹吧……我当初说的Let’s go 真的是闹着玩的……”
    孟烨脸上雨夹雪还带着冰雹：“你不是喜欢旅行吗。”
    宋曦：“！！！”
    居然是真的礼物！
    宋曦小心翼翼伸出手，先是一根手指，然后就把地球仪拨的疯狂转动。她转着地球仪，把原本还有点嫌弃送礼没包装的心情丢到了九霄云外，这是正班长孟烨，她宋曦最大的敌人送的……宋曦笑的很开心，眼睛里都是小星星：“你是想让我在地球仪上选一个喜欢的地方旅行啊，我很喜欢，谢谢你。”
    孟烨的表情明显春暖花开：“喜欢就好。”
    他俩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不吵不能过日子的两个班长，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吃错了药。
    这两个人能和平共处，不要说母猪，母羊驼都能上树。
    孟烨：“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宋曦：“？？？”
    孟烨：“我送你地球仪不是为了让你选地方，学业紧张就不要旅游了，地球仪转起来，就当你已经在全世界‘转转’了。”
    正在拨楞地球仪、看着地球仪滴溜溜转心情愉快的宋曦：“……”
    宇宙直男人形制冷机活体ETC果然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
    宋曦僵硬地把还在旋转的地球仪放在地上。
    ……原来周游世界挺容易的，书里写的八十天都太长了，一分钟她少说能周游六十次。
    宋曦再次对生日礼物失去了信心并拒绝接受当场拆开礼物的这种无理要求。
    笑话，上了年纪，心脏不好。
    打破规矩的，永远是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比如刘昱柏。
    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定要以最拉风的方式送给他最爱的曦哥。
    刘白白选择了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把东西运进班级。这都没给宋曦拒绝拆开的选项D，宋曦只能在ABC里选择。
    A直面暴击
    B选择A
    C选择B
    宋曦：“……”
    她愣愣的看着刘白白的礼物，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宋曦：“……匾，刘昱柏，你居然送我一块牌匾，这写的什么甲骨文？啊？”
    杀父之仇不过如此。
    刘白白的表情瞬间就委屈起来：“这是我自己写的宋曦生日快乐啊。”
    宋曦：“……”
    算你狠。
    宋曦觉得自己呼吸都带着濒临死亡的窒息感，眼前都要出现走马灯了。为了防止当场撅过去，她赶紧接过丁菱手中的礼物，迫不及待拆开。
    丁菱是个好人，礼物也肯定很正经。
    ……一个……腿上包着纱布的……残疾娃娃？
    这奇异的似曾相识感是怎么回事？
    丁菱站在甲骨文牌匾下，脸上的认真和身边的委屈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是我自己做的，你运动会带伤跑步的样子特别帅！你看我做的像不像？”
    宋曦：“……”
    丁菱成功补刀。
    丁菱拿到最后一滴血。
    丁菱已经超神了。
    宋曦，卒。
    礼物
    在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到来的时候，正好是初中生中午放课的时间。用刘昱柏的话来说，所有的学生都像放出笼的鸡，咕咕嘚咕咕嘚地争先恐后往前跑。
    可宋曦认为他这个形容并不准确，出笼的鸡过于文雅，丧尸开饭还差不多。
    刘昱柏：“……大场面大场面。”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雪花又大又密，下了两个小时就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五班就压了两分钟的堂，楼下的嬉闹声就已经不绝于耳。
    “来啊打雪仗啊！”
    “堆雪人堆雪人有没有一起的！”
    “说好的不打脸呢！”
    宋曦和刘白白这种皮猴子属性的自然是要在雪地里滚上一圈，两人你争我抢地第一时间冲出教室，来到雪地里撒欢，你来我往飞舞的雪球简直是招招致命。
    刘昱柏在百忙之中抽出嘴冲着宋曦吵吵：“呸……再打脸我就要吃饱了，和你打就是在找虐！”
    宋曦每个雪球都带着十足的力道，准确降落到对方脸上，甚至是嘴里。她完全不留手：“战争是你挑起的，就只能由我结束。”
    刘白白单方面挨打，边打边呸，舌头都冻住了。
    严旌对打雪仗这件事十分热衷，不过身边的冰块本来就冷，就非常拒绝这种活动，没有玩伴的严旌只能不情不愿地作罢。一见到自己十分熟悉又玩的来的宋曦在大雪里疯，一下子就被点燃了热情。
    严旌果断抛弃制冷机，加入到挨打的行列：“宋曦接……咳咳……”
    ……一口雪直接呛到了嗓子眼。
    刘昱柏赶紧凑到了同甘共苦的兄弟身边：“你是来帮我分担一半的火力吗？”
    宋曦一手一个雪球，两个十环：“好兄弟一起走，挨打也要手牵手。”
    严旌：“……”
    宋曦抬手又是两个：“好兄弟排排站，雪球的美味各一半。”
    刘白白：“……说好的他帮我吃一半的雪球呢……呸呸呸……宋曦你偏心！”
    严旌：“……”
    我大老远过来就是挨打的吗？
    吃雪吃饱了中午饭还吃不吃了？
    宋曦扔的开心，她这种百发百中的手法一看就是雪仗界的老司机，老司机十分愉快地单方面殴打两只菜鸡没有任何愧疚的自觉。
    孟烨原本是个观战的君子，在看到宋曦的绝对优势之后非常破天荒地弯下腰，赤着手，团了一个硕大的球。
    宋曦专注地在造雪球、扔雪球和躲雪球之间进行着无比丝滑的转换，眼神真挚感情热烈。
    所以她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
    在看到吃惊的严旌和偷笑的刘昱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她就脖子一凉。
    再然后她下意识回手就是一个雪球招呼上去。
    满脸是雪的偷袭者孟烨：“……”
    一脖子雪的老司机宋曦：“……”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边两个难兄难弟赶紧跑过来，严旌都顾不上吐干净嘴里的雪，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一脸雪的偷袭者：“你什么时候肯打雪仗了？”
    孟烨看着毫无形象在原地哀嚎连蹦跶带倒立的宋曦，在形象和手冷之间果断选择了伸手一抹，小手一抖。
    脸上干干净净。
    孟烨这才看了一眼围着自己转圈的严旌：“刚才。”
    然后转身就走。
    严旌真心实意地冲着宋曦抱了抱拳，追着孟烨就开始发问：“你这双标的太厉害了，不跟我玩就跟曦哥玩，你……”
    孟烨把冰凉的手往严旌喋喋不休的嘴上一拍：“闭嘴。”
    严旌：“……”
    你手凉你有理。
    等到宋曦在丁菱的帮助下把雪都抖出去之后，发现那个往脖子里灌雪的姓孟的小饼干已经不见了，气的在原地又跳了一轮脚，转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手挎着丁菱，一手拽着刘白白，潇潇洒洒吃饭去了。
    孟烨本以为，宋曦没有捡到便宜，以她瘪犊子的性格肯定会在下午上课以各种方式，例如但不限于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折个跳蛙蹦来蹦去、把推理小说里的各种桥段比作文还整齐地写在纸上。
    但是瘪犊子之所以是瘪犊子，是因为她是一个不能用套路衡量的风一样的姑娘。
    孟烨看着下午不仅不和他对着干，而且乖乖听课不作幺蛾子的宋曦……
    有点玄幻。
    孟烨认真地思考，仔细程度堪比解一道附加题，不过他一边听课一边走神，到最后也没想出“宋曦这是怎么了”的答案。
    这题真难。
    宋曦终于受不了孟烨有一眼没一眼地监视她，在第六节课下课的时候摊了牌，“啪叽”把一个瓶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孟烨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一瓶浓硫酸，下意识就想躲，但是他多年的好涵养救了他，硬生生把自己钉在了原地。
    ……宋曦果然有可怕的魔力，能把人都带跑偏。
    宋曦没好气地看着等待解释的同桌：“生日快乐，一年就这一次啊。要不我早就把脖颈子里的雪双倍奉还了。”
    她暗自嘀咕，没看到孟烨眼睛里灿烂的像要涌出来的光芒：“……就是因为这个？”
    “要不然呢？我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而且当时就要。说什么十年不晚的才是智障，早就忘干净了好吗。”宋曦整个人活像没骨头的八爪鱼，抬起一只触手敲了桌子：“装了一天好学生累死我了，这是许愿瓶，你这种人没什么缺的，送你一个愿望……可别太过分！”
    最后一句话是宋曦看到孟烨微微勾起的唇角填上去的，人形冰块一融化她真是受不了，抖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找刘白白堆雪人去了。
    大冬天的乱笑什么，怪吓人的。
    瓶子里放着几个星星，几块石头，少量的蓝色碎沙和一个白色纸筒。孟烨伸出细长的手指握住瓶子，摇了摇，听见了“沙沙”的声音。
    嗯，好听。
    孟烨又仔细看了看，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瓶子，不过里面的东西好像大不一样。
    是宋曦自己做的？所以才和他见到的不一样？
    他很高兴，还有莫名其妙的情绪混杂着。
    这种状态他并不讨厌，甚至有些愉快。
    这样的感受还是第一次。
    孟烨因为这一个小瓶子，连带着对严旌的态度都称得上是史无前例的温和。严旌今天见识了自家的白菜捧起了生命里的第一捧雪，又感受到了捧雪的白菜周围春暖花开的气场，眼珠子都收不住了，恨不得挂在白菜叶子上。
    奈何白菜叶子还是不爱说话，只顾着自己开心拒绝和别人分享。
    严旌无奈，看来是听不到有趣的八卦了：“不说算了，哎，回去吃饭之前跟我去取个东西。”
    孟烨：“好。”
    严旌在大冬天吸了一口冷气，而且切切实实冻到了嘴：“嘶，你怎么答应的这么轻松，难道不应该说不去然后被我强行拉走吗？剧本不对啊。”
    孟烨不搭理他，但是确实是在很乖地跟着走，一直到严旌停在了超市门口的一排存包柜前面。
    “2箱6号7号……2箱……在这。”
    严旌碎着嘴念叨着开了两个箱子，身边的白菜不吭声地伸手帮忙。
    “蛋糕？”
    听到严旌的声音，从旁边箱取出一个不锈钢保温杯的孟烨偏过头，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孟烨、严旌，生日快乐。
    旁边还画了一个憨态可掬的暴力熊，孟烨一下就认出这是宋曦的手笔。
    只有她能把暴力熊画的这么暴力。
    “哎呀我就说宋曦是个走心的好哥们。”严旌看到孟烨手里的杯子一下双眼放光：“前两天打碎了我心爱的杯子君，曦哥就给我补上了哈哈哈。”
    孟烨皱眉：“她怎么知道咱俩一天生日？”
    严旌抱着杯子翻来覆去地看，一脸理所当然：“我说的啊。”
    孟烨：“……”
    他又问：“那为什么蛋糕上是咱们两个的名字？”
    严旌放下杯子开始鼓捣蛋糕，直接读懂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口气里满满的没错是我：“还是我说的啊，我告诉曦哥每年都是咱俩一块过生日，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了。”
    孟烨：“……”
    他不死心又问：“那为什么她让你来取不让我来？”
    要是还是你说的你就休想让我帮你复习。
    严旌一手提溜一个，觉得他家的儿子年纪长了一岁怎么脑子反而回去了：“原本是要给你的，我说你肯定不能来，她才把你那个瓶子单独拿出来，给了我两张票来取的啊。”
    孟烨：“……你完了。”
    严旌嗤之以鼻：“说的好像你们两只乌眼鸡突然关系变好了一样，曦哥就算把票给了你，你也会觉得这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不会来取的。”
    他又洋洋得意地补了一句：“你看，还是爸爸了解你吧。”
    孟烨：“……”
    转身就走。
    严旌冲着孟烨的背影“哼”了一声，曦哥让你来取才奇怪好吗？找我才是正常操作。
    严旌经常面对诸如“你完了”这样的威胁，不仅不怕，甚至一天听不到还觉得浑身难受。更何况这次他自以为自己十分有理，就更加有恃无恐。两人就在一个哼着小曲，一个想弄死那个哼小曲的诡异氛围中过完了这个生日。
    但是严旌期末考试一下下滑二十多分，就是后话了。
    至于原因是什么……可能只有当事人才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着点击量一点一点长起来，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幸福感。不过最近工作太忙，更新的没有之前频繁。不过还是保证会把这一本写完，绝不会弃坑，弃坑可耻！！！BIU
    讲题
    寒假已经放完了，开学还会远吗？
    这个寒假，宋曦的家里不仅迎来了秧歌队的出资人刘昱柏，也迎来了她的死对头、和她八字不合的老变态。
    孟烨。
    事情要从宋曦成绩的提高说起。
    宋爸爸宋妈妈对女儿成绩进步这件事表示了深深的怀疑，也对女儿“会学习”“能看书”这两件事表示了深深的恐惧。在家长会上一再找班主任黄二娘确定后得知自家女儿的进步并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而是依赖于她新同桌的时候，就对孟爸爸孟妈妈表示了无数次的谢意，并邀请他家的儿子来家里吃饭，以示感谢。
    宋爸爸十分客气，表示只要孟烨有时间，随时来吃饭，吃什么都行，绝对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孟爸爸孟妈妈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自家儿子什么德行爹妈都清楚。他俩应了儿子不去多么的尴尬，孟妈妈表示尊重儿子的意愿，回家直接询问了孟烨的意见，在儿子表示“会去”的时候，老两口就犯起了嘀咕。
    这是个什么情况？除了严旌一向没有朋友和他往来，可上个月的生日居然收到了同学的蛋糕。
    据说就是这个同桌宋曦送的。
    值得五串大地红八个闪光雷十个二踢脚庆祝一下。
    现在都要去对方家里吃饭了！
    是不是他家的儿子不仅有了朋友，还会用好看的皮囊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担忧的孟妈妈拉来严旌一问，严旌大手一挥：“曦哥这是为求自保，下学期想换座才主动讨好这个闷葫芦，要是曦哥能超过他，闷葫芦早就变成爆炒葫芦丝了。”
    孟爸爸孟妈妈放心了。
    可是孟爸爸孟妈妈有些悲伤。
    自家儿子果然还是不受待见。
    孟烨对父母的小九九丝毫不感兴趣，带着拖油瓶严旌，一板一眼地在宋曦家吃了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向宋爸爸宋妈妈展示了冰坨子属性之后，就告辞回家。
    继续看他的书去了。
    宋曦在吃饭之前就把空调的遥控器攥在手里，打算孟烨冷一次场就调高一度，以防家里一顿饭的功夫都能结冰了。
    ……然后她就把空调从二十度生生调到了三十四度。
    掉落成就：
    五连绝世孟烨。
    不过这一点小打击对于宋曦来说可以称得上是“鸡毛蒜皮”，因为她最期待的时刻到了！
    返校的日子来了！
    黄二娘啰嗦够了之后带着她的花名册开始了！
    孟一直被压制试图翻身失败不能传纸条没人说小话长达一年之久曦，终于有机会摆脱孙猴子的五指山、周瑜的诸葛亮、沦陷区的小鬼子孟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年再也没有任何阻力让他脱离苦海了哈哈哈。
    要是再有……宋曦在心里暗骂，就把自己这个只会毒奶的嘴给缝上。
    “大家到走廊，男女两列站好，自由组合，你旁边的就是你选择的同桌。”
    黄二娘今年格外开恩。
    她又补充了一句：“但还是老规矩，我有否决权，如果你们两个坐一起就不消停，我不会让你们进去，站在外面等分完座之后，由我给你们重新组合。”
    宋曦、刘昱柏、丁菱。
    面面相觑。
    刘昱柏一摇身变成了抢手货，里里外外他都有伴，就是会不会被否的问题。
    和他更亲的宋曦，上课小野狼，下课小流氓，老师眼里的大刺头，几乎一定会被黄二娘咔嚓。
    丁菱就不一样了，上课小白兔，下课小飞鼠，老师眼里的乖乖女，稳定同桌的不二人选。
    刘昱柏的眼光在这两人之间逡巡。私心说他自然是更想和他曦哥坐一起。不过冥冥之中总有阻力，搞得他现在都有点怂了。
    宋曦刚想潇洒地挥挥手表示她要去找地理课代表交流一下感情，作为一个面临地理结业的偏科菜鸡，她需要考前的磨刀石和救命草。
    地理课代表自然是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可她还没开口，就被丁菱抢了先。丁菱虽然看上去温温和和，但从来都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要不也不能和这两只玩到一块去：“你们坐，我……”
    “我来要我的愿望。”
    三人齐齐看向说话人。
    宋曦下意识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干啥啥不行，毒奶第一名。
    孟烨拿着宋曦送他的瓶子：“我的愿望是，做我的同桌。”
    刘昱柏和丁菱不约而同地低头忍笑。
    这就是自己挖坑自己埋。
    ……宋曦觉得，现在的她就是一只身上插满flag的刺猬。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三个人都听懂了他话中指的人只有一个。刘昱柏反应极快，毅然决然卖了他最亲爱的曦哥：“正好正好，我和叮铃铃一起，还是老组合，多好哈哈哈。”
    ……子啊
    宋曦在心里哀叹。
    什么时候能爱我一次。
    一次就好，我能自由到天荒地老。
    那两个没义气的，直接站到了队里，冲着宋曦挥手：“来呀来呀。”
    活像妓院门口的老鸨。
    孟烨默认宋曦答应了他的要求，出手毫不犹豫地抓住……
    她的书包带。
    宋曦就像一直待宰的猪，毫无生气地被放进了队列里。
    可能五行山就是喜欢镇着孙悟空，诸葛亮的目的就是气死周瑜，而她就只会毒奶自己。
    就当是为了部落。
    宋曦这样自我麻痹，麻痹着麻痹着就成真小儿麻痹了。
    新学期，就在黄二娘欣慰的眼神里，孟烨微翘的嘴角里，刘白白的偷笑里，同学们的欢欣里，宋曦的小儿麻痹里，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初二的下半年，面临着生物地理的结业，成绩计入中考。平时不被重视的透明一摇身变成了最重要的大佬，连同两科课代表也成了新晋“爸爸”。
    曾经把头落在宋曦桌子上的地理课代表一下就得了宋曦的青睐，她生物不愁，地理却是没有什么心得天赋，平时能不能上90都是两说。就这个水平，基本就是纯粹的炮灰。
    不过地理课代表只能自己学明白，给宋曦讲通还是有些难为他。宋曦便弃暗投明，转头就去找了严旌。
    严旌缩成了一团：“……曦哥你来问我我有点慌。”
    宋曦把书一拍：“讲！”
    严旌看着地理书，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有想原地爆炸的冲动：“曦哥，本来我这种百人榜的吊车尾就不敢给您乱讲，地理我又不擅长……我给你找一个，他绝对强。”
    宋曦斜眼看着他；“准了，快去。”
    宋曦看着严旌忙不迭跑出去，带着一个……
    大水冲了龙王庙，龙王很委屈，有点想哭。
    孟烨看着这两人奇怪的互动：“干嘛？”
    他挥手甩开了被拽住的衣袖，冷冷看着一站一坐的两个人。
    宋曦开始后悔，她瞪着严旌不说话。孟烨看宋曦用眼珠子控诉严旌，他也盯着自己发小。
    宋曦的意思很明显，你要是乱说我就……
    孟烨的意思更明显，你要是不说我就……
    被两对眼珠子都是前十名的爸爸盯着的严旌：“……”
    谁来救救我？
    “我说我说。”严旌举手投降，心里的天平倒向了发小一方：“是曦哥来找我问地理，我就想到了……”
    宋曦：“咳咳！”
    你看看我的眼睛再决定一下你要不要说。
    可惜没人听懂她的心声：“……我最优秀的青梅儿子你啊！永远第一的大佬孟烨！”
    孟烨看着面如死灰的宋曦：“青梅是女子，我是竹马。”
    “还有。”他转过头：“我不接受代理业务。”
    你妹。
    严旌呲牙咧嘴地冲着他的背影呲牙，听见宋曦的声音在旁边，悠悠响起。
    “您真棒，特别棒，棒棒哒。”
    宋曦说完，夹着地理书就走了，留里外不是人的严旌在原地反思。
    他怎么记得孟烨是从不给女生讲题的呢？
    没了办法的宋曦只能再次求助与这个她讨厌榜上的榜首，不找他主要是跟这货交流对她来说都是折磨，而且她就没见过这人给谁仔仔细细讲过题！
    好像在他面前谁都是智障。
    这就离谱！
    宋曦其实挺好奇的，明明孟烨已经成绩很好了，为什么还每天没完没了地学习？难道读书对他来说是一种……
    享受？
    这是什么反人类的爱好？
    宋曦在心里吐槽，可孟烨却一反常态，给宋曦讲题的态度堪称是极其有耐心，让宋曦这个小崽子再一次失去了认清现实的能力。两人维系了一个课间的和平顿时分崩离析。
    然后事态的发展就开始急转直下。
    Round 1
    孟烨：“我给你找了一个顺口溜记简称，津沪渝宁陕甘，两湖两广两河山，苏浙闽赣……”
    宋曦：“哪个省这么刚，干！”
    孟烨：“……”
    Round 2
    宋曦：“我觉得我要是把我的头换成地球可能会记得快一些。”
    孟烨式冷漠：“没用的，海洋大约占地球面积的71%，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脑子里都是水。”
    宋曦：“……”
    Round 3
    孟烨：“你为什么政治就背的很快，地理就记不住呢？八字不合吗？”
    宋曦：“可能女孩子天生不敏感吧。”
    孟烨：“都一样，不要找借口。”
    宋曦：“男孩女孩不一样，男孩长大没对象。”
    孟烨：“……”
    乌龙
    初二的学生，没有了初一刚来校园时的陌生，熟悉了新的生活环境，和班级同学也日进相熟。与此同时也没有初三生的中考升学压力，可以说是最愉快的一年。
    也是时间过得最快的一年。
    对宋曦来说，这一年结束的十分潦草，简直称得上是猝不及防。每天看着孟烨习惯式的学习，像个永动的机器人一样，她也忽然就有了动力。
    这种动力在生物地理的结业考试结束后就短暂的宣告完结，因为一向看手感的宋曦知道这次稳了。
    对答案判断成绩都是低级手段，宋曦的手感才是最准的估分利器，她这次可以说是超常发挥。同时感谢给她补习和划重点的学神同桌孟烨大人，简直是行走的踩分机器。
    不枉他俩考前互相折磨了那么久，成绩喜人哈哈哈哈。
    为了表示感谢，考完的宋曦第二天上学，就定了十个闹钟轮流轰炸。她这个起床困难户扒着眼睛就起了个大早，书包里满满都是各式的零食，叼着面包，骑着飞车，光速赶到了学校门口。
    嗯，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满满的诚意呀。宋曦一个漂亮的刹车，生生把山地车骑出了奔驰的感觉，稳稳停在了校门口，骚包地开始花枝招展并兼左顾右盼。
    孟烨一般都这个时间来的啊。
    宋曦在原地把自己的脖子抻成了活鹅，也没在不几个人的校门口找到想找的人。
    进去了？
    校门口抓迟到的老师刚上岗就看见了门口的压点踩线专业户，惊得拿出手机确认了三遍时间，才意识到今天的太阳果然是从西边出来了。
    宋曦都能早到学校，那这个学校就没有迟到的了。
    老师复杂的心理活动宋曦是一点都不知道，她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噎了个脸朝黄土背朝天，正顺气的功夫，回头就在操场中间看到了一个站起来往前走的背影。
    找到了！
    不得不说，孟烨的背影还真算得上是长身玉立，再酸文假醋一点，就是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
    嗯，养眼。
    宋曦把还没来得及喝的牛奶重新揣兜，不管还梗在胸口的面包，忙里偷闲地给了抓迟到的老师一个能直接看到小嗓子的笑，然后哇哇哇就冲着前面的人冲过去。
    “大班长，大班长，你回头看看我啊。”宋曦追的十分辛苦，大嗓门吸引了很多人侧目，活像一个张了嘴的导弹：“你走的太快了……孟烨孟烨！”
    被追逐的人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自觉，宋曦拿出了八百米冲刺的劲头才终于抓住了他的衣袖，装作气喘吁吁：“我这是负重跑……负重跑你懂吗，负的重还是为了感谢给你带的吃的……我攒了很久的钱呢……进口的……”
    在宋曦和大班长的交流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宋曦自己的独角戏，她并不在意孟烨不搭理她，一个人一边掏包，一边说的很欢：“你看，这是上次我偷吃，你说上课不能吃东西，抢走扔掉的紫皮糖，特别好吃。”
    她又举起一个圆圆的球，蹲下的视角只能看见对方的鞋，宋曦扬起头，好像在等待夸奖，献宝一样的动作配上亮晶晶的眼睛：“这是我经常嚼的口香……你是谁？”
    被她扯住袖子的陌生人：“……同学，是你冲上来拉住我的。”
    宋曦：“……”
    我了个大西红柿，乌龙了。
    谁来教教她这怎么救场？
    宋曦：“……”
    陌生男孩：“……咱把袖子放开行吗？”
    宋曦下意识就放了手，然后大眼睛里都是茫然。
    没事没事，只要我不尴尬就……都是放屁，老子现在尴尬的能用脚抠出一套海景别墅。
    完了完了，脸都丢到马里亚纳大海沟了。
    不能更丢脸了。
    两个人站着的小眼瞪着蹲着的大眼，仅仅持续了短短的一会，一声轻笑在旁边响起。
    怎么声音有点熟？
    宋曦艰难转头，赫然看见了两张她最不想看见的脸。
    让她死吧让她死吧。
    严旌捂着半张脸，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眼泪顺着眼角一直流，笑的简直活像一个癫痫病人。旁边那个宋曦今天想围追堵截的正主，脸上的笑简直是破世纪的……
    好看。
    宋曦用她所剩无几的德行发誓，和她坐了一年半同桌的百人榜第一，五班正班长，行走的制冷机，顶多只是勾一勾唇角就能把她吓得要死要活，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孟烨这样发自内心露出大白牙的笑，是真的好看。
    该怎么形容呢？宋曦有点恍惚的想，就像……就像春天盛开的桃花、夏天拂面的清风、秋天火红的枫叶、冬天温暖的阳光。
    宋曦深厚的作文功底不合时宜地开始发光发热，在内心把孟烨现在的样子放了好几万字的彩虹屁，然后……
    噗通。
    腿麻了。
    严旌终于忍不住了，爆发出了把头笑掉的狂野魔音，比学校广播站的破喇叭还要聒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曦：“……”
    降落在地上不是我本意。
    这四个人在操场中间这一顿让人迷惑的操作引得无数好事的同学前来围观，见到身在其中的还有孟烨和宋曦之后恨不得搬个小板凳，前排兜售汽水毛嗑花生，然后都被孟烨周围惊人的气场吓跑了。
    不不不不不敢围观，神仙的事我等凡人不配参与。
    溜了溜了。
    但是宋曦眼里，孟烨今天的状态可以称得上是温柔，而且孟烨还没有像严旌这样不做人，他先是一反常态、彬彬有礼地和受了惊吓的男生说了句：“我的同学认错了人，抱歉。”在打发走对方之后，冲着坐在地上的宋曦伸出一只白净细长的手。
    “起来。”
    严旌一下就不笑了，和宋曦一起，摆了个同款直愣愣表情。
    这是他妈什么泥石流玄幻剧情？
    为什么这个低音炮不仅轻巧磁性，还很温和性感？
    孟烨完全忽视身边还有一个快被吓死的小可爱，又冲着地上那只说了句：“麻了还是傻了？”
    宋曦完全没反应过来，不过孟烨似乎也没想等她反应过来，他直接又痛快地伸出双手，直接把宋曦拉了起来，顺手把从她裤兜里掉出来的牛奶放进已经石化的宋曦手里。
    宋曦：“……”
    卧……槽……
    我是在做梦吧是吧是吧……
    孟烨再次弯腰俯身，把宋曦扔在地上的零食一样一样捡进包里，又把书包拉好，直接拎在了手里：“我收下了，谢谢你。”
    他用空着的手拽着姓宋的木乃伊，完全无视路人或是惊异或是我去的眼光，走进了教学楼。
    被无情扔在原地的严旌：“……儿子你不觉得你忘了什么吗？”
    严旌：“……我居然一直录着呢？”
    老父亲严旌手忙脚乱地点了暂停，然后在原地开始看回放。
    都录进来了，极其清晰，几个路人的表情也有趣极了。
    严旌如获至宝，认认真真备了好几份，加密。
    以后有的乐了……不，这是他儿子成长的记录。
    可能早上来的早的人中不仅是冷淡学霸，还有好事学渣，这件事很快就在全校范围内热热闹闹地传开了。
    虽然版本越来越离谱，内容越来越迷茫，但不变的是宗旨。
    孟烨主动！主动！主动把宋曦拉起来，又拽着她回班级！
    实锤实锤。
    很搭很搭。
    刘白白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十分入戏地讲述着——只为你温柔的无情男学神和皮着皮着就把自己赔进去活泼女学霸的爱情故事。
    刘白白心神荡漾：“嘤嘤嘤。”
    叼着奶的宋曦：“……”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是被吓的好吗？好吗！
    不过这个故事也就人气爆棚了几天，在两个主角的生活还是你怼我皮一点都不甜的售后之后，就慢慢淡了下去。
    只有手持录像的严旌看得清楚。
    哼，一群凡人。
    他儿子的眼睛里简直就是明明白白我的心好吗？
    没人关注失去热搜加持的鬼畜故事，严旌也秉持着“不与傻瓜论短长”的原则，两位当事人更是“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的否认三连，这件事就这样无声的沉没在了初中的时光里。
    假期，就在兵荒马乱中如期而至。宋曦心花怒放地捧着自己99的结业成绩，迎来了初二的暑假。
    他们，就要初三了。
    不管黄二娘曾经是一个多么开明的老师，中考都是一个迈不过去的大坎。自由选择同桌只能是曾经有过的记忆，成绩，才是现在的主旋律。单人单座，成绩从高到低排……新的规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直到新的班级格局形成，宋曦才后知后觉，她，终于自由了。
    惊喜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到来。
    宋曦的脸上能开出一朵向日葵。
    孟烨心里简直是风雨雷电，电闪雷鸣各来一轮，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那个没有眼力见的刘昱柏还给宋曦挂了个“脱离苦海”的锦旗。
    哼着小曲的宋曦：“……”
    虽然我想打死你，但我心情真的很好不想和你计较。
    只有上帝视角的严旌统揽全局，用神的目光俯视一众凡人，并对芸芸众生的无知和愚昧表示了深深的无奈。
    可同时他也在心里吐槽，这两个人，一个没想法，一个没意识。
    这样能成就怪了。
    乌龟
    没有了孟烨每天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一般管着的宋曦，简直是彻底放飞自我，开始报复式的作妖。孟烨带着千年如一日的僵尸脸，再也没有机会让宋曦变回表面乖巧，内心浪荡的狗蛋。
    有什么依旧没变，就像孟烨依旧是不变的第一，口口相传的神话。宋曦还是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曦哥，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她。
    但是也有什么不同了，这个神话，似乎被抽走了曾经若有若无的人味。宋曦听到这个传言，简直不屑一顾到鼻孔朝天。
    他啥时候有过人味？
    宋曦吊儿郎当的生活没有因为这些事情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最多就是在心里吐吐槽。可谁知道，在宋曦生日的时候，她再次收到了曾经同桌的礼物。
    ……一摞子习题集参考书。
    坐着的宋曦看着几乎到了自己肩膀高的书堆，心里至少有一百万只羊驼飞奔而过：“……”
    草率了，她收回那句话，孟烨就不是人，有个屁的味。
    被书堆住的宋曦一脑门子官司，如临大敌一样盯着这一堆书，活像看着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宋曦心说孟烨真是有本事，气得她都要帕金森上头了，可她一下就忘了自己的毒奶体质，手一抖，刚接满的水瓶子大头朝下掉进了书包里。
    孟烨：“好好学习，生日快乐。”
    宋曦一脸“你还好意思祝我生日快乐”的表情，接的话也十分顺口：“我谢谢……我去我没拧盖子！”
    孟烨完全没意识到宋曦的灾难是由他引起的，自以为完成了送礼物这一项大任务的他施施然离开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防水书包果然质量优秀的很，不仅外面防水，里面也防水。宋曦抱着一书包的水，看着孟烨离去的背影，脸上欲哭无泪和神色狰狞来回交替，十分骇人。
    吃瓜群众刘昱柏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嘻嘻凑上来：“曦哥曦哥，你这书包里都能养金鱼了吧？”
    宋曦看了他一眼，把书包举到他头顶，面无表情，顺手倒过来。
    哗啦。
    哭唧唧刘白白：“……哥我的头怎么有点热呢？”
    宋曦：“我养的是热带鱼。”
    刘昱柏在心里骂，好好儿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宋曦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一摞子书就被宋曦垫桌腿、折飞机，反正不是好好看，用剩下的就放在家里当地毯。
    还行，脚感不错。
    在孟烨生日快到的时候，宋曦已经一路从皮卡丘进化成皮在痒，几乎是无敌的状态。她绞尽为数不多的脑汁思考自己怎样回敬这位仁兄，最后得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结果就是，去年还肯给孟烨单独把瓶子拿出来的她今年十分直接地把一张条形码拍在他桌面上：“自己取，生日快乐。”
    然后这一天的宋曦被老师批评的次数简直创造了历史新高。
    这次是孟烨带着严旌前往曾经的存包柜，在1箱12号里取出了一个小玻璃缸。
    严旌内心卧槽嘴上大笑：“哈哈哈哈王八哈哈哈哈哈哈。”
    孟烨和玻璃缸里的两只王八大眼瞪小眼，王八好像继承了宋曦的性格，一点都不怕玻璃上的那张大脸，一只小一点的慢吞吞地散步，另一只大一点的……
    ……当着他的面开始拉屎。
    孟烨：“……”
    笑的浑身颤抖的严旌拿出自己那张条形码，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满满当当的大袋子。
    这是……
    他翻开里面的纸，上面赫然是宋曦那手能拿奖的字。
    “那摞子参考书也有你的份，这是回礼。”
    回礼？
    严旌有些好奇地打开，又木然地系上。果然，曦哥的礼物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好的好上天，坏的……
    笋妈妈给笋开门，笋到家了。
    严旌抻出一大袋的乌龟粮，旁边是抱着两只乌龟的孟烨。不由得感叹宋曦长这么大没被人打死真是感谢法治社会对她的保护。
    严旌看孟烨也从缸底摸出了同款纸张，也凑过去看。
    “王八像你，有壳没话。好好养，养不好你送他，养好了他送你。”
    严旌瞬间捂嘴，生怕自己的笑意从指缝里泄露出去一丝，下次考试没准就又没有大神补习了。他在心里给宋曦的坟头安上了wifi，推翻了刚才的感叹，可能法治社会都保护不了她了。
    让人意外的是，气归气，孟烨还是让乌龟在父母惊讶的眼光里住进了自己的卧室，他只提供住宿，严旌这个邻居兼发小还要每天来给两只乌龟喂食，从普通初中生一摇身变成了铲屎官和老妈子，可以说尽职尽责的程度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两只王八一点都不害羞，每次都露出细细密密的牙，试图咬投食的手。用严旌的话说：“要不是老子反应如疾风闪电，手都让他们吃没了好吗？”
    就因为这句话，很多人误以为在孟烨家借住的两只新进宠物初一和十五是两条狼狗，并以人肉为食。
    证据就是孟烨的黑眼圈。
    他肯定是每天翻来覆去睡不着，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吃了，根本不敢闭眼，随时准备逃跑。
    这传言简直是有鼻子有眼，传的当爹又当妈的严旌都信了。他先是装作深思熟虑，然后他忙不迭去问当事人：“儿子儿子，你真的睡不着？”
    当事人哼了一声。
    严旌拿出了好奇宝宝一探究竟的架势：“初一和十五就那么大点，你不会真的怕他们吧？”
    当事人硬邦邦地说：“初一喜欢扒沙子，哗啦哗啦很讨厌。”
    好奇宝宝接着追问：“那缸不大，沙子也不多，他把沙堆扒倒了不就没得扒了吗？”
    当事人冷冰冰的接着说：“十五喜欢堆沙子。”
    严旌：“……”
    只能说初一十五是随了送礼物的人。
    神仙组合，在线扒沙。爱他，就为他堆沙子。
    严旌已经看透了孟烨这个闷骚的本质，没有提出把初一和十五搬到自己家里。孟烨一开始确实是不适应这两个小东西，后来也就渐渐习惯。有时候赶上初一十五一起不扒沙，他还会主动过去扒拉扒拉，看看他们死没死。
    宋曦把王八送了人就没再上过心，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孟烨再不会养，这样初级的宠物还是挺容易上手的，况且还有严旌在，应该没有问题。报复心被满足的宋曦再次遗忘了生日礼物和养鱼的事，又没心没肺地开始折腾这个，吓唬那个。课间还能和刘白白来一段双口相声。
    刘昱柏先起了一段戏腔：“何为班主任？”
    宋曦立刻接戏：“年老，褶皱，事贼多。”
    刘昱柏：“可否具体？”
    宋曦：“拍桌，压堂，声特大。”
    刘昱柏：“可否再具体……”
    孟烨：“在你身后。”
    宋曦：“……”
    给我一张过去的CD，我就一直能在坟头蹦迪。
    可能初三过的格外快，一转眼已经结束了两次模拟考试，离上战场还有两个月。有想法的孩子已经在畅想未来，要考什么学校，去多大的城市，赚多少的钱。
    他们年轻，他们有无限的可能。
    而宋曦对上什么学校，考怎样的分数，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她聪明脑子好，很多时候耍耍小聪明就能考的比太多人都要优秀了。
    随遇而安，是她一向的准则。
    孟烨看在眼里，不知道说什么来告诉她，她的成绩最近一直在下滑，这样下去她会有考不上省重点的危机。只能每次都尽力提点她好好学习，认真听讲。宋曦没有看出来孟烨的有口难言，她还是那个开朗的所有老师都头疼的皮猴子。
    三模结束后，蝉鸣渐重，中考箭在弦上。
    刘昱柏在课间拽着宋曦聊人生聊理想：“曦哥，你以后想去哪个城市呢？”
    宋曦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懵。
    城市啊……
    她笑起来，要不是刘昱柏问她，可能她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不过，认真思考一下……宋曦的眼睛里慢慢染上了带着闪烁的向往，口气坚定：“北京吧，我想去祖国的心脏看看。”
    刘白白深知自己的成绩和宋曦差了一个筋斗云那么远，却还摆出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那说定了，我继承家业之后，我也去北京发展，咱们到时候还能在一起玩。”
    宋曦伸出手：“那我们一言为定。”
    刘昱柏：“一言为定。”
    在一边看着的丁菱也把手交了出去：“一言为定。”
    三只手在夕阳下拍在一起，三个人一起笑出来。这时候的诺言赤诚又热烈，他们满怀着希望，奔向虽然未知，但是有希望的未来。
    中考结束之后，成绩也出的很快，似乎不想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又催促着他们赶快开始下一段旅程。
    刘昱柏自然是有学上就是万事大吉，拿着四百多分的成绩，开开心心进了高中大门。
    丁菱一直中游水平，正常发挥的她也踏进了心仪的高中。
    严旌超常发挥，直接进到了比省重点差一点的市重点，还是实验班。
    孟烨则是没带头去考试也能进的省重点。
    而宋曦……
    发挥失常，堪堪迈进了市重点的大门。
    改变
    对于宋曦的中考结果，可能知道的都会感到震惊，能淡定地表示“正常”的异类，应该只有孟烨。而且他还成功阻止了严旌想去安慰“他亲爱的曦哥”这样愚蠢的想法，让他等着开学再和“他亲爱的曦哥”想见。
    刘昱柏和丁菱也按住了想去见宋曦的动作，安静的等待着宋曦的召唤。
    不得不说，宋曦发挥失常这件事，宋爸爸宋妈妈其实真的没有什么要责怪的想法。他们深深了解自己的孩子，知道她活泼好动三分钟热度的性子，让她静心坐下来学个习，能累死她了。要不怎么会特意邀请孟烨来家里吃饭以示深深的感激呢？
    虽然说宋曦有百般的不好，可她有一个优点，就是会思考。宋爸爸从小就告诉她，要明得失，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所以每次遇到问题，她都会消沉几天再恢复生龙活虎。这次宋曦在看到成绩之后的平静，和同学来家里或是约出去玩的正常，都显示着她非常不对劲。
    宋爸爸看在眼里，没有揭穿她，在她去新学校交学费回来的那个下午，宋爸爸和宋妈妈一合计，后者表示“谈心我不在行你上吧不过我可以出谈心的资金”，前者便搓搓手披挂上阵。
    宋爸爸请了假，在家里等宋曦回来。
    宋爸爸：“小曦，去洗个手，爸爸买了你喜欢的鸭脚鸭舌鸭脖子，快来吃。”
    宋曦在门口稍稍顿了一下，应声去洗手。
    “爸，有事和我说吧。”
    宋爸爸点头：“是，咱父女两个聊聊。”
    宋曦知道自己的不对劲肯定让爸爸发现了，老妈工作忙，对她一直都是放养的态度。今天老爸正正经经坐在这，明显就是必须说别想跑的意思。
    宋曦没有拿鸭脖子，盘腿上了沙发，摆出了一副愿意谈心的架势，头低低的，恨不得扎进裤子里：“我……其实没有伤心事。”
    宋爸爸一脸“没有就见鬼了”地看着她。
    宋曦勉强又敷衍地冲着自家老爸笑了一下：“就是这次考试让我重新认识自己，有点失望。”宋曦摆弄着衣角，声音平淡的好像说的是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怎么说呢……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他们背一学期的书，我看一星期就能考的比他们好；他们拼命想考进的百人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掉出去过，所以吧，我总觉得这个东西，不管我想不想要，都会先属于我，至于要不要是我决定的事，看我乐意不乐意要。”
    “但是中考的成绩告诉我，我错的很彻底。你不努力得来的都是运气，它愿意来就来，不愿意都不会和你打招呼就走，我根本留不住。我从来都不是我想象的那种不一样的人，我就是个普通人，还是个从不努力的普通人。”
    “不努力就会失败，不学习就会被丢下，不用心就会失去……这才是真实的我，我一直都是在高估我自己，一直都盲目地以为自己站在山顶，其实我站在山顶的一口井里，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宋爸爸看着把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的女儿，问：“那你都这么普通了，打算怎么办呢？”
    宋曦理所应当地看着爸爸：“就……付出行动呗，在原地自怨自艾没什么用，虽然说努力不一定会成功，可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在我下次失败的时候，我想我不会像这次这样遗憾后悔，至少我能知道我的问题出在哪里，而不是困在沉默成本的想法里出不去。”
    “而且……”她磕巴了一下：“我想试试全力以赴是什么感觉。”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全力以赴的人，见过全力以赴的样子。
    好像她记忆里的样子还挺不赖的。
    宋爸爸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小曦长大了，想的很明白，爸爸放心了。认清平凡是走向不凡的第一步，爸爸相信你。小曦，不管你怎么看自己，你都是爸爸最好的女儿。”
    宋曦知道爸爸工作也很忙，宋爸爸又简单说了两句就又去工作了。宋曦坐在原地，看着爸爸进到书房的身影完全消失，才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住喉咙里的声音，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她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哭过了，就当是为过去的自己践行。
    沉默的哭泣持续了一会，一直到宋曦哭够了，把桌子上的鸭货一扫而空，冲个澡就进屋睡觉了。
    明天起来，还是一条好汉。
    市重点先是按成绩简单分了平行班和实验班，半年之后才分文理，严旌懵懵登登进了实验班，宋曦则被分在了平行三班。
    谁都想不到，他们两个最后进了一所学校，五楼的实验班和四楼的三班还离得不远，严旌是看着一班ctrl+v过来的和孟烨一模一样就是没有自己家儿子好看的冷脸，郁闷的要死，赶紧去讨好他亲爱的曦哥。摇头摆尾地想和宋曦做个饭友一起吃饭，打饭先给你，爱吃的都归你等一系列说辞都被宋曦痛快的“好呀”堵在了声带里。
    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有点噎得慌？
    然后，严旌就发现了宋曦的变化。
    她不像从前那样皮的断腿，上课听的很认真，笔记也整齐的让人瞠目。
    她不像从前那样压着上课铃声冲进教室，每天几乎和他一样早，站在走廊里默默背诵单词。
    她不像从前那样抱着推理小说不放手，那些小说好像都被她锁紧了不知名的地方，再也没出现过。
    她不像从前那样长袖善舞，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班级里的她就没主动和谁说过话，她经常是沉默地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
    她不像从前那样把心情挂在脸上，更多的是对什么都不关心的平淡。
    严旌没有问，宋曦也没有打算开口讲，可在面对严旌的时候，她多多少少还有从前的影子。还会生动活泼地笑，肆无忌惮地闹，嚣张恣意地怼……
    这让严旌开心的同时，又有些难过。
    他怎么能从宋曦身上看出孟烨的样子呢？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越来越像呢？
    宋曦不知道她越来越像曾经让她恨之入骨的同桌，她只是简单的在追逐着心里的影子，期待着自己能做到更好，再好一点。她想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想的那么不堪。宋曦认真起来，其实进步很快，在班级的名次再不是从前那样摇摇欲坠的第二，而是稳稳当当的第一。成绩也不再是过山车一样的忽上忽下，而是稳的令人瞠目。
    在文理分班前，严旌问她想选什么，宋曦都没怎么想就直接回答：“文。”
    严旌有些失望：“为什么不选理呢？我要选理，咱俩不能一个班了。”
    宋曦咽下一口肉，潇洒摆摆筷子：“我要用文科走天下，理想远大。咱们就隔壁班吧，五楼见。”
    五楼，是两个文科实验班，两个理科实验班。严旌一开始还觉得宋曦是在开玩笑，这人现在稳稳的学什么都能上五楼，可自己就不一定了。
    然后，就开始了噩梦般的一周复习生活，其地狱程度堪比曾经每一个孟烨给他开小灶的期末。
    一周后，宋曦果然搬着书上了五楼，严旌也没有掉出去，留在五楼欢迎她。
    胜利会师。
    有一个改头换面发愤图强学到癫狂的朋友，严旌也开始认真学习。从这一天开始，早上每逢一三五，宋曦给严旌带早饭，二四六就是严旌给宋曦带。两人早上站在不同的窗口背单词，中午文一实验班老师不压堂放的早，理二实验班的门口就会站着一个长头发姑娘，手里捧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等着严旌下课。
    高中的流言比初中传的还要疯狂，严旌虽然在理二实验成绩平平，耐不住宋曦是文一的大神，更兼蹿起来的身高，看上去白皙又疏离的长相，一头长发梳着利落的马尾。
    真的挺招人。
    这件事宋曦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没有半点这方面的想法。更不要说严旌从小到大身边都有个招风的儿子，他也不是受不了在旋涡中心做主角的人，因此也平淡的很。
    看着两个人这样不遮不掩的态度，“死猪不怕开水烫”和“身正不怕影子斜”两派持不同观点，可这依旧给广大男同胞透漏出一点讯息。
    宋曦在一个正常的中午，等待严旌放课的过程中，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男生塞了一个信封。宋曦被电了一样下意识就想缩手，又觉得好像不太礼貌，只能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
    刚出来碰见这一幕的严旌听见这一句灵魂发问简直想给她跪下了。大哥，你这问题就好像让这位男生在这里脱光了跳裸舞你知道吗？
    不过这个人流量……
    严旌闭了闭眼，好像宋曦问不问都和跳裸舞没区别，是他着相了。
    塞情书的男生满脸通红：“……那个……我不着急……你慢慢想……”
    宋曦一头一脸都是黑人问号：“？？？”
    想什么？
    看这人满脸通红，是不是烧傻了？
    头发
    见面
    高中生活虽然单调，每天都是“分分分”的主旋律，老师家长都在耳提面命，学习的氛围也很压抑，尤其是考完试下成绩的那两天，上学的心情直线下降，堪比上坟。就在这样的诡异气氛下，还是总有戏精无事加戏，搞的生活不平淡，说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在高一结束的时候，学生们有一个再次选择文理科的机会。如果后悔半年前的决定，可以重新选择，从头学习。大部分人都老老实实该学什么学什么，只有有几个理科转到了文科，传言是实在没有学理这份天赋。其中还有一个是严旌的同学，据他说这个女孩简直是神仙一样的存在，物理一路从39考到了19，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误打误撞进的实验班。
    宋曦只当这个说书先生又用“夸张”的描写手法乱说一气，手指怼了怼桌山的日历，好让说书先生知道，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说书先生一下哑了火，蔫了吧唧地回去学习。
    在高一最后一次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严旌特意出卖色相搞了一份文一实验班的成绩单。
    宋曦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
    老掉牙了，严旌看着宋曦排在第一的名字就心烦。突然他灵光一闪，顺着成绩单就找了起来。语文……数学……英语……找到了地理！
    92。
    可以的，是个狠人，说好的地理不好记不住脑子都是水呢？
    严旌抱着自己的和别人的成绩单回了家，家里还有个不孝又嘴硬的儿子关注着某人的成绩呢。
    一无所知的某人也回了家，只带了自己的成绩单。
    “给父上大人行礼了，成绩单，住校意愿单，家长反馈单，家长会邀请单。”宋曦从本夹子里找出这几张单子，放在她爸的书桌上，俏皮的鞠躬致意：“放六天假，签好了放客厅就行，谢父皇。”
    宋曦转头欲走，不想打扰她爸工作。宋爸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闲着，赶上闰年还能休一天。但也比满世界乱飞的宋妈妈强上许多，宋妈妈有时候一整年都见不到人。正架着眼镜办公的宋爸爸拿着其中一张单子，晃了晃：“小曦，你想不想住校？”
    宋曦抱着书包，歪头想了想，态度诚恳：“都行。”
    吃饭都在学校食堂解决，就是在哪里睡觉的问题，她不认床不怕黑也不是独居动物，睡哪里都一样。
    宋爸爸推推眼镜，扣扣桌子：“那你去住校吧，家里没人照顾你，你就不用每天骑车来回跑。生活用品什么的……你给自己一天假，缺什么出去买。”
    宋曦磕头虫点头外加苍蝇搓手：“没问题。”
    宋爸爸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卡：“这个给你，爸最近忙，不给你往卡里转钱了，有什么事给爸爸打电话。”
    散养政策下长大的宋曦是只成绩好的溜达鸡，她这几天假就没打算学习，一早就约了好久不见的刘白白和叮铃铃，顺嘴客气了一下严旌。两只好久没见的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严旌表示他还有儿子要陪，让她们好好玩。
    宋曦的计划里只有这三个人，她高中的同学除了一个叫沈鸢绮的女孩勉强聊得来，其它的哥们一个都没交到。
    笑话，文科班会有男的吗？连苍蝇蚊子都是母的。一群女生在一起就是叽叽喳喳，活像鸭子成了精，今天说这个明天谈那个，你的校服改得好她的口红颜色好，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会碰到从前的死对头。
    孟烨。
    彼时宋曦正和丁菱亲亲热热地说话，刘白白则拉着他曦哥新买的拉杆箱，可怜巴巴走在宋曦另一边。
    “曦哥曦哥，这么久没见咱们就不要吃什么韩式料理，自助自助好不好……”
    宋曦瞟了他一眼：“你有发言权吗？”
    刘白白委屈的脸上都是褶子：“我不是故意嘲笑你头发的……”
    宋曦打断他：“不是因为这个。”
    刘白白褶子里的委屈都要溢出来了：“那是因为什么？”
    “自己想。”
    丁菱听了宋曦的话，忍笑不出声，私下偷偷给某人做了口型。
    情书，情书。
    叽咕？叽咕？什么叽咕？
    空耳十级大师刘昱柏丝毫没有接收到正确信号，一直做一个小透明，老老实实走到自助餐门口才后知后觉。
    嘿嘿，曦哥还是爱他的。
    他还没来得及清清嗓子，高声赞美宋曦的光辉伟岸，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两个人看见他们三个就愣了一愣。
    他们三个也站住了。
    严旌一向是有一说一，挨打都不回头：“这是什么彩虹泡泡的缘分？”
    刘白白大呼小叫：“卧槽艹艹艹，这不是预定的省状元吗还是活的活的……”
    丁菱微笑腼腆打招呼。
    宋曦也是一懵。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孟烨好像没有以前那种“你死我活”的感觉了，初中那点糟心的往事好像也一下都想不起来了。就好像以前的事就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掀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好像，他只是一个认识过的同学。
    孟烨的心里却是翻起了巨浪。一年了，关于她的所有事情都是“听说”。
    他听说宋曦发生了很大变化，钉在了文科第一的位子上。
    他听说宋曦为了拒绝情书剪了短发，但是失败了。
    他听说宋曦……
    然后他突然开口：“真巧。”
    严旌一脸“你大点声能死吗”混杂着“我这个儿子怎么这么不中用”的表情，哈哈哈地帮着圆场：“没错真巧，遇上了就一起吃吧，早知道能遇上就答应曦哥一起了。”
    自助这种东西基本上撑死都吃不回本，刘昱柏就是喜欢这种“什么都能吃一点”的快乐，才热衷来这里。五个人虽说是临时搭伙，但毕竟是曾经的同学，聊着聊着倒也渐渐熟络回来，甚至拿以前的事开起了玩笑。但是谁的黑历史和骚操作都没有宋曦的多，大部分都是在和无知民众严旌普及曾经的故事。
    宋曦默许了这种行为，自己干的自己认，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从来都不是脸皮薄的人。
    “双黄蛋的事你知道，银行卡你知道吗？”
    “别的不说，我曦哥骚操作就是多。”
    “那是，换个人也不敢在未来省状元面前蹦啊。”
    “这已经不是胜负欲的问题，这是求生欲问题。”
    宋曦听着刘白白和严旌侃大山，她和丁菱安静吃肉，时不时说两句学习的问题。旁边的预定省状元就是一个白长嘴的花瓶，只会吃不会说，听着他们两两一伙聊的热络。
    宋曦、刘昱柏和丁菱这三个狐朋狗友不知是抽了什么风，或者是真的心有灵犀，都默契地选择了文科。刘白白自然是管理方向继承家业，丁菱想做个老师教书育人，也符合她的性格。
    只有宋曦，成绩拔尖，倒没有明确的想法。一副“天下之大爷哪里都能去得”的模样，晃着她快乐的二郎腿，和丁菱眉来眼去。
    白长嘴的花瓶一直坚持人设，却在心里把宋曦的变化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长高了。
    漂亮了。
    严旌说的对，短发也好看。
    虽然表面上沉稳了不少，心里还是住了一只上蹿下跳的狗蹦子。
    孟烨表面安安静静，实际上恨不得把耳朵都竖起来听她们在说什么。可能是和他同桌做久了，宋曦好像感觉出了他听得认真，就顺嘴把他也拉进话题。
    不过不能说和学习有关的，要不又要说教了。
    宋曦一边把滋滋作响的烤肉翻面，一边状若无意地挑眉询问：“班长来这边做什么？”
    严旌默不作声地竖起耳朵，儿子争气，爸爸给你加油苏喂。
    孟烨惊异于宋曦会和他说话，但心里有些隐秘的开心：“买粮。”
    严旌真想一头磕死，大哥，宋曦和你说话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呢？能不能让你爹省点心呢？
    “？？？”
    宋曦和丁菱都一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反应快的宋曦在底下给了严旌一脚：“翻译翻译，买粮是什么？”
    刘昱柏委委屈屈：“哥你踢的是我。”
    严旌又补了一脚让他闭嘴：“就是那两只王八的饭快没了，要不怎么能往这边跑？远的很。”
    “初一十五？”宋曦心里暗骂孟烨一年不见死性不改还是个冷场王的话瞬间咽了回去，明明朗朗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好像一下就把时间拖回了一年前的夏天：“居然没让你养死，福大命大，不如改名叫大吉大利。”
    桌上的人都笑起来，就连孟烨的嘴角都微微上翘。宋曦看见老对头的表情又开始手痒，跃跃欲试想要在孟烨头上动土，被严旌抢了先。
    严旌沾沾自喜：“曦哥是不是我了解你，你是不是想这么做！”
    宋曦看着孟烨头上的一朵西蓝花，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不用考虑每天被耳提面命的高考，不用担忧未知的未来。
    从以前的渴望长大，变成了怀念。
    初中怀念小学，高中怀念初中。
    可是他们依旧还能坐在这里，隔着升起的蒸汽、鼎沸的人声谈天说地。
    这种感觉真好。
    心意
    说是住校，其实宋曦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简单的概括来说就是省了她骑车上学的时间，也不用天天吃有点凉的鸡蛋灌饼，食堂的包子虽然咬一口吃不到馅，咬两口就到了底，可热热乎乎的早饭还是令人愉快的。
    原本不想住校的严旌听说宋曦要住校，一溜烟地表示生死相随落子无悔，不管是六人间还是八人间都住定了，追随曦哥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荣幸。他便每天和宋曦保持着相同的作息，三餐都在一起解决。
    这个“相同作息”当然不包括宋曦每天早上的晨跑。宋曦秉持着“跑步治百病”的原则，早上起来就是一顿马拉松，誓要把烦心事都跑没。这一跑就是好多年，到现在便成了习惯。
    宋曦因此几乎没有被魔性的“早起铃声”叫醒过。市重点管内务的副校长房三毛非常喜欢花式叫他们起床，大喇叭直接装进了每个寝室，简直避无可避。早上直接在大喇叭里来一段诗朗诵都是一般操作。
    严旌从rap版的大悲咒一路听到了房三毛激情演唱的“嘴巴嘟嘟，嘟嘟嘟嘟……”
    被迫戴上痛苦面具的严旌差点就直接被歌声送走。
    再见了妈妈我今天就要远航，别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从此严旌为了远离这令人发指的闹钟，每天扒着眼睛起床逃离寝室这个是非之地。在参与了一次宋曦的晨跑差点把命搭进去之后，每天早早到食堂一边看书一边打好饭等宋曦，美其名曰“早来打的饭更新鲜”。
    宋曦表示不想信他的鬼话。
    于是，宋曦严旌这一对“三餐情侣”就这样安安稳稳坚强的在无数情侣的分分合合中走到了高三的下学期。
    这个情侣，包括但不限于男女。
    以前还有老师找他们谈话，一脸的语重心长，言辞也甚是恳切，宋曦就是干干脆脆的坦荡，不解释不多说，随他们唠叨。严旌一开始还冤出了三头六臂，觉得自己简直是窦娥在世，向天借胆他都不能和自己大哥传绯闻啊。
    更何况这大哥没准是自己未来儿媳妇呢？
    久而久之，也就懒得解释了。
    一模结束后，宋曦放松地躺在操场上。昨天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了以后要做什么的话题，宋爸爸干脆表示“喜欢什么都可以，爸爸支持你”，宋妈妈就吼了一句“自己挑”。
    谈话就愉快地结束了。
    宋曦耸耸肩，预料之中，要是真能给她点建议她倒该吃惊了。不过这几年成绩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感觉，真的轻松。至少现在她一点都不慌，她用光的笔就是心态稳如老狗的奠基。
    这就是全力以赴的感觉吗？宋曦用手挡着光，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手指微微动一动就有光从指缝倾泻而出。
    明亮的……好像那个全力以赴的……
    宋曦的思路卡了壳，却笑起来。
    严旌轻车熟路地在操场上找到了正在傻笑的宋曦，宋曦逆着光，眯起眼才认出面前人是谁，十分自然地伸出手，严旌就把她拉了起来。
    然后严旌自己先笑了。
    宋曦：“？？？”
    严旌忍着笑问她：“你还记不记得生物地理结业之后，你拿着一书包……”
    “行了行了。”宋曦打断他：“鸡零狗碎的提它干什么，记着点我的优秀事迹好不好？吃饭去，晚上我还要背书。”
    “你那破书都能默写了还背？”严旌的五官都在控诉宋曦，学神的世界，他不理解。
    “背插图。”
    “……背插图有什么用？”
    宋曦一副理所应当：“答卷太快不让交，画个李世民消磨时间。”
    严旌闭了闭眼，把差点噎死自己的话咽回去：“……”
    李世民打败了陈独秀，成为本场MVP。
    高考的前两天，高中生活宣告结束。宋曦带着全部家当最后一次以学生身份走在路上的时候，看着周围眼眶发红的同学，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波澜。
    这是她人生中的一站，这一站她没有来得及好好看风景，就在赶路的匆匆忙忙中草草结束。
    没有留恋的风景，没有留恋的人，她走的潇洒。
    严旌想帮着宋曦拎一拎她浩如烟海的书本，结果却是宋曦一手拿着自己的，一手帮他拿着。羞愧的严旌最后一次和她走到了食堂门口，还有几步就要出校门的地方，叫住了她。
    “宋曦。”
    宋曦回头，在路灯下看着兄弟熟悉的脸孔，自从有了“曦哥”这个外号，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严旌叫自己的本名了。
    突如其来的，鼻子就有点酸了。
    严旌叫完她的名字，眼圈也有点红，他努力笑的不是那么难看：“曦哥，好好考，小弟还希望你能拿一个省状元回来。”
    宋曦刚准备好的眼泪一下就回去了，她把手里的书袋子随便往地上一放，上前几步，用力抱住了严旌。
    宋曦声音很轻，是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严旌，我们会再见的，相信我。”她的眼神无比坚定：“一定会再见。”
    严旌的目光垂了垂，点了点头。
    宋曦说的他都相信。
    考完走出考场一刻的尘埃落定，是下一阶段生活的开始。看着身边的人相拥着欢呼，宋曦却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没有兴奋，没有激动。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却承载了她三年的努力。
    从清晨的日出到夜晚的月光，从夏天的蝉鸣到冬天的雪花。
    没有一刻被浪费。
    撑着伞，宋曦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拎着鸭货和一小罐饮料坐在客厅里，还能依稀想起三年前爸爸和自己说过的话。
    女儿，没有辜负你的信任。
    宋曦想着想着，一滴眼泪就掉进了喝光的饮料罐。
    滴答。
    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成绩下来之后，严旌成了人生赢家。
    左手是省理科状元孟烨，右手是省文科状元宋曦，这可是金山银山都不换。
    宋爸爸宋妈妈在看到成绩之后着实吃了一惊，他们选择尊重女儿的意愿，郑重的选择了今后的方向和城市。
    新闻学，北京。
    丁菱在确定了宋曦的城市之后，也随即做了决定。
    教育学，北京。
    刘白白从丁菱那里得到消息后也跟风作案。
    管理学，北京。
    孟烨在看到成绩后，像是意料之中似的，毫不犹豫地点下了他心中的向往。
    网络安全，北京。
    严旌就在他旁边，眼睁睁看着他做出决定，心里丝毫没有意外，不过他认真问了一句：“崽崽，你为啥要去北京？”
    孟烨顿了顿。
    为什么去北京？
    因为……好像有人说，想去祖国的心脏看一看。
    严旌看他不回答，知道这个木头疙瘩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从小就对什么都冷冰冰的，交朋友是这样，看到……喜欢的人也是这样。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为什么就不去深究，不知道自己的关注为何而在就不再多想，从里到外都是一副冷心冷面的样子。
    但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得见冷脸下的热情，也摸得清冷心下的关心。
    “北京”两个字让他知道，这三年他不是放下了，忘记了。
    而是把和她有关的都刻在了习惯里。
    严旌试探着提醒他：“宋曦也选的北京。”
    孟烨“嗯”了一声。
    严旌再次加码：“当时咱们还小，不能分心耽误学习。现在毕业了，以你的成绩，肯定是板上钉钉的提档录取。”
    孟烨没说话，有点疑惑地看着严旌，用眼神询问“你说这个干嘛”。
    严旌无奈，拍拍自家大儿子的肩膀：“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个份上了。”他在电脑上点下了：医学，北京。从兜里掏出一个磨损的发白的手机，放到发小的面前。
    “里面有一段视频，看不看都随你。”
    孟烨知道严旌离开，但没有看他，目光好像长在了手机上。
    谁的手机？什么视频？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手机很老了，内存很小，可东西真的太少了，除了相册里躺着一个文件外删的干干净净。
    画面闪动。
    “你走的太快了……”
    孟烨看着画面中女孩的背影，面色不由自主柔和下来。原来是这件事，当时宋曦一个屁墩坐在地上愣愣的样子足足让严旌笑了大半年，逢人便为宋曦免费做宣传。
    孟烨的视线再次聚焦到屏幕上，宋曦跑的两步还是熟悉的魔鬼，她紧跟那个无辜男生的步伐，她接下来会说，你等等我呀，孟烨，孟烨。
    “你等等我……孟烨孟烨。”
    看着视频的人笑起来，四年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恍若昨日。她的包里有紫皮糖，这个她说她很喜欢，还有她经常吃的口香糖……
    他会把她拉起来……
    孟烨捧着手机的手突然一抖，他好像知道了，这是严旌录的像，这是严旌的手机。他能记住关于她的一切，却忘记了一起长大发小的手机是什么样子。
    视频还在播放，不一会又传出了那句“你等等我……”
    孟烨像是刚回魂似的低头，正好对上了自己拉起宋曦，背上她的包，低头看她时候的眼神。
    那个眼神明明白白告诉他，你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认真脸，这本小说区区不才在下鄙人一定会更新完。。。就是速度会比较感人。。。绝对不弃坑。。。【碎碎念：不弃坑不弃坑不弃坑】
    聚会
    严旌现在的状态就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臀大肌有刺、坐立不安。自从和他崽崽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四天过去了，他的崽崽就没有离开过卧室，和他一起消失在卧室的还有严旌磨得发白的手机。
    阿弥托佛哈利路亚什么都行，手机我也不要了，崽崽你能不能出现一下？十个你爹我也赔不起一个省状元啊。
    孟爸爸孟妈妈也有些担心，儿子每天都在卧室干嘛？虽然他房间不缺吃的喝的，但不出来见人是几个意思？省状元开心疯了？不是他性格啊，而且平时孟烨在家就是话少的可怜，进了自己的屋子爸爸妈妈就很少打扰他。这两天也敲过几次门，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有事勿扰”。
    于是这个封闭管理的小区唯一的一个省状元一家，在高考出了成绩之后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不仅状元爸妈拉拉着脸，状元本人直接消失不见。
    被各路神仙围追堵截刨根问底的严旌简直有口难言。
    怎么解释？
    直接说，这个完蛋玩意早恋，还是单相思，六年过去了一点没变反而更喜欢人家，窝窝囊囊这么多年，一朝想清楚了就自闭了？这个死脑筋会不会抱着初一十五同归于尽？
    要是这个瘪犊子开了门出来……知道上述大实话都是他的发小严旌说的……严旌硬生生把五官挤出了一个“愁”，一时嘴快是挺爽的，不过也会凉的快。
    严旌越想越觉得一切皆有可能，心里就越没底，恨不能把孟烨的房门盯出一个洞来。
    “嘭”
    严旌正坐在客厅对着门发呆，突然见到从屋里出来的熟悉的人，简直激动的快哭了：“嗷呜……我的崽……”
    孟烨一眼就逮到了门口的人，一点头，把缸往他怀里一塞：“帮我看一会，我去洗个澡。”
    说完就钻进了浴室。
    严旌：“……”
    和王八大眼瞪小眼。
    狗儿子你能不能听爸爸把话说完？
    孟烨这次佷争气，没有使劲晾着严旌，冲了个战斗澡就湿着头发出来，到厨房翻出来一大盆水果，牵了两听饮料。揉着头发，大步走到依旧抱着缸的严旌身边。
    严旌抱着乌龟缸就是一个大写的“不敢动”，心说，这他妈不会是被下了降头吧？
    还是个名为宋曦的降头。
    孟烨把东西一放，严旌就是一抖；孟烨往他身边一坐，严旌就是一退。
    儿子太可怕，突然想告辞。
    严旌看着孟烨从茶几下抽出一个本又摸出一支笔的时候，这种恐惧和疑惑达到了顶点。
    严旌颤抖着：“大……儿子，你这是干嘛……我可是有初一十五护体，你不能动我。”
    孟烨把小本本往腿上一放，翻到崭新的一页，听到严旌这么说，他倒是不解起来：“我动你干什么？”
    严旌：“……那你现在要干嘛……”
    孟烨拔开笔帽，端的是行云流水：“我来求教。”
    严旌：“？？？”
    孟烨语气从来没有这么诚恳过：“问你怎么追宋曦。”
    严旌差点把初一十五扔出去，这也太刺激了：“亲儿子，好崽崽，你这是想明白了就不考虑一下我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吗？平常北极圈一样的你跟我说要追姑娘，我真的……”
    这世界是要疯了吗？
    孟烨表情更加诚恳，甚至称得上是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让严旌看到了他温柔的一面：“那你冷静一下，我不是很急，这个问题咱们可以慢慢讨论。”
    严旌：“……”
    慢慢讨论？
    ……你是图图小淘气，面对世界很好奇。
    严旌看着孟烨的神色，问了一句：“你认真的？”
    孟烨点头：“认真。”
    严旌又问：“她不喜欢你怎么办？”
    孟烨简直要在他帅气的脸上瞪出一双狗狗眼：“我可以改。”
    严旌心说，你没有这个本事，就好像我有这个天赋似的。别的姑娘还行，可那是宋曦，他曦哥，堪称油盐不进的文状元，不过……严旌眼珠一转，他和姓孟的一路竹马竹马长大，这还是第一次有求于他，不管怎么说，这个派头要摆出来，气质要拿捏一下。
    严旌这一下定了主意，反正咱俩都是没经验的瞎猫，宋曦也不见得是有经验的耗子，死马当活马医就完了。身上的气场一下就发生了变化，腰杆也挺直了，表情也严肃起来，把初一十五放在桌子上，顺便清了清嗓子：“那行，你就先见她一面。”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孟烨当时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不买账：“瞎编的别说了，不想听。”
    “等等等……”严旌没能料想到竹马这么了解他，赶紧赔笑：“给个面子，我这已经是很实在的建议了。”
    孟烨满脸疑惑，简直是在用眼神控诉：“哪里实在？”
    严旌敲了敲桌：“拆穿的有点快让我捋捋……嗯……我确实没想到你会想通的这么快，过两天录取结果下来之后同学会就要开始了，你还是去见一见她。”
    “曦哥的变化不是我给你讲就可以的，你至少要知道你喜欢的是活生生的她，还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她，你们三年没见，总是要聊一聊。”
    “而且……”严旌尽量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表达：“我觉得曦哥缺根筋，她就没长恋爱这个脑子，彻头彻尾就是一和你差不多的注孤生，还没有你容易开窍呢。”
    要是曦哥想找对象，高中都能找一个连了。
    孟烨接受了严旌的建议，在家安静地收到录取通知、等所有人都收到通知，才以班长的名义开始组织班级聚会。他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见宋曦，别人都是虚的。
    “六中五班”的群里沉寂多年，大班长一朝出现，大家都激动了，纷纷表示不去是孙子，不醉不归。文状元和理状元更是大家关注的重点，宋曦不说话，所有人都在群里闹哄哄开始找刘昱柏。
    日日白白：你们这帮王八蛋都是觊觎我曦哥的肉体！
    日日白白：等着，我哥还没下课。
    通宵冠军：臣卜木曹，咱们的文状元还在学习？
    行走的荷尔蒙：比不过比不过。
    日日白白：散打课散打课。
    日日白白：下课了，等会哈。
    刘白白给宋曦递过毛巾，宋曦把脸上成串的汗一抹，看着刘白白的神色，皱皱鼻子：“有事？”
    “同学聚会，问你去不去呢大状元。”
    宋曦拧开水瓶子，灌了一口：“不去，忙。”
    刘白白露出了疲惫的目光：“我知道你上午散打课下午街舞课，晚上健身半夜进行创作，可你看，群里都在说你，一班双状元可是历史性的。走吧，不差这一天。”
    宋曦温柔摸头：“我亲爱的狗东西，我的行程你记得挺牢。”
    狗东西刘昱柏：“……”
    以后就叫我敢敢吧，一个心碎了的憨憨罢了。
    刘白白拿出手机，给大哥递过去：“你看看你看看，出家人不打诳语，都想你去，一起去吧，我和叮铃铃都去，嗯？”
    宋曦手一挥：“去，吃饭去走。”
    呦吼。
    刘白白一边在心里怒吼，一边爆发手速在群里扔下一句：去去去夹道欢迎就得了，然后就跟着他哥出去吃饭了。
    这几日一直窥屏的手机精孟烨倒心情不好了。刘昱柏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孟烨抱着手机垂了垂眼睛，不管怎么说，能见到人就是成功，她要是不去你不也没办法？手机一响他又继续安心潜水窥屏，一边网上冲浪一边关注群里动向，不放过和宋曦有关的消息。
    周六，宋曦上完了散打课和舞蹈课，和健身房的小伙伴打了招呼，又在网上提前把文章上传，才蹬着她的自行车往约定的聚会地点去。骑着骑着，思绪就有点飞走了。
    初中，好像是她最开心的几年了吧。
    宋曦在大门口就见到了熟悉的刘昱柏和丁菱在等她，旁边还站了一个高高帅帅的大男生。
    “没来晚吧。”宋曦把车子一停就迎上去，一巴掌把导弹似的发射过来的刘昱柏拍开：“崽子你很膨胀啊，不许抱我。”
    高帅的男生看着他们闹，笑的温柔：“好久不见，宋状元。”
    这声音熟悉啊，宋曦习惯性就怼了一句：“这不是妙妙屋里的孟状元吗？”
    孟烨笑的更温柔了，这熟悉的配方，是她没错：“我送你们进去，还有几个人没到……”
    “怎么能让两个状元等人呢。”姗姗来迟的几个人下车就往这边奔：“走走走，还等着和你们来一顿痛快的呢。”
    宋曦本以为三年清心寡欲的学习，她早就练成了一朵高岭之花，一和初中的杀马特非主流见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可能她骨子里还是那个不正经的泡泡茶壶吧。
    一顿饭从六点吃到九点，依旧不尽兴，以刘白白这个有钱还大方的富二代为首，嚷着要去唱歌接着来。宋曦被他拽的胳膊都要断了：“你gay我走远一点。”
    刘白白喝了酒就变了个人：“你大了，爸爸管不了你了。”
    宋曦：“……”
    刘白白：“你要是不去，我就自杀让你没有爸爸。”
    宋曦：“……请快动手，不要犹豫。”
    最后她还是坐在了黑色的沙发里，胳膊依旧挟持在她爸爸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前两天有点事导致没有更新……鞠躬鞠躬……咕噜咕噜……
    送上一个小剧场
    刘昱柏睁着大眼睛：“曦哥学散打是为了保护我吗？”
    宋曦温柔微笑：“沙包说什么呢，我是孟先生的贴身保镖。”
    孟烨复制温柔微笑：“宋曦说的都对。”
    刘昱柏，卒。
    游戏
    刘白白都不知道，宋曦其实酒量很可以，而且是那种有天赋的可以。在所有人都开始上头的时候，宋曦依旧清醒的像隔壁老王。
    宋隔壁老王曦很想问，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她和孟烨默认为绑定状态？人家那是从小优秀到大，一开始就直接预定了今年省状元的名额，成绩出来不考七百五都算意外。而她是从一个混吃等死的小five，有一天把自己扇醒了，才基因突变的。
    而且状元这个事真的，纯运气，她从来都没想过的。
    不过这个疑问没人回答她，大家都在热热闹闹地玩个不停。
    “来来来，大转盘，积木，扑克牌，挑一个玩。”
    “不玩积木，两个状元肯定没有游戏体验，玩个纯手气的。”
    “那就大转盘，我带了。”
    两个状元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班级一大半的人依旧在这里热热闹闹开始转盘，有几个上头上的不行的抱着麦克风不撒手，硬说这是走失多年死亡心肝小宝贝，也就随他们嚎。
    “运气游戏啊上桌就不能下。”
    “告诉你们，转到什么玩什么，没得反悔。”
    “岔开坐岔开坐，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推推搡搡的换座中，好不容易自己走远的醉猫刘昱柏一屁股又坐到了宋曦旁边，她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边就是一沉。
    是绑定的另一个状元。
    宋曦都没有拒绝的权利，一个硕大的转盘就塞到了她手里。
    “曦哥开个头，扒拉一下，转起来停哪算哪。”
    宋曦扫了一眼，挺善良友好的，最过分的不过是和异性喝交杯。
    小意思。
    宋曦小手一伸，眼都不眨就是一拨。
    ——和异性喝交杯。
    宋曦：“……”
    毒奶我自己？
    一帮说着“哎呀不行了”“眼前好花”“你怎么好几个头”的小辣鸡这时候都不多了，一个个眼睛比谁都亮，嗷嗷嚎让宋曦愿赌服输。
    宋曦当场就表演了一个皮笑肉不笑：“……行行行，来来来。”
    她也不是矫情人，一拍刘白白，示意他配合一下，刘白白迷迷糊糊来了一句：“是佛祖来找我了吗？”
    宋曦：“……你佛不渡憨批，起来和老子喝酒。”
    三圈轮下来，宋曦就发现这不是什么正经游戏，喝了上家喝下家，要么就是干杯，坑死人不偿命，她都和刘白白喝了三轮交杯酒了。
    转盘又轮到了宋曦手里，臭手宋曦从来都不信自己能有多背，又是信手一拨，命运的巨轮又开始缓缓转动。
    ——和异性喝交杯。
    宋曦：“……”
    这东西有毒吗？
    一帮人又开始起哄，纷纷表示果然学习好的人手气都一般，简直是沐浴焚香吃斋念佛都拜不来的概率让宋曦碰上了。宋曦的脸色简直是五彩纷呈，觉得自己迟早把自己坑死。
    “刘白白，起来。”宋曦动作娴熟，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工具人刘昱柏，结果刘昱柏还没等站起来，就被身边的人按了下去：“不行，喝了三轮了，换个人换个人。”
    “曦哥，杀熟可不行啊。”
    “就是，雨露均沾啊。”
    宋曦眼珠一转，手里的两杯酒一举，一脸的飒：“我不介意，我又没有家室，看你们谁家的比较大方，借我一用呗。”
    瞬间安静，面面相觑。
    ……全场有一大半都是毕业了凑在一堆的，基本都是我对象是你同学，你同学是他对象，认识宋曦的倒还好……要是不认识，被这么大个美女抱一下……再来一杯……没准回去就得挨上一刀，对象变姐妹了。
    宋曦在众人“狠还是你狠”、“狗还是你狗”的目光中悠悠然放下一杯：“先干……”
    “我来。”
    孟烨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声音清冷，面无表情。以前他站起来就能轻松俯视宋曦这个小矮个，不过她长高了，头顶都超过了他的肩膀，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发顶。
    嗯，有两个旋。
    他拿起宋曦放在桌上的杯子，手指用力的发白，有几滴酒撒了出去也浑然不觉。心里早就从混乱变成空白，可还是坚定的站在宋曦旁边，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冷淡：“没有家室，大可放心。”
    宋曦：“……”
    油门一响，靓仔出场，他来了他来了他又来了！刚才形式明明一片大好，她可以名正言顺逃过这一轮，他怎么又出来了？今天她有哪句话怼到他了吗？她都没和他说过什么好吧！怎么几年过去了没有什么长进呢？怎么还和她对着干呢？
    在一众的“班长好样的”声音里，配合孟烨嘴角不易察觉的微笑，宋曦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来。”
    让苍天知道，她不认输。
    宋曦转过脸，抬手仰头一口闷一气呵成，在一片掌声中叹气坐下。
    服了，这人克她。
    前脚还在哀叹的宋曦后脚就抓了一把毛嗑，吧唧吧唧吃起来。有来有回才是待客之道，不能让大班长嘚瑟。心里又有了鬼主意的宋曦突然就积极起来，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不遗余力开始针对她的老对头。
    “丽丽抽到拥抱，来来来这有个又高又帅大冰山在等待你的召唤，他迷人的五官就是你犯罪的开端……”
    “哎呀兄弟抱一下就抱我旁边这个状元啦，忘了喝多了的他，状元偷电瓶车养你……”
    “没事抱状元也一样算异性，兄弟不就是在你需要女人的时候做你的女人嘛……”
    有了宋曦这个皮掉腿的加入，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孟烨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差下来，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没人发觉到。
    孟烨有点生气，他不知道宋曦清奇的头里装了什么东西，他刚才明明就是想参与一下，怎么宋曦就炸毛生气了？
    他更多的是……失望。
    他看到了宋曦在喝酒时候自然的神色，靠的近的时候连彼此心跳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可他只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跳动。
    宋曦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朋友，最多只是一个朋友，她没有半点多余的想法。而且她一向都有自己的主见，有原则有底线，有想法敢实施，发现不足就去弥补，能低头说对不起，也能抬头说感谢。长的好看个子高，头发长见识也不短，能打架会跳舞，再加上会说话脑子好，简直是一个没有男朋友自己都能活成一部电视剧的存在。
    他凭什么能站在她身边呢？他够优秀吗？
    孟烨脸色越来越差，话越来越少。
    宋曦在无数次的cue人失败后，侧头看着不说话的孟烨，明明刚才坑她的时候还笑了，现在又来装深沉。
    “怎么，让你和咱们班的美女多互动一下，生气了？”
    她没听到回音。
    真生气了？
    宋曦心不甘情不愿侧头，正巧看见孟烨自顾自闷了一杯，她就是一愣。
    这是……真不高兴了吧……
    孟烨刚准备接着倒酒的手被拽住。
    “那个……别生气啊，我就是气不过刚才你跳出来搅局……”宋曦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袖子，轻轻巧巧把他手里的酒瓶子抽走：“对不起啊，你别喝闷酒，要不我陪你？”
    孟烨的手没动，脑子里炸成了烟花，整个包厢的鬼哭狼嚎在这一刻和他都没了关系。
    “你……说句话啊……你这样我……”
    宋曦看着孟烨呆愣愣的表情，简直慌成了一只满地都是米不知道啄哪里好的鸡。现在班长脾气这么大？生气直接不说话？哄都哄不好了吗？宋曦自认确实是有点过火，今天大家玩的都挺开心的，可能对孟烨来说还是过分了吧。
    “那这样，我自罚三杯行吗？”宋曦摇了摇拽着孟烨袖子的手，认认真真看着他。
    没有回音。
    “大哥你说句话吧……”
    宋曦见孟烨还是不说话，石化程度没有减轻反而加深，都想给他跪下了。赶紧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哎。”刚反应过来的孟烨下意识按住宋曦还想倒酒的手，被宋曦拽袖子抽走酒瓶子对他有点……孟烨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受到了手心里的温度。
    ……他碰了心上姑娘的手。
    这短短几分钟的大起大落快把孟烨的大脑折磨停机了，他有点自暴自弃地想，碰就碰了，不想松开，流氓就流氓，多碰一会。
    宋曦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姓孟的流氓心里想了些什么不能播的东西，一点都不计较被突然复活的木乃伊抓住手，赶紧抓住机会，跟上问一句：“不生气了？”
    “没生气。”孟烨毕竟是初出茅庐，对耍流氓一事十分不在行，听见宋曦的声音一下神魂归位，急急抽回了手，心里还是有点抑制不住的小高兴。
    宋曦长出一口气：“那就好，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有时候过分……”
    孟烨怕她误会，急急说了两个字：“没有。”
    宋曦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你怎么接的这么快？不是你风格啊……不生气不也应该白我一眼然后就不搭理我了吗？”
    看着怀疑地打量他的宋曦，孟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不知道自己平时都是这么对宋曦的，现在想回头把过去的自己揍翻重来也来不及了。懊悔的孟烨再次意识到，好像他就没和宋曦有什么美好的回忆，能数出来的都是宋曦怎么和他对着干而已。
    朋友？
    可能在宋曦心里，他孟烨，从来都不是她的朋友。
    校友
    聚会结束之后，宋曦没事人一样继续她白天上课晚上抱着电脑更文的生活，偶尔赶上没有思路的时候就直播玩个游戏。就那种恐怖的逃生游戏，半夜玩体验感极强。
    她为数不多的粉丝基本都摸清了ID木羲的写手大人如果突然开始直播，就意味着今天没有文了，但没准第二天会爆发式更很多，还是值得期待的。
    宋曦生活过得自在随心，安安静静等着报道的那一天，没有疯狂地玩，也没有解放了的高兴。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暑假，一个比以前都要热一点的夏天。没有书本的日子可以做喜欢的事，散打写文打游戏都会让她觉得生活充实。偶尔闲下来就学习学习母上大人精心为她挑选的各类护肤品化妆品，再和丁菱出去逛街看电影。
    她接到严旌电话的时候正在打她死了无数次的游戏，暴躁和爆粗口兼备的主播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到耳边。
    “哥，哥，你行行好告诉我怎么了？”
    宋曦原本以为这是个约玩电话，还想趁着心情不好怼严旌两句，没想到是个求助电话：“你稍等。”她暂停了游戏，对着话筒说了句抱歉稍等之后关了麦克风和摄像头，再次把手机拿起来：“怎么了？”
    那边严旌的声音都要哭了：“你们聚会那天发生什么了啊，我问刘昱柏他说断片，问丁菱她说走的早后来不知道，大哥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没发生什么啊。”宋曦难得听到严旌这样的口气：“没杀人没放火没犯法，大家就是在一起玩，有一个喝多了的抱着烟灰缸说这是他家价值连城的宝石，我们也是给了钱拿走的。”
    严旌声音一下就有点楞：“我说的是……我家崽……”
    宋曦更奇怪了：“他能有什么事啊？他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吗？”
    严旌一句“他喜欢你”就这样梗在了嗓子眼，后续的问题，诸如他怎么回来之后又把自己和初一十五关一起了也都不用说了。
    宋曦现在就是个憨憨。
    严旌不知道这两个人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不敢乱说话，在电话这边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最后就化成了两个字：“好吧。”
    宋曦看着弹幕，又开始心无旁骛地打游戏，完全没把严旌的话当回事，她从来都不觉得有人能让孟烨吃亏，他不让别人吃亏都算是行善积德做好事了好吧。
    严旌看着孟烨紧闭的房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一边操着老父亲的心，一边得不到老父亲的待遇。
    这什么破儿子。
    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四天，孟烨出来之后倒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和严旌多说一句，也没有提到有关宋曦的半个字。每天正常的过他学神的生活，好像又是以前那个不沾人间烟火的高冷帅哥，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严旌知道问不出来，就不再多说，一直到和他同去北京报道的那一天。原本他比孟烨晚报到两天，不过为了路上能搭个伴也不在乎这两天。可能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们两个，并上宋曦的学校都在一片，刘昱柏和丁菱倒是占了城市的东和西，离得有点远。
    宋曦没有和他们相约，只是开学恰巧是同一天。
    什么叫开学第一天就在学校引起轰动。
    什么叫刚入学照片就在学校贴吧收割迷弟迷妹。
    【woccccccc，这个学弟有点好看啊。】
    【这一届新生有点猛啊，旁边N大挂出来的学妹也漂亮的很，据说还是文状元。】
    【我怎么听说这个学弟也是状元呢？】
    ……
    12G冲浪选手严旌看着贴吧里的高楼，露出了老父亲的笑。
    嗯，搭得很。
    话题中心的两位主角谁都不知道贴吧里发生的一系列故事，一个冷冷淡淡难以接触，另一个……
    冷冷淡淡更难以接触。
    宋曦和新室友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打算出去看看。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的话少，只对着相熟的朋友才好一些。可能是因为高中情书收太多，收到的女生白眼和敌意太多？
    宋曦刚拿上手机，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宋曦？你就是宋曦？”
    她一回头，刚进门的一个女生拉着她上铺的短发姑娘喊得亲热，短发女孩抽手也不是，不抽也不是，频频看向宋曦的方向。宋曦善解人意地走过去，轻轻巧巧把对方的手一拨：“这位粉丝朋友，追星追的不到位啊，爱豆的脸都认不清。”
    大波浪的女孩“妈呀”一声，又来抓宋曦的手：“你头发这么长了，真是没认出来……”
    头发？宋曦意识到这个没准是个真粉丝：“请问你是？”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啊！”大波浪笑的明艳：“我是姜之语。”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宋曦遍寻记忆还是没有这个名字，她立刻知道是自己上了年纪，开始犯自恋的毛病了：“我还有事，我……”
    姜之语急急放下行李箱：“我是你高中校友啊，但我和你不是一层的，我是五楼平行班的。你等等我，我和你去！”
    校友？宋曦停下脚步，等着这个大波□□孩跟上来，问了一句：“你也是市重点的？”
    “对啊，当时我们考前都不拜考神只拜你，我一直不信这个，不过高考前我怂的不行，就拜了，没想到真的考的异常好。”姜之语亲亲热热挎着她：“我没你这么厉害能上王牌专业，能踏进这所学校我就知足啦！”
    还真的是校友，宋曦笑的眉毛眼睛都弯了弯，想伸手拉一下姜之语，刚想抬手，发现自己已经被挎住了，还正好对上了姜之语黑白分明、煞是好看的眼睛。宋曦看着挎着自己的手，有些怔住。她似乎也这样亲昵地和同学说过话，在别人面前笑得肆意飞扬。
    从这件事开始，这两个人之间仿佛多了什么牵绊，新闻专业的宋曦和中文专业的姜之语每天同进同出，好的无话不谈。而对外冷淡、对内开朗的的宋曦在一次不经意的谈话中知道姜之语学文的原因之后，就突然变得更加有趣起来。
    姜之语有点委屈：“物理不好你也能笑成这样啊，我要不是越学越差劲也不能学文科……”
    “是，39学到19，辛苦你了。”宋曦说完，自己没忍住先笑了起来，同寝室的两个女生也笑得十分起劲，活像一群鸭子在过江。
    “天秀，天秀啊之语。”
    姜之语赌气地把薯片都往自己面前拨：“说好的茶话会变成笑话会，不玩了不玩了。”
    另外三人赶紧过去哄她，没两句话的功夫，四个小姐妹又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同时，姜之语渐渐发现，做宋曦的朋友没点强大的心脏还真不行。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人和她明着暗着打听有关她这个冰山室友的消息，微信号□□号手机号恨不能挂牌出售。
    毕竟一进校门就自带流量，还是学校非官方的网站投票的级花，追求者自然不在少数。姜之语也挑了几个看上去还不错的男生，打算给自家美人看看，结果美人一点没有兴趣，理由充分的让人无法反驳。
    “我篮球打得好，长的好看，还能揍人，完全就是男神，需要谁的保护吗？”
    姜之语陷入沉思，这是传说中的级花？这是朵食人花吧。
    对外，这朵自大的食人花就是另一张面孔。
    笑的公事公办：“不好意思我们不熟。”
    笑的客气疏离：“多谢偏爱，不过还是对不起。”
    笑的恰到好处：“抱歉我们似乎不认识。”
    姜之语目睹了一切，不禁流露出钦佩：“……你这是拒绝出花了啊，什么笑容配什么文字，没看到小哥哥小弟弟被你优美的语言撅的心态都不好了吗？快去安慰一下这些小可爱……”
    宋曦笑的人畜无害：“你的戏可以像你的钱一样少一点吗？”
    姜之语：“……”
    一到晚上，宋曦从健身房回来只要是一脸不高兴，室友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骚扰的人又让她心情不好。宋曦没有冲人发火的习惯，打开游戏就能收获快乐。
    “你死的原因根本就是你菜，你并没有被针对，懂吗？”
    “我打你一下你就叫，大晚上的叫屁叫，吃到屎了啊叫叫叫。”
    “这大BOSS还没有小BOSS难打呢，您就慢点刷新，要不然再让您C位出殡。”
    姜之语一度十分同情她的队友和对手，她在听到带着耳机的宋曦说了一句：“我这人不太会说话，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有种来打我啊”之后，终于忍不住探头，敲敲耳机。
    “宋宋，对手也是人……”
    宋曦“嗤”的十分明显：“这么丑还玩的菜，不是人。”
    姜之语：“……你客气点，万一面基多尴尬。”
    “客气？这水平客气？狗东西又菜又想带妹，声音还难听，去死吧沙雕。”
    姜之语特别怕她明天出门就回不来了，扫了一眼游戏界面，试图通过长长的网线看清对方的长相，早作准备。可在看到电脑屏幕的瞬间她就后悔了：“……你挺踏马淘啊，和单机游戏的怪物都能聊成这样？”
    出头
    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宋曦的几个室友都表示，宋曦真是个让人摸不透的女人
    对外一脸冰山相，基本是全学院学生眼中的美女，坚持健身，学习认真，跳舞迷人，拳头贼硬，篮球球技惊人，还有文状元的光环加持，简直人生赢家。
    对内就是大背心大裤衩的不修边幅，每日必修就是虐打她可怜的沙包，盘腿大坐和室友吃吃喝喝能唠到后半夜，心情不好就和单机怪物开骂，什么花花绿绿的字眼都往外蹦，简直是三位一体地上头。
    不过作为一个低调的作者，只有姜之语知道，这人还是网络上的小说家，专门写烧脑的推理小说，粉丝不多但也在稳步增长。姜之语唉声叹气的仿佛一个老妈子，这样一个姑娘，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冷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钱的有颜的都不喜欢，而且拒绝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空隙。
    吃饭？不好意思没时间。
    礼物？对不起我不能收。
    献殷勤？下雨有伞，打篮球带水，上课去的最早。
    来硬的？她比你还能打。
    宋曦干干脆脆的作风让她不仅收获了一帮女粉丝，还收获了大批的男性死忠粉，号称“不追到宋曦就搞gay。”
    宋曦一脸的“我悟了”，眼睛里都是对这些小伙子的赞赏，甚至拍了拍巴掌：“果然，同性才是真爱，我就是个意外。”
    姜之语瞪着眼睛笑：“你要是处了不就不是意外了？”
    宋曦斜了她一眼，一副“孺子不可教也”：“我搞也只能搞一个，剩下的不是还想搞基吗？”
    姜之语差点被薯片直接送走：“……不愧是你。”
    风暴漩涡中心的宋曦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大学生活里打算过有关于“男朋友”的部分，她自己就过得很好，非要找一个人给自己添堵。
    宋曦坐在一边休息，仰头大口喝着水。
    即使需要一个人锦上添花，那个人也要是她喜欢的人。
    她明明……
    ……明明好像惦念过什么人的。
    宋曦笑了笑，这么多人，都不对，都不是她心里那个全力以赴的样子。那个让她脱胎换骨，教会她拼尽全力的人。
    “宋曦，训练了。”
    宋曦把毛巾一放，抬头对队友招手：“来了。”然后把眼睛里的眷恋和怀念收的一干二净，马上就要比赛了，乱想什么呢？
    压点怪姜之语还是八点来训练场接宋曦回寝室，主要是防止她被不怕死的骚扰导致再回去diss可怜的游戏BOSS。她把宋曦的包拿在手里：“宋啊，你这个散打，啥时候比啊。”
    “后天。”宋曦前后左右转着脖子，看着紧张兮兮的之语：“打到前三我就知足，你不用替我紧张。”
    姜之语五官都皱到一起，回手就把包扔进了宋曦的怀里：“可拉倒吧，谁替你紧张，你赶紧打完回来陪我学习，马上考试了心里没数吗？”
    “嗷。”
    “你不坐我旁边我是一点都看不进去啊，这天气太热了，我心里燥。”
    宋曦的态度迅速从敷衍变成毫不留情：“我记得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还是挂科了。”
    姜之语：“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懂不懂？！今年我心里只有学习，放下手机，挂科远离。”
    宋曦：“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姜之语美滋滋等着宋曦比赛回来和她一起开始地狱般的熬夜复习，散打比赛的全程直播也在她睡了又醒醒了再睡之后接近尾声，可一直到领奖都结束了，她也没能等到宋曦的消息。
    等待学神带飞的姜之语转着手机，蹙着眉头，不对啊，场地离学校不远啊，换个衣服也不用很久，说好的出来就打电话呢？
    姜之语百无聊赖，拨通了宋曦的号码：“亲爱的亚军，你在哪？”
    “城西。”
    “什么？！”姜之语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怎么了？去城西干什么？”
    宋曦的声音比平常还要冷一点，就像被硬生生塞了一嘴的冰碴：“我的人被劈腿了，去撑个场子。”
    姜之语：“……”
    大佬您这声音不是撑场子啊，是砸场子吧。
    姜之语：“和谐社会，冷静……”
    “Y大，你要是来就别废话，一会我请吃饭。”
    姜之语一手按免提一手套衣服，拿出了冲刺课堂防止迟到的速度：“……我去，你别动手！带上我！”
    宋曦挂了电话就下了出租车，在门口随便找了两个学生就开始笑盈盈地打听：“您好，请问语言类的专业楼怎么走啊？”
    两个男生一看宋曦眉眼弯弯的样子眼睛都直了：“右边……第三栋，挂着牌子。”
    “谢谢。”
    宋曦二话没说就拔腿往刚才说的方向赶，白色短袖蓝色裤子的打扮一点都看不出她刚刚才从赛场上下来，肩上背的包也仅仅像是一个普通的健身包，就是身上的杀气是怎么都掩不住的。不仅走路带风，身上每一处都带风。
    煞风。
    来寻仇的宋曦站在英语一班的门口，眼睛和嘴角都是不愉快的气息，她翻着手机里的照片，前后活动肩膀。一直等了有几分钟，才听到了铃声和教室里噼里啪啦的收书声。
    时间刚好。
    定个小目标，提醒一下就好。
    再定个大目标，嘲讽技能直接拉满，最好直接气死。
    很好。
    宋曦心里稳如老狗，在歪头微笑目送老师离开之后，瞬间就换了一副嘴脸。故意把揣在兜里的奖牌挂在胸前，就明晃晃地在英语一班的门口等，小兜一插小腿一伸，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
    “常超。”
    宋曦声音不大，但她容貌出众，再加上大摇大摆站在正门的样子，还是让大家都看见了。她看着一屋子鱼贯而出的莺莺燕燕，用手机点了点后方的一点绿。
    “你就是姓常的小白脸吧。”宋曦懒洋洋倚着门框：“找你有事，过来一下。”
    常超瞬间获得了所有人带着好奇的注目礼，而被大家看着的男生明显认出了宋曦，呆了一下才有点僵硬地笑出来：“你是……宋曦？来找丁菱？她是……”
    “是什么是，废话真多，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宋曦往那一杵就是浑身的“刺头”气质，明摆着就是来找事的：“不过来也行，那我就在这说。”
    她看着这一群陪她杵在门口，好事不走的人，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手指在手机上连点几下：“别人凭实力两开花，您靠脸就能六开花，我看你是癞蛤蟆找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莺莺燕燕们明显没听懂站在前面的宋曦说的是什么，但是常超的脸色却在看到手机的瞬间苍白下来，他旁边仅存的几片小绿叶在伸头看过之后脸色也很不好看，活像一群会变色的变色龙，齐刷刷被抹上了一层大白。
    “……我没有……”
    常超微弱的声音好像被宋曦听到了，她连眼神都变得有趣起来：“全网无前任，有都不承认。随便你怎么说，我肯定是骚不过你的，要不然我帮你测试一下彩旗们是不是都情比金坚，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嘴里叭叭不停的宋曦好像感受到了身边的观众越来越多，眼神一凛，左手有意无意晃荡着胸前的奖牌，嘴角漫不经心的笑意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不说话我就当你坟头信号不好，我不仅什么都知道了，我还会出去乱说，离她远一点，我脾气没那么好。”她倾了倾身，做出一个祝福的表情：“愿你天天运动身体棒，不再见。”
    一走廊仿佛被抓住脖子看热闹的尖叫鸡连议论都是把声音压到最低，宋曦在常超满脸的冷汗中满意地眯了眯眼。
    “宋曦，你没事吧？！”
    丁菱一头就转过身的宋曦撞了个满怀，她急的眼眶都有点红：“你怎么就来了呢，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宋曦见到自家的犊子神色一下就轻松起来：“他能打得过我？你确定？”
    丁菱看着宋曦挂在脖子上明晃晃的牌子，又看看宋曦的样子，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一个愉快的弧度，余光就扫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前任。宋曦眼看着丁菱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眼睛也垂了下去。
    目标低了。
    宋曦磨了磨后槽牙，心里暗悔。
    “走，带你认识认识我的新朋友。”宋曦看出丁菱心情不好，有意逗她开心：“她也来了，一会我请你们吃饭，把你那个挺要好的室友也带出来，举报有赏。”
    姜之语一路堵车，到的时候连热闹的尾巴都没赶上，只将将赶上了吃饭，她看着三个等她吃饭的女孩，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约我哪个小树林见呢。”
    本来就后悔的宋曦一下就把眼珠瞪成了史迪仔：“你早点来不香吗？老娘一时心软造成今日之祸。”
    “一时心软？你电话里那个语气难道不是让我带着刀过来帮你处理现场的吗？”姜之语振振有词：“我这一路都在学习屠宰的技巧。”
    宋曦真诚地看着这个学习屠宰的妹子：“是我格局小了，学到了，受教了。”
    丁菱的室友拽了拽丁菱的袖子，小声说：“你朋友真好，还来为你出头。”
    丁菱鼻子一酸。
    是啊，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最近电脑不在手里不能随时修文，几乎一定是更新的比较随意，随缘点进来的可以随缘看，开心就好嘻嘻嘻嘻。
    拍照
    姜之语最后在丁菱室友的讲述下知道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气的她嚷嚷着要回去把这一锅番茄牛腩都扣在脚踏六条船渣男的脸上，再把固体燃料点着了塞进他的嘴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宋曦补刀：“外加一锅铁板双花，把铁板放在额头上降降温。”
    怀疑人生的丁菱小心翼翼地提出质疑：“……降温”
    “没错。”宋曦温温和和地歪了歪头：“物理降温。”
    丁菱：“……”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真是好硬核的物理降温。
    宋曦只身为丁菱出头的事后来被刘昱柏知道，他在群里撒泼打滚哀嚎他哥不爱他了，打架都不带他，他虽然没有宋曦能打，但他可以用钞票把那个狗比砸死。
    丁菱弱弱提议：“要不我去把他打死，你用钞票给他买纸钱烧过去。”
    宋曦一声嗤笑：“我呸，死了都不配用纸钱，穷死他。”
    丁菱：“……”
    刘昱柏：“……”
    虽然第一段感情是彻底失败，但好在有室友在网上冲浪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小号，进而及时揭开了他的真面目。丁菱虽然生气，但她是不会和别人大吵大嚷的性格，原本都打算吃了这个暗亏，但宋曦站了出来，在恰好的时间亮出了大招，又把明晃晃的威胁挂在嘴边和胸前，一套操作带走了这个狗东西，为她出了这口气。
    出乎意料的是，丁菱很快走出来，在一个暑假之后，她就算提到常超也能笑着说自己当初瞎了眼，宋曦和刘昱柏这才放下心来，一个感叹没能到现场给他两拳头，一个遗憾自己一时心软。
    不过宋曦倒是在Y大的学校论坛出了名，能打的女孩不常见，能打又好看的女孩更不常见，能打又好看还是状元的女孩就相当不常见了。姓常的渣男到底还是没有狗胆再去招惹丁菱，要不就轮到刘昱柏教他重新做人。
    一转眼，他们都这么大了，从谈恋爱就是早恋的年纪，到了大大方方谈恋爱的年纪。
    宋曦在球场到寝室的路上，碰到了刚从超市出来的姜之语。后者抱着一袋子零食，冲她招手。
    “这是你最后一次篮球赛了吧？什么时候啊？”
    “前面的比赛你不用看，今年咱们的对手是F大。”宋曦拢了拢头发：“决赛应该就是咱们两所学校，想看我带你进去。”
    姜之语笑的像个吃饱了的小老鼠：“行啊，我主要是想看我家宋宋的风采。”
    宋曦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路灯下拽住了姜之语：“之语，你以前是一点都不关心我参加什么活动的。”宋曦眯眯眼，语气一下就不正经起来：“两年多了，你也就看过我刚开学最拉胯的一次表演，可是这半年多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姜之语心里一惊，不过作为一个满分戏精，她现在的表演可以称得上是炉火纯青，稳稳把这肯定要重拍的一镜揽了回来：“闲的啊，我是真的不想再从寝室躺着了。”戏精苦着脸：“我这个人比较懒，自己不爱去，看别人去也挺有意思的，没准……还能见到一个小帅哥……”
    宋曦一个爆栗打过去：“钓鱼执法，你这样我不会答应带你去的。”
    姜之语一边笑着讨好，一边在心里腹诽。
    老子终于知道你不处对象的原因了，不过没关系老子拉不动你，可以帮一把别人，看咱俩最后谁是爸爸。
    姜之语十分积极地参加所有带上宋曦的活动，甚至想为她组成一个最强后援团，每天应援打call传照片，倒也不亦乐乎。最后还是被宋曦无可奈何地带回了寝室，并被告知她暂时不去参加校内的活动了，要收拾收拾去实习。
    姜之语：“？？？”
    姜之语：“做编辑？你认真的？”
    姜之语围着宋曦转了三圈都没能缓解自己的惊讶：“孟壮士，在下佩服。拿着全专业第一的绩点就是不考研，要是保研的学校你不满意也就算了，你怎么去做编辑了呢？”
    “想走出去看看，想知道工作是什么样子的。”
    “你才是爹，真爹。”姜之语把包再次背到肩上：“我去苦逼地学习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宋曦把头发一甩：“货就是货，比什么五颜六色。”
    姜之语：“……”
    尼玛。
    姜之语刚出门，手机就在兜里嗡嗡乱响。
    SongX：这周末我有签售，答应你的放在你枕头下面了。
    语是语文的语：么么么么么，签售在哪我要去！
    SongX：你学习吧，别分心。
    语是语文的语：【哭着作揖】
    语是语文的语：【求求了求求了】
    SongX：【铁面无私】
    SongX：休想，考完了再说。
    姜之语恨恨把手机揣起来，行，不说是吧，不说我也能告诉他！
    宋曦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身边出了一个小叛徒，把自己的事□□无巨细地全都抖落出去，有时候还能以照片或者小视频的形式，简直就是穿着皇帝的新衣在裸奔。
    神经大条的宋曦兢兢业业实习，在毕业之前……
    拒绝了转正，毅然离开。
    快要被这一系列操作闪瞎眼睛的姜之语：“……”
    兄弟你行啊，幺蛾子挺多啊。
    姜之语忍不住嘴贱：“曦哥，我就问问，就问问，你打算毕业就蹲街边要饭吗？”
    宋曦一边穿学士服一边说：“编辑没劲，不如写我的文。”
    “那你就窝在家里写文？”
    宋曦看了她一眼：“我签了一个别的公司，毕竟我喜欢的有点多，想试的也很多。”
    姜之语：“……听上去是挺有意思的。”
    宋曦“嗯”了一声，把在手里疯狂叫嚣的手机点开，简单说了一句“图书馆”，回手帮猴子一样的姜之语把身后的零碎扯平。
    “刘白白他们一会就到，麻烦你帮着拍个照？”
    姜之语表面拿着学士帽抡她，眼睛里却有几分兴味：“都谁来啊？”
    “白白，丁菱，严旌。”宋曦拿着手机当镜子：“嗯，没准还有孟烨，这个你没见过，就是严旌家的崽崽，挺高冷一个人。”
    姜之语装作补妆的样子：“是吗，帅不帅？有没有对象？”
    宋曦想了想：“挺帅的吧，也是啊，我怎么没听说严旌有儿媳妇的事。”
    姜之语在她身后做鬼脸。
    你这个薄情女负心汉，缺一块恋爱脑的一根筋，活该单身。
    在拍大合照的间隙，刘昱柏一行人便晃悠到了，这三个人活像是来看大戏的，而宋曦就是那个马戏团里的猴子，听摄影师的指挥在适当的时间露出适当的笑容，恨不得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统一的。
    宋曦看着三个活宝在拍够她提线傀儡一样的姿态后抱着照片疯狂大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怎么还没拍完？
    什么时候拍完？
    是拍不完了吗？
    仿佛摄影师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在她碎碎念没多久之后就宣布合照结束，开始自由拍摄。三个看大戏的活宝早就被晒得快熟了，用刘昱柏的话来说就是“来一把孜然辣椒面就更香了”，跑到树荫下翘着二郎腿乘凉。看见宋曦过来，阴凉地方齐刷刷蹲着的三个人拍拍裤子站起来，早就有所预谋的嚷嚷着要去学校后面的亭子取景。宋曦点头，抱着借来的学士服往学校后面走。
    严旌对着姜之语疯狂做口型。
    严旌：没露馅吧。
    姜之语：没有，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严旌：好了好了。
    刘白白不解风情，大喇叭一样的嗓门直接问出来：“……今天是动物园主题拍照？你们两个抓耳挠……嘶疼。”
    一只手及时掐了他一把，截住了这个没脑子的话头。
    宋曦回头：“？？？”
    丁菱收回手，微笑：“发神经而已，曦哥咱俩走。”她对着姜之语眨眨眼，分走了宋曦手上一半的学士服。
    除了宋曦和刘昱柏，其他三个人好像达成了什么心有灵犀的协定，笑的莫测深浅的同时又不约而同在心里表示同情。
    这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条大鱼名字就叫宋曦。
    他们等待的人一早就在约定好的亭子上等他们，他穿着一身学士服，在一众取景的人堆里依旧十分出众，脸上挂着疏离又客气的笑意，只有眼睛里闪烁的光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温柔地注视着一个方向。
    丁菱牵制住上蹿下跳的刘昱柏之后，严旌和姜之语就说要拍单人照，不光自己拍，还要宋曦来一张，美其名曰：留住你的青春。
    宋曦心说老娘永远青春：“……来吧。”
    她不知道身后站了一个人。
    她不知道这个人一直在默默注视她。
    她不知道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拿到一张和她的合照。
    严旌在得手宋曦的单人照之后发出了“哎，曦哥你往右边去去。”的指令，宋曦无知无觉地往右边挪挪，严旌再次按下快门。
    拍到了。
    照片里站在前面的长发女孩歪着头笑靥如花，后面的帅气男孩神情专注地看着身前的女孩。
    眼神温柔，脸庞也温柔。
    就好像看着他的全世界。
    搬家
    小笼包，肥肠粉，葱油饼……杂七杂八各式各样的小吃热热闹闹摆在桌上的时候，宋曦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已经26了，不再是初中那个一听到和孟烨同桌时候就浑身不乐意的叛逆小孩了。
    话说回来，好像初中的好成绩都是这个人给自己逼出来的，失去了这个同桌特别的监督，她的成绩就开始上演跳崖式的一落千丈，中考时才将将上了市重点。
    而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好像从来没有单独和孟烨两个人在一张桌子上，认认真真吃过饭。仅仅有过的几次，要么就是偶遇，要么就是同学聚会。
    还真是……兜兜转转，现在他们反而面对面坐着，好像老朋友一样的吃一顿再普通不过的大学食堂。
    缘，妙不可言。
    孟烨看宋曦发怔，伸出细长瘦白的手挥了挥：“怎么了？不饿吗？”
    ……好像以前也是这样一只手，用相同的方式吸引她的注意力。
    宋曦看着这只熟悉的手，一下就笑的很高兴：“没有，想到过去的一些事。”她看着对面的大男孩，直接意识到这个人话少的很，不经意就自然又主动地挑起话题：“听严旌说他家崽崽出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占了我这么多年便宜他还真当自己是爹了。”孟烨冷笑：“回来快一年半了。”
    后半句的语气倒是明显温柔了许多，可惜直女宋曦半个带语气的标点符号都没有听懂。
    “几年不见，怼人功力见涨？”
    孟烨不置可否却又含含糊糊：“……多少都会被……带上一点。”他咬了一口面前的饼：“你呢，怎么瘦了这么多？”
    “啊？”
    宋曦没想到他上来会问这种问题，到嘴的“你说清楚”也直接忘到脑后，楞了一下才急急接上：“……哦，前年吧，一边写文一边考研，压力大没时间锻炼，吃的也不好，多少掉了点斤两。”
    “现在呢？马上就要实习了吧，找好公司了吗？”
    宋曦更懵了：“找好了……”
    孟烨边吃边聊，表情无比自然：“公司管吃住吗？”
    “……管两顿，转正了之后提供住宿。”
    “找好住的地方了吗？”
    “……找好了。”
    “什么时候往那边搬？”
    “……明天。”
    孟烨满意地点点头：“那我明天来帮你搬家吧。”
    麻木回答并一头雾水的宋曦：“？？？”
    怎么就主动权颠倒的这么快呢？他什么时候这么会掌控节奏了？
    ……不是，等等，please wait，怎么就聊到帮她搬家了呢？
    宋曦机械性地回答停住，她把筷子一放，小手一摆：“叙旧的对话怎么就扯的这么远了？看你西装革履的样子也不像是清闲，我东西不多，自己来就可以。”
    孟烨认同地点头：“那行，我给你当司机。”
    “啊？”
    不是，这是什么路数啊？震惊我全家一整年好吗？
    宋曦想了好几种版本听上去委婉并不得罪人的拒绝均无果，味同嚼蜡地吃完饭，才真切体会到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行吧，有机会再请他一次。
    孟烨借着联系她的东风自然地和宋曦交换了手机号和微信号，然后把她送到寝室楼下才风度翩翩地离开，背过宋曦时才露出了一点点胜券在握的笑。
    宋曦想着孟烨离开前说“明天见”时候眉梢和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就忍不住歪楼，这也就是两个成年人，要是放在未成年那会，她肯定会怀疑孟烨是不是想着什么坏主意或者找机会直接干掉她。
    姜之文带着两个室友早早恭候在了房间里，一看宋曦回来就是熟悉的“三联问”。
    姜之文高高翘起二郎腿，顺带抖了一抖：“送礼物了嘛？”
    宋曦：“没。”
    三个人一愣，这答案不应该是“有，拒了”吗？
    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交换了一个眼神，姜之文换了一个方向再次敲起二郎腿：“要微信号了吗？给了吗？”
    宋曦：“要了，给了。”
    三人刚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就被后半句又惊了一惊，脸上混杂着“卧槽”“真给了”“有点刺激”的各种情绪。
    姜之文被动放下二郎腿，连续深呼吸，缓了缓又问：“约下次见面了吗？这次是几号方案？”
    宋曦：“约了，没有方案，明天见。”
    我去去去去去去去。
    姜之文最先反应过来，一下蹿起来：“你们看！我就说他俩有戏有戏，赶紧安排一下八人聚餐你家那口子请客谢谢。”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室友起哄。
    “做你的鸡，别的少操心。”宋曦开始打包各种生活用品：“他明天帮我搬东西，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室友王美然出声，分贝高的能直接来一首青藏高原：“大美女，你看看你以前对追求者是怎样的冰山般的冷酷。”
    室友石菲菲接话：“拒绝方案多的都能起义上梁山。”
    姜之文用颤抖的手指着她：“然后你转身就接受了野男人的示好。”
    “……”宋曦差点把手里的水乳扔出去：“野男人？他是我初中同学，就是你们见过的刘昱柏和丁菱，我们是一个班的。”宋曦说完又想了想：“现在野男人的标准都这么高？这要求严格的堪比有钱有颜一次还只爱一个的渣男啊。”
    可没人关注宋曦后来关于野男人水平的定义。
    “这腿挺长啊，一下干到……十年之前。”姜之文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行，腿太粗壮，我预感有故事，讲讲就不和你计较。”
    宋曦急着收拾东西，头都懒得回：“不讲。”
    三个室友眼神一对，奸笑声就此起彼伏：“哼哼，不讲就把你联系方式做成条幅挂到校门口，把你微信号贴到男寝楼下……。”
    宋曦：“……讲讲讲。”
    最毒妇人心。
    宋曦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臀大肌自然落在椅子上：“听什么？”
    姜之文像个代表似的带着另两个室友排排坐在床上，手里甚至还捧着瓜子花生，一副前排吃瓜的样子：“上次什么时候见的？”
    宋曦一边码行李箱一边说：“有六年了吧，高中毕业见过一次。”
    多长时间？！六年？！
    姜之文直接怀疑人生：“中间就没见了？”
    “没。”说到过去，宋曦的眉眼不由自主就少了点冷淡：“大学我就在写书了，课余时间都在打篮球、打比赛，他学校不比我的差，应该也很忙。”
    “那……毕业了之后呢？”
    “他出国深造了，要不是今天见到我都不知道他回国了。”
    姜之文手里的毛嗑都不香了：“我怎么感觉我吃了个假瓜？”
    石菲菲：“……还是个挺水灵的假瓜。”
    王美然：“……是挺水灵。”
    宋曦看着她们三个，扑哧就笑了：“这下信了？”
    这三个人一下点头别说如捣蒜，简直是争先恐后的点头机。
    “信了信了。”
    “我就知道能凭实力单身26年的不是一般选手，能随随便便脱单吗？”
    宋曦看着突然失去理想的三条咸鱼，收拾好了东西打开电脑接着码字。今天晚上答应了书粉直播打游戏，现在赶紧多屯一点，明天搬家又要折腾一天。
    王美然看她的样子再次感叹：“你气任你气，我打我游戏。”
    “哎。”姜之语神神秘秘把这几个人拉倒旁边：“你们不觉得今天宋曦有点不一样？”
    石菲菲看着宋曦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是，今天比以前爱说话。”
    王美然倒吸一口冷气：“她今天是不是笑了挺多次？”
    姜之语一边“啧啧”一边点头：“肯定是有戏，她父母是不是也有一阵子没催婚了？”
    三人看着宋曦专注码字的样子，脑补出了一场十万字都打不住的大戏，连他俩的孩子去上哪家幼儿园都想好了。
    另一边的孟烨刚结束工作，就接到了老父亲的慰问电话。
    严旌清了清嗓，拿出当爹的架势：“崽啊，有了崽媳妇就忘了你亲爱的爸爸了吗？”
    孟烨一点都不冲动：“……你再占我便宜我就挂了。”
    “别别别，等等等，爸爸错了，你和崽媳妇怎么样了？”
    孟烨带着十二分的孝心给他同步进度：“明天帮她搬家。”
    严旌：“还没说开？”
    “你老了，不要关心我们年轻人的事。”
    严旌：“从此我们恩断义绝我不再是你爹。”
    孟烨：“嗯，我错了，下次还敢。”
    严旌：“……”
    这个逼现在是真的烦人。
    严旌决定不和儿子一般计较，毕竟他们一直父慈子孝：“爸爸原谅你了，说个正经的，你打算怎么办？这么多年你都没动静，现在有什么好办法？虽然说我曦哥是一棵老铁树，但老铁树也是会开花的，你怎么知道她怎么开？”
    “我回来了就只会开我这一朵。”孟烨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把握：“现在有了更充分的客观条件，有能力把她留在我身边。”
    “我愿意陪着她，让她足够喜欢我，然后……”
    “……然后让她心甘情愿，和我一直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开始写现在的故事啦~~回忆结束哈哈哈哈
    姐夫
    不对，有哪里不对，大大的不对。
    宋曦在躺下之后认真复盘了整个谈话过程，得出了这样一个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的结论。
    而且……发现她好像是下意识跟着孟烨的问题就被带跑了，从聊天变成了问答，还是有问必答。
    去你的香蕉大芭乐，以前就是他说什么是什么，长这么大还是这样。
    自己菜，没得怪。
    总结得出的这个令人窒息的结果直接导致宋曦一晚上都是光怪陆离的梦境，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下的黑眼圈都能耷拉到前胸了。
    嗯，再也不是太平公主了。
    宋曦一边化妆，一边胡思乱想，还能抽空找出打入冷宫多年的遮瑕贵妃，出来撑撑场面。
    姜之文看着认真遮眼圈的宋曦，一脸八卦地凑近：“我送你吧。”
    宋曦爱怜地摸摸姜之文的头：“你复杂的五官遮不住你朴素的智商，直说想看我也会说行的。”
    姜之文欢呼雀跃。
    “两个行李箱都麻烦你了。”宋曦说的理所应当：“第一手瓜是要收费的。”
    姜之文瞬间戏瘾又来了：“……今天我还是你的小甜……算了，肯定是别人了。”
    毕竟那个帅哥真的可以。
    宋曦眼光慈爱：“照目前这个形式看，我没打死你就是我爱你了。”
    姜之文：“……”
    突如其来的骚话让我猝不及防，但为了二姐姐的爱情和未来。
    值了！
    短短的几十步路，兴致冲冲的姜之文被两个沉重的行李箱磨的兴致全无。可看到宿舍楼下停着一辆没见过的灰色车时，重新燃起了对八卦的热情。
    没有为什么，就觉得这就是未来二姐夫的车。姜之文眯了眯眼，秉持着山不就我我就过去就山的原则，拔腿就要冲着活八卦而去，谁知还没等她凑上去问，车里就出来一个高高帅帅的大男生，看到宋曦出来的眼睛里都是满满当当的笑意。
    宋曦习惯性张嘴就是一句客套：“等了很久了吧？不好意思。”
    “没有啊，刚到。”孟烨看着两手空空的宋曦，刚想问他行李在哪，就一下捕捉到了后面努力把自己隐形却又收不住八卦之魂的姜之文，冲着宋曦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迈着大步就冲着姜之文准确走了过去。
    宋曦疑惑，他是怎么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自己室友的？
    难道是……气质过于出众？
    宋曦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气质这个东西，她们一个寝室都拿捏的死死的。
    而一边被“气质”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姜之文心里已经炸开了二踢脚。昨天没戴隐形看不清，今天戴了，奸情实锤。
    姜之文瞬间觉得自己出来就是一个错误，她简直想和行李箱融为一体。
    人形行李箱姜之文就眼睁睁看着她二姐夫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客气道谢，完全一副“我女朋友麻烦你照顾了”的语气和表情。
    怎么这么理所应当而又十分自然的呢？
    怎么做到的？
    煞了我给你们助助兴如何？
    姜之文目送到车都没影了才想过味，自家就有一个和宋曦穿一条裤子的人士，信手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去：“姐姐姐姐，出事了出事了，二姐姐要离开我了！”
    姜之语明显在忙，声音压的很低：“有话快说，不说挂了。”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我的二姐夫……”
    “等下。”姜之语高跟鞋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你好好说，什么二姐夫？是谁？怎么回事？”
    姜之文也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回答的一板一眼：“二姐说是她初中同学……”
    “还是班长，长的高，帅，戴眼镜，就是有点冷漠。”姜之语的口条瞬间变得格外流利通畅，声音里也有掩饰不住的开心。
    “……前面都对，但我看着挺温和一个人啊……笑起来挺好看的……”姜之文犹豫的同时惊异于自己姐姐居然知道这件事：“……他俩到底……”
    “我知道了，他俩你不用管。”姜之语命令之意甚是明显，然后又恶狠狠补充一句：“那就是你名正言顺二姐夫，记住了。”
    姜之文：“？？？”
    多么优美的中国话，为什么组合在一起我就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做他俩的电灯泡我就把你做成家里的长明灯。”姜之语又双叒叕凶巴巴补充一句：“挂了，忙着呢。”
    姜之文：“……”
    她姐这是吃□□了？
    还是她在雷区蹦迪？
    一大早上，她图啥呢？
    孟烨看着后视镜里的姜之文，突然说：“这是姜之语的妹妹吧？”
    宋曦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之语？”
    “认识，物理39到19，严旌在我旁边拿这事少说笑了大半年。”孟烨稳稳开着车：“姐妹两个长的挺像的。”
    宋曦一头雾水。
    明明差很多好吧，一个胖一个瘦，一个高一个矮，出门就是地主家的儿子和地主家的长工，也就名字像。
    “麻烦你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副驾上的宋曦决定无视这段睁眼说瞎话，毕竟还在人家的车上，客气地说：“就当是帮我搬家的谢礼。”
    孟烨听到这句话，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又恢复自然。
    “好啊。”他答应的很快：“一会到了地方还要出去吗？”
    “……出去买点用品。”宋曦再次没跟上司机的思路，还是下意识回答了他的问题，成功收获了司机的轻笑。
    “一起吧。”
    “啊？”
    “我看你箱子不大，要买的应该挺多，做司机不是应该服务到底吗？”
    宋曦赶紧挥手：“不不不，真的不用，太麻烦了……”
    “下次你给我做导游。”孟烨微微侧头看她：“公司要人事调动，我被调来这里，上海我一点都不熟悉，想吃什么买什么都找不到地方。”
    “这事包在我身上。”宋曦松了口气，冲着孟烨挑眉：“想去哪找我就对了，之语没少带着我到处走。”
    单纯好骗的宋曦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套，下套的司机先生倒是表情愉快的很：“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多少年的同学了。”宋曦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从包里掏出一盒薄荷糖：“吃吗？”
    孟烨余光一扫：“你晕车？”
    “多少有一点，以前是上车不睡就吐，现在好多了。”宋曦往手里倒了两粒，刚吃到嘴里，就听到孟烨的声音有点低沉地从旁边传过来。
    “我慢点开，尽量稳。”
    “问题不大。”宋曦在位子上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把头靠在窗边，完全没看到孟烨黯淡下来的眼神。
    和他听说的宋曦真的一样，也和他印象里活生生的宋曦相去甚远。
    习惯性拒绝好意不给别人添麻烦吗？
    “给我一个。”
    宋曦闭着眼把盒递过去。
    “开车不方便，帮忙打开一下。”
    宋曦把盖子打开，半天没有等到手上的回音，只能睁开眼睛。此时恰巧停在一个红灯前，孟烨停稳了车才接过她手上的薄荷糖。
    “嗯，不错吧。”宋曦又倚了回去：“这味道超级好吃。”
    宋曦侧头，看到司机先生前后左右把糖盒看了个遍，放回了她张着口的包里。
    宋曦：“……”
    宋曦震惊，这货难道对谁都这么不近人情：“……吃了我的糖，都不给点评价的吗？”
    孟烨式冷淡：“评价什么？”
    “好歹客气一句好吃行吗？”
    “好吃。”
    宋曦：“……”
    宋曦实在忍不住磨牙：“见到你之后我又想知道干掉你是什么后果了。”
    孟烨这次不给面子地轻笑出声。
    “草莓，我知道。”
    宋曦简直一脑门懵，草莓味的薄荷糖是没错，可他知道什么？可是晕车这件事带给她的心里反应远大于生理反应，她下意识就摒弃了所有想法，老老实实做一团球状生物。
    孟烨看到宋曦的样子，不动声色把车开的稍微快了些。而后一个转弯把车开进导航指定地点：“睡着了？到了。”
    一团球蠕动了一下示意自己没有睡，而后迅速下了车，感受车外世界的美好。孟烨看宋曦半死不活的样子，非常主动地拎起两个行李箱，噔噔噔就送到了宋曦家门口，直到被后来追上的宋曦迎进屋里。
    “辛苦孟大帅哥帮忙，赶紧坐下歇歇，我去烧点水。”
    孟烨看着宋曦一个人在屋里忙来忙去，自己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坐着，突然有一种心愿达成的满足。
    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宋曦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对黏在背后的目光主人表示了深切的不满，哪有坐着还不老实的客人，头像上了发条似的跟着她转来转去，也是不嫌烦。
    “去买东西吧，怎么说你也要有个能睡觉的地方。”孟烨在接受到宋曦的不满目光后懂事的看向别的地方，用手指指没关门的卧室：“早去早回。”
    宋曦点头：“麻烦你了……”
    “自己住要注意安全，不要回来的太晚。”孟烨神色有点严肃：“走吧，快一点的话还能吃个饭。”
    宋曦看着孟烨冷下来的脸色，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迷惑。他好像看上去是平易近人了不少，但她怎么觉得这人本质上还是个话少的冰箱呢？
    相亲
    喜欢的有创造性的工作总是会让人觉得愉快，就像是手捧最喜欢的零食、看着或有趣无脑或烧脑缜密的剧集一样快乐。宋曦虽说是在新公司初来乍到，可真真正正算不上职场小白，反而是半个明明白白的职场老油条。老油条宋曦实习一周，工作地点离租的房子不远，工作环境优秀，一起工作的前辈都好说话，好像没有什么不顺心。
    除了热心的前辈经常帮她介绍对象相亲之外。
    早知道就说有男朋友了，宋曦恨恨的想，再加一句过世的早自己放不下忘不掉走不出来，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还是自己naive了。
    宋曦一边想，一边不知道第多少次熟练地扔出改变过的拒绝语录中的一句：“谢谢韩姐，我……”
    “哎呀小姑娘都26啦怎么也要着急一下嘛。”韩姐热心肠地拍拍宋曦：“长的这么好看一定很抢手，肯定是眼光高，就去了解一下也不是坏事，大不了做朋友嘛。”
    宋曦：“……”
    厉害了，都不让我说完。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明天去看看啦，地方都约好啦。”韩姐把一个写着地址的便签条放在她桌子上：“万一成了呢不也是让父母放心嘛。”
    宋曦一顿。
    说起来爸妈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催婚了，上次在电话里声泪俱下地提到这件事好像是半年之前了吧？
    半年没催又能怎么样？这不是还有人撵着吗？
    没了一个爹，来了一群爹。
    宋曦勉强笑了一下：“好，谢谢韩姐，不过我还是想先工作，有了面包再去寻找爱情。”
    韩姐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连连表示这是最后一次，主要是小伙子真的挺好的不去怪可惜。还絮絮叨叨地说小伙子是学医的，不在本地读书，高高帅帅都是被学业耽误了婚事，而且这个男生难得来一次上海，还是宋曦同乡……
    宋曦就听了两句就开始走神，后面介绍的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一顿嗯嗯啊啊就把韩姐敷衍的明明白白。周末的一大早，没沦为996的宋曦还是要收拾出门，不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书打游戏。宋曦暗自决定花五分钟化一个战斗妆，穿一身看上去得体又舒服的衣服就完事了。
    不怎么令人愉快。
    好在姜之语周末休息，连连说要庆祝宋曦实习，让她周六出来逛街，晚上和严旌孟烨那一对父子出来吃饭，严旌还要继续在北京攻读博士，难得来一次上海，能在聚头是多么不容易。这把宋曦上午逛街下午支开闺蜜的计划彻底打乱，宋曦无奈地坦白说她下午要去见一个相亲对象，让姜之语在约好的相亲地点附近找个咖啡馆等她，谁知道一直在视频那头啷个里格朗地说要买买买的姜之语一下就炸起来了。
    “相亲？你答应了？”
    这是什么海豚音的分贝，宋曦默默把手机放到远远的桌角：“就是去看看，韩姐挺照顾我的，就这一次。”宋曦看着视频里的姜之语把面膜都扯了，语气不善：“我去相亲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这种公司前辈介绍的一般都不靠谱。”姜之语一边拍脸一边劝阻宋曦：“你长得本来就出挑，然后没对象，他们没准都在心里怎么想你呢，找的也十有八九不是什么正经男的。去也行，都说媒人给你介绍什么样的对象，你在媒人心里就是什么样的人，能趁机看清一个前辈的真面目也值了……不过我要离你近一点，不能让你被骗。”
    “你是时刻准备泼他咖啡吧。”宋曦憋笑：“好了别絮叨了，我这边写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门了。”
    姜之语赶紧跑去洗脸：“挂了挂了，给你十分钟化妆出来，咱俩老地方见！”
    “给多了，五分钟就行。”
    可能是这一阵子累得狠了，姜之语买起东西来比以前少了几个眨眼，宋曦手里的袋子也明显比前几次多。她一边走一边看表：“之语，还有十分钟就要到时间了，咱们上去？”
    姜之语小嘴抿出非常不满的弧度：“都是挑剩下的你那么着急干嘛。”
    “那我不也是剩下的？”宋曦抬手拒绝姜之语的说辞：“成不成和去不去是两码事，至少我要守时。我尽快出来，咱们接着逛。”
    姜之语不情不愿地跟上，又抓紧发出一条消息。
    快来，她要去了。
    宋曦把拽着袖子非要跟着去的闺蜜扔在奶茶店，压制住了她的一切抗议，自己进了对面的日料。
    “您好，您几位？”
    “有预约。”宋曦报出几个数字，引导员就把她带到了包间口。
    “就是这间，请。”
    宋曦道谢，突然想去昨天韩老师上课的时候他一直溜号走神，连对方姓甚名谁都没听见。暗想可能这就是没缘分，直接抬手撩开帘子：“你好，我是宋……”
    坐着的男生抬起头，正好对上宋曦的眼睛。
    四目相对。
    里面坐着的人僵住，门口站着的人也没动。
    半晌，一个略微带着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哈哈……巧啊……”
    “相亲姻缘你来牵，我来珍惜这段缘。”宋曦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大大方方走进去，大马金刀地坐下：“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会被当做呈堂证供。”
    艹。
    严旌缩脖子赔笑一套操作行云流水：“那个……曦哥……我不是……”
    介绍人一点都没骗他，高冷疏离的女神，长的好看，母胎单身，在校读书，公司实习，条件是一点不差。
    主要是现在他不敢动也不感动啊。
    宋曦转着手里的茶杯：“学医本就是逆天而行，念书不仅让你变傻，还让你变秃，秃了也没见你聪明绝顶啊。”
    严旌：“……”
    不慌不慌，问题不大。
    他看了一眼宋曦的神色：“……”
    我他妈疯了吧，问题大得很！
    都不用崽崽动手，崽媳妇就能让他血溅当场。
    “行，不说是吧。”宋曦眯了眯眼：“那你就……”
    严旌默默接了一句，一会他儿子一来……他还不如两腿一蹬，现在牺牲。
    然后帘子再度被掀开。
    孟烨：“你们好，我来……”
    宋曦瞪圆了眼睛，眼珠子差一点就要离开眼眶。
    她大白天都开始梦游了吗？还是被严旌给气出幻觉来了？
    对桌的严旌一脸惨不忍睹地捂眼，他！就！知！道！
    他跳预言家，赶紧刀了他行吗？
    这是什么八百里绵延不绝的火葬场？
    孟烨本就不愉快的表情一下更加不愉快，严旌甚至都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系列诸如“你敢抢我媳妇你疯了吧”“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家店”“可以你很够胆”的没说出口的威胁。
    可孟烨不是一般人，他沉默着坐到宋曦旁边，掏出手机。
    进来，宋曦被骗了。
    他这句话刚发出去没一分钟，三人间的气氛还没从尴尬中缓解半分，帘子今天第三度被撩开。
    姜之语带着三分杀气三分愤怒四分咬牙切齿：“你这个渣男，我今天……”
    嗝。
    ……
    9月5日，星期六，天气晴。
    今天的太阳比甄嬛被华妃罚跪那天还要毒。
    四人在上海的聚头被强行提前，在火锅的咕噜噜冒泡声中显得气氛格外诡异。严旌本想去窗边的散台感受太阳的温暖来抵御两个人形冰箱的寒冷，又让姜之语一句“包厢是专为相亲量身定制的哈”把这个想法打消，老老实实进了包间。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严旌被三个人六只眼睛盯着，背上的冷汗一层层往外冒。
    孟烨率先说话。
    “作为崽崽的父亲，不想说点什么？”
    严旌简直要给他跪下了：“孟爹，烨爹，您才是爸爸，别拿我开玩笑了。”他一边赔笑一边找话题：“这个……今天挺素的哈，桌子上挺绿的……两位美丽的女士是在减肥不吃肉吗？”
    宋曦把折叠刀在手里玩出了蝴蝶刀的架势：“之语刚说不想吃冻肉，想吃鲜肉，刚剔下来那种。”
    严旌：“……”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把手里的刀放下不要转了好吗？
    严旌终于在折叠刀的威胁下低下头：“本来周末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大家叙叙旧，我妈一直担心我找不到对象就让亲戚都帮忙留意着，不知道怎么就留意到了曦哥身上，和我说是个在校的学生和我年纪相当。我妈下了命令让我一定要主动一点……不过我没好好听介绍人说话……我真的不知道是曦哥要不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宋曦听完，转头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孟烨：“那你呢？”
    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能兴师问罪的姜之语一下僵住，是要暴露了吗是要暴露了吧。
    严旌开始幸灾乐祸。
    傻了吧，让人家发现了吧，看你怎么解释。
    孟烨神色不动：“是严阿姨告诉我的，我来监督严旌有没有好好相亲。”
    姜之语：“……”
    严旌：“……”
    你他妈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可以，解释的通。”宋曦看着放松下来的姜之语，把想问的话都咽了回去。
    再看不懂她就是傻子了。
    “吃饭吧。”宋曦笑出一口白牙：“为我们的缘分干杯。”
    作者有话要说：
    预言家严旌发动了技能
    平民宋曦憨憨闭眼
    丘比特姜之语手动连接平民和狼美人
    狼美人孟烨魅惑了平民
    早餐
    宋曦来到上海之后，好像就没有认真停下来驻足好好看过这里的风景，现在看上去……夜色也挺美的，华灯初上，月朗星稀。
    他们从火锅店门口分开的时候，宋曦就非常主动地站到了孟烨旁边，非常迫切地表示想叙旧，心里疯狂八卦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背着她有了这么大一个猫腻。为了防止自己十分没有眼力见地成为一个把自己烧断地电灯泡……赶紧分开分开。
    不过谁能告诉她，她作为一个前排的吃瓜观众，看着严旌姜之语的眼神奇奇怪怪也就算了，为什么那两个看她的神色也是除了放松还有一点宋曦看不懂的激动？
    算了，今天的过程就够烧脑的了，下次吧下次吧。
    趁着宋曦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家好闺蜜的时候，严旌忙不迭给自家好大儿也递了一个形似神不似的过去，看的孟烨嘴角和眼角都是一抽。
    “拜拜拜拜，那什么不用矜持哈，26是标准晚婚！”
    宋曦眼角嘴角都是笑意，直到转身才看见一直站在自己旁边装透明的孟烨。
    透明先生全程被宋曦安排的明明白白，既没有反驳的机会也没有反驳的想法，简直是说什么是什么的好好先生，宋曦光顾着想把自家闺蜜和严旌凑成一对，表示他们两个电灯泡会很快消失，走的时候顺手就拉上了孟烨的手腕。
    “开车了吗？”
    “没。”
    “离得远吗？走回去？”
    “好。”
    宋曦笑眯眯地走在上海的路边，看着各色的霓虹灯闪烁，眼睛里倒映出五彩斑斓的夜景，嘴角带着兴奋满足的微笑。
    孟烨走在宋曦旁边，俊俏的的眉眼被夜色染上了一丝深邃，目光还是一眨不眨地钉在身边的姑娘身上。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像在外面的八面玲珑遇到宋曦之后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像他还是多年前的那个不苟言笑的男孩。
    宋曦蓦地开口：“是不是又觉得冷场然后自己挑不起来话题了？”她仰头看着孟烨，眼睛里的灯光亮极了：“那就还是我来说，你……”
    “你怎么打了耳洞？”
    宋曦先是眨眼看他，然后就笑起来：“这次见你总觉得你变化很大，问题都奇奇怪怪的，是，打了耳洞。”她摸摸耳垂上的耳坠：“好看？”
    孟烨点头，给予了认真的肯定：“好看。”
    “不能老是你问，咱们一人一个问题，轮流说怎么样？”宋曦看了一眼表，心说我再被你牵着鼻子走我就跳进黄浦江：“散步回去还要一会，这样聊起来你也不会觉得很难，怎么样？”
    孟烨欣然同意：“好。”
    “那轮到我啦。”宋曦挑眉：“你怎么回国了？国外不好吗？”
    “国外……不好。”孟烨语气平淡，目光却悠远，好像在隔着江水，看着多年前的自己：“本来出国就是为了一个人，现在已经做到了，自然要回国。”
    不好，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宋曦心思一转，赶紧把话题带跑偏，她可不想去打听别人的隐私：“呦，挺会的啊年轻人，我看好你，到你了。”
    孟烨微微握紧了拳，也不知道是在遗憾她没问下去，还是担心她追问下去：“为什么离开北京？”
    “我这个人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喜欢溜达到处走，喜欢找刺激。”宋曦左摇右摆地晃着胳膊，神情自然又轻松：“上海就挺好，又能让我玩几年。”她几步跑到前面，背着手倒着走。
    不安分的样子，好像带着整座城市的鲜活气。
    “初一十五还活着吗？”
    孟烨看着宋曦有点担心的小表情，自己心里先是一松：“活着，好好养能送我走。”
    宋曦想着这个人的风格真的千年不变，说的话还是又简短又明确，就听见他说：“早上还跑步吗？”
    “……什么？”
    孟烨迈开大步，瞬间就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音量也微微提高：“早上，跑步吗？”
    “……跑。”宋曦一边腹诽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一边不由自主地开始汇报：“习惯了，只要不是忙的起飞的日子，早晨不在公园兜一圈就浑身难受。”她还没想好问什么，孟烨先停住，眼光瞟了瞟旁边。
    到家了。
    宋曦不肯被占便宜：“差我一个问题，先欠着，不需要我帮你立字据吧。”
    想到曾经的平等条约，宋曦先笑了。
    孟烨也意识到宋曦在内涵初中时候的事，。
    “行，欠着。”
    这次我来记得。
    大大咧咧的宋曦回去就是一顿疯狂跑步机，火锅热量太高，大晚上吃太罪恶，保持身材才重要。宋曦跑着跑着就开始谴责自己这感人的恋商，从小到大就没什么男男女女的猫腻她能看懂的，要不也不能快乐地solo了二十六年。
    所以，之语和严旌的事她没能看出来也是正常。
    没错，今天她赶紧撤退也是非常正确而明智的决定。
    非常，非常优秀。
    至于八卦的后续……她这个脑子就不要去随便参与了，她又没有恋爱经验，参与也是白瞎，两句话给这两人说分了就罪过了。
    宋曦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肯定，晃着膀子就准备洗洗睡了。
    不想拥有太多情绪，一杯红酒配电影的孟氏日常又一步步进行，随着旧书的完结，新书的开篇，旧旧书的上市发行，实体签售……宋曦有的只剩熬夜，没有红酒电影。
    在她成为一个爬格子作家之前是万万不懂什么叫死亡赶稿，什么叫编辑催命的，在白天社畜晚上加班连续肝了好几个晚上随时都可能猝死的边缘试探，宋曦终于结束了工作，双目无神地瘫在沙发上，灵魂都恨不得从嘴里飞出去。上次晨跑吃早餐都是火锅那天早上的事了，遥远遥远太遥远。
    宋曦沉痛地看着如同丧尸围城一般的速食品包装袋，叹了一口绵长的气。她订了一个早早的闹铃，打算明天就出去晨跑，吃个不带面包的早餐来拯救一下自己哀鸣的胃。
    上了年纪还是要注意生活规律，得保养。宋曦看着初升的太阳，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踩着均匀的步伐，慨叹岁月是把杀猪刀，大学的时候遇上期末爆肝一周都是小问题，才毕业没几年就变成这样子了。
    周末签售结束之后是不是要去买点枸杞什么的？黑芝麻木耳什么要不要安排一下？感觉头上越来越亮，也越来越亮。米稀也得买点，好像就剩一盒了……
    宋曦盘算周末的计划，犹豫要不要叫上姜之语。
    这么久没见了，有没有想我？
    不过……万一人家正在刀刃上，你现在出现是不是没有眼色，做一条懂事的单身狗好吗？
    宋曦再次有了清晰的认知，拿定主意周末独自上路，已经累得不行的她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实际上很远的早餐店两眼放光。
    我的早餐我来了等等我！
    她看向早餐店的目光太过如狼似虎，并没有在意到周围的人，直到把早餐店看了个够本，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烨？
    一动不动的倒是在晨练的人群里很出挑。
    手里拿着的是绳子？
    出来遛狗？
    宋曦走过去，冷不丁出声：“嗨！干嘛呢！”她前前后后看：“你在遛……”
    孟烨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除了目光凝实了一些，脸上的肌肉都没有动一动：“遛乌龟。”
    宋曦：“……”
    孟烨用眼神示意未果，开口提醒没有眼力见的宋曦：“你往边上站站，初一十五胆子小。”
    宋曦看着两只王八张开的大嘴和一口细细密密的白牙：“……”
    你他妈在说什么，我还要装模作样听多久？
    都要吃我了还胆子小？
    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孟烨在这里守株待兔已经守了好久，今天可算是等到了宋曦，要不然初一十五回去就要和他赌气翻盖子了。他看着宋曦瞪着两只乌龟，悠悠地问：“吃早饭了吗？”
    “当然没有。”宋曦突然想到可以请孟烨吃她最喜欢的鲜虾小笼包，整个人散发着亮晶晶的气息：“你吃了吗？吃了也和我走吧，那家小笼包子可好吃了。”
    “没吃，走吧。”
    “好嘞。”宋曦踹踹两只王八：“走了哥们，快点快点。”
    沦为主人追妻的两只工具龟本来就讨厌遛，这下直接把自己当化石。
    初一十五委屈，初一十五不说。
    孟烨捏着两个便宜宠物的盖子，跟着宋曦蹭蹭的脚步奔向严旌已经事先告知他蹲守的目的地。
    “快来快来。”宋曦坐在一张小桌边招呼他：“你坐下就好，这里我熟，我来点。”
    过来点餐的老板娘一看宋曦就笑出了一脸褶子：“呦，今天来双份？”
    “我的还要鲜虾，他的要三鲜的。还有，给他多加一份三鲜生煎。”宋曦指指对面的帅哥：“辛苦啦。”
    孟烨把乌龟放下：“你怎么知道我吃三鲜的？”
    “你吃食堂的时候不就只吃这一个馅吗？”宋曦戳戳初一的壳，长大了的乌龟一点都不怕，再次伸头试图咬这个送上门的肉手指，被宋曦躲过：“真凶……我记错了吗？”
    “没有。”孟烨隐晦地笑：“没想到你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掉落一更……
    读者老爷们不好意思……区区不才在下今年有很重要的考试……所以更新只能随机掉落……
    屯着吧……肥了再看……
    染发
    宋曦周末的签售订在下午，前一天晚上宋曦就又在重复练字，想新书卡顿的情节，练了练过两天直播要用的游戏，结束了白天没能完成的工作，匆匆洗把脸就结束了原本每日长达半小时的精致女孩睡前护肤，头也懒得洗，躺在床上一秒进入梦乡。
    周末，是一个能睡到自然醒的好日子。
    原本打算在中午睡醒的宋曦刚闭上眼睛，就被电话吵醒了。
    “咯咯嘚，咯咯咯咯得，咯咯咯咯咯咯……”
    垂死病中惊坐起，拿起手机摁免提。
    没能睡几个小时的宋曦摸索着开了手机，起床气瞬间便攀登到了顶点。要是打电话的这个人说不出来个正事四五六……老子可就要借着起床气开始闹了！
    “喂……”
    “……刚睡醒？”
    “是你啊。”听到这个熟悉又好听的低醇男音，宋曦抬到一半准备闹的脑袋又失望地耷拉下去：“怎么了。”
    孟烨听着对方生生把疑问句说成了有气无力的肯定句，不由自主就想笑：“我想剪头发，有推荐吗？”
    宋曦心说你就这个事啊扰我清梦，脑袋又满怀着大闹天宫的希望抬了起来。可转念一想这个人是孟烨就算了吧，起起落落的头最后重重落回了原位，闭着眼睛就开始认命地指路：“有一个我常去，在……”
    “你要是方便的话，给我做个人工导航。”孟烨说：“我在你家楼下。”
    宋曦：“？？？”
    “……你在哪？”
    睡迷糊了听错了还是做梦呢？
    那边孟烨的声音格外清晰：“你家楼下，出来吧。”
    宋曦这下可是真的，惊坐起。听着电话的声音呆坐了一会，反复看着手机的通话界面和“孟烨”两个字，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她睡醒了。
    不到九点。
    她游魂一样飘飘忽忽地从屋子里游来荡去，随便从柜子里摸了两件衣服，简单刷牙洗脸梳梳头就打算出门。
    宋曦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鸡窝头、黑眼圈和没化妆的脸。
    “……”
    果断又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抓着手机就游荡到了楼下。
    哎呦，还真在。
    直到宋曦上车，孟烨才按了挂断。宋曦手机一丢眼睛一扒就去收拾出门，也不记得挂电话，他一直听着宋曦穿着拖鞋在屋子里踢踢踏踏的声音，比她平时雷厉风行的脚步慢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仅听起来是真的没睡醒，看起来也是没睡醒。
    孟烨看着她的打扮：“……偶像包袱有点重，剪个头整的好像抢银行。”
    宋曦没骨头一样窝在副驾驶上，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这一摊烂泥就要直接滑落到脚垫上。她连眼睛都懒得动一动，听完孟烨的话又往下缩了缩：“我这是怕我的粉丝幻想破灭，走吧。”
    “……怎么走？”
    宋曦简单地在手机上点出导航，毫无感情的电子播报声几乎是和她的呼噜声同时响起：“听他的，我睡了。”
    孟烨：“……”
    真的要睡？
    他真想撬开宋曦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怎么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他车里开始补觉？
    这是信任他还是……
    心太大。
    宋曦握着手机的手还搭在档杆的旁边，帽子压的很低，脑袋歪在一边，呼吸越来越均匀，姿势也越来越接近半死不活。
    孟烨原本想问问她昨天是因为什么睡不着，宋曦写文不是一天两天，签售也不是一次两次，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这三年她都是这样过的？
    而且……
    孟烨盯着宋曦露出的一截手腕，不悦地蹙眉。
    她真的很瘦。
    大学时候的宋曦还在篮球场、散打赛场上挥洒青春，不过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她就把自己作践成这副样子。之前健康又充满朝气的样子荡然无存，现在是苍白消瘦，窝在车里也能睡着，领口露出深深的锁骨，低头时脖子上的筋都看的很清晰。
    孟烨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再反复松开。
    孟烨长长出了一口气，凑近她，声音放的很轻：“鲜虾小笼包，要不要吃？”
    “……五分钟……五分钟……给我留一下……”
    孟烨轻轻抽走她手里的导航，扯过车后座的一件外套搭在她身上，把空调温度调高，平稳地开出去。
    几分钟后。
    垂在一边骨节明显的手先是动了动，然后带着帽子口罩的宋曦就诈尸一样坐了起来，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觉得清醒一点。
    ……有人说鲜虾小笼包？
    孟烨好像会读心术一样：“就在你面前，吃吧。”
    真的有。
    宋曦伸手就不客气地开始大块朵硕，孟烨一边开车一边说：“车门上有纸，都是你的，你慢点吃。”
    宋曦嚼嚼嚼，点点头，开始左顾右盼。
    孟烨失笑，这是什么破习惯，吃饭又慢又不专心，吃的少不说，还让看的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咦？”靠小笼包醒神的宋曦看见饭盒旁边的透明罐子，弯弯曲曲的根，绿油油的叶子，和车主人的风格不是十分相配，倒也不显得突兀。
    上次坐他车还没有这个吧？
    宋曦指着那个绿色生物：“这是……”
    “薄荷。”孟烨看着没什么吃相，嘴边还挂着点油的宋曦，目光温柔：“上次你说晕车，我就顺手放了这个，就是没有草莓味的薄荷。”
    “观察很细嘛。”宋曦圆满地吃完了最后一只小笼包，眯起了眼：“多谢款待，突然觉得早起也不亏。”
    “再一会就到了，可以再眯一会。”
    “不了不了，回笼觉的劲头过了，到了店里再睡。”宋曦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良心发现一般认真打量着孟烨的头发，看上去是真的打算做一个优秀的参谋：“你想剪什么样的发型？我看你头发也不是很长。”
    我是想带你去理发店，你看看你的头发都什么样子了，长出来的黑头发和染过并且掉色的黄毛掺在一起一点都不好看。
    不过这话不能告诉她。
    孟烨随口就胡诹：“以前都是板寸来着，现在有点长就不太舒服，”
    “行，修修也行。”宋曦趴在绿绿的薄荷旁边，手贱地挠着翠绿的叶片，歪头看对方的刘海：“你要是把刘海往上撩一撩也能好看，长的这么帅让头发封印住可惜了。”
    “好。”
    你能喜欢最好。
    孟烨熄火：“到了，下车。”
    早上的理发店，只有他们两位客人。
    孟烨以为宋曦说的很熟只是经常来，没想到她和这里的胖老板还是真的熟，自己熟门熟路地在沙发里窝着，胖老板一见她就连连说招牌美女好久不来之类的，宋曦在一般人面前的不想说话在这里也会有所收敛，会嘻嘻哈哈和胖老板开上几句玩笑。
    不过胖老板好像对孟烨更有兴趣，见他和宋曦一块进来就开始上下打量。听见宋曦和孟烨之间的互动之后甚至有隐隐的激动之色。在给孟烨剪头发的时候听到宋曦说“把他的刘海撩起来试试”的时候就对孟烨更加热情了。
    “孟大美女可是我们店的常客，她一来，我这店里的小伙都明显多了……我说年轻人，你和我们大美女……要是没有这层关系就当我没问，主要是她头一回带小伙子来，要不我也不会多这一句嘴。”
    孟烨眼睛偷偷亮了亮：“头一回？”
    “是啊。”胖老板见到孟烨的神色，眉头高高挑起，嘿嘿笑着：“啧啧，小伙子，我看人准，你不错，孟大美女也不错，你加油。”
    孟烨真心笑着道谢：“借你吉言。”
    宋曦一直窝在沙发的那个地方，帽子口罩统统没摘，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和背景融为一体了。正看着染色色卡的孟烨想了想，示意老板慢点剪，然后对着宋曦说：“你不想染头发吗？”
    “不想。”声音有些闷闷的。
    “你下午就要出去签售了，你那么多书粉，你就让她们看你两个颜色的头发？”
    沙发上的一坨明显开始犹豫。
    孟烨又加了一把火：“来都来了，你就把头发染一下，会让你粉丝的幻想破灭。”
    沙发上的一坨明显动心，扭了扭，还是闷闷出声：“染头发要很久，我自己来就好。”
    “我没有别的事。”
    宋曦听出了孟烨的言外之意，心里觉得开心，可她还是摇摇头：“不啦不啦，太耽误你的时间啦。”
    和你在一起不是耽误时间。
    孟烨顶着剪了一半的头，走到宋曦面前，用色卡的本子拍拍她的头：“你能早起和我出来，这一会不算什么，我看这个颜色挺好看的。”
    宋曦终于抬头，带着点探究和希冀地看着他：“你真的方便？不会麻烦？”
    一个人太久，习惯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突然有一个愿意等待的人向你伸出橄榄枝，你还是会想要不要接住，还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宋曦微棕的瞳仁灵动闪烁，孟烨一下就读懂了她心里所想。
    孟烨在宋曦带着探究的目光里，裹着长长的衣服，举着手里的色卡，蹲到宋曦面前。
    “这个颜色真的很好看，考虑一下？”
    炸锅
    在宋曦带着她的新发色走出理发店的时候，她已经在孟烨的肩膀上睡醒了一觉，要不是胖老板在他肩膀上垫了一块塑料……同手同脚走出来的宋曦简直不敢想孟烨白色的上衣变成洗也洗不干净的黑会是什么表情。
    可能会直接掰下眼镜片把自己杀了也不是没可能。
    宋曦向来是有恩必报，胖老板这一个神来之笔的塑料布简直对她是再造之德。宋曦对着胖老板露出一个“感谢，你懂”的眼神暗示，她自以为这个暗示十分的简洁明了又好懂，可胖老板却只看到了她抽筋似的半张脸。
    “睡麻了？”胖老板十分耿直地直接说出口：“揉揉脸，都抽了，全是红印子。”
    宋曦：“……”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孟烨原本不知道宋曦心里活动如此丰富多彩，可他也看到了宋曦隐蔽的表情，暗笑，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我心情很好”的光，可惜宋曦一点都没有看到。
    在胖老板热情的下次见里，宋曦想了很多个向孟烨道谢致歉的方式，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
    “我请你吃午饭吧。”宋曦眉头挑了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还有时间来得及，你方便吗？”
    “方便，但是你不要先回去收拾一下？”孟烨看着宋曦素的不能再素的脸，宽松的好像睡衣的套装，知道她肯定是要收拾一番再去见她的小粉丝们：“吃完饭来不及怎么办？”
    宋曦犹豫了，就这样去签售显然是不理智的，但不感谢一下借肩膀的大帅哥也不太好。大不了用战斗的速度结束收拾环节就行了。她咬咬牙：“没事，和你吃饭比较重要……”
    孟烨心里一软。
    “……刚才又承了你一次人情，不吃我就又多欠你一顿，补一顿是一顿。”
    孟烨：“……”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有一个折中办法。”
    宋曦：“什么？”
    孟烨看着宋曦贱嗖嗖地又去摸薄荷，并纠结要不要揪上一揪，冷静的丢下一个定时炸弹：“去你家，你做饭，我吃饭。”
    宋曦手一抖，揪下一片薄荷：“……”
    这难道不需要更长的时间吗？
    但……这口气……
    虽然他不是装出来的高冷，只是单纯不喜欢说话，可这语调多少有点……
    是不答应就在车里杀了你，答应就回你家杀了你吧……
    大哥你还是很记仇啊。
    宋曦早知道孟烨此人是思想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说出来就基本是通知你而不是和你商量，颤巍巍地举着薄荷叶：“……不考虑出去吃？”
    “不考虑。”
    我命由我不由天，多苟一天是一天。
    宋曦赶紧赔笑，脑子里反复估计了一下在车上和在家里哪个地点动手更有胜算：“去我家，我家，您想吃什么？要不在前面超市停一停咱们买点？”
    “不用。”孟烨估计了一下时间，去超市的话时间就更紧张了：“有什么吃什么。”
    ……直说想弄死我不就完了，你打算清蒸还是油炸？
    宋曦一声不吭地做她的缩头乌龟，盘算着冰箱里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招待客人。
    “请进，旁边的柜子里有拖鞋，随便坐随便坐。”
    宋曦把孟烨让进屋子，自己就奔到厨房，她手艺说的过去，远在能吃之上，和非常好吃又有距离。哐哐哐地把鱼和肉都拿出来，一边化肉一边收拾鱼，起火热锅烧油倒是行云流水。
    孟烨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宋曦娴熟的样子，就知道她平时没少做饭。环视四周，这个小屋上次来的时候只有简单的家具，现在看着墙上蓝白相间的墙纸，零星的海报，就很有宋曦的风格。
    嗯，毛绒玩具放在展览架子上，手办放在透明展示柜里，书柜里满满当当全是书，地上的大箱子……
    孟烨拍了拍，实心的。
    “都是书。”宋曦摊摊手，把围裙摘下来：“书柜太小放不下，就只能委屈他们暂住箱中，你有想看的就自己找吧，每个箱子背面都有标签。”
    他在客厅里看到了跑步机瑜伽垫，没有贸然就进到主人的卧室，从门口到阳台，整个室内都干净的过分，宋曦肯定是常常收拾的了。
    “来，吃水果。”宋曦把果盘摆到客厅的茶几上，招呼参观的孟烨：“桌上有几个素菜，饭快好了，锅里炖着鱼要稍微等一会，我先去收拾一下，给你遥控器。”
    宋曦把电视空调遥控器都怼到对方手里，自己又扑腾进了卧室。听见落锁的声音，孟烨才收回目光。
    还行，没那么傻，知道锁门防着别人。
    他溜达进了没有大厨的厨房，锅里的鱼咕噜噜冒着泡，渐渐散发出香气。调料食材都整齐干净地摆在灶台旁边，干净的程度和主人出门时的邋遢形象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孟烨余光看到了水池里的肉，拿出手机，打算帮她一把。
    百度红烧肉的做法。
    谁都不知道能把大米饭煮成爆米花的孟烨哪里来的自信，以为有菜谱就能做好菜，所以在他自信满满另起一锅的时候，换好衣服打算看看锅的宋曦溜达出来，还十分诧异。
    宋曦：“你会做饭？”
    孟烨：“可以试试。”
    宋曦现在是不信也不行了：“……那行，您试着，我看看鱼。”
    孟烨目送宋曦翻了翻鱼又礼貌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然后扎进卧室继续她的收拾大业，开始按照步骤倒油加冰糖，下肉添酱油，倒水，焖一会。
    信心十足的孟主厨订了一个倒计时，又溜达出了厨房。
    做饭不过如此。
    宋曦妆化了一半，听见外面的脚步声猜测应该是做完了，为了表示对债主的支持和尊重，宋曦把睫毛一扔，打算画个眼影眼线了事。
    “嘭！”
    声音大的好像地板都震了震，宋曦手一抖：“……”
    眼线抖到了太阳穴。
    地震了？
    爆炸了？！
    末日来了？？！！
    宋曦急急跑出去，看到孟烨直挺挺站在客厅，看着厨房的方向。宋曦顺着目光看过去：“刚才是……卧槽。”她感叹的声音都来不及说完，赶忙一个箭步冲进去，关闭了煤气。厨房一片狼藉，锅碎成好几片，锅盖不知飞到哪里去还是混合在了地上的狼藉里。满地滚落着肉块，墙上桌上灶台上都是黑红黑红的液体，望过去犹如小说里的灭门现场。
    宋曦顶着飞进头发的眼线：“……您不想解释一下？”
    孟烨：“……”
    宋曦：“……红烧肉？”
    罪魁祸首点头。
    宋曦：“……所以把锅炸了就是你坚持不去超市买食材的原因，这两个是现成的，讲究还是班长讲究。”她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对方和自己，说完就没忍住先笑了。
    “不吃了。”孟烨坐到沙发上，抱臂闭嘴。
    “哎，别呀，不就是炸了个锅嘛。”宋曦追过去，坐到他旁边，戳他：“我给你捡捡，刚才这boom一下应该熟了，和崩爆米花的原理差不多嘛。”
    差远了。孟烨冷脸，想秀一把没秀好，把面子里子都搭进去了，不开心。
    宋曦没皮没脸地凑上去嘲讽他：“大班长，还有你不会的呢，我以为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三头六臂无所不能。”她笑的放肆嚣张：“现在看来你也是普通人嘛，真实多了。”
    上次听到这样的笑声好像是十多年之前了，孟烨想着，心头对自己的不满就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微微颔首，看着身边笑的脸通红的宋曦，目光柔和的不可思议。
    哎，这姑娘。
    “眼睛。”孟烨想去碰她眼睛的手伸出又顿住，克制地指着宋曦的眼角：“没画好。”
    宋曦大叫一声就跑到梳妆台前擦眼角的眼线，孟烨认命似的进了厨房，把炸成片的厨具收起来，再把散落的肉块捡起来。终于打扮完了的宋曦看到大班长纡尊降贵地蹲在地上的时候眼睛都吓直了。她可请不起孟烨帮她收拾。
    “我我我……我来。”宋曦跑过去，蹲到孟烨旁边：“没让你吃上饭，还让你擦地，没有这样的待客之道。我这罪案现场似的地方应该是不能好好招待你了，要不下次？你说个你方便的时间，来我这，可以点菜呦。”
    宋曦擦地的样子认真专注，长长的裙子被她在膝盖处打了结，淡妆的样子把眉目间的疏离突出的更加明显，也衬得眼神格外晶亮。
    “等你签售完，晚上出去吃。”孟烨依旧蹲在原地：“可你这个墙……”
    “墙纸而已，撕了重贴，要不就再贴一层，我又不在乎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宋曦把抹布一扔，冲着孟烨扬了扬下颌：“我送你……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晚上出去吃？”
    见到当事人点头，宋曦真想引吭高歌一曲怀疑人生。
    宋曦解开裙子，抖了抖，考虑到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过时不候，欣然点头：“行，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会，晚上咱们联系。”
    才不。孟烨拿着车钥匙，歪歪头：“走，送你去，等你结束。”
    “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诈尸一更
    建议养养肥再读，今年的考试真的很重要，文已经写完了就是没时间修，多多包涵。
    鞠躬
    谢谢读者老爷们
    签售
    墙纸
    用一个标准不用上班的社畜姿势刷手机的宋曦认真感叹一句“人帅真好”，简单回复了几个评论，把快炸了的手机放下，捋了捋她的鸡窝头。
    木羲微博下面评论都是带着孟烨的各种角度生图，不仅粉丝在尖叫木羲大大和男朋友生图能打，连路人都在说原来好看的总是和好看的一起玩。
    【好搭好搭】
    【沃日这个颜值，我就是造人剩下来的边角料】
    【颜狗来了，小说看不懂，直播看脸我都能笑一天】
    【斯哈……好看】
    【楼上擦擦口水穿件衣服收敛一点】
    她可怜兮兮的九个关注里甚至都有人私信问她什么时候和大班长勾搭上了，捂得挺严实啊，怕他们这帮人抢走了不成？
    丁菱看到，笑而不语，大方表示咱们可以一起结婚，我不介意场地分你一半。
    姜之语冒泡，我都没成你先成了，你要请我俩吃饭。
    严旌接话，说上面那个人是在放P，她就是想蹭饭。
    刘昱柏大呼小叫，连连说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了，他曦哥哥怎么会找男朋友，他不信不信，不可能不可能。
    ……懒得忍他的丁菱一个旋风踢给他蹬了出去。
    宋曦用单身26年的手速哒哒哒打出一排字，想问问这群人脑子里是不是进了什么奇怪的生物，她是杀熟的人吗？孟烨这种眼高于顶的人会喜欢她？她倒是也好奇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四个人有三个人都表示惋惜，只被拉回来的有刘昱柏开心的几乎能来一段即兴solo。连连说咱们终于就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
    宋曦连连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另外三个人不约而同关闭了手机。
    去特么的共识。
    英雄没有你们两个这么不好的脑子。
    反手抓个屁塞你嘴里。
    偷懒怠工好几天的宋曦终于重新打起了精神，手里抱着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捉虫之后一口气上传了六章新文。
    算是打两天游戏的补偿，也算是十一假期的福利吧。
    宋曦看姜之语和严旌好事成了，也就不避讳他俩，联系姜之语一起去买墙纸，把她丑了一周多的厨房糊一糊，顺便再八卦一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背着她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摄像头另一边的姜之语看着被袭击了一样的厨房，无语凝噎：“……我怎么记得你一个月之前才糊过？你在家里搞了什么？”
    宋曦：“……”
    她难道要把孟烨卖了吗？
    她难道要把孟烨卖了之后面对姜之语连珠带炮的追问吗？
    宋曦的脑子这时候又上线了，她仅仅天人交战了一瞬间，就毫无压力地做出了选择：“嗯，失手炸的。”
    姜之语在那边哈哈大笑。
    宋曦：“……”
    “叮咚。”
    有人来了？国庆七天乐，放假头一天谁来她这里啊？不应该都在家里睡懒觉吗？
    宋曦一边问姜之语是不是她，一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姜之语嗤了一声：“你怎么什么锅都给我背啊，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随便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去你家里。”
    看清了门外的人，宋曦简直是一头雾水。
    孟烨？他怎么又来了？拿的什么？
    有点懵的宋曦脑子再次下线，下意识给孟烨开门，同时还能通过耳机讽刺另一边的姜之语：“你一般都随便起来不是人，上次是谁喝多了跟我玩划拳脱衣服，自己输了个精光还不干，把我新衣服都给扒坏了，最后还睡我床上了？”
    姜之语：“……”
    这货酒量这么好的吗居然记得住？
    刚开门就听见这一番虎狼之词的孟烨：“……”
    好想知道她是在和谁说话。
    突然反应过来孟烨可能听见了什么虎狼之词的宋曦：“……”
    如果我宋曦今天死在这里，就是被自己活活骚死的。
    三方各有各的想法，同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宋曦头一个反应过来，二话没说就先挂了安静如鸡的姜之语，然后对着门口开始傻笑。
    “嘿嘿，嘿嘿嘿……”
    孟烨：“……门就一个缝，你还堵着，让进还是不让进？”
    “请请请。”
    宋曦赶紧让开，这才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长条的一个筒……这外面的袋子怎么有点眼熟呢？
    “我来赔墙纸，方便吗？”
    您都进来了我说不方便也来不及啊……不是……刚才……
    宋曦：“……”
    她小心翼翼瞄着孟烨，很想说您能给卑职一个明示吗？您这是什么意思？
    孟烨看着宋曦变化莫测的表情，连眼底都染上笑意：“谢谢你，这么忙还给我开门。”
    宋曦：“……”
    刚才果然听到了。
    宋曦：“……你开枪吧，我的心早就死了。”
    孟烨清晰的笑声传进她的耳朵，宋曦一下就反应过来：“你逗我？”
    看着孟烨的笑，宋曦在心里偷偷磨牙，谁说他不近人情的？明明白切黑好吗？
    这是个黑芝麻馅儿的。
    黑芝麻馅儿的人没有说话，拿出他上次穿的拖鞋，在宋曦幽怨的目光中进了厨房。
    “哎……我自己可以，贴墙纸不是什么麻烦事。”宋曦腾腾腾跟着跑进去：“你来就来了，坐着待会，我给你正经炒两个硬菜……不包括红烧肉。”
    孟烨回头，瞟了宋曦一眼。
    谁说她冰山的？明明还是皮的飞起好吗？
    “假期麻烦你跑来一趟，还带着墙纸过来的，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让你干活了。东西放着，来来来……”
    “帮忙，坐着，二选一。”孟烨连一应用具都准备齐全，袖子随手挽到小臂，一副要开干的样子，宋曦看他这不容置疑的样子就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今天干也是干不干也是干。
    宋曦果断一仰头，带着多年前看向他的纯澈目光：“帮忙，省得你搞砸了。”
    “好。”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金灿灿地铺撒在两人身上。孟烨站在椅子上一手高举着墙纸，一手拿着刮板。宋曦拿着滚轮站在下面，安静地配合他的动作，两个人明明没有什么交流，却十分默契，墙纸贴的又快又平。
    静谧又温馨。
    “挺熟练的嘛。”宋曦一边滚一边说：“马上就好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点菜呦。”
    孟烨低头看着宋曦，这个角度都能看到她整个毛茸茸圆滚滚的发顶，不久前染的巧克力色长发被她随手拢成一个低马尾，俏皮地随着她的动作挥来挥去。
    赏心悦目。
    “哎，想什么呢？”
    猛然回神，他有点怔忪：“……什么？”
    “算了，我来做吧。”宋曦摇头的时候发梢都要飞起来：“长大了会溜号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厉害。”
    镜片后的眼睛笑弯了眼角。
    你以前只会溜号，现在倒是专注的很。
    “剩下的你下来刮一下，完事了洗手，宋大厨请你吃饭。”宋曦套上她小厨娘的围裙，哼着她不成调的小曲，完全没意识到这样自然地态度在孟烨眼里有多么珍贵。
    “对了，你喜欢吃月饼吗？中秋节的时候买了一些做月饼的食材，你吃甜还是吃咸呀……我看看……还有挺多味儿的，豆沙、蛋黄、五仁……”
    宋曦把头扎进冰箱里，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把冰箱里的东西抱了个满怀。孟烨只是看着，整个人都不由自主温柔下来。
    初中是只小刺猬，脾气又臭又倔，会和他斗嘴，也会让他帮忙接水；会开心地冲他露出带着牙花子的大笑，也会赌气把脖子扭到南天门不理他；会在人前装出一幅“天下我最强”的欠揍样子，也会在背后委委屈屈地和他说脚疼。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他们短暂的缘分好像戛然而止，真实纯粹的宋曦也在那三年之后被高冷学霸的形象代替，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在操场上给她背了一书包零食却又闹出超大乌龙的灿烂女孩。
    他把宋曦的变化看在眼里，把宋曦的样子刻进脑海，然后把这个人放进心里，毅然出国。
    她很优秀，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只有更优秀的自己，才能给得了喜欢的人未来。
    把两年的学业用一年半完成后匆匆回国，虽然在离开之前就和自己说过，如果，如果她有了喜欢的人就一定不去打扰她。即使常常听严旌也说她一直都单的很开心，回到故土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忐忑。
    发现她真的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工作，一个人上学，从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人的示好。
    一个人把生活过的轰轰烈烈。
    严旌说的都是真的。
    然后又是一年半的拼命工作，来到了她所在的城市。他好像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让她知道有人陪伴的生活也会很好。
    他会对她很好。
    孟烨突然开口：“宋曦。”
    “嗯？”快被食材埋住的宋曦探出一个头，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
    “没事。”
    宋曦义正辞严：“大厨是不能被干扰的，你这种溜溜嘴的行为简直幼稚。”
    “哦。”孟烨顿了一下，看着宋曦搬运食材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句：“宋曦？”
    差点把东西都扔地上的宋曦：“……”
    看在墙纸的份上！
    作者有话要说：
    孟烨：看着媳妇就很甜.jpg
    宋曦：直女不懂.jpg
    意外
    因为一个叫孟烨的幼稚园小学生一直在没完没了叫宋大厨的名字，大厨很生气，端菜上桌的时候还附加了报菜名环节。
    宋曦：“酸菜鱼来喽，吃一口你就能又酸又菜又多余。”
    孟烨：“……”
    宋曦：“黄焖鸡来咧，夹一块会变得又黄又闷又垃圾。”
    孟烨：“……”
    宋曦：“锅包肉来啦。”
    孟烨：“吃了会怎么样？”
    宋曦：“没图了，等我攒攒。”
    孟烨在重新遇到宋曦之后话又有些少了，表情更少了，但眼睛里的光芒更盛。
    宋曦在重新遇到孟烨之后话又多了，脸上的笑容多了，痞里痞气的骚话也多了。
    好像时光回逝，又回到了六中的教室，回到了他们曾经做同桌的那段日子。
    手艺挺好的，孟烨想着，冲对面的姑娘说：“长期吃饭要付多少钱？”
    “你那是蹭饭，蹭我的饭是不可能的。”宋曦摇摇筷子，一副姐的饭你不配的表情：“有做饭的时间我都能写几章小说存起来，还能多睡一会。”
    孟烨有点惋惜，他又换了个方向：“那你这两天假期有安排吗？”
    宋曦点头：“写文打游戏。”
    “就这个？”
    “满满当当。”宋曦小筷子一伸，小眉毛一挑，小声音一紧：“你以为写文很容易吗？还是打游戏容易？”
    孟烨：“……”
    他非常想说宋曦的直播他经常看，每次都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再被吓出去。所以打游戏是肯定不容易。就你那个恐怖游戏要是我打早就进了ICU了，还能在这吃好喝好长生不老？
    “我听说有个采摘园，能摘草莓，要不要去？”
    宋曦：“？？？”
    宋曦：“十月份摘草莓？你莫不是在驴我。”
    孟烨：“……”
    为什么喜欢吃草莓的人还会了解草莓的生长规律？她难道不是只管吃就行的吗？说好的女孩喜欢吃吃吃、买买买、美美美，在宋曦这里怎么不行？
    嗯，她喜欢怼怼怼、怼怼怼、怼怼怼。
    宋曦见他不说话，就开始普及关于草莓的知识，听上去还有种植草莓的想法。孟烨打断她：“我记错了，摘西红柿。”
    “去不去？”
    宋曦：“……是不是还能摘黄瓜？”
    孟烨从善如流：“应该也能。”
    宋曦真的不知道摘西红柿黄瓜有什么有意思的，难道孟烨心里一直有一个发展种植业的梦想？
    “这两个搭在一起，你是想我再瘦一点？不去不去。”
    孟烨约人失败，只能把这个艰巨的任务再次交到姜之语手上。
    姜之语对班长的办事效率表示费解，成年人的爱情不应该是直接脖子以下吗？一开始不是表现的挺好的吗？这都一个多月了，连人都约不出来。可她一听到理由，才发现世纪直男和宇宙直女真的太难走到一起了。
    为什么要去采摘园？约人不应该去电影院吗？就算去网页输入搜索“最佳约会地点”怎么都搜不到采摘园这种邪门的地方吧。不过……也对，宋曦被表白惯了，到她手里的电影票摞起来都能当被盖，这种一般的套路肯定是不吃的，摘草莓的建议贵在真诚。
    可为什么被揭穿之后要改口说西红柿啊？说圣女果都能好一些吧？宋曦也是，没听出来人家是想约你吗？你平时不都是闻弦歌而说再见的吗？这次怎么开始走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路线了？
    事实证明，孟烨的撩妹水平只是在长久的规划后偶尔在线，临场发挥基本垮台。而宋曦的脑子平时都在优秀行列，只是从来都没想过，也可能是不敢想孟烨对她有意思，所以一点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姜之语给了孟烨一个“安啦”的仓促结尾就挂断电话，回手就去约宋曦。
    “宋啊，新开的密室，传说贼吓人的鬼屋，去不去？”
    宋曦看了又看视频那头视死如归的表情：“……太拼了兄弟，为了搞我都整容成姜之语了，真是莫大的牺牲。”
    姜之语气的头发都要掉一把，不过为了面子，只能闭眼吹：“舍命陪君子，去不去？”
    宋曦毫不犹豫：“去！”
    姜之语得意洋洋，看看看，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孟烨：“……鬼屋密室，比我又好到哪里去了吗？”还是学到了受教了，他好像知道宋曦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地方了。
    收获了爱情又赢了大学神的姜之语现在都能上天了，人生赢家啊。
    但人生赢家的滑铁卢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前脚刚在孟烨那赢下一城的姜之语后脚就在鬼屋出了洋相，恨不得趴在宋曦身上撕都撕不下来。经过一片窄小的区域时直接被前方飘过来的“鬼火”吓到失智，直接把宋曦给扑了个“王八翻盖”。
    然后就在满头冷汗的王八的死亡凝视中，进了医院。
    姜之语在医院门口讪笑：“……意外，意外，最近伙食比较好……”她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宋宋就交给你了，再见大帅哥。”
    孟烨单手扶着宋曦，后者对此表示她现在是真的虚了，连一个姜之语都接不住，还被砸了个崴脚加骨裂。
    反正她的右腿包起来了。
    姜之语一溜烟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宋曦也没怪她，就是有点愁。
    她是因为不喜欢开车才一直不买，现在再让她摸车……油门和离合都分不清了，驾驶证就在屋子里吃灰了。租房子就是为了能离实习的地方近一点，溜溜达达就能到，省的她老晕车，现在就她这个腿……工作倒是坐着，路上怎么办？
    “你今天有事吗？”
    孟烨摇头，一直看着她的腿。他就不该答应姜之语这个不靠谱的！
    宋曦一边蹦一边问：“麻烦你载我去一下4s店？”
    孟烨瞬间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4S店？”在得到了宋曦一个肯定的眼神之后，孟烨更加疑惑：“……这就是不要轮椅的理由？”
    宋曦点头点的流畅自然，甚至是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轮椅太掉分了，想都不要想。”
    “那拐杖呢？”
    “更掉分。”
    孟烨：“……所以你就买车？”
    宋曦蹦累了，示意停一下：“要不呢？蹦着去上班吗？人活一张脸。”
    真的，孟烨丝毫不理解这种脑子。
    “我不是很懂车，帮我挑一个差不多的代步车就行。”宋曦看他不说话，主动用手肘拱他：“就你觉得……”
    “代步车？你这个瘸脚能开车？”孟烨说的夹枪带棒：“还是打算不论生死一脚油门直接到公司门口？”
    趁着宋曦难得没来得及还嘴的空隙，孟烨又来了一句：“送你一辆三轮自己蹬吧。”说完还瞪了她一眼，扶着胳膊的手倒是一直未动。
    宋曦长这么大，很少在嘴皮上吃瘪了，这次还是被她认为口条十分不利索的孟烨给抢白了，可孟烨在她心里的“班长”形象实在是太过深刻，这要是换成刘昱柏，别说是抢白一句话，就算是一个字，宋曦都能回手把他直接送走。但现在，她倒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成竹在胸地想出了一套迂回战术。
    宋曦：“……嘤。”
    宋曦：“……真凶。”
    宋曦：“……你说的有道理，买三轮也行。”
    孟烨带着点戒备看着她，直觉告诉他，宋曦下一句一定要开始搞事情。
    “电动的总行了吧，不用脚，还拉风。”宋曦摇头晃脑：“咱买个电动三轮怎么样？安全，肯定不丢。我也就右手拧拧把，左手刹刹车，手还是很利索的。”
    孟烨：“……呵。”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你就不想想别的办法？不知道从我出发动动你用时方恨少的脑细胞吗？
    孟烨强行把宋曦按在一边的座位上，自己回头风一样推回来曾被无情抛弃的轮椅，再把扭得和蛇一样的残疾人硬怼在里面。
    “老实坐着，以后上下班我接你，不许买三轮……电动的也不行。”
    宋曦脸色差极了，迂回战术失败，还被敌人钻了空子。她别着头，和推轮椅的人对视：“我没有这么没用，放我下来，我自己能回去。”
    “我以前能拎着领子把你拽回来，现在也能。”孟烨眉毛挑了挑：“除了我送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是打算残着打车还是骑你想象的三轮？从电梯到门口的路就一直蹦吗……送你不是白送的，以后你要管三个人的饭。”
    宋曦原本想问出口的“你送我干什么”被孟烨最后一句话里的内容吸引，用自己超乎寻常的抓重点能力，让话题直接转了向：“三个人？我为什么要管三个人的饭？”
    “初一十五也算。”孟烨把她推到车旁边，帮她拉开车门：“他俩喜欢吃泥鳅，别忘了。”
    宋曦没起身，四平八稳地坐着思考孟烨的提议，觉得有一些心动，便顺着话题问：“那帅气的滴滴司机先生喜欢吃什么？”
    孟烨见宋曦答应，自从她受伤就消失了的笑容再次出现在脸上：“除了泥鳅，都喜欢。”
    边界
    孟烨以一种偶像剧的形式光明正大地每天都能在心上人面前晃悠，不用非要找休息日以各种理由把人找出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怎么说都能搞到三个月之后了。
    半伤残人士宋曦就不是这么想的，孟烨是她的初中同学，在外地工作学习，碰到老同学肯定是觉得开心的，她宋曦可是义字当头的人，老同学的求助和邀约当然能去就去。可现在孟烨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她能预期到的“人情”范围，她不知道这个人情该怎么偿还。
    面对追求者可以统统say no，对姜之语严旌就是一顿饭，刘白白丁菱那就直接赖掉，但孟烨明显不属于这个范围。
    他算不上顶好的朋友，也当然不是她宋曦需要千般防范的追求者，介于两者之间一个不尴不尬的“老同学”位置。这个位置让宋曦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真的每天做晚饭带他一份就够了？他可是早上要早起一个小时才能做到买早餐，接她，送她上班，自己开车上班一系列动作。晚上还要来接她，带她去超市，送她回去，她做饭他办公，等吃完饭就告辞明天见。
    他图什么呢？
    宋曦抱着电脑一边码字一边神游天外，满脑子的疑惑快把她大大的CPU搞冒烟了，在连续几次敲出一串没有意义的神秘数字之后，宋曦果断放弃了多存几章的梦想，决定去恐怖游戏里爽一爽。
    正在加班的孟烨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孟烨微蹙的眉头在响起的一瞬间就舒展开来。
    宋曦要直播了。
    孟烨看了眼工作簿上事项后满满当当的“已结”，在最后迅速过了一遍文件确保没有问题之后，就直接关了电脑，轻车熟路点进了宋曦的直播间。
    果然还是在玩恐怖游戏。
    木羲的微博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一看就是宋曦急着打游戏，还是突发奇想现在就要玩，简单发了一句【直播，打游戏，现在】，就迅速上播，操作流利的飞起。
    宋曦在游戏里快乐地花式虐怪，看着弹幕被糊脸和转角遇到爱吓得鬼哭狼嚎，在摄像头的一边露出了惨绝人寰的笑。
    嗯，真爽。
    宋曦就这样白天享受接送服务，晚上精神分裂一样思考无果就上播打游戏，就在宋曦以为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真的分裂的时候，她决定问出心里的疑惑。
    “孟烨，你图什么呢？”宋曦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孟烨，吃着她用最快速度做出来的几个菜：“我还是觉得太麻烦你了，你别来回跑了。”
    “不图什么。”孟烨眼睛都不眨：“也不麻烦。”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说话从来都是眨眼的同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宋曦摇头戳穿他：“你刚才的样子就是在说假话。”
    孟烨下意识顿了一下。
    “你看，说对了吧。”宋曦看的很准：“你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这样折腾你我是真的过意不去，总觉得欠你人情。”
    初一和十五也能从宋曦家的饭桌上得到几块肉丁，大嘴嚼的很欢。孟烨看着两只从初中到现在，甚至出国都陪在自己身边的两只王八，很想问她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他喜欢现在的状态，就像喜欢吃肉的初一十五。
    既然心甘情愿，哪来奔波劳累。
    “你不欠我什么，不用太过在意。”孟烨放下筷子：“我们先走了。”
    “等等。”宋曦急急叫住他：“那天我不小心听到你打电话，周末要出差？”
    孟烨没说话，算是默认。
    “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宋曦解释了一句，把一边椅子上一个不小的盒子递给他：“原本想着刚才问过之后下周你就不用跑了，用这个做谢礼……既然……那这个也给你，第一次做甜食，我尝了还可以。拿着路上吃也好，希望你喜欢。”
    孟烨抓初一的手一抖，直接把王八“叮当”一声掉进了缸里。
    初一：“……”
    好歹跟了你十年，你单身也不给我找老婆，现在你还砸我盖？
    初一直接把手脚都缩起来，连尾巴都没留。
    宋曦看孟烨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孟烨这样手足无措。宋曦眨眨眼，把盒子推了推：“一路顺风。”
    孟烨接过盒子，也接过这份沉甸甸的感谢：“谢谢……周一见。”
    “周一见。”
    一手盒子一手缸的孟烨站在门口，长身玉立地站在门板前，没有半点想要离开的意思。初一还是在里面装死，十五却扒拉着缸壁，也不知道是在催促他离开还是着急让他进去。
    他们之间真的像隔了一扇这样的门，他一直站在这里，只要她愿意开门就能见到他。但她最多只会透过门缝递出来一张纸条，把他所有的好意统统拒之门外。
    就好像这扇门被封死了，没人进得去，也不让自己出来。
    以前他觉得这样也不算差，至少……至少她也不会给别人开门。可现在他觉得，她心里好像有喜欢的人，这个人长长久久停留在她心里，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窥不见一点影子。
    她这样孤单地一个人漂泊，就是在等待门里的那个人吗？
    她这样的举动，算不算是从门里给他开门的密码呢？
    孟烨坐下来，把初一十五放在地上，却把盒子放在腿上，伸手摸了摸兜。
    好久没抽烟，久违的想来一根。
    烟雾袅袅，孟烨叼着烟，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是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饼干和牛轧糖。
    牛轧糖上还有零星的梅子干，让孟烨的眼中泛起波澜。
    真敏锐，发现了他喜欢吃果脯。
    孟烨没舍得吃，又把盖子盖了回去，抽完一整根烟才拍拍裤子离开。
    孟烨再见到宋曦的时候，宋曦已经强行拆掉了脚脖子上丑陋的绷带纱布，用阔腿裤掩盖粽子一样的小腿，看上去倒是没有那么惨了。
    “脚腕不疼了？”
    宋曦看着孟烨的样子就知道他对自己的行为表示不满：“一上班就被参观，摔伤的理由又不是多伟大，这样低调一点。”
    “那就是说还是疼。”
    “你……”宋曦头一歪嘴一抿：“你行，逻辑满分，走吧。”
    经过了一周的蹦跶，宋曦已经能十分熟练的单脚移动出很远一段距离，她在公司门口大大方方下了车，在很多好奇的目光中淡定地蹦进了公司。
    就当是个猴，看了就看了。
    一直到十月末，宋曦的腿才能勉强使上力，可以非常偶尔地着地。宋曦表示感激涕零喜闻乐见，她都要误以为自己是一只独脚兽了。滴滴司机孟烨简直是一个活体闹钟，每天到她家门口接她的时间误差最多不会超过两分钟。
    没准上辈子是一块表，这辈子成精了。
    宋曦残疾事件的始作俑者姜之语一开始还满腹的愧疚，导致宋曦常常能在自提柜里看到带着手写的骨头汤熬制方法的大骨头，这破字一看就是姜之语的，宋曦也就毫不客气地抱回家里。
    后来姜之语听新晋男朋友严旌说，他家崽崽每天以此为由接送宋曦，姜之语就一下变了风向，骨头也不送了，纸条也不写了，也不在宋曦的微信里装透明了，开始叫嚣要去蹦极。
    旁观者看他俩这爱情故事已经看累了，想直接拖动进度条快进到结局。既然两位主演没有大圆满的打算，那就让观众来手动帮忙，物理结局。
    暂时性的残疾只是一时的，永久性的残疾才是一世的。
    严旌听了，沉默良久，在姜之语的头上摸了又摸：“之语，在死亡的边缘大鹏展翅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爽？”严旌扯了扯自己穿着的白大褂：“你要是去了，我这身白衣服就能改改给你永远用下去，绿色又环保，你值得拥有。”
    姜之语被原装男朋友闭麦，离开了服务区。
    光棍节那天，宋曦照常坐着孟烨的车上班，副驾驶俨然已经变成了宋曦专座，鸡零狗碎的东西摆的满满当当。
    甚至还铺了一个草莓屁垫。
    宋曦和孟烨说了句“拜拜”，拧拧哒哒下了车，想用她的假肢右腿走个路，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韩姐用看叛徒的目光看着她：“说说吧，哪里搞来这么大一帅哥？”
    她就知道。
    宋曦显示惊吓后是无奈：“同学，认识很久了，人家尊老爱幼而已。”
    “可得了吧，就他那个眼神，你要是说他对你没意思我第一个不信。”韩姐眼神一飞：“我就问你，西餐看电影逛街，是不是都干过？”
    宋曦：“……一个都没有。”
    “那你俩没一起干过什么？”
    宋曦想了想：“遛乌龟吧，然后一起吃个早饭。”她指了指自己的瘸腿：“去玩鬼屋的时候他也在。”
    韩姐有点迷茫：“我这种看人无数从未失手的韩神算居然今天就要下岗了？不对，你为啥只让他送你？”
    宋曦一顿。
    无数次从孟烨的角度想过，为什么他这样辛苦还是坚持接送自己，可从来没从自己的角度思考过。
    为什么……只让他送我？
    动摇
    孟烨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宋曦的电话，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正常，开着玩笑和他说学校有事，一会她就回去了。这周都要请假，晚上就不用来接她。
    挂了电话，孟烨总觉得哪里不对。
    宋曦怎么走的这么着急？早上见面的时候只字未提有事，按宋曦的性格，要是已经有的计划宋曦一定会提前和他说，要是临时的事……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孟烨一下子就吃不下了，他也和同事打了个招呼，饭也没动，直接一脚油门开到了宋曦家。宋曦刚收拾好一个简单的背包，装了几样不能离身的东西，打算锁门离开。看到孟烨上楼，背着包的女孩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宋曦的话就说了两句，孟烨就三步并做两步站在她面前，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半臂。
    明明以前坐他车、每天扶着自己上班、靠着他肩膀睡觉……都没有觉得这么……宋曦简直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将将用自己的残腿站住。
    孟烨下意识伸出去扶她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学校的事很急吗？”
    他犹豫了一下，收回手，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宋曦不说话，她不能说实话，也不想把这个借口再说一次。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想想，想韩姐说的话，想想为什么她会单单只坐上孟烨的车，为什么她会每天和孟烨吃饭觉得很自然，为什么会听信了孟烨的谗言染了一头巧克力色的头发还认为挺好看的。
    都说糊涂是福，可宋曦不喜欢，她至少要自己心里想的清楚明白。
    她要知道，是不是她看上了面前这个认识十多年的老同学，还是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比普通好一些的朋友。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需要自己好好想，如果孟烨总在她面前晃……会影响她的客观结论。
    宋曦的沉默让孟烨知道，她不想骗他，不过是编的理由。孟烨不再深究，接过她手里的包，扔到自己肩膀上：“我送你。”
    宋曦轻轻“嗯”了一声，还是和往常一样把手臂交到他手里，一跳一跳蹦进了车里。
    路不远，但从没有这么远过。
    副驾驶上的人一向是多动症一样的焦躁，孟烨刚摆到车里没几天的薄荷早就让宋曦揪了个精光，挂在后视镜上快一年都好端端的平安符穗子也没剩两根毛，只剩一个木头符雄赳赳地在他眼角晃。
    今天倒是格外的老实，上了车就没有动过。直挺挺地坐在那里，眼珠咕噜噜转，就是不看孟烨。
    宋曦越安静，孟烨就越不安。
    她这么聪明，是不是猜到自己的心思？为了不撕破脸，不直接拒绝所以才选了这种委婉的方式？
    就这样陪在她身边，无孔不入地渗入她的生活……这种追求的方式还是太直接了吗？
    一直到了宿舍楼下，两个人还是没有说话。重新见面三个月以来，还是第一次相顾无言。就好像是以前一个管着另一个，谁都不服谁的争执冷战。
    可这次不一样了。
    宋曦主动开口：“……你还要上班吧，老板该扣你工资了，我不耽误你时间了……拜拜。”
    孟烨没动，也没说话。宋曦便伸手从后座拿了包，单脚蹦了出去。
    希望下次见面，她能想的清楚明白。
    宋曦扶着车前盖，蹿达到了寝室楼下的台阶上，又跳房子一样一阶一阶跳上去。
    “宋曦。”
    她一回头，看到孟烨已经从车上迈下来，大长腿的优势在这时候展露无遗，宋曦这只独脚兽走了能有一分钟的路，他几步就赶上来。
    “你……”
    孟烨站在台阶下，三阶台阶使宋曦第一次高过他，让他不由得抬头才能看见她的眼睛、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他看到宋曦再次下意识退了一步，微微皱了眉。
    还是因为……他？
    孟烨主动后退，把亲密的距离变成了社交的客套距离，冲她笑笑。
    “宋曦，改天见。”
    见她点头，孟烨转身就上车，看上去干净利落，宋曦却感受到了他脚步的拖沓沉重。
    果然还是给他添了麻烦吗？
    宋曦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懊恼，一直到孟烨的车再也看不到了，宋曦才磨蹭着上楼，回到久违的寝室。
    “二姐姐？”
    寝室里只有姜之文一个人，躺着和男朋友视频，见宋曦进来，直接抛弃了男友，过来扶着宋曦。
    “你这腿还没好利索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我帮你跑腿呗，快坐快坐，疼不疼？”
    宋曦到床边坐下：“不疼，就想回来看看。”
    姜之文也坐到她旁边：“扯淡，你向来不怎么贪恋寝室的温暖，还会思念这里？”她突然跑到外间，探头探脑一阵，噔噔噔又走回来：“二姐夫没送你回来？”
    宋曦后背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二姐夫？”
    “对啊，就是上次搬家的帅哥。”姜之文拍她：“你这不仅把自己搞残了，二姐夫还整没了，你挺行啊。”
    宋曦心里本来就坠着孟烨这一码子事，现在听之文这么一说，更觉得堵得慌了。姜之文看她二姐姐的神色，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自己意料之外的事，看上去应该挺好八卦的。
    毕竟自家姐姐发了话，不能做电灯泡，要是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算不算大功一件呢？
    嗯，可行。
    “有问题？”姜之文看宋曦不说话，又问：“你俩之间的事？”
    “你又没有恋爱经验，单身多年根本不知道怎么经营一段感情，出现问题是很正常的情况。和我说说，我是你这边的，肯定会为了你想啊。”
    此屁甚是有理。
    宋曦犹豫了一下：“其实我也没太想明白，要不……”
    “你想？”姜之文简直要笑死了：“你这个头能想清楚什么啊？可算了吧。摆设一样在你脖子上，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我这种浸淫处对象多年的经验丰富人才是你的不二选择。”
    这个屁也有理。
    “好吧。”宋曦点头：“先说他不是我男朋友，但我好像……对他不太一样。”
    我二姐姐单恋？
    听姜之语那个混蛋的口气不应该啊……不应该是二姐夫先喜欢的吗？
    难道她这个恋爱王听错了？
    姜之文催促：“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就……”宋曦吞吞吐吐：“他在我身边晃了这么久，我居然不觉得烦，甚至还……感觉不错……”
    “然后你就在想，是因为他是你认识多年的同学你才这样的，还是因为你看上了他？”
    宋曦把头点成了一只磕头机。
    “因为这个，你就回来了？”
    磕头机持续工作。
    “再让我猜猜……你腿这样，是不是他照顾你来着？怎么说也是早送晚接风雨无阻吧？”
    磕头机都快烧坏了。
    姜之文叹了口气：“二姐，平时看着挺聪明，怎么这时候就一下蠢了呢？”
    宋曦腰板挺的比上课时候还要直，眼睛比投影仪还要亮，就这样直直看着姜之文，一副受教的样子。
    “我有个办法，一下就能试出来，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愿意。”
    姜之文话音刚落，宋曦就立刻接上，把姜之文听的一愣：“……挺积极啊……那行，我问你答，实话实说。”
    宋曦乖巧点头：“我向灯保证，说实话。”
    “你那个追求者，叫杨……”
    宋曦见姜之文卡壳，向自己投来疑问的目光，便认真想了想，然后果断摇头：“我也忘了。”
    姜之文：“……”
    都说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还没开始怎么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姜之文看着宋曦一副“我就是想不起来你能怎么样”的表情，举手投降：“好好好，那就称呼他为‘杨某’。要是杨某接送你，你觉得怎么样？”
    宋曦断然拒绝，否认三连：“不可能，不同意，这不行。”
    “又不是真的，就是假设。”
    宋曦一脸正气：“这种不负责任的假设我的回答也是不负责任的。”
    姜之文一句话秒杀她：“那你还要不要试了？嗯？”
    宋曦：“……”
    算了，试吧。
    宋曦难得听进去了姜之文的谗言，开始思考这个奇妙的假设。就在姜之文打算开一包零食的时候，宋曦说话了。
    “可能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和他去鬼屋密室，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接送，”宋曦扔出这个结论：“就算是和他去，也不会答应他接送，我肯定会去买电动三轮上下班的。”
    电动三轮？
    姜之文容易跑偏的脑子直接就被带走了，心说为什么好好一个正常的情景假设，会出现“电动三轮”这种奇怪的东西？
    不过剔除了这个诡异因素，情况不就很清晰了吗？
    姜之文一脸诸葛孔明转世的样子，就差手里拿一把羽毛扇子：“你看，这不就很明白了吗？你就是对人家不一样，哎呀二姐姐，你这么大的岁数了，春心萌动是很正常滴，我二姐夫也是很不错滴，你就应了吧啊。”
    要是姜之文和她分析来分析去，宋曦未必会相信。可见前者得意洋洋语重心长，宋曦就知道，她是真的有把握。
    看着十拿九稳模样的姜之文，宋曦暗自思索。
    真的是这样吗？
    是她……心怀不轨了？
    天降
    宋曦到最后也不知道姜之文的谗言是否可靠，毕竟她实在是满嘴跑火车兼胡话满天飞，前科累累，在提建议这方面没有什么信誉度，所以最终决定还是用这段时间自己想。
    辗转反侧一个晚上，宋曦都是边想边走神，脑子里走马灯一样放着她和孟烨的种种过往，从初中到现在，简直让她分不出别的脑子思考原本的问题。
    结果就是，不仅没能想明白，还天灵盖疼。
    第二天一早，宋曦带着两个大黑眼圈坐在床上，直勾勾发愣。姜之文吓得给她姐姐一个视频就拨了过去，她姐看了竹熊一样的多年老闺蜜，不仅没有一丝心疼的意思，反而态度冷淡，就丢下一句“让她想，别管她”，把姜之文扔在那里就不管了。
    笑话，多少年了，终于让宋 ·句句致命·一句制敌·拒绝出花·曦也有翻车的一天。她姜之语这时候凑上去多少是没有眼力见儿了。
    怎么也要看完这一波瓜再说。
    姜之文见自家亲姐都这么说，自己也确实没办法，只好把寝室留给了二姐姐，又把屯粮都放到她面前，出去找对象去了。
    宋曦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早上，她终于顶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着了。也就刚闭上眼睛的功夫，手机就响了。
    要不是老子实在没精力，谁打电话我就给你表演一个真人版的暴打小朋友。
    “……喂……”
    “没起呢啊曦哥，想我没有？”
    “……没想。”
    “那你下楼。”
    宋曦的黑眼圈都能直接挂到下巴，脸上明显的没休息好，磨磨蹭蹭披了个外套就往楼下走。刘白白经常给她邮点这个寄点那个，不一定啥时候就给她打电话下楼去取，东西也是花里胡哨什么都有，就像是他看上什么就给她买了然后传送过来。
    宋曦一路蹦蹦蹦，在楼门口拨通电话：“刘白白，这次是哪一家的呀？”
    “当当当当！”
    高高大大的男生蹿出来就是一个熊抱，宋曦差点就没站稳，赶紧抓住面前人的衣服才将将站住。刘昱柏也有一年多没见她了，谁知道一见面就是个半身不遂加萎靡不振，他把宋曦放到离墙最近的位置，方便她一手扶墙一手拽着自己：“曦哥，你腿怎么了？你头发几天没洗了？你这是没睡醒还是干脆没睡啊？这都……快十点了……”
    宋曦看清了眼前人，还伸出手捏捏他的脸，她手劲使的不小，面前人的脸都疼的揪成了一团，嘴里不住吸着气。虽然手里的皮肤摸上去是有温度的，可宋曦还是不太信刘昱柏能神兵天降，伸腿就想给他一脚看看反应，然后自己疼的冷汗刷就是一后背。
    艹，腿疼。
    这一疼宋曦一下就完全清醒过来，刘昱柏正一手揉着脸，一手扶着她胳膊，埋怨地看着她：“曦哥，下手太重了，脸都肿了，我可是靠脸吃饭的。”话音刚落，他一眼就瞧见了宋曦突然发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汗：“不是，哥，你到底怎么了啊，脸色好难看，你这个腿……你是去叙利亚前线了吗？现在是个退役带伤老兵？”
    宋曦缓了一会才觉得腿又是自己的了，懒得和他扯皮：“不是，你来干什么？”
    “我爸谈生意，我说我想来学学，他就带我来了。”
    一条腿维持平衡的人斜眼看他，明明白白就是：说人话。
    “……瞒不过你，除了这一个借口，我又说我哥你也在这，我爸才松了口。”刘昱柏把手里的兜子一递：“喏，送你。”
    宋曦扫了一眼：“……和对象分了？”
    “卧槽曦哥你是神吗？你怎么知道？”
    “上半年你都在问我礼服哪家强，我虽然不知道，但看你朋友圈就能知道你女朋友是喜欢这个牌子的。”宋曦挑挑眉：“标签还在外面，听丁菱说她遇见过你俩，你女朋友和我差不多身高，既然是模特也不能很胖。这个尺码的衣服只能是送给她的，你现在拿着新衣服给我……人家把你甩了，你拿着这衣服找人家没送出去？转手到我这？”
    刘昱柏一个抱拳：“就算我曦哥瘸了，观察细节依旧是地表最强，不过还是有一点错了。”
    “哪里？”
    “这衣服可不算是转手，这本来就是给我女伴的穿的。”刘昱柏笑的谄媚：“对象分了……这个女伴还是要带的……”
    宋曦一只脚站的有点累，睡眠不足还导致她使不上劲，索性接着刘白白的力，上半身靠在了墙角：“你就相上我了？”
    “我前思后想左思右想思前想后。”刘昱柏非常狗腿地把胳膊伸过去垫在宋曦和墙壁之间：“只有我最最亲爱的曦哥会为了我两肋插刀，么么哒。”
    这一个“么么哒”导致宋曦简直想直接掀起他的头盖骨，不过……他来的挺是时候，想不通的时候出去换换脑子，没准就能想开了。
    “你刚到吗？要不要去吃饭。”
    刘昱柏狂点头：“要的！很饿！”
    “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宋曦穿着她海绵宝宝的睡衣已经在楼下站了一会了：“腿脚不好，可能会有点久，玩会手机。”
    “你还没说你这腿怎么回事？我用钞能力给你找场子。”刘昱柏用中指推了推眼镜：“相信我，没有搞不定的坏人，没有找不回的面子。”
    宋曦单脚蹦也能正正好好拍在他头顶上：“行挺好。搞瘸我的就是姜之语，都不用你费心去找了，聊天软件列表……咱们的微信群里都有吧？”
    刘昱柏：“……”
    我看到了结尾，自以为知道一切，可还是没能想到这个开头。
    宋曦看着这么多年光长帅脸不长脑子的刘昱柏，谁能想到当年班级里平平无奇的富二代后来会变成一个帅气的海王富二代呢？可见她当年就有发现潜在帅哥的眼光。她拍了拍刘昱柏的肩膀：“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不会很久。”
    “哎。”刘昱柏大狗一样乖乖坐在台阶上：“等你哦。”
    “坐地上干什么？回你车里待着，我认得出你的小坦克。”
    刘昱柏跳脚：“那是老子新买的限量款！什么小坦克！”他说归说，还是躲进车里坐着，百无聊赖地打游戏。宋曦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就是头发多少有点油，她都没犹豫，直接把棒球帽一扣，毫无压力就去找刘白白吃饭了。
    跟他有偶像包袱就是自己有病。
    可能见到熟人心情会自然好起来，宋曦现在就是这样。刘昱柏又要去吃五星米其林，让宋曦一个眼神瞪回学校食堂，委委屈屈坐在三楼喝粥。
    宋曦胃口好了不少，再加上她也两天多没吃东西，看到粥还是很亲切：“也就是说你这一次来主要就是做拖油瓶，没什么大用。”
    “……哥，你让我喝这种粥我就已经很憋屈了，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直接？”刘昱柏难过成了一只团子：“我毕竟可以在这里陪你一个月，这一个月除了酒会之外我事事以你为先，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说偷驴我绝不撵鸡。”
    宋曦：“好吧，那你先去偷个驴。”
    刘昱柏：“……我能换个台吗？换到你爱我的频道。”
    宋曦露出了三天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哥，你有心事啊？”
    宋曦惊异于刘昱柏能看出来，后者却说的很明白：“怎么说也和我爸混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你脸上明明白白就写着‘我有心事’。”
    “……这表情就是不想说，那就不说。心事这种东西想不通就放一边，要么终有一天能想通，要么就慢慢变成‘算了’。”刘昱柏说：“这两天你要是不忙咱俩就出去玩，上海我还没怎么玩过，你这种没对象的人肯定是不会玩的。有对象的才成双成对出门，单身只能苦逼地工作来缓解心中的苦闷。”
    宋曦只能微笑：“……说好的兄弟一起吃喝嫖赌呢？为什么要经受恋爱的痛苦？”
    她现在根本就无法集中注意力想有关孟烨的事情好吗？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会无限回放他所有的动作语气神态，根本就是有毒。
    “既然要出去玩……你这个大油脑袋可不行，刮一刮都能炒菜了。”刘昱柏挑三拣四：“一定要住寝室？你实习公司的公寓能不能让你收拾一下个人卫生？你这样是不是要扣钱的啊？”
    宋曦挂着白雪公主后妈的假笑，反着光的头顶仿佛是那个毒苹果。从对面移动到刘昱柏旁边，果断在他肩膀上一顿乱蹭，蹭的刘昱柏哇哇大叫。
    “哥我错了哥……”
    “啊啊啊啊啊别蹭了别蹭了……”
    “这衣服新买的挺贵的啊啊啊啊……”
    刘昱柏逃过宋曦的“魔头”时，左边的肩膀已经明显蓝里透黄。宋曦得意洋洋歪头看着他，威胁地低低头，刘昱柏就肩膀颤了颤，自己灰溜溜坐到了对面。
    那人是谁？
    刘昱柏换位置的瞬间不经意抬头，看着楼梯口站着的人，逆着光的角度让他看不清长相，只是确实有一束目光从那个方向投过来。
    即使是隔着这么老远，刘昱柏还是生生打了个激灵。
    ……他爸莫不是把这人全家都砍了吧？眼神好吓人啊。
    针锋
    孟烨其实跟上来没多久，他听姜之语给他通风报信，说宋曦这两天状态十分不好，一顿大肆渲染添油加醋。这要是宋曦听姜之语这一通屁话估计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但是关心则乱，孟烨心下担忧就调休来看看她。
    直到驱车到了几天前分开的地方，孟烨有些犹豫。宋曦明显是有些躲着他的，现在他突然出现……就在孟烨在她楼下犹豫的功夫，谁想到会看到宋曦和一个男孩在寝室楼下相谈甚欢，甚至还接受了那个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手提袋。
    这人是谁？
    孟烨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听壁脚是不君子的行为。没什么还好，万一听到了什么……
    万一听到了什么？
    孟烨眼皮一跳，这时候还想什么君子不君子，老婆都要跟别人跑了，时不我待，上。
    决心不做君子的孟烨果断放开了准备打开车门的手，把车倒出去停到稍远的地方，打算了解一下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看上去挺硬朗的男生，一身铜臭味，百分百是个商人，挺帅的脸挺高的个子，挂上大金链子小金表就是个村里来的土大款。头发梳成一个狂放不羁的啾啾，和那张脸相当不搭。但……眉眼之间总觉得有些眼熟。
    孟烨把这种熟悉理解为“情敌间的气场”，果然，他相中的的姑娘就是优秀，追求者海了去了。这个情敌虽然土了一点，可至少眼光和自己一样，眼光好的人，本人人也不会有多差，宋曦和他熟悉些没什么。
    不过半个小时，他就后悔了。
    熟悉个棒槌。
    这个逼就不是个好人。
    吃宋曦盘子里的馄饨、夹宋曦碗里的小笼包、还敢调侃宋曦的头发！
    翻了天了他！
    宋曦有一百多度的近视，虽然不至于传说中的“五十米外男女不分，一百米外人畜不分”的严重程度，可平时出门是肯定戴隐形的，今天就和刘白白吃饭她也没化妆没收拾，就瞎了咕叽地出来了。虽然她一开始面对着孟烨的方向，可她心思不属，吃东西都差点吃鼻子里去，更不要说看人了。直到刘昱柏坐到她的位置，直愣愣看着她身后的表情慢慢变得凶狠，她才回头。
    这个身高……这个体型……这个走路姿势……
    ……孟烨？
    心里的老鹿又开始撞墙，明明不过几天没见面，她在见到这个人的瞬间突然就有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当时的宋曦并没有深究这种感受，一心安抚乱撞的老鹿，直到多年后，她在一本小说这样写道：见到他的时候，仿佛山花烂漫，仿佛圆月落辉，便是思念蔓延，欢喜成海。
    这是此时的宋曦，亦是彼时的孟烨。
    宋曦挥手，还想站起来和来人说话：“你怎么来了？”
    不仅是孟烨，连她对面的刘昱柏都发出了同一个问题。
    “他是谁？”
    然后孟烨下意识就伸手，想让半身不遂的宋曦坐下。其实宋曦的腿已经随着时间好了个七七八八，姜之语的骨头汤就没有作用，就是在寝室楼下给刘白白的那一脚让她直接回到了独角兽行列。
    等刘昱柏伸手的时候，宋曦已经坐下看戏了。
    面对两人的异口同声和箭拔弩张的气氛，宋曦非常想问，发生了什么是他俩知道我不知道的？
    孟烨想，这个富二代一看就是情场老手感情骗子，前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你离开我”，后脚就对着另一个小可爱“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保证不是好鸟。
    刘昱柏想，这个冷面帅比一看就是对曦哥爱而不得看见个公的都是杀父仇人，长的没劲灵魂无趣还小心眼，恨不得撒泡尿把曦哥圈起来才罢休。保证不是好东西。
    两人冥冥中达成了共识。
    让他离宋曦 / 曦哥远一点。
    宋曦眼睁睁看着他们之间的气氛从一触即发变成不触就发再变成说发就发，夹在他俩之间简直是一脑门官司。
    这是要打起来？
    现在都流行多年不见先撸胳膊挽袖子来一场再认老同学的戏码吗？
    毕竟大家同学一场，宋曦也不想让久别重逢的场面一地鸡毛，对着火星四溢的两人开口：“那个……”宋曦轻轻咳了咳，犹豫一下先说破哪个人的名字唤醒他俩的回忆：“……多的我也不用介绍，这位是……”
    刘昱柏阴森森打断他曦哥的话：“是不用介绍，久仰大名。”
    宋曦伸向孟烨的手在空中打了个转又收回来，抬了抬帽檐。这话说的没问题，怎么听上去就不太对呢？
    孟烨凉飕飕接下他的话：“没错，久仰。”
    宋曦：“！！！”
    什么情况？怎么就battle起来了？
    初中同学在互相久仰什么？
    宋曦忍不住好奇：“你俩谁能给我讲讲互相仰慕什么？”
    孟烨毫不留情：“仰慕他万花丛中过，身上花朵朵。”
    宋曦：“……”
    他骂他花心大萝卜遍地播种没人性。
    刘昱柏瞪眼反击：“仰慕他小脸帅又白，女友一排排。”
    宋曦：“……”
    他骂他小白脸一个处处留情假正经。
    听上去好像还都挺准确的……
    不对不对！她绝对是错过了什么！明明当年只是普通同学的两个人为什么见面就是唇枪舌剑刀光剑影你死我活？
    她现在的的关键词就是“地铁，老人，手机”。
    “二位……”铁骨铮铮能屈能伸的宋曦打圆场：“咱们差不多可以了……您……您来这什么事？”
    “敬语？”孟烨看着宋曦，似笑非笑：“见到这位花先生，就急着和我划清界限？”
    宋曦：“……”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是气氛太差她怕不用敬语直接落地成盒了好吗？
    而且刘白白什么时候姓花了？
    “我的错我的错……”宋曦的求生欲直接拉满，丝毫不在乎自己平时大哥大的形象，更知道不是计较姓氏的时候：“你来干什么？”
    孟烨把手里的保温桶一放，语气温和下来：“给你送你最喜欢的鲜虾小笼包。”
    宋曦看到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有点紧张，她这点情绪还没等酝酿出来，刘昱柏就坐到她旁边：“谢谢脸先生跑这一趟，不过以后不用了。”他掏出钱包，随便抽出几张毛爷爷：“早饭钱，你要是有车还有油钱，没车就算辛苦费，以后不用来了。”
    “卧槽你说什么呢？”
    宋曦简直是下意识反对刘昱柏这句话，她没说要和孟烨绝交好吗？她就是想先把自己理清楚再说。你现在说的是挺痛快，万一她真的看上人家了怎么追回来啊？
    孟烨什么时候姓连了？
    而且你疯了吧？这可是孟烨！！！
    “男人的事姑娘别插嘴。”刘昱柏完全没读懂她眼神里的讯号，多年前的默契荡然无存：“脸先生，请吧。”
    孟烨没接，脸色却冷的明显。他直直看着宋曦，好像能在她脸上看出一个洞。他没有接刘昱柏手里的钱，只是看着宋曦。
    “他是你男朋友？”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孟烨也不知道心里是更紧张还是更轻松，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赶紧给他一个痛快。
    刘昱柏简直想都没想：“是……”
    宋曦却一下就炸了：“你俩闭嘴！我靠本事单的身凭什么你一句话就给我定了男朋友？还有你，是什么是，再叭叭就滚蛋！”
    两个前一秒还斗鸡似的一下就熄了火，像被强行闭麦的蝈蝈，不敢叫也不敢动。
    前半句孟烨，后半句刘昱柏，都挨骂，公平。
    宋曦抱着胳膊，目光在面前一站一坐的两人脸上逡巡，早知道这两人这样就能安静下来，她早就发威了：“你俩轮流说，刚才是怎么回事，说的好就留下，不好都哪来回哪去。”
    孟烨不想回单位把宋曦留给花先生。
    刘昱柏不想回老家把曦哥留给脸先生。
    孟烨在盘算如何把花先生弄死。
    刘昱柏在算计怎么把脸先生做掉。
    宋曦往后一靠，看着不松口的两人：“一分钟，不说就永远别说。”
    孟烨想，反正现在谁都不是，公平竞争，他不说理由就行了。
    刘昱柏想，反正帮他曦哥考验，生死不论，他不说为啥就可以。
    就在这时候，两个多年未见却阴差阳错把对方当成敌人的老同学做到了诡异的默契。
    “不说。”
    两人异口同声，达成不谈恋爱屁事没有的共识。
    刘昱柏直接就是一招先发制人：“宋宋咱们先去你家收拾一下然后去溜达怎么样？”
    宋曦听到“宋宋”就下意识一抖，心说这个货什么时候改叫这么肉麻的称呼了？
    孟烨反手就是一记不甘示弱：“小曦，家里的重要东西不是都拿到寝室了吗？要不还是先回寝室，我再送你回家。”
    宋曦当时就差点给孟烨的“小曦”直接跪下了，这叫的，又苏又撩，心肌细胞不可再生你知不知道？太犯规了。
    不过……
    宋曦在帽檐下的眼珠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年加更
    大家小年快乐呀
    误会
    到最后，两个梗着脖子的当代死鸭子都没能达成心里的小九九。孟烨被宋曦按着头怼回公司，刘昱柏则被指着鼻子撵回谈生意的老爸身边。
    打包都滚蛋，谁都别来烦老子。
    有时间在这里叽叽喳喳不如回去想想好好的老同学怎么就变成乌眼鸡了。
    宋曦回到寝室，摸摸自己油光锃亮的发顶，想到刘白白黄澄澄的衣服肩膀，再想到今天瞎了咕叽的眼睛都能看出来孟烨脸上的不高兴，心里沉了沉。
    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因为哪种因素产生的，宋曦把这都归结于太久没洗头，脑子都被油糊住了。其实回学校挺不方便的，健全的时候还好，现在就连走出去洗个澡都费劲。
    宋曦又枯坐了一会，纯纯放空差点把自己放成真空。清醒过来就起身拾掇拾掇，打了个车，又回到了刚离开没几天的小窝，开始写小说打游戏。
    她都没有意识到，木羲笔下一向没有感情线的小说突然就多了几分暧昧的色彩，故事里的人物也因为有了这若隐若现的感情而更加立体多面。由于她是一个有良好习惯会屯文的作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更新到这一章，也就随着心意和思路写下去。
    被她赶走的两个人这几天都不敢来招惹她，一直到了这个周末，已经把自己捯饬的人模狗样的宋曦接到了花先生刘昱柏的电话。
    刘昱柏带着他黏腻的夹子音单刀直入：“哥哥，今儿个有约了吗？”
    宋曦：“有。”
    刘昱柏嘤嘤嘤地说：“……能给个脸出来吃个饭吗？”
    宋曦：“不能。”
    刘昱柏：“……你要是不出来吃饭我就给你买礼物了，让我想想……”
    宋曦真是服了：“行行行，你别送了，我吃饭还不行。”
    刘昱柏高高兴兴约了下午，蹦蹦跳跳打算赴约。宋曦电话里的内容让身边的姜之语听得一清二楚，她装作无所谓地干咳：“咳……下午你又约出去了，晚上空着呢？”
    “是啊。”宋曦勾着自家闺蜜肩膀：“今天一个上午就够你破费的了，晚上我是不会继续宰割你的，薅羊毛这种事得换着来，可着一只羊使劲薅，羊都不干。”
    姜之语拨楞她的胳膊：“你才是羊。”她手上的力气不大，带着点担忧看着宋曦的腿，她是想借着这个腿撮合自家闺蜜和孟烨，但忧心她什么时候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从来不是作假：“你这腿……还要恢复多久？”
    “问题不大放心吧。”宋曦是真的不当一回事：“小时候摔得比这严重多了，现在不也生龙活虎的。”话音刚落，她手机又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闪烁跳跃的三个字，宋曦眼神定了定，装作不经意地划下了接听。
    “班长，有事吗？”
    孟烨和刘昱柏一样直接，就是没有夹子音，是他干净低沉的嗓音：“今天有时间吧。”
    姜之语一下来了精神，生怕宋曦不答应，扯着她扥衣袖疯狂做口型，“有有有”地提醒她，宋曦手指又僵了僵。
    “晚上的话……可以。”
    孟烨：“好，晚上见。”
    宋曦不知道这时候自己是个什么表情，明明心里慌成了狗子，脸上也麻的不行，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姜之语在心里给孟烨这个年轻人点赞，撒开薅衣袖的手，根本没在意被她晃大了好几码的袖子，晃着小碎步就去给宋曦挑小裙子了。
    给她家老闺女挑一件又御又性感的大裙子，把她那条腿遮上，再把气质显露出来。天天牛仔裤平底鞋是什么打扮，大冬天就应该毛线裙子光腿神器出去撩人好吗？
    白瞎这张脸。
    宋曦就像一个破布娃娃被姜之语捯饬了一个上午，等到和刘昱柏见面的时候她早就饿的两眼发绿了。
    “这是严旌送你的礼物，神神秘秘地也不让我看，你看完了也跟我分享分享。”
    宋曦一手拿着姜之语转送的小盒子，另一手拎着姜之语挑中的衣服，急急慌慌就开始吃，连一句话都没和对面的刘昱柏说。
    刘昱柏惊异于宋曦比高中还不如的吃相：“……我没在的这两天你是去难民营了吗？”他一边吐槽，一边给宋曦夹着桌上的菜。从锅包肉到毛血旺，都是他哥最喜欢的。
    宋曦吭吭吭吃了一阵，才觉得活过来了，和刘白白约好了下周末的酒会，又极为不愿意地答应他化妆造型都听他的，才脱身回家。刘昱柏把大蛋糕给她运到楼上，说是“生日要有仪式感”，强行许愿吹蜡烛，和宋曦一起把三层的大蛋糕切了个稀碎，抹了个天翻地覆。
    孟烨敲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奶油的刘昱柏。
    孟烨：“……小曦呢？”
    奶油人刘昱柏：“……洗澡换衣服……卧槽你干什么？”
    孟烨拎着刘昱柏的衣领，两步就把人怼到了墙角，大白天洗澡换衣服？可以啊，玩的很开啊，他一个国外回来的思想都没有这么开放。
    “不是……你误会了。”刘昱柏一下就看透了孟烨的脑子里在转什么黄色片段：“什么都没有……我说不清楚，你听她说。”刘昱柏满是奶油的爪子直接拍在了孟烨的手上：“你还说我，约人家晚上出去，就好像你是正人君子似的。”
    孟烨真想拿个剪刀就把他这一脑袋长毛给剪个精光，他深吸一口气，凑近满是奶油的耳朵。声音很低，但充满威胁：“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安在我身上，我和小曦……”还他还没说完，闭门的宋曦就抱着一件外套走出来：“好像有人来了，你……”
    宋曦顿住，无措地眨眨眼睛，稳稳拿着手里刚开封的毛巾，把自己的后半句话说全：“……滚过来擦擦。”
    六目相对，一室寂静。宋曦看着在门口动作奇怪的两个人，无数疑问在她喉头滚来滚去，差点就把寿星的生日变成祭日。
    这是什么动作？
    宋曦简直好奇的要厥过去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支撑着她用探究的目光试图从一脸奶油看不出表情的刘昱柏和脸上始终表情变化不大的孟烨脸上看出点什么，可她只收获了四只写满了“懵圈”的眼珠子。
    就在这一瞬间，宋曦突然福至心灵，那天食堂的场面一下就出现在她的脑海。
    她突然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要掐起来。
    孟烨始乱终弃去了国外，刘昱柏爱而不得找各种姑娘缓解寂寞，突然相见中间隔的不仅是四五年的光阴还有万水千山，他们早不是当初的他们，心中难免有怨恨。
    曾经在食堂的那一眼，就是穿越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
    逆着光走过来的那个人虽然容貌未改，但两心相悖。
    再不能并肩而立。
    所以才会说久仰。
    所以才问她，刘昱柏是不是有男朋友。
    所以他才说有。
    突然一切都说得通了，她就是这这场爱情游戏里的炮灰罢了。
    果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宋曦用强大的脑洞说明了为什么她是一个当红作家，各种神奇的套路层出不穷让人叹为观止。
    她不仅有想法，还有文笔。
    她已经就当前的一幕和曾经的几分钟构思了一部快百万字的小说了。
    被怼在墙角的刘昱柏和怼着人的孟烨齐齐看着她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恍然大悟再到原来如此，被看的人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好像来的不太是时候……你们继续……”
    孟烨一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刘昱柏风月场走多了，一下子就看懂了他哥眼神的含义，一把就把懵懵懂懂的孟烨推开：“不是，他……”
    宋曦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不用解释，我都懂，我思想开放。都能写怎么就不能看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刘昱柏：“……”
    他怎么就忘了他曦哥是个脑洞堪比黑洞的码字机呢？
    妄图用修改液把曦哥的记忆抹掉。
    孟烨：“……”
    好像发现了有什么不对但他没有理解。
    宋曦微笑，她就该去吃喝嫖赌，为什么要在这里看他们在爱情里沉沉浮浮？她自觉十分知趣地主动想要回到门里，被刘昱柏拦住。
    “别笑……我就知道……”刘昱柏狠狠瞪了一眼孟烨：“笔直笔直，没得解释。我先走了，电话联系。”
    宋曦微笑目送刘昱柏。
    俗话说得好，恐同即深柜。
    她又不会乱说，为兄弟两肋插刀，哪怕插成一个刀具匣子，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从始至终都没清楚情况的孟烨看着刘昱柏离开，又看看宋曦诡异的笑，他老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不知道的。
    到底差在哪里呢？
    宋曦走过来，同样笑眯眯看着他。
    “你给我过生日，我陪你喝酒。我酒量很好，跟你浇个愁应该没问题。”
    孟烨下意识就答应了宋曦的邀约，只是因为邀请他的人是宋曦，根本没细想她话里的意思。直到再一次接收到了宋曦饱含深意的眼神才后知后觉。
    不对啊。
    他为什么要喝酒？
    为什么要浇愁？
    作者有话要说：
    甜文甜文绝对不虐
    尽量一周三到四更
    酒会
    孟烨一周的空余时间都在琢磨那个五大三粗的小辫子富二代是什么人，可惜他的空闲时间并不多，来谈新生意的大肚子刘老板真是有两把刷子，简直把他们折腾个够呛，他都好几宿没睡好觉了。
    然后又看见了糟心的一幕，满手奶油不说，现在居然坐在流淌着高雅钢琴曲的餐厅和宋曦对着吹啤酒？！
    这世界真梦幻。
    在无数人投来侧目的眼神后，孟烨觉得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金丝猴，被迫表演“如何吹啤酒不吐”，十分令人恼火。然而他对面的姑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简直是就是……
    社交牛逼症。
    他终于忍不住：“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听钢琴曲？”
    宋曦咣当着手里的啤酒瓶子，脚底下踩着啤酒箱子，活活一个街边大排档的酒鬼：“我为什么喜欢这种东西？”
    “你不是不听歌，只听轻音乐的吗？”
    宋曦一下就笑了：“单纯，幼稚，思想简单。”
    她今天穿的就是姜之语给她千辛万苦挑出来的大长裙子，上身一件修身的毛衫，头发披散在身后，不看动作、不听语气活脱脱就是一个大小姐。连续喝了好几瓶丝毫没有影响，表情自然语气平静思路清晰：“你真想知道？”
    孟烨看着对面这个女流氓，无奈点头：“是。”
    “我才不会把把柄告诉你。”宋曦咕嘟嘟就把手里的啤酒喝了个底朝天：“来，咱们继续。”
    孟烨：“……”
    一直喝到将近十一点，孟烨连逻辑都要没有了，喝的比他多了去了的宋曦依旧思路清晰，模特步走的稳稳的。幸亏这地方离宋曦家不远，他还能找个代驾。
    孟烨一直把宋曦送到家门口，彬彬有礼提出告辞，手里的礼物才迟迟给出来。
    “生日快乐……小曦。”
    小曦？
    宋曦心里一动，看着孟烨修长手指递过来的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心里的老鹿又开始工作。
    就算是颗葱，这也是她宋曦收到的最完美的葱。
    靠，不能争点气吗？
    怎么老是自己这样，这不公平。
    宋曦接过的瞬间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说来就来，她从来都不是磨叽的性格，酒量再好也有酒精的加持，处在一个胆大妄为又说忘就忘的状态中。就在这样状态里的宋曦主动上前一大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孟烨的表情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底。
    宋曦心里一动，好像她心里那个珍藏多年的影子……
    动了动。
    美色当前，宋曦只是垫脚就轻松够到了孟烨的耳边，轻声说：“……饭店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
    孟烨在宋曦靠过来的瞬间就当机了，又开始高速眨眼，因为酒精和心理的双重作用，他甚至能看到宋曦瞳孔里的自己脸都红透了。
    他带着点下意识，微微往后仰仰脖子：“……你说……”
    “说了……不能告诉别人。”宋曦眼睛里的光华流转，好像有摄人心魄的作用，她看到孟烨的首肯后又向前凑了凑，轻声说：“……我五音不全。”
    什么？
    孟烨喜欢了多年的人头一次主动离自己这么近，都快紧张成僵尸了。而宋曦的话又有些让他本来就宕机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直接僵直成了宋曦家门口的一块木头。
    宋曦说完就退了回去，先是道谢后是晚安，木头就被关在了门外。宋曦
    门口的孟烨足足站了十分钟，才想到现在要找代驾回家睡觉，明天还要和刘老板谈生意。
    可她下午什么意思？
    她晚上又什么意思？
    可能是酒喝的确实不少，孟烨都没有脑子想更多的东西，倒头就睡。醒了又迎来了高强度的工作，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临近周末的时候，终于把大部分的细节都商定下来，可以松一口气。
    周末要不要约她出来？
    要是那个富二代约了她怎么办？
    孟烨的手机烫手一样在手里来回抛接，始终都下不了决心。眼看着就要转悠一上午了，接到了项目负责人的电话，让他晚上参加酒会，他家里有事去不了，衣服已经在路上，一会就送到。
    行吧，不用犹豫了。
    他有点郁闷，这是他第一个周末没有约宋曦出来，宋曦在干嘛呢？
    孟烨日思夜想的人此时正在一个造型屋任凭摆布，头发卷了又卷，衣服改了又改，妆化了又化，整整三个小时她才被通知可以离开。
    真是……
    宋曦已经坐的生无可恋，看到刘白白就想先揍一顿出出气，后者一个灵巧的转身就躲了过去，笑嘻嘻的样子让宋曦更加火大。
    “挺快的嘛，我爸刚到，走吧。”
    宋曦一早就和刘昱柏的父亲刘一富认识，后来她还不大不小帮过他家一个小忙，这个大肚子的土豪就更加觉得宋曦真是个好姑娘，可惜没和自家儿子看对眼，要不肯定是他刘家儿媳的不二人选。
    “小宋到了。”刘一富脸上的肉都笑得堆到了一起：“今天穿的真好看，叔叔和你说，在场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有出息，只要是单身，有一头算一头都是未来的钻石王老五。看上哪个和叔叔说，叔叔给你介绍。”
    宋曦也笑：“我爸现在是不在我耳边催婚，都催到您那去了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刘一富摇头摆手的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在场就这么一个不出息的富二代，还在你旁边。你就放心挑，叔叔给你做后盾，只要是你看中的，就没有拿不下的道理。”
    宋曦一把把旁边装不存在的刘白白薅过来：“那也不能我自己看啊，我看女孩子们也都挺不错的，刘白白，一起？”
    刘昱柏装隐形失败，蔫头耷拉脑地看着宋曦：“曦哥，这时候能不能不要想起我？”他还没接着说就看到自家父皇眼中若有所思的光芒，后背冷汗都出来了，拉着曦哥就说饿了饿了，遁的远远的。
    刘一富看着溜的飞快的儿子，叹了口气，这就是说小嫩模吹了，还得再找，这儿子养的，继承家业费劲也就算了，啥时候能让他抱孙子？
    宋曦一直被刘昱柏拉到了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刘昱柏在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敌情之后才转过头对她表示不满：“你这样不行啊，怎么能出卖我呢？”
    “我又没说你在我家里都……”
    “行行行，我就知道你不信。”刘昱柏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宋曦要说他被堵墙角的事，赶紧打断她：“得，时间是最好的证人，你看，好好看。”
    宋曦忍笑：“我品，我细细品。”
    刘昱柏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气哼哼地带着宋曦从一排排的水果、蛋糕面前走过。一边挑一边说这个腻那个不新鲜，宋曦按着他的指挥不一会就挑了冒尖的一盘子。
    宋曦看着别人盘子里的一点点，再看看自己的，用肩膀拱了拱刘昱柏：“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的，吃饱了才重要。”刘昱柏显然是吃的很习惯：“他们负责聊天，我负责光盘，各负其责。”
    两人在这边有说有笑，场里有人认识刘昱柏，知道他是谁的儿子，但宋曦却是第一次见，一时间谁都没有贸然上来搭关系。
    “昱柏。”一个人端着酒杯，冲着他们就走过来：“听刘董说你来了，就是没看到，上哪浪去了？”
    “秦哥。”刘昱柏一眼认出来这是他爸公司有两把刷子的年轻人秦研，比他大不了几岁，人品好，稳重，长的也不赖。他心思一动，就想把他哥卖出去，屁颠屁颠主动去搭线：“我给你介绍。”刘昱柏指着宋曦：“这是我十年的老朋友，有颜有钱还单身，宋曦。”
    “你好，我是秦研。”秦研一秒就识破了刘昱柏的小心思，冲着宋曦笑的很有分寸，转向刘昱柏的时候又是对后辈教训似的：“来了就多学学，别老在一边站着。这次合作公司有个人挺厉害，一会我介绍你认识。”他轻描淡写就把刘昱柏刚才挑起的话头给掀了过去。看刘昱柏神色不愿，又加了两句：“刘董的公司你迟早要接过来，做儿子的要懂孝顺。跟我来。”
    刘昱柏在原地，磨磨唧唧不肯跟上，还求救地望着宋曦。
    曦哥，救命我不要去！
    宋曦绽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一个回手掏主动拉着刘昱柏跟上：“他说的很对，一会你去认识一下，我就在那边的沙发吃一会。”
    “曦哥。”刘昱柏丧眉耷拉眼地看着她：“我……”
    “没有我，必须去。”宋曦眼睛一瞪：“不去我现在就走了。”
    刘昱柏还是委委屈屈的：“……我去。”
    宋曦见刘昱柏答应了，看到前面的秦研已经和一个长身玉立的的人谈笑风生，自觉地拍拍他的肩膀就打算离开。她还没带着大裙摆的礼服走出去几步，身后的声音让她定在了原地。
    嗯？
    宋曦下意识抬头，瞬间被假睫毛放大好几倍的眼睛更大了，刘昱柏的眼珠子也差点瞪出来。
    秦研声音一下热情起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刘董的儿子刘昱柏。昱柏，这就是我说的很厉害的孟烨……怎么了？”
    宋曦猝然回头。
    谁？
    你说谁？
    认出
    年尾新气象，刺激不重样。
    是不是美女的生活都十分坎坷，宋曦想认输，她输的一塌糊涂。
    保持年轻的秘诀是谎报年龄，保护生命的秘诀是借口蹲坑。
    宋曦一向自诩脸皮厚胆子大，不懂什么叫尴尬。现在她鬼头鬼脑地躲在厕所，坐在马桶盖上百思不得其解。几天之前你以为一个是蚊香，一个是回形针。甚至想开个新坑写一段归国青年和富二代的禁断之爱，现在告诉她，这两个玩意只是、仅仅、only、simply没认出来彼此是谁？
    那你俩一见面就电闪雷鸣个什么劲？唇枪舌战打个什么劲呢？
    宋曦真的想不出来其中关节，并且实在讨厌这里的氛围，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就打算悄悄溜走。
    刘白白是个看上去铁骨铮铮，实际上就是个叛徒属性，没准把她卖了都说不定，告诉他自己跑路了就几乎相当于告诉孟烨这个大神自己跑路了。即使有一定概率她错看了刘白白，但傻子才回去看他俩大眼瞪小眼。
    宋曦提溜着裙摆，悄咪咪从卫生间探出头，活像一只想偷吃厨房里的鱼又怕被主人发现的猫，眼珠子溜溜的转，垫着脚一步两步三步往前溜。一直溜到了大厅偏门，她躲在门板后，伸出半个头往里看。
    看不清这两人在不在，先走了再说。
    拜拜了您嘞。
    她刚一回头，还没等迈步，黑色的皮鞋就生生把她的高跟鞋挡在半空。
    孟烨难能一见地叉着手：“去哪啊？”
    宋曦合情合理的瞎话在这时候还能张口就来，真是多亏了她这么多年的写书经历：“……之语有事找我，我先……”
    “刚发的朋友圈忘了？今晚拯救世界，勿扰。”孟烨好整似暇地看着她：“到底去哪啊？奥特曼？”
    宋曦：“……”
    我错了您才是奥特曼我就是个小怪兽。
    刘昱柏在孟烨身后站着，似乎努力把自己融入到他身后的阴影里。看他的样子宋曦磨牙上火，盘算着用她祖传的去火良方小菊花 810朵，西洋参 68薄片，甘草 24片，枸杞 68颗，山楂 12片，莲子芯 34根，冰糖或蜂蜜若干，小火把一锅慢熬成一碗……
    泼在他的脸上。
    宋曦暗忖，这个叛徒，真是没看错他。就这心虚的脚尖，畏缩的发旋，这十来分钟的时间，肯定什么都说了。
    再看孟烨的表情……宋曦觉得这室内都好像下起了雪花，他绝对知道了自己在心里把他想成了一盘蚊香，没准还被刘白白这个为了活命的小乌龟添油加醋了一些更劲爆的也说不准。
    孟烨简直要被宋曦气死了，她为什么不说这人是刘昱柏？他俩到底在争个什么劲？还有就是她脑子里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还他和刘昱柏有一腿？
    本来他今天看宋曦穿露肩膀的礼服就心里不舒服，看她拿着酒杯笑意盈盈和别人说话依旧不舒服，看她站在刘昱柏身边就更不舒服，现在……孟烨一边扫视着面前貌似低头认错的宋曦，后槽牙都要磨碎了，他非常不高兴。
    “一起走吧。”
    宋曦和刘昱柏两个鹌鹑是一点都不敢作妖，乖乖跟着孟烨回了厅中，冷脸的孟烨在前，宋曦和刘昱柏垂着头跟在后面，下巴都要戳进胸口了，把帮他们引荐的秦研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是……啥子情况？
    “秦先生，我们是旧识，趁着这个机会叙叙旧，您不介意吧？”
    孟烨都这么说了，秦研肯定嘴上是不介意，心里思忖这旧识是有仇的旧识吧，刘昱柏都要把自己蜷成一只虾米了。孟烨当然看出了秦研的顾虑，也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便放刘昱柏去和他解释，自己带着宋曦找了个相对清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宋曦一会一抬眼，一会一抬眼，这要是战争时代的特务早就死了好几次了。她也不敢开口，主要是不知道现在怎么和眼前这个人理直气壮地解释。
    好像一直都是，在别人面前，宋曦就是大哥大，她就是真理；在他面前，她宋曦永远是个犯了错会垂头丧气的小孩。
    刘昱柏回来的很快，他十分自觉地感受到了微妙的氛围，小步小步蹭到了自己该坐的位置上。三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副“三足鼎立”的姿态。宋曦看着孟烨的黑色皮鞋在地上不断拍打，突然就想起一句话。
    为什么吵架的时候要跺两下地？因为要告诉你，你就是个地地。
    宋曦“噗嗤”就笑了出来，十分的不合时宜，直接收获了四道目光。两道写着“亲哥啊亲哥真牛逼”，另两道写着“我就看看你的脑子还能想出什么怪东西”。
    完了，被发现了。
    宋曦赶紧示意自己会把嘴拉上锁死。不敢笑，不敢动，把自己往沙发里缩了又缩。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怜她今天穿的很隆重的礼服，裸色她很喜欢，小配饰小珠宝也很好看，她还任人摆布了那么久。白遭罪了，现在只能在沙发里自己欣赏了。
    孟烨看着宋曦的动作就知道，刘昱柏说的都是真的，她肯定不仅是在心里想！难道她这辈子的脑子都用在了打恐怖游戏上？就不能分一点点点她的恋爱技能？打游戏那么黑的环境还专玩有追逐战的，怎么现实里的追逐就看不明白了呢？
    孟烨很气，在游戏里喊着“鬼大爷快来追我呀，追上我就一梭子干掉你”的宋曦，现实中怎么就没有点被人追的自觉呢？
    另一边学会了察言观色的刘昱柏在几分钟前刚把曦哥抖落个干净，他要是知道曦哥形容他放在打仗的时候是汉奸，他都要笑出声来。他可是活脱脱的墙头草，谁来吹一口他都倒。现在他只能指望着孟烨能救他一命，要不宋曦非要把他卸了不可。
    先下手为强。是曦哥先尿遁失败，他被迫卖队友的。现在他要再接着卖，可怪不得他。毕竟对方是孟烨啊！初中班长、高考理科状元、多少人口中的传奇学霸！
    “班长，我是真的不知道是你，我对着我的良心发誓，我要知道是你我肯定不敢口出狂言大言不惭大放厥词口无遮掩……”刘昱柏态度诚恳目光真诚：“我是真的没认出来，曦哥都没说！她坏坏！”
    “刘白白，你真是能苟则苟，伏地魔属性从游戏延伸到现实。”宋曦缩在沙发里怼他：“成语都能说这么多，生命诚可贵哈。”
    刘昱柏赶紧表明立场：“我一向是弃暗投明的，尤其是班长，多么完美的人，让我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真是白瞎你这个名字。”宋曦皱鼻子瞪眼睛：“刘头铁，一撞80两撞100。”
    “艹怎么还降价了？”
    “美得很，你就不值钱。”
    “停。”
    狠就一个字。
    孟烨看看左边，瞟瞟右边，叹了口气。右边的他没什么可说的，左边的……他又舍不得说。他把外套一脱，递给左边：“穿上，肩周炎都要冻出来了。”
    宋曦垂下去的脑袋抬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不生气了？”
    “我气什么？”孟烨看着宋曦的表情，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她多一点的心情一下烟消云散：“气你没介绍刘昱柏是谁吗？我当时也没给你机会说话啊。”
    还没等宋曦表示“陛下英明”，刘昱柏就先怀疑人生了：“……班长，你这样就很双标了吧，刚才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态度也……”
    “……非常好，五星好评。”
    孟烨一个眼神过来，刘昱柏就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噎的他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态度也太差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驰名双标？五星差评。
    于是这个角落就变成了孟烨和宋曦相谈甚欢，刘昱柏孤孤单单。可就算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什么不同。
    所以说，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和宋曦臭味相投了这么久都不散伙的原因。
    一样傻。
    但另一边的宋曦清晰地认识到，她是真的很喜欢和孟烨说话，虽然他有时候还是会冷冰冰的，有时候还是喜欢管她，有时候……但他总能和她心底的那个全力以赴的样子带着相似的轮廓侵入她的生活，霸占她的日常。
    这天晚上，宋曦披着孟烨的外套，神态庄重地打开了被她举高高的生日礼物。
    小绒布盒子。
    一根……红绳？
    宋曦举着这根红绳，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抻又拽，也没能看出这东西有什么蹊跷。是不是要像推理小说一样，浸柠檬水再烤烤火就能浮现点啥？
    最后她还是没有作死，隆重地把红绳戴到手腕上，躺着继续欣赏。
    好看，喜欢。
    她看着红绳，好像透过它就能看见孟烨的神色表情，她想着想着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真好。
    宋曦一个激灵，冲着一个东西都能傻笑……她这是……
    真的，看上他了吧？
    于是，木羲的粉丝就见证了一个神奇的时刻。不仅有更新，还能看直播。
    从后半夜一直播到了天泛白，不仅话多了，而且脸上总有诡异的笑容。
    自家大大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我们小孟就要成功啦！
    撒花！
    配龟
    孟烨经常会看木羲的微博动态，虽然他从不玩游戏，但看到宋曦的直播还是会一次不落点进去看。他还曾因为宋曦在一款游戏的追逐战中操作秀的天翻地覆，当天就把同款的游戏装到了自己的电脑里。
    刚过新手教程三分钟，这款游戏就离开了他的电脑。
    用宋曦评论里的话说就是“垃圾游戏，毁我青春”。
    而木羲作为一个很少断更，但游戏直播一向随缘的作家兼主播。这几天木羲不仅每天按时更文，而且天天游戏玩到大半夜，就连孟烨这种带私心的唯粉都有些撑不住。以至于他偶然点开木羲微博下的评论时，简直再一次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从一开始被怪物吓得魂不附体到后来困的痛不欲生，我经历了什么？】
    【满课的我可太难了，上辈子我一定是一道数学题。】
    【形而上学，不行退学。】
    【谁能给我科普一下木羲大大最近到底怎么了？】
    【回楼上，你要是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
    孟烨一直翻到底，颇有些担心地给宋曦发了一条微信。
    孟。。。。：昨晚没睡？
    SongX：好几晚没睡，亢奋。
    秒回？
    孟烨有点吃惊，以往宋曦都是恨不得拖上几个小时才能不情不愿冒个泡，他也没打算能立刻收到回音。但秒回的人是生命之光，这句话诚不欺我。
    手机突然又响，孟烨以为是工作上的消息，迅速拿起来查看。
    SongX：看书呢，回见。
    看书？
    孟烨更惊讶了，宋曦不是说被看书伤害到了，号称要等鸡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才肯捧起书本的吗？
    如果宋曦是因为亢奋才看书，还算是说得过去。要是因为看书才亢奋……
    她看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宋·遨游在知识的海洋·曦，要是知道孟烨这么在心里编排她，非跳起来打人不可。
    她现在看的当然不是什么没用的书，是关乎到她一生幸福，后半辈子未来，人类生存繁衍的大事的纸质物品，已经不能简单称呼为书。
    这是生命的圣经。
    《爱情三十六计》《恋爱套路七十二变》《让他爱上你》等教你谈恋爱的书。《霸道总裁和他的小白兔》《男神碗里来》《替身新娘》等教你恋爱经验的书。《小狼狗的养成计划》《小奶狗是怎样练成的》《小野狗的心路历程》等调教男朋友的书……
    知识改变人生。
    知识改变命运。
    宋曦狼吞虎咽地学习书里的一切，把塑料兄弟花刘昱柏扔到了一边，甚至连刘昱柏踏上回家的路都没有任何表示。
    刘昱柏只能放下大少爷的架子主动联系宋曦：“哥，我都给你打电话了你还不知道啥意思吗？”
    宋曦两手都在翻书，简单用肩膀夹着手机：“我接电话就是给你面子。”
    刘昱柏：“……明示你来送送我你都领会不到吗？”
    宋曦微笑：“给你面子，你要skr而止。”
    刘昱柏试图威胁：“行，那丁菱的结婚请柬你就别要了。”
    宋曦不吃这套：“伴娘不需要这种东西，再见。”
    刘昱柏：“……”
    我明白了，我收拾一下就滚。
    最后他还是在机场见到了他嘴硬心软的曦哥，两人相约丁菱婚礼见。刘白白还认认真真把请柬交到了她手里，一再提醒她元旦那天一定要到，伴娘小姐是需要提前到场，帮新娘一些忙的。
    宋曦回手定了个出行的闹钟，然后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闭门造车谢绝一切访客，成功把自己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家过成了鸡零狗碎乌漆嘛黑的猪窝。直到半身不遂的腿也完全能落地的时候，她终于出师了。望着一地的书本，宋曦仰天长啸，现在就为大家表演一首《出师表》 。
    她不再是那个对待异性从佛系的“都行fine好好好”进化成道系“闭嘴fuck滚滚滚”的宋曦了，她是只会对心上人孟烨展露美少女必杀技之无敌笑颜的纽钴禄宋曦。
    全套的妆容画起来，心爱的小裙子穿起来。
    没有冷不冷，只有美不美。
    我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崽。
    小红绳一套，高跟鞋一蹬，召唤闺蜜：“之语，陪我逛个街。”
    召唤兽姜之语发动听到“逛街”就点满了的瞬移技能，在跟着宋曦进了宠物店的时候脸上还是懵的：“宋宋……这是宠物……”
    “就买宠物。”
    姜之语想了许久，突然一拍手：“是不是打算给丁菱买结婚礼物？你这个很别致啊！”
    “……结婚礼物送猫猫狗狗啊？”
    姜之语想想：“也是，那你……”她眼睁睁看着宋曦在王八店里逛的开心，艰难组织语言：“……送乌龟难道就……”
    难道就合适？
    宋曦不理一脸苦瓜相的姜之语，导致她只能自己胡乱脑补。
    现在祝新婚都流行用这种方式？
    正经挑乌龟的宋曦在来之前就认认真真研究了一下初一十五的品种，是两只很普通的草龟，性格活泼，没什么缺点。说起来孟烨还真是把乌龟当儿子，初一活泼好动，十五更喜欢睡觉，而且也是阴差阳错，孟烨还把十五养成了一只半墨龟，黑黑的挺好看。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两只都是公的，怪自己当年没水平分不出姑娘小伙。
    一家子老光棍怎么行？
    给初一十五找对象！间接提醒孟烨，你也该找个对象了！
    宋曦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打算来这里挑两只年龄相当的回去培养感情。谁知道养了十年的龟龟很少有愿意出售的，就算有愿意出售的她还觉得丑，配不上帅气的初一十五。她硬生生是拉着姜之语跑了大半个城，才抱着两只选美冠军回了家。
    除了乌龟，姜之语还给两人还安排了一双情侣鞋，花色样式都还算好看。
    主要是高跟鞋真的穿不下去了，姜之语都想把鞋跟掰了当做平底鞋。若不是她撒泼卖萌打滚说动了闺蜜，估计她这腿就可以直接锯断不要了。
    宋曦是不关心腿的，她只关心把这两只龟送给孟烨的时候他会不会很高兴？会不会迅速领略到自己的想法？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宋曦甚至破天荒地开始哼小曲，五音不全真的是很谦虚了。要是学校的追求者看见这样的宋曦，简直是玻璃心在碎一地之后加上两脚，稀碎稀碎。
    太难听了。
    姜之语无法接受自己的闺蜜变成了这副样子，一度想留宿在宋曦家观望一下病情的后续发展。结果宋曦当着她的面一通电话就打了过去。
    “班长，生日有人约你吗？能不能忙里偷闲光临一下在下的小店？”
    一句话，姜之语和孟烨眼前的天都亮了，她还记得生日？
    宋曦没听见孟烨回话，赶紧补上一句：“不会耽误你很久，后天工作很忙的话咱们周末也可以。”
    “有时间。”孟烨赶紧接上：“就后天。”
    她真的记得。
    孟烨的嘴角简直要和太阳肩并肩，加班都不能影响他飞扬的好心情，连带着看傻逼客户的眼神都温柔起来。虽然，虽然最近只是和宋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微信联系，但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宋曦订了一家非常好吃火爆的餐厅，把自己能拿出手的亮晶晶的饰品挑了又挑，面膜敷了一周，小裙子试了又试，礼物盒子换了又换，终于肯出门，坐上久违的心上人的车。
    一点都没变。
    车还是停在接送她的老地方，曾经被她揪秃了的薄荷已经换了一瓶，翠绿翠绿放在老地方。挂在后视镜上的没剩几根头发的平安符依旧还是蒲公英男孩。副驾驶上的草莓垫子依旧摆在原位。
    就好像，她一直在坐这辆车。
    宋曦隐秘的开心随着这些东西蠢蠢欲动，她低头眨眼，暗暗露出一个全是牙床的大笑，抬头又是一条文静的好汉。她露出对镜练习好久的标准微笑：“生日快乐孟烨。”手里的礼物递到他面前。
    熟悉的透明缸，熟悉的两只乌龟。
    不同的是，上次是为了气死他，这次是为了提示他。
    她英俊的心上人笑的十分好看：“谢谢。”
    宋曦心说，这也笑的太好看了，又把缸往前递了递。
    “这是两只老姑娘。”宋曦强调：“初一十五不能一直做光棍老处龟，我是在给他们找、媳、妇。”
    “你这算是古时候的包办婚姻吧。”
    啊，不要笑了，司机先生笑起来真是要人命，宋曦看着孟烨把准儿媳妇放在后座，才后知后觉找回脑子：“……啊……不算，我不是那样的人。草龟都是四月繁殖，有好几个月培养感情。”
    孟烨发动汽车也不忘看她：“靠冬眠培养感情？”
    对哈，现在这么冷……
    “睡出来的感情也是感情。”
    孟烨：“？？？”
    宋曦下意识就接了茬，等反应过来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妈的，总裁小说看多了还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脑子抽了是吗？
    看着孟烨的侧脸，宋曦突然想起一句歌词——
    可我只能假笑扮从容。
    假笑宋曦：“……呵呵。”
    录像
    宋曦只是长得冷冰冰，心里骚的不行，对着熟悉的人屁话无穷尽，陌生的人也能一个眼神过去就和人家搭上两句，活像一个人牙子。但对着面前这个大龄单身帅哥，她的骚话就很难说出口。平日里的口齿伶俐都被她一张嘴吞回了胃里，就好像她不是个小说作家，而是个自闭美少女。
    小说里的套路都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技能点，导致“撩汉”这一技能简直low到负值。
    看那么多书学那么多奇怪的东西有什么用？真到用的时候她能依靠的只有本能。
    她的本能就是接茬。
    不顾后果。
    不过脑子。
    宋曦麻木地吃饭，自从覆水难收的骚话糊了孟烨一脸，也悔青了自己的肠子之后，她就把自己的天线拔了，嘴锯了，靠脸吃饭。
    孟烨看着沉默了这么久的宋曦，轻轻叩叩她面前的桌子：“怎么不说话？”
    宋曦可是个叭叭起来都不能停的人，自己和自己都能说上三天三夜，是天气太冷把嘴冻住了？
    “说多错多。”宋曦专注地吃着碗里的菜：“知错就改吸取教训，我还是少说两句。”
    “那……给那两只乌龟起个名字？”
    宋曦手一抖，她可是出了名的起名废，写小说时候人物的名字大多是拼凑查出来的，重名的事情也大有发生。她甚至想过就李明张梅梅，这两个名字写到地老天荒。
    现在，她的心上人，让她起名。
    拼了老命也不能掉链子，宋曦苦苦思索，然后灵光一闪。
    “就叫哎呦、妈呀，朗朗上口。”宋曦手里的小筷子都嘚瑟起来：“初一十五也上口的很，不错。”
    孟烨直男属性发作，回答的十分耿直：“不好听，换一个。”
    “那初一十五就好听？”
    “好听。”
    宋曦夹了满满一筷子肉，激发灵感：“那……红枣枸杞？土豆地瓜？”
    孟烨又给她添了一筷子：“多吃点。”
    宋曦：“……”她忍不住了：“咱们下次一起吃鱼吧，我看你挺会挑刺的。”
    孟烨笑出声，看着宋曦灵动活泼的眼睛，心里更是高兴的不行。宋曦想到今天是人家生日，在心里默念“不听不听班长念经”，随口就又起了一个名字：“就叫大吉大利，听上去他们四个就是一家的。”
    孟烨眼睛一亮：“就这个，大吉大利，不错。”
    宋曦：“……”
    你就仗着你帅，你说什么都对。
    吃完饭，孟烨照例把宋曦送回家，刚想告辞离开。他今天收到了宋曦的礼物，和她一起吃的饭，看到了宋曦手上带着红绳……他很高兴。但当宋曦抱着一个蛋糕盒子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
    透过透明的盒子能清晰看到一块不大的蛋糕，没有水果巧克力做装饰，好像写着什么，一看就是粗糙的手工制品。宋曦理直气壮地仰着下巴：“第一次做，店里的师傅说已经很棒了，不过和我想象的刮大白有所差别。”
    她把蛋糕往前递了递：“喏，生日快乐。”
    眼前的女孩和很多年前一样，带着理直气壮，却不嚣张跋扈。眼神清澈干净，笑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傻子。会歪着头专注地看着你，露出期待的神情。孟烨的心里炸开了一把烟花，缤纷绚烂，盛大恢弘。
    原来看着心上人是这种感觉。不是你喜欢的样子她都有，而是她所有的样子你都喜欢。
    “我很高兴。”
    孟烨温热的手接过宋曦手里的蛋糕，碰到她微凉的指尖时宋曦并没有躲开，反倒是大大方方把蛋糕递了出去。
    “那晚安了。”宋曦关上门，靠着门板就开始摁着胸口。
    刚才碰到手指了！
    占便宜了耶！
    老鹿是不是迷路了？一直在这一个死胡同里叮咣乱撞？这辈子的装逼功力都花在刚才递蛋糕的瞬间了好吗？这三个多月虽然有好多单独相处的时间，可孟烨一直安安静静做一个君子，就连扶她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地扶着肩膀和手腕。
    她把手指举到眼前，缓缓握紧，好像能感受到残留的触感和温度。
    这样的温度在哪里感受过？
    宋曦傻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踩着她的恨天高站的脚都酸了，还是傻乐着弯腰脱鞋。
    没救了，这个人太特么的有魅力了。
    宋曦哀嚎着一脑袋扎在沙发上，在里面扭来扭去。
    “叮。”
    手机突然响了，宋曦先是磨磨蹭蹭，在看到内容之后一跳老高。
    孟烨：蛋糕很好吃，谢谢。
    孟烨：家里好乱，记得收拾。
    孟烨：补上一句，晚安。
    宋曦捧着手机又开始新一轮的傻笑发疯，缓过来点之后她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没可能睡觉了。她瞪着炯炯的大眼睛审视了一遍自己精致的妆容，觉得不直播是对妆容的蔑视。回手打开电脑，露出一个变态的微笑。
    正好有一款粉丝推荐的超级恐怖游戏，她来试试水。
    木羲的微博刷出了新动态。
    ——十分钟后直播打游戏，记得来我的直播间看我呦。
    粉丝在微博下一片哀嚎。
    【肝帝你好，肝帝再见。】
    【不行了，再这样通宵看你打游戏真的不行了。】
    【我的精神说我可以，我的身体说它不行。】
    【枕边放着肝帝的直播助眠。】
    【楼上助眠的，有种。】
    ……
    幸亏马上又是新的周末，要不然这么肝下去，宋曦也快受不住了。年尾公司繁忙，连她这样的实习生都开始了加班的死循环。以往值得期待的休息日现在统统作废，都是工作日。
    若不是有还算可观的加班费和之后一系列的小节日……宋曦伏在电脑前没精打采地咬牙，咖啡流水一样灌进肚子，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一直到圣诞节，宋曦才有时间盘算约她的心上人出去。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忙不忙，忙的话……她是不好意思打扰的，不忙就最好了，这个季节适合她展现魅力，他宋曦溜冰滑雪无所不能，要是孟烨不会那就正好给了她机会……嘿嘿。
    宋曦捧着手机，坐在家里唯一能下脚的地方，屏幕上映射出了她痴汉一样的微笑。
    就这样，行动——哎呦——
    宋曦伸出去庆祝的剪刀手打翻了桌上的半杯咖啡，踢出去的腿踹倒了桌下四仰八叉的笔记本电脑。她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扶，抢救完了一抬头……
    这是她的家？
    宋曦扶额，被轰炸过的也不过如此，也更像是灾后重建。看看手机，想想孟烨的话……宋曦咬咬牙，他势必会送自己回来，回来就势必会看见这个乌漆嘛黑的窝，那就势必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收拾，势必就对这样的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
    这个连锁反应可不行，不利于她的长期作战计划。
    她遗憾地放下准备约人的手机，算了，不急于这一时，先收拾屋子吧。
    也确实……闲下来仔细品品这味道，也有点像生·化·武·器。
    扯过大袋子，确定不漏之后把泡面桶螺蛳粉便当盒统统丢进去，拿着抹布任劳任怨地开始擦桌子擦椅子。
    真是有点脏的过分。
    宋曦一边收拾一边埋怨自己不修边幅，赶到又忙又累的时候就完全顾不上生存环境的恶劣程度，能活下去才是第一要义。好好的地方，让她没多久就糟蹋成这个样子。
    她一路丢一路擦，秉持着收拾屋子的高级奥义就是断舍离的观点，丢的动作可以说是潇洒帅气，不带一点留恋。直到从一片废墟中检出来一个小盒子，在一众的破烂中脱颖而出，不仅长的陌生，包装的还像模像样的。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东西？
    宋曦在记忆力翻来扒去，突然想到这东西好像是之语给她的，说是严旌的礼物？
    都快忘了，赶紧看看是啥。
    宋曦把手在身上随意拍拍，信手把盒子打开。
    宋曦：“……”
    这绝对是她收到的最奇怪的礼物，没有之一。
    一张SD卡。
    宋曦想吐血，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SD卡这种老古董？他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搞来的？教人学医天打雷劈，严旌是不是学傻了？
    她举着卡，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是好奇战胜了懒惰，狠下心一通翻找，从她压箱底的盒子里吹出了一斤的灰尘，找出她以前的一部手机。她依稀记得这部手机可以放这种卡，充电，开机之后，她从手机里找出了SD卡的存储项目。
    只有一个视频。
    这是什么？
    宋曦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么一通折腾，如果严旌就是以下犯上不想混了，在这里面单纯录了一句生日快乐，那她肯定会让严旌知道皮断腿的下场。
    我可以忍一时，风平浪静之后还是要揍你。
    看着视频里熟悉的光影，宋曦心说这是哪个天杀的摄影师拍摄的？莫不是有癫痫，颤抖的均有有规律。满眼都是马赛克的座机高糊画质辣瞎了宋曦的眼睛，她的态度从一脸嫌弃到一脸恶心，最后突然眯了眯眼。
    好熟悉……蓝白校服……塑胶场地……玻璃门的大楼……
    记忆回笼。
    这是……她的初中。
    她最幸福的……初中。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元宵节还有一更
    喜欢
    视频很短，只是不到三分钟，在宋曦的脑海里就已经把三年都快速掠过。这三年是她从不去回想的时光，之后的生活都没有再这样美好过。
    没有生活的压力，没有工作的忙碌，没有疲于奔命的感受。就好像躺好了就有馅饼掉下来，还是她最喜欢的韭菜虾仁馅儿。
    后来，她就开始变了，努力、勤奋、上进，多年如一日，从未松懈。一直到现在，她都对那段日子绝口不提。
    她怕。
    她怕回想起来就会觉得难过，会羡慕那个时候的自己。
    也曾经天真单纯，无忧无虑。
    宋曦笔挺的后背慢慢弯曲，眼前的画质也越来越模糊。她这才知道，一直以来只是她不愿意想，但这一切都刻在她的心里，烙在她的脑海，只需要一点点的提示，就能把她的平静掀个天翻地覆。
    她真的很怀念那个时候。
    视频里的人看上去只是一个轮廓，十多年前的手机也只能达到这个水平。她甚至不需要认真钻研，她就知道，这是初二的一个早晨，是她初中起的最早的一天。
    就是为了给她的恩人送一包吃的。
    当时的面包真的很噎。
    当时的书包一点都不沉。
    当时的场景还是尴尬的。
    当时的……孟烨……
    眼神真的很温柔。
    手心真的很温暖。
    神情……
    宋曦突然就醍醐灌顶，嘴角扬起的同时，眼泪就簌簌落到了手机上。
    原来是他……原来一直都是他。
    她始终记在心里的那个全力以赴的样子，让她不断变得优秀追寻的那个影子，她藏在心里从未宣之于口……
    但就是喜欢的那个人，与孟烨重合在一起。
    为了喜欢的他，变成更优秀的自己，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光明正大、昂首挺胸站在你身边，和你分享我所有的快乐、遗憾和悲伤。
    她为什么才知道呢？
    宋曦僵坐良久，恍恍惚惚站起来就下意识拿起抹布，播放视频的手机也一下就掉落在沙发上。
    她好像一直都有把他的话听到心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他说屋子很乱，她就认真收拾。
    他说要接送她，她就一直坐在副驾的位子上。
    他说……
    反反复复，翻来覆去。都是他说。
    他早就侵入了自己的生活。
    屋子渐渐变得干净整洁，宋曦还是有点发直地走进浴室，在花洒下闭上眼睛，任由水流扑在脸上，流到指尖。
    深夜不适合买东西，情绪饱满的时候不适合做决定，宋曦一向是清醒理智。不过是醒悟的晚了一点，她又不是没有机会。而且她能喜欢他这么久，再多两天也无妨。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该怎么做才能从这碍事的纱中探出头，冲孟烨笑一笑呢？
    她习惯性地包着浴巾开电脑，修文捉虫再写上一些，上传之后看看评论就睡觉，偶尔会捡两个回复。
    宋曦突然一个晃神。
    他在做什么？会不会在想她？
    不管，不给我发消息就是在想我，给我发消息就是喜欢我。
    宋曦单方面下了定义，又开始傻笑。
    心里就像是有一颗名为“孟烨”的小种子，在深埋多年之后突然破土而出，冒出一个绿油油的尖芽，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地在她的心里摇头摆尾。她有些心急，希望它能快快长大。每当她伸出手想要帮它一把，翠绿的芽总会骚骚她的手心。
    ——别着急啊，总会长大。
    宋曦就这样睡着了，梦境里还有她悉心照看的小芽，晃着两片小叶子陪着她。它好像毫不在意这多年的深埋，静静看着宋曦的睡颜。
    ——好梦，我的姑娘。
    一直和宋曦保持联系的孟烨在圣诞节平安夜并没有找到借口把宋曦骗出来，他也很忙，宋曦也很忙。一个忙工作，一个……
    忙着准备表白。
    宋曦准备了无数套说辞，就是无法决定孟烨会喜欢那种类型的。
    皮一点的：我喜欢你，从小清新到老变态，我还是喜欢你。
    暖一点的：我喜欢你，从初中到现在，一直喜欢你。
    贱一点的：我试图用手绘爱情线的方式寻找爱情，可我失败了，因为你早就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到了最后，宋曦在把折叠刀揣进裤腰的同时，就给自己定下了四个字：随机应变。
    反正是年末最后一天表白，成了，新的一年就拥有男朋友；不成……
    她可以永远拥有男朋友。
    宋曦心里的小芽剧烈地晃动起来，她抵不过这种撒娇似的摇晃，默默妥协。
    行吧，放下折叠刀，立地成斗战胜佛。
    不成就……不成呗，新年就是全新的开始。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看到了准时赴约的孟烨。他开车门走下来的动作还是那么好看，赏心悦目，连被风吹起的衣角都透露出迷人的气息。
    “来的真早。”孟烨看到宋曦已经坐在这里的时候不由开口：“久等了。”
    “不久。”宋曦捧着脸看他，她来的这么早并拒绝了孟烨接她，就是为了能早到冷静一下，并且先喝了点给自己壮壮胆……谁知道一看见他又开始不冷静了，酒也白喝了。
    假酒误我。
    孟烨看着周围的环境，好看的眉头一挑：“你常来？”
    “之语喜欢这。”宋曦晃着手里的高脚杯，灯光折射到她的眼睛上，光华流转间都落在了眼前长身玉立的孟先生身上：“这酒吧老板是她同学，以往过节的时候两个人多少会冷清，就上这里找点……热闹。”
    宋曦说的很顺，她一向不喜欢和别人说这些事，可面前的人是他，说出来也没什么。听的孟烨心里一紧，他在国外的时候也常常感到身在异乡的孤独，没人说话的寂寞，原来宋曦也能体会到这些吗？
    “之语去找严旌了，我猜你也是一个人……搭个伴迎接新年吧。”宋曦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才选了一个听上去正常的词表述她今天的邀请。
    但愿孟烨没听出什么异常。
    宋曦说完，带着点探究看着孟烨，生怕他聪明的脑子一下识破自己的小心思，直接把自己扼杀在摇篮里。
    就算是失败，也要在尝试之后失败。她，宋曦，生平第一次说喜欢，可不能还未出口就中道崩殂。
    孟烨确实没有听出什么，他看着宋曦灯光下的侧脸，杯中荡漾的液体，心里一下安静下来。
    和她一起跨年。
    宋曦从来没觉得和别人单独在一起时连空气都是涌动而暧昧的，孟烨的侧脸在她的眼中仿佛加了一层柔光滤镜，就算这位先生现在杯子里只是普通的酒。她都看出了“摇晃的红酒杯”的感觉。
    真酒醉我。
    宋曦完全沉浸在自编自导的氛围中，一直到漂亮的女老板突然探头进来，打破了虚无的粉红泡泡。女老板冲着宋曦就是一个飞吻，倚在门框上勾手指：“dearling，你的honey要喝点什么？要不要出去一起玩？”
    宋曦心里慌得一批，脸上稳如老狗：“就这个吧，再来点吃的。今儿就不出去了，谢谢姐，新年快乐。”
    女老板眯着眼，在宋曦和孟烨之间来回打转。而后她突然打了个响指，一脸了然地冲孟烨挑挑下巴，关门离开了。
    平常都是一起来她这凑热闹的两个小baby今年破了例，一个提前脱了单还给她报喜，另一个直接把人就带到她这来了。
    这眼神……啧啧。
    女老板愉快地笑，一会儿把她压箱底的爱心烟花拿出来应应景。
    “别在意，她就这样。”宋曦生怕自己的心思露出一星半点，赶紧走到窗边：“这是这个酒吧里唯一有正经灯光的房间，东西也可以放心吃喝，不会有问题。”她看着窗外的天空：“一会就能看见烟花和倒计时，这里视角还可以。”
    孟烨低低地“嗯”了一声，走到宋曦身边站住。
    太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宋曦在心里狂呼乱叫，不行了不行了，酒呢？她的胆子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宋曦赶忙和孟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孟烨看着她好像脚底板长刺儿的样子，听着她扯出来的话题，心生疑窦。
    她这是……要搞事？
    还是个让她觉得没有把握的大事？
    幸亏东西送来的很快，宋曦可以发挥她的特长——千杯不醉来麻痹神经。她和孟烨一边聊天一边吃喝，前者喝酒如饮水，吨吨吨就完事。后者倒是喝的克制，眼光浮浮沉沉落在她身上。不知不觉就听到了外面渐烈的鞭炮声。
    快到零点了。
    宋曦被酒精和心上人双重迷惑加持的脑子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眨眼又消失了。手机在兜里疯狂振动，也被他无情按灭。
    这时候震动什么？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算了算了，心上人更重要。
    她重要的心上人这会儿好像知道了什么，不仅看上去比平时更轻松，而且……
    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应该是错觉吧，宋曦想，和她跨年他孟烨高兴什么？不应该是她宋曦兴奋吗？
    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走到窗前。宋曦站定后就下定决心，机会不会再来。
    就是现在。
    宋曦气沉丹田，一个转身：“孟……”
    啪叽。
    千杯不倒，从来不会喝多的宋酒缸，翻车了。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宵节快乐
    下一章在一起啦，然后继续瞎甜
    成双
    宋?肝帝?酒桶?博览群书?曦，遭遇了人生的最大滑铁卢。
    她现在不仅想挖个坑埋点土，而且想跳过数一二三四五的环节，直接过世。她自信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比在地下躺了三年的都白。
    脸皮都离家出走了，怎么能不白。
    子啊，我再也不半夜打游戏了，要不我就是鳌拜的弟弟熬夜。
    我他妈就纳了闷了，我怎么一到这种关键的时间点就疯狂karry不上来，花式掉链子呢？
    这座城，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宋曦用沉默掩饰尴尬，在从站到坐的短短时间里，心里几乎写完了一本万字随笔，连后记中安慰自己的话都想好了。
    我觉得单身挺好的，好就好在……
    好就好在它&￥%……%@￥%……￥%#@%
    好个屁啊！！！！！！
    她蓦然抬头，死就死吧，死之前也要把心里话说完……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瞳。
    “起来。”
    伸到他面前的手依旧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手的主人唇角带笑看着她，额前没有她说不好看的刘海，露出有些凌厉的眉眼。宋曦看的入了神，她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端详对方的长相，也是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东西。
    比如温柔，比如宠溺，比如……
    宋曦在这样的眼神里福至心灵，到了嘴边的话缩了回去。
    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
    孟烨的眼神一直专注地停留在宋曦眼中，直到他握紧了宋曦迟来的手，坐着的人还是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孟烨也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扶她起来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温热的触感停留在她的手背，源源不断传进宋曦的心。
    “三、二、一……新年好！”
    门外的舞曲激烈起来，烟花炸开，老板娘的爱心烟花在烟花大军中脱颖而出，绽放在两人眼里。
    人声鼎沸中，室内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
    又是新的一年。
    孟烨眼前炸开的烟花还没散尽，手心里微凉的触感一下延伸到了半个手掌，微微带着些力气攥着他。
    孟烨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交握的手，女孩的手指细长，可能因为长期的打字，攥着他的手劲其实不小。
    他其实有些隐隐的感觉，宋曦这两次见面的态度有明显的不同，更何况这次约见又是这样一个不得不让他多想的时间点。
    当证实的时候，他还是……
    感觉走了很久的迷宫，一下子到了终点。
    她就是他的终点。
    宋曦装作望着窗外的样子：“……新的一年……我这样好像……应该……没什么问题……”
    回答她的，是另一只被牵起的手。
    “没问题。”
    宋曦二十多年被各种表白现场练出来的千层脸这时候一直红到了耳根，幸亏她今天化了妆，不容易被看出来。但心里的小芽突然就加快了生长，不过眨眼的时间，就充满了她整个心房。
    镇定，镇定。
    宋曦提醒自己，你要冷静。
    感谢宋曦的不平静，她没有感受到交握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孟烨不仅耳朵，脖子都要红透了，心跳的速度也能申请一个吉尼斯记录，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是高的离谱。
    淡定，淡定。
    孟烨提醒自己，你要从容。
    两个单身了二十来年的人就这样站着，直到宋曦主动打破平静。
    “新年快乐……男朋友。”
    她没有忽略孟烨眼里闪过的如流星一般绚烂的亮光，也没有错过他唇角勾起的最甜蜜的弧度。
    “新年快乐，女朋友。”
    人生就是跌宕起伏……当然，宋曦的人生可能会更颠簸一些。前一秒还把心里的酒杯高高举起，敬这去他妈的生活，再把单身冠军的奖杯擦亮了供起来。下一秒奖杯就被摔了个粉碎，还顺便砸到了地上的遥控器，调了一个爱情频道。
    她是爱情的小猫咪。
    宋曦躺在床上，把孟烨的微信备注看出了个洞，然后删掉了重打再删再打……如此反复。
    就这个吧。
    她满意地看着手机，带着她被色所迷的大脑，正打算和新晋男朋友聊点有的没的增加恋爱情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提醒？
    什么提……醒。
    宋曦一个翻身就坐起来，一边套衣服一边打算往外冲。
    她怎么忘了丁菱婚礼的事？她怎么会错过了自己亲手买的车票？不对……那时候在兜里振动的手机……
    宋曦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妄图把进到脑子里的精虫都打出去，飞速收拾好自己，腾腾腾就跑了出去。现在坐最近的一班车回去，还能赶上丁菱的婚礼。反正是回家，家里什么都有，啥也不用带。
    新一年的第一天，刚开始不过两个小时，宋曦就又迎来了她兵荒马乱的人生。所以她并不知道，她在匆忙之中发给新男友的消息并没有发出去。
    因为她没有点到发送。
    被她暂时忘在脑后的新晋男友，此时在冷静地查找除了鬼屋密室，有什么不刺激的地方适合情侣一起去玩。他一直在安静地等，等宋曦的消息。可放在旁边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起，所以……天蒙蒙亮才眯了一会的孟烨在收拾整齐之后，压着宋曦睡懒觉的起床时间，带着某人最喜欢的鲜虾小笼包主动送上门的时候，门里并没有回应。
    而他也没有钥匙。
    此时刚下车的宋曦已经和丁菱接上了头，被使唤的团团转。她只来得及给自家爸妈打了个电话，只说了自己回家参加丁菱的婚礼，晚点回去睡觉，手机就没电黑屏。
    宋曦气的直拍头，妖妃祸国，她只顾着沉迷男色，把闺蜜婚礼和手机充电都忘得干干净净。
    咳咳，她都单了这么多年，就这一次迷了眼，情有可原。
    宋曦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然后转头就扎进了丁菱的眼神里。
    那眼神几乎是在控诉她，宋曦赶紧赔笑，表示自己会认真，绝对会表现得非常好，甚至愿意登台献艺来弥补过错，被丁菱无情否诀。
    被嫌弃的宋曦也不敢说话，摸到一边去学习流程。这东西不学不知道，原来结婚这么麻烦，做闺蜜真不容易。
    “我还没叫你陪着我去试婚纱呢，还给你挑了伴娘服。”丁菱拿眼睛瞪她：“回来的这么晚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今晚的单身派对可一定要来。”
    “什么……”宋曦刚想拒绝说她找了男朋友，婚礼的策划就喊他们过去彩排，她只能暂时放下这一段：“咱们先彩排，我第一次做伴娘，怕给你掉链子。”
    丁菱冲她笑：“别紧张啊，好好学，我可打算把大部分任务都给你啦。什么戒指换衣服补妆……”
    “行行行，你结婚你最大。”宋曦一举手机：“来个充电宝，带线的，没电了……大哥麻烦你这里的流程再说的详细一点……嗯……”
    丁菱看着宋曦的样子，脸上都是怀念的笑。宋曦一直都没变，不管经历了多少的摸爬滚打，都是那个认真、明亮、值得信任的朋友。
    不知道他……有没有追到呢？
    宋曦昨晚先是喝酒心跳，再是极限赶车，一宿都没有休息好。一点妆都没带的脸上此刻带着疲惫，她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一板一眼学着她应该记住的流程。伴郎是本地人，从筹备开始就有他一部分的出谋划策，此时站在宋曦旁边，细细地教她。
    “宋曦来了。”丁菱的准老公早就见过宋曦，也听过她的“英勇事迹”，此时就站在自家老婆旁边出鬼主意：“你看，霁然就挺好，他俩聊得挺来的，年纪也差不多。”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丁菱就因为知道孟烨的心思才悠悠叹气：“唐霁然当然好，但她……算了，不说了，看缘分吧。”
    宋曦完全不知道新郎把她和伴郎凑成了一对，这边和唐霁然说完，前脚主动要了人家电话微信，有什么不清楚的好再来问，后脚就要去试她的伴娘服，再看一下新娘的几套衣服，心里有个数，根本没有多余的脑子思考是不是有人被她无情抛弃。
    当她被丁菱拉上车的时候，天都黑了。宋曦坐在车上倒头眯了一会，就被丁菱拉进了酒吧。
    真熟悉啊。
    宋曦看到一屋子里有好几个熟面孔的时候，神色又飞扬了起来。都是她初中同学，她刚被严旌一个视频治好了初中恐惧症，现在入眼一见基本都是玩的来的人，不熟的也很好说话，一下子兴奋值拉满。即使都有时间没见，不一会大家就又都热热闹闹玩到了一起。
    毕竟丁菱就要结婚了，大家都是豁出去似的喝，好像手里的都是琼脂玉露，吨吨吨都不带眨眼的。宋曦从来都是玩得开，尤其这还是丁菱主场，她作为丁菱最好的闺蜜，更不能掉了链子，喝酒如喝水。
    一直到一屋子的东倒西歪，宋曦依旧是众人中最清醒的那个，可她也有些难以走出直线了。
    好累啊。
    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听到丁菱说已经找了人来接她们，她这个假清醒只能装作清醒，并且打算站在门口等上一等。
    或者去卫生间吐上一吐。
    宋曦一拉开门就看见了一个身影，那人应该是被她一身的酒气扑了一脸，下意识扶了她一把，问她要不要紧。宋曦一看对方是唐霁然，酒意有些消减。还没开口，转角处走出来的另一个人就直接把宋曦一把拽过来，冷冷看着唐霁然。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屁墩儿告白
    撒花
    父母
    宋曦简直以为自己是喝多了，幻觉都喝出来了。难道她也要变成一个抱着香皂喊老婆饼的沙雕了？
    不过要是幻觉嘛……
    她伸手就抱住了面前的人，甚至在衣服上蹭了蹭。要真是喝多了出现的幻觉那就没什么，要是没喝多……
    自家男朋友，抱一下怎么了？
    已经把自己的耍流氓变得理直气壮的宋曦在抱上去的时候就知道，这么真实的触感一定是真的，她蹭的时候都能闻到他衣服上有很重的烟味。
    他好像不怎么抽烟，今天怎么……
    宋曦没松开手，埋在他肩膀问他：“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学的瞬移？”
    孟烨简直要被小酒鬼这一套操作气笑了。
    先是惊讶，然后上来就抱，抱了还不撒手。
    都是跟谁学的？
    他也没出息，自然伸手就把小酒鬼捞的紧紧的。谁能想到确定关系之后第一个拥抱，一个一身酒味，一个一身烟味。孟烨垂着眼睛，看向宋曦脑后的发旋：“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回的家？”
    “谁背着你了……我给你发消息了。”宋曦听他的口气有点兴师问罪的感觉，立着眉毛就抬头看他：“你怎么回来了？”
    “宋曦小姐，咱们两个确定关系……不过二十四个小时，你不仅抛弃跑路，什么都不说，还不接我电话，甚至……”他冷冷的眼刀扫到一边无辜吃瓜的唐霁然：“还给我找了个小妖精。”
    小妖精？
    宋曦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这个词带跑了，她原本想逗逗喝了醋的孟烨，一看他的眼神就直接改口顺毛。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宋曦张嘴就是一个否认三连：“他是伴郎唐霁然。”
    孟烨：“伴郎有什么说服力，新郎才能说服我。”
    宋曦：“……”
    听上去怪怪的，分析分析好像没什么问题。
    孟烨看宋曦不说话，转向一边的伴郎：“抱歉，明天婚礼宋曦会准时出现，现在她需要休息一下，我们先告辞了。”见唐霁然了然点头，他直接伸手揽着宋曦，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话，还能听见宋曦蹭着对方的衣领，有一句没一句故意逗他。
    “还记得第一次认识你，青涩的像个小傻瓜，现在都会说小妖精了。”
    “没事，做我男朋友，我会保护你不让我其他男朋友发现。”
    “下次不要说晚安，我巴不得你想我想的夜不能寐。”
    唐霁然在门口耸耸肩，要是宋曦单身，他是非常乐意发展一下关系的，但是人家已经有主了。
    他可没有撬墙角的爱好。
    这一边解决了一个情敌的孟烨被宋曦几句话气得眼皮突突跳，血压直线飙升三百四。
    他怎么之前没发现宋曦还有这种特长？
    特别擅长逗他。
    “你知不知道……我把你备注改了？”宋曦笑的像个大傻子：“想不想知道改的什么？”
    “想。”孟烨把手机扔给她，又给她拉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点开给我看看。”
    宋曦十分乖地坐在老位置上，见到孟烨之后她就更想散德行，此时眼珠咕噜噜转，想着如何能在证明自己之后顺手占一点班长的便宜。
    班长也就是口气硬了点，动作还是很温柔的。
    应该也不会拒绝她占便宜的吧。
    最后，一直到孟烨把车开到宋曦家楼下，副驾驶上的人也没有把屏幕摁亮，更没有占到便宜，反倒是酒醒了不少，还在努力把自己和椅子融为一体。
    为什么这个充电宝没有电？为什么？
    宋曦往座椅里缩了缩，酒精和困意都被扔到了九霄云外，飞速运转地想着如何把大佬哄好。车里的烟味比身上的更加明显，车载的烟灰缸也装的满满的，她还能从后车座看见熟悉的包装盒。
    是她最喜欢的鲜虾小笼包没错了。
    班长应该是早上去找自己，没有找到，然后自己手机没电，也联系不上。所以他才一路开车过来。如果真的她那条微信没发出去……
    不对……
    她要是发出去了现在能坐在他的车里吗？
    宋曦一下头都不敢抬，连最喜欢的薄荷叶子也没有摸一摸。
    车停稳之后，宋曦主动认错：“对不起，跨年之前我一直想着怎么能把你骗到手，把丁菱结婚这件事给忘了。回家看手机才想起来，我不能失约，就赶紧回来。给你发了信息的，但应该是没发出去吧……我……白天一直很忙，充电宝没电真的是意外情况……就是这么个事……我错了。”
    留给孟烨一个充满抱歉的帽顶。
    孟烨本来是很生气的，女朋友突然消失，强行抽烟提神一直开回来，就见宋曦给他招了一个情敌，可现在……他必须承认，气一下就消了一大半，现在就一点都找不到生气的感觉了。
    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她能把自己气的跳脚，也能瞬间浇灭自己的火气。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上来吃点。”宋曦小心翼翼看着孟烨，伸出手悄咪咪攥住他的衣袖，晃了晃：“人是铁饭是钢，生气和吃饭没有关系……”
    孟烨问她：“你真的让我上去？”
    “嗯？”宋曦戴着大大的帽子和大大的口罩，唯一露出来的大眼睛写着满满的不解：“为什么不让你上来？我交了男朋友干嘛藏着掖着，而且……”她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口罩下的笑脸即使看不到，也能感觉到它的灿烂：“你这么好，当然要早点告诉大家你有主了，不怕贼偷怕贼惦记。”
    孟烨终于忍不住，笑弯了唇角。
    ……行了，果然是让她吃的死死的。
    孟烨点头，捎上后座的餐盒就和宋曦一起上楼。宋曦对“带男朋友回家”这件事简直是兴奋不已，若不是一身酒气，蹦蹦跳跳的开心样子根本看不出像是一个两天一宿没睡觉还使劲喝酒的人。
    不愧是肝帝。
    宋爸爸宋妈妈都还没有睡，早就接到了女儿电话，开门看到孟烨先是一愣，然后欢天喜地地把客人迎进来。
    被忽视的宋曦：“……妈妈我呢？我呢？”
    无情的宋妈妈完全忽视女儿，只顾着和孟烨家长里短。宋爸爸带着笑把宋曦拉进来，关上门。
    “洗手吃点，吃完了也不用走了，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就把客房收拾出来了，你就住下。家里什么都有，都准备好了。”宋妈妈十分热情，看的宋曦眼睛都直了：“来，我把听心佳说你喜欢吃的多准备了好几种，都尝尝。”
    宋曦：“……”
    离开应该体面。
    这到底是个什么玄幻现象？是她喝多了还是他们喝多了？心佳是谁？什么电话？为什么就住下了？
    “妈，这是……”宋曦的话被爸爸截断，宋爸爸简直是一脸的“我心甚慰”，看着宋曦的眼睛里都是“我家有女初长成”。
    宋曦：“……”
    爸爸这是怎么了爸爸？爸爸你醒醒啊！
    “小孟这个人挺好的，我就知道老孟那么好的人，儿子也不能差。”孟爸爸拍拍女儿：“爸爸很高兴，小曦长大了，眼光也很好。”
    宋曦：“……”
    我进门之后说过他是谁是我什么人吗？为什么一种女婿进家门的感觉油然而生？
    “谢谢阿姨，您费心了。”孟烨说的彬彬有礼，脸上笑意温柔得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也确实是有点饿了。”
    宋曦看着孟烨坐下，宋妈妈盛饭，宋爸爸热菜的功夫，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说，怎么回事？”
    “我是从叔叔阿姨这里知道你回来的。”孟烨半点没有被审问的自觉，一副这很正常的样子。
    转移话题？
    今天我不挫挫你的棱角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社会！
    宋曦小腰一插：“孟烨，你给我从实……”
    “宋曦！”宋妈妈捧着碗走进来，不怒自威：“醒酒汤喝了！闻闻你这一身酒味！去把你自己的狗窝拾掇拾掇，要不你就要睡沙发了。”看着闺女老老实实坐下，转向孟烨又是一脸慈祥和蔼：“小孟别理她，吃，吃完了咱们好休息，明天叔叔阿姨都要上班，还得麻烦你照看一下我这个女儿。”
    孟烨认真点头：“阿姨放心。”
    宋妈妈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宋曦郁闷成了一棵油麦菜。
    为什么当着她这个原装女儿的面双标？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孟烨指着带进来的食盒，看着垂头丧气的油麦菜：“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不饿。哎……我去收拾一下。”油麦菜手里被强行塞了一大碗醒酒汤，顶着自家妈妈发射的你不喝我就接着念叨的目光，一仰头，咕噜咕噜喝了个精光。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宋曦摆摆手就进了屋，铺好了床，吹干了头发，中途还不时探头碎步出去探查一下外间的情报，每一次见都是被老妈的眼神瞪回来。最后困意上头，喊了一嗓子晚安，倒头就睡。
    困意和酒精同时上头，也就没脑子想这是个什么情况了。
    外间的孟烨吃的很快，时间有点晚，他不太好意思让两位长辈等太久。主动站起来收拾盘子的时候，他和宋爸爸宋妈妈说了些什么，两位长辈一下子就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宋爸爸宋妈妈想，这可真是个好孩子。
    自家闺女这是走狗屎运，被这么好的孩子相中了。
    还是一相就十多年。
    成对
    宋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反正睡得很香就是了。
    起的很早也是了。
    按掉手机，尽量小声地开门出去，简单收拾一下她的个人仪容。她还要早到，不仅自己换衣服，还要帮着新娘子换衣服。
    宋曦简单地在脸上画了几下，达到既不喧宾夺主，又适如其分的程度就停下了化妆的手，一边梳头发一边往门口移动。
    “小曦。”
    宋曦：“！！！”
    宋曦也学着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初一十五大吉大利都知道扒沙子，你不能学点好吗？”
    幸亏她经常玩恐怖游戏好吗？换成一般人屎都吓出来了。
    孟烨：“……”
    他很突然地抬脚，穿着拖鞋在地上刨了刨。
    宋曦一下就笑出来，被孟烨一把捂住。
    孟烨：“嘘——”
    宋曦赶紧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绝对不会吵醒老爸老妈的美梦，孟烨才放了手。
    早知道就不这么乖了，让他多捂一会多好。宋曦有点遗憾地想，然后她才从胡闹中走出来，定睛一看，孟烨换了一身衣服，一副收拾好了的样子，还是做贼一样悄声说：“我送你过去。”
    “……行吧，你一会再回来睡一会。”宋曦多少有点不忍心：“昨天一直开车，今天还早起。”
    孟烨挑起好看的眉头：“关心我？”
    “心疼你。”宋曦终于是没忍住上了手，揪了一下孟烨的脸，留下一个红色的印记：“走吧。”
    到了地方，宋曦刚想赶人回去休息，孟烨却不紧不慢掏出一张邀请函：“我也收到了，可能要辜负你一番好意了。”
    宋曦：“……”
    行吧，心疼归心疼，可男朋友不想走，她还想多看两眼呢。
    宋曦：“多吃点，把我这一份也吃出来。”
    孟烨眼睛里都是高兴：“好，我记住了。”
    新晋无良情侣就这样达成了愉快的协定，宋曦果然像一只翅膀上沾满了蜂蜜的扑棱蛾子一样，从早上围着新娘子飞舞，到中午帮着新娘子在全场飞舞。她只忙里偷闲给伴郎唐霁然先生道了个歉，还是代替自家男朋友。
    宋曦十分诚恳：“昨晚我男朋友说你是小妖精真是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不是，不要往心里去。作为赔罪，我一会陪你多喝两杯。”
    唐霁然：“……”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想过做这个小妖精。
    还有，我不想跟你喝。就昨晚你喝的那个量……三个我都不一定行。
    宋曦没有感受到唐霁然的emo，转身就忙别的去了。看着现在没自己什么事，便提着裙摆，锁定孟烨的位置，抬脚就蹿了过去。
    “曦哥，叮铃铃！”
    敬酒的新郎新娘走了一大圈才停到了同学这一桌，刘昱柏冲着两个人疯狂招手：“好漂亮啊叮铃铃，新婚礼物就在门口停着，一会司机给你们送到家。”
    “谢谢土豪。”丁菱的酒杯举起来：“敞开了吃。”她低了低声音：“都多吃点，不能剩，酒席贵的我恨不得把桌布都拿走。”
    一桌都笑起来，刚刚溜到自家男朋友身边的宋曦，动作表情都非常自然地拿着筷子托着盘，稀里呼噜就吃起来。
    众人：“……………………”
    热热闹闹喝酒的一桌子突然就安静如鸡，要不是新郎左右各扶了一把，丁菱能生生把鞋跟踩断，刘昱柏也能把自己摔出个脑震荡。
    刘昱柏：“……谁掐我一下……”
    丁菱：“……也给我一下……”
    对着一桌子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的人，伴郎却早就被剧透过，此刻无比淡定。
    宋曦一直吃完了大半盘的东西才看见了一桌子的人都在看她：“……那个，我的吃相很值得学习？很上流？”
    孟烨比较能看懂民众的心理，伸手摸了摸宋曦的头发，扼杀了宋曦对自己吃相错误的认知：“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刘昱柏：“卧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丁菱：“卧槽。”
    太不容易了。
    其他人：“卧槽。”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
    初中的同桌，高中的两个状元，在兜兜转转十多年之后走到了一起？
    好像……觉不出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众人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打转。好像宋曦的身边只有孟烨能镇住她的气场，而孟烨的身边有了宋曦才更加圆满。
    就像两块镜子，原本都是很完整很美好的两块，但拼到一起之后才是完美无缺。
    丁菱现在甚至想叫停婚礼过去八卦，但她忍住了冲动，非常克制地把宋曦留在了孟烨身边，甚至都没有多要一个椅子。
    丁菱：“你俩就坐一个吧。”
    宋曦的脸皮怎是一般人能比的，说坐就坐，还能从桌上顺个鸡大腿。
    转手就给孟烨掰了一半。
    一桌人这下就坐不住了，现在不吃狗粮就硬往嘴里塞，虐狗都不走流程直接拿刀就杀了吗？
    刘昱柏面无人色：“哥，你这不是给我找了个嫂子，是给我找了个大哥大啊。”
    他还记得曾经和孟烨闹过的乌龙，那时候这两个人还挺正常的，怎么突然一转眼全世界都不一样了？
    旁边的同学帮腔：“是啊，咱们同学聚会的时候都是不能带家室的，这曦哥一直单身，大班长一回来两个人就搞到一起，同学聚会光明正大地秀啊。就现在这个默契的状态，要说之前没点奸情我都不信。”
    “对啊，说说恋爱史。”
    “虽然觉得你俩在一起理所应当，但八卦还是要听的！”
    “听什么听什么。”宋曦筷子一撂：“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笑话，她喜欢孟烨这么久的事能说吗？她曦哥的江湖地位不保好吗？动摇她地位的统统都是反贼！
    在宋曦的半武力镇压下，这帮人到底没从这两个人嘴里套出什么大新闻。不过这几个人纷纷达成一致，等过年同学聚会的时候咱们就装不知道，到时候大家都在问，肯定有的是机会。
    两个当事人根本就没有成为了风暴中心的自觉，和丁菱打了个招呼就提前跑路。丁菱实在是不想放这两个活八卦离开，可现在确实没有这两位什么事，而且……
    宋曦看上去真的挺累的。
    沉甸甸的行头被宋曦迫不及待地卸下，毫无形象地瘫在孟烨的车里，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明天回去？”
    宋曦听见孟烨说话，勉强支起半个身子：“嗯，车票……”
    咦？
    她现在好像……似乎……
    宋曦拉了拉安全带：“你回去吗？”
    孟烨看着宋曦亮晶晶的眼睛，知道她在想什么：“嗯，一起走吧。”
    “好呀，回去咱俩轮流开。”宋曦说的非常爽快，又从后座往前探了半个身子，翻翻找找拿出来一个镜子：“这个假睫毛真的……我要撕了它……”
    “等会。”孟烨制止她：“一会的。”
    宋曦停手：“为什么一会？”
    “陪我回家取个东西。”
    宋曦还是不解：“陪你回家取东西为什么要带着睫毛？”
    当然是因为这样更好看了啊，给别人看和拍照都更好看。孟烨踩着允许的最高车速，一路开回了家。宋曦一开始只是打算在车里等，后来被孟烨一句“我都睡过你家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给秒杀，乖乖跟着上了楼。
    她还是第一次来孟烨的家！
    好激动！
    哇卡卡卡卡她要去孟烨的房间里转一转，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学神的教辅书练习册。
    宋曦的激动只持续到了孟烨家大门敞开的那一刻，对上孟爸爸孟妈妈眼神的一瞬间。
    宋曦：“……”
    感谢孟烨！她没卸妆！
    孟爸爸孟妈妈开门看到宋曦的时候笑的和昨晚的宋爸爸宋妈妈一样热情灿烂，她根本没看到孟烨拿了什么东西，一直和两位长辈在沙发上聊天说地。
    孟妈妈拍着手，两眼放光：“哎呀小曦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那个学士服就是没有这样的衣服好看。。”
    宋曦：“谬赞谬赞，谢谢阿姨。”
    什么学士服？她什么时候把这种沙雕照片往外流了？
    孟爸爸点着头，语重心长：“我们家小烨终于是把你领进家门了，以后他欺负你，你就告诉叔叔，叔叔给你做主。”
    宋曦：“他不会的，他很好。”
    真动手他还不一定能打过我。
    孟爸爸孟妈妈更高兴了，简直是把宋曦当还珠格格式的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
    这是怎么回事？
    宋曦被孟烨牵着手领出家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直到进了车里，她才直接按住孟烨将要发动汽车的手，表情认真严肃：“你一定要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爸妈知道你？为什么叔叔阿姨也知道我？昨天你是怎么联系上我爸妈的？你不是要取东西吗为什么换了衣服？我一定要知道。”
    孟烨看着宋曦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突然表情也严肃起来：“你就算不想知道，我也会告诉你的。”在宋曦的注视下，他从身侧的包里拿出两个红皮本，摆在宋曦的面前。
    “可能你会觉得有点急……但对我来说已经很久了。”
    孟烨无比认真地看着她：“我把一切都解决好了，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啦，后面就是瞎甜
    各种沙雕小日常的瞎甜
    领证
    宋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强大，是大家的主心骨，朋友的开心果，认识人的智囊。她总是对着追求者摆出一副冷面的样子，把他们都无情划到陌生人的队伍里。是在表示她对不喜欢的人就是干干脆脆的没兴趣不牵扯，也在向所有人证明，她一个人也能活的多姿多彩。
    甚至还能顺带照顾身边的人。
    单身久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可现在，宋曦看着孟烨手里的两本户口本，在那时候第一次一片空白。
    她是真的被瞒的死死的，孟烨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透漏给她。现在连自己的户口本都跑到人家手里去了……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她“你爸妈同意把你卖给我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个人，真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父母这半年从来没有过的催婚，去彼此家里时双方父母的态度，他换上的和她一样的白色的衬衫……
    最重要的是他眼睛里的光，宋曦想，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专注……忐忑的眼神。
    她高考时都没这么紧张吧？
    他是认真的。
    孟烨只是看着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知道现在提出结婚……是有些早。结婚，两个字就简单决定了之后数十年的生活归属，她总要思考他是不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不管他喜欢了多久，不管他有多希望她点头，在这时候他要尊重宋曦的意愿。
    孟烨在心里笑，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准备了这么久了，没想到在确定关系之后会因为不安把这件大事无限提前。
    可能这就是“得到了就会害怕失去，没得到时无所畏惧”。
    孟烨看着宋曦被按了暂停一样的动作，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靠，他高考时候有这么紧张吗？
    要是不同意也还是男女朋友，你在怕什么啊孟烨？
    孟烨眼睛眯了眯，宋曦这时候不会在脑海里写小说吧？又开始脑补一出故事了？
    宋曦确实在脑补，她在疯狂吐槽言情文的情节就是放屁。
    她当初都恶补了点什么“爱情圣经”啊！！！！
    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女主这时候脑子里都是曾经的点滴，幻灯片一样，恨不得连对方脸上几根毛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她现在仅仅只能看见眼前这个人，不自觉就开始畅想有他的生活，突然就开始向往有他的未来。
    过去是她一个人的过去，未来是两个人一起的未来。
    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宋曦眼瞳里波光粼粼，眼角眉梢都扬起刚刚好的弧度，伸手装作平静地系上安全带：“开快点，下班了怎么办。”
    答应了。
    孟烨手指一抖，从心里涌出的暖意不由得让他笑起来：“决定好了？”
    “能把你骗到手这么赚的事儿当然要去。”宋曦摆了一个超人的pose：“向着民政局，出发！”
    司机先生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伴随着宋曦的吱哇乱叫“稳一点稳一点我晕车……”
    ……明明是我赚了才对。
    “拍照的时候你一定要笑。”宋曦在路上一边照镜子捯饬一边嘱咐：“要不就会显得我笑的太灿烂，你是被我抢过来结婚的。”
    “好。”
    “还有眼镜，也不要戴，眼睛那么好看简直暴殄天物。”
    “好。”
    “这样就好啦。”宋曦揪揪薄荷的叶子，心情好的能跳起来：“即将合法的感觉还不赖。”
    嚓——
    “对不起对不起。”宋曦赶紧松手：“刚才有点激动没控制住……我给你粘回去……”
    孟烨余光看到宋曦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和手忙脚乱地样子，自己也弯了唇角。她不用嘱咐的，只要是和她有关，他总会忍不住高兴，而且……
    合法这件事，他已经肖想很久了。
    两个简单的红本就敲定了孟烨憧憬多年的关系，两人依旧开车回去，宋曦就在翻来覆去地看。
    原来结婚证这么简陋啊。
    “你说我给这个证弄得隆重一点怎么样？”宋曦仿佛没见过世面一样就是不撒手：“镀个金裱个框放束花……算了放花不吉利。”
    “去我家吃吧，饭都准备好了。”孟烨在红灯时停下车，摊手要证：“我那本给我，不能都让你拿着。”
    “让我拍一个。”宋曦大虫子一样扭过身，留给孟烨一个背影。她都对着拍了好几张了都不是很满意，总有光影和她作对。又忙叨了一阵，宋曦终于拍到了最好看的一张，照片的背景影影绰绰有孟烨的样子，真真是一百分的好看。宋曦开心地点开微信，然后又停住。
    如果她贸贸然发了朋友圈微博……
    “那个……”
    “什么？”
    宋曦看着孟烨侧侧头倾听的样子，清了清嗓：“咳咳……我说，我要是晒证，你会不会介意？”
    “不会。”
    “那……放到微博呢？”宋曦偷了油的耗子一样凑过去：“我微博粉丝……有点多，他们可能会有人说稍微难听的话，但大部分都会祝福，你……”
    车子猛然就停住了，宋曦这才知道已经到了地方，手刚伸出去打算开门，“啪”的一声，四个车门齐齐锁住。
    宋曦：“嗯？”
    她刚一转过头，就被解开安全带的孟烨倾身抵到了车座上。不过宋曦不愧是自封的厚脸皮，这种情况下不仅没紧张，反而伸手揽住了孟烨的脖颈。
    孟烨目光浮浮沉沉看着她：“宋曦，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
    宋曦一愣：“什么？”
    “发朋友圈放微博，这种事为什么问我？”
    “……谈恋爱都没……”宋曦先是气势弱下来，然后又挺直了腰板：“不是怕你不乐意吗？”
    孟烨嘴角一抿，宋曦歪头看他，忽高忽低的脑子这时候又不够用了，不知道这人是犯了什么毛病。突然，宋曦就觉得眼前一片阴影落下，一片温热落在了唇上。
    宋曦直接闭了眼，收紧了手臂。
    “……宋曦。”孟烨分开的时候依旧抵着她的额头，说话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还微微有点沙哑：“懂了吗？”
    宋曦：“……”
    一半是没反应过来，一半是真没懂。
    “我喜欢你，想和你共度余生，想和你分享我今后所有的喜怒哀乐。我是认真的，从来没打算后悔。”孟烨伸手，握住宋曦放在他肩头一只微凉的手：“这些事，你完全可以做主。”
    宋曦感觉到被他拉住手的时候，下意识回握。
    宋曦：“你不害怕？”
    孟烨凝视着她：“我为什么怕？”
    近在咫尺的姑娘沉默许久，才轻轻开口：“有很多话很难听，我都听了好多年，习惯了。你不一样，你这么好，为什么要被他们说呢？”
    “是和你一起吗？”
    “啊？”宋曦抬头看他，差点看了个对眼，也看清了孟烨浅棕色眼瞳里自己的样子：“为什么我觉得今天我好像有点傻？为什么你说的话我有好多都听不懂？”
    孟烨失笑：“就算是说两句也是和你连在一起，我甘之如饴。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刚才拍照的时候不也是被认出来了？你的粉丝还说咱俩很般配。”
    宋曦研究了一下孟烨的表情，一下就恢复了原来我最厉害的样子：“行，朋友圈就先不发，同学聚会我要吓唬一下那些成天就知道秀对象的。微博嘛……”她笑眯眯摸了摸孟烨的耳朵：“我要挑一个良辰吉日。”
    孟烨点头。
    宋曦看着新晋老公的帅脸，瞬间觉得自己被妖妃蛊惑，非常直接地顺从自己的心意，嘻嘻奸笑了一声，搂住他脖子的手突然发力，一下把人拉进，非常响亮准确地亲在了他的唇上。
    “啵。”
    宋曦亲完了就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喏，司机先生的奖励。”
    司机先生心情直接好到了天际，感受着怀里的姑娘把头埋到了他的颈窝。毛茸茸的发顶蹭在他的脖子上，甚至有几根头发扫到了他的喉结。
    “嗯……”宋曦舒服地眯起了眼：“还是自己家的好。”
    孟烨抱了一会，强行把宋曦从身上薅下来“上楼吃饭，再不回去，爸妈就要以为我把你给拐走了。”
    “哎。”
    孟烨开车门的动作停住，回头看她：“什么？”
    一张纸怼到了他脸上。
    宋曦：“擦擦嘴，别吓到了叔叔阿姨。”
    然后率先下车，站在车边看着孟烨简单对着车镜擦了擦，身后打开后备箱。宋曦看他走的方向，就跟了上去。
    后备箱敞着，宋曦伸头，看到孟烨手里拿出来几个，里面还有好几个礼盒。
    “这是什么？”
    “送给长辈的。”孟烨在前面走，露出了有些泛红的耳朵和脖子：“既然确定了关系，自然该备份礼。”
    宋曦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确定关系？你不是临时来的吗？”
    “……有备无患。”孟烨不想多解释，脚步不由得快了一点。这个人，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反而通透得很。
    开门之后，宋曦又是一惊，不仅孟烨的父母在，自己的爸妈也在，而且相处的简直是其乐融融，两位妈妈在饭桌旁边聊天，两位爸爸在喝茶下棋。看上去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听闻他们两个顺利领证，啤的白的都搬了出来，一副庆祝的样子。
    “爸。”宋曦偷偷和自家老爸说悄悄话：“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孟叔叔了？”
    “不算太久，快一年。”
    宋曦：“？？？一年还不久？”
    宋爸爸：“我看你俩墨迹到现在结婚才叫久，快去刷杯子！”
    宋曦：“……”
    失去了父亲对狗头女儿的宠爱。
    宋爸爸：“还有，你们两个有时间商量一下婚礼的事，定好了告诉我们这些老的就行。”
    宋曦：“好的爸爸，记住了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不息，瞎甜不止
    亲戚
    说是两个人好好商量一下有关婚礼的事宜，实际上在正式见过家长之后到两人休息日结束之后恢复社畜身份，是他们最后的单独相处时间，实打实算起来也就不到二十四小时。原本两人还想搬到一起住，不过孟烨临时调岗，新地点不仅离宋曦的小窝很远，离他自己的也远。两人便暂时各住各的，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再进行搬家事宜。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十分明智，回到单位就各自忙得昏天黑地，再加上宋曦最近迷上了一味叫爱情的毒药，加班也绝对不在公司，而是回家抱着电脑打着视频。
    听一晚上噼噼啪啪的打字声。
    宋曦作为一个码字机，手里有好几个不同的机械键盘，就选了一个自己用的顺手的，给孟烨送去一个同款。
    然后听一晚上相同的噼噼啪啪打字声。
    同时宋曦还要分心捋一捋孟烨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定自家爸妈的，这一捋，就又是一周。宋爸爸宋妈妈没人跟她说实话，满嘴就是“好好好”“你俩好就行”“过年和小孟一起回来”。
    宋曦：“……”
    这难不成是个镶钻还带保质期的女婿？
    宋曦不愿再接受父母的敷衍，便用恐怖游戏拯救自己的灵魂。
    突然——
    我的狗：还在写吗？
    正在寻觅恐怖游戏打算直播的宋曦欢天喜地捧起手机，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手速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看到那张好看的帅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她脸上绽放出了一个能看到胃的大笑。
    孟烨看见她，直接跟着就笑了出来：“很晚了，你写，我陪你。”
    宋曦摇摇头：“没在写，想找个游戏来着，你不忙吗？”
    “不忙。”孟烨在电脑上点了点：“过完年我就调回去了。”
    “哎……今年是见不上了……咱俩可真是人间牛郎织女。”宋曦噘嘴：“我年二八放假，你什么时候？”
    “我也是。”
    “那咱们就直接回去吧。”宋曦转着手上的戒指：“回去带你出去浪，这边我不熟。”
    “都听你的。”孟烨看着宋曦的动作，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眼睛里有丝丝缕缕的高兴：“喜欢？”
    宋曦飞了一个媚眼：“要不是忙的脑浆都要出来，早上收到我就想奔过去找你。太喜欢了，给老子过来抱抱。”她对着手机把喜欢表示的淋漓尽致：“你怎么知道我就喜欢这种风格的，简直踩在我的心上，不是，把我的心都打穿了。”
    孟烨但笑不语。
    姜之语说过，宋曦半点都不喜欢亮的闪瞎眼的东西，钻戒就算了，简单一点的更能讨她的欢心。宋曦这个嘴上闲不住的在那边又说：“刘白白这个小王八蛋又给我打电话了，你早点睡，我去怼他一顿开心一下。”
    孟烨自从知道了曾经的情敌实际上是初中同学之后，对刘昱柏的纵容程度简直是直线上升。这两个人什么德行他十分了解，刘昱柏能和宋曦玩到一块去完全是因为两个人都少了点谈恋爱的筋儿，也都多了点儿生活磨不平的善良。
    当然，缺心眼儿就不要提了。
    孟烨补了句：“别给他说自闭了，晚安。”
    “哼，不许心疼他。”宋曦威胁性地瞪了手机一眼，见被瞪的人甚至还笑着等她挂断电话，又露着大牙说晚安。
    挂了电话的宋曦前脚“么么哒”的语气后脚就变成了“去他妈”，刘昱柏真是皮痒痒了，自打知道她和孟烨的事情之后隔三差五就打个电话，除了问“什么时候”“真的假的”“为什么”就没有点别的话题了。
    这简直是明示她配不上人家。
    宋曦一倒，语气娴熟：“先生，您不要再打电话了好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治阳痿。”
    刘昱柏语气幽幽：“小场面不慌，你俩真的假的？”
    宋曦：“……”
    刘昱柏：“什么时候的事？”
    宋曦：“……”
    刘昱柏：“为什么啊？”
    宋曦：“……”
    宋曦：“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真烦死，要不是看在同样认识了十多年的份上，根本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坟头草都二十米高了。
    宋曦挂了电话，习惯性地丢给孟烨一个表情包，然后开心地进入梦乡。
    SongX：【我这个人看人很准的，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人。】
    就和宋曦说的一样，一直到过年前夕，这一对苦命的小夫妻才见上面。宋爸爸宋妈妈早就把宋曦领证的事在亲戚群里大肆宣扬了一个够。在宋曦没出去挨家挨户送狗粮之前，她就已经把狗粮递到了每个人嘴边。
    乖，好吃，不噎。
    宋妈妈如是说。
    自家闺女从小优秀到大，就处对象这件事矮了人一头，常常被人揪着屁股说，现在可不是要狠狠回击。
    孟烨照例打算把宋曦送到家，拎着东西开门的时候，家里已经坐了不少的客人，中间是两个小男孩，把大包小流的两个人都看懵了。宋曦在扫视了一圈之后，赶紧戳戳旁边的帅哥：“我最讨厌的三姨也来了。”
    孟烨好奇：“怎么讨厌？”
    “就她，我才上小学就说我个子矮。”宋曦躲到孟烨背后，露出一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和他嘀嘀咕咕：“然后我就吃了好多年的鸡蛋牛奶，一下蹿的有点高。她大儿子这回没有我高，她又说女孩子高找不到对象……我吃你家大米了屁事这么多，每次我一见她就想用我的小脚丫堵住她的嘴。”
    孟烨忍笑：“39的小脚丫？”
    宋曦扬着下巴：“是什么让我们夫妻反目成仇。”
    孟烨微微低头：“那怎么能破镜重圆？”
    “同仇敌忾你就还是我最心爱的臭男人。”
    “一定，一定。”
    宋曦笑眯眯拉住了孟烨的手。
    宋妈妈宋爸爸都迎了出来，看他们悄悄话说的好，就没打扰他们，一脸的“看我女儿女婿多般配”，再看两人小手牵的自然，就站在一边呵呵笑了。
    “曦曦姐姐。”
    一个小男孩炮弹一样发射过来，直直撞到了孟烨的身上。他本来就一脸的眼泪，现在更是十分委屈地看着下意识护着宋曦的孟烨：“叔叔你干什么？”
    孟烨脸直接黑了。
    “小安。”宋曦把东西递给爸妈，蹲下身摸摸小男孩的头：“这不是叔叔，这是姐姐的丈夫，你要叫姐夫。”
    小安虎头虎脑，但是很乖：“那小安怎么称呼他呢？”
    宋曦想了想：“烨烨姐夫吧，听上去和曦曦姐姐就是一对。”她说完自己先笑了：“读四声哦小安。”
    孟烨：“……”
    孟烨这时候也蹲下来，把带回来的玩具递给小安：“送给小安。”
    “谢谢烨烨姐夫，小安很喜欢。”小安特别开心，冲着孟烨认认真真道谢后才接过了他手里的玩具，但就是拉着宋曦不撒手：“姐姐姐姐……”
    宋曦给了孟烨一个眼神，语气温柔带着狠戾：“是不是三姨又欺负你了？”
    小安一下就从向日葵变成了哼哼唧唧的小哭包，一抽一抽的：“……弟弟喜欢我的一个玩具，三姨就让我给弟弟……我不愿意，三姨说给了弟弟我就可以有新的玩具……我说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不要给，弟弟就哭，三姨说我不懂事儿，让我谦让弟弟……”
    “小安不哭。”宋曦语气宠溺，眯起的眼神却暴露了她的黑心肠：“姐姐帮你。你回答姐姐几个问题就行，好不好？”
    小安鼻涕都流出来了，还在拼命点头。孟烨听见宋曦只是问了价钱，哪里买的这样的东西，把小安交到他的手里自己就走过去。
    孟烨接过这个小孩子，摸摸他的头，眼神还随着宋曦走。
    “三姨，好久不见。”宋曦笑的灿烂，口气听在了解她的人耳朵里就是她又要搞事情了：“小龙也长高了，这是压岁钱。”她递给小龙一个红包，又给三姨几张纸票：“小安的玩具不值几个钱，就在隔两条街的玩具店就能买到。钱不多，可毕竟是父亲的心意不能随便送人。我是小安的姐姐，这个钱我出了。”
    矮个的小男孩撒泼一样大哭：“妈妈妈妈我不要我就要他的那个！”
    随娘。
    宋曦看着三姨的表情，在心里下了个结论，张嘴就要给他下套，脸上还是温温柔柔的：“小龙，姐姐喜欢你手里的玩具，你送给姐姐好不好？”
    “不好！”
    “孔融都知道让梨，小龙怎么能不会呢？”宋曦半点土匪的本性都没露出来：“不过是一个玩具，有什么呢？给了我你就会有新的玩具。”
    “……或者说……”宋曦弯下腰，笑容慢慢消失：“你就只是喜欢别人的东西，只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这是谁教给你的？”
    坐在沙发上的三姨这时候站了出来：“你怎么能欺负弟弟呢？”
    宋曦对着三姨表面客气有礼，心里不知道把对方骂成了什么样：“小孩子也需要讲道理，不能被大人的世界带出问题。钱，我放在这；玩具，今天肯定是要和小安一起回家的。玩具店现在去应该还没关门，三姨还是抓紧时间吧。也就不留您吃饭了，祝您新年快乐。”
    孟烨一笑，那哪是新年快乐，暗含的情绪基本就是“我刀呢我扎死你得了”。但看着始终装聋作哑的宋爸爸宋妈妈，孟烨领着小安就去了厨房找吃的。
    宋曦打嘴仗可是从来没输过，他就在一边安定后方吧。
    直播
    “她的英雄事迹，我都讲不完。”宋曦在饭桌上像个传销头子似的和孟烨呱唧呱唧地讲：“小时候就是，我学个啥她就让我表演，我不干她就说我自闭内向……大街上耍猴戏的还知道给猴子点好处，猴子不演还知道哄一哄，哪有骂猴子自闭的？”
    “……还有，问我，爸爸和妈妈我更喜欢谁。我说都喜欢，她非要我选一个。我那时候傻得可怜，就说我喜欢爸爸……她转头就和我妈说，这孩子喜欢爸爸不喜欢你……”宋曦喝了一大口水，表情活像是要把这一口盐汽水喷到三姨脸上：“然后我就学会了，她再问我，我就问她，她喜欢她丈夫还是她爸。”
    “还有相亲……”宋曦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她上杆子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那是相亲对象吗？那是人型泰迪，恨不得在宾馆见面，还得是直奔主题那一种。饮料里有东西难道我瞎吗看不出来……”
    “最后呢？”孟烨放下筷子，盯着宋曦，非常想知道结果。
    宋曦小手一比划：“老子是那种会吃亏的人吗？怎么——”她给孟烨夹了一筷子的肉：“吃醋了？”
    “你这孩子，不许欺负老实人。”宋妈妈头都没抬，筷子就娴熟地准确落在贫嘴没够的宋曦脑门：“好好吃，好好说，只能选一个。”
    两位男士互相看着笑，宋爸爸一脸的“在我老婆面前我是没有发言权”的表情让孟烨不由深深赞同。
    就宋曦这个嘴，他差不多也是这个结果。
    “女婿进了门，女儿没人认。”宋曦嘴上哀哀戚戚，手上一点也不含糊地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打成国宝，送进局子。”又最后做总结：“我都舍不得让三姨这个小饼干滚，我弄死她还来不及呢”
    宋爸爸赶紧打圆场，瞪了嘴上没门的闺女一眼：“话糙理不糙，不过你就当着我女婿的面说这个？不怕人家不要你了？”
    宋曦吃饱喝足，往孟烨肩膀上一倒：“这叫‘债多不愁’，也叫‘虱子多了不怕咬’，证都领了我还怕他跑路不成？”
    “挺好的。”孟烨见宋曦一副吃饱了就想要舔爪子的慵懒样子，抻出一张纸擦了擦她的嘴角：“我的二姑就交给你了。”
    宋曦：“？？？”
    他在想什么peach？她宋曦到了公公婆婆家难道不需要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样子吗？她不要面子的吗？
    在见到孟烨的二姑之后，宋曦默念“忍字头上一把刀”，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也要一忍再忍。宋曦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一只忍者神龟了，可那个老妖精开始针对孟烨的时候宋曦终于把这把刀从头顶取下来握在手里，权当这是一把剔骨宝刀。
    老子不把你剔成骨架模型都愧对我的12G网速挨喷的过去。
    敌人在宋曦的伶牙俐齿下落荒而逃。
    “再不走，我就教教她什么叫物理超度。”宋曦看着这人的背影，狠狠跺脚。孟烨本以为宋曦能把她好好小姐的绵羊皮披到最后，谁知道她忍了这么久，却失败在一句不阴不阳的嘲讽上。
    她知道按照孟烨的性格就不会被这些奇怪的话影响。
    可她就是不想听。
    “你这么好他们凭什么说你。”宋曦扁着嘴看门口：“因为说出来没有实质性伤害就不用负责的吗？笑话！呵！”
    她看着孟烨，孟烨正用温柔包容的眼神看着她，嘴角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好像他挺高兴的。
    “我给你报了仇了，咱们没吃亏。”宋曦伸手挎着他的胳膊：“你听了这么多年肯定是不能往心里去，就是平白污了耳朵，哼。”
    孟烨笑着看她：“什么是物理超度？”
    “啊？”宋曦心说这人是不是被气傻了怎么会问这个：“……就是手动送她归西。”
    笑声清晰地在她的耳边响起。
    孟烨：“宋曦，我真高兴。”
    宋曦的小尾巴高高竖起，摇啊摇的，看的孟烨忍不住在她头上呼噜了一下。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维护他，怎么能不高兴。
    在一边看着小两口的孟妈妈看着小两口的互动偷笑，在洗碗的时候悄咪咪把宋曦拉倒一边，给了她一张照片。
    孟妈妈的口气里有怀念，更多的是欣慰：“小烨当初就是给我看的这个，指着上面的姑娘，说这是我喜欢的女孩，我将来会娶她。让我不要担心，他会把这个姑娘带回来给我看。”孟妈妈看着宋曦的眼神很温柔，和孟烨同样的温柔：“当时我还觉得这个女孩子太过好看，还以为我儿子有些肤浅。小烨就把小旌叫过来，给我讲了好多你的事情。我才知道，我儿子眼光这么好。”
    她拍着宋曦的手，温声说：“谢谢你维护他，我看得出来，你对小烨的的心意不比小烨对你的少，我虽然是刚刚见到你，也是早就认识你。”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包：“这个你收着，是我和你孟叔叔的一点心意，我们家没有什么规矩，你们过得好就行。”
    宋曦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双手接过，连声道谢。孟妈妈慈爱地看着这个有礼貌的姑娘，心下欢喜。
    真好。
    宋曦的眼光偷偷粘在了孟妈妈手里的照片上，这是她大学毕业时候，在学校的小亭子里。她记得当时……
    鬼叫的一群人。
    好像都能串起来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那么多事。
    丁菱和姜之语这两个叛徒。
    想着想着，她又笑了。有什么可计较的，她这么喜欢他。
    高兴还来不及。
    过年的气氛依旧轰轰烈烈，两家人早就十分熟悉，凑在一起吃饭打牌看儿孙，都觉得这个年过得无比充实。毕竟都是看着孩子单身了二十多年的父母，现在两个孩子的人生大事有了着落，自然是要庆祝一下。
    同时，腻腻歪歪不想分开的小两口商量着住到一起，两家长辈都对此没有态度。一个庆幸自己老闺女骗回来一个好女婿，一个欣慰自家儿子多年暗恋终于成真，均表示欢迎。
    最后，在宋曦分析了一下孟烨的电脑配置之后，果断地把孟烨领到了自己家里。
    她还是要直播的，座机的画质她是真的接受不了。
    就这样，孟烨堂而皇之地入驻宋曦的家，开启了在父母眼皮子底下的同居生活。
    宋曦看着自己私信快被挤爆了的催更和催直播的书友水友们，想着自己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主要是宋曦和孟烨这个年简直是一直没分开，不管是谁去串亲戚，对方都会陪着一起去。直接导致宋曦的工资翻了翻的减少，恨不得现在这本书马上就能完结，年就不要再过了。
    行，虐个怪，补偿一下她的肉痛。
    木羲：十分钟后直播打游戏，记得来我的直播间看我呦。
    水友们欢天喜地地奔向直播间。
    【肝帝来打游戏了？肝帝晚上好。】
    【我怎么看木羲大大的书觉得有点不一样了呢？姐妹们有同感吗？】
    【简直是惊悚好吗，木羲大大居然会写恋爱了。】
    【xue的对啊。】
    ……
    孟烨擦着头发进来的时候，宋曦已经开始她帅气的操作和熟练的吐槽，百忙之中还能分心看一眼出浴的帅哥。
    “你继续。”
    宋曦认出了孟烨的口型，每当她直播打游戏的时候，孟烨总会安静坐在一边，不出镜也不说话，捧着电脑陪着她。每次侧头，她总会看见这个令人安心的身影默默陪着她。
    就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人还是在陪着她。
    想及此，宋曦垂了垂眼睛，看着满屏的弹幕，突然就想把红皮的结婚证照片发到微博上去，让这个身影能光明正大陪着她。
    她偷偷点开了手机，偷偷发了一条微博。
    木羲：说个正事【图】
    顺手置了顶。
    十分钟之后，直播间人数开始几何式攀升。
    【卧槽艹艹艹】
    【万人血书求老公正脸1/10000】
    【我家的肝帝好看又有文采，是怎么样的人才能拿下她啊呜呜呜】
    【别问，问就是我失恋了。】
    【万人血书求老公正脸10000/10000】
    【楼上那个你怎么才找了9998个人？是看不起我们直播间的人数吗？】
    ……
    宋曦看着直播间里的弹幕，第一次开着摄像头和声音就喊了孟烨：“他们想看看你，你愿意吗？”
    孟烨顶着半湿的头发，穿着强行和宋曦一样的小黄人，靠在床头，没有一丝冷硬的气息。闻言他抬了抬头：“看我？”
    “我发微博了。”宋曦抿着嘴笑：“你被官方承认了，曝光在我的粉丝们面前了。”
    孟烨起身走过来，脚上是宋曦买给他的鱼头拖鞋。他拉过椅子，坐到宋曦的旁边，摘掉宋曦一边的耳机，迫使刚调整好角度的宋曦冲他投来一个疑问的目光。
    孟烨勾着一个好看的笑，眼尾飞扬：“如我所愿，求之不得。”
    孟烨转过头，对着直播间，仿佛在谈工作一样下意识坐直了腰板，抬手示意：“大家好，我是宋曦的孟烨。”
    直播间在安静了一瞬间之后再次爆炸。
    【我来随份子了。】
    【为什么我没听到中间的两个字称谓反而更甜了？】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个场面我真没见过。】
    【这就是文化绿洲的魅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声告诉我
    甜！不！甜！
    公开
    宋曦在血虐了一波粉丝之后心满意足，美滋滋地靠在另一只小黄人肩膀上，嘿嘿傻笑。
    “不担心掉粉？”她听见小黄人用好听的声音问她：“我刚才可是看见有好多说自己失恋了的。”
    宋曦眼睛一闭，一副习惯了的样子：“最多脱粉回踩，黑粉也是粉，无所谓。我一个写书的是靠作品赢得粉丝，又不是靠脸。明天我就再发一条，爱粉不粉，我找老公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孟烨看着宋曦在他肩头，掰着手指，用放松慵懒的声音和他说话。很多时候他不是不想理她，只是听得入了神。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宋曦，不会因为外界的言论就质疑自己的生活。孟烨感受到宋曦的头发蹭的他脖子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拨了拨。
    “嗯？”宋曦挪了挪：“头重？压疼你了？”
    “不重。”孟烨不再动，还是抓着她的长发在手指上打转：“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同学会的吗？”
    嗯？
    宋曦闻言，一下子蹦起来：“靠靠靠靠，忘了忘了，亲爱的我敷面膜再睡，困了不用等我。”
    孟烨扶额，难道每天刮腻子一样的一层层往脸上抹还不够吗？有时候还会抓着他一起精致，没完没了地抹呀抹。看着宋曦顶着漆黑的面膜进来，孟烨无声地叹气，说出的话却南辕北辙。
    孟烨：“这个好用，再去买两盒。”
    “嗯嗯。”
    小黑脸点头，不敢做出更多的表情，揉了揉孟烨的脸，把手上粘糊糊的精华液都呼到了他脸上。
    有福同享。
    能怎么办？自己找的老婆，宠着呗。
    宋曦虽然打扮的很快，花时间也是真的，她骨子里就有很重的时间观念。因此每次和孟烨出门，都会早早开始收拾。这次也不例外，孟烨也就看了一会手机，宋曦就光彩照人地从屋里出来。
    “别像蛇一样扭，蜘蛛精吐丝吗？”宋妈妈在隔壁屋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闺女在微博上公开的照片，早上想夸两句，又被宋曦这幅德性给逼了回去：“好好走路，看看小孟多稳重。”
    “你就喜欢他，都不喜欢我。”宋曦哼自家妈妈：“不让你看就得了，亲爱的咱们走。”
    出了门，孟烨想伸手接过宋曦手里的包，被后者轻巧躲过：“先说我好看。”
    孟烨仔细凑近了瞧：“画了一个小时就是不一样。”
    “你这是在夸我吗？”宋曦把包一抱：“不沉，不给拎。”
    “好看。”
    “男人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宋曦凑近他：“但你说的我都信……包可是配饰，缺了就会影响我的搭配，出发。”
    孟烨笑，昨天直播时候宋曦还是收敛了，留了点心思怼怪物，要不屏幕那边的网友就没心思发弹幕了。
    可能会先举报，然后拔网线。
    宋曦虽然基本每一年的聚会都会参加，那帮初中的狗崽子都上蹿下跳嚷嚷着要给她相亲，不能浪费了这张好看的脸。即使不能带家属参加，他们也总有办法在宋曦面前秀上一秀，冷战的也能做出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
    宋曦冷笑，让我瞅瞅，这回还有哪个奔波儿灞敢造次。
    不过这次同学会来的人格外多，其中知道宋曦和孟烨关系的现在是想着怎么让这两个人招供，不知道的想的是大班长归国初见，是不是又帅了。
    丁菱和刘昱柏坐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去了丁菱婚礼的几个人也伸头偷听，不时点头。幸亏除了这两个领头搞事的没看宋曦微博，要不早就炸了锅了。
    宋曦料到今天一定是一场恶战，秉持着“敌不动我先动”的原则，拉着孟烨的手，压着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孟烨明显是看出了宋曦的恶趣味，不过他对宋曦一向是不涉及原则就惯着，此时就任由宋曦拖着手，磨磨蹭蹭地前进。
    当两人到的时候，一屋子各怀鬼胎的小心思都停了下来，一双双灯泡眼都盯着他们……
    拉着的手。
    “搭嘎吼啊。”宋曦那叫一个嘚瑟，满脸都是“我要在你们脸上秀个够”：“好狗不见。”
    孟烨冲着众人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挥了挥：“好久不见。”
    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都经历了“哇塞”“哎我去”“什么情况”等一系列变化，就算是早就知道情况的几个人也是再次受到冲击，低头扶额。
    再般配也是很玄幻的。
    在前桌听他们两个掐了大半年架的刘博士手指颤巍巍的：“……你俩……什么情况……”
    “这个嘛？”宋曦举起了和孟烨握着的手：“就是这个情况啊……哦，这样是不是不太清楚。”她张开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握手变成了十指紧扣：“嗯，这样就清楚多了。”
    宋曦出手就是AOE，这一屋子人都受到了正面暴击。
    刘昱柏：“……曦哥，一般般的你，一般般的拽……不行了我的速效救心丸太太静心口服液都去哪了……”
    丁菱是众人中接受能力最强的，她自以为知道的内情比别人多，可她怎么看这两个人都感觉……
    和她结婚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
    孟烨和宋曦坐下，两人的座位本来就是挨着的，现在更是给了宋曦充分发挥的机会，完美诠释“我不懂什么是年少轻狂，我只知道胜者为王”，秀的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同学甲：“早知今日，当初谁秀曦哥谁是王八蛋。”
    同学乙：“我常因为不会秀恩爱而感到和你们格格不入。”
    同学丙：“今天的酒怎么这么酸……咱们这是飘了吗都开始喝红酒了……”
    宋曦：“……好好说话，把手里的醋壶放下转过来，再倒就没了。”
    丁菱趁机眨眨眼，把一人饮酒醉的刘昱柏叫回魂，又纠集了几个胆子大的，打算开始坑这两个今天带着目的来的小情侣。
    喝不倒宋曦，还灌不醉孟烨？
    刘昱柏还没从“我的哥谈恋爱了恋爱对象还是初中同学”的老新闻中走出来，又被曦哥无情暴击了一个多月，此时就是一副“老子卷土重来”的样子，誓要把孟烨这个拐走他哥哥的小妖精喝的妈都不认识！
    几人以刘昱柏这个跟随父亲浸淫各种交际场合的富二代为首，十分有技巧地开始弘扬博大精深的酒桌文化，苗头都稳稳对着孟烨。宋曦被另一拨人牵制住，没办法为自己亲爱的出招，气的咬牙切齿。
    五分钟后。
    宋曦：“……要不是丑不过你们，我早就翻脸了。”
    刘昱柏百忙之中还能分出手来羞涩的独树一帜：“得不到我就骂我，瓜批。”
    宋曦：“……”
    当代油腻男她算是见识到了。
    被油糊了一脸的宋曦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又喝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口：“滚滚滚别喝他了，冲我来冲我来。”
    刘昱柏再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凑过来：“摸着你的良心，爱我和吃屎选一个。”
    宋曦：“……”
    这小王八蛋说什么呢？
    二十分钟后，孟烨肉眼可见的不太行了，他一向懂的克制自己，抽烟喝酒都是点到为止，从没有喝过这么多。丁菱这才喊了宋曦：“曦哥，班长不能喝了，换人。”
    宋曦可算是能上场了，撸胳膊挽袖子：“你们这一群憨批，老娘好不容易找了个喜欢的，被你们灌成……”
    孟烨的眼神扫视全场一周，然后定格在梁山好汉新任总教头宋曦的身上。他往前走了走，不知道是一个不留神还是故意，直接挂到了宋曦身上，比宋曦高出一头的个子直接把宋曦压了个趔趄，撑了一下桌子才将将站住。
    四周远古猿猴的“喔喔”声此起彼伏，让宋曦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元谋人。但抱着自己的人可不能被同化。
    宋曦念及此，总教头一下变成绕指柔，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撑在桌上：“你怎么样？”
    孟烨不说话，抬起半身，用能滴出水的眼睛瞧着她。
    宋曦：“……”
    她看着眼睛水汪汪脸蛋红扑扑的孟烨，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白问。
    宋曦拍拍他的背，又说：“你坐一下，我去给你买点解酒的。”
    在周围起哄的声音中，宋曦不仅没能走成，反而被酒味浓重的孟烨伸手抱住。
    孟烨：“我好不容易追到你了，你可不能走。”
    “行，不走。”宋曦乖乖任他抱着：“都结婚了还能往哪跑。”
    看现场直播的所有人：“…………”
    风太大我没听清……
    说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俩结婚了？”
    在一边兴高采烈听墙角的刘昱柏一下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惨叫响彻云霄。
    宋曦有点嫌弃这帮人的智商：“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握手没看见戒指吗？重新看。”转向孟烨时又换了口气：“坐一下好吗？我不走，你有些重。”
    孟烨喝了酒就很听话，乖乖点头，乖乖找了一个离宋曦最近的椅子坐下，就是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众人这才看清两人手指上闪烁着的一样的素戒，带着特别的纹路。
    面面相觑。
    这一段久别重逢不仅可以载入校史，是不是也能写成作品啊？
    牛逼。
    问题
    一场同学会，各种有形的秀恩爱没能杀伤到大家，孟烨无形的一手天秀让众人连饭都吃不进去了，谁能想到宋曦这个注孤生能和孟烨进展如此迅速，成了领证的打头鸟。
    真是事事不落人后。
    众人这一下就是完全的麻木，吓多了就习惯了，还能拉着这两个人出去接着唱歌。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从没听过这两口子开嗓，趁着这个机会非要听她和孟烨的合唱情歌。
    唱就唱。
    宋曦大大方方，孟烨即使喝多了脑子也不会被丢下，酒品好的要命。不得不说，孟烨不仅是声音好，唱的也非常好。
    可宋曦就不太一样了。
    她的声音一出，孟烨的酒都醒了一半，各位成年人感到刚才好像是一次降维打击。
    她这一嗓子，不仅杀伤力强，还有持续伤害作用，余音绕梁不绝于耳。血条厚已经不管用了，没有回血的机会，全场唯一有魔法的奶妈已经是这位大反派的丈夫了。
    后悔，真的后悔。
    宋曦两句歌就把所有人唱掉了线，有人用残存的理智切了歌，看着宋曦还有脸拿着话筒问孟烨：“好听吗？”
    孟烨：“好听。”
    宋曦：“别夸，你一夸我就觉得我是个歌神。”
    众人：“……”
    怪我们学历低，不知道歌神一词是这样解释的。
    二位，良心呢？
    宋曦看着这样乖得不行的孟烨，心里有点坏主意。反正现在是没人盯着她唱歌了，她就不动声色地把孟烨拉倒角落坐着，插手看着他。
    “你还欠我一个问题，记得吗？”
    孟烨还真的想了想：“嗯。”
    宋曦眼珠一转，活像是引诱白雪公主的老巫婆：“那我现在就要问，可不能算我趁人之危啊。”
    “好。”
    宋曦问题到了嘴边，还是有些胆怯。他看着孟烨干净坦诚的眼神，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宋曦不再犹豫：“你说，你出国回国都是为了一个人，这人……是谁？”
    孟烨的语气理所当然：“你。”
    宋曦低头偷偷笑了，孟烨还是乖乖看着她，让她心里暖的不行。
    “你这么诚实，是有奖励的。”宋曦把手搭上他肩膀：“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孟烨喝多了还是容易害羞，手伸了几次才搭上宋曦的腰，然后又是灯光都掩饰不住的耳朵红脸红。
    灯光打在两人脸上，让本就有些暧昧的气氛愈加浓烈。宋曦这个厚脸皮也掩饰性地快速眨眼。
    宋曦：“我那时候……也喜欢你。”
    不知道这段对话孟烨能记住多少，反正宋曦是完全没有心里负担。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孟烨这个酒劲总算是消了个一干二净，昨晚的事他还有一点记忆。好像宋曦和他说了什么来着，内容倒是有点模糊了，隐约记得奖励什么。伸手没有摸到身边的宋曦，便出去找她。
    “好嫂子，你可太太太太好了。”
    宋曦和一个男孩子坐在客厅，男孩子抱着一摞子的书，眼睛里的星星都要掉出来了，一口一个嫂子叫的非常甜。孟烨认出了这是他刚上大一的表弟，还是……
    木羲的书迷。
    宋曦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最后出现的孟烨的表弟还是个十分忠实的粉丝，直播和更新样样不落，对她的作品可以说是倒背如流的十级学者。
    现在见到了偶像本人，发现是自己嫂子之后甚至开始当面求剧透。让她想把这人踢出群聊并顺手举报，难道没听说过“当面催更，最为致命”吗？
    可这孩子还是孟烨的表弟兼自己的校友……
    算了算了。
    她秉持着“惯孩子”的心态联系编辑大人，问他要了自己出版过的每一本书，就近送来之后又一一签名，让表弟直接从死忠粉上升成了死粉。
    不死不脱那种。
    表弟听到脚步声，看着鸡窝头的孟烨就是一连串的“哥哥哥哥哥”，可是屁股十分坚定地粘在宋曦旁边，没有半点想去迎接表哥的意思。
    “签名呢。”
    “嗯。”宋曦把头搁在沙发背上，宽松的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仰头的时候孟烨甚至能清晰看到她深深的锁骨：“早上严旌来过了，我说你还睡着，他和之语想晚上和咱们凑成两对，搓一顿便饭。”
    孟烨不解：“便饭？”
    “就是在家里吃。”宋曦抻抻懒腰：“之语在包饺子呢，咱俩一会去找他们？”
    孟烨看着宋曦的动作，毛衣的袖子滑落，手腕上的红绳漏了出来，让他的嘴角再次不由自主地翘起：“好。”
    “你去洗把脸，我还有两本就签完了。”宋曦把手机递给表弟：“小伙，把你学校地址……咱俩一个学校来着，你把电话留给我，新书出了我帮你留一本，签好名字给你邮过去。”
    表弟脑袋都要晃掉了：“还是我哥厉害，直接把我偶像娶回家，以后我要常来！”
    孟烨的脚步一个踉跄，宋曦捂嘴偷笑。
    这孩子。
    两人先是把表弟送回家，宋曦没有坐在副驾驶，反而坐在了后座陪着表弟。小表弟在车上混到了偶像的微博互关，兴奋的车里都容不下他了。又听从姜大厨的吩咐，顺路带了点食材，两人提着东西走到超市的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孟烨把东西放到后备箱，关上门起身的功夫，宋曦突然就把他摁在了车上。
    孟烨下意识低头瞧她，然后放松身体：“……怎么？”
    “别紧张，就是问你个事。”宋曦今天特意在鞋里垫了增高垫，努力踮脚：“这两天咱妈给我看了不少东西……你不想说点什么？”
    孟烨是真没想到她说的是什么：“说什么？”
    宋曦眼睛一眯，凑得更近了，几乎是鼻尖擦着鼻尖。呼出的气打在孟烨鼻唇间，让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莓味儿。
    孟烨耳朵一下红透了。
    宋曦敏锐发现了他的耳朵快熟了，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比如……说说我签名的书为什么在你那，我记得那都是给姜之语的。”
    孟烨往后仰头，战术性清了清嗓：“对，我让她帮忙的。”
    “那……我大学活动的照片也是她给你的？”
    “是。”
    “除了她，丁菱也知道。”
    “没错。”
    宋曦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可以啊小伙子，背着我挺多事啊。往下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一条一条问？”
    孟烨艰难地闭闭眼：“你先起来……这样怎么说。”
    “就这样说。”宋曦突然蹿上去亲在他脸上：“说的好就奖励，不好……”
    奖励？
    孟烨突然就想到了昨晚的零散记忆，几乎是瞬间就反客为主。宋曦感受到了他气场的变化，想退后躲开，但没来得及。
    一个旋转，两人的位置瞬间变换。宋曦从审问者变成了被审问者，心里甚是不爽。
    “干什么？”宋曦挑眉看着他：“被亲一下，害羞了？害羞就能逃避我的问题？”
    “我是想问问你。”孟烨似笑非笑：“昨晚趁着我喝多问了什么？”
    宋曦作为一个推理小说作家，这种不利情况也是她能预料到的：“问我可以，你有证据吗？”
    见孟烨沉默，她胜利者一样洋洋得意：“你偷偷关注我的事，我可是有证据的，你要是拿不出，就不要乱说。”
    孟烨无法，只能放开宋曦。有了这一出插曲，赶到的时候饺子已经包了满满一大锅，严旌一头一脸都是面粉，白的吓人。
    宋曦惊讶：“医学生的恶趣味？”
    严旌：“……我笨而已，你不安慰我怎么能这么伤我的心呢？”
    宋曦嗤笑：“你以为我会同情你？我差点笑出声。”
    严旌：“……”
    妈的，这种人都能结婚？
    就是命里有。
    宋曦这次来多少存了自己的小心思，她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两个崽子是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这么多年，就在最后最后给她露出了一点点苗头。她还是有一点在意严旌的想法的。
    而姜之语……她也想和孟烨说一点宋曦的事，所以饭后这两个闺蜜十分有默契地一个拉着孟烨去了阳台，另一个拉着严旌进了小屋。
    孟烨：“……”
    严旌：“……”
    这是哪一出？交换男朋友？
    听上去就挺刺激带劲的哈。
    孟烨看姜之语欲言又止的样子，猜测她是不是要说有关宋曦的事。不过这么犹豫……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他别的好处没有，沉得住气那是一等一，就站在一边等着听。
    姜之语觉得今天的果汁都能让她喝的上头，沉吟良久，才幽幽开口：“……我一直觉得有一件事对不起宋宋，让我觉得宋宋后来的独来独往和我有关。那时候是我研二的上学期，宋宋辞了工作，一边写书一边考研。你也知道，她出名有几年了，养活自己从来都不是问题。但是毕竟压力大，她再聪明用功也会觉得吃力来不及，她给我打了电话，想和我说说话。”
    “可那时候我的论文再一次被打回来，我特别怕不能按时毕业，也正好和宋宋吐起了苦水，结果她安慰了我一通，半句也没说自己的事儿。也就过了半个月……我爷爷过世，我吓坏了，给宋宋打电话，她当即就坐车来找我，陪我回的家。”
    “我心慌，没看出来宋宋神情不好，脸色也不好。她一直陪着我，最后还把我送回学校，自己才回去学习。我恍恍惚惚打开微博想散散心，才看到宋曦的微博下面有那么多那么多人说的……”
    “怪不得一直都喜欢自己抗事的宋宋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姜之语眼圈红了：“可是我赶到的时候宋宋已经一脸平静地在学习了，她以为我是心情不好，还打算留我住下。”
    姜之语盯着手里的饮料罐子：“宋宋就是从这件事开始变得更冷淡的，喜欢独来独往，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也越来越强大。还能看着网上的言论笑出来……我没机会和她说这件事，没机会说我很抱歉。”她叹了口气：“宋宋这次来变化很大，还是你的功劳吧。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怕她的坏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要是突然把你忘了，不要在意。”
    坦诚
    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各怀心思，都在想心事。
    孟烨想，她自顾自回家参加丁菱的婚礼，反复问他会不会在意网络的言论，染头发的时候怕麻烦他，习惯性不欠人情都找到了源头。这都没什么，他会改变她。
    就像他对姜之语说的那样，都过去了，一定会的。
    还有……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孟烨心想反正姜之语是他这边的间谍这件事宋曦都知道了，干脆问了：“她怎么脸皮这么厚，在……人多的地方就敢……”
    姜之语看着孟烨红红的耳朵，突然就笑岔了气。
    “哈哈哈哈大帅哥你被骗了，她就是个纸老虎。”
    孟烨：“？？？”
    “她就是每天上网冲浪看各种东西，再加上自己是个写小说的，懂的特别多，但是都是纸上谈兵。你信不信，她心里也是虚的哈哈哈哈哈。”
    孟烨：“……”
    若这话不是姜之语嘴里说出来的，他绝对是半个字都不信。
    另一边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宋曦也在出神。她也从严旌这个长了一张渣男脸，开口是个二愣子的蠢货嘴里，得到了她想要的消息。
    宋曦：“痛快点哥们，我就两个问题，你和之语打算怎么办，还有孟烨他这几年的生活。”她挑眉：“第一个你给我说实话，第二个知无不言。”
    严旌盘腿坐着，又颓又丧：“之语嘛……你知道的，我高中就认识，后来怎么到一块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俩现在能达成一致，而且打算一直走下去，你放心了？”
    “……行吧。”宋曦勉强点头，毕竟他俩的事她不好多问：“那孟烨……”
    “这要是说起来话就长了，想多年之前……”
    严旌的不正经在宋曦的武力威胁下全数收回，说的每句话都是干货，将自己的儿子卖了个彻底。
    “那个你拳头收一收……”严旌赔笑，一边说一边观察宋曦的表情：“给你的视频看过了哈……照片……书……都知道了……那就没有啥了。反正我崽一直都关注你，出国也不例外……国外他超级用功，提前半年回来，然后就开始工作。一直到半年之前他升职，也小有积蓄，才联系你。其它的……”
    “还有哇，我就想说为啥他这次回来突然就不爱说话了，大学和国外那几年他可是叭叭的挺厉害的，我都觉得这个逼烦死了……错了错了不说了……”
    “啊对，你这个红绳是他求来的，说是能保平安顺遂，可不能随随便便摘下来……嗯……除了他尝试玩恐怖游戏被血虐再也不玩了之外，他还在微博偷看你！我举报这个窥屏的坏孩子。”
    宋曦一口饮料呛在嗓子里。
    他还玩过恐怖游戏？
    “微博名字告诉我。”宋曦拿出手机：“我也要关注他。”
    木羲的微博关注从个位数的九变成了两位数的十一，她自以为十分隐蔽，还是有粉丝眼尖，她前脚从关注她的人群中把孟烨扒出来，后脚就被私信。
    【大大大大，新关注的两个，哪个是帅气的丈夫菌咩？】
    宋曦直接摁灭手机，盘着腿盯着严旌：“看房子，去不去？”
    严旌：“？？？”
    严旌：“不是，哥，话题转换的有点快。”
    “等我毕业就结婚，婚房婚礼都要准备起来。”宋曦肩膀一塌：“是挺麻烦的，你俩要是没这方面想法就直说，有的话回了上海我和之语挑一挑，你博士出头了就来这边工作。”
    严旌十分心动。
    宋曦看看表，挥手：“先走了，我新书这两天就要完结出版，事挺多。”
    “回见。”
    两个人沉默了一路，到家的时候，宋曦先出手了。她再次使出“逼供”大法，妄图在进门的时候把毫无防备的孟烨拿下，然后再继续停车场未完的话题，顺便问问姜之语和他聊了什么。谁知道对方只是当时束手就擒，低笑一声后翻身就把宋曦堵在了墙角。
    挣脱不开的宋曦：“……”
    高手，你这是哪一出？
    她百试百灵的撩人怎么就突然不好使了呢？
    “你上次就是在这里误会的。”孟烨慢条斯理：“现在有什么想法？”
    宋曦咬牙：“你把我堵在这里问我有什么想法？墙角凉算不算？”
    “我试过了，不凉。”
    宋曦：“……”
    宋曦深深吸气：“你先把我手放开，咱们好好说。”
    孟烨心说姜之语真是神算子，宋曦纸老虎这一点也能让她说中，面上平淡：“不行，你上次就是这样对我的。”
    这怎么整？
    宋曦灵机一动，这样……蓦地踮脚，凑上去直接蹭了蹭孟烨高挺的鼻尖。她以为姓孟的害羞怪会躲开，结果人家不仅没躲，还往前倾身，吓得她又退了回来。
    绝对不对。
    宋曦现在受制于人，而且孟烨并不像她想象中的武力值和智力值成反比，反而要比疏于练习的她稍微厉害上……那么一点。她现在是两只手腕都在人家手里，又舍不得真的动腿给他一脚。
    “你别得寸进尺。”宋曦后背都渗出汗：“想说什么赶紧的。”
    孟烨眼中精光一闪，又往前试探性地倾了一些，果然看到宋曦下意识的慌乱，手心里的腕也有些僵硬。这下他心里更加有数，既笃定宋曦不会真的揍他，又可以把喝多了断片的部分补上。
    “同学会那天，你问了我什么？”
    宋曦心说这他大爷的是什么人间疾苦，这个姿势她是说还是不说？在孟烨又逼近的动作里举白旗投降：“我说，我问你，出国和回国是为了谁。”
    距离近的呼吸可闻，宋曦脑子里看过的各种小说开始自动循环播放经典桥段，她气的想骂人，怎么一转眼就不怕她了？
    都和说好的不一样，别人家的霸道总裁都是上来就亲，这货在这用这一套逼供呢，一点都不浪漫。
    孟烨想了想：“不对，还有，我记得你说了奖励。”
    宋曦：“……”
    这哥真是会抓关键词啊，她该怎么狡辩？
    “shift。”
    宋曦低低咒骂，听到笑声从头顶传来，近的她不敢抬头，声音却十分清晰，带着他独有的笑意：“说错了，是shit。”
    宋曦：“……”
    不要慌，不要慌。
    说好的喝多了断片什么都记不住呢？她一点都不想把这事告诉孟烨，他还偏偏听到了要命的部分。宋曦低着头，抬起眼皮努力向上看，正巧撞进孟烨的眼瞳里。
    美人计……也不说。
    宋曦眼睛一闭：“我啷个晓得，你记错了。”
    “是吗？”
    闭着眼的宋曦只觉得阴影突然把她整个覆盖，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亲了个正着。感到唇上一片柔软的同时她下意识睁开眼睛，又想到小说里都是闭着的，赶忙再闭上。
    这些小动作都让孟烨撞了个正着，他眼睁睁看着浓烈的红色从宋曦的耳朵一直蔓延，脸上的妆容甚至都掩饰不住双颊的红晕。睫毛不住颤抖，倒是一直没有躲开他，甚至垂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现在……记起来了吗？”
    宋曦头垂的更低了，这下是一点都不敢看他了。心里都已经不是老鹿，是一群鹿在飞奔。
    八百标兵奔北坡不过如此。
    她抿抿嘴，顾左右而言它：“……占我便宜，无可奉告。”
    孟烨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这还是头一次露出如此明显的害羞神情。主动权再一次彻底到了他的手里，他手上的力量微微增加：“这样啊……”
    宋曦听见这微微上扬的语气，心里警铃大作，下意识往后一仰的同时，再一次被人亲了个正着。
    宋曦：“……”
    这是个十分有经验的采花大盗吧。
    孟烨的动作堪称熟练，从唇边到齿关，一路挑逗。放开的时候宋曦的嘴唇都红的发亮。
    这下宋曦真慌了，孟烨一点害羞退缩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气场越来越强，把她压制的死死的。
    这货啥时候这么会的？
    说不说？
    脸面还是节操，总有一个要折在这里。
    宋曦手心都是汗，一只手被孟烨背到了身后，另一只放在他肩膀，两人间都能感受到说话时胸腔的振动。这个认知让她更加的……
    “……还没想好……”
    孟烨低头的瞬间，宋曦简直是视死如归地喊出来：“想好了想好了，我说我说。”
    孟烨把额头抵在她红的不行的脸上：“说。”
    感受到对方说话的气息，宋曦再次僵硬地闭了闭眼：“……我那时候也喜欢你。”
    声音小到这么近的孟烨都听不清，隐隐约约捕捉到“喜欢”，他眯眯眼，把宋曦强行拉过来：“……大点声。”
    人在紧张的时候，五感会被无限放大。宋曦知道自己的的手腕被放开，孟烨瘦长的手指和她十指交握，力度轻柔又不容拒绝。她突然想起自己在看小说的衍生作品里曾见到过这个动作的含义。
    信赖，敞开心扉，生命相许。
    宋曦心里一颤，她从来没有和孟烨说过半个字的喜欢，而孟烨却是这样不管不顾地追逐和等待。她只需要回回头，都不用多说半个字，这个人就愿意拿出一切和她走。
    她何其有幸。
    孟烨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沉默良久，久到他都想是不是有点过头的时候，一直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指用力回握住了他，然后他就感到她的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
    孟烨顿住，直直看着她。
    “我说……”宋曦声音坚定：“我那时候也喜欢你。”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孟烨却立刻听懂。他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她：“你……”
    “你就是我心里那个全力以赴的的影子。”宋曦搂着他的手又紧了紧：“这么多年一直是。”
    宋曦看着呆愣的孟烨好像被雷击中的样子，笑的娇俏：“谢谢你一直没放弃喜欢我。”
    也谢谢我自己，没放弃追逐你。
    我们
    为什么影视剧总是存在男女主感情的助攻？
    因为助攻的作用真的太大了，孟烨知道了宋曦的小秘密，宋曦知道了孟烨的小秘密。两个人都不动声色地宠着对方，一个更加无孔不入就差陪着她上厕所，另一个放弃恐怖游戏开始奇迹暖暖。
    蹲点等肝帝直播的粉丝们再一次惊掉了大胯骨，木羲大大这是坠入爱河无法自拔的节奏，先是关注了一个堪称营销号，满满都是转发木羲的微博，再是这个游戏。
    谁在用毛线弹奏一曲恋爱循环？
    是她是他就是他们。
    严旌和姜之语现在是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两个人，甚至后悔曾经的单纯年轻。就不该什么都说，最后委屈的还是自己。不过说归说，一对好闺蜜和一对发小凑成两对是一个小概率事件，更巧的是四个人有三个都在同一个城市。唯一不合群的严旌每次都任劳任怨地两地跑，这次也不例外。
    原因无他，买房子。严旌不会丢下他的崽崽，这四个人就又凑到一起，打算做一辈子的邻居。经过长时间的侦查打听之后，宋曦和姜之语终于确定了房源，这周末去看看，好的话就直接付款着手装修。
    “说好的这时候见，人呢？”姜之语愤愤戳着手机：“管管你崽，春暖花开又到了繁殖的季节……”
    “停停停。”严旌一脚刹车：“咱俩上去吧。”
    姜之语咂咂嘴：“不会看见什么少儿不宜吗？我这种纯洁的小白花可受不了打击嘤嘤嘤。”
    “……四月份的上午十点，能干啥？”严旌拽她的安全带：“走了小白花。”
    两人迈进大门，就觉得气压骤降，开门的宋曦在冲着两人点头之后坐到了孟烨对面，两人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孟烨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皮本，宋曦面前摆着一张有点皱巴巴的纸。
    这是……严旌姜之语交换了一个眼神，吵架了？
    宋曦表情严肃：“针对这个问题，我有几点要说。第一，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尊重你的大男子主义。第二，我不是喜欢吃软饭的性格，这个钱我是一定要出，你反对无效。第三，下次吵架，我们还可以用这样的交流方式进行，把问题都说出来，避免冷战，我觉得很好。”她把纸彻底揉成团：“综上，我可以做出退步，房子的钱你出，装修我出。但你要告诉我实际花了多少钱，少花的部分我打给你。”
    严旌：“？？？”
    姜之语：“？？？”
    这是什么吵架套路？
    正经吵架不是应该又喊又吼连蹦带摔的吗？为什么有一种办公现场开会的既视感？
    孟烨听完宋曦的话，沉吟一下：“好，我也有几点。第一，你的这个方式我接受，不过我有个更好的想法。这张卡里没有钱，为了你的公平起见，咱们以后多出来的钱都打到这里，我们去旅行的时候用。”他看见宋曦也赞同地点头，又继续说下去：“第二，下次吵架你语速慢一点，话少一点，声音小一点，我插不上话。第三，吵架和睡在哪里没有关系，我不会再打地铺，你也不能睡沙发，该睡哪睡哪。”
    姜之语差点笑出声，插不上话也太真实了。
    “同意，沙发不舒服。”宋曦倾身看着孟烨：“说完了？”
    孟烨抿嘴，笑了一下。宋曦一个翻身就从桌子上到了孟烨身边，笑眯眯地拉着他的胳膊：“那我们走吧。”
    旁观的两个人迷醉的不行，严旌看着孟烨和宋曦的样子，实在是迷惑：“不是……崽崽，崽媳妇，谁给我解释一下这是发生了什么？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你崽要自己出房子的钱，我坚持要出一半。”宋曦懒洋洋靠着孟烨：“就吵起来了。”
    孟烨顺手把宋曦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她说的对。”
    严旌：“……”
    我特么……
    啥时候来都是狗食盆等着我是吗？早知道昨天来好不好？姜之语也是受够了：“得得得，咱们走吧，房子还在等着咱们呢。”
    宋曦和孟烨别的不说，那叫一个雷厉风行。房子宋曦早就相好了，孟烨主要是关心他家的四只王八，看着露台的光线充足，地方也够大，初一十五并上大吉大利能有一个非常宽敞舒适的家，二话不说就冲宋曦点头。
    姜之语冲着孟烨抬下巴：“他看什么呢？”
    宋曦了然：“王八一家人就要子孙满堂了，从韬一直想给他们换个大一点的地方，看这表情就是挺满意。”
    “哎，毕业就结婚，听上去就浪漫。”姜之语语气酸溜溜的：“你就是我寻了半生的春天。”
    “你有种再说一百次？”宋曦呲着牙：“小叛徒，背着我给孟烨通风报信这么多年，现在回来装小白花……出来决斗，你个平胸怪兽。”
    姜之语一溜烟跑到严旌背后：“难怪我今天出门掐指一算有一大劫，应在了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身上。”
    宋曦隔着严旌也照样冲着脑门打爆栗：“你这个摸胸算婚姻，摸手算财运的神棍今天就要折在这里。”
    严旌身后是自己准老婆，就算泰山崩于前，那也是一步都不敢退，伸手就摆了一个我佛慈悲的架势：“阿弥陀佛，崽媳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宋曦一把拉就把这个碍眼的塞到一边：“丑了吧唧的，掐死得了。”又对着丑了吧唧的严旌殷殷嘱咐：“崽崽他爹，站在铁轨上不要走动，我去把火车开来带你去找朱自清。”
    崽崽他爹：“……”
    放过我吧，我就是个与世无争的小辣鸡。
    孟烨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伸手把宋曦的魔爪阻在半空，包进手心：“不闹了，走吧。”
    宋曦一下就被摸顺了毛，滔滔不绝开始在孟烨耳边叨叨：“家里都装成木色好不好？你说是墙纸比较好呢还是刷漆呢？家具也要好好挑……还有我上次给你看的那个桌子就很好看，一边你办公，另一边我写书……”
    孟烨笑弯了眼睛：“好，都听你的。”
    “说定啦。”宋曦的眼角弯成和孟烨一样的弧度：“那孩子的名字也要听我的。”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叫他们什么？男孩孟宋女孩孟曦吗？”
    “你怎么知道？”
    “要是两个男孩呢？”
    “为什么不是两个女孩？我不是说过男孩长大没对象吗？”
    孟烨先是一顿，然后就伸手拍她的头，把宋曦拍成张牙舞爪的八爪鱼才住了手：“把你头里的水拍干净。”
    两人都笑起来。
    我遇见你，在人群中，在人海里。
    我喜欢你，从手心中，到骨血里。
    我追逐你，在无声中，在岁月里。
    我得到你，从眼眸中，到心房里。
    抬首所望是你，回眸所看亦是你；遥不可及是你，触手可及亦是你；回首过去是你，憧憬未来亦是你。
    因为是你，万事可期。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不定时掉落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