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ào君心尖宠》作者:苏舜 文案 李宵玉以陪嫁小婢的身份入了越国王宫,见到传说中荒唐bàonüè的国君后,她才知传言有虚。 bào君吗?不,男神才是,会勾魂的那种…… 某日,宣政殿内。 bào君:咦,小丫头脸色不好,病了? 李宵玉:嗯,病了,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好似是相思病发…… bào君: 来,过来我怀里,寡人给你治…… 阅读指南:1.禁欲系腹黑男神与撩完就跑系甜萌女主。2.架空。 3.甜宠没有nüè,没有女主委委屈屈忍rǔ负重的情节。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宵玉(沈小鱼),元毓 ┃ 配角:越王宫众人 ┃ 其它:腹黑,禁欲,甜宠 ================== 第1章 初识 时值chūn日,悉国国都大兴城,处处繁花似锦,柳绿莺啼。这明媚的chūn光衬得皇城内外一派欣欣向荣之像。 皇城之内,一处宫殿前广阔的空地上,不时传来阵阵喧嚣之声。这是一处蹴鞠场,场地中央的球门两侧,有两队人分列而立。一队束红色发带,一队束蓝色发带。球门之前,一名红衣红发带的少年,抬腿翻转几下,一下子就将脚下的一只鞠球踢入了球门中间的“风流眼”内,引起一旁观战的红队少年阵阵喝彩之声。 片刻之后,红衣少年停了下来,然后抬脚,将地上的一只鞠球踩在了脚下。 “喂,你们这些南蛮,谁敢出来与我较量一番?” 那红衣少年五官生得算是周正,只是眉目间一股桀骜之气。他用鞋底揉踩着脚下的鞠球,下巴高高抬起,口中对着对面的蓝队少年说着话,语气尽是轻蔑之意。 对面的蓝队少年听得面露气愤之色,可是个个将拳头握紧了却又松开了,只默默的谁也不接话。 “哈哈,你们果然都是些废物,你们越国个个都是废物,哈哈哈……”红衣少年发出了一阵嚣张的大笑之声。 “二殿下说得对,越国国君更是个大废物,不然怎么让自己儿子来我悉国当质子啊……”一名矮个侍从模样的少年凑到那红衣少年的身边,口中怪笑着道。 “哈哈哈,都是废物……废物……”所有的红队少年都附合着大笑起来。 讥笑之声震耳欲聋,蓝队少年个个脸色发白,拳头又握得紧了,个个有咬牙切齿之状,可仍是沉默着,无人敢上前一步。 “二殿下,我愿与你一较上下……就以白打之法分出胜负,如何?”蓝队之中,一道不大却是透着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闻声抬眼看去,只见那是个身形有些清瘦的少年,一身白衣,头上束着根浅蓝色的丝带。他有一双jīng致修长的凤眼,面容生得隽秀异常,只是面上有些苍白之息。 “好呀!你这越国大废物生的小废物,今日倒是生了些胆量。给……”红衣少年口中讽刺着,将脚下的鞠球朝那白衣少年当头踢了过去。 白衣少年身形一闪,后退两步,随即抬腿轻轻一勾,那鞠球便稳稳地落在他的脚背上。倾刻之间,那刚刚还显得有些羸弱的他如同变了人一样。他身姿敏捷,宛如飞燕一般,拐、蹑、搭、蹬、捻,动作流畅自如,那鞠球不时高起落下,自白衣少年的头、背、胸、腰、腹膝以及小腿,脚面,脚尖、脚跟处翻腾游走,,一时间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好一个燕归巢……”蓝队之中有人有喝彩声。 “这个玉佛顶珠好!哇,风摆荷,双肩背月……”蓝队之中赞叹之声不时响起,就连对面的红队之中也有人露出了艳羡之色。 那被称作“二殿下”的红衣少年,见了那白衣少年的表演,又听得阵阵叫好之起,脸色渐渐就变了。对方的鞠球竟玩得这般好,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的心中顿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起来。 他心想,本来今日打算要狠狠羞rǔ这越国质子一番的,谁叫昨日文华殿中,父皇当着众人的面指摘自己却是夸赞于他。这个越国来的落魄质子有什么资格得到父皇的赞赏?更可恨的是,就连自己心仪的薇郡主也总是向着他。自已若不好好教训他一番,怎能解这心头之恨?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日一番设计不仅没有让他出丑,倒是是让他抢了自己的风头。想到这里,二殿下的脸色yīn沉了起来。 白衣少年表演完毕,脚下轻轻抬起,停在他脚背的鞠球便悠悠飞起,径直朝球门飞去,又稳稳的自风流眼穿了过去。 “好球……”有喝彩声伴着掌声响了起来。 表演结束的白衣少年背着双手立在场中,他站姿挺秀,面色冷凝着,一双凤眼微睥,宛如一株新竹,清新脱俗里带着点冷洌之意。 “大胆越国竖子,竟将鞠球砸向二殿下面门,分明是存了不轨之心!”红队之中,矮个侍从用手指着落到二殿下脚下的鞠球,突然冲着对面大喝一声道。 对面的蓝队众人听得这一声喝,面色也都变了一变,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围拢到了白衣少年的身边。 “你们还不快上前,将这帮胆敢冒犯二殿下的南蛮拿下!” 矮个侍从又是大喝一声,听得号令,身后的红队少年全都一涌而上,对着蓝队少年大打出手了。 蓝队少年面有惊慌之色,却是一个个紧紧围在白衣少年的身边,不时以手脚相抵,一丝退缩之意也无,分明是存了以死护那白衣少年之心。 “反了,反了,都反了!”二殿下见得眼前情形,面上怒气顿生,指着场地之中的蓝队众人喝骂一声。 听得二殿下动怒,场地之外侍立的一众侍卫立即跑了过来。矮个侍从跳着脚一通吆喝,那些侍卫便朝着场中蜂拥而去。蓝队少年虽然护主心切,可是哪里是这些人高马大侍卫们的对手,不一会儿功夫,便就被那侍卫制伏了,一个个被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混乱之中,白衣少年被人推到在地上。他的发带散了,脸上也有了脏污和淤青,嘴角更是渗出了一点血丝。 “此事由我一人承担,与他们无gān,请二殿下开恩放过他们……”白衣少年有些吃力地站起了身子,又抬袖擦了一下唇角,对着二殿下的方向作了个揖道。 “哟,这会儿倒摆出了主子样了?好呀,你既愿意替这些刁奴受过,那就跪着求我好了……” 二殿下此言一出,那些被压制在地上的少年一个个脸色大变,有肝胆欲裂之样。 “公子,您别管我们,大不了一死,元宝可不怕死……”一个被侍卫踩着脸的少年扯着嗓子大喊道。 “公子,您不能跪,我等死不足惜……”其余被压制住的少年全都大声道。 那白年少年像没听到一样,他先是看了地上的他们一眼,然后慢慢转过身,面朝着二殿下的方向,又慢慢撩起了衣摆,然后就缓缓跪倒在了坚硬的地上。 “公子……”那名唤元宝的少年喊了一声,声音哽咽,带着悲愤之息。 “都是在下的不是,求二殿下开恩……”白衣少年声音清冷,暖阳之下,带着点料峭之意。 二殿下居高临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心里涌过一阵很是痛快的感觉。他上下看了一圈,又发现白衣少年人虽是跪着的,可是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的,一张秀美昳丽的脸上,波澜不静,似乎还带着点讥讽之意。看着他的脸,二殿下心中的痛快之意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qiáng烈的嫌恶。 “这些刁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全部押入掖庭……”二殿下挥了下手,口中很是烦躁地道。 “是,二殿下……”侍卫头领答应一声,口中喝骂着,将那些少年拎起押了出去。 眼见得自己的侍从被人推搡着走远了,白衣少年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怒色,夹带着一点哀伤与无奈之意。二殿下冷眼看着他的表情,心里这才稍稍满意了一点,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转身离去了。 众人簇拥着二殿下扬长而去,蹴鞠场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年先是一动不动,眼神像是在注视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又像是什么都没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天边的太阳一寸寸西斜,初chūn的寒意也渐渐袭了过来。少年脸上的愤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深深的失落与绝望。 “母亲,我快撑不下去了,我想家了……”少年低喃一声,凤眸泛着红,一直绷得紧蛛丝马迹的脊背也一下子塌了下来。他身子一歪趴在了地上,又将脸紧紧贴着坚硬冰冷地地面上。心中的苦闷与愁绪汹涌而来。 他本是越国的公子,自小过的也是前呼后拥,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三年前越国与闵国一场大战之后,越国大败,从此一蹶不振。越王呕心沥血,试图力换狂澜,殚尽竭虑之下,竟患了重病不治而逝。 越国大公子元阙匆忙间奉诏登了位,可是到底年纪轻,根基浅难以服从。内有堂叔元焕为首的一帮宗室虎视眈眈,外有闵国、燕国不断骚扰侵犯,元阙王位岌岌可危。不得以之下,王太后忍痛,将自己膝下的二公子送来悉国为质,将三公子送去了燕国,以换得悉国与燕国的庇护,换来越国边疆的一时安宁,好让元阙能腾出手整治内廷,让越国有休养生息以图后起的机会。 可是母国羸弱,越国二公子在悉国的日子岂能好过?纵使他天资聪颖,又谨小慎微,可是这三年来仍然受尽了冷遇与白眼。悉国皇帝又是个生性多疑的,他身边自越国带来的臣子也被各种借口或杀或遣,只剩下这十来个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侍从,可是如今眼看着也要遭了毒手。 想到这里,他心中起伏,情绪也开始激动。他以手抱头,喉中发出了压抑的哽咽之声。 就在越国二公子绝望崩溃之时,不远的宫墙拐角处,走过来两道身影。走在前面的是个小女孩,头梳百花分肖垂髫,身上穿一件粉蓝的襦裙。那女孩身量尚小,可是生得粉妆玉琢,粉面之上,一双秋水明眸,顾盼之间,璀璨流转,娇憨之中又透着股灵气。 “公主,您慢些,大殿下都说了,这次燕国进贡的物品都要等玉公主去了才会开封,所以您不用着急……”身后一名十五六岁的宫婢细着声音,不停地劝着前面走得飞快的女孩。 “阿诺你走快点,我听说这回燕国进贡了一匹胭脂马,我极是想得一匹,若是去得迟了,让别人要了去可怎么办?”女孩声音清脆,透着一股子焦急。 “您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要一匹马做什么呢?不若要些美玉珠翠,听说燕国有一种宝珠,阳光下能显七彩之色,做成首饰戴在头上多好看……” 那宫婢还在絮叨着,女孩的眼神却是被一旁蹴鞠场上的人吸引住了。她停下脚步,看着伏在地上的少年,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有新来的小可爱,若是喜欢就请收藏下哦,本文会秉承作者一贯的快节奏甜宠风~~ 接档文:《天下掉下个娇相公》预收中, 文案先睹为快: 梅家庄的呆萌姑娘梅拂晓捡了个从天而降小男人,她喜滋滋地带他回家,想让他日后做自己的小相公。 谁知这小男人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挑剔,毒舌还脾气bào躁。 梅拂晓后悔了,想要丢了他。小男人顾清夕得知后发飙了, yīn森森恶狠狠道:“请爷容易送爷难,小爷岂能被你个呆丫头白白撩了……” 梅拂晓:嘤……好怕怕……你想gān什么? 顾清夕:过来给爷香一个! 梅拂晓(捂嘴瞪眼):不给! 顾清夕:不给我就赖你家…… 女主呆萌软,男主身娇肉贵性子躁会疼人,温馨互撩细水长流日常,甜宠种田文。 第2章 怜香 “公主,看这人的服饰,应该是越国公子身边的人,定是得罪了谁在这里罚跪,您还是别管了吧……”那宫婢顺着女孩的眼光看了一会儿,然后上前一点小着声音道。 女孩摆摆手,未听从宫婢的劝阻,她轻着脚步朝伏在地上的那道身影走了过去。 “哈,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不就摔个跤么,竟还赖在地上不起了?”女孩走到少年跟前,弯了一点腰,声音活泼,带着十足的好奇之意。 地上的少年早就听见了刚才主仆二人间对话,也心知这宫婢口中的“玉公主”。定是悉国皇新帝最为宠爱的小公主李宵玉。此刻他心里充满了失落与无助,任是谁经过这里他都不想动弹一下。可他万没想到,那小公主竟朝自己走了过来,还说自己是个摔了跤赖在地上不起的人。他感觉很是意外,也生一点好奇之意。便慢慢挪了一点腰身,又自地上抬起了头。 印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再往上一点,就看见一双忽闪着的眼睛,那里面黑亮纯净,宛如嵌进了夜空里的星子。他看着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一时间愣了神。 “咦?你生得还挺好看呀!好看的人哪能作出这般萎靡之姿?摔了就赶紧爬起来呀!”李宵玉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继续用欢快活泼的声音道。 少年仍是发着呆,他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这位小公主。只记得三年前在宫宴上远远地见过她一回,那时他感觉她就是个粉嘟嘟的面团子。这会儿离得近,他发现她睫毛很长,眼睛很大很亮。粉唇小巧柔嫩,说起话来,脸颊上还显现一对浅浅的梨涡。 “嗯?你不会说话吗?”李宵玉等了半天也不见这人回应她,不由得又开口问了一声。 少年仍是没开口,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自己这般落魄láng狈的模样全落入她的眼中,他哪里还有心情说话? 李宵玉等了片刻,见他仍是沉默着,心里便断定他是真的不会说话了。心里不由得生了丝不忍,又见他唇角有血丝,便将自己袖中的丝帕掏了出来又递到了他的面前。 “公主……”身后的宫婢有点着急地唤了一声,公主金枝玉叶尊贵无比,随身帕子怎么可以给这一脸脏污的越国人用? 可是李宵玉恍若未闻,她等了一会,见对方仍是不接过帕子,便一伸手将帕子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站起身子,拍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土,打算离开这里。 “玉公主,请留步……” 李宵玉走出去了几步,冷不防身后传来了说话声,声音有些低,可是透着股子gān净的气息。 “原是你会说话呀?”李宵玉停下脚步,又回过头,有些意外的看着身后的人。 少年点点头,自地上站了起来,又抬袖对李宵玉作了个揖。 “玉公主,我想求您一件事。在下刚才无意间冒犯了二殿下,他命人将我的同伴全都押入了掖庭,我想请公主帮忙说个情,请二殿下放了他们……”少年道。 李宵玉听了恍然大悟,难怪他弄得这么láng狈,原来是得罪了自己那个“混世魔王”二哥。只是,自己与他非亲无故,刚才也只是一时好奇,又见他模样生得好,才和他多说了两句话,可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帮他呢?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李宵玉抱着胳膊,面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李宵玉虽然生得一副人畜无害的脸蛋,可不代表她真是个爱心泛滥不谙世事的。二哥一向跋扈蛮横,他的生母张贵妃更是个不好惹的,没什么大事她还真的懒得沾上他母子二人。 “玉公主不是想要燕国的胭脂马吗?若是您能设法将我的同伴救出来,日后,我必送你十匹胭脂马……”少年的声音不大,却是透着一股子笃定。 “十匹胭脂马?你……” 李宵玉惊讶极了,可是抬眼看去,那人站在那里,身姿修长挺直,面上虽有脏污,可丝毫不损他的秀美俊逸之姿。他面色有些苍白,可是一双凤眸里,却是透着清冷坚定之息。李宵玉突然间心里生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好似这少年说的话,不是令人发笑的狂妄荒唐之言,他像是在许下一个承诺,而这承诺,他日后定是会做到的。 “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李宵玉满口应了下来,她虽是清楚这少年说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她心里偏偏就喜欢他这股子自信与那隐隐透出的张狂之息。心想二哥虽说难缠了些,可是他也有怕的人,那人就是大哥,悉国的储君大殿下。自己只要在大哥面前提一下这事,二哥定会挨一顿骂之后还会乖乖地放人。 李宵玉说完之后,对着身旁的阿诺挥了下手,然后转身就往外走去了。阿诺赶紧快着脚步跟了上去。 “公主,你不会真的相信那越国人的话了吧?十匹胭脂马,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阿诺口中念叨道。 李宵玉回想一下,也觉得那人说的话甚是荒唐,可刚才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地竟就信了他。罢了,不过是一二句话的事,应了就应了吧。 “您都没问他叫什么名字?日后就算是想找也找不到啊……”阿诺又说了一句。 李宵玉听了脚步顿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起问他叫什么名字。她转头朝后看去,身后的蹴鞠场上空dàngdàng的,一个人影也没有,那人已是失去了踪影。 “哼……那个越国小子肯定不是个好东西,诳公主替他救人呢?”阿诺也转过身,看着蹴鞠场的方向有些气嘟嘟地道。 “阿诺呀,你就别念叨了,念他生得那么好看的份上,我就帮他这一回,就当是怜香惜玉好了……” 李宵玉说完之后就飘飘然往前去了。剩下阿诺在后面摸着脑袋发愣,怜香惜玉?她怎么觉得自家公主这个词儿用得不是很妥当,可到底哪不妥当,她也说不出来。 “公主,等等我……”待阿诺回过神,李宵玉已是走得远了,她慌得喊了一声,又拎起裙摆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晚9点钟,尽量日更,不更会提前说的~~ 第3章 白梅 又过了两天,这日午膳过后,昭纯宫内,李宵玉靠在廊下的一只秋千长椅上,眯着眼睛,手里拿着根雉羽,有一下没一下逗着脚边的一只小白猫儿玩。 “公主,大殿下来了……”阿诺走过来笑盈盈地道。 一听这话,李宵玉赶紧挣开眼睛,面上浮现了一抹喜色。 “小妹今日怎么没出去淘气?竟乖乖待在宫内,我真是不敢相信呐……” 一阵清朗之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着宝蓝色锦袍的的年轻男子迈着阔步走了进来。男子生得目若朗星,气宇不凡。他站在廊下的一根柱子旁,见了李宵玉犯懒的模样,面上浮现了一抹笑意。 “大哥,你怎么一来就取笑我?这些天我一直乖乖听母后的话,从不出去玩闹,一心要做个端庄娴静的淑女,母后都夸我有长进了……”李宵玉自椅上起了身,一边说着,一边低头欠身行了个很是标准的福礼。 “行了,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你哄得了母后可是哄不了大哥我……”说话的正是李宵玉的大哥,悉国的大殿下,太子李晟安了。他哈哈笑了一声,走过来伸手扯了李宵玉起身,又顺势在她头顶发上揉了一把,然后坐到了她身后的秋千长椅上。 听得自己兄长如此说,李宵玉立刻现了原形,她一屁股也坐到椅上,一手扯着兄长的袖子,一边笑嘻嘻地说开了。 “大哥是个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李宵玉问。 李晟安听得没说话,只是转过脸,看着李宵玉笑笑。 “大哥,你不会是来告诉我,你又要出征去吧?你才回来不过一个月而已,这么快便又要走吗?” 李宵玉脸色微变,手中将他的袖子揪得更紧了一些。大哥虽然贵为太子,可是这些年边境一直有战事,大哥兼着神策大将军,大多时日都在在外戍守边边陲。上月他凯旋归来之后,她心里就盼着大哥从此都会留在皇城,着实不想他再去奔波劳累。 李晟安点点头,见了李宵玉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他伸出大掌在她脑门上揉了一把。 “傻小妹,大哥只是去督战,又不会真的上阵前厮杀,你担心什么?”李晟安笑着道。 “大哥,这回又是哪里不太平了?”李宵玉靠在兄长肩头,口中有些闷闷地问。 “昨日边州送来急报,闵国纠集了数万兵力,在离边州一河之隔的耶城频繁活动。这种状况不得不防,我须要亲往边州一趟才放心……”李晟安轻缓着嗓音道。 李宵玉听了半天没说话,心里却是有些不好受。李晟安与她,都是悉国杨皇后所生,两人自小亲厚。李晟安身为长兄,对她这幼妹更是百般呵护。听说大哥又要出征,她虽是明白为了悉国他不得不这么做,可心里总还是依依难舍。 “小妹,别闷闷不乐了,你在家中好好的,替大哥承欢父皇母后膝下,等到边州安稳了,大哥回来后定会好好陪你……” 李晟安见她脸色黯然,不由得软下声音劝慰着,李宵玉点点头,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她不想让大哥担心她。 “对了,你前两天跟我提的越国公子侍从被你二哥关起来的事,我已经责令他放人了。也幸亏你无意间得知了,不然事情就麻烦了。闵国蠢蠢欲动之机,我悉国万不可再与越国生了罅隙。越国虽说现如今国力暂时弱了些,可是越国地域广阔,土地肥沃,境内又有汉水,淮河及高山为天险屏障,再加上越人生性彪悍勇猛,假以时日,越国崛起不是没可能的,我悉国不可与越国起无谓的争端……”李晟安道。 李宵玉听了心中暗间吃惊,没想到大哥看得如此长远,也没想到自己前两日的无意之举竟是避免了一场两国间可能的纷争。二哥既然放人了,自己可就是没有食言,下次定要去越国公子行馆一趟,找一找那个说大话的小子,他可是欠她十头胭脂马呢。 兄妹二人又说了会话,李晟安又细细嘱咐她一番之后,就起身离开了昭纯宫。 大哥李晟安出征之后,李宵玉果然去了皇城附近的行馆两趟,找了借口,叫人将越国公子的那十来个侍从都领到她跟前,可就是没找到当日的那个白衣少年。 李宵玉甚至怀疑过那少年会不会就是越国公子,可又一想那日他分明说的是要救自己的“同伴”而不是“侍从”。又想起老早之前,听经常进宫和她一道玩的薇郡主对她说过,越国公子不仅身体羸弱不堪,而且样貌也是丑鄙得很。当时她一听之后就没了探奇的心思,从此再不关注越国公子的任何消息。不然以她爱玩爱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越国公子? 李宵玉左思右想之下,心中还是笃定那般秀丽清冷的白衣少年绝不可能是越国公子。虽说去了两趟都扫兴而归,可李宵玉向来不是个心思纠结的人,这件事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那白衣少年还有十头胭脂马的事她也一骨脑都给忘了。 只是一年之后的除夕夜,皇城外的越国公子行馆就发生了惨变。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公子行馆突然间就走了水。大火烧了整整一夜,一直殃及到行馆附近的数条街道,差一点就烧到皇宫了。京都武候铺调集了上千人力,终于在凌晨之时才将大火扑灭了,可这时的公子行馆已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这件事震惊了悉国上下,朝中也是议论纷纷。人们很是担心越国公子在大兴城罹难,越国纵是再软弱,这个时候怕也是要按捺不住要奋起抗议了。可是过了几个月,人们发现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有消息传来,越国内廷争斗得厉害,越国宗室以元焕为首,与越国国君一派形成了对立阵营,欲要取国君之位而代之。越国国君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jīng力再来过问这远在悉国的兄弟了。 越国公子行馆失火后的第二日清晨,听得身边人说起越国公子连同所有侍从都在大火中丧生之时,昭纯宫内的李宵玉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忽然想起一年前在蹴鞠场遇见的那个白衣少年来,想起他那清冷的眼神,坚定的语气,李宵玉忽然间觉得胸中有些闷闷的,透着难受劲儿。 她自榻上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栊看见院中的有一株白梅盛开了,点点雪白的梅朵,迎风傲立于枝上,自有一股清雅冷凝之息。她看得心念一动,感觉这白梅与心中的那个影子极为相似,都是清冷里带着点孤傲之姿。 “阿诺,采一束白梅,替我放到到越国公子行馆之外……” 李宵玉垂着眉眼,低声吩咐了一声。阿诺虽是心中疑惑,可眼见自家公主一副神色黯然的模样,也不敢多问。只应了下来,又寻了把剪刀出门剪梅枝去了。 …… 傍晚时分,大兴城外的一处偏僻的村落,一道黑色身影飞奔而来。那是个脸蛋圆圆的少年,他走至村落之外,四处观望一番之后,口中发出几声鸟叫声,不多时,不远处的一处民宅也有相同的声音附合了两声。那少年当即径直朝那民房奔了过去。 “公子,我回来了!”黑衣少年推开门,对着屋中喊了一声。 这是一间很是简陋的屋子,里面站着十来个普通百姓装束的少年。正中炕上坐的那个少年,一身灰黑色的布衣长袄,头戴布巾,脸上有点苍白之息,面容却是隽秀异常。长眉之下,一双jīng致的凤眼,带着清冷之息。身上的布衣沾了些尘土,却是丝毫不损他的秀美出众之姿。 “元宝,那边怎么样了?”炕上的少年开口相问,声音纯净,带着点淡定之息。 “回公子,我混进内城看过了,行馆被烧成了一片灰烬,所有人都认为公子同我们一道,被大火烧成了灰。各处城门也没有戒严,看来他们是真的以为是行馆失火了……”那名唤元宝的少年回道。 炕上的越国公子点点头,眼一抬,又看见元宝身后还背着个包袱,便问他是什么。 元宝闻言,伸手将包袱取了下来,又解开来,双手捧着递到了公子的面前。 越国公子一低头,发现包袱内竟是一枝白梅花,绽开的梅朵儿洁白雅致,还散发着点点淡淡的香气。 “这是怎么回事?”越国公子指着那梅枝有些惊讶地问。 “公子,我在行馆外暗中观察之时,见有一名宫婢送了这白梅至行馆的废墟之外,我听她和看守的侍卫说,这是宫中的玉公主吩咐让送过来的。我当时听了心里一热,想起这三年来,公子同我们在大兴皇城受尽了冷遇与白眼。出事之后,那些人也只是围在行馆之外指指点点,口中不泛幸乐祸之辞。难得玉公主心地纯净,居然还知道公子极爱白梅,送了这白梅为祭。元宝便趁着天黑侍卫jiāo接班之际,上前偷偷折了一小枝,带回来给公子看一眼……” 元宝一边说着,一边取了包袱里的梅枝,递到了自家公子的面前。越国公子听得元宝的叙述,清冷的面上渐渐浮现了一丝温润之意。他抬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捏过了那梅枝。 “玉公主……宵玉……”越国公子用指头轻轻抚着枝上玲珑剔透的梅朵儿,语气里带了一点温度,清冷的凤眸内也有了一丝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一个肥章,明天停更一天,后天见喽~ 第4章 和亲 “玉公主于我有恩,日后若有机会相见,我……”越国公子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沉默片刻之后,将梅枝轻轻放至了一旁。 “元宝,替我好好收起来……”他轻着声音又说了一句。 元宝赶紧上前取了梅枝又收入了包袱之内。 “公子,眼下悉国皇帝还不曾怀疑我们,我们是不是立刻出发,混出边关,径直回大越去?”一旁有个身形健硕肤色有些黝黑的少年提议道。其余的少年听了也都眼神一亮,将渴盼的眼神将投向了炕上的公子脸上。 “不,此刻不能回去大越……”越国公子断然否定。 “为什么不能回大越?丞相的密信里不是都说了吗?元焕老贼心怀叵测,正步步紧bī大王,公子此时不是应该回大越助大王一臂之力吗?”先前说话的健硕少年很是不解地问道。 “元庆你果然是个莽夫!元焕老贼既是不怀好心,公子此时回国,岂不是自投罗网?我等怕是一出现在越国边境便要被乱箭she成蜂窝,你忘了回国必经之路赤门关的守将正是元焕的女婿吗?”元宝跺着脚道。 “那如何是好?我们准备了快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逃出了悉国的钳制,可如今有家又却不能回,这该怎么办?”叫元庆的少年抓着脑袋涨红了脸道。 “你这脑子自然是想不出办法,我们都得听公子的……”元宝说完将眼光看向了自家公子,其余少年也都将殷切的目光地看了过去。 “趁着天黑出得大兴城,然后直奔南阳,过固安,渡遂水河……”越国公子声音低缓。 “渡遂水河?公子,我们这是要往燕地?”元宝有些吃惊地道。 越国公子点点头。片刻之后,所有的少年便开始为出行准备起来了。虽然前方一片未知,可是他们仍然坚定地相信着自家公子,相信他总能带着他们脱出困境……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六年时间过去了。悉国皇宫里的李宵玉也自个粉娃娃出落成了个小美人儿。她身姿芊细修长,脸蛋秀丽,双眸顾盼生辉,说话轻笑之间,双颊梨涡隐现。这般姿容加上嫡公主的身份,自然成了所有悉国年轻公子心中仰慕的对像。但他们只能是远远地望着,不敢生了非份之想,不仅仅是因为公主的尊贵身份,而是公主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所有明里暗里的求亲。 昭纯宫内,又是一年初chūn时节。李宵玉却再没了玩闹嬉戏的心思。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 悉国皇帝于三年前突发急病驾崩,临终前急诏远在边州的大殿下李晟安回京继位,可是皇帝殡天的消息竟被人传到了闵国。李晟安奉诏欲赶回京的前一夜,闵国军队突然从天而降,将惊闻皇帝归天本就归心似箭的神策军打得个措手不及。血战一夜过后,幸得离边州大营两百里外的守军及时赶到,这才将悉国人赶出了边州境地。可是在突围之中,李晟安却与亲卫被冲散,自从下落不明。 消息传到大兴城,朝野一片震惊。李晟安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普洛河附近的山上。种种迹像表明,李晟安是被人追杀落入万丈悬崖下湍急的河水中,以致于尸骨无存了。朝廷派出数人在普洛河附近找了一年多,都是一无所获,到最后所有人都觉得大殿下绝无生还之机了,就只有杨皇后和李宵玉无法都接受这惨痛的事实,一直坚信李晟安还活着。 李宵玉更是铁心了一般,她不相信那般英雄盖世的大哥就这样没了,更不相信一个人去了之后,连一丝痕迹也找不到。她先是怀疑大哥是受了重伤被人所救,但又想依大哥的个性,伤愈之后定要设法与悉国取得联系的。这其中定又发生什么,以致于大哥音讯全无。 她心中坚信大哥还活着,既然普洛河附近找不到,他极有可能去了闵国境内。可是自那场大战之后,悉国与闵国一直处于剑拔弩张之势,两国边境更是被守得密不透风,她多次派人出去边州试图混入闵国的耶城,可次次都是无功而返。 转眼三年过去,李宵玉寻找大哥的念头却是没有打消过。皇帝殡天,太子李晟安又出了事。悉国上下一时陷入悲痛与不安之中。最终,在丞相及一帮老臣的支持下,李晟安的幼子,年仅六岁的皇孙李瑨被扶上了帝位。 李瑨的生母由于大殿下去后备受打击,以致身体孱弱,长年在后宫养病。只好由祖母杨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丞相及二殿下李晟直辅政。纵有太皇太后勉力维系,满朝文武勤勉有加,可是边境一直不太平,国内又接连遭遇了洪涝和旱灾,悉国的光景就这样一日日地衰落下去,再也不复先帝在时蒸蒸日上的繁荣之景。 悉国有了衰落之势,周边各国的局势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越国更是有了惊天动地的变故。六年前,越国王叔元焕发动宫廷叛变,率自己麾下的亲卫队闯入越国王宫,斩杀了越王元阙及其亲随,又软禁了越国王太后,以后宫众人的性命相威胁,百般bī迫她下懿旨将王位传给了自己。元焕如愿登上王位之后,更是肆意杀戮戕害前朝之臣,整个越国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就在元焕只手遮天之时,越国边境却是告急了。燕国的几十万大军席卷而来,领兵的将领竟是越国公子元毓。也不知元毓用了什么手段,竟让燕国大王愿意出兵为其复国。听闻是公子领兵为平叛而来,越国军民纷纷反戈而向。内应外合之下,不出三月,元焕的军队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元毓一鼓作气,领兵直bī越国都城,元焕领着家人仓皇出逃,却是被元毓的人抓住了。元毓的大军入了王城,将王太后救了面来,而后奉太后诏,继位为越国大王。 元毓登上王位的第一件事,便将元焕及其家人处以极刑,其党羽也被斩杀gān净。其手段之狠,比起元焕有过及而无不及。清除叛党之后,新任越国大王行雷霆手段,整顿吏治,又行大刀阔斧革新之事,重用变法之臣,鼓励耕种,促进商贸,这一系更经世济民的手段,再加上越国广阔肥沃的土地及丰富的物产资源,便得越国在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由岌岌可危的羸弱之国变成了个不容小觑的qiáng盛之国。 …… 昭纯宫内,李宵玉趴在寝殿的窗前,看着院内开得正浓的白梅,心里却有些百无聊奈的感觉。她手托着下巴似是在沉思着什么,就连婢女阿诺来到了身边都没发觉。 “公主,公主……”阿诺一连唤了几声,见她仍是呆呆的,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阿诺,我耳朵又没聋,喊这么大声作什么?”李宵玉转过脸,看着阿诺嗔怪道。 “公主,您在想什么呢?我都喊了您好几声了……”阿诺有些无辜地道。 听得阿诺如此说,李宵玉这才惊觉自己又在发呆了。忙笑着问阿诺有什么寻她。 “公主,二殿下请您去含元殿议事……”阿诺回道。 含元殿?李宵玉听得有些诧异了,二哥怎么突然要自己去含元殿了?朝中之事她可是从来不过问的。 “阿诺,你告诉我,朝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李宵玉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来。 “公主,我也是刚听说的,说是前几日有越国国君派来的使者。今日听说那越国使者进宫拜会了二殿下。阿诺也正担心二殿下这个时候寻公主,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阿诺声音越说越小,脸上也浮现了担忧之息。 越国国君,使者?李宵玉面上浮现惊讶之色,片刻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我与越国人素无瓜葛,你就别乱想了,二哥定是有别的事要找我,我这就去一趟含元殿……”李宵玉摆摆手,口中毫不在意地道。 一会儿功夫之后,李幼入带着阿诺和两个婢女赶到了含元殿。才至殿外,便听见里面发出了争执之声,李宵玉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母后,我知晓您心疼玉妹妹,不忍心她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眼下我悉国国力渐衰,又有闵国及燕国在外虎视眈眈,此时若不与越国jiāo好,势单力薄之下,我悉国必有大险啊……” 一阵有些激动的声音传了出来,李宵玉听出是自己二哥的声音。这些年悉国遭遇数番变故,身为亲王的他也长进了不少,接了大哥的神策大将军一职。于政事是助了母后及侄儿不少。 “太皇太后,二殿下说不无道理。虽说您不舍玉公主,可是照现如今的情形,我悉国内忧外患之下,若与越国结成秦晋之好,借越国之势,则可牵制燕国与闵国,保我边陲安宁。国无远虑,必有近忧,请太后三思……” 殿中又传来一阵苍老却是有力的声音来,李宵玉听出是丞相何允之的声音。她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缘委来。阿诺她不是瞎担心,那越国使者来悉国,怕是为求亲而来,而求亲的对像,自然是她李宵玉。 李宵玉正欲进殿,便是听得里面一声杯盏落地的声音,是自己的母后动怒了,她不禁又停住了脚步。 “荒唐!我难道不知道如今越国qiáng了?可是你们心里都清楚,那越国大王是个残bào之人,他的那些手段你们肯定也有所耳闻了。这样一个常行杀戮之事的人,冷血残忍,怎么会有丝毫温情?玉儿是我唯一的女儿,若是嫁去那南蛮之地,就算是受了委屈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里面的太皇太后说到这里,一时爱女之情滋生,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皇祖母请息怒……”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小皇帝李瑨的声音。 “孙儿啊,你父亲在时,就最疼你玉姑姑了。如今你父亲去了,我这孤老婆子怕也是护不了你姑姑了……”听得小皇帝的声音,太皇太后一时悲从中来,几乎要放声大哭了。 “母后息怒……” “太皇太后,请息怒……” 殿下不时响起跪地请罪之声。殿外的李宵玉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她突然间觉得那里生生地疼。 片刻后,她定了定神,面上恢复了正常,然后抬腿步入了殿内,口中唤了一声。 “母后……” “玉儿,您怎么来了?你……你都听到了?”太皇太后抬头看见了她,赶紧一边拭着泪一边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玥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章 迎娶 李宵玉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 “玉儿你放心,只要母后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你嫁去那夷蛮之地……”太皇太后拭净了泪,面上浮现了一抹坚定之色。 “母后,您别担心,玉儿心中自有主张……”李宵玉立在座旁软声劝慰道。 见得自己女儿面色平静,太皇太后心中这才稍安。李宵玉上前两步,牵起了小皇帝的手,站到了大殿的上首。 “二哥,你不必与母后争执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依了你,去越国和亲……”李宵玉面带微笑,一双黑亮的眼眼看向李晟直,声音清脆有力。 殿中众人听得一时都呆了,太皇太后更是惊得坐不稳,就连小皇帝也抬起头,百般不解地看向了自己的姑姑。 “玉妹妹何出此言?母后已是动了怒,二哥再不敢有将你远嫁去越国的心思了……”李晟直有些讪讪地道。 “不,二哥,我心中自是明白,眼下我悉国若是想要摆脱困境,与越国jiāo好是唯一的出路。只是不知道二哥能不能答应了我的条件?”李宵玉笑笑道。 “玉儿,你别犯糊涂……”皇太后连忙阻止,就连小皇帝也扯着李宵玉的袖子,然后抬起头,看着她轻轻地摇着头。 李宵玉转脸对着自己母后轻笑了一下,示意她不必担心,又拍了拍身边小皇帝的手。 “那便请玉妹妹说一说条件,只要是为了悉国,二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晟直正了正脸色道。 李宵玉听了这话,将面色一凝,放了小皇帝的手,走近了李晟直两步。 “二哥,你要你立个誓,立誓有生之年皆一心一意辅佐瑨儿为君,为我悉国尽忠,绝不会有丝毫私心。二哥若是应了我,妹妹我自当欣然前往越国……”李宵玉眼神直视李晟直,说出的话也是一字一句,郑重之极。 李宵玉话语刚落,殿中所有人脸色都一变。李晟直的脸上更是有些发白了。大哥已逝,他身为先帝的次子,正当盛年,又手掌重权,他不是没动过废幼侄取而代之的心思。尤其是自己的生母更是时常在他跟前唠叨,说他功劳盖世却还要对个huáng毛小儿称臣。他虽是动过心,奈何上有太皇太后将小皇帝护得密不透风,又有何丞相为首的一帮文武大臣对小皇帝忠民耿耿。众口悠悠之下,他短时间内还真的不能有什么动作。 李晟直这番心思一直隐藏于心底,今日却被李宵玉一语道破,还是当着母后、小皇帝及丞相的面,他顿时感觉如坐针毡一般。难道自己的这点心思,已是“路人皆知了”?这与越国和亲一事是自己力主的,此时若不表态,岂不是摆明了有异心?虽说自己现如今位高权重,若是被人知晓有二心,不肖她祖孙二人开口,怕是满朝文武也会群情激愤,悉国上上下下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吧。 “玉妹妹这是不信我吗?虽说你与大哥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自小亲厚。可是我与大哥也是血脉兄弟,大哥一生辛劳,南征北战,最后还为国捐躯了。我身为兄弟哪有不心痛的道理?瑨儿是大哥唯一的血脉,身为叔叔,我又怎么能有二心?”李晟直定了定神,迎着李宵玉的眼神镇定着道。 李晟直说完之后,转向小皇帝李瑨的方向,又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今日当着母后,玉儿还有丞相的面,我,李晟直在此起誓,有生之年,皆做陛下的臣子,一心一意效忠陛下,绝不会生有异心,若违此誓,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小皇帝李瑨见了眼前的情形,小脸上浮过一丝惶恐之色,他抬眼看向李宵玉,发现自己的姑姑朝他使了个鼓励的眼神,顿时心中安定了些。他转过脸,镇定着对李晟直开口了。 “二皇叔言重了,快快请起……” 李晟直起身之后,李宵玉轻笑一声,忽略了自己母后很是焦虑的眼神,对着李晟直又说话了。 “二哥既是一片赤诚之心,妹妹我自然也要行为国效力之事。和亲一事我应下了,诸事就仰仗二哥与丞相费心了……” “太皇太后,二殿下赤胆忠心,玉公主深明大义,这实在是太皇太后及陛下之福,也是我悉国之福啊……”何丞相面色激动,对着太皇太后的方向语带哽咽着道。 “也罢,哀家老了,不中用了,由着你们去吧……”太皇太后眼见得事情已无转还之机,心中不由得忧虑jiāo加。她叹息一声,说完之后起了身,由着身边的姑姑扶着往殿外去了。 “母后……”李宵玉赶紧迈步追了出去。 宁寿宫内,太皇太后面有忧色,坐在榻上唉声叹气,口中不停地埋怨着李宵玉。 “玉儿,你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今日虽说bī得他发誓言效忠瑨儿,换得瑨儿的一时安宁,可是你呢?你怎么办?当直要嫁与那残bào之人?”太皇太后指着李宵玉的额头道。 “母后,你别生气,你且听我说……”李宵玉挤坐到榻前,就像幼时一样搂住了她的胳膊,面上笑嘻嘻。 太皇太后见她一副久违的赖皮模样,顿时愣了下。心想自她父皇殡天,大哥失踪之后,她再难在自己跟前露面这般娇憨之姿。想到这里,太后太后不由得心头一软,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母后,你记不记得,几年前父皇还在世的时候,宫中新进了个宫女,眉眼身段儿都与我有些相像之处,您本很是疼她,将她调在自己宫里做近贴身婢女。只可惜那丫头是个眼皮薄的,竟在父皇面前举止轻挑。惹得您动怒,将她送入了掖庭?”李宵玉趴在自己母后的耳旁问。 “你说的,是那名唤芍药的下作女子?玉儿,难道你是想……是想使出代嫁之计?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掖庭是什么地方,那丫头现如今就是不死也怕是是个废人?”太皇太后先是有些激动,而后又有些担心起来。 “母后,那丫头入掖庭不久后,有一天实日熬不过,浑身是血地逃了出来,也不知怎么竟跑到我的宫门前,跪地哀求我救她一命,我一时心软就收留了她,让她在昭纯宫做了个洒扫宫女。倒没想到,今日倒可解燃眉之急……” 李宵玉坐下了身子,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太皇太后先是惊讶万分,继而眉头稍展,可是面上还有忍不住有担忧之息。 “玉儿,虽说我也相信你大哥还活着,可是你这般做,总还是冒险而为,母后不放心……”太皇太后叹了口气。 “母后,我有这番念头也不一天两天的了,早在心中作了周全的安排,只是还缺少一个契机。现如今越国渐qiáng,又与闵国jiāo好互通,我若是去到越国,定是有机会去到闵国,打探到大哥的消息……”李宵玉抬起头,面上是一副坚定之色。 太后太后听是虽仍是心中有些不安,李宵玉只好又细细安抚了她一番,一再qiáng调自己会小心行事,总算将她心中的顾虑打消了,勉qiáng同意了下来。 …… 三个月之后,几千里之外的越国王宫,这一日宫中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之息。 今日是越国国君迎娶悉国公主的大喜日子。悉国的长乐公主下嫁越国国君,这件事震惊了四国。越国人更是觉得颇为扬眉吐气。想那悉国一直以上国自居,没想到现如今光景不如从前,将要将自家的金枝玉叶远嫁到越国来,以求得越国庇护,这件事总不叫他们心生自得之意? 临近傍晚,王宫之内更是丝竹乐声萦绕,。繁琐而冗长的婚礼已进行了好几个时辰,混在殿外一众陪嫁侍从之中的李宵玉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哈欠。大殿之上,那同越国大王拜了天地,行了同牢礼,又饮了合卺酒,自然是那悉国来的宫女芍药。 三月之前,李宵玉找来芍药说了自己的用意之时,分明看到她那张娇丽明媚的脸上,瞬间闪过的窃喜之色。纵是越国国君有残bào之名又如何?以公主之尊,嫁得一国国君为后,这样的机会于她一个犯过错的洒扫宫女来说,无异得获得了重生。芍药当即答应了下来,随后在李宵玉的身边伺候了三个月,期间将李宵玉的一应喜好记得滚瓜烂熟,就连神态姿势也学得了十足的像。她若是装扮好了端正在那里,就连阿诺都生了丝恍惚她是主子的感觉。 芍药将她这个公主扮得如此天衣无缝,李宵玉自然也就放了心,乐得扮作个陪嫁小婢了。她让阿诺在她脸上抹了些东西,将一张如凝脂般的脸蛋涂得暗了些,黑了些。遮住了令人一见惊艳的姿容。这会儿她在人群之中左顾右盼,一副对什么都好奇的模样,一点也不担心有人认出她来。 待到月亮爬上柳梢之时,一应礼仪终于结束了。一列身着喜服的女官将芍药引进了紫宸宫新房之内,阿诺和几个悉国宫女作为陪嫁的婢女伺候在侧。 宫外廊道上,李宵玉站到在一群侍女的身后。好一会功夫之后,才听得远远有内侍拖长着声音喊着“大王到……”。她连忙掂起脚,抻长着脖子,自人群中的缝隙里看出去,想看看这位有着bàonüè之名,同时又拥有着雄才大略的人,生得究意是什么模样。刚才大殿之上,因离得太远,她只看了个模糊的身影,心里想着这会儿终于可以一睹真容了。 第6章 相见 有脚步渐行渐近,片刻之后,有内侍簇拥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去。那人头戴冕冠,身着冕服,远远看去,身姿修长挺拔。那人越来越近,李宵玉又掂了脚,正待仔细看看他的模样,谁知身边的一众侍女见是大王前来,全都哗啦啦跪了一地。一左一右的两个侍女见她发着愣,就迅速地伸手拽了她一把,将她拽倒在地。 李宵玉趴在地上,感觉周围静悄悄的,身边的侍女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有些不甘心,悄悄抬起了头。可是很可惜,越过拥在两旁的内侍,她只来及看见那越王的背影,和他冕冠之上轻轻摇晃着的白玉珠旒。 越王一行人入了殿内,侍立在外面的侍女们渐渐离去,李宵玉则留了下来。在廊下寻了个背风处等着,她要等阿诺出来好一起回住处。 这些日子,自悉国至越国一路风尘,周车劳顿,抵达越国王城之后才歇了一天而已。今日天刚亮,李宵玉就被阿诺拽着起了身,又一整天都站在外面,她这会儿早就困倦不堪了。她打了个呵欠,坐到了栏杆下的长椅止,又抱着身旁的一只柱子打起了盹。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宵玉正迷迷糊糊间,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以为是有人路走,眼睛也懒得挣一下,仍然抱着柱子安心睡着。 “这是哪里来的大胆丫头?竟在这里睡觉,简直不成体统!” 一阵带着斥骂的尖利声音响在了李宵玉的耳际。她被吓了一跳,忙挣开眼,就发现自己的眼前站着两个人来。那正喝骂自己的,是个脸蛋圆圆的年轻人,一双眼睛也挣得圆圆怒视着她,看着装扮像是个内侍的模样。李宵玉忽然觉得他的绷着张圆脸生气的模样有点可爱,她居然冲他笑了一下。然后又将眼光投向站在那内侍身边的人,才看了一眼就有些愣神了。 那人二十左右的年纪,身着一身朱红色的常服,头戴白玉小冠。他长眉入鬓,眉下一双jīng致修长的凤眸,眸内一片冷凝之息。一张白皙昳丽的脸上,神情淡然,恍如这洒了一地的月光。他身上的红衣与他清冷的气质形成了qiáng烈的对比,令人不由自主生了一点压抑与胆怯之意,却又情不自禁想要多看他几眼。 “你……还真是好看……”李宵玉大约是睡迷糊了,看了那人半天,口中竟冒出了这么一句。 “大胆……”那内侍又喝了一声。 听得这一声,李宵玉犹如当头棒喝,这才想起自己陪嫁小婢的身份来。眼前这人看装束看气质,定是个身份贵重之人,自己这般当面夸他生得好看,可不就是大不敬了? “对……对不起了,失……失礼了……”李宵玉口中支吾着,心想这人也不知是个什么身份,自己是不是该要跪地求饶才合适? “元宝,你太吵了……”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澄澈,带着点冷意却是悦耳之极。 “是,主上……元宝知错了……”那唤元宝的侍从连忙躬着腰认错。 主上?李宵玉听得心中一惊,在这越国王宫能被称作主上的,就只有越王一人了,可刚才明明见越王入了殿,这会儿正是dòng房花烛之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难道,难道这位是受邀前来观礼的别国国君?那他会是谁呢?燕国国君还是闵国的大王?听说燕王已年近五旬,不可能是眼前这位,难道他真是闵国的大王?那就真是巧了,自己一心想潜入闵国,苦于不得机会。今日才进越国王宫,要是就遇上了闵国大王,与他套些近乎,得了去闵国的机会岂不是太好了? 李宵玉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在脸上涂这层易容的粉了。这会儿想使个美人计也不行了。这人生得比个女子还要jīng致,自己这副尊容怎能得套他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李宵玉正浮想联翩间,冷不防那人开口问话了。李宵玉听得一阵恍惚,有些不太相信那人是在跟自己说话,她半天都没吭声,只将一双眼睛看着那人。 那男子等了一会,可李宵玉仍是没开口。一旁那叫元宝的内侍见她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不由得着急了,正待扯着嗓子喝醒她。却不料自家主子突然向他睥了一眼,不怒自威的凤眸内闪过一丝不悦之息。元宝吓得一哆嗦,赶紧退后一点,将嘴巴闭了再不敢开口了。 “你的名字?”那人上前两步,站到了李宵玉的跟前,口中又极有耐心地问了一声。 “哦,我叫……我叫小……小鱼……”李宵玉终于醒过神了。 “晓玉?宵……玉?”那人喃喃一声,语气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激动之息。 “不,不是玉,可不敢犯了我家公主的名讳,是鱼,小鱼小虾的那个鱼……我姓沈,叫沈小鱼……”李宵玉赶紧否认道,这个名字是与阿诺商量了好半天才定下来的,“沈”是随了阿诺的姓,这名字虽说听起来特别了一点,不过作为一个陪嫁小婢的名字,也算不得十分出格。 那人听了之后半晌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李宵玉一会,然后身子一转就欲离开。 “敢问阁下可是闵国大王?”见他要走,李宵玉有点着急了,站起身子就问了一句。 那男子听得这声音只是顿了下脚步,那元宝听得反应可就大了些,他转过身子,有些恨恨地瞪了眼李宵玉。 “何以见得?”那人慢慢转过身子,看着李宵玉,面色却是异常的平静。 “我从前听人说过,闵国大王生得玉树临风,今日见了您这般气质过人之姿,所以就斗胆猜了一下,您别介意啊?”李宵玉心想,反正如今在外人眼内,自己就是个又呆又傻的小婢女,想来说些糊涂话也惹不出什么大事来的,索性嘴里抹了蜜一般,使劲地奉承起眼前的人了。 “玉树临风?是吗?”那人似是笑了一下,眸光在李宵玉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转身,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往前走了。 咦,他怎么就走了?李宵玉摸了摸脑袋,感觉自己刚才的马屁是拍在马腿上了。唉,从前在悉国做公主的时候,自己只要笑一下,再软着声音问上两句,哪有什么秘密问不出来。这会儿涂黑了脸,又做了个小婢,从前那一套果然不大好用了。 李宵玉正泄气间,发现那名被唤作元宝的内侍回头又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是复杂,令李宵玉又是一愣。 “小鱼,小鱼,你在哪?”一阵压低了呼唤声传了过来。李宵玉听出是阿诺的声音,赶紧跳出廊下的yīn影,站到月光下挥了挥手。 “阿诺,我在这里……” 听着她的声音,拎着裙子,急得一头汗的阿诺小跑着赶了过来。 “小祖宗,原在你在这里,刚才一出宫门没见着人,可将阿诺的魂儿都给吓飞了……”阿诺将李宵玉上下看了一圈,神色这才松了下来。 “阿诺姐姐魂儿都飞了,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回去寻个老了年纪的嬷嬷为你喊一喊?”李宵玉嘻嘻笑着。 阿诺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摸了摸李宵玉的手,发现夜风里她身上有些凉意了,赶紧抬手欲解了自己身上的褙子给她披上。 “不用,我不冷……你快些和我说说,咱们公主和越国大王的这会儿是不是,是不是都歇下了?”李宵玉抬手止住了阿诺的动作,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旁问道。 “新房之内好像出了点状况……公主已被送往了烟云轩,我们先过去再说……”阿诺牵着李宵玉的手,口中急急说到。 公主已被送往了烟云轩?李宵玉听得心中大惊,怪不得阿诺一脸的焦急之色,原来新房之内竟是出事了?难道芍药被那越国大王认出来是个掉包的公主?李宵玉想到这里,心中忐忑,手心也沁出一层汗来了。 “别着急,一会见了芍药就什么都明白了……”阿诺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凑到她耳旁小声道。 第7章 心意 李宵玉点点头,两人快着脚步走到紫宸宫外,又在附近寻了个小内侍,让他引路,往西面的烟云轩去了。 烟云轩地处偏僻,李宵玉和阿诺跟在那小内侍身后,越走心里越是心惊。待一座小巧玲珑不失jīng致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时,李宵玉这略略松了一口气,原来这烟云轩只是偏了点,倒是处正经的院子,不是冷宫那种荒凉破败之地。 “两位姑娘,这儿便是烟云轩……” 那小内侍停住脚步说道,阿诺连忙福身谢过。 两人正欲上前叩门,这时门开了,一个越国女官模样的女子走了出来。 “阿诺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位便是小鱼姑娘吧?公主这会儿心情有些不好,一直说着要见阿诺姑娘和小鱼姑娘,你们赶快进去吧……”那女官彬彬有礼地道。 李宵玉与阿诺对视一眼之后,顾不得说什么,快着脚步就进了门。那女官赶紧在前面引起了路。 正房之内的梨花榻上,坐着一身红衣的女子,俏丽的面容上有着泪痕。身边站着十来个越国的宫婢,正小声劝解着。 李宵玉见了屋内的奢华不失雅致的陈设,还有众宫婢恭敬的模样,心里已是明白芍药绝对没有被那越国大王认出来,不然不可能还有这般待遇了。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李宵玉一进屋就问道。 “小……小鱼,你可是回来了……”芍药一听了李宵玉的声音,连忙坐起了身子,又拭下眼泪。 “那个,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有话要和小鱼及阿诺说……”芍药清咳一声,看了眼满屋子的侍女道。 “是……”那女官赶紧答应一声,带着众婢女退到房外去了。 众人退去之后,阿诺将门关上了,回身与李宵玉一左一右坐在到芍药的身边。 “公主,芍药愚笨,怕是讨不了大王的欢心了?”芍药带着哭腔,一边说着一边跪到了地上。 “你先别哭,起来慢慢说吧……”李宵玉轻缓着声音,心想只要没被认出来是假公主就好,至于得不得欢心的,她本就不在意。 “是啊,芍药,我记得那大王刚进新房之时,脸上分明是很高兴的神色,掀了盖头之后也好像挺满意的。怎么等到我们都退了出来你二人独处之时,才一小会儿功夫那大王就出了新房,还叫人将你送到这烟云轩来了?”阿诺问道。 “阿诺姐姐,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见那大王面色极是温柔,心里正暗自高兴,就低着头坐在那里也不敢先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走到我跟前,唤了我一声公主。我抬起头,就见他手里举着一张画,好似是叫我看,我不认得那是什么画,一时就愣在了那里……”芍药一边说着,面上满是沮丧之息。 “一张画,什么画,上面画的什么?”李宵玉很是惊讶地问。 “那副画上,画满了像是山丘河流之类的形状。见我不说话,他就告诉我,这是燕国的地图……”芍药接着道。 “地图?还是燕国地图,大婚之夜,他让你看燕国地图?”李宵玉脱口而出,心里却是震惊之极,听闻这越王常行异于常人之事,看来传言不虚,大婚之夜让新婚妻子看别国地图,这是要显示他的雄心壮志吗?可是,燕国曾助他成功复国,他也不应该也不可能志在燕国呀。 “后来怎么样了?”阿诺催问道。 “后来,大王就问我了,他说,若是有朝一日,寡人能带着公主去到燕国,不知公主最想得到的是什么?”芍药复述了越王的话。 “那你是怎么回的?”李宵玉问,阿诺也是一脸地急切之色。 “我本是想,公主在悉国时,一向是以古灵jīng怪著称,爱好也极是广泛。尤其爱好各地美食,于是我就说了,如果去了燕国,自然是要先将燕地的美食都尝个遍……可是那大王听之后,脸色就有些不自然起来,我心里猜着这话肯定是回错了……”芍药一脸懊恼之色。 “这话也没什么错啊,我们家的公主本就爱美食,不是听人说燕地多美味珍馐吗?不过,公主,若是您当时在场,你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阿诺一边说着,抬眼看向李宵玉,芍药也将一双眼睛巴巴地看向她。 “我吗?” 李宵玉自榻上站起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了几步。心里却是在暗想,若自己当时在场,必是要毫不犹豫的回答他,自己别的什么都不要,只要寻上几匹燕地独有的胭脂马,养在自己的马场,然后闲暇之时,骑着马在大草上驰骋一回,她就心满意足了。 胭脂马只产于燕地,珍稀之极,当年燕国倒是进贡过一匹至悉国,大哥将它送给了自己。自己当时欢喜得很,经常去马厩亲自照料。可是后来大哥出征之时,她还是让那匹胭脂马做了大哥的坐骑。那匹被她取名为“烈火”的胭脂马,随着大哥一道,消失在边州的普洛河附近,找不到一丝痕迹。这也是她坚信大哥还活的原因之一,胭脂马性烈如火,一旦认主,却极是忠诚,宁死也不会舍弃自己的主人的。 “公主……” 阿诺见她蹙着眉头,不停地在屋子踱着步子,不由得有些担心地唤了她一声。 听得阿诺叫自己,李宵玉才发现自己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她又走回榻前,缓着声音道“芍药,你那样回答并没什么错处……人都说这越国大王性情反复无常,常有异于常人的举动。看来传言确实是真的……”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停顿了下,李宵玉又继续问芍药道。 “回公主,我见大王神色有些不郁的样子,心里正忐忑间,冷不防他又递过来一样东西,我抬眼一看,他的掌心竟是一把gān枯了的白梅花。我一时弄不明白这大王的意思,自然一时傻了眼。那大王见了,叹了口气,好似很是失望的模样。一会儿就听见她吩咐女官将我送到烟云轩来……”芍药一边说着,一边又流下了眼泪。 “白梅花?”李宵玉一时听得也迷糊了,她的昭纯宫内,倒是有几树白梅,她也挺喜爱白梅花,可是这越王新婚之夜,给自己的新婚妻子看一把枯了的白梅,这是什么意思? 李宵玉一时想不出其中原委便就不再想了。她站起身,安慰了芍药两句,然后示意阿诺将她带往幔帐之内的chuáng榻上先歇下。 “公主,请您先歇着,这件事就jiāo给小鱼好了…… 听得李宵玉大着声音说了这句,阿诺立即会意,她走了出去,开了门,又请了那女官进来。 “这位尚宫大人,我才劝了我家公主歇了去。也怪不得公主心中郁闷。想我悉国长乐公主,身分尊贵无比,一向为我悉国上下敬重爱护有加。现如今下嫁来了越国,大婚之夜却是被迁居到了这偏僻之所。这不仅是对公主不尊,便是对我悉国的藐视。小鱼为太皇主后钦点的陪嫁女侍。有义务护着公主不让她受人欺rǔ。因此,请尚官大人传个话,我此刻要出宫去悉国使馆,拜见我悉国使官,请他代为传书回国……” 李宵玉抬头挺胸,口中说得振振有辞。心中却在暗暗冷笑,心想自己来越国本就别有用心,这芍药一来就被越王冷遇倒是件好事,若是情深意切如漆似胶,日子久了倒真怕露出马脚来。不过堂堂公主受了冷落,身边的人若不据理力争一番那也太不正常了,为免引起越国人怀疑,她这一番义正辞严必不可少。 作者有话要说: 宵玉公主将当年的白衣少年、胭脂马及白梅的事一时忘了,很久以后才会想起来对上号。大王的追妻也要正式开始了,两三章之后就会有些小糖糖发哈~ 谢谢猫猫小可爱的营养液! 顺便求评论,求收藏啦 第8章 清姿 果然,那女官听了李宵玉之言,面上浮现了一点慌乱之息,不过只是一瞬之间,很快她就平静了下来。 “小鱼姑娘还真了生了一张利嘴,不过事情哪有严重到需要小鱼姑娘去使馆的地步?我家大王性子是冷了一点,可是这绝不是有意针对越国公主的。这王宫里的诸位夫人,俪夫人,还有自燕国时起就跟着大王的昭华夫人,大王都是一视同仁,从未让她们在紫宸殿过夜过……” 那女官不慌不忙地说完了,李宵玉听得心中不由得咄咄称奇。心想这越王不仅性子残bào,还是个荒yín之人,这夫人都封了这些,其她的妃嫔定是不计其数了。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丽夫人华夫人的?你们这大王究竟有多个少夫人?现说了,我家公主不是你家大王以王后之仪迎进门的吗?怎么能与别的女子相提并论?”李宵玉决定还是的据理力争一下。 “小鱼姑娘说哪里话?我家大王就只有这二位夫人,俪夫人是自闵国来的。这昭华夫人刚才也已说过了,是自燕国时起就跟着大王了,情分自然与别个不同。不过,悉国公主是唯一与大王拜了天地的,这说明自是看中悉国公主的。日后公主若是得了我家大王的宠爱,想做我大越王后也不是什么没可能的事情……” 听那女官巧舌如簧,说的滔滔不绝。李宵玉听得心头火起,心想那越王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分明已与有了闵国与燕王和了亲,又遣使去了大兴城,指名要悉国的嫡公主下嫁。何时越国已qiáng势到如此地步?俨然将自己凌驾于其余三国之上了。也不知那俪夫人与昭华夫人是什么人?自己堂堂悉国公主,竟差一点要与沦落到要其她女子争宠的地步,实在是太可恨了! 李宵玉心中有一股冲动,直恨不得冲到那越王面前争论一番,不过想起自己此行来越国的目的,当即冷静了下来。芍药是个假冒的,如今被冷落在这烟云轩,算是个有利的局面,自己得先安定下来,日后再慢慢想得出宫之计才是。 “哼,就算是这样,那,那这样也是对我家公主不平……”李宵玉又叫嚷了一声,不过声音明显的低了下来。 那女官见得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婢女,这会儿会自己一番话说得分明底气不足了。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点得意之色,正待再说上两句好让这小婢女彻底老实下来。 阿诺看出了李宵玉的心思,连忙走上前,装作有些胆怯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口中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道。“小鱼……小鱼,我看说还是算了吧……大王既不是针对我家公主,过个两日定会来看望公主的……” “阿诺姑娘说得有理,请两位姑娘稍安勿燥,伺候好公主,也请公主放宽心,日子久了,我家大王定是会召见公主的……” 那女官满脸堆笑的说完了,留下几个伺候的侍女之后,就转身往外走去了。 “这……这也太气人了……” 看着那女官一行人的背影,李宵玉还是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声,阿诺连忙拽着她入得室内了。 当夜,李宵玉让阿诺去好生宽慰芍药一番,叮嘱她安心待在烟云轩,只要不出大门生事,自然有安生日子过。阿诺将芍药安顿好之后,就匆匆赶到了李宵玉所居的偏屋。 “公主,现如今该是怎么办?”阿诺走到她身边问。 “不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这段日子我先让我好好熟悉下这大越王宫好了……”李宵玉躺在屋内的一张小木榻上,以双手枕着头,面上笑笑道。 “唉,公主您倒是淡定得很,如今您住到这简陋的偏屋,吃的又简单,要是被太皇太后知道了,可不得心疼得跟什么一样……”阿诺看着她,叹了口气。 “阿诺姐姐,你就别担心了,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吗?吃住就算简朴些,也还过得去,只要能有办法出了越王宫,再寻到出闵国的门路,这些都不算什么?”李宵玉声音低低的,眯着眼,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阿诺不再说话,上前伺候着她去榻上躺下了。 接下来几日,烟云轩内都是静悄悄的。在众人眼中,悉国公主被冷落到这里,好似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好在一应供给倒不曾短了,李宵玉也就放心下来了。这两天一有空她就出烟云轩走动。这越王宫地方挺大,各处的的守卫看似松懈,暗地里却是警惕得很。李宵玉几次想到前殿去看看,可都被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内侍给拦了回去。好在她一直装作个迷了路的呆丫头,那些人只叫她回去,倒也不曾为难她。 这一日临近傍晚时分,李宵玉还在后宫晃悠。一连探了几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心里不禁有些泄气了。她走在往烟云轩方向去的花园小道上,一边漫不经心的踢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头,一边想着心思。偶一抬头,便发现前面远远的好似有人走过来,看服饰模样好似是男子的样子。她赶紧一个激灵闪在路边的假山之内,心想这个时候出现在后宫的男子,十有八九是那越国国君了。上次在紫宸宫外未看清他的真面目,这会儿可以偷偷瞧一眼了。 李宵玉猫着腰,又将脑袋伸出假山dòng外,dòng口一颗芭蕉树叶刚才将她隐住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一会功夫之后,却惊奇地发现,那走得越来越近的两个人,正是那晚在紫宸宫外遇到的主仆二人。走在前面的,是那生得绝美,性子却是极冷的主子,后面跟着的,和他那爱瞪眼的内侍元宝。 李宵玉愣了下,忽然间好似反应过来的一件事,那晚自己还当这人是闵国国君,肯定是自己意会错了。这都好几日过去,自己竟又在后宫看到他,难不成他,他就是越国国君!可是,他可是个bào君,一个以残杀为乐的bào君,怎么能有这般霁月清风之姿?李宵玉不禁又有些犯迷糊了。 “元宝,那悉国公主这几日怎么样?”一道gān净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宵玉听得那人问起悉国公主的事,赶紧竖起耳朵听起来。 “回主上,听吴尚官说了,这二日烟云轩安静得很,那悉国公主不哭不闹倒是乖巧得很呐……”元宝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宵玉听到这里,将脖子伸了伸,一双眼睛透过芭蕉叶看清了外面的人。那人今日换了一袭白衫,一头墨发松松挽着,昳丽的面上,清冷无波,一副淡淡然的模样。 “他穿这身白衣,又冷着个脸,还真有些冷仙人的意味,唉,还真是可惜这这么好的样貌,他这样成天yīn沉着脸,多无趣啊……”李宵玉一边欣赏着,一边在心里暗叹可惜。 “主子安静,那身边人呢?也一声不吭吗?”那人又出声了,声音里明显有质疑的意味。 “回主上,吴尚宫说了,当天晚上悉国公主身边的婢女很是闹了一阵,还说要去使馆遣使传书,吴尚宫一顿威吓加安抚,那小丫头便老实了……”元宝回道。 “婢女?是叫作沈小鱼的?”那人突然抬高了声调道。 “主上好记性,就是那晚在紫宸宫外睡得一脸口水的小婢女,没想到她还是悉国公主的心腹呢……” 第9章 隐疾 李宵玉听到这里,在心里暗骂了那元宝几声。竖子,我哪有睡得一脸口水?你这不是凭空坏我的形象吗?她在心里念叨着,可是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唇边。哎呀,那天实在累了,说不定真的睡得口水流一脸自己都没感觉到,让这元宝和他主子看了个正着。唉,李宵玉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主上,天不早了,您来后宫,是想去烟云轩看悉国公主吗?”外面元宝小心翼翼地问。 “不必了,去月华宫看看阿昭……”那人丢下一句话之后,便抬步继续往前了,元宝答应着紧跟其后。 见得两人远远离去,李宵玉自山dòng中走了出来。月华宫?自己在越王宫转悠了两日,打听到这月华宫是昭华夫人的住处。宫中人人都道昭华夫人是个大美人,又是自燕国来的,深得越王的宠爱。 “能被这一脸冷傲的越王所喜,我还真是好奇是怎么的一样美人儿……” 李宵玉心里嘀咕了一声,随即脚下便有些痒痒的,迫不及待想要一睹那昭华夫人的风采。 李宵玉向来想到便是要做的,那点好奇心被引出来之后,她哪里还按捺得得住?当即拎着裙摆,掂着脚远远的跟在了那主仆二人身后。 李宵玉一路上东躲西藏,紧紧盯着那两人的背影,不多久功夫之后,便发现两人进了一处外面看起来甚是奢华的宫殿。李宵玉慢慢走到宫门附近,发现宫门紧闭着,门头匾额上,书的正是“月华宫”三个大字。 李宵玉看着那宫门片刻,唇角扬出一丝笑意,然后便一声不响地绕到了后墙外,见有一颗银杏树高达数丈,枝桠直抵墙头。她心中一喜,将双掌擦了擦,足下跃起,顺着那树身“蹭蹭”几下就上了树。她自小顽皮好动,母后管束得紧,从不准她私自出宫门,她便练就了这一门爬树翻墙的好本领。 李宵玉顺着树桠小心地攀到了墙头,又朝下鸟瞰了一回,发现不远处的一个院落已是点了灯,她猫着腰,沿着墙,悄悄的往那处灯亮处挪了过去。 待她小心的至那处院落的墙头,又寻了一棵大树隐了身。才趴下了身子,耳旁便传来一阵淙淙的乐声,声音悠悠扬扬,清澈明净,原来是有人在弹琴。李宵玉趴在墙头听了一会儿,便听出那琴声中带着特别的韵味,像是情意绵绵,又像是欲说又止。 李宵玉看向院内,只见这是一处极为雅致的别落,院内几杆翠竹,一汪碧塘,塘边有大株梨花并着芭蕉。塘边的小亭内,坐着两人,一人一袭白衫,身姿修长,正是刚才才见过的那极有可能是越王的男子。另一个是个年轻的女子,她席地而坐,面前摆着架古琴,手边一只香炉,正袅袅绕绕地朝外冒着缕缕清香之气。李宵玉仔细看看那女子,心里不由得惊叹了起来。那女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两弯秀眉,一双妙目。一身月白长裙,十指纤纤,正抚在于面前的琴上,轻拨慢弹,琴声潺潺间,衣袖轻飘,在这静谧月色之下,恍然误入人间的仙子。 那女子指头轻弹间,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的男子,她唇角轻扬,眼中也含着笑,分明是一副情深脉脉之意。 难道这女子就是“昭华夫人”?原来是这样一个超凡脱欲的美人,也难怪她备受宠爱,这般气质超群,不食烟火般的大美人,任是谁见了都要怜爱三分吧。 “大王,大王……您怎么了?” 一曲既了,那女子停下手,两眼盈盈地看向了对面的人。见对方只是静静地坐着,半日都不出声,不由得开口柔声问道。 大王?李宵玉听到这里,这才确定院内的男子,正是越国国君元毓了。自己那晚在紫宸宫外,将他误作闵国国君,怪不得他一脸的不高兴。真是好险,听说那越王性情怪癖且喜怒无常,自己这条小命还完好无损,实是上天的厚爱。李宵玉一边想着一边忍心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哦,阿昭的琴技又有长进了……”元毓声音淡淡地应了她一声。 那昭华夫人听得此言,面上露出欣喜之息。她自席上起了身,身姿婀娜,脚步轻盈着走向到石桌之旁。 “大王今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莫不是心系烟云轩的新来的那位美人儿?”昭华夫人坐至元毓身侧,一边抬手递过一盏茶,一边状似打趣似地道。 “什么美人,不及阿昭十分之一……” 元毓低声回了一句,李宵玉听得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了。那芍药生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虽说没有这昭华夫人的脱俗气韵,却实在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这越王竟说不及昭华夫人十分之一,是不是将悉国公主太不放在眼里了? “阿昭不信,我都听人说了,那悉国公主生得千娇百媚,大王怎么可能不喜呢?”昭华夫人面上含笑,说出的话却是带着点酸意。 “嗯……这倒是怪了,你居然也生了这般掂酸吃醋的心思?”元毓抬袖饮了一口茶,口中却是有些好笑似地道。 “大王……我……”昭华夫人一时语塞,低着头,面上腾上了一点红云。 “她就算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寡人身有隐疾,行不得男欢女爱之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元毓突然间变了脸,声音冷冷的,像是淬了冰一样,说出的话更是令人心惊。 身有隐疾,行不得男欢女爱之事?墙头的李宵玉听得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惊讶地叫出声来。 “大王,妾身知错了……” 那昭华夫人听得花容失色,赶紧站起身,退后一步,欲要行礼赔罪。正待弯腰之时,元毓却是伸手扶住了她。 “阿昭,自燕国一路走来,你们之间情份非比寻常,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元毓放缓了声调。 “是,阿昭知道大王待我好,阿昭以后肯定不会胡思乱想了……”昭华夫人起了身,看着面前的人,面上泛着红,双目含露。她低着头,悄然靠近一点,将自己的脸小心贴在了他的胸口。 “大王……” 昭华夫人声音柔媚婉转,听得墙头的李宵玉心头都有苏软之感。却见那越王只是轻轻在她的后背拍了两下,然后就不着痕迹地将她轻推开了。 “时候不早了,宣政殿里还有事,寡人这就回去了。外面露重,阿昭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元毓语声轻缓,听起来饱含关切之意。那昭华夫人听得面泛粉晕,更显楚楚可怜之息。 “送夫人回屋好生歇着……”元毓对着远处侍立的婢女说了一句,那些婢女赶紧快着脚步走了过来,扶着昭华夫人往屋内方向而去。 “大王……”昭华夫人回过头,语带依依之息。 “去吧……寡人过两日再来看你……”元毓冲她摆了下袖子。 昭华夫人轻笑着点点头,在婢女簇拥之下进了屋。 院子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李宵玉赶紧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心想等那越王出了门再下墙头。 “元宝,还愣着做什么?” 李宵玉正等待间,冷不防院子内的元毓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藏身之处喝了一声。李宵玉心道不好,连忙爬起身来,正准备跳下墙头逃走。可是已然晚了,一道黑影瞬间跃到了自己的身边,又伸手一抓,李宵玉便似只小jī似地一把给人拎了起来。身子翻腾着,被人紧箍在手里带下了墙头。 “哪来的小蟊贼,竟敢在此偷窥!” 元宝怒喝了一声,一把将李宵玉丢掉了地上。李宵玉双手抱着头就地打了滚,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自己来这越王宫第一趟爬墙就被人发现了,这元宝的手劲还真大,勒得自己胳膊生疼。 “误会,都是误会,我……我不是贼……”李宵玉眼见着元宝的黑靴子即将踏到自己身上来,赶紧抬头起,口中一连声的嚷道。 “啊……是你这小丫头!”元宝看清了李宵玉的脸,脚下一顿,口中惊呼出声。 “是……是我,你……您高抬贵脚……”李宵玉一边讪笑着,一边用指头指了指元宝的脚。 元宝一时愣住,还真的将脚收了回去。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之后,双手插腰,对着地上的李宵玉又喝了一声。 “大胆小婢,肆意攀爬宫墙,偷窥于大王,这是死罪,你可知晓?” 死罪?李宵玉听得心中叫苦不迭,一时还真想不出脱身之法,不由得苦了一张脸来。 “元宝,退下……”元毓突然间开口了。 “主上,这……”元宝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得依言退后了两步。 元毓走了过来,走至李宵玉跟前时,看了她两眼之后,竟是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 “你刚才不是说是误会吗?说来听听?”元毓声音低低的,听不出喜怒来。 李宵玉抬起头,一双眼睛正好就对上了那双凤眸,他的眼jīng致修长,里面如一汪深潭正深深地看着她。李宵玉顿时愣住了,她忽然间感觉这双眼睛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大王这隐疾嘛,很是值得怀疑啊,哈哈 第10章 研墨 “大王在问你话呢,发什么愣?”见得李宵玉半天不吭声,一旁的元宝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元毓听得元宝的声音,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元宝赶紧噤了声。元毓低了头,一双眸子仍是看着李宵玉,等着她开口说话。 “我……我……我不是有意想要爬墙的,实在是……是这地方太大,我迷路了,一时找不到回烟云轩的去路。我转悠了好半日,见这处院落很是眼熟,就爬上墙头想看一眼是不是烟云轩,谁知被院内的琴声吸引住了,一时听得忘了神。还请大王饶恕……” 李宵玉信口胡诌开了,她已看出这越王没有治她罪的意思,索性装傻充愣起来。一旁的元宝听得只翻白眼。这丫头都在胡些说什么呀?迷路了不会找个宫人问一声啊?再说了,这月华宫与烟云轩相差十万八千里,她竟然说眼熟。真眼熟就敲门问一声吧,怎么还要爬上墙头看一眼? “你懂琴?”元毓却是不理李宵玉话中的漏dòng,只是轻扬着眉,饶有兴趣地问她道。 “我?我哪里懂啊?不过是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耳濡目染的,听了一些皮毛……”李宵玉赶紧摆着手否认道。 元毓听了不置可否,他又细细看了李宵玉片刻,然后站起了身子,双袖一拂,竟是朝院外走去了。 “主上,这……这……”元宝看了眼还坐在地上的李宵玉犯了愁。 “带她去宣政殿……” 远远的,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元宝惊诧得瞪圆了眼睛。 “那个,大王……去宣政殿做什么?我家公主还等我回去呢……”李宵玉的自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元毓的背影,口中支吾着道。 “嘘……小丫头,还敢出声?大王叫你去就去,还那么多话,不要小命了么?”元宝急得对她又竖指头又跺脚的。 李宵玉赶紧闭紧了嘴巴,心里虽是七上八下的没底,可也不得不乖乖跟在元宝的身后,一道往院外方向去了。 李宵玉跟着元宝七拐八绕的,一路上,那越王头也不回,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元宝紧紧跟随其后,不时回头瞪一眼李宵玉,示意她走快些。李宵玉只好咬紧了牙关加快了脚步。 “小丫头,看不出来啊,你倒是能跟上来……”走至一半时,元宝见她仍是紧跟在自己身后,不由得嘀咕一声。 “这算什么?我今日还未吃晚膳,肚子饿了没力气,不然我定是会走得比你还快些……”李宵玉很是不屑地回道。 “哎呀,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元宝立即反唇相讥。 听得两人的对话,走在前面的元毓没有出声,却是将脚步放缓了一点。李宵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又一想这越王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一会不时候会不会惩罚于她,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将心悬了起来。 不多时之后,三人到了宣政殿外。门口侍卫一起朝元毓行礼,元毓脚下不停,径直入了殿门。李宵玉一边跟着元宝,一边忙着拿眼朝两边乱瞄一通。都说越人勇猛,看来传言不虚,这些侍卫果然个个人高马大,英武非凡。李宵玉眼里瞄着,还不忘朝那些一脸好奇的侍卫眨眼轻笑,惹得元宝回头看见又冷哼了一次。 元毓入了殿,径直走向书房,也不说话,只自顾自坐了下来,又拿起案上的奏章看了起来。李宵玉在一旁杵了半天,见那越王只低着头不理她,她心里很是着急起来。天不早了,再不回去阿诺又得急得得满宫找她了。可是这越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将自己晾在这里都这么久了。 李宵玉将眼瞅瞅站在另一旁的元宝身上,可是他眼观鼻,鼻观心,俨然站成了一尊塑像。 李宵玉又等了一会儿,可是实在忍不住了,不仅肚子饿,腰站得疼了,腿也快站得发麻了。她悄悄伸手揉了揉腰,又伸手按住了饿得空空的肚子,迈步朝案边挪了两步。 “那个,大王,您……您能不能先罚了我,然后,然后再看奏章啊……”李宵玉细着嗓音,有些支吾着开口了。 听得李宵玉说话,元宝惊得抬起了头,自家主上最是忌讳有人在他处理政事时出声打扰他,这回肯定要动怒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怕是小命难保。元宝一边想着,一边以看将死之人的眼光看向了李宵玉。 出乎意料的是,元毓没有生气,他抬起头,眸光在李宵玉的按在腹部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元宝,传膳……”元毓状似不经意地道。 传……传膳?元宝愣了,晚膳在去月华宫之前明明用过的,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又要传膳?主子一向自律,除了一日三顿,连夜宵都很少用,今日这是怎么了?元宵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嘴上也不敢问,应了一声就转身往殿外走去。 “备些热汤面,对了,将那魔香酱也送些来……”元毓又吩咐了一声。 “诺……大王……”元宝虽是一头雾水,却也只敢快着声音应了下来。 元毓说完话之后,眸光又落到面前的奏章上,像是忘记还有个人正立在那里一样。 看着元毓旁若无人的模样,李宵玉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悄悄的朝后挪了几步,她打算挪到大殿的那根柱子旁,心想靠在柱子上歇会儿也好。 “沈小鱼?” 李宵玉快蹭到那柱子时,冷不丁耳旁传来一声问话来。李宵玉愣了一会,才想起这“沈小鱼”是自己现如今的名字。 “诶……小鱼在,大王有何吩咐?”李宵玉只好自柱子的yīn影里走了出来。 “没墨了……”元毓又说了一句。 李宵玉赶紧走到案前,发现案上摆着一只红丝砚,里面的墨已然见底了。这是叫自己替他研墨来了?李宵玉明白过来,可是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在悉国时,她偶尔写些字,都是阿诺在一旁伺候的,这研墨的活自己从来都没做过。可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不会也得会了。否则自己一个公主贴身侍女,若是不会研墨,定是会引起怀疑的。 李宵玉口中应了声“诺”,然后伸手自案边的墨匣里取了一块墨锭来,又装作很是老练的样子,拿起案头的砚滴,将里面的水注入了砚台中。 李宵玉卷起了袖子,一手扶着砚台,一手捏着墨锭,很是卖力地研起了墨。元毓抬府邸看她两眼,见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一双长眉不由得慢慢拧了起来。 “你……平常就这样伺候你家公主用墨?”他问。 李宵玉听得手一顿,停滞一会之后又动作了起来。 “不……平常都是阿诺姐姐伺候公主写字。我的力气太大了,公主担心我将墨给折断了……” 李宵玉的话还未说话,只听得“咔擦”一声响,她吓了一跳,赶紧住了口低头看去,这一看就变了脸色,自己手上那乌溜溜的墨锭已是断了,一截掉在砚台里,一截还捏在她手中。 这怎么办?李宵玉看着手里断墨有些傻眼了。她慌的又抬眼看看元毓,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 那人面上仍是波澜无惊的模样,只将眸光投在断墨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这块贡墨,是南疆制墨名家遗世之作,整个越国仅此一块……”元毓一字一句,声音低缓,听不出一丝情绪。 第11章 真容 制墨名家遗世之作?李宵玉就是想哭也不敢哭出声,只好眨巴着一双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元毓,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大王……您的意思,是不是这墨很贵?那怎么办?我……我可是赔不起……”李宵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元毓听得眉心又拧了一下,正待开口说话,这里门口传来元宝的声音来。 “主上,您要的热汤面准备好了,是即刻就用吗?” 一阵香味自门外一直传了进来,李宵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元宝领着两个小内侍走了进来,前面的小内侍手里捧着个大托盘,盘上一只松檎双蝶纹的大汤碗,虽是盖着盖子,可那香气还是扑鼻而来,饥肠辘辘的李宵玉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就搁在那小几上……”元毓吩咐了一声。 元宝挥了下手,小内侍忙将托盘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另一个小内侍从手中的食盒里面取出了放有酱料的碟子,又置好了筷子。 “大王,都备好了,请用膳……”元宝小心着道。 元毓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站起身子,走到那矮几旁,抬眼在那正冒着热气的汤碗上扫了一遍。 “刚才还想着这面,这会儿被这味儿一冲,反而没胃口了……”元毓低语了一声。 一旁的李宵玉听得心里好一阵气,自己被这面香诱得直流口水,这人却说闻着没胃口,实在是有点可恶。 听得主子说没胃口,元宝正待开口让身边的小内侍上前收了去。元毓却是抬抬手阻止了他们。 “那丫头不是说没用过晚膳吗?让她吃了……”元毓很是冷淡地道。 元宝听得又是一阵愣,还从来没见过自家主子赏赐食物给那位侍从用过,这冒冒失失的小丫头还真是撞了大运了。 “喂……那个,小鱼,小鱼姑娘,大王赐膳了,还不快过来享用?”元宝冲着还发着呆的李宵玉喊了一声。 “嗯?这面……给,给我吃吗?”李宵玉有些不相信地指了指自己。 元宝朝他点点头,李宵玉又看了眼元毓,见着对方已是坐至矮几后的暖榻上,手里又拿起一卷书在看了。 李宵玉心中一喜,快步走到矮几之前,席地坐了下来,伸手抓起了筷子,又掀开了碗上的盖子。一阵浓浓的肉汤香气扑面而来。挥挥袖子,将眼前的热气挥开,就看见浓汤之中,窝着白白宽宽的面条,上面还铺着一层晶莹剔透的肉片,正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李宵玉再顾不得其它,抡起筷子捞了面就吃了一大口。 “嗯……这面真是香……” 李宵玉吃下了满满一口面,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又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口汤。随即发现这面汤更是鲜香浓郁异常。 都说越人的面食做得极好,现在看来还真是所言不虚,李宵玉一边吃得香甜,一边在心里暗暗叹着,见着几上还有一碟子酱料,忍不住拿起一旁的小勺舀了一大勺送入了口中。 李宵玉将酱料送入口中之时,一旁的元宝瞪大了眼睛,就连元毓也将眼光自书上挪开,看向了李宵玉。 “哇,这味儿,够辣……” 酱料刚入了嘴,李宵玉伸着舌头叫了一声。一旁的元毓听得眸光一闪,面上仍是看不出表情来。元宝则是看得直摇头,这魔香酱是越国特产,以huáng芥、茱萸,秦椒,辅以葱,姜,蒜入味,最是辛辣无比,平常人他们食用也只是用筷子沾一点而已。这丫头是从不擅吃辣的悉国来的,竟吃了那么一大口,还不辣去半条命去? 果然,李宵玉放下手中的勺子,端起面前的碗喝起了汤。喝完之后元宝以为她绝不会再碰那酱料了,可李宵玉喝完汤,却出人意料的一连挖了两大勺酱料放进了面碗之内。 “这个味,地道,我喜欢……” 李宵玉将那酱料在汤里搅动两下,然后抓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她心里有些明白了,这个什么大王,叫人做了这么一大碗面还有这么辣的酱料来,十有八九是想捉弄自己的。我李宵玉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天下的各种奇特的食物我都感兴趣。这不过是辣了点,自己还能忍受,想看我笑话那是不可能的。 李宵玉一边腹诽着,一边将大半的面条连着汤都喝了下去。一时间,热汤夹着辛辣,她吃得浑身发热,额头上冒出了大滴的汗珠,顺着面颊不停地往下流,她忍不住不时抬起袖子擦一把汗。 李宵玉擦着擦着,抬眼间,却是发现元宝正直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很是奇怪起来。李宵玉一愣,心想他这表情,好似自己脸上长出了什么新鲜玩意似的? 李宵玉伸手摸了下自己脸,指头所到之处,一片粘粘的触感。她顿时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随即心中哀嚎了一声,完了,这下全完了!刚才一时忘了,自己脸上是易着容的。这会儿,被这热面汤熏了这半日,又辣得一头一脸的汗,脸上的易容早就全脱了。原以为这越王是想捉弄自己的,却不想他是早就起了疑心,设了这样一个套让自己跳了进来。 李宵玉一边懊悔不已,一边暗骂这越王心眼儿可真是多。可事以至此也无计可施。她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大胆小婢,易容入我越王宫,有何居心?”元宝板起一张脸,冲着李宵玉大喝了一声。 “元宝,叫人进来替她将脸弄gān净……”元毓却似一点也不生气,淡淡然吩咐了一声。 元宝摞起袖子正准备将这很是可疑的小婢女拎出去审问,冷不防听元毓说要叫人替她洗脸。他又呆了一呆才反应了过来,抬腿出门寻人去了。 片刻之后,有侍女托着水盆及巾帕进了门。李宵玉眼见躲不过了,就乖乖的让那侍女替她将脸洗得gān净了。当她再抬起头时,一张白皙gān净的脸蛋就出现在众人眼前。面上因着刚吃过热汤的缘故,双颊泛着粉晕,衬得chuī弹可破的肌肤更加的粉嫩,一双眼睛更是乌黑晶亮得惊人。 身边的侍女看着李宵玉,脸上露出了惊艳之色,一旁的元宝是更是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他没想到刚才那个面色黑huáng不起眼的小丫头,转眼间就成了个娇俏脱俗的小美人。 “哎呀……洗gān净了脸还真是很舒服得紧,谢谢这位姐姐了……”李宵玉见得屋内气氛安静得有些吓人,只好挤出笑意,对着伏在她身边的侍女没话找话地道。 那侍女模样秀气,一脸的沉稳之息,听得李宵玉说话,回了她一个轻笑。然后起身端着东西就悄悄退了出去。 李宵玉又悄悄看了下坐在榻上的元毓,只见对方一双眸子正定定地看着她,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有点像是高兴,又更像是在生气。李宵玉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跪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你是这里jiāo待,还是让元宝带出去jiāo待?”元毓将身子后倾靠在榻背上,口中似是很随意地问道。 “自然是在这里jiāo待……”李宵玉慌地答道,心想这问的不是废话吗?元宝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落到他手上还不得掉一层皮。 “不过,我……我可否只说给大王一人听?”李宵玉支吾着又添了一句。 呵,这小丫头,口气还不小!莫不是想仗着自己生得有几分可人之姿想迷惑大王?那她真是痴心妄想了。元宝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又想开口喝她一声了。 “都退下……”元毓挥了下手。 元宝又是一惊,这丫头来历不明,行径又可疑得很,怎能让大王与她独处? “主上,这……”元宝面带犹豫之色。 “退下……”元毓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元宝面色微变,赶紧挥着袖子,将殿中的侍从全都带了出去。 第12章 轻饶 “说吧……”元毓自榻上直起了腰身,看着李宵玉声音幽幽的。 李宵玉听得他清冷淡然的声音,心想这个越王还真是够闷的,说话总是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冒。好像多说几个字就会累着他似的 “想什么呢?”元毓等了半天,见她仍是不吭声,一双眼睛忽闪着,一副神游的模样,他忍不住又开口了。 “回大王,我没,没在想什么……”李宵玉赶紧恭敬着道。 “那就快些jiāo待吧……”元毓说完之后便感觉自己今日好似有些急躁了。 李宵玉点点头,将身子转了下,正对着元毓的方向,清了下嗓音开口了。 “回大王,我之所以易容来越国,是因为,因为……”李宵玉说到这里又住了口,抬眼偷瞄下元毓,似乎有些害怕了。 元毓本以为她会一口气说出来,等天半天见她又住了口,心里头不由得又有些着急了。 “你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元毓伸指头揉了揉额头。 “嗯……是这样的,我在悉国的时候,听人说越国大王是个荒yín之人,后宫女子稍稍有些姿色的,都要被他荼毒了。我心中害怕,只好涂黑了一张脸……” 李宵玉大着声音,真的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完抬眼,便见对面那总是显得风轻云淡的人,这会儿脸上已是变了颜色。他眉心拧着,一双凤睥微眯着,嘴唇紧抿了起来。 “大王您别生气啊,是……是您让我有话直说的……”李宵玉见得他那一脸愠色,赶紧低着头道。 “荒yín之人?”元毓一字一句,似有咬牙切齿之意。 “大王息怒,那些都是传言,是那些人胡说八道!我来越国亲眼见了大王,才知道大王不仅有霁月清风之姿,更是个冰清高洁的人……”李宵玉赶紧嘴上抹蜜似地道。 元毓听得他的话,先是愣了下,随即眸光一闪,居然自榻上起身,走到了李宵玉的面前。 “霁月清风?什么意思?”他居高临下问道。 “自……自然是指大王的模样生得好……”李宵玉嘀咕着,心中有种感觉,这越王似是不喜欢别人夸他生得好看。 “这个且不论,那冰清高洁又是什么意思?”元毓沉着脸又问。 啊?冰清高洁?李宵玉一时愣住,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刚才这几个字都这样蹦出来了,自己跟这越王才见了两次面,怎么就知道他秉性如何了? 李宵玉正在脑中急速地搜索可供解释的说辞,可那元毓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间弯下了腰,一把将她的下巴给捏住了,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向他。 “你,刚才在月华宫都听到什么了?”元毓的声音变得yīn沉起来。 月华宫?李宵玉回想了一下,顿时吓得心头一阵乱跳,后背也有冒汗的感觉了。在月华宫墙头,她分明听得他亲口说了,他身患隐疾,不能行男女风月之事。这可是天大的隐忌,可自己这会儿偏偏说他“冰清高洁”,他肯定是以为自己是在讽刺取笑他。哎呀,怎么办,夸他什么不好,偏偏要说他“冰清玉洁”,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会儿他还这般较真,自己这马屁还真是拍到马腿上了。 “我……我什么也没听到,隔太远,风又大,我听不清……”李宵玉只好咬紧牙头死不承认了。 “哼,满嘴谎言,你分明是听得清楚了!你说说看,你既知晓了寡人这般隐秘之事,该是怎么办?”元毓声音冰冷,一边说着捏在她下巴上的手还使上了一点劲。 “大王您千万不要杀我灭口……我向天起誓,绝对不会将大王的秘密说出去,如若有违此誓,便叫我死……” 为了保住小命,李宵玉扯着嗓子,正待将那名“死无葬身之地”的毒誓给说出来,谁知才说了个“死”字,嘴上却是发不出声音了,元毓抬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住口……”元毓冷着脸,好像特别不想听到她说出那个“死”字。 李宵玉看着他的脸色,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开口了。她点点头,又眨巴了两下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他将手松开。 元毓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将手松开了。抬眼又见李宵玉一双眼睛晶亮亮的,正满含好奇地看着他,他面上顿时一恼,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 “寡人最恨人假惺惺地发毒誓……”元毓背对着她,口气不是很好,却像是特地和她解释自己刚才的举动。 “那……怎么办?您还要是杀了我吗?”李宵玉小心翼翼地问道。 元毓听得这话,蓦地转过身子,一双凤眸微眯着看向了她。 “你得知了寡人的此等隐秘之事,寡人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元毓面色恢复了正常,声音也变得淡然。 李宵玉听得他的口气好似有些松动之息,面上一喜,赶紧满脸堆笑着开口了。 “大王,您……您这隐疾其实也没什么……在小鱼看来,大王心胸宽广,志在天下,没有这等风花雪月之事缠身,更能心无旁骛,做得盖世英雄,取得惊世之功……”李宵玉这会倒真是存了安慰的心思,心想这越王模样生得俊美,又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可惜生了那般难言之病,这满宫如花美眷,他只能看着却无从下手,还真是有些可怜。 “你说什么?志在天下?”元毓眸中有光芒闪过,看向李宵玉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啊?我……我是听我家公主说的这话,她说,她说……大王是个盖世英雄,日后定能驰骋天下,小鱼在旁边听了两句,无意间就记在心上了……”李宵玉赶紧解释道。她一时忘了形,忘了自己是个陪嫁的小婢女而已,哪能说出这等家国天下的豪言壮语? “照你所说,那悉国公主倒是个明白人了?”元毓瞥她一眼,倒是没见得有怒意。 李宵玉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好似有些转缓,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回的马屁总算是是拍到点子上了。自己再趁机加把劲,哄得他高兴了,就一定会免了自己的罪了。 “可是,你不仅偷窥,还将寡人最心爱的墨给弄坏了,寡人岂能轻饶你?” 李宵玉还没来得及开口,元毓却又冷着声音赶在她前头斥道。 李宵玉听得苦了一张脸来,真没想到这越王不仅心眼多,度量也是小得很,亏得自己刚还夸他“心胸宽广”,这会他又提起断墨之事了,分明是个小肚jī肠的。 “死罪就免了,我这殿中还缺一个侍女,以后你每日来宣政殿,以求将功补过好了……”元毓一边说着,一边走回了案桌之前,又抬手拿起了案上的折子。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元毓的内心独白: 你将我忘了,没有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天长日久的,我就不信我追不到你…… 哈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jin,睡在月球上的猫,感谢所有支持作者的小可爱,么么~ 第13章 暗宠 只要每日来宣政殿就可以了?”李宵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快步走到案前,面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元毓抬头看她一眼,然后郑重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我……我现在就可以走了?”李宵玉又确认似地问道。 “嗯?你是不想走吗?” “不……不……我这就走,这就告退了……”李宵玉慌得行个礼,退后几步,然后转身,逃也似地往门口走去。 “以后不准在脸上乱抹东西……” 身后的元毓又添了一句,李宵玉只在口中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 门口,元宝正竖着耳朵着听得殿内的动静,见得李宵玉活蹦乱跳的自里面奔了出来,他不禁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她,心想主上这是怎么了?这丫头行迹很是可疑,主上与她在殿内说了半天的话本就不合常理,这会儿怎么还让她好好的出来了?这种事儿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元内官,我回烟云轩了,明日再见……”李宵玉冲元宝挥挥手,神情轻松,面带笑意。 明日再见?元宝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模样,他站到在台阶上,看着李宵玉急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着实有些纳闷。 元宝转身进了殿,发现自家主子正坐在案前看折子,脸上的神色平静得很,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一肚子的疑问,可也不敢开口相问,只默默地沏了盏茶奉了过去。 “对了,元宝,沈小鱼以后就是宣政殿的侍女了……”元毓接过茶,状似不经意道。 “诺……”元宝口中应了下来,心中却是更惊奇,大王一向不喜宣政殿有侍女在,这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了? “还有,叫后宫众人不可为难于她,她想去哪儿想做什么,也都随她……”元毓又吩咐了一声。 “主上,这……”元宝听得目瞪口呆,叫后宫众人不可为难她,还能随便出入,想gān什么就gān什么,这是多大的恩典。后宫就连昭华夫人都没这般出入自由的优待,更不用说还能想做什么都行了。主上这是怎么了,那丫头来历不明,身上疑点重重,怎么就让主上这么另眼看待了? “没听懂?”元毓的神情好似有些不高兴了。 “谨遵主上旨意……”元宝一慌,赶紧按捺下满肚子的疑问,恭敬应了下来。 …… 李宵玉就着月光一路小跑着回了烟云轩,才至附近,却见阿诺正站在门口台阶上走来走去,脸上的神色更是焦急万分。 “阿诺,我回来了……”李宵玉喊了她一声。 “哎呦,小祖宗,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你的脸?发生什么事了?”阿诺一见她身影,快步迎上前,上下看看她,口中惊魂未定地问道。 “别提了,今日走背运,进去再说……”李宵玉挽着阿诺的手臂,迈着大步往院内走去。 屋内,阿诺听得李宵玉说起刚才的经历,脸色变了又变,直后怕得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公主,我的好公主,您就答应奴婢,日后再不敢出去乱走,更不能动不动就爬墙好不好?这可是在越国,那大王喜怒无常的,今日是公主命大,若是下次真的惹恼了他,真要治您的罪可是怎么才好?”阿诺苦着脸哀求道。 “好啦,你别担心了,那大王叫我以后每日去宣政殿当差,以后我就是想跑也没法跑了……”李宵玉拍拍阿诺的手。 “对了,大王为何不治罪,还要调您去宣政殿当差?莫不是……莫不是觊觎公主的美貌?”阿诺想了一下,又很是担心的道。 “不可能,他……他……” 李宵玉本来是想说他是个身有隐疾的人,女子的美貌对他来说最没用了,可是又一想到,自己已答应他不将这个秘密告诉给任何人的,想到这里她顿住了口。 “他……他那昭华夫人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姿,哪里会看上我这模样?”李宵玉转了话头。 “公主可不能大意,不都说越王荒yín吗?您如今在他面前又露了脸,难保他没有别的心思……”阿诺还是很担心。 “放心,我会小心的,再说了,在宣政殿当差,肯定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人,若时有了好机缘,我定会带着你溜之大吉的……”李宵玉赶紧安抚着阿诺。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之后,阿诺才伺候着洗梳睡下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宵玉还正睡得沉。阿诺掀了门帘快着脚步进了屋,又至榻前唤了她两声。 “阿诺,别吵,让我再睡会儿……”李宵玉迷迷糊糊地道。 “公主,不能睡了,元内官派了人来,说是让您快点去宣政殿当值……”阿诺有点着急地道。 “什么?当值?”李宵玉这才清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子揉揉睡得惺忪的眼睛,慢慢想起自己如今已是宣政殿的侍女,该是要早早地就要起身去上值的。 阿诺手脚麻利着替李宵玉换好了衣裳,又开始洗梳。待李宵玉急匆匆地赶往门外时,等在门口的小内侍脸上已有一点不耐之色了。 “小鱼姑娘,元内官吩咐过了,以后卯时初就要赶往宣政殿……”小内侍见得她姗姗来迟,虽然有些不悦还是耐着性子道。 李宵玉赶紧点点头,而后快着脚步,跟在那小内侍身后急匆匆赶往了宣政殿。 宣政殿静悄悄的,门口侍卫肃立,殿内的内侍也是静静地立着。李宵玉在殿内环顾一周,却是没有发现元毓身影。 “小鱼姑娘,大王卯时去前殿上朝,辰时回书房看折子,你就先在这里好生候着……”带来过来的小内侍嘱咐了一通之后,离开了书房。 李宵玉在书房内转悠了一圈,昨晚心神不宁,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里。她转了一圈下来,发现这书房虽是大得很,可是却只有几排书橱并几样家具,显得空dàngdàng的很是古板。李宵玉不由得叹了口气,愈发觉得这个越王是个无趣之人。 李宵玉在书房内走了几个来回,不免觉得有些无聊起来,抬手开了书橱,抽了书出来,一看里面的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她顿时觉得一阵头痛,烫手似的将那本厚厚的书给塞了回去。 李宵玉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眼光落到那矮几后的暖榻上,更是一连又打了几个哈欠,脚下也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 “辰时还早得很,我就眯一小会儿,肯定没事的……”李宵玉嘀咕了一声,看着宽大舒适的暖榻,心里争斗了一番还是放弃了,最终坐在矮几旁的地垫上,两只胳膊支在矮几上,脑袋一低就趴在上面打起了盹。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书房的人被人推开,一阵脚步声传来之时,李宵玉睡得正香甜。 “好个胆大的婢女,竟敢在这里偷懒睡觉……” 一阵有些惊讶的声音响在李宵玉的耳朵旁,李宵玉慌得抬起头,睡眼朦胧间,一个身影正站在自己面前,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大……大王,您回来了……”李宵玉自垫子上爬了起来,口中结巴着道。 “哈哈……原来是个小美人,在下扰了佳人美梦,实在是唐突了……” 这声音听起来油腔滑腔,全然没有一丝清冷沉闷之感。李宵玉随即意识到自己认错了,赶忙揉了两下眼睛又看看,眼前的人着一袭大红的锦袍,五官虽是生得十分俊朗,只是一脸的痞气。见李宵玉看他,那人嘻嘻笑了两声,更添得一丝纨绔之息来。 “美人别怕,我不是你家那冰块大王,不会责怪于你的,你若是还想睡就接着睡,在下去为你看着门,好不好?”那人见着李宵玉脸上睡得红扑扑的,一双大眼水盈盈的,带着点茫然失措之息,以为她被吓到,赶紧软着声音劝慰道。 “冰块大王”?这个称呼倒是有些贴切,李宵玉在心里笑了起来。 “哦……那个,我……我已不困了,但不知你是何人?是来寻大王的吗?”李宵玉见得不是元毓,心头一松,就问起了来人。 “在下百里玠,但不知美人芳名?”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一把折扇展开了,下巴抬起,一副飞扬自信模样。 李宵玉一垂眼,便发现他的折扇上书着四个大字“酒色财色”,她先是一愣,而后又觉得这四个字虽是粗鄙,却也直白有趣得紧,不由得笑了起来。 李宵玉这一笑,眉眼弯了起来,腮边两个梨涡顿时绽现,百里玠看得一时有些愣神了。 “您姓百里?据我所知,这是闵王的国姓,难不成公子是闵国人?”李宵主心念一动,忙开口问道。 “美人果真聪慧,在下正是闵国人……”百里玠有些兴奋地回道。 李宵玉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欢呼雀跃,自己来这越国,就是想寻个门路去到闵国。在宫中转悠了这几日一丝收获都无,没想到才来了宣政殿第一日当差,便就碰到了个闵国人。从他的身着装束,还有能直接进到书房寻元毓来看,他不是个身份泛泛之人。这倒是巧了,自己正需要这样的人。李宵玉心中暗喜,面上也露出了笑意。 “美人,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百里玠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问。 “我……我叫沈小鱼,就是小鱼小虾的那个鱼……”李宵玉笑得甜甜的,说话的声音带着甜糯。 百里玠听得她的声音,面上更是欢喜。他“刷”的一声收了折扇,一边用扇子拍着掌心,一边眉飞色舞地道:“小鱼?小鱼……这名字好,我喜欢……” “百里玠,滚出去……” 门口传来一阵冷冷的斥声,李宵玉心里一惊,这声音虽是好听得紧,可是里面的寒意忍不住会打人直打哆嗦,可不正是那“冰块大王”的声音?她连忙起身,朝着门口福身行了一礼。 第14章 微乱 那百里玠似是习惯了这样的斥声,他转过身子,一边抬双袖施礼,口中道:“姐夫,您下朝啦?” 姐夫?李宵玉听得心中微惊,随即想起听说这后宫有个“俪夫人”的是来自闵国,百里玠既唤元毓为“姐夫”,那他肯定就是俪夫人的弟弟,也是闵国的公子了。 “别忘了,你姐姐只是个夫人……”元毓进得门来,眸光在李宵玉脸上转了一圈,口中对着百里玠不无讽刺地道了一声。 “夫人怎么了?我姐姐生得美,性子又是个温柔贤惠的,她早晚要做你的王后,我早晚得唤你姐夫……”百里玠毫不在意,一边说着一边还朝李宵玉挤了下眼睛。 元毓听了面色更冷,他一言不发的坐到案几前,接过元宝手中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 “元宝,寡人那天去含光街,见有一处红色的院落是碍眼,一会儿你找些人,将那些屋子铲了去……“元毓声音慢慢的,似是不经意之间想起来这件事的。 “诺,主上……” 元宝应了一声,正准备迈腿,一旁的百里玠听得神色大变,几大步就跨到了元毓的案前。 “元内官,稍待……” 他先是拽住了元宝,而后对着元毓的方向急急地道:“姐夫……啊不,大王,您大人有大量,别与百里一般见识。我以后再不敢了,你千万别叫人拆了我的悦红居,百里可不想睡大街……” 百里玠不停地哀求着,可元毓面色沉沉的看也不看他一眼,放下了茶盅,转而看起了案上的折子。 “百里公子,小人的衣袖才都被您扯烂了……”元宝出声提醒道。 “哦……元内官,莫怪啊,改日你去悦红居,我送一套好料子给你……”百里玠赶紧道。 “对了,大王,我忽然想起很久没去后宫看姐姐,大王您忙着,我改日再来啊……” 百里玠说完之后,对着元毓作了揖,然后脚下抹油似的就往门口跑去,临出门之前,还不忘回头朝李宵玉抛了个媚眼。李宵玉见他逃得láng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司墨……”案后的元毓低语了一声。 李宵玉一时没反应过来,仍是看着门口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元宝连忙走到了她身边。 “小鱼姑娘,快些去司墨……” 听得元宝的声音,李宵这才回过神来。她快着脚步走到案前,看了眼墨匣,发现里面已是放了一方新墨锭,乌溜溜的发着光亮,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是什么名贵之品。她小心拿了取了出来,心里默念着,这会一定要动作轻柔,可不能向昨日那般鲁莽。 李宵玉一手捻袖,虽一手捏住墨锭,手上轻缓着,绕着砚台底部画着圆圈,见得墨汗渐浓,又拿起砚滴注了点水入砚台。 自李宵玉拿起墨锭,元毓就时不时瞥她一眼,见她的动作比起昨日娴熟轻缓多了,似是一夜之间就得了研墨的要领。 “怎么,昨夜回去恶补了?”元毓垂着眉眼问了一声。 “大王英明,这都猜到了……我想着大王既是赏识于我,我一定得尽心伺候,所以昨夜借了我家公主的墨和砚,又请教了阿诺姐姐,回去后熬了半宿,总算得了研究出一点门道了……”李宵玉有些得意地道,实际是阿诺听说了她要来宣政殿当差的事,急得跟什么似,连夜取了墨和砚来,硬bī着她学了一通。 元毓听得没说话,只是抿了下嘴角,专心看自己的折子了。 李宵玉耐着性子研了好一会儿,见得墨色渐浓,她长舒一口气,顺手将墨锭放在了砚堂上。 “大王,墨都研好了,请用吧……”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案上砚台中的墨汁。 元毓闻言抬起头,抬手自笔架上取了一支羊毫笔,抬手至砚台时,待看到砚堂上的东西时,眉心拧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 “怎么了,这墨有什么问题吗?”李宵玉见了他的神色好似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 “你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吗?”元毓指着案头的一只小物件问道。 李宵玉抬眼看过去,待看到元毓所指那形似小案几的东西,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这小物件叫做“墨chuáng”,是专门用来放湿润过后的墨锭的。刚才自己的墨锭放哪儿了?李宵玉心里一慌,再看一眼,就发现那块墨锭赫然躺在砚台之上。她暗叫一声糟了,飞快地抬手,想将那墨锭拿起来。 “住手……” 元毓赶紧出声阻止,已是来不及了,李宵玉的手已是按到那墨锭之上,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她没将墨锭拿起来,却是将砚台整个带斜了,“砰”的一声响,里面的墨全都翻到了案几之上,墨汁四溅着,不仅溅到案几上的奏章上,就连元毓的袖子上都溅上了几滴梅花似的墨团。 李宵玉顿时傻了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呆住了。她没想到那墨锭这么快就跟砚台黏在了一起。完了,完了,当差第一天就出师不利,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元毓这回肯定是不会再容忍她了。 元毓看着一案的láng藉,皱了下眉,又睥了一眼李宵玉,口中真想说句不好听的出来,可是眼一抬,那个始作俑者双水盈盈眼睛看着他,里面净是惊慌之色,还得粉唇咬了一点,芊细的身子也好似在瑟瑟发抖。 “收拾一下……” 元毓明显将声音放低又放缓了。李宵玉听了如蒙大赦,连声应着去寻清水和抹布去了。 外成的元宝已是听得里面动静,快步走了进来,一眼见得元毓的衣袖都脏污了,赶紧叫着外面的小内侍去为大王取衣裳来。 不多时,李宵玉端着只水盆进了屋,她一边收拾着,心里面却在暗自庆辛,好险啊,要不是刚才脑中灵光一闪,装出一副又害怕又可怜的模样,否则自己肯定要被罚。看来自小惯用的这招“闯祸善后”大法,对这看起来冷冰冰的越王也是有用的。李宵玉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坏笑了几声。 眼见得案上都收拾gān净,只剩下一本奏章上的还有些墨迹,李宵玉拿了起来,用抹布轻拭了几下,发现上面的字都被糊成了一团黑乎乎的。她吐着舌头心道一声糟了,赶紧拿起抹布又拭几下,可那水纹纸写就的奏折顿时就破了一个大dòng来。 李宵玉这下急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臣写的折子,被自己弄了这样,上面所奏之事都没法看了,这肯定会耽误事啊!她苦着脸,将折子举了起来,想看看上面的落款还能不能看清。 元毓这时正好朝李宵玉看了过去。见她将一封折子举在自己的面前。折子上有一个大窟窿,她的一只眼睛正对着那窟窿,里面是如小鹿般惊诧又慌乱的眼神。元毓牵起唇角,溢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来。他忽然间很想大笑几声,忍了忍还是平静着脸色对着元宝的方向说话了。 “元宝,让工部的何赞将申述清理河道拨银的折子重新写过一份递进来……” 元毓的声音淡淡的,听在李宵玉耳内,却是如同天籁之音。她放下手中的破折子,冲着元毓的方向绽开了一个甜甜的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宵玉这个小婢真的很不敬业,元元有得头疼了,哈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熊熊 感谢大家对作者的支持,会继续努力的!^_^ 第15章 推倒 “大王……您可真是个好人……“李宵玉面上含笑,说话的声音也有甜软之息。 一旁的元宝听得这一句话,不由瞪大了眼睛,还从来没见自家主上对谁如此好脾气过,也从来没人会这样恭维他,竟说他是个“好人”。这丫头倒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做事冒冒失失,说话也总是冷不丁让人惊掉下巴。不过主主偏偏另眼看待她,这倒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好人?寡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元毓似是冷哼了一声。 “你在悉国的时候难道没听说过?寡人曾在一夜之间,下令诛杀了数千条人命。寡人的双手,早就沾染了无数的血腥,你竟说我是好人?”元毓一边说着,一边朝李宵玉走了过来,凤眸微微眯起,面上似乎生了一点戾气。 李宵玉退后一步,眼神却是迎了上去。她看着元毓,声音平静着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那些豺láng虎豹之辈,若不斩杀殆尽,斩草除根,难道等着他们卷土重来反咬一口吗?” 李宵玉说着话,双眼晶亮着,白皙粉嫩的脸上浮现一丝坚定之色。她自幼长在深宫,帝王之家的权谋之术她又怎么会一点不懂?自古至今,有哪一个君王对于谋逆之徒会心慈手软? 元毓回看着李宵玉半晌没有说话。不过,他脸上的戾气也渐渐隐去,眸光也变软了。 “那依你所说,怎么才算是好人?”元毓面上恢复了正常,语气也变得淡然。 李宵玉听了这一句话,当即轻笑一声,然后抱着双臂在屋中踱起了步子。 “在我看来,只要是对小鱼好的人,那便是好人了……”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子,眨巴着眼睛朝元毓嘻嘻笑一声道。 元毓听得一时怔住在那里。一旁的元宝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刚才听她说起诛杀叛党之事,那份gān脆利落劲让他顿生好感。自家主上本不是个喜行杀戮之人,不过当年诛杀元焕一党不得不为,这件事也让主上落了个“bào君”之名。主上面上毫不在意外人之说,可是他元宝看在眼里,大王的心里对于这件事上还是有心结的。 这丫头今日三言两语就将指出当年之事势在必行,他元宝听得心中舒畅之极,正打算自此以后对这丫头刮目相看,谁知道她的下一句话,便如同稚子说话般幼稚可笑。对她好的便是好人,她是怎么得出这番结论的? “真是谬论……” 元毓轻斥了一声,可是面上并无一丝愠色。见得有小内侍捧着衣物进门,他一边朝屋内屏风后走去,一边对着李宵玉说了一句话。 “更衣……” 李宵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元宝赶紧自小内侍手上接过衣物递到了她的手上。 “小鱼姑娘,快点去替大王更衣啊……” 李宵玉这才明白过来,身为侍女,为主子更衣可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接过衣物,快步走进了屏风之内。 元毓站在里面,双臂轻抬着,正等着李宵玉进来替他将外衣脱下来。李宵玉将手里的衣物放到了一旁边的木施上。又转过身站到元毓的跟前,手抬了起来,突然想起自己可是从来没伺候过别人更衣,这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李宵玉盯着元毓的胸口看了一会儿,见他身上穿的是件玄色的阔袖莽袍,便伸手至他的右衽处,想找到系带将衣服解开。手指所到之处,是有些硌手的绣纹。她瞧了半天没找到系带处,只好大着胆子去他的右腰处摸索了几下,可是仍然没发现系带,倒是意外发现他的腰身很是紧窄,触来也有紧实有力之感。 不知道他平常都做些什么?难道是个习武的吗?这腰身好似还有力得很,李宵玉心里嘀咕着,忍不住又用手指轻触了下。 “你……摸够没有……”元毓的声音幽幽地在她头顶响了起来。 “没……没有……”李宵玉顺口回道。 “还没够?”元毓语气惊讶,脸上的神情也是说不出的意味。 “啊,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想要摸……摸您,我……我是不小心碰到的……”李宵玉这会儿反应了过来,心里急了,赶紧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元毓听了不再说话,只是有些好笑地瞅了她一下,仍是将手臂抬着,示意她动作快些。 李宵玉再不敢伸手,可是她着实找不到系带在什么地方。又拿眼瞄了好一会儿之后,实在是憋不住了,只好吞吞吐吐的又开口了。 “大王,您能不能告诉我,这……这袍子的系带在哪儿,我……我一时真的找不到……” “寡人哪里知道?寡人又没自己穿脱过衣服……”元毓冷哼一声道。 李宵玉听得无计可施,只得低下头,又在他的胸口至腋下寻了一圈,可那蟒袍好似□□一般,连条缝隙都找不到。 “我,我去叫元内官进来……” 李宵玉小着嗓音,说完正欲抬腿走出屏风,元毓却是伸手一把拽住了她。 “别去……连件衣服都不会脱,你难道不怕人笑话吗?就算你不怕,我也怕人说我眼光太差,竟挑了这么笨的一个侍女在身边……”元毓声音低低的,带着无可奈何的意味。 听得元毓这般说,李宵玉也觉得自己这样出去是挺丢人的。这事要是传了出来,定要被人耻笑的,悉国公主连个陪嫁丫头都这般愚笨,这不是连带着悉国的名声都要受损吗?不,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不然我“沈小鱼”的名头就没办法在这越王宫混了。不就是一件衣服,既然能穿上身还有脱不下的道理,怎么也要办成了这桩差事。李宵玉主意已定,抬眼看见屏角一角有张小几,几旁有一张小榻。 “大王,可否您劳烦去那边坐下来?”李宵玉指着那小榻道。 元毓回头看了下小榻,回看看李宵玉,眸中是疑问之色。 “您坐过去就不会站着受累,我也好静下心来,仔细研究这衣带的藏身之处……”李宵玉很是体贴地道。 元毓听得感觉自己额头上好似有根劲跳动了一下,隐隐的透着痛。可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片刻之后,元毓真的坐在了小榻之上。李宵玉则半跪着伏在他面前,低着头用一双眼睛在在他上身一寸寸地搜寻着。 见她这样拿眼光一点点瞄自己,元毓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不适起来,忍了忍终是开口了。 “要不,你还是动手吧……” 李宵玉听得这一句,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咬咬牙又朝元毓的胸口伸出了手,一边摸索着,一边有些郝然地道:“真是对不住,您且忍一忍啊,我一定会找到系带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得等在外面的元宝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来。他走到屏风外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发现里面一丝动静也没。元宝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心想就换件外衣而已,怎么花了这许久的时间?这丫头行径有些可疑,她这样和主上独处,不会对主上有什么不利之举吧? 元宝越想越是心神不定,他轻着脚步走到了屏风口,然后朝内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元宝顿时便如遭雷击,呆若木jī了。他看见了令人眼热心跳的一幕,自家主上靠坐在榻上,而那沈小鱼正跪伏在他的双腿间,脑袋趴在他的胸口处,芊细婀娜的身子像只八爪鱼似整个贴在了主上的身上,主上的一双手好像还轻揽着她。 啊呀呀,这丫头不得了!才这么会功夫就倒自家大王给推倒了!元宝慌得闭上了双眼,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似的咆哮着。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推倒,推到啦! 第16章 心动 “元宝什么都没看到……”元宝背过身子,口中哆嗦着,然后抬腿就往屏风外走出,谁知因为太过惊慌,一头撞在了屏风的边柱上,发出了“咣当”一声响。 里面的李宵玉正跪伏在元毓的跟前,一双手伸至元毓的腋下,正专心致志地找寻着衣带之处。听得这一声响,吓得手一抖,身子也往前倾了过去,脑袋径直朝元毓的胸口扑了进去。 他的胸口,坚实带着温热之息,李宵玉贴靠了一会儿,才悠悠反应过来。 “啊……” 李宵玉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下意识地抬双手一撑,想要直起腰身逃离这尴尬的境地。 李宵玉猛地抬头,头顶霎那时却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嘶”地呼痛之声响在她脑袋上方。 “笨丫头,你的头是什么做的,痛死寡人了……” 一阵气恼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宵玉听得一愣,慌得赶紧又蹲下了身子,再抬头看时,只见元毓的一只手抚在自己的嘴唇上,面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大王,都是我太鲁莽了……我……我错了……”李宵玉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猛抬头,结结实实在他的下巴上撞了一下。但她撞的分明是他的下巴,可他的指头怎么捂的是嘴?李宵玉连声赔着礼,心里面还嘀咕着。 元毓一垂眼,就见自己怀里的小女子急红了一张脸,一双秋水瞳乌黑晶亮,粉唇一张一合,吐纳之间,有如兰之息。他突然间怔了一下,一双凤眸就那样愣愣地注视她,一时也忘了要说话。 李宵玉赔了一通礼之后,发现面前的人一直不出声,不由得感觉有些不对劲来。她定了下神仔细看他一眼,这一看顿时就更是有些慌神了。元毓的手抚在唇边,一双眸正直直地盯着她。 完了!他这神情,肯定是愤怒到了极点,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李宵玉心里有些慌。 “那个……大王,是不是受伤了,能让我看看吗??”李宵玉战战兢兢地说着,一边指了指他抚在唇边的手指。 元毓的神色仍是呆呆的,听得李宵玉的话,出乎意料的将抚在唇上指头挪开了。李宵玉连忙看一眼,只见他微抿着嘴,如菱花般鲜艳润泽的双唇完好无损。 她松了口气,心里暗暗道了声庆幸。心想刚才应该是自己先撞了他的下巴,然后连累着他的牙齿磕疼嘴。 “还好还好,没有磕出血来……” 她低喃了一声,感觉自已这样直直地盯着他的嘴唇看着,实在是有些尴尬,于是她将眼光挪开下移一点,眼光所触之处,是他有着好看线条的下巴,再往下,是修长的脖颈,和上面的微微滚动着似露珠般的喉结。李宵玉看得面上莫名的一热,于是迅速又将眼光往下,这一看不禁又呆住了。 元毓外袍的领口大开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费了半天劲都解不开的袍子,这会儿怎么自动领口大开了?李宵玉脑中飞快地回想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是刚才突然听到元宝在门口弄出的“咣当”一声响时,她一时慌乱,手指乱拽了一下,竟是歪找正着,将那一直找不到的衣带给拽到了,又将他的袍子给扯开了。 “大王,您瞧,这袍子终于解开了……刚才我摸了半天都不得要领,还真多亏了元内官弄出这声响,没想到就解决了……”李宵玉自他怀里爬了起来,站在他面前,一边指着他的胸口,一边有些惊喜地道。 摸?还摸了半天?背对着两人的元宝听到这一句,浑身又哆嗦了一下。这丫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在光天华日之下“冒犯”主上,主上最是憎恶旁人碰到他的身体了,平日里伺候主上洗梳更衣的内侍都是他一手严加训练的,他们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着伺候。可是冒失的小婢女才来多久,就敢与主上这般亲近了,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元宝,将她带出去,寡人想静静……”元毓叹了口气,极力保持着平静的口气。 元宝听得赶紧回转身,见李宵玉还站在好好,一双眼睛还不停地在主上身上瞄着,似乎是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将那件蟒袍给彻底扒下来。 “小鱼姑娘,快走……”元宝低着声音,又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别呀,我还未替大王换好衣裳,此时如何能走?”李宵玉摇摇头道。 “你……你先出去吧,寡人……寡人自己会换……”元毓对她摆摆手,像是有些有气无力了。 “既如此,大王,小鱼告退了……”李宵玉听得心中一乐,面上含着笑,声音清脆着向元毓行了个告退礼。 元毓抬眸看看她,突然间感觉到,她那抹笑意,看起来好像是恭恭敬敬,但他就是感觉到,她那笑里好似隐隐透着一丝坏来。他心中有些警醒,想要开口问一声,可抬眸之间,又看见她双颊的那一对梨涡,浅浅的,时隐时现,像是朵白梅花儿在风中轻轻摇曳着,他看得呆了一下,想问的话也忘了出口。 李宵玉退后几步,然后转身,快着脚步就出了屏风。刚出了屏风,她就脚下生风,一溜烟地奔出了书房,又出了大殿。她站在殿外,看着殿门口汉白玉的台阶,嘴角扬起,绽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哼……想我堂堂悉国公主,你竟叫我给你研墨、更衣还打杂,等着吧,以后我定会好好伺候着你……” 李宵玉心里恨恨地嘀咕了一声,然后转身,抬头眯着眼看看一碧如洗的天空,心情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她嘴里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脚步散漫,一路晃着往后宫方向去了。 书房之内,李宵玉的身影刚出了门,元毓就吩咐元宝递过茶水和盂子来,漱了口之后才换了外衣。 元宝接过盂杯之后,悄悄看了一眼,发现杯内里分明有一丝丝的血迹。他心里一惊,明白过来,刚才那丫头匆忙间猛然起身抬头,撞了主上的下巴,连累得主上的牙齿磕破了口腔。可主上一声不吭,只叫她出门去,这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不让她心生惶恐之意? 元宝心中惊奇不已,却是不敢吱声,只悄悄地清理了盂杯不叫任何人知晓。 …… 李宵玉在后宫晃悠了一小会,就惊奇的发现今日这后宫里众人好似有些不一样了。无论是侍女还是内侍,见了她,态度都好得很,无论她往哪儿走都是一路畅行的,再不像前些日子,稍不留意便被人劝阻这不能去那不能去的。 “原来做宣政殿的侍女,还有这般优待,早知道这样,刚才伺候的时候就应该走点心。等这些人都知道自己惹大王生气被轰了出来,说不定对自己就没这般好脸色了……”李宵玉喃喃自语几声,心里倒是有点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每晚九点钟更新,八万字之前由于榜单原因,可能会稍稍压一下字数,所以更新会少一些慢一些,请各位小可爱谅解下哈~么么~~ 另,通知,明晚不更,后天更…… 怕怕……顶锅盖爬走…… 第17章 勾魂 看来得趁着众人还不知晓自己惹恼大王的事,得先去将那件要事给办了。李宵玉想了想,然后便径直朝着西边的怡秀宫而去。 她刚才都打听过了,怡秀宫是俪夫人的住处。那闵国的百里公子既说是去看望姐姐,这会儿应该还在后宫。即使他已是走了,与那俪夫人认识一下也是有必要的。自己费了这些心思来越国,还不就想找到去闵国的途径?想去闵国,自然是要与这闵国姐弟二人结jiāo的。 李宵玉一路走一路问着人,很快就找到了怡秀宫的所在。她看着紧闭的宫门,心里琢磨着,是找个借口进去寻人呢,还是就等在附近路口,等那百里玠出来好作出个偶遇的模样? 李宵玉才的宫门口略站了一小会儿,那怡秀宫的大门就开了,里面走出来几个人来。李宵玉正准备躲一躲,可是已然来不及了,门口一个身着大红的锦袍,手持折扇的人已是跳着脚叫唤上了。 “哎呀,这不是小鱼姑娘吗?没想到我二人在此偶遇了,正是缘分啊……”百里玠脸上笑得灿烂,挥舞着手里的折扇,就往李宵玉的方向奔了过来。 “阿玠,你慢些,怎的这般冒冒失失?” 一声柔软轻缓的声音传了过来,李宵玉的眼光越过百里玠,就看见门口台阶上站着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一身妃色的宫装,眉眼生得清丽,一眼看去,虽没有昭华夫人那人倾城脱俗之貌,倒是有一种让人感觉很是舒适的温婉之息。 难道她就是俪夫人?见那女子也正有些好奇地看向了过来,李宵玉轻笑一点欠身福了一礼。 “小鱼见过俪夫人……” “姐姐,这就是我刚刚跟你提到在宣政殿碰到的小美人,姐姐瞧她这模样可是生得极好?”百里玠站到了李宵玉的的身边,口中有些喜滋滋地道。 听了百里玠的话,李宵玉很想瞪他一眼,可见那俪夫人在跟前,她还是忍了一忍。 “小鱼姑娘不必多礼,一早就听人说了,大王的宣政殿新进人了,我就想着定是位特别的姑娘,现在见了真人,果然是个聪慧灵巧的……”俪夫人浅浅地笑着道。 “俪夫人过奖了……”李宵玉低头莞尔一笑。 一旁的百里玠见是两人只顾着说话不理他,心里有些急了,凑近李宵玉一点,面上笑着道:“对了,小鱼姑娘怎么来了这里?是不是专门来寻我的?也是,我一见了小鱼姑娘,就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莫不是你我前世是相识相熟的?”百里玠一边说着,一双桃花眸子乱飞着,一副嬉笑风流的模样。 “阿玠,你又乱说话了……小鱼姑娘来怡秀宫,定是有正事要办的……”俪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百里玠。 “小鱼姑娘,可是大王有什么话要吩咐我?”俪夫人将眼光转到李宵的脸上,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期待之息。 李宵玉看着她的满怀殷切的眼神,心里犹豫了下,想想还是开口了。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小鱼刚在宣政殿当差的时候,见得大王因政务劳烦,好似有些chūn燥烦闷之症。小鱼知道俪夫人来自气候炎热的闵国,宫内定是会有清心去烦之类的食材,因此就想着来怡秀宫求一些,好为大王熬制一碗清心汤……”李宵玉眨巴着眼睛,一副忧心主子忠心耿耿的模样。 俪夫人一听,面上先是浮现一点失落之色,片刻之后想到什么,走近李宵玉一点,口中有些踌躇着道:“小鱼姑娘果然想得周到,我这宫内确实是有清凉败火的好东西。只是这些都是产自闵国,食材各有习性,烹饪之法也不尽相同。但不知小鱼姑娘,是否jīng通烹饪之技?” 李宵玉一听果然面色有些犹豫起来,她又看了俪夫人一眼,突然间又恍然大悟似地道:“俪夫人所虑有理……这样好了,可否劳烦夫人宫里的厨子,为大王做得一碗清心汤如何?” 俪夫人听得面露喜色,感觉到李宵玉正看着她,随即平静了面色点了点头。 “如此,多谢俪夫人……”李宵玉又施一礼。 “小鱼姑娘不必多礼……那小鱼姑娘你先回去忙着吧,汤羮做好之后,我自会叫人送住宣政殿的……”俪夫人仍是轻缓着声音道。 李宵玉听得点点头,道了声“告辞”后转身往来路走去。 “姐姐,我这就回去了,以后再来陪你赏花……”百里玠一见李宵玉走了,急得朝俪夫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急匆匆地追了上前。 李宵玉走得不紧不快,感觉到身后百里玠的脚步赶了过来,她笑了一笑,然后转过了头。 “咦,百里公子,您不陪俪夫人了?”李宵玉有些惊讶地问。 “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来,就跟姐姐说好下次再陪她……”百里玠快走几步,与她肩并肩走着。 “小鱼姑娘,我现在要出宫去,你是不是要回宣政殿?正好我们同路说说话也好啊……” 百里玠笑嘻嘻的,李宵玉听了心里直想笑,若是经过宣政殿再出王宫大门,是必要绕个大圈子,他竟说是同路。可她并不揭穿他,只是笑着点点头。 “小鱼姑娘,你是哪里人?听着口音不像是越国人啊……”百里玠又问。 “自然不是,我是悉国人,随我家公主来越国的……” “啊!你竟是悉国人!听人说悉国风光好,姑娘更是个个灵秀,现在看来,还真是这回事……” 百里玠听得李宵玉是悉国人,更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他示意李宵玉快走几步,然后至路旁的小亭旁停住了脚步,又摆摆手,让送他出宫的小内侍站得远远的。 “原来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之人,在这异国相识实属不易。这样,百里想与姑娘jiāo个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百里玠一边说着,一边将折扇打开,面上满是期待之色。 李宵玉一听正中下怀,她笑容满面着道:“百里公子一看就是个讲义气的人,小鱼此生最喜结jiāo仗义之人。行,你这个朋友,我jiāo下了!” 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在百里玠的胸膛上重重拍了一下。百里玠被拍得后退一步,脸上的神情却是愉悦得很。 “好!没想到小鱼姑娘这般慡快,百里真是后悔不能早点认识你,不然我带你喝酒骑马,该是多么惬意……”百里玠一时高兴,竟是信口开河了。 “喝酒……骑马?”李宵玉惊讶地抬起了头。 百里玠见了她的神色,随即想起她是个小姑娘家,自己说这些定是吓倒她了,心里顿时有些后悔,赶紧想开口解释。 可百里玠还未开口,就见李宵玉跨个大步站到他面前,一把抓着他的臂膀,一双眼睛黑亮着,似夜晚星子般璀璨流转,令百里玠一时看得呆住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会带我喝酒骑马?”李宵玉抬高了声调,声音活泼而惊喜。这些日子装这陪嫁小婢,别的倒没什么,就是不能外出,不能喝酒骑马不能肆意玩闹,实在憋坏了她。 “嘘……”百里玠抬眼看看远外候着的内侍,赶紧竖指头示意李宵玉小声点。 “小鱼儿,喝酒骑马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能出得了宫,去宫外一里地的含光街悦红居寻我,我府里的美酒良驹任你挑选……” 百里玠压低着声音,停顿了下又有些犹豫着道:“只是,小鱼姑娘想要出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出宫令牌可是不轻易能拿到的,我得替你想想法……” “不必,这出宫令牌的事我自己想办法,百里公子只要将美酒备好了就行……”李宵玉很笃定地道。 百里玠听完点点头,两人又嘀咕了半日才离了那处园子。百里玠陪着李宵玉到了宣政殿的门外,又细细地叮嘱了好几句才转身离开。 百里玠走后,李宵玉在宣政殿门口徘徊了好些时候。她左思右想,却是没想好这个时候该不该进殿去。进吧,又怕自己刚才那一番行为惹恼了元毓,这会进去定要又要被轰出来。不进吧,自己才结识了这百里玠,还想着要拿到出宫令牌。没有元毓的允许,那元宝肯定是不能让自己出宫的。 “进?还是不进?”李宵玉真是苦恼极了。她来回踱着步子,惹得门口的侍卫不时朝她注目,不知道昨日还神采飞扬着跟在大王身后的小姑娘,今日怎么就苦了一张脸来。 李宵玉正纠结着,忽然听得里面好像有人出来的脚步声。她赶紧闪至廊下的柱子后面躲着了。 “小鱼姑娘是不是来过了?”一阵细而缓慢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元宝的声音!李宵玉赶紧又蹲下了身子,心里盼着门口的那些侍卫不要说出自己来。 “小鱼姑娘刚才是来过这里,不过这一转眼怎么就不见人影了?”那侍卫头领回道。李宵玉听得连连点头,没想到这侍卫大哥还是个热心肠的人。 “是吗?一会儿你们中谁要是再看见她,就转告她一声,大王说了,沈小鱼要是再不滚回殿内伺候着,就罚她三天不准吃饭!” 元宝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完之后还朝着李宵玉藏身的柱子看了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转头就往院内去了。 李宵玉头皮一阵发紧,她叹了口气,从柱子后站起身又走了出来。 “小鱼姑娘,快些进去吧,三天不准吃饭,这可是我听到过的最轻的惩罚了,大王对你可真是另眼相看……”那侍卫头领笑着劝她道,其余人也都纷纷点头。 三天不给饭,是要活活饿死的,这还是最轻的惩罚?李宵玉顿时有些无语,她又叹口气,然后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还是朝殿内走去了。 李宵玉走到书房门外时,发现元宝站在门口,正一脸笃定地看着她。 “元内官,我回来了……”李宵玉忙堆着笑走上前去。 “小鱼姑娘,回来就好,快些进去吧……”元宝声音平静,脸上却是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李宵玉伸手推开了虚掩的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进门一抬眼,便发现元毓仍是端坐在案前看折子。李宵玉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成天就坐在书房,难道不会觉得闷吗? 李宵玉正打算开口说话,不料元毓已是发现了她,他头也不抬,眸光也仍在折子上,口中却是幽幽着道:“怎么,还知道回来?” “嗯……不敢不回来……”李宵玉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元毓突然抬起了头。 “啊,我是说……肯定要回来,回来伺候大王……”李宵玉赶紧赔着笑脸道。 元毓没说话,只抬眸看了她一眼,李宵玉正好迎上了他的眼神,心里一凛,眨巴了下眼睛,作出了一副很是无辜的表情。心中暗道,这人的一双眼睛还真是生得勾人,就这样轻轻一瞥,便生了一股勾魂摄魄的意味来。含怒带嗔之下,眉梢眼角偏又有一段浑然天成的风韵。也亏得自己是个定力够的,要不然定要被他一眼看得苏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大肥章哈 下章起,元宵小两口将开始撒糖模式呦 第18章 清甜 “在想什么?” 李宵玉正在心里评论着元毓的样貌,冷不丁听得他又问了一声,她顿时清醒,连忙摆着手道:“没,什么也没想……” 她听得元毓似是不相信地冷哼了一声,当下不敢再怠慢,快着脚步低着头又到元毓的案前。 “去哪里了?”元毓又问。 李宵玉正欲开口说话,这时元宝自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绿衣的侍女。 “主上,俪夫人亲手做了碗羹汤,又叫人送了过来……”元宝指着侍女手中的食盒道。 “给大王请安……我家夫人听说大王近日有些chūn燥烦闷,特地做了这清心汤请大王品尝……”侍女跪地捧上了食盒。 李宵玉赶紧接过了食盒,打开盖子又取出来里面的一只碧澄翠玉碗,小心的放到了元毓的案上。 她掀了碗盖,又悄悄瞄了一眼,只见jīng巧剔透的翠玉碗里,汤色清亮晶莹,里面还浮着些莲子,百合,还有些认不出的花瓣状的东西。李宵玉不禁咽了下口水,心想不愧是俪夫人亲手做的清心汤,看来还真是清甜可口得很。她在后宫跑了一大圈,这会儿有些口渴了,正想要这样清凉之物润喉。只可惜自己这会儿只有看着的份儿。 “你回去转告俪夫人,就说寡人知道她有心了……”元毓淡着声音,挥手让那侍女退了下去。 一时屋内只剩下了两人,李宵玉低着头,耸拉着脑袋站在了一旁。 “你去了哪儿,怎么一副有气没力的模样?”元毓抬起头,看了片刻忍不住问道。 “嗯……饿了,所以没力气……”李宵玉抬起头,眼光在那翠玉碗上转了一圈,口中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 “端过来……”元毓又道。 李宵玉听得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喝汤了,叫自己端到他手上呢。李宵玉连忙又走了过去,伸手端起了玉碗,弯着腰递到了他的面前,又递过了一只调羹。 元毓接过了碗,看了一眼碗里的汤,拿起调羹轻舀了一下。然后抬手,将盛了汤的调羹递到了唇边。正欲启唇之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手顿了下,然后将调羹递向了李宵玉。 “试一下……”元毓语气淡淡地。 李宵玉听得又是一愣,随即想起来,他是大王,饮食之前得是要侍从试毒的,这会儿没旁人在,自然是要自己这个侍女以身试毒了。 李宵玉抬手,正要接过他手中的调羹,谁知元毓将手一抬,李宵玉手里接了个空,不由得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他。 “还不快点……”元毓像是有些不耐烦了,将手里调羹送到了李宵玉的面前,口中像是有些急躁似地道。 李宵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就在她发愣之时,却感觉到自己的唇边触到了什么硬物,紧接着一阵清甜味在嘴边溢开了。元毓竟是将调羹直接递到了她的唇边。李宵玉彻底呆了,傻了似的张了一点唇,让元毓将那汤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好吃?”元毓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声。 “好吃,清甜慡口,味道极好……”李宵玉连连点头,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点舌头,将唇上沾上的一点汤汁飞快地舔入了口中。 看着她的动作,元毓不由得失神了片刻。又见得李宵玉的一双眼睛正看向了他,他连忙收回了眸光,带着点不易觉察的慌乱之息。 “有毒没?”他又像是没好气地问了一声。 “自然没……不,才吃了这一小口,还真不知道有没有毒。您想呀,若是毒量放得小了,这一小口是试不出来的……”李宵玉指着他手中的玉碗,一脸的担心之色。 元毓听得她的话,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碗里的汤,眉心拧了下,然后将那翠玉碗递到了她跟前。 “那你就好好试一试吧……” “喏,能为大王效力,小鱼在所不辞……”李宵玉喜得接过了碗,还不忘适时表明了一下心迹。她端着碗,快步走到一旁边的小几旁,席地坐了下来,就开始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了。 “皮厚……” 李宵玉吃得正香甜,耳旁听得一声,好似是那元毓发出来的,她一抬头,发现他正垂着眉眼,面色平静着,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李宵玉见他没什么动静,放下心来收回眸光又开始喝起了汤。她才低下头,案边的元毓就又抬起头来,看她两眼之后,又将眸光投到面前的折子上。他唇角上扬,分明是噙着一丝笑意。 李宵玉慢慢将一碗色香味俱佳的清心汤都饮了个大半,眼见着碗里快要见底了,她抬起头,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元毓。 “大王,那个,我都试好了,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肯定是没有毒的,只是剩下不多了,您……您还用吗?”李宵玉指着玉碗,面上的神色好像有些过意不去。 “嗯?你是想叫寡人吃你吃剩下的残羹?”元毓瞥她一眼道。 “不敢……要不,我去寻俪夫人再做一碗来……”李宵玉站了起来,一模唯唯喏喏的模样。 元毓听得这话,突然将手中的折子给重重地放到了案上。 “你过来,寡人有话要问你……”元毓声音变得冷了。 李宵玉见他突然又变了脸,心里一紧,快着步子就走到了他的案前。 “为什么要去怡秀宫找阿俪?”元毓冷着脸问。 李宵玉听得心中微惊,心想这人一直不露声色,原来早就猜到自己去怡秀宫。可她是为了接近百里玠的,这事可不能让他知晓,这人心眼颇多,知道了肯定会对自己的动机有所怀疑。 “哦,是这样的,我听人说大王有二位夫人,都是出类拔萃的美人儿。那夜在月华宫见了昭华夫人一时惊为天人。惊艳之余,便就想着另一位俪夫人是怎样的绝色。所以今日一时好奇,便去怡秀宫看了一回……” 李宵玉解释道,心想这也算不得谎言,自己是对那俪夫人本来就甚是好奇,只是隐瞒了百里玠一事。 “那清心汤又是怎么回事?”元毓又问。 “哦……那是因为……因为我见大王很是烦闷,便问俪夫人宫中可有清心去烦之物,想为大王做碗汤来饮的。俪夫人一听很是关心大王,当即说要亲手做一份呈给大王……” “什么烦闷?寡人何曾有烦闷之像?”元毓的眉心又拧了起来。 “有啊,我分明听得大王说想要静一静,还有,您的眉心这会又拧着的,可不就是烦闷不已……”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他的眉心。 元毓听得一愣,随即将眉心松开,一双眸子却是瞥了眼李宵玉,里面分明有气恼之息。 李宵玉看得暗暗吐了下舌头,心想自己一大早做的那些事着实有些不靠谱。当即堆了笑脸上前一点。 “大王,都是我不好,惹得大王心生烦闷,要不然,您现在吩咐我做些什么?我也好将功赎过啊?” “沈小鱼!”元毓突然间抬高了声音。 李宵玉瞪大了眼睛有些莫然其妙,元毓抬起头看看她,又指了指一旁的矮几。 “你去那边呆着,想gān嘛就gān嘛,不发出声音就行,寡人还有好多折子要看,你吵得我头痛……”元毓有些无奈地道。 李宵玉听得只想翻个白眼给他,明明是他叫自己过来说是有话问的,问着问着又说吵着他了,这人还真是难伺候。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宵玉心里嘀咕了几声,到底还是乖乖去了矮几旁。 李宵玉坐了下来,先是托着下巴发了一会呆,百元聊赖之下,见着案几上有叠子空白的纸张,她就拿起一张来,在手中折着玩开了,一边折着,一边还不时偷空瞅一眼对面的元毓,面上还隐着一丝坏笑来。 李宵玉一时折得兴起,一连折了十来张纸来仍停不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毓看完了案上的折子,忽然间觉得四周静静的,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就见李宵玉安静地坐在矮几旁,嘴角上扬着,手上也不知道正在摆弄着什么。 元毓一时好奇心起,悄然起了身,轻着脚步往矮几前走了过去。 “你在gān什么?”元毓问了一声。 李宵玉被这一声吓得手一抖,抬眼见得元毓就立在跟前。她心里一慌,赶紧抬起双手,将案上折好的纸都给捂住了。 “没……没什么,我胡乱折的,实在不堪入眼……”李宵玉脸上堆着笑道。 “是吗?给寡人看一眼……”元毓却是来了兴致,他在案几前弯了腰,一副非看不可的模样。 “不……不能看……”李宵玉有点着急了,手上也捂得更紧了些。 元毓见得她的神色,好奇心更是被挑了起来。他索性在对面坐了下来。 “将手拿开……” 元毓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句,李宵玉赶紧摇头,脸上是一百个不情愿。元毓再懒得说话,突然间抬手,一把将李宵玉按在案几上的手给抓了起来。 他的手,指头修长,骨节分明,肤色也是白皙莹润,带着点清凉之息,李宵玉一时怔住了,任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瞪大了一双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也忘了案几上的折纸。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涨得有些慢呢,有没有看到这里还没收的啊?小拳拳捶你胸口呵~~~ 第19章 软甜 元毓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头捻了案上的一只折纸递到了自己的跟前。一眼看去他不禁有些好笑了。她折的竟是一只小猪,有胖乎乎的脸,大耳朵,短短的四肢,看起来颇有几份憨态。 “有趣……”元毓唇角微扬,居然赞了一声。 “大王,能松开我吗,疼……”李宵玉小着声音支吾了一句。 元毓一垂眼,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抓着她的一只手,他面上闪过一丝窘色,本想一下子将手松开,可是掌心里柔软无骨的触感,又令他生了点不舍之意。他才迟疑了下,就发现李宵玉正朝他看了过来,睁着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一副吃惊又有点忍耐着的神情。 元毓被她看得莫名的就心里一慌,连忙松开了手,昳丽秀美的面上竟浮上一抹可疑的晕红之色。 “大胆丫头,不好好当差净想着玩,该当何罪?” 无毓突然冷着声音斥了她一句。李宵玉听得又是一愣,心想这人的性子还真是忽yīn忽晴的令人难以捉摸,刚才还夸自己的折纸有趣,才一转眼又要治罪了。 她又抬头看他一眼,意外发现他的脸色好似有些异常,再仔细看看,就发现清俊白皙的面上,两颊分明有一点点红晕。 “你看什么?”元毓睥了她一下。 “没……没看什么……”李宵玉再不敢多言,赶紧低下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元毓没理她,只冷哼了一声站起了身,好像是走到了案桌前。李宵玉再抬头看时,元毓已是又回到了案几前坐了下来,手里多了一杆羊毫笔。 李宵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只见元毓左手拿起一只折纸小猪,右手提笔,“刷刷”几笔过后,就在小猪的脸上添上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还有个圆圆的带着两个鼻孔的猪鼻子,这样一来,本就有些憨态的小猪立时便变得活灵活现起来。 李宵玉看得一阵惊喜,拿起元毓手上的折纸小猪欣赏一番之后,就有些爱不释手了。 “大王,能将这些都画上吗?”李宵玉指上案上的十来只折纸,一脸的央求之色。 元毓仍是冷着脸,可还是点了点头,李宵玉一见喜上眉梢,自地上爬了起来,几大步跑到他的书案旁,将案上的笔架、笔搁、砚台一股脑都搬到了矮几上。 元毓提笔蘸墨,真的画起了另一只来。李宵玉手托着下巴看着他画,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起劲来。他笔下的眼睛变了模样,圆圆的,瞳孔黑亮黑亮的,还有长而弯曲的睫毛。这哪是小猪的眼睛?分明是人的眼睛,还是一个漂亮小姑娘的眼睛。李宵玉心里正犯着嘀咕着,一抬眼,又发现元毓瞥了她一眼,唇角扬起,分明是憋着一丝笑意。 好呀,这人心眼果然是黑的,他画的,分明是酷似她李宵玉的眼睛。李宵玉腹诽一声,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她也不说话,悄悄地拿起笔架上挂着一只朱笔,又取了一只折纸小猪,在上面也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宵玉画好了,她搁了笔,将那折纸小猪拿起来观看一番,脸上是一副颇为满意的神情。 元毓也注意到了她的神情,他搁下了自己手中的笔,一把夺过李宵手中的折纸。一眼看去脸色顿时就僵住了。这只折纸小猪,别的什么都没画,只在胖胖的脸颊两旁,各画上了两酡红色的团团,像极了正害羞脸红的模样。 “你……”元毓一时语塞了,想起刚才自己被她的眼神弄得一时面热,这会儿她竟在猪脸上画了两酡红晕来讽刺自己,这丫头,实在是太可恶了!元毓顿时有种牙痒痒的感觉。 “大王,您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李宵玉看着他的神情,面上很是关切地问道。 “无聊,不画了……”元毓声音恨恨的,说完就自垫子上起了身,走到自己的书案前,沉着脸再不理李宵玉。 李宵玉先是看着他又变得一本正经的郁郁模样,又看看自已面前案上一左一右摆着的两只折纸小猪,一只有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另一只两颊泛着红晕。她越看越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只低着头捂着嘴吃吃笑着。 “沈小鱼,你再笑,寡人定是要重罚你……”元毓抬头,拿眸子剜了她一眼。 “大王饶命,我再不敢笑了……”李宵玉听得有些慌了,赶紧收敛了笑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又忙起了身,将笔墨等物都搬回到了书案上。 …… 接下来的几日,李宵玉一天中的大半时间都待在宣政殿内。一开始心里还有些好奇新鲜之感,偶尔为元毓研墨,递个茶水,有时候还为他整理下书案及奏章。空的时候,侍立在一旁,听他与大臣们商讨一些国事。 渐渐的,李宵玉便觉得无趣起来,元毓勤政程度超出了她的想像,每日都早早地去上朝,回来后从不歇着,不是在批阅奏折就在会见臣子。一向好动的李宵玉哪里熬得住这般枯燥?她人在殿内,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笼子困住的小鸟,浑身上下都透着难受劲儿。 这一日,李宵玉又来到了宣政殿外,走至门口时,她一想到自己又要在这里困上一整天,时不时还要被那元毓冷眼瞪个一回,不由得蹙眉叹了口气。 “小鱼姑娘,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哀声叹气啊?”门口台阶上,一个身着红色甲衣像是侍卫头领的人开口问李宵玉道。他记得这新来的小婢女前些日子还是神彩飞扬的,进门之时总朝他们甜甜地笑着。可这这两日都有些心事重重烦恼不已的模样,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就问上了。 “唉,侍卫大哥,你是不知道,我这人做事不大机灵,还总是惹大王生气,正烦恼着呢……”李宵玉走到台阶上,叹了口气,一脸的愁色。 “小鱼姑娘你就知足吧,大王对你可是另眼相看的,从前惹大王生气的,可都是去了不归宫……”人群中有一个年轻稍小,生得清眉秀目的侍卫插了一句话。 “不归宫是什么地方?怎么有这么不吉利的名字?难道是罚作苦役的地方?”李宵玉心想这地方许是跟悉国的掖庭一样,专来用来惩罚有过错的宫女和内侍的地方。 小侍卫一听,飞快地接话道:“罚作苦役?那还真是便宜了,听说那不归宫里,可是住着一个专门吸活人血的怪物……” 那小侍卫压低着声音,可话说了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小秋,没影子的事情,你别胡说了,将小鱼姑娘吓着了……”侍卫头领喝了小侍卫一声,那小侍卫立即吐了下舌头,立即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开口了。 吸人血的怪物?李宵玉一听得来了兴致,眼前一亮想继续听下去,可是那小侍卫怎么着也肯再开口说话了,真叫她有些失望。 李宵玉看看那小侍卫,心想你叫“小秋”是吧,等瞅了机会没人时,定要寻他问个明白。那小秋注意到了李宵玉的眼神,赶紧身子一缩,装作看向别处了。李宵玉只好叹口气走进了殿内。 快近中午时,元毓让两个前来议事的臣子退下去之后,感觉有些口渴,便唤了声“沈小鱼”,想叫她去端个茶水来。 元毓唤过之后,发现没人回应自己。于是抬头在屋内看了一圈。一时没看到人,他心里疑惑,于是自案前起了身,在屋中找了起来,待走到一根柱子跟前时,他看见了一抹鹅huáng色的裙角。 元毓微扬了下唇角,然后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了柱子之后。果然看见柱子底部靠坐着一个人来,身着鹅huáng色的衫裙,一头乌发梳成双髻。粉嫩嫩的一张脸上,眼睛紧闭着,长而蜷曲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粉润润的嘴唇也微启了一点。 元毓在她跟前蹲下了身子,看着她酣睡的模样,不由勾起唇角笑了一声。 “什么地方都能睡着,还真是个……属猪的……” 元毓低喃了一声,忽然想起前几日她折的那一堆憨憨的折纸小猪来,一时心中一软,面上的笑意也变得温软起来。 “沈小鱼……” 他开口唤了一声,虽说已是chūn暖花开之时,可是这地上总还是有些凉的,他怕她会着了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这个样子甜不甜?萌不萌啊? 第20章 嗔甜 “啊……大王,您有什么吩咐?” 李宵玉眼睛还没挣开,口中已是飞快地回应上了,今日她一直在打瞌睡,可脑中总是还有一根弦是绷着,不敢过于怠慢,听有元毓的声音,就自动应了一句。 “别睡了,地上凉……”元毓又说了一句。 李宵玉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来,赶紧挣开了眼睛,眼前蓦然出现的,是元毓那张昳丽清冷的脸庞。她心里一慌,瞌睡虫也一下子被赶跑了。 “大王,我……”李宵玉想解释,可一时还真找不到借口来。 元毓看了她片刻,然后站起了身子,又弯了一点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李宵玉看着伸到面前的手,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时反应不过过他是何意。 “偷懒的丫头,还不起来,等着寡人罚你吗?”元毓将手朝她抬了抬,口中有些没好气地道。 李宵玉一听他说“罚”,心里一急,赶紧将手放到元毓的掌心,由着他握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那烟云轩里是不是很吵?你晚上不能安睡的吗?”元毓看着她问。 “没……烟云轩可安静了,我一晚上都睡得沉沉的。”李宵玉忙否认道。 “既是晚上睡得好,你白日怎么这般没jīng神?今日一上午我见你一直在打哈欠,这会儿竟坐在地上就睡着了,难道是病了?”元毓一脸的疑惑之色。 李宵玉听得面上一窘,心想他今日自下朝之后,就一直和大臣们议事,那些枯燥泛味的政听得她脑壳生生的痛。那些白胡子的老臣子,恭恭敬敬慢腾腾说话的声音更像是催眠曲一般。她侍立在一旁,忍不住一直想要打哈欠,一直拼命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才会背过身子,趁大家都不注意打了个哈欠,却不想都被元毓看在眼里。 “我……我没病,不过是有些闷了……”李宵玉小着声音道。 闷了?元毓听得皱了下眉头,见她眨巴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微咬着唇,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他只觉心中一滞,一时又忘了说话。 “大王,手……您的手……” 李宵玉又是怯怯的一声,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着元毓的胳膊。元毓一看,这才发现自刚才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时,自已就一直紧紧握着她手没放开过。他顿时感觉有此窘迫,她的手,柔嫩小巧,如凝脂般润滑绵软,他一时就忘了要放开。 “寡人一时忘了,你也不提醒一声,白白叫你抓了这半日……”元毓一下子将手松开了,冷着一张好看的脸,口中埋怨似地道。 李宵玉听得瞪大了眼睛,听他这话的意思,好似是自己故意抓着他的手不放了? “大王,小鱼可不敢沾您的便宜揩您的油……确实是您自己抓着不放的……”李宵玉正了正脸色分辩道。 元毓听了眉心微拧,凤眸瞥她一眼,口中冷哼一声道:“你不敢吗?那前几日借着换衣之际,在寡人身上又摸又捏的人是谁?” 啊?又摸又捏?李宵玉听了又是一呆,心想自己哪有又摸又捏他,还不是因为找不到衣带,动了下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吗? “你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分明是假装着找不到衣带所在……” 李宵玉正待开口解释,冷不防元毓又开添了一句。李宵玉听得目瞪口呆,纵是她平日里俐牙利齿,这会儿了想不出用什么话来为自己辩白。 元毓又看她一眼,见她脸上发着愣,半张着粉唇一时说不出话的模样,他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他忍了一忍,转过了身子。 元毓背对着李宵玉朝自己的书案走了过去,他眉眼舒展,唇角弯起,分明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待得元毓在案前坐了下来,呆愣中的李宵玉这才反应了过来,她快走几步冲到了案前。 “大王,您不可以这般冤枉我!越人的衣饰与我悉国不同,我一时找不到衣带也属正常。再说了,我虽只是个小婢,可也是知礼数的,怎么能做这种当面调戏他人之事?”李宵玉站得直直的,昂着头说得理直气壮。 “调……戏?沈小鱼,你再说一次试试……”元毓听得气极了,手指着李宵玉,口中一字一句,眸中也快要冒火了。 见得元毓突然间龇毛的样子,李宵玉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竟说了“调戏”二字,她顿时懊恼得捂住了嘴巴。 “大王您别生气,我一时嘴快说错了,是冒犯,冒犯……绝不是调戏……”李宵玉口中怯懦着,面上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好生可恶的丫头,寡人要罚你……”元毓冷哼了一声。 又要罚啊?李宵玉听得心中一阵嘀咕,可也不得不唯唯喏喏地应着,心想这人心眼小得很,指不定哪句话就惹毛了他了,还是不说话为妙。 “怎么又不吭声了,是不是在心里偷偷念寡人的不是?”元毓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闭紧了嘴巴不说话,忍不住又问上了。 “呃……我在等大王的罚……”李宵玉垂着头应了一声。 “嗯……我记得你前几天说过,想做碗汤来讨好寡人的,现在就罚你去做一碗紫苏汤来……”元毓声音淡淡地道。 紫苏汤?李宵玉一听惊讶极得抬起了头。紫苏汤是悉国人最喜爱的一道汤饮。不仅有预防湿邪侵体、温补脾胃的功效,因为特殊的秘传制作之法,汤味尤为鲜美,再加上久服紫苏有令人体白身香的功效,一时间在悉国颇为风靡。很多悉国人一年四季都饮此汤。这道汤饮在悉国算得平常之物,可是身在越国的元毓怎么也会知道,还要罚自己去做这道汤来? “紫苏汤?大王怎么知道紫苏汤?您去过悉国吗?”李宵玉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知晓紫苏汤有什么奇怪的?老早在悉国……是去过悉国的人说过的……”元毓冷着声音,后半句说得有些支吾。 “去过悉国的人?”李宵玉重复了一遍。 “也是,好些年前,还曾有越国公子在悉国为质。大王是不是那里就听说了我悉国的紫苏汤?”李宵玉顿了下又问了起来,元毓听到这句,却是面色微变,一双眸子定定地锁住了她的眉眼。 “去悉国为质的越国公子?你见过他?”元毓的声音里隐着紧张之息。 “没见过,只听人说他样貌生得丑陋,那时我年幼,向来以貌取人,所以避之不及。后来公子行馆走水,越国公子一行人惨遭不幸,实在是令人唏嘘……” 李宵玉一边说着,脑海里却是浮现了一张清冷倔qiáng的面孔来,那个曾说过要送她十匹胭脂马的白衣少年,早已化成灰烬随风而去。李宵玉想到这里,心里莫名的隐隐一痛,面色也黯然了下来。 “样貌生得丑陋?”元毓低喃了一声,面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怪。 “对不起啊,大王,那越国公子定也是您的兄弟,小鱼出言不逊,有所冒犯了……”李宵玉眼见他神色有异,以为触了他的痛处,连忙道歉道。 “那……你有没有见过别的人?”元毓似是没听到李宵玉的话,口中有些着急地问道。 “别的人?”李宵玉迟疑了下,白衣少年的影子又在她脑海里闪过,他是藏在她心底的一个秘密,宛如一个纯净圣洁的梦。她藏得深深的,自己都轻易不会触及,自然也不想别人触及到。 “不,没见过……”李宵玉摇了摇头。 元毓闻言面色一黯,垂下了眼眸沉默了片刻。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寡人今日就要喝到紫苏汤……”元毓的声音又恢复平常的冷然。 李宵玉听得心里直犯嘀咕,这紫苏汤要用到苏叶,可这苏叶要到□□月份才能采到的,这时候上哪去弄啊?李宵玉心里打了个转转,突然间眉头一扬,连忙上前笑盈盈地开口了。 “大王,这紫苏汤倒是不难做,只是这个季节没有新鲜的苏叶。不过只要寻到去年收下的gān苏叶也是可以做成的……”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寻来?”元毓道。 “如此甚好,小鱼这就去办……”李宵玉面上一喜,朝着元毓就伸出一只手又摊开了掌心。 元毓看着眼前摊开的手,很是惊讶地抬起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第21章 喜欢 “大王,请赐我出宫令牌啊……我家公主并没有带gān苏叶入宫来,因此烟云轩是没有的。不过我知晓使馆江大人那里是有的,他尤爱紫苏汤,来越国时可是特地带了个厨子来的。我现在出宫去,不仅能取得gān苏叶,还能和使馆里的厨子学一番制汤的秘方,您说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宵玉说得眉飞色舞,心想前几日才与那百里公子约好了,有机会就去悦红馆寻他,本来还犯愁怎么取得令牌出宫去,没想到今日元毓突然想喝什么紫苏汤,这么快就给她找到了出宫的机会,还真是“刚瞌睡了就有人送枕来”,巧了去了。 李宵玉说得顺溜,元毓听得皱下了眉头。紫苏汤他是顺口说的,不过是想寻些事让她打发时间,可没想到她竟要出宫去取什么gān苏叶,他真想说一句“那紫苏汤不喝也罢”。可是一抬眼,就见她一脸的喜滋滋之色,一双眼睛里也是盈盈生辉。心想此时自己若是拒绝了她,那双眼睛里的光彩定是要暗淡下来。 “你去也行,让元宝陪你一道去……”元毓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李宵玉一听大喜过望,她嘴角扬起,对着元毓绽开了一个灿然的笑意,腮边的梨涡更是骤然而现,宛如雨后梨花,娇俏里透着清新之息。 “大王,能换个人陪我去么?”李宵玉心头欢喜,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丝娇憨来。 元毓的一双凤眸有些迷离着,看着她忽隐忽现的梨涡,神情也有些呆呆的。她说的什么他根本没听清楚,心里只知道她是在跟他央求着什么,他就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多谢大王,可以让小秋侍卫和我一道去吗?”李宵玉更是乐得笑盈盈的,心想这人今日怎么了,居然自己说什么他都答应了,原以为他性子冷,现在看来,还真是和蔼可亲得很啊。 “什么?什么小秋侍卫?”元毓总算清醒了一点,随即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忙敛了心神平复了脸色问道。 “就是殿门口的侍卫啊,他一脸的机灵模样,与我也合得来,叫他陪我去再合适不过了……”李宵玉道。 “不行,还是叫元宝陪你去。”元毓摇了摇头。 “大王刚刚不是已经答应我可以换人吗?再说了,让元内官这个宣政殿的大红人陪着我一个小婢女出宫,可不是太招人眼了。我好歹也是知道的,为大王办事还需低调些的好……” 李宵玉说得振振有辞,元毓听得有些无奈,想了一想不再说反对的话。见她又将摊到他面前的手抬了抬,分明是跟他讨要出宫令牌的。元毓迟疑了下,片刻之后,还是从自己的案头的一只小匣子里,取出一块乌黑色的牌子,放到了她的手里。 李宵玉接过也不细看,拿起来用指头将带系带一勾,那块木牌便被她系到了自己的腰间。元毓抬眼看见,正准备出声提醒她一句,见她面上笑意盈盈的,一脸的喜悦之息。他唇角微扬,将提醒的话隐入了口中。 “元宝……”他朝门外唤了一声。 元宝闻声快步入了内,元毓吩咐了他几声。元宝听得心生诧异,可也不敢不应。他转头看了下李宵玉,眼光一闪间,看见了她腰上悬的那块木牌,顿时心里一惊,脸色也变了色。再转头看一下自家主子,正垂着眉眼看折子,面上是一副平静如常的神色,元宝心中的惊诧更是难以言说。 “大王,我先去寻小秋了……”李宵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见得元宝神色怪怪的,一副像是有话要和元毓说的模样,索性告退出了门。 李宵玉出门之后,元宝果然走近元毓的案边,口中有些着急地道:“主上,您的令牌……就这样,这样让她系了去?” “无防,由着她去……”元毓头也不抬,一边说着话,一边唇角微扬着,心情似是愉悦得很。 元宝听得先是呆了一呆,又看了看自己主子的神情,霎那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间就开了窍一般,一阵欣喜涌上了心头。他前后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主上自那夜在紫宸宫外见到那冒冒失的小丫头之后,整个人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时常会露出这种欢悦的神情。 他对那丫头更是异常的容忍,不仅让她入了宣政殿时时伺候在身侧,被她磕得嘴里出血都不出声。现如今,更是将自己的乌木令牌给了她。主上如此厚爱于她,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主上喜欢上了那丫头! 主上终于有心上人了!元宝想到这里,心中激dàng,一时几乎不能自持起来。 “主上,元宝懂了,元宝真是高兴,元宝要恭喜主上……”元宝喜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懂什么?恭喜个什么劲?”元毓冷着脸,拿眸子斜了他一眼。 “哦,元宝的意思是,以后……以后万事都顺着小鱼姑娘,只要她开心就好……”元宝赶紧解释道。 “不准在她跟前胡说八道……”元毓板起脸,又jiāo待了一声。 元宝赶紧点头应下,心想主上这情形,分明是对那丫头十分的上心了,可偏偏那丫头是一副迷迷糊糊懵懂不知的模样。看来主上的桃花不仅开得晚,还是长路漫漫的那种啊,他不禁又有些担心了。 元宝心事重重出了门,见得李宵玉正站在门口,面上有些闷闷的神情。那些先前还与她聊得欢的侍卫们,这会儿一个个站得毕恭毕敬,一句话也不肯和她多说了。元宝摇了摇头,心想这迷糊的丫头,也不想自己腰上系是的是什么,这会儿哪里还有人敢与她说笑?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载着李宵玉,侍卫小秋骑马跟在马车之后,两人一道出了王宫的大门。待出了王城,行至含光街附近,李宵玉便让赶马车的小内侍将马车停了,嘱咐他在此等候,自己则下了马车。 “小鱼姑娘,可以让马车直接送往至悉国使馆的,这样就不必走路了……”小秋也下了马,站在路旁提醒李宵玉道。 “小秋侍卫,我好不容易才出门一次,可不得去四处逛逛看看,这坐在马车上什么也看不见,多可惜啊……”李宵玉笑道。 小秋一听也觉得有理,于是两人一道,信步朝着最是繁华的含光街走去了。 含光街上果然热闹非凡,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各处酒旗飘扬,叫卖声不绝于耳。李宵玉一脸好奇之色。不时在挤中人群中左顾左看。慌得小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步也不敢离了她身侧。 “小鱼姑娘,你能不能别往人多处挤了?”一会儿功夫之后,满头大汗的小秋将李宵玉自人堆中拽了出来,口中请求着道。 “为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怕丢了不成?”李宵玉问。 小秋叹了口气,将李宵玉带往没人的地方。又压低了声音道:“哎呀,我不仅怕你丢了,更担心你腰上这块令牌丢了……” 第22章 出宫 令牌?李宵玉一低头,这才想起自己将那块出宫令牌一直挂在身上的。她伸手拿起那块牌子,看着小秋有些惊讶地问:“不就是块普通的令牌吗?和你腰上系的牌子也没什么分别,值得你这么紧张?” “普通的令牌?小鱼姑娘,你这什么眼神?这可是大王的乌木令,见此令如同见君。弄丢了可怎么办?小秋怕是长十个脑袋也抵不了这个罪……” 小秋瞪大了眼睛说得激动,李宵玉一听也吓了一跳,赶紧自腰上扯下牌子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两下,着才发现这块木头似是非比寻常,拿在手上沉甸甸的,透着隐隐的光泽,上面竟还刻着繁复古朴的花纹,凑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木香气。 李宵玉看了半晌,这才明白过来,这不是块普通的出入令牌,是象征君王身份的御用之牌。她在悉国皇宫,所见令牌都是由稀世之玉或是huáng金制成,哪里会料到元毓随手递给她的一块乌溜溜的木头,竟是他自己随身所用之物? “怪不得我自出了宣政殿书房的门,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都躲着我话也不和我说了,原来都是这块牌子惹的……”李宵玉一边恍然大悟似地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令牌收了起来,再不敢挂在身上招摇过市了。 “小鱼姑娘,你今日出宫究竟是办什么重要的事儿,竟要带着大王的乌木令?”小秋一脸的好奇之色。 “这可是个天大的机密,我可是不能说出去……”李宵玉一口回绝了。 李宵玉朝着走了几步,回头见得小秋一脸的失落之色,她停下脚手朝他招了招手。 待小秋凑到跟前,李宵玉眨了两下眼道:“和别人是不能说的,但和小秋一个人说下应该也没关系,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要你先为我解惑……” 小秋当即拍着胸脯让她尽管问,李宵玉看看四周没人,就笑着开口相问了,问的自然是适才在宣政殿门外时,小秋提到的“不归宫”一事。她自来好奇心重,宫中既有这么神秘的地方,她怎么可能不弄个明白? “小鱼姑娘,我跟你说了,你回宫可千万别和人提起,不然可就是祸从口出了……”小秋苦着脸,很是后悔刚才应得那般慡快。 李宵玉赶紧举着手保证绝不会和任何人说起。小秋这才放了一点心,说起了“不归宫”的由来。这“不归宫”本来名做浮梦阁,就是越王宫中的一处偏僻宫殿。可自几年前,元毓领兵铲除叛逆,又登基为王之后,这浮梦阁就成了关押和处置犯错宫人的场所。只是,这些宫人只有进去的,却从来没见一个人出来过。日子久了,宫中便暗暗相传,那浮梦阁住着个专门吸人血的怪物。那些犯了错的宫人,都是被吸食gān净血之后死在了里面。此后,这宫里便有了“不归宫”之名,人人提起都要变了脸色,心惊胆颤不已。 “吸血的怪物?可是大王为何要养着这样的怪物?”李宵玉听得咂舌不已,难道元毓其人真的和他的外表不相符,是个凶残怪癖的bào君? “嘘……”小秋赶紧竖起了指头。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听人说是因为那怪物帮助大王复国有功,大王与怪物订下盟约,以人血豢养于它……”小秋看了看四周,神情都有些紧张了。 李宵玉点点头,面上一副害怕的模样,心里却是好奇到了极点,没想到越王宫还有这么诡异的地方,自已还真想去一探究竟。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寻到百里百里玠,找到去闵国的门路才是。李宵玉按捺下心中的疑问,又带着小秋往前逛了起来。 “小鱼姑娘,我都为你解惑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出宫究竟为什么来了?”小秋跟着她身后问。 “告诉你也罢,大王想吃我悉国的一道美食,特的命我去悉国使馆取了食材好回宫去做……”李宵玉很是慡快地道。 小秋听得张大了嘴,不过是吃一道美食而已,还说是什么天大的机密,竟拿着大王的乌木令?若不是她刚才大摇大摆的系在腰上,他真是要以为那令牌是她偷来的。 李宵玉一边走着,一边左右张望着,她听元毓说过含光街上的红房子,就是百里玠的悦红馆。她可不能叫小秋看出来她是特地来寻百里玠的,刚好逛到那里再找个借口进去才显得合情理。 两人正走间,前面巷子口突然有人喊叫了几声,紧接着,街上的人就纷纷往那巷子中涌过去。 “兄台,今日红袖馆又发生什么新鲜事儿了?你看这么多人往那去呢。”李宵玉的身旁,一位走路的大叔向路边摆摊的小贩问道。 “嘿,今日红袖馆热闹啦,听说青阳侯爷家的小侯爷跟悦红居的百里公子对上了,两人争着要紫云姑娘为其唱曲子,各不相让,都快要打起来了……”那花白头发的小贩很是热心地叙说道。 李宵玉一听,心里一阵狂喜,顿时调转步子也往那巷口走去。本还愁着找不到百里玠的住所,没想到大街上就听到他正跟人争姑娘,这个机会她可不能放过。 “哎,小鱼姑娘,那红袖馆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不能去……”小秋急得在身后阻止道。 “小秋,我就去悄悄看一眼,看看那紫云姑娘是个怎样的绝色,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出来……”李宵玉口中说话着,人已是走得飞快。 小秋拧巴了一张脸,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了一声,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爱凑热闹,他这回的差事还真不好当。 红袖馆楼下的大堂,果然挤了满满一堂的人。李宵玉自人群中挤了进去。果然看见大堂中央的桌子已是被挪开了。中间空地上,站着两个年轻的公子,一个身宝蓝衫子,另一个,大红锦袍,五官俊朗却是一脸的痞气,可不就是昨日才在宫里见过的百里玠? 场中的两人都撩起了衣摆,脚下绕着圈子,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可是绕着半天圈子仍是没人率先动手,众人看得着急,李宵玉更是急,心想自己得想着尽快赶回去宫,看这两人的磨蹭劲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打。 “百里公子,你倒是动手啊!” 李宵玉挤到最前面,以双手拢着嘴,扯着嗓子对着场中的百里玠大叫了一声。 场中的百里玠听得李宵玉这一声,面上惊了一惊,赶紧抬眼朝人群看去,就见喊话是个身着鹅huáng衫的娇俏小姑娘。她这脆生生的一通喊,便引得众人都回头朝她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后面更好的谈恋爱,先走一小波剧情哈~ 不归宫里有会有什么呢,?以后会揭晓的,毕竟宵玉是个好奇宝宝(づ ̄?? ̄)づ 第23章 悸动 “小鱼姑娘……” 场中的百里玠惊呼一声,面露惊喜之色,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李宵玉的跟前。 “快跟我走……”百里玠一把抓住李宵玉的袖子,带着她就往人群外走去。 “咦,怎么回事,百里公子怎么走了?”身边响起了惊诧的议论声。 “诸位,让一让啊,让一让啊……本公子有贵客要招待,失陪失陪了…”百里玠一边嚷嚷着,一边分开人群将李宵玉带出了红袖馆。 “怎么回事啊?百里公子怎么不争紫云姑娘,还跟个小姑娘跑了?”身后有人道。 “你没看清吗?刚才那小姑娘生得跟天仙似的,紫云姑娘被比下去啦!那小姑娘定是百里公子的心上人……” 听得后面说得越来越不像话,百里玠一边加快着脚步一边讪讪地笑道:“小鱼姑娘,你别介意啊,这些人都是平日里混说惯了的……” “我有什么介意的?就可惜没看到那紫云姑娘……”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见得小秋正一脸慌张之色跑了过来,她不由得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小鱼姑娘,原来你与百里公子是认识的,可将我吓出一身汗来……”小秋走到两人跟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 李宵玉点点头,自袖中掏出一封信来,jiāo待小秋自行去悉国使馆一趟,自己一会去街口停马车地方会合。小秋有些不放心,可是百里玠一再保证照顾好她,小秋这才转身离开了。 小秋离去后,百里玠就朝李宵玉竖起了大拇指,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前几天才和她约好有机会带她喝酒骑马,没想到她今日就能出宫来寻他。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的本事。 “小鱼姑娘,我先带你去喝酒,待酒足饭饱后,咱们再去效外骑马……”百里玠兴奋着道。 “百里公子,你当我和你一样是自由之身啊?不过是借着出来办差的功夫偷着玩一回,今日就先喝酒好了,骑马等我下次想法出来再说……”李宵玉道。 “说得有理,今日就将这城中的美酒都品尝一回再说……”百里玠哈哈大笑两声,随即在先头引起路来。 一会儿功夫之后,城中一家装饰考究的酒楼雅座之内。李宵玉与百里玠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案桌上已是摆满了菜肴,手边还各有几坛子酒。 李宵玉不时抬起手中的酒盏与百里玠对饮一回,一边又与他慢慢聊着天,待小半坛子酒下肚,百里玠的事情也被她问得个差不多了。 原来百里玠与宫中的俪夫人是同胞姐弟,都是闵国前国君的一位庶夫人所生。闵国前国君过世后,王后嫡子百里琨登上了王位。越王元毓继位之后,为表亲近闵国之意,遣使向闵国求亲,王太后就将百里玠的姐姐百里俪嫁了过来,又令百里玠为送亲使,一道来了越国。百里玠生性散漫,来此一时没了约束,又见了越国都城的繁华温柔乡,哪里还舍得离开?就这样竟在此逗留了一年之余。 李宵玉听得心中暗喜,心想他纵是想留,可毕竟是闵国公子,总有一日要归国的,自己若能与他同行,岂不是一路畅行无阻?而且去到闵国之后,有他这个闵国公子相助,寻找大哥一事定是事半功倍。 李宵玉想到此,心情甚是欢喜,便更加殷勤地劝起百里玠的酒来。她巧笑嫣然,喝起酒来又很是豪气。一个多时辰过去,百里玠就彻底醉了,他趴在案上,嘴里还在嘟囔着。 “来,再来一坛,我就不信,喝了这些年酒,还喝不过你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可能……” 李宵玉听得暗自好笑,且不说她酒量颇好,就说这百里玠一口接一口往下灌的喝法,岂有不醉的道理? 眼见时候不早,李宵玉自席上起了身,走至门外,将一直候在外面的百里玠的侍从叫了进来,仔细嘱咐他将自家公子带回去好生安顿。 眼见着载着百里玠转过了街头,李宵玉这才急匆匆地往与小秋约定好的地方赶了过来。刚到地方,就见小秋站在马车跟前,脖子伸得老长,一脸的焦急之像。 李宵玉赶紧安慰小秋几句,又上了马车,吩咐赶车的内侍快速往王宫方向去了。 李宵玉回到后宫已是掌灯时分,她才在门口下了马车,就见着一身紫衣的元宝站到台阶上来回地踱着步子,脚步又急又快,神情也是焦急万分。见得李宵玉自马车上下来,元宝一个纵步奔了过来。 “小祖宗,你可算回来喽……”元宝念叨了一声。 李宵玉听得好笑,心想“小祖宗”这个称呼很是耳熟,自小她在外面闯了祸或是偷跑出去回来得晚了,阿诺总是苦着脸这般叫自己,现如今倒是怪了,一向对自己有些敌意,总喜欢冲着自己嚷的元宝也这样叫了。 “元内官,小鱼可是禁不起……”李宵玉嘻嘻笑了一声。 元宝听得脸上一僵,正待说话时,就发现李宵玉身上好似有酒味。 “小鱼姑娘,您这是去哪了?怎么弄得一身的酒味?”元宝口中有些紧张地问。 “嗯?有酒气吗?没有吧?”李宵玉只好硬着头皮否认道。 “唉,现在去换衣裳也是来不太及,你自己去跟主上解释吧……”元宝脚下生风,又不停地回头催促着李宵玉。 “元内官,gān嘛这么着急啊?”李宵玉喘着气问。 “小鱼姑娘,先别问了,快点走……主上心情不好,晚膳都没用,这会儿,满殿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元宝一边说着,一边恨不得拽着李宵玉的胳膊跑。 李宵玉听得心中一惊,心想他怎么生气了,居然连晚膳都不用,难道是因为等着自己的紫苏汤喝,等得太久等不到就发脾气了?啊……苏叶,苏叶还落在马车上呢,李宵玉一个激灵想起了起来,连忙转身往外跑去。 “元内官,我的苏叶落在马车上了,我去去就回……” 李宵玉边走边说,元宝一听着了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拽住了李宵玉的胳膊。 “好姑娘,别去了,主上等着见你呢。这苏叶我一会吩咐人送到烟云轩去……”元宝都出急出一头汗了,就差作揖求着李宵玉了。 李宵玉眨了眨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元毓这么着急等着见自己,迟疑间,已被元宝带得往宣政殿方向走去了。 宣政殿果然灯光通明,李宵玉跟着元宝进了院子,又走到书房外,就见门外台阶之下果然站了一众侍从,一个个面色惶恐不安。见得元宝领着人进来,个个面露喜色,似是都松了一口气。 “小鱼姑娘,主上在里面呢,你自己进去吧……”元宝轻轻推开了门,回头对着李宵玉道。 李宵玉轻着脚步走了进去,又轻轻掩上了门。转身看去,只见屋内没点大灯,只有书案上点着一盏琉璃灯,灯下,元毓端正在案前,手里提着一根笔,正在写着什么。他低了一点头,灯光映照之下,眉眼清俊,五官柔和,看不出一点动过怒的迹像。 “大王,我回来了……”李宵玉挪着步子,离书案还有五六步的远方停了下来,口中怯怯道了一声。 “玩够了,知道回来了?”元毓头也没抬,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嗯……对不起,小鱼办事不利,不仅回来晚了,那紫苏汤也没来得及做,不过,您别生气,我现在就去做来,好不好?”李宵玉耸拉着脑袋,说得很是没有底气。 “不好……寡人眼睛都望穿了,这会儿就是长生不老汤都没心情喝了……”元毓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搁下了手中的笔。 笔落在案上,只听得“啪”地一声响,李宵玉吓了一跳,身子也微微抖了下。元毓正在此时抬起头,正好瞧见了她似受惊小鹿般的模样。准备要脱口而出的质问便立时停住了。 “做什么站那么远?怕寡人吃了你?”元毓闷着声音道。 李宵玉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案边又走了几步。站立之后,也不敢与他直视,眼光落到了案上的宣纸上。她才扫了一眼,元毓好似突然间觉察了什么,迅速抬袖欲将纸上的字给遮住。可是李宵玉已在他抬手之前看得清了,那纸上的字清丽飘逸,可分明写有她的名字,左边一排“沈小鱼”,右面赫然一个大大的“猪”字。那“猪”着墨甚浓,有力透纸背之感,给人感觉是咬牙切齿着写的。 李宵玉愣在了原地,心想这人心眼咋这么小?见自己回来晚了,就在纸上写字骂她是猪。传言说他喜怒无常,还真是没屈了他,这不就个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吗? “大王真乃神人,居然知晓小鱼是属猪的!还有,您这字飘逸洒脱得很,可否赐给小鱼?我得好好留着,等日后出了宫,也好当个传家宝……”李宵玉上前一步,指着那字笑盈盈地道。 元毓听得这话,正准备挡住纸的手一顿,气结之下,一时连话都忘了说。半晌过后,他自坐上站起了身,站至李宵玉的面前,凤眸微微斜起,定定地看向了她。 李宵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脚下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元毓却又紧跟着bī近了两步。他离得这般近,近得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清洌之息,若有似无,令她生了一点恍惚之感。 “为何这么晚才回来?知不知道,寡人在等你,等得好心焦……”元毓低了一点头,将唇凑在了李宵玉的耳畔,声音低哑,似是带着丝丝幽怨之息。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李宵玉身子绷紧了一动也不敢动,感觉只要自己稍稍一动,他的唇瓣就要触着她的耳垂。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一个小肥章,那个……那个,宝宝们,明天不更,后天更哈~~ 挨个MUA~~ 第24章 抱抱 “大王,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这么想喝紫苏汤,若是知道了,定不敢在外贪玩,一定早早地赶回来……”李宵玉很是自责地道。 听得这话,元毓微愣,原本的幽怨就变成了气闷。 “寡人哪有那么馋?不过是个汤饮而已……”他抬起头,语气也变得有点凶。 “那您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李宵玉还真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寡人生气,是因为……因为……”元毓说了一半,见得李宵玉一双眼睛黑亮着,正充满好奇地看向了他,他立即就顿住了口。 “寡人为何要告诉你?”元毓睥她一眼,又冷哼一声,又坐回到了案后。 元毓板着脸不说话,李宵玉也不敢开口,屋内静静的,气氛也有些尴尬了起来。 “说说吧,你一身酒气是哪来的?是去找百里玠那混账小子吗?”元毓沉默了片刻,突然间很是生气地开口了。 李宵玉听得面色一变,心想今日才见了百里玠,他怎么就知道了?难道他还另外派了人跟着自己?想到这里,她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带了一点警惕之意。 “寡人没叫人跟着你……那日百里玠提到悦红馆,寡人就见你眼睛发亮,果然一会儿就去了怡秀宫……”元毓看出她眼神里的防范之意,语气都变得恨恨的。 李宵玉听得愣住,心想这人果然生了一副黑心腹,原来自己的那些小伎俩他都清清楚楚,最可恨的是,自己就连一个呵欠,一个眼神,都能被他看得透透的,这也太可怕了。 “大王息怒,不关百里公子的事,是我自己觉得闷,偷偷去找百里公子喝了一回酒……”李宵玉不想连累了百里玠,连忙解释道。 元毓本来一肚子气恼,这会儿听得她居然为百里玠开脱,面上更是怒容顿生。 “好个百里玠!居然还敢带着你去喝酒,明白寡人非叫人一把火烧了他的悦红居……” 李宵玉听得“火烧”二字,,六年前越国公子馆烧成断壁残垣的一幕在她脑中浮现,她心里一急,就脱口而去道。 “不可以……” 元毓听得一愣,随即凤眸眯起,看向李宵玉的眼神,恼怒里也带了点惊讶之息。 “大王,当年在悉国,我曾亲眼目睹越国公子馆一夜之间被烧成灰烬,至今仍心有余悸。现如今若是因为我一时贪玩,害得百里公子无辜丢了性命,小鱼实在是于心不忍……请大王明查,只要治我一个人的罪就好……”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噗通”一声在案前跪了下来。 元毓听得她这一番话,先是怔了怔,一抬眼,见她跪在了案前,面色一变,“噌”的就自坐上站了起来。 “你……你起来,谁叫你跪我?”元毓弯下腰,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气恼还是慌张。 “求大王明查……”李宵玉没理会,只是又将头伏低了点。 “寡人何曾说过要治罪?难道他带着你去胡闹,寡人说句气话都不成吗?”元毓气急jiāo加,可是偏偏还要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气话?他说是只是气话!李宵玉抬起了头,有些惊诧地看向元毓,心里面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心想原来他说的只是是气话,自己这真是白白跪了一回。这地板硬得很,刚才跪下来时又用力过猛,自己的膝盖从前受过伤,这会儿竟觉得有些发痛了,李宵玉忍不住蹙下下眉头,很想弯腰伸手揉下膝盖。 “怎么了?”元毓觉出了她的异常。 “没什么,适才太用力了……”李宵玉低语了一声。 元毓听得忙低头看看李宵玉的腿,见她将一只脚掂起一点,有点站立不稳的模样。元毓脸色微变,随即一手揽住她的后背,一手托在她的腿弯处,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李宵玉突然间身体悬空,惊得抬起头,眼前便是元毓那张昳丽异常的脸庞。这样近的距离,能看清他修长的黛眉,长而蜷曲的睫毛,jīng致的凤眸,挺直的鼻梁下饱满润泽的粉唇,有着优美曲线的下巴。她呆呆地看着,心中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国色天香”这几个字来,继而连连叹息道,美人,真美人,真正难得一见的美人! 元毓没有完全没有觉察到李宵玉正看着他垂涎三尺的模样,他抱着她快走几步,然后将她放在案后自己的御椅之上。李宵玉被放下之后,才从刚才惊艳之中清醒了过来。一见自己正坐在他的御椅上,顿里觉得有些不妥,挪动下身子想要站起来。 “别动……”元毓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李宵玉被按得一顿,再看时,元毓已是在她身旁半蹲下了身子。 “哪里痛?小小年纪为何身上就有痛处?”元毓看着她的腿问。 “哦……没什么,少时淘气,偷骑大哥的座骑,被摔下马,这条腿的膝盖受了伤,不过早就好了……”李宵玉老老实实回道。 元毓听她提起少时,神色明显的一顿,眸光变得柔软,将手放到她那只疼痛的膝盖上,然后替她揉捏了起来。 李宵玉有些吃惊地看向了元毓,他的指头修长有力,带着温热之息按捏在她的膝盖两侧,一会儿之后,疼痛渐去,取而代之的,是有点苏麻的舒适之感。 “多谢大王,已经不疼了……”李宵玉小着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将腿蜷缩了一点。 “你自小喜欢骑马?”元毓没停手,口中却是软声问道。 李宵玉点点头,元毓手上的动作便更加地轻柔。 “你喜欢什么样的马?”元毓又问。 自然是日行千里,性烈如火的的胭脂马!李宵玉正待脱口而出,随即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来,立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将那句话吞入了腹中。 “自然是漂亮又乖顺的马儿,只可惜我生在小门小户,家中哪有财力养马供我消遣?”李宵玉用符合自己宫婢身份的话轻声轻气地说着。 元毓听得眉心一拧,按捏的手也顿住了,面上的神色变得好似有些气闷的样子。片刻后,他站起了身,眸子冷冷地瞥了一眼李宵玉,一改刚才的温润之息。 “大王……”李宵玉怯生生地唤了一声,面上也是一副楚楚可怜不知道错在哪儿的神情。 “顽劣不堪,活该你疼……” 元毓冷着声音,语气里有股子恨恨地意味,李宵玉一时还真的迷糊了,不知道怎么了,这人刚才明明还好好的,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大王……我从前顽劣,现如今可都改了……”李宵玉小着声音,态度异常的恭顺。 “改了?哼……那你今日所做之事算什么?” “今日之事嘛……”李宵玉想辩解几句,可是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今日除了喝酒,还去了哪里?gān了些什么坏事?还不快给寡人jiāo待清楚,一个字也不许隐瞒……”元毓声音幽幽的,似是气闷得很。 李宵玉一听赶紧摇头,正待开口否认自己没gān坏事。这里听得房门被轻叩了几下。 “主上,昭华夫人求见……”元宝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 元毓听得眸光微动,面上有浮现一丝惊讶之色。李宵玉则在心中暗喜,这昭华夫人来得还真是时候,她正愁着怎么将白天的事说出来又不惹他生气。这昭华夫人既来了,她自然是要先告退的。 “大王,我先回去了,明白再来向您请罪……” 李宵玉自御椅上站起身,低头施个礼就欲退出去。谁知她才动了下腿,就被元毓伸手一把拽住了。 元毓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屋内的悬着宽大幔帐之前,又伸手掀了幔帐将她推了进去。 “小滑头,且去里面候着,一会儿再老老实实的和寡人jiāo待……”元毓凶凶地低语一声,然后放好幔帐就走了出去。 李宵玉一抬眼,就发现这里面布置成了卧房的模样,正中一张嵌螺钿紫檀的广榻,榻下一张矮几,地上铺着烟灰紫色团花软垫,看来这儿是元毓午休小憩的地方。李宵玉环顾一圈之后,就听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赶紧轻着脚步,走到幔帐之前,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昭华夫人是做什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这可是真正的公主抱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熊熊;大诺;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醋意 “这么晚了,阿昭怎么还来了这里?”元毓声音温和,似是对昭华夫人的到来有些惊讶。 “听说大王今日心绪不佳,连晚膳都没有用。阿昭担心大王的身子,所以亲自下厨做点清淡的吃食。大王您看看,好歹吃上一点,万不可饿着肚子伤了御体……” 昭华夫人声音轻轻柔柔的,李宵玉听得好奇,伸手将幔帐掀开了一条细缝,将一只眼睛凑到了跟前。只见昭华夫人挥了下手,两个身着绿衣的侍女提着食盒走了过来。一会儿之后,案几上便被摆上了五六只装着菜肴的碟子。 “阿昭有心了……” 元毓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昭华夫人的面前,又抬手,将她鬓边的一缕细发给别到了耳后。 “大王不必介怀,大王是阿昭的夫君,照顾好大王的身体,自是我份内之事……”昭华夫人浅笑一点,双目含情,粉面也腾上了一点红晕。 “能有阿昭,是寡人之幸……”元毓软着声音,面上也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大王……”昭华夫人声音婉转着唤了一声,又低着头,小心地依偎在元毓的怀里。 元毓迟疑了片刻,还是抬起手,在她的后背安抚似的轻拍了几下。 幔帐后的李宵玉看到眼前一幕,先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样偷看人家两口子亲热好像不大地道。而后就心里感觉有点奇怪,可究竟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 “阿昭,天黑了,路不好走,寡人叫人先送你回去……” 外面的元毓又说话了,昭华夫人抬起头,看他两眼,面上露出了一点失落之色。 “大王,让阿昭多陪您一会好吗?阿昭什么也不求,只要这样陪着您就好……”昭华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脸蛋紧贴在元毓的胸前,一双手也似水草般的紧紧缠上了他的腰间。 “阿昭,听话,早些回去歇着……”元毓声音变得淡然,又抬手抚上了昭华夫人的胳膊,将她的手自自己的腰上挪开了。 “大王……”昭华夫人声音娇媚,带着丝委屈之意。 “去吧……再过半月就是上巳节,寡人会抽空带你出宫游玩的……”元毓拍拍她的手道。 “真的吗?大王会带阿昭出宫过上巳节?”昭华夫人闻言惊喜万分,面上幽怨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妩媚嫣然的笑脸。 帐后的李宵玉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次前次在月夜初见昭华夫人时,一时惊为天人,为她娴熟的琴技以及脱俗的气质深深叹服,没想到这见了第二面,便就觉得她有些娇揉做作了。她不是知道元毓身有隐疾吗?为什么还做出这般媚像,难道想将他活活吞了不成?李宵玉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对那昭华夫人的好感一下子全没了,只剩下一股子不平之息。 元毓点了点头,昭华夫人便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抓着元毓的手,放至自己的胸前,面上的妩媚之色更浓。 “大王,阿昭这就回去了,您将膳食用了,再早些歇息……” 元毓又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自她胸前移开了。 “元宝,送夫人回去……”元毓对外面喊了一声,元宝应声而进。 “对了,外面有风,将寡人的披风给夫人披上……”元毓对着元宝又吩咐了一声。 元宝应下,自一旁的木施上取下了元毓的披风,恭敬着替昭华夫人披在了身上。昭华夫人目光盈盈,一步三回头地出了书房的门。 房门被掩上之后,元毓突然转过身子,对着幔帐之后冷哼了一声。 “看够了?还不快点滚出来?” 李宵玉听得吓了一跳,心想这人脑后也生着双眼睛吗?他不是一直与那昭华夫人卿卿我我,怎么就知道自己在帐后偷看了? 李宵玉装作若无其事的掀开幔帐走了出来,一边朝那案几走过去,一边大声说道:“呀,好香啊,闻得我肚子更饿了……” 李宵玉走到案前,便见案上摆了好几碟子jīng致菜肴,色泽鲜艳,清香扑鼻,一看就是jīng心烹制而成的。 见李宵玉站在案前盯着菜肴看,元毓也走了过来,停在案前,也看了一眼案上的菜色。 “既是叫饿还不坐下来,是等着寡人伺候你吗?”元毓瞥她一眼,然后自对面坐了下来。 李宵玉听得心中一阵好笑,心想明明是想叫自己和他一道用膳,可他偏偏说话这般不好听。刚才在那昭华夫人面前还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怎么和自己说话就这般夹枪带棒的了,唆,这性子真叫“喜怒无常”,自己这还真是“伴君如伴虎”了。 李宵玉心里嘀咕了一番,还是耐不住饥肠辘辘的感觉,也就势坐在了元毓的对面。她抬眼,见元毓抬手拿起了案上的筷子。他的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还泛着淡淡的光泽,灯光下,竟比那白玉筷子还要润泽三分的感觉。李宵玉看得有些愣神,突然想起刚才昭华夫人就是抓着他的这只手,紧紧地贴在了她那丰满圆润的胸前。一想到这里,也不知怎么的,李宵玉突然间心头涌过了一股说不出的意味来,眼前这一案清碧鲜艳的菜肴顿时变得有些倒胃口来。 “怎么还不动筷?阿昭的厨艺很好,味道应该不会差的……”元毓见她只看着菜肴发愣,不由得开口道。 李宵玉听得“阿昭”二字,心里更是生了一股郁闷之息,她站起了身,两手抱在了胸前,拿眼扫了一圈案上的菜肴。 “都是些素的,跟吃草有什么两样?我又不是出家人,吃不得这样清心寡欲的东西……” 李宵玉心中突然异常的烦闷,也顾不得元毓在场,平日里的小性子一下子都露了出来。 元毓先是听得愣了神,抬头看看她,见她双眼微微眯着,下巴抬得高高的,面上的嫌弃之色显露无疑,还隐隐透着一股子倨傲之息来。元毓看得心中一动,竟莫名地觉得心情愉悦起来。 李宵玉说完之后,顿觉心里舒坦多了,可过了一小会儿,她又有点后悔了。这菜是昭华夫人亲手做的,自己这般说话是存了冒犯之意了,不知道元毓会作可想。想到这里,她赶紧看了元毓一眼。 “来人……”元毓面色如常,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两个小内侍快着脚步走了进来,元毓指指案上的菜肴,然后平静着声音道:“都撤了!” 第26章 宠溺 小内侍赶紧答应一声,上前手脚麻利地收拾了起来。李宵玉见着眼前情形,心里很是吃惊。看他刚才的情形,分明是想吃的,这会儿怎么就叫撤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说那番话的缘故吗? “去做两碗热汤面来,多放些烩肉……”元毓又对着小内侍吩咐了一声。 李宵玉听得几乎要惊掉了下巴,自己肚子饿,心里又有些闷闷的,正想着吃一大碗那晚他叫人做给自己的热汤面,那吃得酣畅淋漓的感觉她至今念念不忘可自己只在心里想着,这元毓怎么就知道了她的想法,还咐咐着人去做了? 小内侍答应着退出了门,李宵玉重新坐到了案前,一双眼睛忽闪着看向了对面的元毓。 “大王,您是怎么做到的?您怎么就看出正想着吃那晚的热汤面还有烩肉了?”李宵玉托着下巴,看向元毓的眼神都带了点崇拜之色。 元毓眸光微闪,看着她又冷哼了一声。 “你想得还挺美,寡人哪有心情猜你的想吃什么?不过是寡人自己突然间想吃碗汤面,倒是便宜你了……” 李宵玉听得面上一窘,不过一瞬之间就恢复了正常。她双手托腮,看元毓两眼,然后笑着道:“能与大王心有灵犀,倒也是件难得的事……” 元毓听得又是一脸的无语之色,他正准备斥她一声,可一抬眼,对面的人正用一双手托在面颊上,软弹可破的肌肤粉生生的,眉眼弯起,娇眉里透着俏皮之息。他看得心中一动,斥责的话忘了说出口,神使鬼差的抬起手,两只指头在她的面颊上轻捏了一下。 “皮真厚……” 粉嫩柔滑的触感领元毓心中微颤,他飞快地收回手,口中低语了一声。 李宵玉一时没料到他会突然伸手捏她的脸,手捂着脸颊口中唤了一声“痛”。 “我这就叫皮厚了?刚才你那娇滴滴的昭华夫人才叫……” 李宵玉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一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昏了头了,忘了自己只是个小婢,居然由着性子想说他宠爱的昭华夫人“皮厚”,可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大祸临头了。 “既是心中所想,gān嘛又说一半不说了,这样憋着岂不是很难受?”元毓倒是没有生怒意,只是靠在身后的凭几上,面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 “嗯嗯……我是想说,昭华夫人国色天香,大王能拥有这般绝色,实是福气,福气啊……”李宵玉哪里还会说昭华夫人的不是,她眼神闪烁,口中胡乱恭维道。 “胡说……”元毓听得眉心一拧,直起腰身,又伸出手,正待在李宵玉的面颊上又捏上一回。李宵玉这回变得机警起来,身子一侧就躲过了他的手。 “大王,您这习惯可不太好,得……得改……”李宵玉捂着自己的脸颊,看着元毓聂嚅着道。 元毓收回了手,看着她一脸幽怨不敢多言的模样,心情突然大好,他唇角勾起,竟是笑了起来。 李宵玉瞄了一眼,发现这人平日总是冷冷地绷着,虽是生着一副俊美无双的容颜,可总令人感觉有些难以接近,这会儿他眉眼舒展,红唇微扬,倒是生了一股温润之息,看起来还真是赏心悦目得很,李宵玉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 “你看什么?”元毓突然间开口了。 “看你啊……”李宵玉心里回了一句,可是没敢说出话,只收回眸光低头不语。 “何故突然作这般扭捏之像?在想什么?”元毓好了奇,凑到她跟前问道。 “我现在明白大王为何不爱笑了?”李宵玉抬起头,看着元毓恍然大悟似地道。 “为何?”元毓更是好奇了。 “您恕我无罪我才敢说……” “恕你无罪,以后你说什么都无罪……”元毓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挥了下袖子随口道。 李宵玉听得眼前一亮,一双眼睛在元毓脸上打个转,口中笑道:“大王之所以不爱笑,是因为笑起来太好看了,嗯……能勾魂的那种……所以,为了后宫安宁,前朝安定,大王还是绷着脸好,以免倾人又倾城……” 李宵玉还在絮叨着,元毓的脸色已是变得铁青,他没想到她表面上一副怯懦害羞的模样,口中竟说出这般大胆戏谑他的话来。 “沈小鱼,你大胆……”元毓话才出口,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已是说过恕她无罪的。早知道她嘴巴这么坏,无论如何也不能说那样的话,元毓想到这里真是好生后悔。 “大王,您说过恕我无罪,还说了,以后我说什么都无罪……”李宵玉适时提醒着,乌黑的眼珠转动着,一脸的慧诘模样。 元毓的脸又黑了一黑,正待开口斥声,这里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送汤面的内侍走了进来。 片刻之后,两只松檎双蝶纹的大汤碗被摆在了案上。香气扑鼻而来,李宵玉顿觉胃口大开,她掀开盖子,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见李宵玉吃得香甜,元毓也拿起了手边的筷子,拨动着面条吃了起来。他一向吃得不多,膳食也多是浅尝辄止。今日也不知为何,竟也觉得这汤面异常的美味,不知不觉间竟也吃了一半多。 李宵玉吃到一半,突然想起好似少了些什么,放下筷子抬起了头。元毓见状,抬手将自己手边的碟子推到了她面前。李宵玉一看,正是自己想寻的那道辣出天际的魔香酱。不过又想起上次被辣得一头一脸汗的情形,她又有些犹豫了。 元毓看她两眼,唇角微弯,抬手将她的筷子拿了起来,伸到酱碟里,蘸了一点酱来。 “要这样子蘸着吃,哪有像你那样的,一勺一勺地挖……且不说呛得慌,这东西做起费时费力,你这样也实属làng费……” 元毓一边说着,一边将沾了酱的筷子递到了李宵玉的唇边,眸光柔软,分明想叫她张口接了。李宵玉一时呆愣,上次让她吃清心汤是为试毒,这一次,亲手喂她吃酱又是为什么? “大王,您是担心,我将越国给吃穷了是不是?”李宵玉小心着问。 “嗯……是有些担心……”元毓先是将那筷子酱送入了她的口中,然后瞥一眼已被她吃得快见底的汤碗,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酱料入了口,由于量少,李宵玉细细品了一回,便觉辛辣之后,口中涌来一股鲜香异常的回味,这下才明白自己上次那样大口吃真是bào殄天物了。 “都说越国如今富庶无比,没想到大王竟如此吝啬,唯恐被人多吃了一口酱,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可得要视为怪事了……” 李宵玉一边嘀咕着,一边自元毓手里夺过自己的筷子,头一低又埋头吃了起来。 元毓看她两眼,口中没说话,嘴角微抿着,重新拿起自己的筷子,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书房门口,走进来有一会的元宝悄悄抬袖揉了揉眼睛,他跟在主上身边十多年,从未见过他一餐吃过这么多,也从未见过他这样耐着性子与人说话,面上的神情还是那样的轻松愉悦。这悉国来的小姑娘,还真是个福星!元宝在心里想着,又看看案前相对着吃得香甜的那一对人,他的心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忙了,可能会有虫子,宝宝们看到的说一声哈~ 第27章 静好 眼见着两人快用好膳了,元宝连忙自外面叫进两个侍女来,又仔细吩咐了一番。 “嗯……这回总算是饱了……”案旁,李宵玉放下了手中的碗,舔了下唇很是满足地道。 元宝招了下手,两个侍女忙捧着漱盂、巾帕之物走了过来。李宵玉一抬眼,便见上次替自己洗脸的那个秀气沉稳的侍女,正跪伏在自己跟前,双手递过茶水请她漱口。 “这位姐姐快起来吧……”李宵玉接了茶盏来,心想自己如今同她们一样,都是个侍女,让她这样跪在地上伺候自己好似不太合适。 “姑娘客气了,这是蓝玉份内之事……”那侍女浅笑着,细着声音回了一句,双手又捧上了漱盂来。 李宵玉还待说句话,这时便听得外面有小内侍进来报说,烟云轩有个悉国婢女来宣政殿寻人,被侍卫拦在了门外。 李宵玉一听这才想起来,这会儿已是很晚了,自己还没回去烟云轩,阿诺定是要急坏了。 “大王,是阿诺姐姐寻我来了,请容我告退……”李宵玉跳将起来,对着元毓施了一礼,然后就急匆匆地往门外去了。 “诶……你……”元毓抬起头,还未来得及说话,李宵玉的身影已是消失在门口。 “没规矩……” 元毓有些恨恨地低语一声,身边的两个侍女立刻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元毓站起身,眼光在名唤蓝玉的侍女身上扫了一下。 “蓝玉是吧,你以后改名叫做蓝珠……”元毓冷着声音道。 “喏,蓝珠谢大王赐名……”那侍女连忙叩谢。 元毓起了身,径直往门外而去,元宝忙跟在了他身后。 李宵玉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门口,果然见得月光下,阿诺一脸的焦急之色。 “阿诺姐姐……”李宵玉叫了一声。 阿诺听得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惊喜万分,忙步上台阶迎了过来。李宵玉走到阿诺跟前,一边拽着她衣袖,一边抬起指头竖在唇边,将阿诺的那声“小祖宗”及时地堵在口中。 “你……你可把我急死了……”阿诺嗔怪着看她一眼,口中低语了一声。 “回去再跟你细说……” 李宵玉嘻嘻笑了一声,然后挽起阿诺的胳膊,两人正欲回迈步烟云轩。这时,听得身后侍卫发出了齐刷刷的见礼声。 “大王……” 他怎么也回来了?李宵玉微惊,忙转过身来。果然见得一身玄衣的元毓立在门口。他挥了下手,让侍卫起了身。又抬眸瞥了一眼台阶下的李宵玉,随即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李宵玉还有些发愣,身旁的阿诺连忙扯着她的袖子让她弯了腰。阿诺口称“大王”福了一礼。 “吃得太多,出来消消食……”元毓站在李宵玉的跟前,看她一眼,口中淡淡地道。 “也是……大王您自己慢慢消食,我随阿诺姐姐回去了啊……”李宵玉连忙应了一声,然后扯着阿诺的袖子就要走。 元毓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神情,面上一沉,拿眸子恨恨地睥了她一眼。 “大王既是要消食,须得走走路散散步才好,不如小人陪大王去后面园子里走一走可好?”元宝忙走了过来。 元毓点点头,越过李宵玉,拂袖就朝外走去。 李宵玉与阿诺对视一眼,然后也慢着脚步跟在了后面。心想得走慢些,等元毓去了别处,两人才好放开了手脚走回去。 出了殿,走了老长一截宫道,眼见着前面就是路口,李宵玉松了口气,这路口一面往西,一面往东。西面的小道是去烟云轩的必经之路,也是后宫偏僻之地,往东的大道是去紫宸宫和昭华夫人的月华宫的,今晚月色好,他踏着月色去听昭华夫人素手抚琴一曲,可不是件雅事? 可也真是怪了,元毓居然直接走上了往西的那条小道,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又回过头来,看着李宵玉的方向不走了。 李宵玉心中惊讶,伸手想扯扯身边阿诺的袖子,可是却扯了个空,她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树影里有裙角一闪,再仔细看一眼,竟是元宝拽着阿诺走得远远的了。 李宵玉有些莫名其妙,又转过头来,便见元毓面色冷冷,似是有些不耐了。 “你不是要回去吗?”元毓忍不住闷声问道。 “回……自然是要回的……” 李宵玉口中应了一声,一边朝路口走了过来。走到元毓身边时,她还在心里琢磨元宝为什么突然将阿诺给拽走了。 “大王,您……这要去哪里?”眼见差点撞到他的胸前,李宵玉这才回过神,看他一眼口中小心着问道。 “你管我去哪里……”元毓口气很是不好,说完就朝前走去了。 李宵玉听得脸一苦,心想这人真是不好相处,不过问一声而已也惹得他黑脸。就这样,元毓在前,李宵玉跟在他身后,两人走了一长段小道,进了片小园子,又过了个小木桥。 李宵玉越走心里越是迷糊,这元毓走的道,都是去烟云轩的必经之路,他就这么不紧不忙地在前面走着,她也只好离得几步远跟在后面。心里弄不懂他到底要去哪儿,她不敢问,又不好直接越过他,还真是头疼得紧。 李宵玉正憋着一肚子的苦恼,却见得走在前面的元毓停止了脚步,背对着站在那里似是等着她。李宵玉连忙快着脚步走了过来。刚至他身边,便见他突然朝后伸出一只手,飞快地抓了她的手攥在了掌心。 李宵玉顿时愣了神,抬眼一看,这里一处背yīn地,因前几日下过雨的缘故,路上有些泥泞,走起来有些湿滑。他特意停在这里,又抓了她手,难道是担心她不小心走得摔了?李宵玉心里琢磨着,还有是些不敢相信。 元毓牵着她的手,步伐沉稳着走过了那段小路,待到了平坦之地,却没有放开手,仍是攥得紧紧的不松开。四周静悄悄的,月光如水,洒在道路及两旁的绿树花草之上,他的掌心微凉,身上有淡淡的清冽香气,若有似无。李宵玉想说句话,可想了下还是停住了。她忽然间不太想出声,怕不小心破坏了月夜里这份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都看出了来吧,婢女蓝玉的名字中带玉,犯了李宵玉名字中的玉,所以元毓要其改名。 第28章 柔情 就这样,元毓在前,李宵玉稍后一点,两人沉默着,踏着月色牵手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待路过一处竹林之时,林内深处突然有一团黑影如闪电般的冲了出来。元毓一眼瞥见,立即停了脚步,又回过身,以迅雷不及掩之势,一把将李宵玉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大王莫惊,是只野猫而已,我在后宫都见过好几回了……”李宵玉自他胸前抬起头,面不改色,口中镇定着道。 元毓听得面上一窘,那林中突然蹿出的黑影让他心中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将她搂到自己跟前,没想到这丫头根本没被吓到,倒是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好……显得没那么令人烦……”元毓冷着声音,凤眸一扫,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李宵玉听得一怔,心中生了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真想说句,“既是嫌我烦,gān嘛跟着我一道往烟云轩来?还跟我凑得这么近做什么?”可这话自然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凑得近?啊!李宵玉脑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会儿还靠在他的怀里,他的一只手,还正扣在自己的腰上。 “大王,您既是烦我,就……就该让我离得远一点,还有……您的手……”李宵玉双手轻抵他胸口,口中支吾着。 元毓低眉,便见怀里的女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双手抵着她,身子也微微挣着想要离了他的怀抱。 “哼……不知好歹,旁人还巴不得呢……”元毓冷哼一声,扣在她腰上的手使了点劲,带得李宵玉更加地靠近了他。 他的胸口坚实而温热,身上还隐隐有清咧的气息不时散发出来,李宵玉从未这般接近过一个男子,当即觉得心跳得厉害,面上也有些发热了。 “大王,那个……那个您可能误会了,我……我脑子笨,手脚也笨,我只想安心当个小婢女……大王,您该去找昭华夫人,她天仙一般的人,还有,俪夫人也很好,一看就是个温良贤淑的,对了,还有我家公主也是个美人,您……您……” 李宵玉说得结结巴巴,心里还真有些发慌,心想听说身有隐疾之人,多半心理也不大正常,他这样接近自己,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李宵玉越想越是心惊,抬起头,一双手使了劲,竭力想离了他的桎梏。 她的一番话听得元毓心中好生气闷,她失神惊慌的脸色更令他有些恼怒了。 “你不是知道我是个没用的吗?我要美人做什么?”元毓恨恨地瞅她一眼,话说得也恨恨的。 李宵玉听得愣了神,心想但凡是个男子,患上了这般不能人事的隐病,总是讳莫如深,绝不会轻易提起的,他怎么张口就来了,还这般直白的说自己是个没用的,他还真想得开啊。 “既是没那想法,那您……您何故这般对我?”李宵玉硬着头皮问出了口。 元毓听得顿了下,眸光在李宵玉的脸上慢慢看了一回,口中幽幽着道:“是啊?我为何这般对你?如你自己说的,你脑子笨,做事也是个笨的,浑身上下又没几两肉……尤为可恨的,记性还那么差……” 元毓说到最后一句“记性还那么差”时,嗓音低哑了一点,明显带着丝幽怨之息。可是李宵玉根本没注意到这句,她的注意力,只在“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这几个字上。 她瞪圆了一双眼,哭笑不得之下又有些气愤不平了。这些日子她胃口一直很好,吃得很多还总叫饿,阿诺伺候她沐浴之时,眼光瞄到她的胸部,还曾打趣说她近日颇长了些,亵衣都显紧了些,正打算替她做新的亵衣。可这人竟这么当面取笑自己,她还真是有点气着了。 “你这什么表情?不服气吗?”元毓又说话了,眸中隐有好笑之意。 “自然是服气的,您的昭华夫人可算得是波涛汹涌……”李宵玉反唇相讥。 元毓听得先是呆了一呆,待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时,面上不由得露出丝尴尬之色。 “你一个小姑娘家,说话竟这般口无遮拦,这种话也好说出口?”元毓低斥了一声。 李宵玉听得好奇了,没想到他还是挺保守的一个人,这种话都听不得了?她抬眼悄悄瞄他一眼,发现他眉眼低垂着,面上好似还有一丝尴尬。 “这话有什么不能说出口?我还知道很多比这还有意思的话,要不要都说给大王听一听?”李宵玉抬起头,眨巴着两下眼睛,声音变得又软又糯。一双眼睛还目不转睛地看向了他。 果然,元毓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揽在她腰上的手好似也绷得紧了,面上也是一副很不自在的感觉。 李宵玉见得心中暗笑,她踮起一点脚,睁大眼睛在他面上又细细地看了一回。 “你看什么?”元毓松开了扣在她腰上的手,目光仍是低垂着。 “大王,您真的生得一副好样貌,只可惜,怎么就生了那样的病?难道也没请个御医看看吗?御医若是看不好,还可以张榜求贤,寻些民间圣手来宫中啊……” 李宵玉软着声音,一边说一边将眼光落到他的一张红唇上,一副欣赏有加的模样。 “沈小鱼,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分明说,没有这等风花雪月之事缠身,更能心无旁骛,做得盖世英雄,取得惊世之功。怎么这么快就变花样了?”元毓声音冷冷的,面上也似拢上了一层霜色。 “上次是上次的想法,此一时彼一时,我这也是为大王着想,您想呀,若是您医好了身子,有两位千娇百媚的夫人,后宫还有无数妙龄女子任你采撷,这样的齐人之福旁人可是做梦都想不来的……” “你果然是个厚脸皮的……”元毓恨恨地剜了李宵玉的一眼,然后突然间转过身子,往前走了几大步。 “大王,您慢点,小心脚下摔着……” 李宵玉捏着嗓子在他身后唤了一声。元毓听得身子一顿,而后脚步迈得更加的快了。李宵玉不禁捂嘴笑了起来。她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人看起来冷冰冰不可接近,其实性子是极内敛甚至有些羞涩的,他不喜别人碰触到他,昭华夫人那般妩媚绝色都不能令他动心。他对自己若有似无的关切,或许只是图一时的新鲜。现如今,自己对他说了那番话,分明是向他表明,自己有和昭华夫人一样的心思,在乎他的容颜,对风月之事颇为在意。这样,定能让他对自己生出厌恶之心,从此后,怕是都不会轻易亲近自己了。 “唉……这么一个一等一的绝世美人,就这样被自己推之门外,还真是有点可惜啊……”李宵玉看着前面如新竹般欣长笔挺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还真生了点怅然若失的意味来。 李宵玉跟在元毓身后走了一会儿,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来,这周围的景致自己从前像是没见过,不像是烟云轩附近啊,元毓这是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李宵玉站在原地,又抬头看看天空,实在是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大王,这是什么地方啊?”李宵玉问了一声。 元毓闻言停下脚步,又转身看向了她。 “不就是烟云轩么?你住了这么久,难道还不认得?”元毓很是没好气地道。 “不是,烟云轩旁的竹林没这么大,也没有那么高的亭台……”李宵玉指着周边的景致道。 元毓也抬眼看了四周一回,随即沉着脸不再说话了。 “大王,我们这是迷路了?”李宵玉站在元毓面前,面上一副惊诧神情。 元毓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李宵玉顿时有些无语,她叹了口气,心想这后宫可是他的家,他竟带着自己在自己家里走错了路,这还真是闹出了大笑话。 “叹什么气,一会儿元宝自会来寻的……”元毓瞥她一眼道。 “唉,我是觉得有些丢人嘛……”李宵玉嘀咕了一声。 元毓听得微眯了眼,凑近李宵玉一点道:“是寡人带的路,你有什么好丢人的?谁想笑话,就叫他到寡人跟前笑好了……” 到他面前笑话他?李宵玉听得哭笑不得,谁活得腻歪了敢笑话他。她摇了摇,抬头看了看隐在树梢之后的圆月,又看到了不远处的假山上有一处亭子,当即有了兴致,迈着步子就往那假山去了。 李宵玉三步并作两步地攀上了那处假山,进了假山上的亭子,站在栏杆处望去,空中悬着一轮圆月,清辉自苍穹倾泻而下,与远处的星星灯光融在一处,原本肃穆的夜色,随即变得光彩灵动起来。 李宵玉看得入了神,向来明月都是寄托相思的,看着这圆月,她自然也想起远在悉国的亲人。母后,瑨儿,还有生死未卜的大哥。思绪既起,胸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涩之感。 “怎么了,想家了?”耳旁传来一阵清澈之声,带着温软之息。 李宵玉转过脸来,便发现元毓不知时站在了她身侧。眸光微软,带着询问关切之息。 “嗯……有点……”李宵玉点点头,眼光又迎向了空中的圆月。 “放心,你和家人,日后自有相见之时……”元毓低语了一声。 “是吗?”李宵玉转过头来,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他。 “说得也是,大王既做了悉国的女婿,以后定是要带着公主回娘家的,到时候定也要放了我归悉国,自然也就和家人重聚了……”李宵主有些高兴地道。 “你想得挺美,谁说要放你回家了?”元毓突然又板起了脸。 李宵玉见他才说了两句话,又要板着脸生气,不由得摇了摇头。 “唉,你这人,真是好没意思……今夜这月光多好啊,这花前月下的,本该卿卿我我软声细语的,可你偏偏非要冷着脸跟人置气……”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朝元毓眨眼轻笑。 她语带戏谑,眉眼含笑,腮边梨涡一隐一现,说不出的娇憨灵动,元毓看得一时失了神。 “真想看看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过了半晌,元毓低喃了一声,一只手抬了起来,作势想要捏她脸蛋的模样。 李宵玉惊呼一声,赶紧将脸偏过,心想上次被他捏过一次,可是痛了她好半天,这回可不能再让他得逞。可她一偏头,谁知元毓的手仍是跟了过来,他的手从她的脸颊拂过,然后突然间后探,一下子扣住了她的后脑,将她拉得近了,然后头一低,迎着她的面颊就亲了上来。 他的吻,轻轻软软的,若羽毛飘忽着划过,李宵玉毫无防备,就那样呆在了原地。等她反应过来,元毓已是抬起了头,面色平静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好像刚才的那一幕只是李宵玉的错觉而已。 “量过了,没有寡人的宫墙厚……”元毓语气淡淡的,面上一本正经。 李宵玉听得瞪大了一双眼睛,他说是这是什么话?他亲了自己的脸颊,竟说是在量她脸皮的厚度,这人……这人怎么能这么可恶? 李宵玉气极了,她伸手抚上脸颊被他亲过的地方,使劲揉擦了两下,一双眼睛中也似冒了火。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不是你说的,花前月下,最是适宜卿卿我我吗?”元毓一脸的无辜,一双眸子注视着她,里面波光流转,分明是噙着笑意。 “这……算得什么卿卿我我,这根本不算……”李宵玉气结了。 元毓听得勾唇一笑,他凑近了一点,看着李宵玉低语道:“这还不算?那什么才算,是这样吗?”话音才落,他突然间又抬手,捏住了她小巧玲珑的下巴,然后头一低,将红唇迎着她的粉唇就贴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大肥章,还亲上了哦~~ 亲爱滴们,明天不更,后天更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倾风月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诺12瓶;大熊熊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蜜意 他的唇,柔软似花瓣,还带着点清凉之息,李宵玉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所措起来,刚才被他亲脸颊时已是受了惊,这会更是震惊不已了。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对自己。她有些恍惚,心中直觉此时应该要推开她,可是元毓的另一手不知何时已牢牢锢在了她的腰上,令她动弹不得。 元毓初尝芳泽,心中也自激动难已,原打算浅尝辄止,可轻啄两下之后,她的柔嫩令他生了不舍,又细细碾了一回,方才依依离去,若不是怕自己突然之举吓倒了她,他还真不想就此罢休。 元毓离去之后,李宵玉总算清醒了过来,她抬起头,就见元毓正注视着她,月光下,他眸光柔软,平日里如谭水般深邃的瞳孔里,此时变得澄澈宁静,似是蕴含着丝丝温情。 李宵玉看着这样的眼神愣了神,她隐约感觉自己刚才的想法和做法全都错了,原以为他不喜人亲近,自己故意作出一番孟làng撩拨之态,定是会引起他厌弃。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冷不丁的就亲近了自己。难道是他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他为何又这般看着自己,这副深情绵绵,又好像与她很久之前就相识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李宵玉真是迷惑不解了。 唉,果然是个心腹黑的,自己与他这般斗智周旋还真是有些伤脑筋,罢了,自己根本不欲在越国久留,多一事不如多一事,日后还是不招惹他为妙。李宵玉想到此处,收回了目光,面上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大王,时候不早了,请容我告退……”李宵玉恭敬着行了一个礼,然后退后几步,转身就出了亭子,又往假山下去了。 “等一下,你不是不识得路吗?”元毓看着她的背影,口中有些着急地道。 “找一找好了,总会找到路的……”李宵玉远远地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已是走到假山下的小路上了。 元毓正待也迈步跟着下去,抬眼就见路口走来打着灯笼的几个人影,是元宝带着内侍寻了过来,阿诺也跟在后面。元毓松了口气,就见阿诺小跑着上了前,与李宵玉说了些什么,然后与两个小内侍一道,护着李宵玉往外走去了。 元毓站到亭边,看着宫灯的光亮渐渐隐在了一片花木之后。他抬起手,抚了下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沁人的幽香,他唇角轻扬,似在回味她柔嫩似凝脂般的触感,片刻后,又似失落般轻叹了一口气。 “主上,今夜月华如水,大王携美赏月,自是有一番意趣,怎么还叹气了?”元宝轻着脚步走到了他身旁,口中很着关切着问。 “元宝,你说说看,寡人莫不是太操之过急了,瞧,当寡人洪水猛shòu一样,跑那么快……”元毓没回头,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李宵玉身影消失的方向。 “主上,不是您操之过急。小鱼姑娘表面瞧着天真烂漫,有时候还犯点小迷糊,不过,小人觉得,她心中是个有主意的,不似寻常的一心只想攀附的闺阁女子……以后日子久了,她自会慢慢体会到主上百般的好处……”元宝恭敬着声音道。 “嗯……你说的好似有些道理……”元毓点点头,面上溢出了一丝笑意来。 元宝见得心中也是一阵高兴,连忙提着灯笼,为元毓照着亮,出了亭下了假山往回去了。 李宵玉随着阿诺回了烟云轩。一整个晚上,阿诺都拿双眼睛不时地瞄她一下,面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阿诺,你有话就快问,一直这么偷着瞄我,我快受了不了……”李宵玉套着件浅碧色的寝衣,光着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靠在榻上瞪着阿诺道。 阿诺又瞟她一眼,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她只笑着,也不开口相问,低头将李宵玉刚换下的外衣理了理。才拿了起来,便听得“咣当”一声闷声,有什么东西自衣袖内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阿诺弯下了腰,将掉落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没认出是什么,便举起来给李宵玉。 李宵玉一抬眼,就见阿诺手里拿的正是那块乌溜溜的木牌子。 “哎呀,我忘了还给他了……”李宵玉捂着额头叫了一声。 “公主,他?是哪个他呀?”阿诺闻言,眼睛一亮,她快步走到了榻前,举着手里的牌子,一脸的好奇之色。 “阿诺,你这什么眼神,还有哪个他?”李宵玉被阿诺看得心里发毛,冲她嚷了一声想要引开话题。 “公主,这块牌子乍一看普通,不过这上面的花纹很是特别,木质也是极贵重的,不像是寻常之物啊?”阿诺的注意力却仍在那木牌之上,低着头,将牌子举到灯前仔细端详着。 “别看了,管它是什么,我明日就要还了去……”李宵玉抬手就欲夺过阿诺手里的牌子。 “我知道了,这定是他贴身御用的令牌!阿诺好生佩服我家主子,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将那位冷傲的主给拿下了……”阿诺恍然大悟,看着李宵玉一脸的惊喜之色。 “你这个烂嘴的小促狭鬼,我拿他做什么?要想拿的话,我就不费那么多心思,叫芍药弄这么一出了……”李宵玉夺过令牌,口中啐着阿诺道。 阿诺一听,面上笑意更浓,她凑近李宵玉一点,口中压低着声音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公主听信了传言,以为他是个荒唐的。却知来了这里,才知道从前都错了,他不仅模样万里挑一,这性情也是极好的,与公主更是投缘,您就是涂黑了一张脸,他照样对你另眼相看,让你去了宣政殿作了贴身的侍女。这几日你二人同进同去,还共进膳食,现如今公主又得了这令牌。这真叫天定的姻缘,想避也避不开呢……” 阿诺说了通长篇大论,李宵玉听得傻了眼,待反应过来,一把扑上前就要揪住她。 “小蹄子,疯魔了!一口一个他的,也不知害臊。他什么他?既是我一开始就决意不要的,再怎么也不能吃回头草了。我现在与他周旋,还不是想要找到出宫去闵国的路子,不然我哪有闲功夫跟他磨叽……”李宵玉一边嚷嚷着,一边作势要掐阿诺的脸。 “主子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主子说得对,不要给他好脸色,最好日日地折磨他,让他生得相思病,活不成了才好……”阿诺蜷缩着身子躲得远远的,一边求饶一边还不忘贫个两句。 “厚脸皮的死丫头,我看是留不得你了……”李宵玉斥了一声,指着阿诺的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主仆二人直笑闹好一会儿才各自歇了去。 是夜,李宵玉有些失眠了,她才闭上眼睛准备睡去,可脑海里总是出现刚才在那亭台上的一幕。脸颊上以及唇上,总感觉总是有些凉凉的,好似沾染了那人唇上的清凉之息。 第30章 撩人 “唉,真是魔怔了,不就亲了两下么,当是小猫小狗蹭了一下好了……”李宵玉嘟哝一声,辗转反侧了好久才沉沉睡去。 每二日,李宵玉睡过了头,阿诺前来叫她两回,她仍是裹着被子不肯起来。阿诺见她困极的模样,也就不忍再唤她了,只遣了个小丫头去了宣政殿,让她找到元内官替李宵玉告了假。 宣政殿书房,元毓刚下朝进了屋,四周看了一圈,却是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只看见一名很是眼生的侍女侍立在案边。 “你是谁?沈小鱼呢?”元毓冷声问。 “回大王,奴婢是蓝珠,小鱼姑娘身子有些不适告假了,元内官吩咐奴婢代小鱼姑娘一日……”那侍女眉眼清秀,正是昨日才被元毓改名为“蓝珠”的。 “身子不适?”元毓听得脸色微变,沉着脸就叫蓝珠去将元宝寻来。 片刻之后,元宝急匆匆地进了书房。元毓正在屋内踱着步子,见得元宝进来,劈头就道:“你去哪儿?一大早的就不见个人影。快……随寡人去一趟烟云轩……” 元毓说完,拂袖就欲往处去。元宝见状赶紧回道:“主上息怒,小人刚从烟云轩回来……” “什么?你去了烟云轩,她是怎么了?”元毓听得面色一变,立即转身问道。 “主上勿忧,一大早烟云轩来了个小丫头来寻小人,说是阿诺姑娘托她来替小鱼姑娘告假。听说小鱼姑娘身子不适,小人自是不敢怠慢,带着御医就去了一趟烟云轩,却是被阿诺姑娘拦在外面不让进。小人仔细问了一番,阿诺姑娘才悄悄告之了真相,原来小鱼姑娘并不是病了,就是想赖会子chuáng……”元宝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忍俊不住。 “赖chuáng?”元毓愣住了。 元宝点点头,面上明显憋着一丝笑意。 “有什么好笑的?都怪你,做什么让她那么早就来当值?以后让她辰时再起身……”元毓冷着脸斥了元宝一声。 “喏,小人这就吩咐下去,以后小鱼姑娘只要赶在主上午膳之前来宣政殿就行了……”元宝连忙弯腰应道。 元毓听得这才脸色稍霁,一声不吭回到了案前坐下。 烟云轩,李宵玉睡到了日上三竿之时。待她悠悠醒转,睁开眼看着huáng灿灿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了屋子时,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现如今的身份,不禁吓出一身汗来,睡意也一下子全无了。 “阿诺,完了,这回完了!”李宵玉大叫着一声。 阿诺闻言自外面走了进来,李宵玉见她一脸的淡然之色,不由得埋怨上她了。 “阿诺,你为何不叫醒我,都这个时候了,我一会儿怎么jiāo待啊?” “小祖宗,我都叫了两回,您抱着被子就是不肯起啊……不过,您别担心,我已经替您告过假了,元内官还带着御医来,被我挡在了外面……”阿诺连忙安慰道。 “什么?元宝还带御医来了?完了完了!这会儿他肯定知道我是赖chuáng了,怎么办?”李宵玉一听慌了神,连忙套着衣衫就下榻洗漱去了。 片刻之后,阿诺端着早膳进门时,就看李宵玉急匆匆地的往院外去。 “吃完再走……”阿诺急得叫了她一声。 “不吃,不吃了,昨晚吃得太饱,这会儿还不饿……”李宵玉摆摆手,脚下生风似的走了。 阿诺还待说话,抬头已是看不见李宵玉的影子了,她不由得跺了下脚,又叹了口气。 李宵玉一路小跑着赶到了宣政殿,至殿门口时,她呼吸微乱着,脸上也跑得泛着红晕来。 “小鱼姑娘,何事这般慌忙?”门口的小秋见了她问道。 “唉,别提了!我今日睡过头了,误了当值的时辰,现心里正慌着呢……”李宵玉苦着脸道。 “小鱼姑娘别急,我才听元内官吩咐人去烟云轩传话,说是以后让小鱼姑娘午时之前来当值就行了,以后你天天可以睡个大懒觉了……”小秋笑嘻嘻地道,引得门口侍卫都笑了起来。 “午时之前?” 李宵玉听得糊涂了,小秋朝她拜拜手,示意她快些进殿去,她心里一边犯着嘀咕一边往里走。走到书房门口时,李宵玉放慢了脚步,见门是虚掩着的,她站在门口正待叩门,突然一声呵斥伴着瓷器落地的碎裂之声传了出来。 “大胆!” 这声音冰冷严厉,令人听来不寒而颤,李宵玉吓得手一抖,她听出这是元毓的声音,难道是因为自己来得晚了,他这是在怒斥自己? 原来他知道自己来门口了!李宵玉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将门推开了,又小着步子走了进去。进了门一抬眼,就见元毓一脸怒容地坐在案前,案前地上,跪着一个女子,浑身瑟瑟发抖,一副惊吓不已的模样。那女子一身绿衫,看身形是昨日才见过的叫做蓝玉的侍女。 “大王饶命,奴婢该死,奴婢下次再不敢了,只求大王饶恕这一回……千万别让奴婢去不归宫……”那侍女不停地求饶,额头在地上叩得“咚咚”作响。 李宵玉见得心中惊讶,不知道这蓝玉做了什么,竟惹得元毓如此愤怒。她小心朝元毓看了一眼。见得她进来,他似是有些惊讶,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眉眼,眸光落到地上的侍女身上,面上又是一副厌恶的神情。 “大王……” 李宵玉怯怯地唤了一声,她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作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睡够了?不是说过午时之前来就行吗?”元毓淡淡地问了一句。 李宵玉听得一愣,心想门口小秋说得果然是真的,让她午时之前来上值竟是真的,看样子还是元毓吩咐的。也就是说他知道了自己赖chuáng的事,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放宽了时限,让她真的每天都可以不用起早,他怎么就一下子这么好心了? “那个,我……我一时睡过头,下回不了……”李宵玉有些尴尬,面上讪笑着道。 元毓瞥她一眼,没有说话,自垂眼看向了自己面前折子。李宵玉见那蓝玉还跪在地上不敢动,一时有些于心不忍,慢慢走到了元毓的身侧。 “大王……”她小着声音唤了一声。 “嗯……有话说……”元毓眼光还在案上,口中却是应了她一声。 李宵玉听他语气平缓,忙鼓足了勇气道:“那个……不知这位姐姐犯了何错?” 元毓听得半天一言不发,李宵玉抬眼悄悄瞄一下他,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 “出去!下不为例……” 元毓突然出声道,李宵玉听得吓一跳,面色一变,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想依着他的话走出去。 “回来,谁叫你走了?”元毓突然间伸出手扯住了李宵的手臂,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奴婢谢大王恩典……”地上的蓝珠叩了两个头,一副劫后余生感激不尽的模样。 李宵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元毓那一声是叫那侍女出去的,还以为她吼的是自己,还真是白吓了一场。 蓝珠谢恩之后,又慌忙将地上的瓷盏残渣收拾了gān净,然后后退几步转身出了书房。 蓝珠走后,李宵玉松了一口气,低头却发现自己的手仍被元毓抓在掌中,她面上一窘,连忙挣扎着想要拿出来。 “昨晚不是热情得很吗?那般可劲撩拨寡人,今日怎么就变了模样?”元毓将她手手抓得更紧了,挑着眉,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李宵玉听得脸一苦,心里顿时后悔莫及起来。昨晚自己判断失误,本想作出亲近之姿让他对自己疏远,谁竟想他这人变幻无常,竟像是颇喜欢自己这样对他,现在倒好,还一口咬定是自己撩拨于他。 “那个,昨晚……是我一时大意了,都……都怪月色撩人……”李宵玉尴尬异常,一边后退着一边支吾着道。 “一时大意,月色撩人?”元毓重复了一句,他放开了她的手,面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李宵玉重重地点头,见得元毓松手,她赶紧站得远了些。 见她一副躲之不及的模样,元毓叹了口气,然后自坐上站起了身,走至了她的跟前,李宵玉见他过来,脚下不由自主又后退了一步。元毓见得气闷,又bī近了两步,李宵玉赶紧再退,就这样,一退一进,直到李宵玉脚步一顿,发现自己再也后退不了了,原来她的后背已是抵到墙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本文明天周五入V,到时会有三更。期待小可爱们继续支持,V后三天内文后评论都有红包相送,打算养肥的小可爱也请先将这三天订阅了,这对作者来说非常重要,感谢你们~~ 另,作者下本会开《天上掉下个娇相公》,附上文案,喜欢的先收藏下哦,多谢啦~~ 梅家庄的呆萌姑娘梅拂晓捡了个从天而降小男人,她喜滋滋地带他回家,想让他日后做自己的小相公。 谁知这小男人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挑剔,毒舌还脾气bào躁。 梅拂晓后悔了,想要丢了他。小男人顾清夕得知后发飙了, yīn森森恶狠狠道:“请爷容易送爷难,小爷岂能被你个呆丫头白白撩了……” 梅拂晓:嘤……好怕怕……你想gān什么? 顾清夕:过来给爷香一个! 梅拂晓(捂嘴瞪眼):不给! 顾清夕(眯眼凶):真不给? 梅拂晓(摇头):…… 顾清夕:那算了,换我给你香,多久都行…… 女主呆萌软,男主身娇肉贵性子躁会疼人,温馨互撩细水长流日常,甜宠种田文。 第31章 亲近 李宵玉背靠着墙,眼得元毓步步靠近,只好瞪圆了一双眼睛,又将双手抱在了胸前,一副死活不敢让他再靠近的模样。 “沈小鱼,你这什么模样?防贼似的,当寡人是什么?”元毓闷声闷气地道。 “没……没有,我,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啊,您别见怪……”李宵玉连忙脸上堆笑,一双眼睛却朝四周看看,想要琢磨怎么才好脱身。 “你知道刚才那侍女为何被寡人嫌弃吗?”元毓突然转了话题。 “为何?”李宵玉的注意力立刻被他这话吸引住了,抬起头,看着元毓问道。 元毓低了一点头,靠近李宵玉的耳旁道:“她胆大包天,居然借递茶之机碰了寡人的手……” 元毓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李宵玉的一只手,指头还在她手背摩挲几下。 李宵玉听得脸色微变,心想那侍女定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竟惹得他勃然大怒,差点送她入不归宫,这人真是心胸狭窄之极。 “大王,她碰一下您的手就该罚,那我……我岂不是要,要处以极刑了……”李宵玉看着自己被他捏在掌心的手,面色都有些苍白了。 处以极刑?元毓听得发愣,又见她副战战兢兢的神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松了她的手,然后抬头就在她脑门上轻叩了一下。 “笨丫头,笨死你算了!”元毓一脸气呼呼的神情。 李宵玉唤了一声痛,然后用手捂了自己的额头,睁大眼睛不解地看向了元毓,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招惹他了。 “大王,您有话还是说得明白一点,我的确是有些笨的……”李宵玉怯懦着声音道。 “说明白?这还不算明白,还要寡人怎么说?”元毓气得睥她一眼,见她眨巴着眼睛一副呆萌的模样,他心中一软,那一肚子气就去了大半。 “说明白,好,说明白,寡人的意思就是……就是旁的人不可能碰寡人,不可以近寡人的身,而你沈小鱼可以,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听懂了没有?”元毓一口说完了,然后一脸气呼呼地看着李宵玉。 “随便怎么样都可以……”李宵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抬起头,看着元毓一字一句地问道。 元毓点了点头,面上的怒气渐消,还有了一丝温润之息。 “真的随便怎么样都可以?”李宵玉抬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语气里有按捺不住地窃喜之息。 元毓还是点点头,眉眼舒展,看向她的眸光也变得轻软。 李宵玉听得心中欣喜,她又仔细地看看元毓,见他一脸的认真模样,她不禁笑了起来,顿时眉眼弯弯,腮边梨涡顿现,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说的,那我可就不客气喽……”李宵玉笑着,又眨了一下右眼,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宵玉说完之后,就发现元毓神色呆呆的,看向她的目光似乎也有些迷离。李宵玉忙将眼光下移,便见他挺直的鼻梁之下,一张红唇微微抿着,唇色饱满鲜艳,散发着淡淡润泽之息,像是在无声的邀请着什么。 李宵玉看了一会儿,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他的那个亲吻来,当时她虽是震惊异常,可是过后那柔软清凉的触感一直萦绕在她的感官之中。现在又对着他的唇,她突然间生了点渴望之息,几乎忍不住想要再品尝一次昨晚的独特滋味。 元毓见她一张脸微红着,一双眼睛却是盯着自己的唇,一边看着,一边还几不可见的轻咬了一点唇角,一副见着什么美味想要咬上一口偏又生生忍着的模样。元毓看得心中一悸,他低了一点头,将自己的唇凑在了她的粉唇边,又微微启了一点,一副任她采撷的姿态。 李宵玉感觉着他突然靠近的气息,心中有些紧张,身子也一下子绷得紧了。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他的唇。 “不是说不客气的吗?还等什么?嗯?”元毓声音低哑着,微音翘起,带着丝令人心颤的魅惑之息。 说话之时,他的唇一张一合,带着股清咧之息,李宵玉更加地紧张,粉唇微微嘟起了一点,将一双眼睛也闭上了。元毓心中见得心中欢喜,情不自禁也闭上了眸,满心期待着她的粉嫩柔软快些贴上来。 见得元毓闭眼,李宵玉突然睁开了眼睛,身子悄悄往后靠了一点。她看看眼前这张令人见之失神的的俊逸脸庞,勾起唇角轻笑一声,然后飞快地抬手,用两个指头在他的面颊之上捏了一下。 元毓正自心悸不已,可是没等到预期中的柔软,却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吃了一痛。他忙睁开眼,抬手抚上脸颊惊讶地看向了李宵玉。 “大王,对不起啊,我见你这面上的肌肤实在太好,向来只听说过女子肤如凝脂,还没见过那个男子是这样的,我一时没忍住好奇就下手了,反正……反正你说过,我随便怎么样对你都可以的……是吧,大王?” 李宵玉细声细气地说着,面上好似是一本正经的,一双眼睛却是憋不住透着一丝坏笑。元毓半天没吭声,只定定地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板起脸凶她,还是冷着脸不理她。 “沈小鱼,寡人收回刚才说的话……”直过了半晌,元毓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那怎么成?君无戏言,英雄盖世的越国大王更是一言九鼎不容更改的!小鱼以后会牢牢记得心上,一刻也不敢忘了大王的旨意……”李宵玉面上笑嘻嘻的,一番话说得颇为铿锵有力。 她言笑殊殊,双眼晶亮灵动,腮边梨涡时隐时现,元毓一时又看得有些呆呆的,李宵玉当即不再迟疑,低了头弯了腰,像只猫一般从他的身侧快速钻了出去。 “大王,我告个假,先出去了……”李宵玉快步跑到了门口,对着元毓远远地道。 “你……你又要去哪?”元毓转身喊了一声。 “我去去就回……” 李宵玉丢下了一句话,然后就快速地跑了出去,元毓连忙赶出来几步,只来得及看到她雪青色的裙角在门口一闪而过。 元毓看得叹了口气,慢慢走到案前,抬手拿起了一本奏折,眸光落到上面,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不曾想,竟是这般顽劣的性子……”元毓低喃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指手抚上脸,停留在刚刚被李宵玉捏过的地方,唇角勾起,分明是笑得舒心。 …… 李宵玉快着脚步出了宣政殿,站在门口台阶上,她看着外面的一派chūn光烂漫之息,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昨晚在元毓面前怂了一回,没成想今日就找到机会扳了回来,想想元毓被自己捏脸之后,那又气又惊说不出话的表情,她还真想哈哈大笑几声。 李宵玉离了宣政殿,在后宫晃dàng了一圈之后,想想还是回去烟云轩一趟,昨天取回来的gān苏叶已被元宝叫人拿回来送到了烟云轩。虽说元毓一直没问她紫苏汤的事,她想着还是做一碗来的好,虽说他对她纵容了些,到底还是不能蹬鼻子上脸,适当地讨好一下拍个马屁还是有必要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宵玉信步往烟云轩方向走着,迎面不时遇上些宫女和内侍,一个个都停下脚步,然后欠身唤一声“小鱼姑娘”,一副很是礼遇的模样。后宫诸人皆都知晓,这个悉国来的陪嫁小婢,现如今已成了大王跟前的红人,隐隐有超过元内官之势。李宵玉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不时说笑上几句,她在这越王宫中混得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架势。 李宵玉走到昨夜经过的那片竹林之时,抬眼见得迎面走来一个绿衣的宫女来,瞧着眉眼分明就是刚在宣政殿惹怒元毓跪地求饶的那位。 “好巧啊,蓝玉姐姐,你从哪儿来?”李宵玉率先打起了招呼。 “原来是小鱼姑娘啊,哦,元内官打发我发送东西到王太后宫里,我办完了差正要回去宣政殿……”蓝珠连忙躬身行个礼。 “哦,这样,蓝玉姐姐你自去忙,我走了……”李宵玉笑笑,然后正待迈步往前走。 “小鱼姑娘,请不要再唤我蓝玉,大王已是替我赐了新名,现在我是蓝珠……”蓝珠突然叫住了她。 李宵玉听得有些惊讶,心想“蓝玉”挺好好听一个名字,怎么就改成“蓝珠”了,这“蓝珠”听起来多怪呀。那人的性子就是那么奇怪,就一个名字也惹着他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蓝珠,珠,玉,都是一个意思嘛……”见得蓝珠的脸色好似有些不自然,李宵玉忙安慰道。 “刚才大王面前,多谢姑娘替我解围……”蓝珠面露感激之色,又朝李宵玉福了一礼。 “举手之劳而,不必挂齿……”李宵玉笑了两声,又摆了摆手叫她起身,然后转身欲走。 “小鱼姑娘……”身后,蓝珠又叫住了她。 李宵玉刚走出去几步,闻声回过头来,就见蓝玉站在路上,面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蓝玉,哦,蓝珠姐姐,你有话要和我说?”李宵玉问道。 蓝珠面上犹豫着,看了李宵玉一会,像是鼓起勇气似地开口了。 “小鱼姑娘,我见你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又总是经过这片竹林。我就想提醒你,只可在林外走,千万别进去林子内……千万记住……” 第32章 流香... 蓝珠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林子深处,面上留出一丝惶恐之色,然后弯了一下腰,脚步慌张着就往外走去了。 “诶,蓝珠姐姐,这林子里有什么,为何不能进去?”李宵玉听得十分惊讶,赶紧对着蓝珠的背影喊道。 “我不能说,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蓝珠头也不回,只说了一句就加快速度离开了。 千万别进去林子内?为什么?李宵玉转身看向竹林。这林子很大,足有好几里大的地方,林内翠竹参天,是一眼望不到的感觉。她这些日子每日经过这片竹林,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也从没想过去林子内去看看。刚听了蓝珠这么一说,她还感觉这林子幽深得很,里面暗暗的透着股子诡异的气息。 她朝林子迈了几步,一阵yīn冷之息袭了过来,她突然想起昨晚和元毓经过这里,有一只野猫自林内突然蹿出来,元毓一把抓住自己,面上分明是紧张的神色。难道说这片林子里真的有什么怪异,还是说,这里就是他们口中说的“不归宫”的所在? 李宵玉前后想了一通,又想起这几日自己也向宫人打听过“不归宫”在什么地方,那些人一听全都脸色发白,凭她怎么相问都闭口不语。难道他们都知道不归宫在这竹林内,只是不敢告诉自己? 李宵玉脚步踌躇着,还真想就此进林一探究竟,可是想了想还是退了出来。小秋说的不归宫内“吸血怪物”之说,她从来都是不信的,只是担心进这地方有什么忌讳之处,惹出些什么麻烦来就不好了。 算了,还是不要生好奇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李宵玉终是按捺住心中的蠢蠢欲动,离了林里径直朝林外走去了。 回了烟云轩,李宵玉拽着阿诺进了小厨房,央求着阿诺教她煮一碗紫苏汤来。 厨房之内,阿诺教着李宵玉将gān苏叶泡入了水中,将各种配料清洗gān净之后摆在了灶上的碟子内。又至灶下开始生火,李宵玉一时来了兴趣,便也去灶下学着生火,谁知手忙脚乱的,怎么也点不着,阿诺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火生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过来,厨房之内飘出了清香之气。李宵玉站在灶前,见着锅中鲜亮澄澈的紫苏汤,闻着扑鼻的香气,面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阿诺见得汤快好了,就让李宵玉看着点,她回房去取只食盒过来。 阿诺出了厨房的门,才至院门口时,就见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来。前面的那个,身着月白色的常服,头戴白玉小冠,面若冠玉,昳丽异常。跟在他身后的,正是一身紫衣的元宝。 阿诺一时惊讶,愣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她躬身正待开口见礼,却见得元宝忙的朝她摆着手示意她噤声。阿诺立即会意,只安静低头行了一礼。 元毓信步走了过来,至阿诺身边时,抬手示意她起身。然后就朝厨房走了过去。阿诺起身抬头,元宝立即朝她使眼色,阿诺只好和元宝一道退至了门外。 厨房之内,李宵玉等了一会儿还不再阿诺进来,约摸着汤也好了,于是拿起汤勺将锅内的汤盛到碗内。 “嗯……色泽看着挺好,闻着也香,就不知道味道如何?”李宵玉自言自语一声,到底还是忍不住,拿起了一只调羹,自碗内舀了一点来。 李宵玉刚举起调羹,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以为是阿诺回来,也不在意,继续将调羹往自己唇边递过去。 “果然是个馋猫,竟在这里偷吃……”一阵带着磁性的悦耳之声突然响在了李宵玉的耳畔,她吓得手一抖,慌得一转身,便对上了元毓一双带着好笑意味的眸子。 “大王……你怎么来了这里?”李宵玉惊讶极了。 “寡人若是不来,岂不是要喝碗别人吃剩的残羹了?”元毓凑近她一点,指了指她手中的调羹,口中慢腾腾地道。 适才他在宣政殿中,见已到午膳之时,李宵玉还没有回去,心中就有些气闷。元宝叫人送进去了饭菜,他略吃了两口就觉得索然无味。 元宝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说大王胃口不好,不如先去外面散散步,待有了饿意再行进膳。他欣然同意,随后散步来了烟云轩。元宝问了值守的宫女,被告之小鱼姑娘随着阿诺姑娘下厨去了。他也便赶来了厨房,才至门口,便到一股紫苏汤味。他心中一喜,心想她跑出去半天不露面,原来是在给他做紫苏汤。他心里有些高兴,可面上仍是装作一脸的平静之色。 “大王误会了,我不过是想先试一下口味好不好罢了……既然大王来了,那您亲自试一试……”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手中的调羹递到了元毓的唇边。 她面上带笑,动作自然之极,元毓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唇边的调羹,面上溢出一丝喜悦之息,他张了唇,就着李宵玉的手吃了一口汤羹。 “怎么样?味道好吗?”李宵玉一脸的好奇之色。 元毓没有立即回她,他垂下眉眼,伸手将灶台上放的盛有汤的碗端了起来。 “你自己试下不就知道了?”元毓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碗递到了李宵的嘴边。李宵玉也不客气,当即还真的喝下了一大口。 “嗯……够鲜……美味……”李宵玉大赞一声,又抱着元毓手中的碗,低头又喝下了一大口。待入肚之后,正欲再来一口时,元毓却是突然将手后移,李宵玉便喝个了空。 “有这么馋的,都不想给人留一点吗?”元毓嘟哝一声,然后将汤碗递到自己的唇边,扬头一口气喝去了大半。 李宵玉看着眼前正在大口喝汤的人,心里突然涌过一阵异样的感觉。他今日身上穿着一件宝相花刻丝的月白色常服,头上戴着白玉小冠,面容隽秀,自有一番飘逸脱俗之姿,又隐有尊贵之息。可他偏偏站在这偏院简陋的小厨房内,与这有些发暗的墙体,笨重的灶台对比起来,显得尤为格格不入。可他气定神闲,修长的指头捏着白瓷碗,举止优雅,看不出一丝不适或是不自然来。 元毓喝完了汤,放下碗就发现李宵玉正愣愣地看着他,他忍不住牵起唇角微笑了起来。 “发什么呆呢……”元毓问。 “啊……没什么……”李宵玉连忙收回了眼光。 元毓也不再追问,他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之时,又回头看一眼,见得李宵玉仍是站在原地,他顿住了脚步。 “还不快跟过来?”他冷着声音道。 “啊?去哪?”李宵玉问。 “回宣政殿,午膳时见着有一道红虬脯,适才没胃口,这会儿有些想吃了,特许你与寡人共食……”元毓声音平淡,似是随意道来。 李宵玉听得心中一阵好笑,想想自己自入了越王宫认识他之后,每次打jiāo道,好像都与吃食有关。吃了两回热汤面加魔香酱,又喝了清心汤,加上今日的紫苏汤,还有他刚刚提到的红虬脯,都快凑齐一桌子的食物了。 见得元毓等在门口像是有些不耐的样子,李宵玉茫憋了笑意快步走向了他。才至他身旁,元毓冷不丁的伸手,将她的手攥入了掌心,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她就走出了门。 “大王,这……李宵玉跟在他身后,口中有些叫急地唤了一声,手里也挣扎了一下。 “gān什么磨磨蹭蹭的?”元毓回过头有些不满地问。 “大王,您这样,好像不大合适……被人瞧见了,还不得有损大王的清誉……”李宵玉指了指被他攥住手,小着声音道。 “清誉?”元毓抬高了声调,慢慢转过身子,又凑近了李宵玉的耳旁。 “你从前不都听说过吗?寡人一向荒yín,后宫稍有姿色的都遭了荼毒。如此,寡人早就没什么清誉可言了,现在又何必在乎呢?” 元毓一边说着,一边低了头,唇瓣贴着她的耳垂,似触非触,温热之息不时萦绕在李宵玉的脖颈间,直让她生了面红耳赤的感觉。 “大王,您是不在乎清誉了,可是,小鱼我在乎啊,我还指着有朝一日能出得宫,再寻个长得好看的相公过得悠哉小日子呢……”李宵玉说得一脸的憧憬之色。 元毓听得脸一沉,还真就手一甩松开了她,然后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去了。李宵玉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可也不敢不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宣政殿,元毓自去案前坐下看折子,李宵玉也只好静静地侍立一旁不说话。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李宵玉觉得站累了,就转动脖子朝往看去,心想他不是说让自己和他一道共食红虬脯的吗?这都来了好一会儿,怎么也不见传膳?肚子可早就饿了,她忍不住暗自嘀咕着。 “沈小鱼,你过来……” 李宵玉正想得入神,冷不防元毓突然叫了她一声,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赶紧答应一声走到了他的案前。 “你说说,寡人长得很难看吗?”元毓搁下了手中的折子,一双眸子定定地看向李宵玉。 “大王这是说哪里的话?您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李宵玉想也不想地就回道。 元毓一听,一直沉着脸色一下子就放缓了,唇角微扬,甚至还有了一丝笑意。 “是吗?哪你还要出宫做什么?”元毓勾唇一笑,语气也变得温和了。 出宫?李宵玉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他,愣了一小会,终于想起刚才自己在烟云轩说过的话,自己才说了以后要出宫寻个长得好看的相公过日子,这会儿他竟问自己他是不是好看,难道他这半日都在生着闷气琢磨这个问题,这话里的意思,是说他就是相公的人选,不必去宫外寻了吗? 李宵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元毓一脸正色地等着她说话。她揉了揉脑袋,又揪了揪衣角,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你这什么表情,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也不瞧瞧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二两 肉的样子?”元毓等得不耐,有些没好气地道。 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李宵玉愣了下,她感觉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再一想,就想起昨晚在那竹林外的时候,他就说过这句话。 “嗯……红虬脯吃不成,自然是没有肉可长……”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心想,看在那红虬脯的面上,我先不与你一般见识。 元毓听得先是愣了愣,待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自进屋后一直生闷气,竟忘了答应她共食红虬脯的事了。记得昨晚自己也说她“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顿时就惹得她张牙舞爪的,可今日她竟不与自己计较了?看来是那红虬脯的吸引力还真是挺大的。 元毓有些忍俊不住,他放下手中的折子站起了身,走向李宵玉的身边,抓起她的手攥在掌心,带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向门外高喊一声:“元宝,摆膳……” …… 片刻之后,宣政殿后殿的流香亭内,李宵玉坐在元毓的对面,面前桌子的碟子里,堆得满满一堆的红虬脯,手边的还有好几只碟子,上面摆放着各色的食物。对面的元毓还不停地将自己手边的碟子往她这边递过来。 “够了,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李宵玉一边吃着,一边看着自己面前越来越多的食物,忍不住开口推辞道。 “你说的,多吃些,才好长肉……”元毓慢慢地说了一句,手里又递过一片肉脯送到了李宵玉的嘴边。 “呃……我不要吃成胖子……”李宵玉将嘴别到一边。 “快点吃,不会吃胖……”元毓极有耐心的模样。 李宵玉无法,只好张嘴将他递过来的肉脯给接了,又香香地嚼了起来。 “胖有什么不好?肉乎乎的不是自有一般憨态吗?”元毓垂着眉眼,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声。 肉乎乎的,憨态?李宵玉听了个真切,口中的肉脯就顿时不敢再嚼了,他这句什么意思?他说的,分明是猪吧,他居然又在拐着弯的骂人了。 李宵玉越想越是气闷,她使劲将口中的肉脯咽了下去。然后不露声色,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胭脂鹅脯肉,很是恭敬地递到了元毓的面前。 “大王请用……”李宵玉面露笑意,声音也甚是挺美。 元毓一见那鹅脯肉,面色微微一变,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一点。 “寡人不吃这个,你自己用吧……”元毓一边避开一边道。 “不吃这个?那大王为何叫人做了还呈上来?”李宵玉眨巴着眼睛问,刚才这道菜布上来,她就见他脸上有嫌弃之色。她有些疑惑,这会儿故意一试,果然试出他是不吃这道菜的。 “寡人不吃,端上来看看样子还不行吗?”见着李宵玉黑葡萄似的一双眼睛盯着他看,元毓面上一窘,口中却是没好气地道。 不吃的东西端上来看样子?李宵玉叹了口气,心想这人还真是任性啊。她将筷子收了回来,然后将那鹅脯肉放进了自己的口中,一股带着点甜味的鲜香立时充盈在整个口腔味,不愧是越国的名菜,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王,这味道极好,您不吃还真是可惜了……”李宵玉一边嚼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说着又用筷子夹了一大片来,怕元毓又躲过,她gān脆起了身,绕过案几走到了他的身边。 “大王,您试一下,可好吃了……”李宵玉弯了一点腰,将筷子上的鹅脯肉又一次递到了元毓的唇边。 “你快走开,寡人不吃这样的荤腥之物……”元毓将身子后倾,一脸的嫌弃之色。 不吃荤腥之物?李宵玉听了愣了下,又抬看了看他面前的碟子,果然只看到一些的素食,再想想,前几日与他一同时食,他的确是没有碰过荤腥,就是那天热汤面里的烩肉他也是一块未吃的。这倒是奇了,难不成他是个吃斋念佛的?这也真是好笑了,他一个杀伐决断不眨眼的人,竟是个吃素的。那他弄来这么一桌子的荤食做什么?难道是专门为了给自己吃的? “唉,连肉都不碰,这人生还有什么意趣啊……”李宵玉长叹一声,将筷子上的鹅脯一下子全塞入口中吃了下去。 “香,真香……”李宵玉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元毓抬起头,就见她手里举着筷子,一双灵动眼睛弯了起来,面上是一副满足欣喜的表情,腮边的梨涡一隐一现,一双粉唇上更是吃得油亮亮的,泛着粉润的光泽。不知为什么,元毓顿时觉得那鹅脯肉不是那么的肥厚油腻,甚至闻起来还真的有点鲜香。 “那个,真的有那么好吃?”元毓问了一声。 “好吃,当然好吃,香香的,还有点甜,不信自己试一下……”李宵玉吃完了口中的东西,一边回着元毓,一边又伸手至桌上,打算夹一片给元毓尝一下。 元毓却是这里突然间伸手拽了李宵玉的一把,李宵玉一惊,身子一歪,菜没夹到,整个人却是朝后倒去。下一个瞬间,她的筷子掉到桌上,人也跌坐在元毓的怀里。 元毓一抬手,手扶在了李宵玉的后背上,及时将她的后倾之势给止住了。 “为什么突然袭击我?”李宵玉抬起头,瞪着元毓惊讶地问道。 “不是让我试一下好不好吃吗?”元毓低语一声,眸光一闪,头一低,然后迎着她因惊讶而微启的粉唇就亲了上去。李宵玉一时没防备被他亲了个正着,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一时呆住了。 元毓感觉怀中人没有挣扎之意,心中欢喜不过,将红唇碾动一点,然后含着她的粉唇轻轻吮了起来。 片刻之后,李宵玉总算反应了过来,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挣扎着想要躲开,可是元毓一手扣住了她的腰身,一手紧紧地箍在了她的肩上,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唔……放开我……”李宵玉嚷了一声,可是元毓不仅分毫不离,还变本加厉吮得更深,将她后面的声音都堵在了口中。 李宵玉这会儿可真是后悔莫及了,心想自己早上在书房一时兴起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却忘了这人是个必胸狭窄睚眦必报的,这会儿定是来报复自己来了。 李宵玉心中后悔,可是偏又挣不开他,只好将牙关紧咬了,心想捱住一阵,等他消了气自然也就放开自己了。可她忍了好一会儿,元毓一点离去的意思也没有,他进而轻捻,时而深吮,分明是一副乐此不彼的模样。 李宵玉心中叫苦莫及,不仅恼火元毓,还恼火起自己来,因为虽然心里明白他正在对自己行不恭之举,可是自己却不是十分的反感,甚至还有点喜欢唇上苏苏软软的感觉,鼻端传来的气息也是清冽好闻的。只是胸口好似有些不适,一阵一阵的跳得飞快。 李宵玉一时间迷迷糊糊不知身处何处,元毓感觉到怀中之人的乖顺柔软,一时间心中的欢喜悸动不已,将她紧搂在了自己的胸前,唇上的动作也更加的轻柔绵软。 流香亭外,种着几棵桃树,树上开满了簇簇粉嫩的桃花,一阵风chuī过,桃花瓣纷纷飘落,有些便被chuī到了亭内,又落到了亭内相拥的两人的发上及衣上。花瓣轻轻柔柔,悄无声息,似是不忍惊扰了这一对如梦如幻情意绵绵的璧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毓抬起了头离了她,他呼吸微微有些紊乱,一双凤眸流转着,看着李宵玉默不出声。 李宵玉也抬起了头,她咬着一点粉唇看着元毓,黑白分明的眼睛内,有迷惑不解,还有些羞涩和气恼之息。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又一阵风过,李宵玉感觉自己额上有些痒,便抬手摸了下,捉住了一片什么东西,递到眼前一看,竟是片粉生生的桃花瓣。她轻笑一点,然后顺手将那片桃花瓣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怎么就这么馋嘴了,这东西也吃?”元毓低语了一声,声音轻软飘忽,隐着一般嗔怪宠溺之息。 “我偏要吃……”李宵玉心里还是有点气恼,很是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声。 她这一句抢白令元毓微微吃了一惊,片刻之后就反应过来她应该是气恼他刚才的孟làng之举。他心中一乐,更多的欢喜怜爱之意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那让我也尝一下味道好不好?”元毓低语一声,又凑近了一点,想要再一次含上了她粉润润的唇瓣。 第33章 娇纵... 李宵玉这回学机灵了,趁他不备,又手猛力在他胸口推了一把,然后自他怀里一下子跳了出来。 李宵玉站得远远的,用手背捂住了自己的唇,看着元毓口中恨恨地道:“你要吃自己去摘,做什么又来欺负我?” 听着她凶巴巴的口气,元毓一时有些不太适应,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她这是无意间又露了本性出来,一时间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喜欢,面上也不由自主就笑了出来。 “树上长的有什么好吃,你吃过的才香啊……”元毓笑得眉眼舒展,一双眸子凝视着李宵玉,里面波光璀璨,只看着李宵玉心里又是一阵发慌。 “快过来,你还有好些没吃完……”见得李宵玉站着不动,元毓指着案上的食物又道。 “我不吃了,有只láng在身边,没有胃口了……”李宵玉背靠着身后的桃花树上,看着元毓声音幽幽地道。 láng?元毓眸光一闪,随即意识到她说的是自己,有些气闷起来。 “沈小鱼,你大胆,竟拐着弯骂寡人……”元毓板起了一张脸,竭力作出一副生怒的模样。 “我哪有骂人,是你自己心虚……”李宵玉气嘟嘟的,见得眼前有桃花,顺手一拽就揪了一朵下来。揪了一朵还似不解气,又寻着另一朵桃花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揪。 元毓见得有些忍俊不住,心想她估计将那桃花当成他来揪的。他站到起身,正待移步至亭外,这时,有小内侍快着脚步走过来。 “启禀大王,昭华夫人来了……” 昭华夫人又来了?李宵玉有些惊讶,抬眼看去,果然见得小内侍身后一点,昭华夫人正自外面走进来,她着一身白色的宽袖轻衫衣,美目盈盈,嘴角含笑,走动之间,衣袂飘飘,别有一番脱俗清丽之息。 “阿昭怎么过来了?”元毓慢慢坐回到桌前,口中慢慢问了一声。 昭华夫人轻盈着脚步走到了元毓的身边,一边福身施礼一边递过一张纸笺来。 “大王,昨晚您提到上巳节要摆驾出宫,妾身昨夜回去后想了一宿,将出游的细节拟出了一个清单来。您过目一下,看看可还满意?” 昭华夫人的声音轻柔好听,元毓抬手接过那纸笺,拿眼扫了一遍,然后面上带笑道:“阿昭果然有心,如此,就依阿昭,一会儿寡人就吩咐下去……” 昭华夫人听得喜不自禁,正待说句谢恩的话,眼光一瞥,就看到了桌上的各色吃食,顿时脸色就变了。 “大王,您很少碰荤腥之物,今日的御膳局怎么呈了这么多肥腻的菜来?”昭华夫人指着桌上的碗碟,很是惊讶地问。说完话她又发现桌子相对摆着两套碗碟,分明是有人正与他共食。昭华夫人连忙环顾四周一圈,就周围什么人都没看到,只看到亭外的一棵桃树下站着一个侍女来。 “好大胆的丫头,既是伺候大王用膳,为何站得那么远?”昭华夫人冲李宵玉轻喝了一声,声音娇脆,但隐着一股威仪之息。 李宵玉本来站在树下悄悄看着这边,哪知道昭华夫人突然冲自己喝了一声。她忙看了一眼元毓,只见他正坐在桌边朝自己看来,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一副事不关已看热闹的神情。 “夫人息怒,是大王嫌我碍手碍脚,所以叫我站得远远的……”李宵玉轻笑一声,朝昭华夫人福了一礼,然后清脆着声音道。 “好个目中没有尊卑的小婢!一口一声我、我的,难道不知道在宫中要自称奴婢吗?”昭华夫人眉头轻挑了一点,俨然是十分的生气了。 自称奴婢?李宵玉听得愣住了,这才想起自己自入了越王宫后,在元毓面前一直以“我”自称,可是身为小婢,这个“我”字是万万不能称的,自己还真是没想到这一点,可元毓也没表现出有不满之意,是以她从来没发现这个问题,今日昭华夫人这么当头一喝,这才让她反应了过来。 李宵玉想到这里,又悄悄瞄了一眼元毓,只见他低垂着眉眼,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是唇角微微扬起着,分明是忍着一丝笑意。这人就是个黑心腹的,这会儿又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李宵玉腹诽着。 “夫人息怒,是……是他叫我这样说的……”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根尖尖细细如chūn笋的指头,直指着元毓,口中脆生生地道。 他?这小婢女竟指着大王的鼻子称“他”?昭华夫人脸色一变,看向李宵玉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疯癫之人。可对方站得直直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还朝她眨了两下,唇角翘起,腮边还有一以梨涡绽现。昭华夫人顿时心中剧惊,她骤然发现这小婢女竟是生得一副好模样,只见她粉面娇俏,眼含秋水,身量虽说芊细了点,可也自有一番婀娜的韵致。 什么时候大王的身边竟有了这样一个美貌的婢女?昭华夫人心中警铃大作。她转身看了一眼元毓,只见他仍是将眉眼低垂着一言不发,似是默认了那小婢的说法。 昭华夫人心中惊诧,脚下也不自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大王,她,她……”昭华夫人面色苍白,似是无法接受眼前之事。 “阿昭,小鱼儿顽劣得很,你别与她一般见识……”元毓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拿起桌子的筷子,夹了一筷子慢慢送入了口中,昭华夫人仔细一看,只见他夹进嘴并吃得津津有味的,真是从前他从来都不碰的胭脂鹅脯肉。 昭华夫人神色更加的慌乱,她又看了一眼树下的李宵玉,见得她抬着头,指头不时碰触着一朵桃花,像是逗着正在花蕊间飞舞的一只小蜜蜂玩耍,一副没心没肺,不将这边的一切放在眼内的感觉。 昭华夫人又看了一眼桌子,心里蓦然明白,这桌上的另一副碗筷,定是那小婢女用的。什么时候她竟被他宠至如此了?昭华夫人越想越是心惊,面色也变得暗淡一片,自昨晚听闻上巳节他会带自己出宫游玩,她一直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这会儿见了眼前情形,心中五味杂阵,一时连话也说不出了。 “阿昭,你脸色不好,要不坐下休息一会?”元毓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关切着问道。 “不,大王,妾身没事,上巳节在即,妾身还有好些事要忙,这就告退了……”昭华夫人神色惘然,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失落之息。 “也好,寡人送一送你……”元毓站起了身。 昭华夫人听得面色一暖,眼神瞬间也亮了起来。她走至元毓的身边,轻轻依着他,一副小鸟依人的娇羞模样。 “走吧……”元毓低语一声,然后自顾朝外走去,昭华夫人连忙跟了上去。 李宵玉自桃树下走了出来,眼见前面一前一后身着白衣很是般配的身影,她突然间促狭心起,跳着脚高喊了起来。 “大王,您可得快点回来呀,我等着跟您一块吃鹅脯肉……” 正走着路着元毓听得手一抖,面色的神色也变得尴尬无比。 “大王,这姑娘倒是个天真烂漫的……”昭华夫人听得面色一暗,但她咬了咬唇,走近元毓一点,面上也挤出了一点笑意道。 “阿昭不必放在心上,寡人不过是见她有一二分可爱之处,所以留在身边。寡人心里向来只有阿昭一人的……”元毓一边说着,一边将很是专注地看了看了昭华夫人。 “大王,阿昭明白的……”昭华夫人粉面含娇,声音娇软。 元毓点点头,将她送至院口,又叫了小内侍小心护送着出去。 待元毓返身回去的路上,就见李宵玉背着双手,脚下散漫着往迎面而来。 “你去哪儿?”元毓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大王,我吃饱喝足了,请容我出去走一圈消消食……”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袖子自他手里往外拽。 “小滑头,你将寡人最宠爱的昭华夫人都气着了,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了,嗯?”元毓松开了她的袖子,可是转眼间就一把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了自己跟前。 “怎么可能?分明是你的夫人呵斥我这个小婢女,我何德何能,能气着你的心上人?”李宵玉双手抵在元毓胸前,口中不甘示弱地道。 “小婢女吗?嗯……果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婢女……”元毓将“小婢女”三字个咬得紧紧的,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李宵玉的脸蛋上轻揪了一把。 李宵玉顿时气极,他揪得倒是不痛,可是总这样动不动就揪她的脸可不是令人着恼?这日子一长还不得揪惯手了?她瞪大了一双眼睛怒视着元毓,一脸的郁闷之色。 元毓见着她的模样心中好笑,将头低了一点,然后飞快地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正是刚才被他揪的地方。 “这样便不痛了吧?”元毓放软了声音,眸光注视着她,一脸的宠溺之息。 李宵玉被他突然这么一下弄得有些面热,她低垂了眉眼,躲开了他的目光。 “你明明不是真心喜欢那昭华夫人的,可是为何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李宵玉低着头,指头轻轻划着他胸前衣襟上的绣纹,口中有些不解地问。 第34章 暗诺... 元毓听得心中一阵惊讶,他没想到,这几年,他对昭华一直表现得情深意切,所有人也就认为昭华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可是她才来王宫多久,居然就看出他不是真心喜欢昭华,只是在作戏? “你又乱说话,我宠爱阿昭,众人皆有目共睹……”元毓抓住了她在他胸口划动的手,口中淡然着声音否定。 “哼,我才不信……”李宵玉哼了一声,后半句的“你这人分明是一肚子坏水”没敢说出口。 “你既说我对昭华是假的,那你觉得我对谁是真的?”元毓突然转了话题,一边说着,一边握着李宵玉的指头递至自己的唇边,眸光柔软,嗓音也是低哑磁性。 李宵玉被他问得一阵心慌,连忙将手往外拽着,口中嘀咕着道:“我哪里知晓?在我看来,你心中只有越国的江山和你的雄心壮志,女子嘛,不过是你笼络三国的筹码而已……” 李宵玉将心中所想张口就说出来了,昭华夫人来自燕国,俪夫人来自闵国,而他又求娶了悉国的自己,她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元毓听得面上浮过诧异之色,他没想到,她表面看似迷迷糊糊,心里却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大约这也是她回避着他,从不肯对他敞开心扉的原因吧。 “昭华是燕国君最为看重和宠爱的长公主……我还须得忍耐一时,也请你……请你稍作忍耐,好吗?”元毓低着头,凑近李宵玉的耳畔,声音轻软飘忽,稍不留神就听不清的感觉。 李宵玉却是听得清了,她面上呆了一样,心底却轻轻颤动了一回,他说他要忍耐,还让她和他一道忍耐。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将深藏的心思和谋划全都展露在她面前吗?可他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对一个丝毫没有根基的小婢女置心推腹? “大王对昭华夫人宠爱有加,对俪夫人也是客气周到,可为什么对我家公主不理不睬?难道就是因为我悉国如今势弱,所以不屑一顾吗?”李宵玉低着声音试探着问道。 “你说悉国公主吗?那大可不必担心,日后,悉国公主定是要做我的王后……”元毓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头在李宵玉的眼尾处轻抚了几下。 他要让悉国公主做他的王后?李宵玉听得惊讶万分,心里又有些发虚,难道他看出自己的身份来了?她悄悄抬眼看看他,可他神色自然,没有一丝异样,仿佛他口中说到的“悉国公主”,就是日日蛰居烟云轩的芍药。 李宵玉观察了片刻,心里笃定他定是没识破自己,她弯起眉眼笑着道:“如此甚好,我家公主将来是个有福气的了……” “自然是……”元毓心情变得大好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她揽更近了一些。 “一会我要去看些折子,还要召丞相议些事,你和我一道去书房……”元毓搂着她道。 “不去不去,那白胡子老头啰嗦得很,一说事就是好几个时辰,我听得脑门子疼……”李宵玉摇着头,面上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元毓听得一阵好笑,丞相上了年纪,一件事总喜欢翻来覆去的絮叨,他经常也听得头疼得很。 “那你先出去玩会,晚膳前记得回宣政殿……”元毓将揽在她腰上的手松开了,在她额头轻啄了一下。 李宵玉听得心花怒放,说了声“多谢大王”之后,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然后脚下生风似地往门外去了。 元毓还想多叮嘱她一句,可她已是跑得快没影了,只看见一点碧色的裙角拐过宫墙,他摇了摇头,勾起唇角又轻叹了一声。 …… 李宵玉出了宣政殿就径直往怡秀宫方向去了。自那日在宫外见过百里玠之后,一连几日都没见到他的影子,李宵玉有心去跟俪夫人打听一番。李宵玉寻了个要学做甜羮的借口,入得怡秀宫和俪夫人套起了近乎。俪夫人见得她来,倒是有几分惊喜,听得她说起近些日子大王甚是喜吃甜食,更是心中暗喜,忙吩咐了贴身的婢女准备食材去了。 片刻功夫之后,怡秀宫后院jīng巧别致的小厨房内,俪夫人亲手示范着甜羮的做法。李宵玉站在她身边,一边学着一边和她说着话。 “俪夫人,怎么有几日没见百里公子了?”李宵玉像是随口提到。 “别提了,阿玠太胡闹了,和青阳侯爷家的小侯爷打了一架,脸都被打青了,昨日才打发了丫头去看过他……”俪夫人叹了口气道。 他到底还是和那小侯爷打了一架,只不知道还是不是为了上次那紫云姑娘?李宵玉听得心中好笑不已,面上也故作关切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李宵玉将沾满水的双手在身上拍了拍,然后蹙着眉道:“夫人,小鱼太笨了,真不是块下厨的料,这甜羮铁定是学不会做了,可否劳烦夫人做好了,再送给大王?” 俪夫人抬起头,见得她苦着脸的模样,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又点头答应了李宵玉的请求。李宵玉喜得连声道谢,然后和俪夫人告别出了怡秀宫。 出了怡秀宫,李宵玉就匆匆朝烟云轩赶去,她要和阿诺jiāo待一声,然后想法混出宫去寻百里玠,来越国已有一段时日,她这出宫去闵国的计划却是迟迟没有进展,她有些着急了。心想今日出宫寻了百里玠,定要问出他打算什么时候回闵国,他就算是近期不准备回,自己也要想个法劝得他尽快回去。 幸好这块好用的木牌子还没来得及还给他,李宵玉摸了摸袖中的乌木令牌,心里一阵庆幸。 待她赶至烟云轩门口之时,远远地就见阿诺拎着裙摆有些着急地赶了过来。李宵玉开口唤了她一声,阿诺见她回来,面上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了紧张之息,伸手拽住她的袖子,将她带到了路旁花圃里的芭蕉树之后。 “阿诺,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脸的慌张?”李宵玉问。 “您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听说昭华夫人来了烟云轩所以赶回来的吗?”阿诺压低了声音问。 什么?昭华夫人来了?李宵玉很是惊讶地看向了阿诺。阿诺见了她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赶紧一五一十说开了。 半个时辰前,昭华夫人突然来了烟云轩,说是要见悉国公主。阿诺只得将她引了进去。可昭华夫人见了芍药之后,便说与她一见如故,要与她说些体已话,将左右侍从都屏退了,阿诺自然也被遣了出来。 “我心中着急,又见她迟迟不出来,只好悄悄出了门,想去寻您想个主意,却不想刚出来就碰上了……”阿诺很是焦虑地道。 李宵玉听得面色也凝重了起来,这昭华夫人素与烟云轩毫无瓜葛,她怎么突然上了门,还要与芍药单独说话?她才在宣政殿后殿见了自己,难道是看出什么破绽,心里生了疑,所以来此试探的?不过,平日里她有jiāo待过芍药,也仔细教过她应付后宫众人之法,若是昭华夫人只是单纯的怀疑,应该一时半会儿也达不到目的。 李宵玉想到这里,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她示意阿诺先回去,自己则绕过园子自后门进了烟云轩的后院。 李宵玉入得后院不久,阿诺就过来告诉她说,昭华夫人已经离去了。李宵玉立即随着阿诺快步入了芍药的内室。 内室之内,屏退左右之后,李宵玉坐在榻上,芍药站到在她跟前者,将昭华夫人与她所说内容一一说给了李宵玉听。 “公主,那昭华夫人一见面对奴婢亲热得很,寒暄几句过后,就拐弯磨角地问起悉国皇宫内的事儿,见我应答自如,便又说起大王这些日子甚是冷落奴婢,问奴婢心里可委屈之类的话?” “你是怎么回的?”李宵玉心中微惊,心想那昭华夫人果真是起了疑心。 “奴婢自然是照公主之前吩咐过的,只说我既来和了亲,身负母国亲人的厚望,自然是要一心伺奉大王的。只要我安心守在这里,日子久了,大王自能感受到我的心意……”芍药恭敬着回道。 李宵玉点点头,芍药又接着道:“昭华夫人听得奴婢这样说,就叹息着说奴婢是个痴心人。临走时又说,马上就是上巳节了,大王会带后宫众人去宫外游玩,要奴婢这段时日jīng心准备一项才艺,到时候她在大王面前美言几句,好让奴婢有机会在大王跟前展示……” 李宵玉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心想这昭华夫人怕是怀疑之心并必打消,上巳节之时定还会想方设法试探芍药。见着芍药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李宵玉恢复了轻松的神色劝慰了她几句。又见她身段颇为妖娆柔软,便吩咐阿诺这几日教给她习得一支舞来,以备上巳节时之用。 三人合计一番之后,李宵玉又出了烟云轩,想去寻元宝说一声然后出宫一趟,可才走到门口,就见烟云轩外的道路上走来几个人。几个小宫女拥着一个姑姑模样的,正朝着烟云轩而来。 那姑姑四十上下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周正,眸子里透着一股jīng明之息。见着李宵玉和阿诺出得门,她微笑着停下了脚步。 “请问这位可就是悉国来的小鱼姑娘?”那姑姑面上带笑着问道。 “对,我就是沈小鱼,不知这位姑姑寻我何事?”李宵玉忙应道。 第35章 太后... “小鱼姑娘,请随我去一趟延年宫,王太后娘娘想见见你……”那姑姑仍是带着笑意道。 王太后娘娘?李宵玉听得惊讶万分。她是听人说过,元毓的生母王太后尚在人世。可她一直住在延年宫,一向深居简出,从来不过问宫中之事。为什么突然派人来了烟云轩,还指明要见自己?李宵玉心中很是疑惑不解,可既是王太后有请,她一个小婢女自然是不能推辞的。 她侧过脸,和阿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惊慌。然后又对着那姑姑道:“这位姑姑,我们这就走吧……” 那姑姑点点头,转身带着李宵玉往外走去。 不多时,延年宫就到了。那姑姑将她带了进去,又让她在一处院落之外等候。李宵玉一路走进来,就觉得整个延年宫内布置得很是淡雅朴素,家具帘帐多为黑灰色调。走到哪里,鼻端还时不时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之息。 李宵玉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屋内便有位小宫女出来请她进去。李宵玉随她进了门走进了一间屋子。抬眼看去,屋内青纱蓝帐,有檀香袅绕,果然是个清静之所。 小宫女领着李宵玉站到屋内的青纱帘跟前。李宵玉抬头朝内看了一眼,就隐约见得青纱帘之后有一张紫檀木榻,木榻上靠座着一个妇人的身影,她的周围,侍立着好些侍女。 “王太后,烟云轩的沈小鱼带到了……”小宫女恭敬着声音道。 “嗯……叫她进来吧……”里面传来一阵轻轻淡淡的声音。 片刻之后,青纱帘被掀开,一个侍女走出来将李宵玉迎了进去。李宵玉走进去几步,抬眼便看清了那紫檀木榻上的女子,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那是个中年美妇,面色白皙紧致,五官也是异常的jīng致清丽。可是她却生着一头白发,如雪般洁白,令人见之心生惋惜惊诧之意。 李宵玉看着她的满头银丝,蓦然间想了起来,越国宫廷经历过叛乱,王室中人被叛党屠杀一空。这位王太后侥幸活了命,可她失了骨肉至亲,如今膝下只剩元毓一人,想来是因为心中多有苦楚,所以早生了这一头的华发。 “奴婢沈小鱼叩见王太后娘娘……”李宵玉不敢怠慢,伏下身子恭恭敬敬行了拜礼。 “抬头让哀家看一眼……”王太后轻缓着声音。 李宵玉赶紧一边应了声“是”,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果然生得一副好样貌……”王太后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点点了头。 李宵玉轻笑一点,正待说句“谢王太后夸奖”之类的话,冷不防那王太后突然间就冷了脸来,抬手指着李宵玉就道:“哀家听人说,你仗着自己生得好,想法设法近了王儿的身,又撺掇着王儿吃起了荤食,是也不是?” 王太后的声音冷冷的,李宵玉听得心中微惊,真没想到,自己在宣政殿与元毓吃了一回肉,转眼间就来了延年宫接受王太后的责问。可那些肉食分明是元毓叫人呈上来的,与自己一点也相gān。可如今这王太后说是自己撺掇他吃的,还真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更奇怪的是,这王太后为何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吃肉食,难道她自己是个吃斋念佛的,自己的儿子也得跟着他吃素? “回王太后,小鱼知错了……只因近日小鱼伺候在大王身侧,见得大王因国事繁忙,常有神倦劳累之状,又见大王饮食过于清淡,便劝着大王稍进些肉食以补体力养气神。大王应允了,所以吃了些荤……”李宵玉连忙又跪了下来,口中急急分辩道,心道现如今也只有这样瞎掰着应付了。 “你说什么,王儿常有神倦劳累之状?可曾请御医看过?”王太后一听面色立即紧张起来,她坐直了身子盯着李宵玉就问。 “王太后莫忧,大王这两日已是见好了……”李宵玉忙又回道。 王太后这才神色稍安了一点,沉默片刻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王儿他每日操劳,实在是太累了,又执意要陪着哀家一道茹素……倒是亏得你这丫头劝他得进了些荤食,不然这身子骨可真是吃不消……” 李宵玉听和这话,心里道了声万幸,看来这王太后是真心疼儿子的,自己这几句话倒是歪打正着,看来眼前这关是顺利度过了。 “你起来吧……”王太后朝她抬了抬手。 李宵玉连忙道了声谢,自地上爬起了身子,又朝王太后浅笑了一回。 王太后抬起眼,便见她身量芊细,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眉眼弯弯模样娇俏,不由得心念一动,随即叹了一口气,面上浮现了一丝哀戚之息。 “太后莫不是又想起了小公主了?想想也是,小公主若是还在,便同这位姑娘一般大的年纪,想当年小公主也是个爱说爱笑的……”领李宵玉进来的那位姑姑站在太后身边,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眶。 李宵玉听得心中也是叹息一声,听这话的意思,王太后的小女儿也在那场叛乱之中失了性命,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自是难以述说。 “哀家这两年才好了些,素沁你又招我?哀家的敏儿去了天上,她定是过得好好的……”王太后口中嗔怪着,可还是声音在藏不住的哀痛之息。 李宵玉见得王太后qiáng忍着悲伤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也隐隐难受了起来。 “丫头,做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哀家?”王太后看了一眼李宵玉突然问道。 李宵玉一愣,正待回话,便见王太后将她招了招手。 “你走近一点,让哀家仔细看看……”王太后又说话了。 李宵玉连忙快走几步走得木榻旁边,王太后将她又仔细看了一遍,见她模样俏丽,又自带一股灵动之息,心里渐渐生了点喜欢之意。便握住了她的一只手,细细问了她的年岁,家中都有哪些人,又是怎么入得越国。 李宵玉便照着阿诺的身世家底一一说来,那王太后听得她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心里更生了一股疼爱之息。 就在说话之时,屋外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侍女有些着急地道:“王太后,大王来了……” 那侍女话音才落,门帘便被一下子被人甩开了,帘上垂着珠子撞到门框之上弄出了“哗啦啦”地声响来。李宵玉有些惊讶地看向门口,只见门口正走进来一个人来,头戴白玉小冠,身着月白常服,隽秀昳丽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慌张之息,正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李宵玉看了眨巴下眼睛,心想好生惊讶,元毓这是gān什么来了,还这么一脸的慌张模样? “母亲,您……” 元毓一进门就张口唤了一声,说到一半时又突然住了口。因为他看见李宵玉正站在王太后面前,转过脸瞪圆了一双大眼睛对看着他,她的一只手,还被自己母后攥在手里。母后脸上,是还未来得及消退的笑意。 “王儿何事惊慌?”王太后松开了李宵玉的手,一时不明白一向沉稳的儿子为何露了慌乱之息。 “哦……儿子没事……,对了,晚膳时候到了,儿子是来陪母亲用膳的……”元毓有些支吾地回着话,只听得一旁的侍女都有点诧异起来,她们抬眼看看窗外的天色,心里吃惊,可面上不敢露出一丝异样。 “王儿,这才什么时辰?太阳还huáng灿灿的挂着,怎么就急着吃晚膳了?”王太后指了指窗外,也是一脸的惊讶之息。 元毓听得一愣神,抬眼看了看窗外,顿时面上有些发窘起来。早上与李宵玉才约好了,让她陪着他吃晚膳。自她出门后,他心里一直惦记这事儿,刚才王太后一问,他就一顺口,就说是来陪母亲用晚膳的,却没想到外面天色离晚膳还早着呢。 元毓转过脸,便见李宵玉站在王太后的座边,两只黑亮眼睛正盯着他看,面上发明是一副忍笑的模样。 元毓心里顿时一恼,心想自己听说她被自己母后的人叫了过来,心知定是有人在母后跟前进了馋言,他担心她会受了委屈,所以丢下了政事,急匆匆就赶了过来。谁知道她不仅安然无恙,还颇得母后欢心的模样,真是让他白担心了一回。这会儿自已一时疏忽在母后面前说错了话,她竟是一脸讥笑模样,真正是个可恶的东西。元毓想到这这里,拿眼恨恨地瞥了李宵玉一回。 “启禀王太后,大王这两日jīng神好转,胃口也好了,经常没到饭点就催着元内官要传膳呢……”李宵玉冲着元毓眨了下眼睛,然后弯了一点腰,附身到王太后身侧笑盈盈地道。 元毓一听,脸上一沉,心里更是气恼了,这顽劣的丫头都说了些什么?寡人哪有没到饭点就催膳,每次都是自己见不得她饿肚子,又一副嘴馋的模样,他才破例叫了那么些膳食,可没想到这丫头却是一点也不领情的模样,真正是气煞人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睥她一眼。可是她见他看过去,却朝他浅浅一笑之后就垂下了眉眼,一整恭敬有加的模样。元毓抿了抿唇,心里突然生出个念头,特别想这就带她出门,然后寻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惩罚她一顿。 第36章 惑主... “是嘛?如此甚好,素沁啊……快,叫人备膳,王儿饿了,对啦,多呈些肉食过来才好……”王太后听得李宵玉之言,顿时面上欢喜万分,赶紧吩咐着名唤素沁的姑姑。 素沁赶忙应了下来,快着脚步出殿准备去了。 王太后朝元毓招了招手,元毓立即快步走上前,在太后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母子二人便闲话了起来。 片刻之后,有侍女奉了茶来,端至元毓面前时。他并不抬手接过,而是斜了一眼站在王太后右边的李宵玉一眼。李宵玉微一愣神才反应过来,身为他的贴身侍女,这个时候该是要上前伺候他的。 李宵玉忙走至元毓身边,伸手接过了侍女手的茶盏捧在了手上,揭了盖子,将茶叶轻轻弹到盏边,又轻轻chuī了一小会儿,然后再小心翼翼地递到元毓的手上。 元毓垂着眉眼接过茶,轻抿几口之后又递回到李宵玉的手上。李宵玉伸手接时,却是无意间碰到了元毓的指头,她心中微惊,便想起侍女蓝珠就在在递茶之时碰了一下他的手指便被罚跪的,这会儿自己也犯个这个错,不知他会如何对自己。李宵玉将手缩了回来,又悄悄瞄了一眼元毓,只见他仍是垂着眼,像是一点也没发觉到李宵玉刚才的无意之举。 李宵玉松了一口气,后退两步在他身边站得毕恭毕敬的。 母子二人又说了会话,一会儿功夫之后,素沁姑姑便进来回说膳食都备得好了,请王太后及大王移步小花厅用膳。 小花厅内,元毓和王太后分坐两只矮几之旁。有侍女端着净手用的水盆、巾帕、香胰之物进得花厅。一个侍女跪在元毓的面前,手里高举着一只水盆,正伺候着元毓洗手。眼见着他洗好了,李宵玉这回机灵了些,取了身边另一个侍女手中捧的gān帕子,弯了腰来,恭敬着递给了元毓。 元毓看看递至跟前的gān帕子,先是拿眼瞥了她一下,然后慢慢伸手过来。待碰到帕子之时,他突然将手下探伸到帕子之下,然后一把攥住了李宵玉的手。李宵玉吓了一跳,赶紧想将手抽出来,可是元毓却是抓得紧紧的令她动弹不得。 李宵玉忙抬眼向他使眼色,可他垂着眼根本就不看她,脸色的神色冷冷淡淡的,巾帕之下的手却是攥得稳丝不动。李宵玉顿时急得后背冒汗,忙看了一眼王太后,生怕王太后突然看过来发现这边的异常来。 李宵玉手上使了点劲想再挣出来,可元毓仍是握着,还用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两下来,这又麻又痒的感觉弄得李宵玉忍不住轻颤了一回。她又是急又是气,可偏偏王太后就在一旁,她又不敢吭声,更不敢使劲挣扎。 “这丫头,看着挺机灵的模样,怎么伺候擦个手要这半天功夫……”王太后已是净好手在案前坐定了,抬眼朝这边看来,见得李宵玉跪在元毓身边一动不动,不由得有些惊讶地开口问道。 “回……回王太后,就好了……” 李宵玉慌忙应了一声,怒视元毓一眼,然后一咬牙,用指尖在元毓的指头上掐了一把。元毓突然间吃痛,面上微微一动,可是手上却是没有松劲。李宵玉这会儿是真的急了,不仅王太后正看着这边,就连身边的两个侍女都觉出了异样,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她,但她明显能感受她俩人眼角的探究好奇的余光正瞄在自己身上。 就在李宵玉急得额头快沁出汗时,元毓突然间将手松开了,拿过她手的帕子慢腾腾地擦着两下手,仍是不看她一眼,可是唇角上扬,分明是憋着一丝笑意。李宵玉看得咬咬牙,心里很是腹诽了他一通。 片刻之后,菜肴都呈了起来,李宵玉一看,案桌之上果然大多都是肉食,皆是色泽鲜艳,香气浓郁。李宵玉侍立在元毓的身边,她中午时吃得过饱,这会儿倒一点也不饿,案上的食物对她不是很有吸引力。可其中一道蜜汁玫瑰糕因为形状好看,引得她多看了两眼。 王太后只进了些素食,可她不停地劝说元毓多吃些,元毓一边应着,一边将各色菜肴都尝了一些,王太后看得心里高兴,面上的笑意一直没有停过。 过了一会儿,元毓放下了筷子,一旁的侍女赶紧上前伺候漱口净面。元毓接过侍女递过的茶水,眸光在案上的蜜汁糕上扫了一下,那道糕点他一块未动。 “将这玫瑰糕包起来……”元毓吩咐了一声,一身的侍女赶紧应了一声开始收拾。 王太后听得又是一阵高兴,她自然以为自己儿子胃口好,这糕点是带回来当夜宵的。 “如今我越国越来越好了,王儿也不必像从前那般苛待自己。夜间叫厨子们随时待命,想吃什么立刻做了呈上才是……”王太后缓着声音道。 “请母亲放心,儿子自会照顾好自己身体的……”元毓起了身,一边朝太后行退礼一边道。 “丫头,你得尽力伺候你主子,务必叫他吃得白白胖胖的才好……”王太后突然对着李宵玉道。 吃得白白胖胖?李宵玉听得好想大笑一声。她忍了忍,然后对着王太后笑意盈盈地道:“王太后请放心,小鱼儿定不rǔ使命……” 元毓听得脸一黑,径直就朝厅外走去,几步之后发现李宵玉没有跟过来。他脸一沉,回头看她一眼就冷声道:“沈小鱼,你还不走?打算在这里一直聒噪扰王太后静养吗?” “哦……就走,就走……”李宵玉被他凶得脸色一白,赶紧手脚忙乱着朝太后行告退礼。 王太后抬眼,看着一前一后走出去的身影,尤其是看到李宵玉快着脚步,和那芊细单薄却又小心翼翼的背影,她心里头莫名就一阵心软。 “王儿也太严肃了些,瞧将这丫头吓的,脸都白了,步子也乱了……”王玉后低叹了一声。 “太后,奴婢在一旁看着,大王面上虽是冷冷的,可总感觉他对那丫头不一样呢……奴婢总觉得,比他对昭华夫人那无微不至的宠爱,对俪夫人的客气劲儿,他对这丫头的举动,倒很是自然处很,透着真性情的模样……”素沁走至太后身边,面带微笑着回道。 “也罢,王儿他这些年太累了,难得有个合他脾性的丫头,哀家也不想过于约束他。昭华日后若再叫人递些什么话进来,就不必报给哀家了……”王太后靠在凭几上,一边说着一边眯上了眼睛。 “喏,奴婢明白了……”素沁轻声应了下来。 …… 李宵玉跟在元毓身后回了宣政殿,进殿之后他没有同往常一样一头钻进书房,而是去了后院的园子里,进了园子就顺着卵石小道一直走动着。 李宵玉看得心中有些纳闷,不知道他怎么不去看折子而是跑到后园来转悠。她心中疑惑,可也不开口相问,只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元毓走了好一会儿,感觉身后的人一直闷不吭声,就突然转过身子想看看她在gān嘛。可李宵玉正低头跟着,他这猛的停下脚下一转身,李宵玉没反应了过来,直接迎着他的胸膛就撞了上去。 “哎呀,大王,我一时没注意,我不是故意的……”李宵玉连忙稳住身形口中致歉道。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难道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元毓双手扶上了她的双臂,面色神色淡淡,倒看不出气恼之息。 “问题?哦,有……我就有点不明日大王怎么不看折子而是来散步了?”李宵玉眨巴了下眼睛,顺着他的话就问上了。 元毓听得面上一冷,手上使了劲,就将她带到自己胸口处。 “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跟母后胡说八道,说什么我胃口好,害得母后让我吃了那么些,这会儿我一肚子油腻,如何坐得下去看得了折子?”元毓抬手捏着李宵玉的下巴,面上神色也有些恨恨的。 李宵玉听得一时语塞,分明是他叫自己问的,问了他又这般生气,可一想到他刚才的确吃了不少肉食进肚,她又忍不住有些好笑起来。 “对了,母后叫你去,都问了什么?”元毓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一听他提起这事,李宵玉顿时有些气闷起来。她哼了一声,别过下巴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怎么了?受委屈了?可我赶到时,分明见得母后还抓着你的手,不像是在刁难你啊?”元毓伸手轻掰了一下她的脸,让她转过脸正对着他。 “哼……要不是我机灵,今日定要被王太后定是治我个惑主之罪……”李宵玉有些气愤地道。 “惑主之罪?从何而来?”元毓惊讶地看向了她。 李宵玉这才将在延年宫太后的问话,以及自己的回话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元毓听得脸色越来越沉,他松开李宵玉,在道上踱了两步,然后朝外唤了一声。 “元宝……” 远远侍立着的元宝立刻飞奔着过来了。 “主上,有何吩咐?”元宝躬身相问。 “以后没有寡人的允许,昭华夫人不得随意进入宣政殿……”元毓冷着声音道。 第37章 顽劣... 元宝听得微微一愣,李宵玉也吃了一惊,心想他和自己说过,昭华夫人是燕国君最为看重和宠爱的长公主,他得忍耐着,还让她也忍耐一时。可这才半天功夫,他就改变了主意了?他这样不担心昭华夫人生气,不担心有什么话传回燕国得罪了燕国国君吗?当年他能驱除叛党成功复国,燕国可是出了大力的。 元宝片刻之后就反应了过来,他答应一声又悄然退了出去。李宵玉忙走到元毓身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大王才说了要忍耐的,这样吩咐下去,怕是不怎么妥当吧?”李宵玉小着声音道。 “怎么不妥当?寡人虽说要了忍一时,不过,若是有人想在寡人的眼睛里糅砂子,任他是谁,寡人绝不会姑息……”元毓声音清冷,带着点不容反驳的威严。 李宵玉听得心里微微一惊,心想昭华夫人不过是做了点吃酸掂醋的小伎俩,便惹得他生了这般怒意,自己可是自始至终都是在蒙骗于他的,若是被他知晓了这一切,也不知道要怎么对自己了? 元毓见她半天不吭声,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忐忑的模样。他眸光一软,凑近她一点,又添了一句:“不过……你沈小鱼例外……” 我,我例外?李宵玉听得惊讶万分,她抬起头,见得元毓面色平静温和,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大王说的可是真的?若是有一日,我真的拿把砂子洒进大王的眼睛里,大王欲待如何?”李宵玉一双眼睛晶亮着,面上笑嘻嘻的半开着玩笑问。 元毓听得微微愣神,不由自主地将一双凤眸眯了眯,好似担心李宵玉会突然间弄一把砂子塞到他眼睛里。 “你若真的那样做了,那我就自己揉一揉,再叫人弄些清水洗gān净了便是……”元毓说得轻轻淡淡,一双眸子却是紧锁着李宵玉的眉眼,眸光如水,似是蕴着诉不尽的宠溺。 李宵玉听得他这样的声音,心里突然间就轻颤了一下,继而就生了一阵软融之意。迎着他的眸光,她突然间感觉面上也些炙热之感。她忙收回眼光,又过转身,快着脚步就往外走去了。 “真是个闷骚……”李宵玉慌乱着脚步,口中却是嘀咕了一声。 元毓听不太真切,可是直觉告诉他,她说的肯定是一句什么好话。 “沈小鱼,你刚说什么?”他抬高声音问道。 “没什么,我说自己闷了……”李宵玉含糊一声,脚下走得更加的快了。 “是吗?我听得不太像……”元毓自言自语着,而后摇摇头,也迈步跟了过去。 李宵玉心中有些慌,还夹着一点甜意,她没想到,他那样外表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说起撩人的话来,还真是让人一时架不住眼热心跳。 “真是个没出息的,被他一句话就弄得这般láng狈,这还是李宵玉的作派吗?李宵玉,真瞧不起你这没出息的样,他不就生着一张好看的脸吗?值得你这样落荒而逃吗?”李宵玉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狠狠地嘲笑着自己。 李宵玉将自己骂了一通之后,立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决意要痛改前非,绝不通被这个外表正经内心闷骚的男人牵着鼻子走。她暗暗下了决心,眼光在路边一瞥,心里顿时冒出个主意,面上也露出了一丝促狭之意。 元毓走了过来,便见李宵玉突然在路边蹲下了身子,双手好似还在扒拉着什么。他心中疑惑,就加快了脚步走到她身后。 “你在做什么?”元毓问道。 李宵玉听得弯起唇角,她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然后突然间站起身子,一只手迎着元毓的面门就挥了过去。 元毓吓了一跳,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她刚才说过的话要往他眼里洒砂子的话来,心中立时惊醒,本能将一只胳膊挡在了面前,双眼也不由自主闭了起来。 “哈哈哈……”李宵玉见着元毓忙乱的模样,突然爆出了一阵大笑之声。 元毓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他将胳膊挪开又睁开了眼睛,便李宵玉正举着一只胳膊,可是她手上空空的,根本没有什么砂子。而她正笑得张狂,眉眼笑弯了,还露出一嘴洁白整齐的牙齿来。 “你……”元毓顿时气得脸色发青,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哈哈……大王你分明是哄我的,说什么眼内进了砂子只要揉一揉再拿清水洗了。可我哪有机会往你眼内揉砂子啊?”李宵玉一边大笑着一边道。 “可恶的丫头,竟敢骗寡人……” 元毓总算反应了过来,咬牙挤出了几个字。李宵玉眼见情势不对,忙敛了笑意,打算自他身边溜走。可元毓怎会让她得逞,他飞快地伸手,一把将李宵玉带到了自己的身侧,然后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啊……快我下来……”李宵玉身子突然悬空,口中慌得叫道,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 “你再敢乱动一下,我就将你丢到那水塘去,寡人养了好些锦鲤,叫它们饱餐一顿也好……”元毓冷着脸,口中凶巴巴的。 李宵玉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真有一口水塘,碧盈盈的水面正泛着涟漪,她吓得脸一白,赶紧闭紧了嘴巴,身子也不敢动弹了。 元毓见她变得乖顺,面上一松,唇角也勾起了一点。他抱着她,慢慢朝前殿走去。 “大王……”李宵玉轻轻扯了他的衣袖。 “什么事?”元毓缓着声音问。 “我没听说过锦鲤会吃人……”李宵玉怯着声音嘀咕了一声。 “是吗?可寡人养的锦鲤就是能吃人的,专门咬你这种顽劣的坏丫头……”元毓声音慢腾腾的,带着恐吓之息。 “我才不信……”李宵玉嘟囔一声,见得元毓脸一冷,作势要移步去池塘边,她一慌,连忙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 “别……我信,我信就是了……” 李宵玉怯懦着声音,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元毓见得忍不住牵起唇角,他忙清咳一声藏了笑意,仍作一副清冷模样,只将揽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 元毓一路抱了李宵玉进了前殿,又进了书房。径直走到案前,将她放在了御椅之上,然后自己也坐在了她身边。李宵玉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这御椅甚是宽敞,两个人并排坐倒不是十分的挤,可是元毓偏偏不往旁边坐,而是紧贴着她坐了下来。李宵玉只好悄悄将身子往旁挪了挪,想要让两人之间空出一点来。 元毓转过脸,见她躲闪的模样,脸上立即露出不悦之色,他一把拽过她,让她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侧。 “不许乱动,等我看完这两份折子再和你说话……” 元毓冷着声音,见她脸上皱巴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就抬手将案边的一碟点心拿过来,又递到了她手里。李宵玉低头一看,碟子里装的正是她在延年宫见到的蜜汁玫瑰糕,她当时因为这糕形状好看就多看了一眼,没想到他就叫人送来了这里。 “看在美食的份上,我且忍你一会儿……”李宵玉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接过那碟子,捻起玫瑰糕一块入了口,味道甜苏,入口即化。她面上一喜,果然坐得端端正正不再挪动了。 元毓看得唇角扬,轻笑一声,然后转过脸,一心一意看起了折子。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李宵玉也将那碟子玫瑰糕吃了一小半去,她擦了下嘴,抬眼见得元毓仍是端坐着,眸光落在上面,不时还提起御笔写上几个字。李宵玉靠在椅子扶手上,发现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去,他的侧颜更是异常的耐看。他肌肤白皙,寻不出一点瑕疵。耳廓线条流畅,脖颈也是修长得很。再仔细看,他的睫毛长而蜷曲,因为垂着眼的缘故,还真似蝶翼般微微颤动。他的鼻梁高挺,侧面看去,就如同雕塑一般。唇角轻轻抿着,泛着鲜艳润泽之色。 “啧……真是个美人,这侧脸看去真叫完美呵……”李宵玉暗叹了一声,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毓合起了手中的折子,感觉身边的人半天没有一丝动静,便有些好奇的侧过脸看她脸。这一看却有些忍俊不住了,李宵玉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托了下巴,一双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眼内似有蒙蒙雾气,小巧的粉唇微张了一点,唇边还留着一点玫瑰糕屑。 她这般呆萌的模样看得元毓心里轻轻一颤,他伸出手,轻抬起她的下巴,口中软声道:“你这是犯什么痴了?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听得他说话,李宵玉这才如梦初醒,听他说自己口水流出来,她面上一窘,赶忙抬起手,想要至唇边擦一把。 “别动……”元毓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李宵玉一愣,就见元毓倾身过来,然后略一低头,红唇凑了过来,紧贴着她的唇角轻舔了两下。 “都多大的人了,还吃得一嘴的屑来……”元毓抬头,看着她嗔怪了一声。 第38章 表白... 看着元毓有些好笑的眼神,李宵玉这才明白过来,他刚刚是将她唇边的瑰糕屑给吃到嘴里了。她伸手抚上了唇角,面上隐隐感觉有些热意来。 “真是稀奇,你居然还会脸红?”元毓低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间像是发现一件极有趣的事。 “怎么可能?我……我不过有些热了……”李宵玉哪里肯承认,连忙瞪圆着眼睛否认道。 元毓听得轻笑一声,也不拆穿她,只偏过一点头,然后突然含住了她小巧近乎的耳垂,又轻轻地吮了一下。李宵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颤,一阵苏麻的感觉突然间就席卷了全身上下,更生了一阵燥热之感。 “别呀……更热了……”李宵玉嘀咕一声,挪着身子像要躲开他。 元毓见得她面颊泛红的娇软模样,心中爱意更甚。他抬起头,修长的指头将她的下巴托起了一点。 “你刚才在看什么?一脸花痴的模样?”元毓突然又问。 花痴模样?李宵玉听得一愣,继而生了点尴尬,赶紧使劲地摇摇头,表明她什么都没看。心想打死也不能说,自己刚才看他的侧脸看得入了迷。 见得李宵玉摇头,元毓面上的笑意更加的多了,他眉眼舒展,又启唇问了一句来。 “寡人好看吗?”元毓的声音低柔,带着点磁性。 李宵玉一抬眼,便见眼前的人正定定地注视着她,如深谭般的眸子泛着潋滟的光彩,让人看一眼就生了不自自主要被吸入其中的感觉。 “你说我好看吗?嗯?”元毓见她神色迷离着,好半晌都不说话,忍不住凑近一点又问了一声。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眼光所触之处,是的饱满润泽的红唇,唇角微微扬起,散发着令人抵挡不住的诱惑之意。 李宵玉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又悄悄咽了下口水,她突然间生了一点口渴的感觉,眼前的红唇偏偏就像夏日的冰镇蜜瓜,她几乎忍不住内的渴望想要贴上去。 “小鱼儿,你要觉得我好看,那我就天天给你看,如何?”元毓见她点头,顿时心情大好,软着嗓子又问了一句,那声“小鱼儿”被他唤得绵软之极。 哎呀呀,真受不了了!这个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美人,此刻居然软着声音魅惑自已,看来他平日的那副冷清嘴脸全是在装出来了。好吧,既然你这般不矜持,也休怪本公主不客气,这就动手“辣手摧花”了。李宵玉想到这里,将下巴抬了一点,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又微眯了一点,凑近了将元毓的脸又仔细看了一遍。 “嗯……这般姿容实属罕见……不过,这要是天天看,日日瞧的,总也有看腻的时候……”李宵玉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还伸了指头抚上了元毓的面颊。 “看腻?”元毓愣了下,刚才见她还是娇软羞涩的模样,他一时心里怜爱就说出那样的话来,可这一转眼功夫,她怎么就变了副模样? “是呀,再好看的脸,看久了自然会有疲累之感,不过,要是偶尔换个花样,那可能就不一样的感觉了……”李宵玉笑眯眯的,指头自他的面颊悄悄挪到了唇边。在他红润润的唇角处流连了几下,到底还是不敢触上他的唇瓣。 “怎么换花样?”元毓似是没注意她手上的小动作,只顺着她的话问。 “这可就多了去,比如,你换一身铠甲,再留一些络腮长须,再拿把大刀,自有一般枭雄之态……再比如,你换一身布衣短衫,再扛把荷锄,自然也有就了一种采jú东篱下的悠然之姿……”李宵玉掰着指头道。 元毓听得心中好笑,伸手抓住她在他唇边乱动的指头,口中笑着道:“虽说荒唐了些,不过,想想倒有点趣味……” 李宵玉见他面带笑意,似是对自己的提议还真有些兴致的模样。她顿时顽心大起,她忍了笑意,粉唇凑近元毓一点道:“这些只是小意思,我觉得最有趣、最耐看的,莫不如大王换上一层薄薄的轻衫衣,嗯,薄如蝉翼的那种,再将头发散了,长腿露出来,口中最好再嘤嘤几声,肯定是副活色生香的……” “沈小鱼,闭嘴!”元毓喝了一声,脸上一阵黑一阵白,感觉整个人快要被她气死了。 李宵玉促狭心大起,正说得起劲,冷不防元毓怒喝一声,她住了口,瞄一眼元毓,只见他长眉竖着,凤眸眯着,一脸的气愤之色,李宵玉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又忘了自己的身份,在他跟前一时露了本性了。 “大王赎罪,我再不敢乱说了……”李宵吐了下舌头,赶紧作出一副乖巧后悔的模样来。 “你会不敢说?你这个可恶的丫头坏得很,寡人信你才怪……” 元毓咬牙切齿般地说着,又她见眨巴着眼睛装无辜的模样,一时间心里又爱又恨,抬手就将她的脸掰过来一点,然后低头就将她的粉唇给咬住了。 元毓这会是真的生恼了,他在齿上用了点力气,在李宵玉的唇瓣上啃噬了几下。 “唔,好痛……”唇上传来的刺麻感觉让李宵玉发出一声闷哼。 元毓一听她喊痛,心里一软,立即紧松了齿,只用唇瓣轻轻地碾动着。渐渐的,她的柔软让他彻底忘了刚才的怒意,他唇上吮着她,一只手不自自主地探到她的脑后,将她拉得更近一点,唇上的缠绵便也更加地贴合紧密了。 李宵玉紧咬着牙关屏住了呼吸,这会儿真的生了后悔之意,心想千不该万不该信口开河惹恼他,这会儿气得他又是咬又是啃的可是怎么办才好?更要命的是,他的唇瓣柔软,带着好闻的气息,她竟是有些喜欢这样被他的气息包围的感觉。心里感觉软融融的,身上也是软软地没力气,只恨不得倒在他怀里,紧紧的攀附着他,与他唇舌jiāo缠才好。 李宵玉这自己心里这种惊人的想法惊住了。不,绝不能做出那般没出息的事情,她在心时警告着自己,然后将牙关咬得更紧了,一双唇也闭得紧紧的,绝不跟元毓一点侵袭其中的机会。 “傻丫头,快松口,你想憋死自己吗?”元毓突然感觉到了李宵玉的异样,他抬头离了他,见她憋着气的模样,忍不住急得道。 “咳咳……”李宵玉一经提醒,这才觉得自己好生难受,她松了唇齿,不由自主地咳嗽两声,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时紧张,将呼吸一直屏住了。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有这么令你害怕吗?你刚才的胆子都跑哪去了?嗯?”元毓眸光注视着她口中一连声地问道。 “怎么能不害怕?传言说得没错,说你会吃人的,原来是真的,差点被你咬死……”李宵玉一边嘀咕着,一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瓣。 元毓顺着她的手看了一眼,发现她的粉唇变得红艳艳的,好似还有一点肿胀的感觉,心里明白她肌肤异常的娇嫩,自己刚才的动作是稍稍重了些。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轻点儿的……”元毓看得怜惜之意骤然而生,他将她搂到胸前,口中软着声音道。 “你说什么,下次,还有下次?”李宵玉听得立时警觉,她自他胸前抬起头,一脸的质疑之色。 “嗯,下次,下下次,还有以后的无数次……”元毓低哑着声音,说到最后,又低着头,轻吮了一下她的唇瓣,这次他动作轻缓,只依唇相触,似羽毛般轻轻划过,带着一阵令人瞬间失神的温柔气息。 李宵玉愣了神,她没想到他口中说的“下次”这么快就来了,也没想到,他这样蜻蜓点水般的亲昵之举,竟让她心里轻颤不已,那种苏麻轻软的感觉竟是说不出的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李宵玉抬头看着他,双目盈盈,口中低喃似地问道。 “沈小鱼,还弄不明白吗?寡人这样对你,是因为……因为寡人喜欢你,喜欢你这样迷糊里透着点坏的傻丫头……” 元毓的声音低低软软的,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在她的粉唇上轻啄了几下,听得他亲口说出“他喜欢她”的话,李宵玉心里竟隐隐泛出了一丝甜意,不过随即又有点好笑起来。 “照你说的,我又迷糊,又傻又坏的,有什么好喜欢的……”李宵玉低眉嘟囔了一声。 “对,你就是个迷糊的,傻的,坏的,可我就是偏要喜欢,你管不着……”元毓低语一声,然后紧搂着她,重新含上了她的粉唇,一心一意地轻吮流连起来。 李宵主听得心中一阵好气,他这是什么口气?是不是太霸道了一些?她想推开他,然后再与他理论一番。可是他将她搂得紧紧的,唇上的动作更是缠绵温软,他碾转迂回,轻捻慢吮,呵护备至,令李宵玉又生了些软融飘忽之感。一时间就忘了心里的疑问,想要争论的念头也都消失不见了。 第39章 追逐... 元毓感觉到怀中的人乖巧柔软之极,心中欢喜更甚。他含住她的唇瓣,又悄悄将舌尖轻抵了她的贝齿,试探几下之后发现她并无抵触之意,心中一喜,便在舌上使了点力气,撬开了檀口,碰触了她的柔软丁香之时,他心里叹息一声,便立刻追逐纠缠了起来。 李宵玉被元毓气息紧紧包裹着,一时间昏昏然不知所措起来,一双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攀附住在他的脖颈之上。 元毓心中欢喜更甚,他抬双手将她搂坐在自己的膝上了,又将她缓缓放到在自己的臂弯之内。意乱情迷之间,没留神案边的一只砚台被他的衣袖带到,就听“咣当”一声响,砚台掉落在了坚硬的地砖之上。 李宵玉被这声响骤然惊醒了,清醒过来的她意识到自己正与元毓做着什么时,突然间心中警铃大响,一时懊悔不已来。她抬起双手在元毓胸前推了一把,然后趁他不备就从他怀中跳了出来。 李宵玉站在地上后退两步,冷不丁就感觉脚上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脚下踩的正是刚掉地上的那只砚台,已是被她碎成两半了。 “这……这不是又是什么名家孤品吧?我……我可赔不起……”李宵玉看着那砚台傻了眼,想起上次可是自己弄坏的是块名墨,这砚台也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物。 “别动……小心扎着脚……” 元毓飞快自坐上起身,将李宵玉带到了一旁。 “什么名家孤品?要是硌痛了你,我定是要叫人毁了去……”元毓扶着她的腰肢,口中软着声音道。 他的手上带着温热,李宵玉突然就感觉腰上一阵灼热之感,她连忙又后退几步躲开了他。 “那个我……我先出去了……”李宵玉支吾一声,然后飞快着脚步就往门口走去。 “你……你做什么去?”元毓抬手抓了空,口中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回烟云轩,对了,我……我要告三天假……”李宵玉心里有些乱,脚下飞快,口中应着他道。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只想着在烟云轩躲几天想想清楚再说。 “每次都是这样,才热乎一点便就跑了,叫人……叫人心里空落落地难受……”书房内,元毓低语一声,神色颇有些落寞,可终是按捺下想要追出去的脚步。他不想bī她,害怕她就会因此将自己藏得更深。 接下来的两日,李宵玉果然窝在烟云轩不出门。阿诺心中疑惑,一再追问李宵玉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连两日都不去宣政殿当值。可李宵玉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直将阿诺急得团团转。 待到了第三日,烟云轩偏院内,阿诺站在院内的秋千架下,看着正靠坐在秋千上懒懒晃悠着李宵玉,面上满是纳闷地问道:“小祖宗,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怎么就突然间就不出门了?” “阿诺,好姐姐,你就别问了,什么事也没有,我不过是告了几天假就想偷个懒而已,你就这么一直问直问的,我真的受不了……”李宵玉耷拉着脑袋无jīng打采地道。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你……你和他吵架了?”阿诺突然站到了她身侧,口中小着声音问。 “没有,我一个小婢女,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他吵架?”李宵玉急忙摆着手道。 “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难不成他欺负你了?”阿诺抬高了一点声音,面上浮上了一丝愤怒之色。 “怎么可能?他……他,我怎么可能被他欺负?”李宵玉嘟囔一声别过脸。可眼尖的阿诺还是瞥见她脸上浮过一丝不自然来。 “也真是怪了,平常半日不去宣政殿,那元内官就一趟一趟的打发人来请,这都好几日过去了,竟连个人影都没有……”阿诺叹了口气道。 “还真是巧了,刚进门就听到阿诺姑娘在念叨我的名字……” 阿诺话音才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她转身一看,口中立刻有些惊喜地叫了一声:“元内官……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元宝面上笑盈盈,径直朝两人走了过来,阿诺朝他施了个礼,元宝忙摆手示意她起身。 “小鱼姑娘今日气色不错啊……”元宝站在李宵玉跟前,一边说着一边一本正经地施个礼。 “元内官,我可不敢当你的礼……”李宵玉靠在秋千架上没动弹,口中倒是应了他一声。 “小鱼姑娘不必客气,理应如此……”元宝的态度异常的谦卑。 “元内官,你莫不是来催我上值的吧,那可就对不住了,我跟大王告了三日的假,今日才第三日……我这会要回屋补个觉,元内官你请自便……”李宵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要往屋内去。 元宝一见着了急了,这会儿再也绷不住,几大步就走到李宵玉跟前拦住了她。 “小鱼姑娘,别走呀……你快随我去宣政殿一趟,你再不去,可就要乱套了……”元宝急得搓着手道。 “乱套,为什么?”李宵玉顿住了脚步。 “主上这几日情绪不太好,接连饬责好几个大臣,今日青阳侯也不知犯了什么浑,竟劝着大王早立昭华夫人为后,好早日诞下王子。主上当场变了脸,砸了东西又将青阳侯撵出了门。可怜青阳侯吓破了胆,在殿外已跪了大半天了……” 元宝还在絮叨着,李宵玉听得眉头都都蹙了起来。 “停停停……元内官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认识那青阳侯爷,他跪他的,gān我何事?”李宵玉道。 “小鱼姑娘有所不知,青阳侯一把年纪了,还是王太后的娘家人,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于王太后的面上也是十分的不好看……我想请小鱼姑娘过去劝劝主上,劝主上消消气,免了青阳侯的罚……”元宝急的道。 “我……去劝他?不行不行,我不会说话,更不会劝人……”李宵玉连忙摇头又摆着手。 “不鱼姑娘你不用说话,只要去一趟宣政殿见见主上就行……”元宝的声音里都是央求之息。 一旁的阿诺听了半天,见得李宵玉还面留犹豫之色,连忙上前劝道:“小鱼,你瞧元内官都急成这样了,你就去一趟吧,快去快回,回来我给你做金丝苏雀吃……” 李宵玉听得“金丝苏雀”几个字,面上浮现了一丝心动来,元宝又朝她作了个揖,她总算点头答应下来。元宝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朝阿诺又作揖道了谢。 李宵玉跟在元宝身后,很快就赶到了宣政殿外。见得门口台阶下果然跪着身着蟒袍的青阳侯爷,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身子也跪得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李宵玉小声叹了口气,然后绕过青阳候步入了殿内。 书房门外静悄悄的,元宝已是将伺候在门外的内侍都撤了下去。李宵玉走到门口,抬手轻轻叩了几下门。 “滚……寡人今日谁都不见,有胆敢给青阳侯求情的,就一块出去跪着……”里面传出元毓冷冷的声音来,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怒意。 李宵玉听得吓了跳,心想他这气性还真大,不过就劝他早日立了正妻早生儿子嘛,值得这般生气的吗? “大王别生气,我这就滚……”李宵玉脆着声音在门外应了一声。说完之后还真就转过身,大着步子就往外走去。 李宵玉才走出去几步远,书房的门就“咣当”一声大开了。她顿了下脚步,却是没有立即转过身来。 “你回来……”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只是带着点着急的感觉。李宵玉站在原地没动,只慢腾腾地道:“大王,不是您叫我滚的吗? “废话,我不知道是你……”元毓的声音有些恨恨的。 李宵玉听得想笑,她想转过身来,可是心里又觉得有些尴尬。前几天与他在宣政殿亲昵的一幕在她脑海不时浮现,这两天她窝在烟云轩没出门,日夜左思右想,可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一时想着要尽快出宫去到闵国寻找大哥,另一时又生了些不舍之意。这会儿被元宝硬请了来,她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李宵玉还在心中纠结着,冷不防腰身被人自背后一把揽住了。她一愣,片刻之后才发现是元毓几大步走了过来,一双修长的手就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上。 “你肯来见我了,是想我了吗?”元毓将下巴凑近她的耳旁,语气里有淡淡的惊喜。 “我……我哪有?”李宵玉立即否认道。 “可我想你了……” 元毓的声音有些低哑,听得李宵玉心中也微微颤了一下。 元毓见她不吭声,自她腰上松了手,然后扶着她的手臂,又慢慢将她身子掰了过来面对着他。 “我知道你没想好怎么面对我,所以这几日都没让元宝去打扰你……”元毓又轻声道。 “我……”李宵玉一时语塞了,她没想到元毓竟是知道她内心的想法。璁 “可是你不在宣政殿,我就感觉身边缺了些什么,很不不习惯,特别的烦躁,就想找人发脾气……”元毓继续缓缓道来。 第40章 代价... 李宵玉听得心里一软,沉默了片刻,想起元宝叮嘱她的事,还是踌躇着道:“所以外面的青阳侯爷是受了无妄之灾,被你当做出气筒了?” 元毓愣了神,顿了下幽幽开口道:“你该不会是专门替那老匹夫求情来的吧?” 李宵玉抬起头,只见他眸光沉沉的,好似有一丝不高兴。她连忙笑着道:“如果我说是的,你是不是也叫我出去一块陪着他跪?” “哼……”元毓冷哼一声就别过脸去了。 “你就饶他这一回呗,我见他一把年纪了,再跪下去怕是要晕倒了,听说他还是王太后的娘家人,就这样倒是宣政殿外说出去可是不大好听……”李宵玉轻着嗓音劝着。 “不过是母亲的一个本家,居然倚老卖老来管寡人后宫之事,寡人岂能纵容?”元毓分明是一副气冲冲的神情。 李宵玉听到这里,蹙着眉头叹了口气。引得元毓立即朝她看了过来。 “我都说了我说话也不管用的,元内官非不信,还叫我来替青阳侯求个情,唉……”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又叹了口气。 “谁说你说话不管用的?”元毓突然间有些着急了,他凑近李宵玉一点,贴着她的耳畔轻着声音道:“你只要……只要肯亲我一下,我就放了青阳侯,如何?”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李宵玉顿时有起哭笑不得起来,心想青阳侯又不是我家亲戚,为了给他求情我还要亲这只大尾巴láng,岂不是亏大了?这种亏我李宵玉怎么能吃? 眼见着李宵玉蹙着眉头一副不情不愿的神情,元毓顿时有些慌了,他一把揽住了她,口中有些着急似地道:“算了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 “元宝,叫青阳侯回家歇着去……”元毓对着院外喊了一声。 “诺,主上……”远远的传来元宝的应答声,然后就听见有脚步离去的声间。 李宵玉一听松了口气,她看他一眼正准备说句话,忽然间发现他睥光一闪,她心知不妙,正想抬腿离他远一些,可已然是来不及了。元毓勾唇一笑,然后手臂一勾,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快放下我……”李宵玉惊呼了一声。 元毓不理她,抱着她转过身,迈着大步就进了书房的门。几大步走到了自己的御案之后,又将她同上次一样,放到了他的御椅之上。 李宵玉刚一落到御椅之上,立即想起上次的事来。她面色一红,立刻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元毓哪里肯放过离开,他bī近几步,直直地立在了李宵玉的跟前。李宵玉吓了一跳,只好退后一点,元毓得寸进尺又bī近了一点,李宵玉只好再后退,可是突然觉得后腰上一痛,原来已是抵到御案上了。可是她止不住退劲,上身径直朝后倒去。 李宵玉又是惊呼一声,心是这下定是要仰面摔到他的御案上了。可是转瞬之间,元毓伸手一捞,一把就将她的腰身扣住了,止住了她的后仰之势。 李宵玉暗自庆幸,可是元毓并没有立即拉她起身,只是抬手扶着她的后腰,自己仍是欺身过来。李宵玉只好将上身继续后倾了一点,元毓却是立刻就就贴了上来。他居高临下,凤眸微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寡人从不轻易放过敢触怒我的人,你今日既替青阳求了情,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什么代价?”李宵玉后仰着身子,面上有惊恐之色。 “嗯……这样就抵消了……”元毓低喃一声,然后低头,一下子将她的粉唇给吮住了。 “唔……”李宵玉挣扎着,可是她后腰悬空着,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元毓本是还有些气恼,气她躲了他两天,主动来见他还是为了替别人求情。他本想好好惩罚她一番,可是手中揽着她细细软软的腰身,唇上感受着她柔软润滑的粉唇,他的恼火一下子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腔的悸动与怜爱。 李宵玉本是惊慌不已,可是却意外发现他的动作变得特别的温软,他含着她的唇瓣,轻轻地吮着,不时碾转几下。片刻之后,他又将她慢慢将倒在御案之上,一只手却不忘垫在了她的脑后防止她碰到坚硬的桌面。 李宵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又被他再一次亲近了,而且还是在他书房的御桌之上。她有些恼羞,可是他的气息清冽好闻,动作又是那样绵软温柔,令她心里生了些迷惑之意,背后坚硬的紫檀木的触感又令她隐隐生了些兴奋来。 元毓自是也感觉到中怀中人的乖顺之意,一时间柔情四溢,他气息微乱,浑身也轻轻颤抖起来,只恨不能极尽温存,好让身下的女子感受到他抑制不住的爱意。 就在这令元毓悸动不已的关头,书房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了,紧接着一阵粗狂豪放的声音响了起来。 “主上,末将回来了……” 那声音说了一半就突然顿住了,像是被人突然卡住了脖子发不出声音来了。见得屋内突然闯了人进来,李宵玉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这才想起来,这里是他的书房,而自己,正躺在他的御案之上,又与他搂抱在一处亲吻,这样的场景竟被他的臣子撞进了,这可怎么得了,自己少不是要背上了“惑主”的名头来。 李宵玉慌张推了元毓一把,然后自案上蹦了下来,慌乱间扭头看了一眼门口,就见书房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身武将打扮,身形魁梧高大,黝黑生得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一看是知晓此人定是个猛将军。可此刻,他瞪着一双豹眼,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几乎能塞下一只鹅蛋的模样。 “主上赎罪,小人说过主上此刻没空,可……可大将军偏不听,非说等不及要见主上来……就直冲冲地闯了进来……”元宝自门外快步进来,颤抖着声音赔着罪。 “主上,末将该死,实在不知主上真的在忙,末将错了,自愿出门受罚……主上,主上您……您请继续……” 那武将拱着腰,赔罪之后真的将脚步后退,想要退出书房。元宝一听,也试着挪动脚步要要跟着一块退出去。 “元庆,你滚回来……”元毓突然冲那武将喝了一声。 那武将一听立刻顿住了后退的脚步,然后迈着大步“蹭蹭”就朝元毓的案前走了过来。 元毓喝止了元庆,然后自坐上起来,朝着站得远远的李宵玉走了过来。 李宵玉抬起头,头瞪了一眼元毓,一副“都怪你胡来”的眼神。虽说她一向自恃皮厚,可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眼前这种场景之下到底是有些撑不住了。 “你自己出去玩一会,记得晚膳之前回来,我等你一块吃饭……”元毓声音柔软,面上无一丝不自然之色。 听得这样的声音,那武将元庆面上又是一惊。他转过脑袋,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身旁的元宝,似是在问主上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一个娇人儿。元宝将脸一别,面上分明是一副卖关子的神情。 这边的李宵玉听得元毓叫她出去,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摆脱这尴尬无比的境地了。她飞快地点点头,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李宵玉走了几步,就见那一脸勇猛之像的武将瞪大了一双豹眼正朝她看着,面上是无比好奇之色,她只好朝他轻笑一声。 “元庆见过夫人……”那武将突然憨笑一声,然后拱手就朝李宵玉施个见面礼。 夫……夫人?李宵玉听得吓了一跳,身子几乎站不稳,脚下也差点打起了滑。 “误……误会……将军误会,我……我不是什么夫人……” 李宵玉结巴着声音解释着,脸上已是泛了红晕。可刚才的情形都这莽将军都看在眼里,这般还真是越描越黑了。李宵玉一时无措,gān脆不再说话,拎着裙摆飞快地走向了门口。 元庆转身看着李宵玉的背影,挠了挠脑袋,然后对着元毓的方向道:“主上,对不住啊,可能是末将声音嗓门太大,吓着夫人了……” “元庆,下次见着她,别唤她夫人……”元毓坐回到了案前椅上,面上淡然,语气却是难得的轻缓。 “不唤夫人,那……那该如何称呼?”元庆又挠了挠头。 元宝听到这里,急得扯了下元庆的衣袖,然后压着声音道:“现在就唤小鱼姑娘,等过一阵子,怕是要唤王后娘娘了……” 元庆听得面色一振,好半晌功夫他才反应了过来,顿时喜形于色,他快步得走至元毓跟前道:“主上,这可是个大喜事,末将得恭喜主上……” “嗯……说正事吧,快将边境这些日子的情形仔细说来……”元毓清咳一声,唇角轻扬,分明是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末将遵命……”元庆立刻正了脸色。 第41章 公子... 李宵玉出了门,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团。她在后宫园子内漫无目的走着,待走到一个水榭之内,便停下脚步,攀座在栏杆之上。 元庆刚才的那句“夫人”,犹如一声平地惊雷,将她自一片茫茫然中给惊醒了过来。她想起自己费尽心思来越国的初衷,不过要寻找机会闵国。可这些日子过去,去闵国一事毫无进展,自己却是一天比一天生了懈怠之心。 “李宵玉啊李宵玉,你难道就想一直这样下去,与他每日里卿卿我我,玩些暧昧的小把戏,然后也做得他的夫人,与昭华夫人那般的人争风吃醋一辈子?”李宵玉在心里嘀咕了几声,面上浮现满满的懊恼之色。 “唉……”她看着面前泛着涟漪的水面长叹了一声。 “咦,chūn光如此灿烂,怎么有位美人这么不开心啊?”一声惊讶的男声自身后传了过来。 李宵玉转头一看,水榭的门柱上,正歪靠着一个人,大红的锦袍,五官俊秀,一双桃花眼乱转着。可不就是那个纨绔公子百里玠? “百里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李宵玉也是惊讶万分,她自栏杆上跳了下来。 “今日我在府里突然间有些感觉心神不宁,于是我掐指一算,就算出小鱼儿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我就急着赶进宫了。怎么样,这会儿见到我了,心情是不是好多了?”百里玠手舞足蹈着道。 “要这样说呀,我也会算,我算的是,百里公子脸上的伤彻底好了,所以才来宫中转悠了……”李宵玉笑盈盈的,然后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百里玠一听果然神色一萎,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右侧脸,然后讪讪笑道:“真是的,姐姐怎么什么话都告诉你……”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怒发冲冠为红颜,百里公子此举可算是壮举呢……”李宵玉继续打趣道。 “唉……说什么为红颜,还不是实在太闲了,找碴寻乐子罢了……”百里玠忽然叹了气道。 李宵玉听得心念一动,心想他既为越国公子,作为送亲使者竟在越国逗留这许久,这其中除了他性子散漫爱闹爱玩之外,肯定是还有别的原因,上次听他提过他和俪夫人都是闵国先王的庶夫人所生,难道是闵国王太后及国君容不下他母子? 百里玠叹完之后,便走到李宵玉刚才坐过的栏杆旁,手托着下巴看着远去的水面,一改刚才的兴奋之色,竟有了些沉默黯然的感觉。 “百里公子这是想家了吗?”李宵玉也走到栏杆旁,看着远处,口中像是随意猜测着道。 百里玠一听,转过脸来,看向李宵玉眸光就晶亮了起来。 “小鱼儿,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家了?我母妃这个月没有像往常一样送信来此,我心里有些担忧,才去姐姐宫中和姐姐说了这事儿……” 李宵玉一听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顺口一问,竟是歪打正着了。百里玠生母一时没消息来,他心中担忧,说不定近期就要回闵国了。这对自己来说,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百里公子,你既是担心母亲,为何不亲自回去看看她?对你而言,越国纵是再繁华,可只能算他乡,闵国才是你的母国啊?”李宵玉试探着问道。 百里玠一听,一向飞扬的眉头竟的拧了下,他又叹了口气道:“非是我不想回去看她,实在是……唉,小鱼儿,先不是这些烦心事了,我今日好不空易见着你,咱们说些开心的好不好?” 李宵玉本是满心期待着百里玠说出安排回国的事儿,哪知道他突然转了话头不想再提此事,看来自己心中的猜测没有错,他逗留越国肯定是什么说不出的难言之隐。照这情形,劝百里玠尽快回国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得找时机慢慢问出前因后果才是。 “说开心的可就难了,天天在这宫里闷都快闷死了……”李宵玉蹙着秀气的眉,一脸的苦闷样。 “啧,这么一朵鲜花似的小美人,活活困在这死气沉沉的越王宫,还真是可惜了……”百里玠一脸的心疼。 “就是啊,我真是闷得快要发疯了,百里公子你带我出宫玩一回好不好?”李宵玉眨巴着眼睛道。 “嘘……”百里玠一听神色紧张起来,飞快示意李宵玉噤声,又抬手指指站在水榭之外送他出宫的小内侍。 “小鱼儿,不是我不带你出去,实在是……是怕大王知晓了生气。上次带你喝了一回酒,大王将我叫到宣政殿臭骂了一顿,还说下次再胡闹绝不会轻饶了我……”百里玠一脸为难地道。 李宵玉一听随即苦了脸又是长叹一声:“唉,说得也是,大王是不会同意我出宫的,还是算了吧,我忍一忍,等忍得久了,总有一天会习惯的……” 百里玠见她蹙着眉,长叹短吁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得又生了不忍之心。他沉默片刻,终是凑近她耳旁压低着声音道:“小鱼儿你别灰心,待我想想办法,过些日子设法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那不用过些日子了,今日就可以的,大王正在忙着,我偷偷出去个几个时辰,只要在晚膳之前赶回来肯定就会没事的……”李宵玉听得心里一喜,两眼忽闪着,一脸的兴奋之色。 百里玠一听着了急,才被元毓骂过他还真有点犯怵,可眼前的小美人双目盈盈的,一脸的期待央求之色,让他又有些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来。 “也罢,今日就带你出去,不过,那边还有只尾巴不好甩呀……”百里玠与李宵玉咬着耳朵道。 李宵玉抬眼看望水榭之外,外面的绿茵地上有个小内侍,正来回晃着步子等得有些焦急的模样。她朝百里玠作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几步跨出水榭朝那小内侍走了过去。 “这位小内官,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也不知行不行?”李宵玉对着那小内侍巧笑嫣然着道。 那小内侍正等百里玠等着很是心急,眼见得走过来和他说话,竟是现如今大王身边的最受宠的红人儿,宫中人人都想巴结的小鱼姑娘。他立时打起了jīng神,脸上堆了笑意道:“小鱼姑娘说哪里话?有话请尽管吩咐……” “那好,你帮我跑一趟烟云轩,找到阿诺姑娘,告诉她,我今日想吃一道醋溜白蛋,让她先做好了,等我晚膳的时候吃……”李宵玉笑着道。 “醋溜白蛋?哦……好的,我这就去趟烟云轩,只是百里公子这……”那小内侍又有些犹豫了。 “我刚好要去宫门口替大王取样东西,不如就由我顺路送一送百里公子好了……”李宵玉快声快语道。 那小内侍一听顿时没了顾虑,寻着百里玠的方向施了一礼,然后就转身往外走了。 “醋溜白蛋,这是道什么菜?”那小内侍一边走一边还在口中嘀咕着。 “是啊,小鱼儿,这醋溜白蛋到底是什么玩意?”见得小内侍走远了,百里玠也凑近了她问。 “我那是告诉阿诺,我溜出去玩了,晚膳前会回来,让她别担心我……”李宵玉笑着道。 原来竟有这么个意思,百里玠听得哑然失笑了。 …… 一个时辰之后,王城之外的含光街上红袖馆内,二楼临街的窗口,坐着两个人来。一个身着大红锦袍,五官俊朗,眉眼间有风流纨绔之息,正是客居越国的闵公子百里玠。坐在他对面的,是位身量较单薄的小公子,着一身浅蓝色的锦衣,墨发高梳,眉眼灵动秀气,皮肤更是娇嫩白皙,说话浅笑之间,还有一对梨涡时隐时现,正着换上了一身男装的李宵玉。 两人面上的案桌上摆满了菜肴,手过还各有一壶酒。案边坐着一个身着杏色衫衣的美貌女子,手里抱着琵琶,一只素白如玉的纤手轻轻划动着,一连串的清幽舒缓的乐声如山泉般潺潺流泻而出。 “紫云姐姐果然技艺高超,这支思乡的曲子听得人真是愁肠百结……” 一曲既了,李宵玉清脆着声音,一边说着,一边斟了一盏酒,递到了女子的面前。 那女子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琵琶,用双手接过酒,然后抬袖饮了下去。 “紫云多谢沈公子……”那女子放下空酒盏,面带娇羞,声音轻柔。 “小弟好本事,我来红袖馆这么多回,从来没见紫云接过谁的酒,今日真是开眼界了……”对面的百里玠又有了几份醉意,手指着李宵玉笑着道。 那名唤紫云的女子听得此言,拿眼飞快地瞄了一眼李宵玉,面上娇羞之色更浓。百里玠忙挥了挥,示意着紫云退了出去。 “小鱼儿,这会儿见到紫云,好奇心满足了?”紫云出门之后,百里玠坐近了李宵玉身边笑嘻嘻地道。 适才李宵玉凭着手中的乌木令,跟着他一路畅行出了宫门,在商议去哪里饮酒时,李宵玉便说想看看紫云是何等的绝色,非要要红袖馆一趟。百里玠便叫她换了一身男装,又带她来了此处。 “紫云姑娘果然是个人间绝色……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百里公子既是喜欢她,何不gān脆替她赎了身,让她时时伴于身侧岂不更好?”李宵玉笑问。 “小鱼儿此言差矣……美人嘛这样偶尔见见,远远观着就好,若真是置于身侧,日子久了,难免也会生出腻意。再说了,我在这越国只是客居,迟早是要回去的,岂能误了人家姑娘的终生……”百里玠一本正经地回道。 “你要回国去?但不知何时起程?”李宵玉听得面上涌过一阵兴奋之色,她转过身子,盯着百里玠迫不及待地问。 第42章 我的... 百里玠见得李宵玉这突如其来的兴奋之色,一时倒是有些愣住了。他虽说是有心回国,还处在犹豫之中,没想到她竟就急着问他何时起程了。 “小鱼儿,你这么一副高兴模样,难不成是在这越国呆得烦了,想和我私奔去闵国?”百里玠揶揄着道。 百里玠这话说得正中李宵玉的下怀,她甜甜一笑,然后软糯着声音就道:“私奔吗?也不是不可以,就怕百里公子没那个胆子……” “什么?小鱼儿你……你真的想和我私奔?”百里玠被惊呆了,瞪大了眼睛,话都说得都结巴了。 李宵玉眨了两下眼睛,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百里玠见上脸上浮过激动之色,他坐到李宵的玉的身边,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小鱼儿,你说是若是真的,我明日就去向大王和姐姐辞行,然后我带你去闵国,去见我的母妃……”百里玠声音急切,一脸的真诚之色。 李宵玉见了他这神色,心里倒是生了点不忍之意。想自己是一心想利用他,没想到他倒是个直肠子,还真的就相信了自己的谎言。这样一想她就生了点不忍来。 “你怎么不说话?你放心,我……我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只对你一个人好,别的女子再入不了我的眼……”百里玠有些着急了。 李宵玉听得心中一怔,她没想到才见几次面而已,百里玠竟对自己生了这样的心思。这样一来,她还真的不好再哄骗于他了。 “百里,实际我想去闵国,真正的原因是,是我的兄长在几前年失踪了,种种迹像表明,他流落到了闵国,我想去闵国寻他……”李宵玉小着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自百里玠手心抽了出来。 百里玠听完立即暗了脸色,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说老天怎么突然眷顾于我了?原来你是和我说笑的……” 李宵玉听了他的口气,心想自己就是心软,若是多哄他一时,待去到闵国再实情相告不就好了。可是也怪了,在在这件事,她就是不想和他弄得不清不楚。 “不过,虽然你不是想和我私奔,我也是愿意带你去闵国的……”百里玠突然间又转了话风道。 “为什么?”李宵玉颇感惊讶。 “我想啊,你去了闵国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以帮你安顿下来,还可以帮你寻找亲人。这一来二去的,日子长了,你肯定就能发现我的好了,到时候日久生情也不是没可能啊……”百里玠挤了挤眼睛,面上恢复了平日的嬉笑无状之色。 李宵玉听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会儿她感觉自己还真的有点喜欢百里玠了。比起元毓那样的沉闷别扭,他这样的性子还真是有趣多了。唉,好好的,怎么就想起他来了?李宵玉在心时暗自嘀咕一声,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跟着百里玠去闵国,从此与元毓不再见面之时,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小鱼儿,你发什么愣?我说是真的,我可以带你去闵国,不过这事不能急于一时。我看得出来,大王对你另眼相看,我若直接去说定是要碰一鼻子灰的。等我将行程都安排好了,你再偷偷地出宫来,我们快马加鞭,待走得远了,再由我姐姐出面,说你我早就私订了终生。想必大王纵是再生气,看在两国关系的面上,此事定会不了了之的……”百里玠很是笃定地道。 李宵玉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现在看来,想要离开越国,这已是最好的办法了。 两人一边商议具体的细节,一边又吃了些酒。正微微熏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嚣之声。 “去看看外面何事吵闹?”百里玠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门外侍从应了一声下得楼梯去了。片刻之后返身回身,叩了叩门回道:“公子,外面来了位样貌好看的公子,说是来馆内寻人的,偏又不说寻什么人,只到处走动查看,引得馆内的姑娘纷纷前去看他。一群姑娘都挤着上前和那公子套近乎,可那公子的侍从凶得很,与那些姑娘推搡了起来……” 样貌好看的公子?李宵玉一听顿时生了好奇来,心想是什么的好样貌竟引得馆里的姑娘都去围观,这个热闹她可不能不去凑一凑。 “百里,这酒也喝得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也去看看热闹?看看什么样的人竟比你还受欢迎……”李宵玉站起身,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好,去就去……我倒要看看是谁,竟敢抢了本公子的风头……”百里玠也跳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百里玠走在前面,他趴在楼上栏杆上,朝楼下大堂看了一眼,顿时神色大变,身子骤然矮了一截去,腿脚都有些发软的模样。 “不是吧,你还说看看是谁抢了你风头,这才看一眼就发虚了?” 见得百里玠的模样,李宵玉更生了好奇心,她嘀咕一声也站到了栏杆旁探出了头,百里玠想拦她已是来不及了。李宵玉这一眼看下去,立刻脸色一变,浑身一震,脑袋里也嗡然作响起来。 楼下大堂靠近楼梯处,正围着一堆身着各色轻衫薄衣打扮娇艳的姑娘,个个面上都有好奇惊羡之色。而被她们簇拥在中间,是两个年轻的男子。一个个子矮一点的,眼睛圆圆,脸蛋也是圆圆着,神情却是异常的凶悍,正挥舞着双手不时将挤到跟前的姑娘毫不留情往外推去。 而另一个被那圆脸男子护在身后的人,穿一身月白色的衫子,黛眉修长,眉下一双jīng致的凤眸,一张白皙昳丽的脸上,神情淡然里带着点茫然,好似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一帮娇软可欺的莺莺燕燕。 是元毓!竟是元毓!李宵玉抬手捂住了自己因骤然吃惊而张大的嘴巴。她做梦也没有料到,元毓竟出宫来了,还来了这越国都城数一数二风流之地红袖馆。刚才听百里玠的侍从说他是来寻人的,难道,难道他寻的是自己?李宵玉想到这里,心中惊恐,脚下也和百里玠一样,好似有些发软挪不动步子了。 “小鱼儿,这下惨了,快,快随我躲起来……”百里玠先反应了过来,扯扯李宵玉的袖子低着声音急急道。 李宵玉这才清醒了过来,她挪动了下脚步,正待随着百里玠往走廊的另一头去,转身之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楼下的元毓。 “喂,快点走开!不要碰到我家公子……”元宝的声音凶巴巴的,带着股无可奈何的意味。 “哟,这会小哥儿咋这么凶啊,你家公子都没说话,你叫什么叫?说不定他就喜欢我这样的呢……公子,你说是不是……嗯?” 一个泼辣里带着娇媚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宵玉忍不住顿了下脚步,就看见一个打扮妖艳妩媚的圆润女子,趁元宝不备,一下子挤到了元毓的身侧,一边娇笑着一边还用自己丰满的胸部蹭了蹭元毓的胳膊。 元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眼神里透着着明显的厌恶。他似是想抬手推开那女子,却又碍于对方是个女子不便动手的模样,只好将身子蜷缩了一点,靠至身后的楼梯之上。 楼上的李宵玉看到这里,心里突然生了点内疚来。他那样的人,那样的性子,却是为了她微服来了这烟花之地。自己此刻若是就这样溜了,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 就在李宵玉犹豫之时,楼下的元毓已是发现了楼上的人,正抬眼朝她看了过来。李宵玉一愣,就见元毓的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眸光里有惊喜,有嗔怪,还有一丝幽怨之息。李宵玉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颤,脚下就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退开,快些退开!不然休怪爷不客气了……”元宝的声音透着bào躁,蕴藏着一触即发的怒意。 李宵玉不再犹豫,她甩开了百里玠抓着她袖子的手,然后飞奔着就下了楼,径直冲到人堆之外,然后抬起胳臂,一手一个,就拽开了两个挤在外围的女子,紧接又甩开胳臂,继续拉着别的女子。 那几个女子正看元毓看得一脸的兴奋,冷不防被人突然扯开,一个个心生恼火,转过头看看拽自己的人,正想破口大骂之时,突然就看见了一张秀美白皙的脸蛋。原来这样大力扯开自己的人,竟是娇弱俊美的小公子!女子们又是一呆,都在心里暗自惊叹,红袖馆一日之内,居然同时来了两位绝色公子,这可真是让她们大饱眼福了。 “散开,都散开!你们都别看他,他是我……”李宵玉一边扒拉着人,一边口中粗着嗓音大声嚷嚷着,原本她是想说句“他是我的夫君”,好给元毓解围,她明白这些青楼女子最是讲规矩了,若有娶了妻的,她们是绝不会纠缠的。可说了一半她一眼瞥见了自己身上的男装,这“夫君”二字无论如何是不能喊出声,只好硬生生改了话。 “他是我……我的,对,他是我的!你们都走开……”李宵玉先是喊了一声,突然间觉得这样说来颇有气势,随即生了兴奋之意,将那句“他是我的!”喊得中气十足。 第43章 一对... 听得李宵玉这几声嚷,推搡的人群立时静止了,就连急得一头汗的元宝都停了手,脸上露出呆愣之色。片刻之后,人群自动分开至两旁出现了一条空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李宵玉身上。 这扯着嗓子喊着话动作又颇为粗鲁的人,居然是个柔弱秀气的小公子。大家伙耳朵都没出毛病,他口中喊着“他是我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位生得丰神俊美,气质超凡有谪仙之姿的公子竟是他相好的?对了,刚才那公子说是来红袖馆寻人,难道他寻的就是这位柔柳扶风般的小公子?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就见那身姿修长的白衣公子见了这小公子,突然间就变得高兴起来,他的眸光瞬间由冷疑变为轻软,鲜艳饱满的红唇轻轻扬起,绽开了一个轻轻淡淡却是极好看的笑来,让人顷刻间就感受到了冰雪融化,chūn暖花开的喜悦来。 难道他们竟是一对断袖?众女子突然间恍然大悟,先是生了深深的惋惜之心,过了一会儿却都有些暗搓搓地兴奋起来。那公子外形俊美高大,一副清冷高傲的模样,而那小公子生得身量娇小,却是一副粗鲁豪放的性子。这两个人在一处的时候,会是怎么的情形,这真是令人遐想无限啊! “你……你怎么会,会到这里来?”李宵玉看着元毓的笑脸,心里没来由的就慌了起来,她站在原地,口中有些支吾着问。 “我突然间有点想你,就出来寻你了……” 元毓的声音不大,透着gāngān净净的气息。两旁的女子们都听得清了,一时间个个心里都轻颤了一下,这样清冷隽秀的公子,说起情话来,却是这般的直白与炙热,这不令她们心生羡慕之意? 李宵玉听得他的声音,心里也是没来由的软了一下。她偷跑出宫来,他居然亲自出宫跑到这种地方来寻她,还被一群烟花女子围了半日,见了她的面也不生怒,只说自己想她了,可她刚刚还可在楼上和百里玠商议着早日离开越国的。李宵玉想到这里,心里的内疚之感也更加的多了。 李宵玉想到这里又看一眼对面的元毓,正待开口说些什么,便见得元毓慢慢朝她走了过来。走到她跟前时,停住脚步抬手牵起她的一只手来。 “和我回家好不好?我叫人备了晚膳,回去后就可以吃了……” 元毓的声音轻软好听,李宵玉听得一阵恍忽,直眨着了两下眼睛就呆在了原地。两旁围观的女子感觉心儿就在那一刻间先是碎成了渣渣,然后又融成了一摊水。 元毓见着李宵玉发着呆,也不再说话,勾唇轻笑一点,然后就攥着她的手,带着她朝大门口走去了。 就这样,在众人的一片惊艳目光中,李宵玉被元毓带着出了红袖馆的大门。临迈出大门时,李宵玉回头朝二楼看了下,发现二楼走廊里空dàngdàng的,已是没了百里玠的身影。幸好这家伙溜得快,不然定是要被元毓抓个正着,李宵玉在心里暗暗庆幸了下。 两人在前,元宝紧随其后一道走在了红袖馆外的大街上,有好事者自红袖馆内跟着出来,想看看这一对妙人儿会去到那里。却是发现才跟了几步,街道的人群中,突然就冒出些健壮的汉子,个个目光犀利,神情严肃,他们背着手,面无表情的挡在了好事者的跟前。 众人才看一眼,就这知道这些汉子不好惹,看来那两位公子绝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这样一来,好事的再没有胆子继续跟着了,只好远远的看一眼那两人的背影,然后意兴阑珊的各自散了去。 此时夕阳西下,夜色渐渐来临,街上的夜市也渐渐开始了。各个店铺门头都挂上了明亮鲜鲜的的大戏灯笼,街道两旁的小摊都摆了出来,小吃,杂玩,算命的……应有尽有,摊头架子上都挂上一盏盏彩红糊就的灯笼,照着那些小玩意,小吃什么的,都显出光怪陆离之景来。酒楼不时有酒香伴着菜香飘出,茶坊丝竹笙歌不绝于耳。 李宵很少见到这般热闹的市井之态,悉国一向实行宵禁之制,每日太阳落山之时,所有店铺都要关门歇业。只有上元节的时候才会开了灯市,供人出门游玩一番,李宵玉也只是偷溜出过两回,急匆匆之下,也没来得及细细观摩。 “今儿是什么日子?街上怎么这么热闹?”李宵主忍不住拽了拽的元毓的袖子问。 “这夜市天天都开着的,有什么奇怪?”元毓不以为然的回了她一句。 “天天都有夜市?”李宵玉惊讶得捂住了嘴巴。 元毓点了点头,李宵玉不由心念一动,心想越国率先取消宵禁之制开放夜市,这应该是他的主意了。越国这些年日渐富庶,国力更是不容小觑,这些都是他的功劳。越国如今国富民qiáng,呈现一派蒸蒸日上之态,想来与他目光长远、头脑睿智,勤于政事又擅于用人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这样一想,她不由得对眼前这个一脸清冷淡然的人生了些敬佩之心。 “想什么呢?”元毓见她半晌不说话,就凑近一点问了一声。 “我在想,这越国大王果真是个有想法的睿智之君……”李宵玉笑盈盈地道。 “马屁jīng……” 元毓嘀咕了一声,唇角扬起,分明是憋着一丝笑意。说完后抓着她的手,带着她往街道繁华之处走过去。 “诶……你不急回……回家了?”李宵玉很是惊讶地问。 “不急,成天看那些劳什子,早就闷了!今晚就不看了,逛一回再说……”元毓头也不回地道。 李宵玉听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样勤政古板的人,这会儿竟说看折子看闷了,这可是太阳要打西边出了。 “好呀!那我们今晚就逛个够好不好?”李宵玉一脸的喜色。 元毓回过头来,就见李宵玉眉眼笑得眉眼弯弯的,腮边的梨涡也似沾染了喜悦,变得异常的灵动好看,令他一时舍不得移开眼去。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轻抚一下似花朵般轻绽的脸颊。 “嗯嗯……哼……”一旁的元宝见得此景立刻拼命地清着嗓子。 元毓这才反应过来,李宵玉这会穿着一身男装,自己若是当街这般做来,定是会引得众人的目光,这“断袖”之名定是跑了不了的了。 “你做什么弄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元毓低着声音有些气恼地道。 “哪有不男不女?刚才红袖馆的头牌姑娘可都一个劲的朝我抛媚眼,我……我还……”李宵玉本来说得起劲,一想到自己刚才可是和百里玠在里面喝酒听曲来着,这会儿元毓要是问起,可不得牵扯出他来了?这样一想赶紧住了口。 “你还能做什么?给人赎身娶回家?” 元毓却是一字不提百里玠,只回过头像是随口调侃她一句。然后拽着她径直朝一处人多的摊子挤去了。 元毓张开双手护着李宵玉,两人好不容易挤到了摊子跟前,原来这是一处捏泥人的小摊,那年过半百的摊主有一双巧手,只要看客人两眼,然后手指翻飞,手上的一小团泥巴就成了形,小泥人与那客人一个模样,眉眼十足的像,更妙的是神态气质呼之欲出。 “老板,老板,捏一个我,还有,也捏一个他……”李宵玉看着那些憨态可拘的小泥人,心里乐开了花,拍着巴掌就叫唤上了,一边说着还用指着元毓。 “好哩,小公子稍安勿燥,老朽这就为你们捏来……” 那摊主乐哈哈的,将手上的一只泥水jiāo给买主,就抬起头仔细看看李宵玉和元毓两人。看得李宵玉时他眼光一闪,面上是一股了然般的欣赏之意,待目光转到元毓之时,那摊主愣了片刻,随即神色变得恭敬谦卑起来。他默不出声,只自自己的匣子里取了两团泥巴来。 堪堪半柱香的功夫过后,一对小泥人便在摊主的手里出现了。众人伸长了脖子看过去。只见一个泥人娇小玲珑,一双大眼灵动俏皮,唇角弯着,两颊还隐隐见着一对梨涡。而另一个,修长身材,双手背在身后,五官jīng致秀美,唇角轻抿着,分明透着一股清冷孤傲的气息。 “好手艺,好手艺,这样貌,这jīng气神儿,真是惟妙惟肖啊……”人群中发出了阵阵惊叹之声。 李宵玉一手一个,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一对泥人儿,心里越看越是喜爱,就连元毓也盯着她的手上的泥人,面上露出一丝颇有兴致的笑意来。 李宵玉将一双泥人儿拢在手心,见得旁边有人都在给摊主递过铜钱,她扯扯元毓小声道:“快些付钱……” 钱?元毓听得一脸的茫然,他何时身上带过钱?便何况这次还是临时起意出门来的。李宵玉见着他的神色,心里暗叫一声“糟了”,他这样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有钱,而自己这次出来得急,也未曾想着要带钱,可这会儿叫人捏了泥人总不能赖帐不给吧?这可怎么办,李宵玉急得快冒汗了。 第44章 温情... “今日出门急了,未曾带着银两,这块玉佩是祖传的,你看这能抵得?”李宵玉正着急间,便听见元毓开口说话了,一边着,手里朝那摊主递过一只玉佩来。 那块玉佩洁白透明,灯光下散发着温润光泽,一看就是块上好的美玉。众人见得这位俊美清贵的公子,竟拿一块美玉换两个小泥人的,不由得都纷纷咂舌称奇,心想定这是个高门大户的公子,从不过问经济钱财。这捏泥人的老头今日可算是走大运了。 “这位公子万万不可,这一对小玩意儿,当老朽送与这位小哥儿图个乐子,公子的美玉老朽是万万不敢要的……”那摊主摆着手,一番说得很是恭敬诚恳。 元毓听得愣了愣,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李宵玉一听笑了,她将一对泥人收好了,对那摊主拱手道:“多谢老板,如此,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哥儿客气了,日后若是想捏些别的,尽管来寻老朽……”那摊主拱起手乐呵呵地道。 李宵玉笑着点点头,与摊主告别后,两人又自人群中挤了出来。这时不远处有一杂耍摊子引来阵阵吆喝叫好之声,众人回头一看,几丈高的火圈里,竟有人在跳跃着钻过来又钻过去。这样一来原本挤在泥人摊前的人又呼啦一声围了过去,泥人摊前一下子清静空落了起来。 元宝快着脚步走上前,袖中取过一物飞快地放在泥人摊上,然后扭身就走。那摊主低头一看,竟是个大银锭子,足有二十两之多。 “今日遇上的果真是贵人……”那摊主捧起了银锭子,脸上笑成了一朵jú花。 夜色越来越浓了,可是李宵玉还是玩得不亦说乎。她一会这边瞅瞅,那边看看,一会儿又去淘买些小玩意。元毓发现元宝带钱了,便叫元宝将钱袋子解下来给她了。李宵玉花钱没个数,碰到喜欢的,也不管值不值钱,一把银叶子就递了过去,那些摊主喜得笑开了花,直看得元宝一直摇头加叹息。 “你叹什么?你缺银子花么?”元毓瞥一眼元宝道。 “小的自是不缺银子,可小鱼姑娘这般花钱法,实在是太吓人了,那一袋银子外加些碎金子,就换了这么一堆不值钱的东西……”元宝一边说着,一边将搂着的双手抬起一点,元毓一低头,就发现元宝胸前堆得高高的,净是些符袋儿,绢孩儿,小葫芦,棒槌儿,杂彩旗儿之类,还有弹弓,箭翎,竹猫儿,小龙船这类男孩子喜爱的玩意儿,他看着不禁也哑然失笑了。 “她花得开心就好,我又不是个养不起的……”元毓丢下一句话,撇开元宝,快走几步上前去人群中捕捉李宵玉的手了。 元宝听得呆了下,过了半晌才道:“这话没毛病,这般败家的姑娘也只有您养得起了……” 元毓挤进人群,将挤在一处糖画摊子前的李宵玉给拽了出来。李宵玉手里举着一只大蝴蝶形的糖画,一边走一边咬得嘎嘣脆响。只让元毓看得无奈地摇摇头。 “很甜,你要不要尝一下?”李宵玉停住脚步,将那糖画递到了元毓的跟前。 元宝一看着急了,这外面摊了上的东西来历不明的,怎么让主上随意用?再说了,那糖画还是被她咬过了的。元宝正待上前提醒,谁知道元毓竟是低下了头,就着李宵玉的手咬下了一口糖画来,口中嚼动几下,面上是一副很是欢喜的神情。 “甜么?”李宵玉一脸期待地看着元毓。 元毓点点头,李宵玉心情瞬间也变得大好,她笑嘻嘻的,又咬了一大口手中的糖画。元毓看她一眼,忍不住抬起手至她唇边,将一缕粘着的糖稀给擦了。 “好像已经很晚了,是不是得赶回去了?”李宵玉发现街上的人渐渐变得少了,有些心虚地嘀咕了一声。 “别担心,不晚……”元毓轻笑一声,捉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不,还是回吧,我知道宫门在巳时就会关了,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能冒然开的,我不能开这个先例……”李宵玉站在原地小着声音道。 元毓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来看着她,见她眼神晶亮着,一副娇软乖巧的模样,元毓看得心中一滞,心底的怜爱之意便汹涌而至,几乎有压抑不住的感觉。 “好,回吧……”元毓伸手揽了她的腰身,微笑着答应下来。 元宝见得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连忙将两人往一旁的巷子内的马车引去。 马车之上,李宵玉地坐在案几边,手里摆弄着刚才淘来的一堆小玩意,面上是一副兴趣盎然的神情。元毓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样一样的抚弄过,面上的神情也是恬静得很。 “我的东西该给我了吧?”元毓看了片刻,突然朝她摊开了一只掌心。 李宵玉听得一愣,看着元毓一本正经的神情又不似说笑,顿时犯起了迷糊来,一双眼睛眨巴着,不知道这一堆里面哪一样是他的东西。 “你喜欢哪一样,随便挑好了……”片刻后,李宵玉指着案几上的一堆东西道。 “这些我都不要,要那个……”元毓摇摇头,抬手指了指李宵玉的袖子。 李宵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向自己讨要那只按他模样捏的小泥人了。她自袖中摸了两下,将巾帕包好的一对泥人小心拿了出来。 李宵玉将泥人摊在案上,眼睛朝和他一般模样的泥人看了看,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这泥人捏得颇为生动,将他那清冷倨傲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她有心不给他,可是这捏的明明是他的模样,自己怎么好意思霸着不给? 元毓的眸光在两只泥人上看了一圈,然后抬起袖子伸出手来,李宵玉心里一阵心疼,再看时,却是意外地发现元毓的指头自他自己的泥人前绕过,修长的指头捏住的,竟是她的泥人。 李宵玉看得目瞪口呆,就见元毓将泥人拿在了掌心,眸光轻软着注视了片刻,然后扯起自己腰间的荷包,松开系带,将那泥人放了进去,又将荷包口重新扎得紧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拿的是我……这个才是你……”李宵玉指着案上的泥人提醒道。 “我要的,就是你……那个我,给你好了……”元毓顺着她的说着,口气意味深长,眸光闪耀着,是意有所指的光茫。 什么我要的,给你的?李宵玉听得一头雾水,看着案上的和他一般模样的泥人发了愣了。元毓勾唇一笑,拾起案上的泥人,又将案几推至一旁,然后两根指头挑起李宵玉腰上的一只青碧色的小荷包,打开系口,将酷似他自己的那只泥人给放了进去。 “收好了,别再将我弄丢了……”元毓一边系着荷包口,一边郑重其事地道。 李宵玉眨了两下眼睛,手抚上自己腰上的荷包,脑子里却是一片馄饨,他的意思是叫自己不要弄丢了这泥人,可他为何要用个“再”字?自己来越国之前从未见过他,又何谈将他弄丢一说? “累了就闭眼歇一会,待到了宫门我唤醒你……” 李宵玉还在愣神,就听得元毓轻着声音,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抚了下她的鬓发。听元毓这么一说,李宵玉顿时就感到了一阵困意,今日出来一趟还真是一刻也没歇着,在街上至少转悠了两个时辰,这会儿还真感到神疲力倦了。 “睡吧……”元毓又是低语一声,然后伸手将李宵玉一揽,就让她靠在了他的怀里。李宵玉有些赧然,正待直起腰身说声靠着案几睡就好,元毓不由分说地一把搂紧了她。 “别闹了,我也有些有些泛了……” 元毓低喃一声,随后果然就闭上了两眸,李宵玉不好再挣开,小心地靠在他胸口,也闭上了眼睛。 马车走得平缓,马蹄声音“哒哒”响着,富有节奏。李宵玉感觉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睡去之前,隐约感觉有人在她额上落下了一个轻吻,宛如羽毛轻轻划过,柔软飘忽,带着点清凉之感。 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驶进了宫门,径直朝着后宫方向而去。待到内宫门之前,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元毓睁开了安静,就发现怀中的李宵玉仍是熟睡着的,她眼睛紧闭着,睫毛长而卷曲,脸上睡出了红晕,一只手还揪着他的衣襟。 元毓看得轻笑一声,又见车帘被掀开,元宝双手挽起帘子,正弯腰低头看向了车内。 “嘘……”元毓伸手止住了元宝的动作。 “主上,让小的背姑娘回烟云轩吧……”元宝轻着嗓音道。 元毓摆了下手,元宝只好退后一步。 片刻之后,往烟云轩去的宫道上,走着两道身影。前面的那个是元宝,手里提着一盏灯,弯着一点腰走在路侧,力求让灯光更多的照在身后人的脚下。后面的男子,身姿修长挺拔,此时却是微躬着腰,因为他的背上正趴着一个熟睡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身量芊细娇软,脸颊睡得泛出了红晕,下巴搁在男子的宽阔的肩头,正睡得又香又沉。 第45章 终身... 适才元宝提到要背李宵玉回烟云轩,元毓摆手阻止了他,却是将熟睡的李宵玉自怀里挪到自己的后背,一路背着往烟云轩方向来了。 烟云轩门口的台阶上,阿诺正在张望着,晚膳已是热了一遍又一遍了,可是还是不见李宵玉的身影,她心急如焚,只恨不得去宫门处询问。正焦急,便看见了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远远地走了过来,她心中一喜,赶紧迈步迎上前去。 阿诺首先看见了提着灯笼的元宝,正待施个礼,一抬眼就发现自家公主被人背在了背上。再仔细看时,就发现背她的那人居然是大王。阿诺心中一惊,慌忙躬身行礼。 “免礼……”元毓低语一声。 阿诺忙称谢起身,看一眼他后背的李宵玉,口中有些着急地道:“大王,小鱼儿她这是怎么了?” “她玩累了,睡着了……”元毓仍是轻着嗓音,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李宵玉就朝烟云轩大门走去。 阿诺听得暗暗咂了舌,赶忙快走几步上前引路。 进得偏院,阿诺掀起帘子让元毓走了进去。元毓走至了屋内chuáng榻前,阿诺走上前帮着将李宵玉放到了榻上。 “看着没几两肉的样子,这一路背来倒是沉得很……”元毓坐到榻旁,看着榻上的李宵玉轻舒了一口气。 一旁的阿诺听得抿嘴一笑。元毓又将眼光在屋内四周看了一圈,越看眉头拧得越紧了。 “这地方如此简陋,怎么能住?”元毓瞥了一眼侍立另一旁的元宝,口气里有不满之意。 “主上,小的明日就张罗给小鱼姑娘换地方住……”元宝忙应道。 “不,大王,不用换,小鱼儿说过这里很安静,她很喜欢……”阿诺连忙小着声音道。 元毓听说李宵玉说过喜欢这里的话,他面色一缓,挥手让元宝退了下去。 阿诺看着元毓一时还不会离开的模样,自然也不敢在屋内久留,可她又有些担心李宵玉,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阿诺,你……你和她,是打小就在一处的吗?”阿诺正纠结间,忽然听得元毓缓着声音问她话。 “回大王的话,是的,阿诺和小鱼儿从小一块进宫,又一块长大,阿诺痴长她几岁,一直将小鱼儿当自家亲妹妹般……”阿诺微笑着回道。 元毓听得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看榻上的李宵玉,抬手替她将被角掖了下,然后起了身。 “百里,好哥们,咱哥俩……今日不醉不归……”元毓才走了两步,便听得身后榻上的李宵玉发出了一阵声音来。 元毓回头看去,便见李宵玉翻个身,口中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话,而后又没了动静沉沉睡去的模样。 听得她梦中呓语都在唤着“百里”,元毓脚步一顿,脸色也是微沉。 “大王,小鱼儿虽身为婢女,但一直在太皇太后身边,又打小和我家公主作着伴,深得太皇太后的宠,因此性子未免顽劣了些,偶尔……偶尔会偷偷溜出宫玩一回,不过无非是偷偷喝些酒,再与人说说笑笑……她今日,今日也只是贪玩了些,请大王勿要怪罪于她……”阿诺见状立即跪了下来,有些着急地替李宵玉开脱道。 “你起来吧……”元毓朝阿诺抬了下手。 阿诺自地上起了身,见得元毓的脸色变得缓和一些,看着李宵玉的方向,良久之后,竟是叹了一口气。 “唉,也怪寡人太忙了,一直没能抽出空来带她出去走走……”元毓声音低低的,隐着一丝自责之息。 阿诺听得面露惊讶之色,她没想到元毓非但没有怪罪李宵玉私自出宫之事,还自责是自己没能抽空陪她。 “阿诺,你好生照看她,告诉她明日不用早起当值……”元毓又jiāo待了一声,看看榻前仍是睡得香沉的李宵玉,摇摇头离开了内室。 阿诺连忙答应下来,又躬身行了礼。待元毓走后,她才蹑手蹑脚走近李宵玉的榻边,想看看她睡得可安稳。可她才弯下腰,突然就有一双手伸向了她的腋窝处,直将她吓得跳了起来。 “公主,你……你一直在装睡?”阿诺跺着脚,看着正朝她笑嘻嘻眨着眼睛的李宵玉惊讶出声。 “没有一直装,你和他说话的时候,我突然间就醒了……”李宵玉坐起身子,靠在枕头上笑道。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你睡得沉沉的,可是大王将你背回来的……”阿诺坐至榻边有些嗔怪着道。 李宵玉一听说是元毓将她背回来的,面上顿时有些赧然起来,怪不得她刚才还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趴在一条船上,四周有微风chuī着,晃晃悠悠的很是惬意。 “你既是醒的,可是刚才为何为假装呓语提到什么百里公子?”阿诺很是疑惑地又问道。 “哦……我今日偷见了百里玠,他面上虽没说什么,我还是担心百里玠会受牵连,所以装作说梦话,好让他知晓我与百里玠之间只是喝酒吃肉的朋友……”李宵玉解释道。 “公主,你见百里公子,是为了去闵国一事吧?”阿诺又问。 李宵玉点点头,将与百里玠之间约定的一五一十告诉了阿诺。阿诺听了,却是蹙着眉头叹了口气。 “怎么了?阿诺姐姐,这是个好消息,你听了反而不开心的模样,难道你是舍不得离开越王宫了,还是说,你刚刚见了那生得好看说话又温柔的大王,动了心,不想走了?”李宵玉凑近阿诺,一边盯着她的脸一边打趣道。 “唉,公主,依阿诺说,寻找大公子一事我们能不能再想别的办法?”阿诺不理会李宵玉的调侃,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为什么?”李宵玉有些惊讶了。 “公主,我……我是替你的终身着想,阿诺看得出来,大王他,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二人本来就是一对儿,皆因为之前的传言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我在想,以他对你的心思,你只要如实说了之前代嫁一事,他定是会原谅你的。你二人将误会都说开了,从此后恩爱过日子,该有多好……”阿诺伸手搂着李宵玉的肩头,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李宵玉听了半晌没有说话,元毓对她的心思,她何尝不明白?说一点也不动心那就是唬弄自己的。可寻找大哥是她的心结,这些年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过,现在好不空易看到一点希望,她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阿诺,我不知道,别说了,我现在脑子乱得很……”李宵玉叫嚷了一声,然后抱着被子就倒在chuáng榻里边去了。 阿诺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出门为她准备洗漱之物去了。 第二日,李宵玉睡到很晚才起身,起来后一直懒懒地磨蹭着不去宣政殿当值。午膳过后,阿诺好言劝着她两回,她嫌烦,将阿诺赶了出去,自己趴在屋内的案前发起了呆。 “你说说看,我要怎么办,走呢还是留呢?”李宵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指着指着案上的小泥人的,那小泥人五官秀美,神态清冷,正是昨晚在含光街照着元毓捏的小泥人。 “唉,你是泥巴做的,问了也不会开口的,就和那人一样,只会作一副清高模样……不过,那人有时又特会哄人,哄得人心里乱乱的……”李宵玉继续嘀咕了两声。 “阿诺给大王请安……” 李宵玉正自言自语间,忽然听得院外的阿诺扬着嗓音给人请安,李宵玉心里一慌,一把抓起案上的小泥人就往荷包内揣,可是心里着急,那荷包的口偏又做得小,一时还就塞不进了。 李宵玉手里忙乱着,耳旁已是听得脚步声,抬头一看,那人已是来到了门口。她索性不再装了,将荷包及小泥人一块窝在掌心,又将手背到了身后。 “大王,您怎么来了?我……我打算一会儿就去宣政殿的……”李宵玉支吾着,面上仍是有点慌乱。 “我才下了朝,朝臣们吵吵嚷嚷的,有点头痛,就出来散步chuī风,顺便来看看你可曾起身了……”元毓轻缓着声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她的跟前。 “哦,那些大臣敢吵你,你就打他们板子好了……”李宵玉胡乱应了一句,身子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步。 “你这主意甚好,下次定要试一次……”元毓轻笑一声,又靠近了她一点。 “手里藏着什么好东西?给我看一眼?”元毓突然又道。 “不给!不……没什么东西……”李宵玉摇着头,口里否认着,面上却是微微有些红了。 元毓见她的模样,心中更加好奇,他伸出一手一把揽过她,另一手飞快地探到她手里,将她手中的泥人及荷包都拿了过来。 李宵玉一时窘了,只好跺了下脚又背过身去不理他了。元毓将手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面上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来。他解开荷包的袋口,将泥人小心放了进去。然后转到李宵玉的面前,弯着腰蹲下身子,将那荷包仔细地系在她的腰上。 “你若是想我了,就直接去宣政殿看我,这个泥巴人有什么好看的?它又不会开口和你说话……”元毓站起身,看着李宵玉的眉眼,口中很是欢喜地道。 第46章 欢喜... “谁想你了?你哪有那泥人好看?”李宵玉有些恼羞成怒了,别过脸小声嘀咕着。 元毓听得清了,忍俊不住笑出了声,他一边大笑着一边将她搂进了怀里。 “可我忍不住想你,想来看你……”元毓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口中低喃似地道。 李宵玉这才不言语了,她静静地靠在他胸口,又伸出指头不时在他胸前衣襟的绣纹上划动几下。元毓见她默不吭声,也不再说话,只低了一点头,想要亲她一下。 他低头之时,李宵玉骤然惊觉,飞快地用指头捂住了自己的唇,元毓一时没防备,便一下子亲在她的手指上。 “快挪开……”元毓低语了一声。 李宵玉摇摇头,将手指捂得更紧了些。元毓无奈,只好继续转换了方向,低头在她修长莹白的脖颈上轻啄了起来。 “嗯……你真皮厚……”李宵玉一边别过脖子想要躺开他,一边嘟囔了一声。 “胆子越来越肥了,都敢当面骂我了,嗯?”元毓的声音仍是低低的,听不出一丝不悦之意。 “哦,我错了,大王饶命……”李宵玉赶紧作怯怯模样认着错。 “就不饶你……” 元毓面上冷哼一声,手上却是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径直朝她的chuáng榻走去了。待到了榻前,将李宵玉放在了榻上,两下就拽了她的鞋子丢在地上,然后自己竟也踢了脚上的靴子上了榻。 李宵玉看得心惊,一个鲤鱼打挺般就想坐起来,元毓一挥袖子将她箍住了,然后整个人又欺身过来,带着她一块躺在了枕上。 “你……你想做什么?”李宵玉这回慌了神,一边挣着一边惊道。 “我有些犯困了,在你这眯一会儿……”元毓靠在她耳旁轻声道。 李宵玉一听这才松了神,他突然这样,她还以为要行不轨之事,原来是自己意会错了。 “你想什么呢?慌成这样?”元毓看看她,突然然勾唇笑了起来。 “没……没想什么?”李宵玉赶紧否认,可到底脸红了一点。 元毓听了没说话,只将她散落胸前的一缕秀发拾了起来,慢慢绕在自己的指头上又慢慢解开,片刻后又绕起来,好似有些乐此不疲的意味。 “你又不是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人,你担心什么?”李宵玉正看着他发愣,冷不防元毓又开口了,声音幽幽的。 李宵玉听得冷哼了一声,元毓颇感意外,他以手支起上身,侧着身子以眼神询问她。 “哼……你那什么不能行人事的话,不过是拿来忽悠人的,昭华夫人信,我可是不信……”李宵玉又冷哼了一声,他搂着她亲近之时,他那些凌乱与隐忍之态,她又不是个傻子,怎么能感觉不到? 元毓听得面色僵了一下,片刻之后却又是笑了起来。 “你既然知晓了,就该知道我有多辛苦了……”元毓重又靠在了枕上,看着李宵玉,口中说得意味深长。 “辛苦?有什么辛苦?”李宵玉还真就不明白了。 “这会儿怎么又糊涂了,你真的不明白我怎么辛苦?”元毓一边问着,一边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 “别打岔,我真的不明白……”李宵玉伸手推了他一把。 “唉,我是忍得辛苦……”元毓捉住了她的手,口中叹了气道。 忍得辛苦?李宵玉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一时脑子还真的转不过弯来了。 “你再这么看我,我可就不忍了……”元毓低语一声,眸光渐渐变得深遂,盯着她的粉唇上看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元毓触到她的柔软之后,胸中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轻碾几下,然后便深深地吮住了,不停地啃噬起来。 李宵玉这会儿才算明白他说的“忍得辛苦”是什么意思。感受着他唇上的肆nüè,又听得他略显凌乱的气息,她有些心慌了,他刚刚说“不忍了”,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李宵玉一想这里,浑身都绷得紧了,她紧咬着牙关,又着挣扎着双手想要推开他。元毓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举过了头顶,让她没本没力气再乱动。 “呜……你个骗子,明明说犯困的……唔,说只要睡一会的……”李宵玉想要说话,可是元毓一刻也不肯松开,她只好含糊着在喉中嚷道。 元毓听得好笑,他略离了她一点,与她以额相抵着道:“本是想睡的,可是你在我身边,我又舍不得睡了……” “你……”李宵玉被他气得语塞了。 元毓稍一停顿,伸手抚上的她面颊又欲继续,李宵玉连忙向一旁躺了过去。 “那你自已在这睡,我回去溜达一番,不打扰你……”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起身坐了起来。 元毓一见她要起,哪肯放她,赶紧也坐起身子又伸手自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不许走,你走了,我更加睡不着……”元毓抱着她道。 “你这人好生无赖,我在你说不想睡,我要走你又说睡不着。我看你分明是来找我茬的……”李宵玉一时恼火了,转过身瞪大了眼睛怼他道。 元毓听得有些愣愣的,他眨了两下眼睛,好似是在确认怀里的女子是不是真是在跟他使气。 “小鱼儿,你……你凶我?”过了好一会儿,元毓好似反应过来了,他拧了眉心,面上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气恼。 凶?李宵玉呆了下。她抬眼看看对面的人,只见他正定定地看着她,一双凤眸里没了平日里的清冷,竟有着一点盈盈的水光之色,还真是一副被人凶了的委屈模样。 “我……我凶你了吗?”李宵玉指了指了自己,有些不大相信的口气。 元毓郑重地点点头,见她一双眼睛忽闪着看他,他的面上立即闪过一抹可疑的晕红,一伸手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处。 “很奇怪,你这样对我,我心里头竟是很欢喜……”元毓靠在她耳畔低喃似地道。 李宵玉先是靠在他胸口没出声,过了一会儿,突然闷声笑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将他当作那个高高在上的冷面君王,不再恭敬着小心翼翼着,而是在随着心性,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全都由心而发,全然无一丝遮掩了。她也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反正她就是从心底觉得,这个人不会与她计较,不会生她的气,更不会因此真的惩罚于她。 “小鱼儿,明日是上巳节,我要去城外的行宫踏青游玩,你要不要去?”元毓一边抬手抚着她背上柔滑的青丝,一边询问似的口气道。 李宵玉听得这话,抬起头看着元毓笑嘻嘻地道:“好呀,如果你只带我一个人,我就陪你去……” 元毓听得愣了一愣,李宵玉看着他的神情正待讥笑一声,谁知元毓一把抓住她的手,眸光也变得炙热起来。 “你说话可要算数!一会儿我就吩咐下去,我身子不适明日哪都不去了,什么人也不见,待入了夜,我就带你悄悄去行宫,就我们两个人,好好的过个上巳节……” 元毓的口气明显透着兴奋劲,李宵玉这会儿可是笑不出来,她本是料定他不会随意改变原定行程的,哪知道他说风就是雨的,还真是要带她一个人出宫。 元毓突然间更加兴趣盎然起来,他神色欢悦,一脸的期待之色。 “你这主意甚好,那行宫大得很,里面可以赏花,骑马,蹴鞠,对了,那里还有一处温泉,你我白日里玩得累了,夜晚便可入温池沐浴,然后……然后……” 元毓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住口不语了,拿眼瞄了下李宵玉,果然见得她的脸已是有些红了。 “你……你个不怀好意的色胚子……”李宵玉垂下眼,口中啐了他一声。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说,想说沐浴过后就可以好好地睡个觉,自然是我睡我的,你睡你的……这就怎么就成不怀好意,还成色胚子了,你倒是说说看?”元毓揪住李宵玉的袖子,非要她说个明白。 李宵玉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他刚才说得那般暧昧,由不得她不往别处想。可他这一副受了怨屈的模样还真让她有些架不住了。 “那个,是我想多了,你快放手……”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从他手里拽着自己的衣袖。 “叫我放手也行,你得说话算数,今晚就和我一道出宫……”元毓瞥她一眼,面上的神情欢悦得很。 “我说句顽话而已,你竟当真了。昭华夫人为这次出行可是操碎了心,你能忍心让她空欢喜一场?”李宵玉瞄他一眼道。 “我只管我在意的人是不是真的欢喜,旁的人,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元毓软着声音,眸光也是轻软得很。 迎着他的眼神,李宵玉就感觉心里悸动了一下。心中一直摇摆不定的去留问题,不知不觉间,更加地倾向于“留”了。 “也许,和阿诺说的那样,我能想法别的办法去寻找大哥……”她靠在元毓的胸口,在心中暗暗对自己道了一声。 “别……这次上巳节出行的事,合宫上下就知晓了,有很多人都很期待,你就别临时变主意了,再说了,人多也热闹……”李宵玉道。 元毓将她手捏在了掌心,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抚弄着,听着李宵玉说完,沉默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那便依你,不变了……” 听他答应下来,李宵玉这才松了口气,不料元毓突然又凑至她耳旁说话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刻也不能离了我左右……” 元毓的声音低低的,红唇有意无意间蹭着她小巧的耳垂,李宵的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一种异常的苏麻之感传遍了浑身上下,她立刻一动也不敢动了。 第47章 同车... “那个……不早了,你不回去宣政殿吗?”李宵玉声如蚊蝇。 “不想回……” 元毓嘀咕了一声,紧接着,已是将她的耳垂含在了口中。他先是轻吮片刻,而后便极有耐心地细细描绘着,像是在品尝着美味软糯的小点心。 更加qiáng烈的苏软之感袭来,李宵玉抬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她只觉见得浑身没了力气,偏又生了股躁热来。当元毓伸出舌尖之时,她忍不住不颤栗一下,口中情不自禁地溢出一声低吟来。 听得自己竟然发出这般羞煞人的声音,李宵玉顿时一阵面红耳赤,她双手推掇一把,一下子离了元毓的怀抱。 “你……你快走……”李宵玉抬起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心里又羞又急。 “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要不,要不,你也咬我一回好了……”元毓一边说着,一边真的侧过脸来凑近了李宵玉。 什么,咬回去?李宵玉惊呆了,她一抬眼,就见他隽秀的侧脸正对着自己,线条流畅的耳廓下,耳垂的形状也是特别的好看。不知道咬上去的口感会是什么样?是像糯米糕一样吗?李宵玉心里想着,还真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唇。 李宵玉心有所想,还真的慢慢凑得近了,她屏住呼吸,启了粉唇,正待在他的耳垂上咬上一下。 可就在这里,屋门被轻轻叩响了,元宝有些着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上,主上,丞相有紧急公务寻您……” 李宵玉听得元宝的声音,顿时如梦初醒,她连忙直起身子挪得远了,又捂了自己的唇心里暗自嘀咕,幸好元宝来得及时,不然自己真的稀里糊涂的要去咬他。这人还真是坏得很,仗着自己的一副好皮囊惯会迷惑人,差点就上他的当了。 元毓听见外元宝的声音,顿时气得脸都变了色。刚才就在李宵玉慢慢凑过来之时,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既紧张又兴奋的,就连手指都微微颤抖着,谁知道就在紧要关头,元宝竟来打岔了,他只恨得牙痒痒的。 “滚……”他朝门外低喝了一声,声音里又说不出的气恼与痛恨。 “喏……”元宝发出了颤抖的一声,随即门外响起了慌忙而去的脚步声。 见得元毓恼怒成羞的模样,李宵玉忍俊不住笑开了。元毓伸手扯过她,又一把搂住了。 “你还快些回去?一会儿丞相大人该亲自找到烟云轩了?”李宵玉推了他一把。 “不管……我们继续……”元毓有些急切地道。 “那个……不能继续了……”李宵玉憋着笑,面上一本正经地道。 “为什么?”无毓急了。 “刚才是我一时糊涂,这会清醒了,还怎么继续?”李宵玉跳下了榻,一边汲拉着鞋子一边回头笑看着元毓。 “你回来,不准走……”元毓伸手欲拽回她。 李宵玉一把拍掉了他的手,几大步就走到了门口,一回头,就见元毓还靠在chuáng头,手里揪着锦被的一角,面上是一副极为沮丧的神情。 李宵玉突然间觉得眼前的情形很是有喜感,他这副欲求不得的委屈模样,与他平日里清冷倨傲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阿诺姐姐,今儿我心情好,快些做点好吃的来……”李宵玉一边笑得放肆,一边大声唤着阿诺。 “小鱼儿,怎么突然就这么开心了?”阿诺脆生生的声音在院外响了起来。 “没什么原因,反正就是高兴……” 两人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声音越来越远了,屋内的元毓长叹了一声,这才放了手中的锦被,下了榻套好靴子,慢慢地走出门了。 …… 每二日一大早,浩浩dàngdàng的出行队伍一路逶迤着,自王城一直往城外十几里远的行宫。李宵玉作为宣政殿的侍女,自然是和元毓坐在了一辆马车内,后面紧跟着的,是昭华夫人及俪夫人的马车,芍药得昭华夫人相邀,她的马车也紧随其后。 李宵玉昨日在元毓面前表现得犹为放肆,这会儿马车之内又只有他二人,她不由得生了点心虚之意。幸好马车上宽敞得很,她自上车后一直缩在车内一角,离元毓远远的,坐姿也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一丝逾矩。 “茶……”元毓冷眼斜了她半日,见她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了。 李宵玉一听,赶紧起身走了过来,自车内矮柜里取出茶具,小心沏了一杯茶递给了他,然后又退后几步跪坐在了席子上。 “点心……”元毓又叫了一声。 李宵玉没话,只好又挪了过去,将柜子里的点心拿出来放到了他手边的案上。 “书……” “帕子……” “面巾……” 元毓一样一样地吩咐着,只将李宵玉折腾出一身薄汗出来了。 待元毓嘴里又喊出“捶背”时,李宵玉终于忍无可忍了。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双手揉着酸痛不已的腰,对着元毓嚷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多事?我……我不gān了……” 元毓拿眼瞥她一回,然后端起茶呷了一口,放下后才慢腾腾地道:“不想gān也成,乖乖过来,将昨日没做完的事儿继续做了……” 李宵玉听完气得真咬牙,心想他果然不是个善茬,昨日撩他一回,今日他就等在这里了。 “不就是捶背吗?又累不死人,我捶就是了……”李宵玉嘀咕一声,快着脚步又站到了他的身边,抬了双手就放到他的肩头,握了拳头就捶了起来。 “太轻……”元毓道。 李宵玉赶紧加重了一点力气,可元毓紧接着就来了句“太重”,她赶紧又放轻了些。 “太快了……”元毓又说话了。 等李宵玉放慢速度时,元毓又说力度大小不均匀,一会轻一会重的很不舒服。 李宵玉这回彻底愤怒了,她停了手,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间侧身弯下了腰,唇瓣对着元毓的耳垂飞快地触了一下,然后又立即站起了身子。 这动作从开始到结束,只在一眨眼之间就完成了。元毓呆愣了片刻,那蜻蜓点水般的碰触足及以让他浑身颤栗了一下。 “可以再一次吗?慢慢的……我昨夜一宿都没睡好,一直在想这事儿,你刚才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细品……”元毓声音变得又低又软,一边说着一边还晃了下李宵玉的衣袖,一副央求之色。 “你……你再无理取闹,我这就下车去,换昭华夫人来伺候你,她定会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李宵玉声音恨恨的。 元毓听得面色一沉,他猛一抬手,使了大力将李宵玉一把扯倒了,让她靠在自己的软榻上,自己又欺身上前搂住了她。 “你想做什么?”李宵玉声音慌张了。 “不做什么,伺候你……” 元毓沉着声音,不及李宵玉作出反应,一把箍住她的下巴,然后就狠着劲撅住了她的粉唇。 …… 近一个时辰过去了,马车停了下来。元宝轻轻叩响了车门,等了好一会儿民,车内才有了一声清咳声。元宝忙抬手掀起了车帘。就见李宵玉微猫着腰走了过来。元宝一抬眼,就发现她和上车时模样有些不一样了,她两眼湿温的的,面颊泛着红晕,更奇怪的是,她的唇瓣好似肿胀了一些。 “小鱼姑娘,你……没事吧?”元宝关心地问了一声。 “没……没事,刚才在车上打了个盹,这会儿还有些犯困……” 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揉了揉眼睛。她哪里敢说出真话,元毓被她惹恼了,这一路上都紧紧箍着她,唇上一刻也没离了她。她这会儿不仅嘴上肿痛,身上发着软的,腿脚也是没了力气。 “元宝,扶着点,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没醒,当心她摔着……”元毓在车内丢出了一句话。 元宝一听连忙答应一声,然后伸出胳臂让李宵玉扶着下马车。李宵玉下了车了,口中对元宝道了声谢,心里将元毓腹诽了一通,这个厚脸皮的还真会装,居然还说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正后悔刚才在车中怎么不狠狠咬他一口。可那会儿自己晕乎乎的,被他连亲带抱的浑身又苏又软,还真的对他下不了口。 李宵玉站在马旁,回过身伸手将马车帘子掀起了一角,这会儿外面几百双眼睛盯着,她还得作出一副恭顺有加的模样来。 元毓的身影刚在帘后出现,不远处就走来一阵袅袅俏俏的身影来。李宵玉侧过脸一看,就见一众侍女簇拥昭华夫人,正迈着小步有些急切地赶了过来。 昭华夫人今日明显是jīng心装扮过的。一袭白色拽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两弯秀眉,一双妙目,顾盼生辉间,气质娴雅脱俗。 李宵玉再看一眼元毓,就见他一身月白色的素面锦煅袍子,面若明玉,唇若涂脂,眸光清冷淡然,这般芝兰玉树之姿,恍如谪仙误入俗世。 “大王,这一路颠簸,辛苦了……”昭华夫人站在元毓跟前,轻低螓首,巧笑着施了一礼。 “辛苦吗?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口渴了……”元毓轻飘飘地应了一句,一边说着一边不忘拿眼瞥了下李宵玉。 这个不要脸的色胚子!他竟还说口渴了,他那样死死纠缠着不放,自己差点都被他吮得窒息了。李宵玉想到这里,忍不住回瞪了他一眼。 第48章 忆起... “大王竟口渴了,这可就是小鱼姑娘的不是了……不过也难怪,小鱼姑娘这般娇弱模样,大王怕也是舍不得使唤她……”昭华夫人一边软着声音笑说着,一边用手中的帕子掩了面,一副开李宵玉玩笑的口气。 “夫人说笑了,小鱼可不敢怠慢,是大王说且忍一会渴,待到了行宫就能喝上昭华夫人亲手煮的茶了……”李宵玉欠身一礼,面上轻笑着道。 昭华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眼神一亮,眸光转向元毓脸上,面上露出既惊喜又意外的神情。 “大王,妾身特地带了青凤髓茶饼,还备下了旧年的雪水,一会入了行宫就立刻为大王煮来……”昭华夫人欢喜雀跃似地道。 元毓点了点头,好似对那“青凤髓”也有一丝兴趣。昭华夫人一见喜上眉梢,连忙告着退,说要先行去准备了。 元毓的行宫座落在一处青山脚下,这里不似越王宫的宏伟奢华,这里房屋拙扑淡雅,又依着山傍着水,颇有些闲云野鹤的意境。 一行人簇拥着元毓往进了行宫之内,安顿下来稍稍歇息了一会之后,有内侍报说兰溪汀旁的已摆好了席,请元毓移步地过去。 李宵玉跟在元毓身后,步行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内侍所说的兰溪汀。这是一条平缓的小河,自上而下,九曲回转,河水清澈见底,潺潺而流,小河两旁的绿茵草地上,已是铺满了一块块厚软的垫子,垫子旁摆着小案几,上面摆着各色的瓜果点心。 片刻之后元毓在上首坐了下来,俪夫人和芍药坐在他的下首,皇亲及朝臣们依次在两旁入了坐。元毓旁边一点的空地上,昭华夫人一身素衫席地而坐,轻抬着芊芊葱指,正在为他煮着茶。茶香袅袅溢出,丝竹之声也渐渐响起,上巳节的“曲水流觞”席也就开始了。 元毓将手中的羽觞置入河水中,羽觞在水面打个转之后,便飘飘悠悠的顺水而下。众人的眼睛都盯着那羽觞,个个露出了既期待又紧张的眼神。 李宵玉站在元毓身后,看着眼前颇为风雅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些烦躁起来。往年在悉国之时,每逢上巳节,她从来呆不住这种文绉绉的地方,总是寻个借口早早溜了。大哥在的时候,每每看出她的心思,总能抽空带她去骑一回马,在草地上撒一回欢。只可惜,大哥现如今杳无音讯,自己却在这里做人家的女婢,还一副乐此不疲的模样。 李宵玉想到这里,心里更是异常的不是滋味来,她一抬头,又看到昭华夫人手里捧着煮好的香茗,身姿娉婷着走到了元毓的身边。她跪坐在他身边,巧笑嫣然着举着茶盏递到了他的跟前。元毓侧过脸看看她,然后面带轻笑,将茶盏接过饮了一口。两人均都身着白衣,这会儿并肩而坐,举手投足间,还真是恍如一对神仙眷侣,朝臣们招眼看过来,面上全都露出了欣慰满意的神情。 李宵玉看了一会儿,渐渐的,她感觉眼睛有些酸胀的感觉,心里也微微泛出了酸意,心里生出了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就在李宵玉心里黯然之时,小河的对面,远远的走过来的十来个少年来。那些少年衣着鲜艳,个个生得唇红齿白,一副朝气蓬勃的气息。众人的眼光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去,李宵玉一眼看见,心中的萎靡顿时消去了不少,也饶有兴致地看了过去。 那些少年在离小河几丈远的空地上停了下来,有人在空地中间置上一道网来。李宵玉顿时眼前一亮,原来他们是蹴鞠队的,怪不得这般jīng神了。 场地之上,那些少年被分成了两队,一队身着红衣,头戴红发带,另一队身蓝衣蓝色发带。两队少年分列在球门两旁,随着一声哨响,一只蹴鞠球飞进了场内,少年们顿时眼神发亮,浑身上下透着劲儿开始追着蹴鞠球角逐起来。 “好……”李宵玉看得兴起,忍不住拍着巴掌吆喝了一声。 李宵玉声音刚落,便觉得有些不妥起来,抬眼一看,果然,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众人原本都在饮着酒和着诗,一派儒雅清静之样,那些踢蹴鞠的,在他们眼内,不过是应个景而已,却不想这个小婢女这般耐不住,竟当众叫起好来。众人心里都有些好笑,若非见得这婢女生得娇俏异常,他们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 “长乐公主,我听说你悉国也是礼仪之邦,女子之流,无论尊卑,皆是娴静高雅的,可是小鱼姑娘这性子,却是活泼得很呐……”昭华夫人面朝着芍药的方向,口中轻轻软软地说着,听着像是在开玩笑。 “夫人说笑了……小鱼,她……她只是一时失仪了……”芍药到底没见过这般大场面,一时间有些怯懦起来。 见得悉国长乐公主这般小家子的模样,众人皆都jiāo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眼神里不泛鄙夷之息。李宵玉见得这般情形,心中的怒火莫名生起,偏偏碍于身份,自己这会儿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能说出来。她何曾受过这般委屈,更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紧咬着牙关,将腰杆挺得直直的,生怕自己一时瞥不住掉了泪来,可即使是qiáng忍着,她的眼圈也忍不住红了一点来。 “沈小鱼……”元毓突然唤了她一声。 李宵玉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全然没听到元毓正在喊她,一旁一块站着的侍女赶紧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李宵玉这才如梦初醒,抬眼间,却见元毓已是自席上站到了起来,迈着大步就来到了她的眼前。 “你喜欢看蹴鞠吗?”元毓立在她跟前问。 李宵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样问她,只愣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心里还在嘀咕着,我不仅喜欢看,我还喜欢自己踢呢! “寡人也会踢蹴鞠,你要不要看?”元毓眸光轻柔,问出的话也是轻软的。 元毓的声音不大,可是足以让席上的众人都听得清楚了。这些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全都觉得自己眼睛和耳朵都出了毛病。他们英明神武的大王,清冷孤傲的公子,正对着一个小婢女和言悦色地说着话。那小婢女还刚刚被昭华夫人奚落过,可主上这会儿却说要亲自下场踢蹴鞠给这小婢女看,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呀,小鱼很是期待大王的技艺……”李宵玉心中一暖,她眼神晶亮着,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来。 “那不还快走?”元毓勾唇一笑,抬腿便往蹴鞠场方向走去了。 李宵玉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众人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致,他们还从未见过自家主上踢过蹴鞠,这会儿可是大开眼界了。众人纷纷起身,随着元毓的脚步,跨过河上的小大桥,一起往蹴鞠场涌了过去。谁也没注意到,昭华夫人坐在席子上没动,清丽的脸上闪过一道痛恨之色。 见得元毓来了蹴鞠场,那些少年全都停了下来。元毓走到场地中间,抬手将衣摆掖在了腰间,又抬手指了下身边的蓝衣少年。那少年立即会意,飞快解下了自己额上的蓝色丝带,双手捧着递到了元毓的跟前。 元毓接过丝带,很快就绑在了自己的额头,又在脑后打了个漂亮的结来。他转过身子,对着站在场地边的李宵玉绽开了一个轻轻的笑来。 就在元毓转身过来之时,李宵玉一眼看清了他的模样,顿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呆若木jī来。眼前那人,一身白衣,头束蓝色丝带,面容隽秀,凤眼jīng致,眸光微凝着,自有一副清冷脱俗之姿。为什么这副场景自已好似在那里见过,为什么眼前这人和自己心中深藏的那个身影是那样的像?他像极了那人,那个一脸倔qiáng周身带着冷凝的少年,那个曾说要送自己十匹胭脂马的人! 李宵玉死死地盯着元毓,眼前的人和记忆深处的那个影子渐渐融合在了一起,她记不清当年那少年的样貌了,却是忘不了他清冷里带着丝悲愤的神情,忘不了他说话时的坚定与隐隐的倨傲之息。眼前的元毓,比之当年,褪去了些青涩,没有了黯然,多了些不怒自威的沉稳与内敛,可那神态气质却是一丝未变,尤其是此刻,他就站在她跟前,白衣飘飞,眸光轻软,宛如穿越了六年的时光,他就站在悉国皇城的蹴鞠场上,站到她几步元的地方,用不大却是异常好听的声音在和她说着话。 “玉公主,请留步……” “玉公主,我想求你一件事。在下刚才无意间冒犯了二殿下,他将我的同伴全都押入了掖庭,我想请公主帮忙说个情,请二殿下放了他们……”少年道。 “玉公主不是想要燕国的胭脂马吗?若是公主能设法将我的同伴救出来,日后,我必送你十匹胭脂马……” 这声音清澈悦耳,一句句一声一声,全在李宵玉的脑海里一字不差的重现了。她紧咬了唇瓣,竭力将眼圈中的泪意忍了回去。是了,他就是那个人,那个自己深埋心底六年不愿轻易触及的影子! 第49章 蹴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没死,他又怎么成了越国的大王?他为什么指名要与自己和亲?他记得当年的一切吗?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李宵玉脑中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接踵而涌,她真想不顾在场的所有人,就想冲上前去找他问个清楚。 “沈小鱼,你为什么一脸不高兴的模样,你难道不应该为寡人击掌助威吗?”对面的元毓见得李宵玉的神色好似有些不正常,于是扬着嗓子喊了她一声。 李宵玉正心cháo起伏不能自抑间,好像听见子元毓正在和她说话,可她却仍是呆愣着反应不过来,也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将一双眼睛紧盯着他,面上仍是一副恍然之色。 “你怎么了?你不想看了?那我这就带你回去可好?” 李宵玉抬眼间,就发现眼前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原来是元毓走到了她的跟前,正微低着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回去做什么?我……我是乍见了你这模样被惊艳到了,一时就看得痴了……”李宵玉忙qiáng行按捺着心中的激动,面上恢复平日的俏皮模样笑嘻嘻地道。 元毓见她神色恢复了正常,一时放下心来,又听她声音不大,话却是说得大胆,忍不住心中一动,随即低着头附到了她耳旁。 “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就别撩拨我了……” 元毓声音轻轻的,带着丝暗哑的气息。李宵玉顿时面红耳赤,心里也怦怦乱跳了一通。他知道别人都在看着,居然还凑得这么近和自己说话,也不知道是谁故意撩拨人。 果然,场地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边来了。所有人都看得真切了,他们一向清冷的大王,正低首与个小婢女窃窃私语,面上的神情还是那般的温软和煦,宛如个情窦初开的翩翩如玉公子,正对着心仪的姑娘悄悄说着情话儿。 “你再不走,那些人的眼光快要将我盯穿了……”李宵玉侧过身子嘀咕了一声,说完又赶紧退后了两步。 元毓听得勾唇轻笑,又深深看她一眼之后才转身离去。更 多 文 公 众 号:小 小 书 盟 李宵玉这才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元毓刚才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心里变得异常的紧张,完全没了平日里与他相处时的随意与自如,那句顽话也是硬着头皮才说出来的。 “诶,真是好没出息……” 李宵玉在心里低叹了一声,抬起头时,就见元毓已是来到了场地中央,他的脚边正停留着一只鞠球。他身形微闪,后退几步之后,旋即抬腿一勾,那鞠球便轻轻巧巧的被他勾在了脚背之上。 “都愣着做什么?怕了吗?”元毓对着身边站得毕恭毕敬的蹴鞠队少年喝了一声。 那些少年们听得这话,个个皆都jīng神一振,眸光中也出现了少年人独有好胜光茫。片刻之后,所有的少年都分散在元毓四周,蓝队面上有同仇敌忾之色,红队更是一副势在必得之态。 有令官挥下了手中的旗子,又chuī声口哨,元毓脚上的鞠球也随着他旋转跳跃了起来。李宵玉站到了场边更近一点,就见场上的元毓已是换了个人一样,他目光专注,身姿更是敏捷异常。那鞠球不时高起落下,却是不离他的周身左右。场上的红衣少年卯足了劲儿,一直在他身边周旋,可是那鞠球像是长了眼睛粘了元毓一般,就是到不了他们的脚下。 片刻之后,在蓝队少年的配合之下,元毓带着球,身形灵活地穿过了红队少年的包围圈,然后飞起一脚,那鞠球蓦然飞起,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之后,稳稳的穿过球门中间的“风流眼”。 “主上好球……” “大王威武……” 场内的少年全都停下了动作,口中喝彩之声雷动,场外的众人更是面色激动,个个都将手掌都击得发麻了。 一片欢声之中,场地中央的元毓却是将脸转向了场地边李宵玉的方向,他看着她,眸光里带着炙热之息。 “沈小鱼,寡人的蹴鞠踢得如何?”元毓突然大着声音唤着她的名字问了起来。 李宵玉本是躲在人群之中,可元毓这一声喊,立刻引得所有人的眼光都朝她看了过来,身旁的一众侍女还自动离开了一点,好像是想让自家大王更好地看她。李宵玉哪里被人这般围观过,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元毓的话她也忘了回了。 “哈哈哈,主上,小姑娘不说话是因为害羞,其实心里面早就欢喜得不得了!”一阵豪慡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宵玉一抬眼,就见对面一个身着蟒袍的老者正在大笑着,一边笑着一边还捊着胡子朝着李宵玉点着头。 “是啊,主上不必着急,这姑娘面皮薄,等没人的时候定是好好地夸主上……”一旁又有位年过六旬的官员模样打着哈哈道。 众人听得这两位德高望重一直受大王尊敬的老臣一块打趣起来,而大王一点也不生气,面上还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众人一时间皆都心知肚明了,这位看起娇软俏丽的小婢女,恐怕是大王的心头爱了。 李宵玉本就被人看到面上发热了,那两个老臣的说笑更让她架不住了,她瞪了一眼元毓,然后一转身就挤进人群,飞也似的逃离了蹴鞠场。 元毓见她突然跑了,倒是愣了下,心想她平日里在他跟前总是一副脸皮厚的模样,今日倒也奇了,居然这般羞怯起来,话也不说一句就跑了去。他哪里知道,李宵玉自认出他是自己一直以来藏于心底的人,就一直心里怦怦乱跳,情思乱涌不能自抑,言行举止自然失了平日的伶俐俏皮。元毓心中虽是疑惑不解,可也不好就此追上前去寻她问个究竟,只好摇摇头走出了蹴鞠场地,带领着众人回到兰溪汀继续刚才的宴席了。 李宵玉奔出了人群,往芍药的方向看了几眼,阿诺已见了她神色有些异样,忙寻了借口走了过来,李宵玉见了她,立刻扯着她的袖子,避开人群,悄悄走到了兰溪汀旁边的小树林内。 “公主,你怎么了?”阿诺压低了声音问。 “阿诺,你告诉我,当年在悉国为质的越国公子生得什么模样?”李宵玉揪着阿诺急切地问道。 “越国公子?我也没见过面啊不知道什么模样啊……只听薇郡主身边的小坠儿说过越国公子样貌生的俊美……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阿诺很是惊讶地回道。 “样貌生的俊美?你确定?”李宵玉眼前一亮,将阿诺的手捏得生疼。 “是啊,我听小坠儿话里的意思,是薇郡主对那越国公子动了心思,总是找借口去越国公子行馆寻他呢……”阿诺很是肯定的道。 李宵玉听到这里,心头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当年自己在蹴鞠场上遇到的少年就是越国公子。那薇郡主早就爱慕于他,又担心被地位样貌皆胜过她的自己横刀夺爱,所以和自己跟前说越国公子不仅身体羸弱不堪,而且样貌也是丑鄙得很。当时她一听之后就没了探奇的心思,从此后现都没想着关注任何消息。 蹴鞠场相遇之后,她还专门去过越国公子行馆,找了借口将越国公子侍从都寻了出来,在纱帐之后都悄悄看了一圈,怪不得根本没找到元毓,因为她做梦也没想,那少年根本就不是侍众,他就是越国公子本人。 “好个李宁薇,真不是个东西……”李宵玉突然恨声道。 阿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怎么问起从前的事,还对一向与她jiāo好的薇郡主咬牙切齿起来。 可是当年越国公子行馆失火,越国公子及其侍从都在大火国丧生,元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又怎么去的燕国,为什么他能带着燕国的二十万大军归来越国?李宵玉感觉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了。 “阿诺,当年越国公子行馆失火,越国公子及那个侍众的尸首都有找到吗?”李宵玉想想又问道。 “没有……失火我去过那里,里面都烧成灰烬了,什么也没找到……”阿诺回道。 “好呀,这是使了个金蝉脱壳啊,咱们都被蒙在鼓里了……”李宵玉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似地道。 阿诺更加疑惑了,一双眼睛看着李宵玉,神色有些焦急,生怕自家主子哪里出了问题了。 李宵玉长叹一声,将事情的原委细细讲与阿诺听了。 “公主,原来你与大王竟在六年前就认识了……你们,你们这是一见倾心啊,主子念了他六年,他也是痴心一片,一复了国登了位就想着去悉国提亲了……”阿诺听完之后,面上的神情既是惊叹又是喜悦。 “别胡说,你怎么知道他还记得我,他提亲只是为了稳住悉国好让他的野心得以隐藏……”李宵玉立即嘟囔了一声。 “我觉得不是,大王说不定早就认出你了,所以对你这般迁就宠爱……”阿诺的声音喜滋滋的。 第50章 冤家... “不可能,他这人心眼那么多,纵火脱身的事他都gān得出来,可不能被他的外表迷惑住了,他表面对我百依百顺,说不定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李宵玉摇头否认道。 “是吗?不过我总感觉他对你没什么坏心眼……”阿诺挠挠头,口中犹豫着道。 “万不可掉以轻心……”李宵玉qiáng调了一声,语气分明憋着一丝笑意,说完就背着手就往林外走去了。 “诶,你去哪儿?”阿诺在背后叫了一声。 “我四处走走散散心,这会儿不想看到那个坏心眼的……”李宵玉摆摆手道。 坏心眼?阿诺愣了下,想想却又笑了起来。 “唉,这是一对小冤家呢,心里有话都憋着不说,你藏着我掖着的,也不知何时才能皆大欢喜……”阿诺叹了口气,摇摇头追着李宵玉的脚步跟上前去了。 阿诺陪着李宵玉在林内转了一圈,采了一大把清新好闻的野花。李宵玉将花放到鼻端嗅了一下,面上立刻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也不知是什么花,这香气还真是不输宫中的那些名贵花儿……”阿诺站到在她身边道。 李宵玉点点头,看着眼前娇俏不显艳俗的花朵儿,突然就心里一动,就想立刻回去寻到元毓,然后将这些花给他看看,让他也闻一闻这不一样的馨香。 “真是魔怔了,采把野花也要巴巴地拿给他看,李宵玉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李宵玉暗骂了自己一声,眉梢眼角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娇羞来。 阿诺见她突然默不出声了,好奇地抬眼朝她脸上看看。 “小鱼儿,在想什么呢,我怎么瞧着这眉眼,有些chūn心dàng漾的模样啊?”阿诺憋着笑,声音幽幽的。 李宵玉一听可不得了,抬起手就要揪住阿诺,阿诺慌得赶紧举双手求饶。 两人笑闹了一阵之后才出了林子,待走到了兰溪汀边,却是没发现众人的身影,原来宴席已是散了。 “阿诺姐姐,你快去寻公主吧,我得赶快回行云居了……”李宵玉对着阿诺吩咐道。行云阁是元毓的住处,就在这条小河对面不远处,阿诺点头答应下来,返身去了芍药的住处。 李宵玉手里捧着一束野花,跨过了小河,径直朝行云居的方向而去,经过一处花圃之时,迎面就走来一个面容清秀的侍女,李宵玉定睛一看,发现是好一阵子不见的宣政殿侍女蓝珠。 “小鱼姑娘……”蓝珠朝她施了个礼。 李宵玉朝她点头又笑笑了,正准备继续朝前走,蓝珠却是又唤住了她。 “小鱼姑娘,你是想寻大王吗?”蓝珠问道。 李宵玉又点点头,蓝珠突然间有些警惕地看看四周,然后凑至李宵玉身边,神色有些紧张地道:“小鱼姑娘,你还是别寻了吧……” “为什么?”李宵玉有些惊讶了。 “小鱼姑娘,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大王不在行云居,他去了昭华夫人的合欢阁……” 蓝珠压低了声音,匆匆说完之后,朝李宵玉一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合欢阁?李宵玉看着蓝珠的背影低语了一声,面上浮现一丝疑惑之色,这天都快黑了,他为什么还要去找昭华夫人?按他平日里的性子,自己去了这大半日,他定是要找元宝去寻自己的,今日不仅没人来寻,他自己还去了昭华夫人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宵玉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她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见着有个小内侍走过来,终是按捺不住,向他仔细打听了合欢阁的方位,然后就快着脚步走了过去。 合欢阁四周静悄悄的,李宵玉不想惊动别人,她绕到了后院,见得墙不高,她就顺着墙上的藤条攀上了墙,见得院内没人便跳了下来。 院内也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李宵玉轻着脚步走过了院子,又至里面廊下一间一间屋子的寻去。可走了好一阵子也没什么动静,她心中好生纳闷,难道蓝珠说的话是假的,元毓根本不在这里,就连昭华夫人也没看到。 李宵玉寻了一圈没有什么结果,便出了屋子重新回到了院子里,想想还是回去行云居等着元毓好了。出门之时,眼光一闪间,却是发现院墙拐角处好似还有一道小门,被掩映在绿树之树。她心念一动,走至那扇小门之前,伸手推了一把。 门是虚掩的,她迈步走了进去,就发现这里是个花园,里面多有奇花异草,还有潺潺的水流之声,李宵玉顺着水流之声走了一段路,就发现里面有个水榭,水榭的廊下挂着轻纱帘子,正随风轻轻飘动着。李宵玉走到了水榭附近,顺着一段小路上了走到水榭的台阶。 她在台阶上没走几步,耳旁隐约听得好像有人声,她心中一凛,赶紧猫下了腰。幸好这水榭修得高,她一蹲下来身形就完全被隐住了。她躬着腰,慢慢挪动步子上了水榭的平台。 李宵玉离那些帘子越来越近,耳旁听得的声音便就越清晰了。那是一声重似一声地粗重呼吸,伴着凌乱的娇.喘声息。李宵玉顿住了脚步,浑身僵硬着,再不敢动弹一下了。 “不是吧,有人在此苟合,我今日是碰见活.chūn.宫了……”李宵玉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听得那声音有越来越激烈之热,赶紧捂住了耳朵,想要挪着步子赶快离去。 “大王,嗯……嗯呀……大王……” 李宵玉才挪了一步,一阵娇媚入骨的呼唤之声,似针尖一般地透过她的指缝刺进了她的耳膜。大王?这时昭华夫人的声音,她口中唤的是“大王”,李宵玉顿时感觉头顶有惊雷劈过,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却是发起了抖。 “大王,阿昭快要死了……真是没想到,您的身子竟好了,啊……” 昭华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咿咿啊啊”地叫唤了起来,声音柔媚缭乱,渐渐有了入了佳境不能自抑之状。 李宵玉听她只一口一声的“大王”叫得欢实,混乱的脑中突然有了一丝清明,昭华夫人颇有心计,她会不会是故意叫蓝珠引了自己来此,而与她野合之人并不是元毓,只是一个不相gān的人,这样做的目的是构陷元毓,好让自己误会元毓? 对,一定是这样的,元毓分明是很厌恶她的,元毓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与她做这种事。李宵玉想到这里,感觉浑身上下渐渐回了暖,她小心挪动着步子,慢慢转动着身子,又小心地抬起头看向了平台上的帘帐之后。 透过帘帐,,果然隐约见得两道正在激烈jiāo缠的身影,李宵玉匆匆看了一眼,就见那男子身着薄衫,宽肩细腰,一头墨发披散在背后。背影竟与元毓十分的相像。不,昭华夫人既是设了这个局,定是jīng心筹划过寻个身形相似的人。李宵玉安慰了自己一声,想要硬着头皮再看一眼,好找出那人不是元毓的有力证据来。 “还是你这般妖娆丰满的好,不似那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的,寡淡无味……” 李宵玉正自准备抬眼,一道暗哑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内,她顿时胸口一阵涌过一阵刺痛之感,伸手捂了心口,呼吸霎那间也停滞住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是的他!那声音虽比平日暗哑了些,可声线与他的一般无比。更重要的是,他说那句话,那句“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这句话他对自己说过的,还不止一次说过。 为什么?事情为什么是这样的?他口口声声嫌弃昭华夫人,对自己表现得情深款款,就在刚才的蹴鞠场上,还表现那般体贴温软,可是转眼之间,他怎么就变了一个人,与昭华夫人在这水榭巫山云雨,还说着讥讽自己的话? 李宵玉脑中乱成了一团麻,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下台阶,离了那处水榭,又出了院门的。她迈着两条似灌了铅的腿,在山间道路上漫无目的走着,一时间也不知何去何从。她脚步凌乱,眼神也有了一些涣散,路上有个小坑她也毫无知息,刚一迈腿一脚踩低便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李宵玉倒地之时,忽然觉得腰后有一阵柔软之感,她伸手摸了一把,发现是自己刚和阿诺一块在林内采的野花。她想着带回去给元毓看,就连翻墙的时候也没舍得仍,顺手别在后腰上了。 李宵玉坐了起来,这会儿看着手中的花儿异常的刺眼起来,忍不住用指头将那上面的小花朵一个个揪了下来。 李宵玉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合欢阁之后,水榭帘帐的jiāo缠动作一下子就停滞了下来。长身玉立的男子自昭华夫人的娇躯突然就起了身,轻衫翻飞间,竟是抬腿就往外走。 “大王……大王……”昭华夫人一时猝不及防,坐起身子双手捂住胸前chūn光,口中惊慌失措地道。 那人像是没听到一样,迈着脚步准备继续往外走,昭华夫人顿时花容失色,顾不得身上未着丝缕,飞速地下得榻来,凌乱着脚步一下子扑在那人的后背,伸双手揽住了他的腰身。 “大王,别走……能不能陪阿昭一小会儿……”昭华夫人声音柔弱,带着乞求的意味。 那人突然间像是生了怒意,他一挥袖子,毫无留情地将昭华夫人掀翻在地。昭华夫人尖叫了一声,额头撞到了坚硬的石凳角,顿时血流如注。 “贱胚子……” 那人一字一句,声音如同淬冰,含着浓浓的鄙夷嫌恶,与元毓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眼神yīn婺,闪过一丝yīn沉残忍之色。 那人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掀了帘帐走了出去,片刻间就在园中消失了身影。 “大王……”昭华夫人匍匐着身子朝外大叫了一声,声音悲恸,有着深深地不解和绝望之息。 第51章 嗔怒... 那边的昭华夫人伤心欲绝,这边山路上的李宵玉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将手中一把花全都揪得秃了,心里的郁闷却是一丝未消。 “哼,没想到你是个不要脸的骗子……我,我小鱼根本不稀罕你……” 李宵玉恨恨骂了一声,元毓的模样偏又涌上了心头,六年前的青涩倔qiáng模样,这段日子的温软体贴模样,一时不停地在眼前浮现,她顿时觉得心里一酸,下一句狠话就说不出来了。 “小鱼儿,你怎么在这里?” 一阵惊讶的叫声突然自她身边响了起来,李宵玉回过头,便见一身红衣的百里玠正站到身边不远处,正一脸的惊诧之色看着她。 “心里不慡,在这坐会还不行吗?”李宵玉嘟囔了一声,回过头不再理他。 百里玠一听好奇心头,三两步就跨到了李宵玉的身边,又在她脚边蹲下了身子。 “不慡,怎么可能?刚刚的席上,大王见你被昭华夫人以言语相欺,竟然亲自下场踢蹴鞠给你看……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沈小鱼是大王的心尖宠爱,你怎么还一脸的难过模样来?” 百里玠眨着眼睛,一脸的不解。他今日在蹴鞠场,目睹了元毓当着众人毫不掩饰对李宵爱的宠溺之意,回去之面心里面就一直闷闷的,就出来顺着山路走走,却不想在这里遇上了一脸郁色的李宵玉。 “住嘴!别和我提他们,一对狗男女……”李宵玉竖着眉头,口中的话说得又又狠又快。 百里玠听得这一声“狗男女”,顿时脸色一变,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哟,小祖宗,你……你可不能乱说话……”百里玠赶紧伸手捂住了李宵玉的嘴巴,一边说着,一边拿眼朝四周瞅瞅,生怕有人听了去。 “我,我不怕……”李宵玉一边嚷着一边掰开了百里玠的手。 “小鱼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百里玠坐在她身侧,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口中轻声问道。 李宵玉听他相问,面色黯了一下,随即沉默了起来。 百里玠低了头,看看她神色不对,也没再追问,只是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小鱼儿不想说就算了……来,肩膀借你一下……”百里玠微笑着,眸光柔软温暖。 李宵玉看着他的眼神,突然间就想起大哥李晟安来。从前心情不好之时,大哥就这是这样,拍着自己的肩膀,用又暖又亮的眼神看着她。 李宵玉看了百里玠片刻,然后侧过身子,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百里玠抬手轻揽过她,又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 “百里,你带我走好不好?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李宵玉靠在百里玠的肩头轻声道。 “好……待回去之后我就去向大王辞行,你安心等我的消息……”百里玠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李宵玉的手背。 “百里,你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下来,就不怕我连累你吗?”李宵玉抬起头,看着百里玠的眼光里有感激之意。 “呐,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像个小可怜似的,当心我一狠心就将你卖给人牙子……”百里玠看着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作出一副凶凶的模样。 见他突然间挤眉弄眼装模作样的,李宵玉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敢,要卖也是我卖你,卖到南风馆去,凭你的皮相,估计能卖个好价钱……”李宵玉用手指点着百里玠的额头嚷道。 “不得了!小鱼儿,你连南风馆都知道,我真是服你了!”百里玠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李宵玉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这时,不远处的路口,匆匆走过了三个人来。李宵玉和百里玠这一番有些亲昵的小动作全都落入了三人的眼内。 “小鱼儿……”走面前面的阿诺唤了一声,脸上是一副既惊讶又意外的神情。 李宵玉听得阿诺的声音,赶紧转头过来,这一眼看过去却是有些尴尬了。阿诺的身后还有两人,一个是元宝,另一个,眉眼清俊,白衣飘飞,自然就是元毓了。此刻,他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李宵玉,面上是一副震惊加疑惑不解的神色。 “小鱼儿,你怎么跑到这里了,适才我明明见你往行云居去的……” 阿诺见着李宵玉与百里玠坐得那么近,心里一慌,赶紧快着脚步跑了过来,一边伸手将李宵玉拉了起来,一边很是不解地问。 “我骗你的,我和百里公子早就约好了在此碰面……”李宵玉瞥一眼元毓,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蹿了起来,她脱口而出,一边说着,一边还朝地上的百里玠伸出一只手,想要拉他起来的模样。 百里玠听得李宵玉这般说话,顿时吓了一跳,他悄悄瞄了一眼元毓,又见得对方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很是难看,他心里更加的慌了,哪里还敢抬手让李宵玉拉他。 “大……大王,小鱼儿说笑呢,我与她是偶遇,偶遇啊……”百里玠自已站起了身,口中慌里慌张地解释道。 “是啊,小鱼儿,你明明说是要回去行云居的,你还采了一把很是好看的花,分明是要带回给大王欣赏的……”阿诺着急了,赶紧替李宵玉辩白道。 野花?几个听得阿诺提到花,眼睛都朝李宵玉看了一圈,发现她两手空空的,却是在她的脚边地上看到了一把光秃秃的杆子,那些花朵儿全被揪得细碎的,在她脚边堆了一小堆。 “小鱼儿,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心情不好吗?大王他很是担心你,带着元内官和我,将这附近都找遍了,差一点就要派侍卫出来寻你了……”阿诺扶着李宵玉的手臂,轻软着声音慢慢问道。 我稀罕他他寻我?哼,他才与那昭华夫人鸾颠倒凤,风流快活的,这会儿见了他我都觉得碍眼。李宵玉心中将元毓痛骂了一通,俏面也是板了起来,瞥向元毓的眼睛更是带着怒意。 元毓看着她愤怒的眼神,顿时有些丈二和和尚摸不头脑来,心里着实不明白,为什么她自蹴鞠场上跑了之后,再见到时,怎么就对自己怒目相视了。 片刻之后,元毓慢慢走到了李宵玉的跟前。李宵玉见得他过来,口中冷哼了一声,将双手抱在胸前,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了。 元毓看她两眼没有说话,沉默片刻之后,在她面前弯腰蹲下了身子,李宵玉心中有些惊讶,就垂了眼朝他看去。就见元毓蹲在地上,修出一只手来,一修长润白的指头捏住了那些被她揪得细碎的小野花,一片一片花瓣地拾了起来。另一手又牵了自己的衣摆起来,将那些残碎的花瓣,全都地拢在自己的衣摆里。 “你想拿这些花给我看,可是寻了好久找不到人,所以生我的气了,对不对?”元毓将花瓣拾得gān净了,站起身子,手里捧着自己的衣摆,和李宵玉说话的声音轻轻软软,听不出一丝不满之意。 李宵玉见得他不愠不火的模样,心里更加地生气了,心想你才做了那样无耻的事情,转眼就到我面前装清高来了。想到这里,她将一双眼睛眯了起来,胸口起伏着,一副快要憋不住怒火的模样。 “刚才宴席散了之后,我就出去找你了,这四周都找遍都找不到你。还是元宝提醒我去寻阿诺的,才知道你和她去采了花又回来了……小鱼儿,你别生气了,这就和我回行云居好不好?” 元毓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手,欲出牵了李宵玉的手。李宵玉见他伸手过来,脑中突然浮现刚才在水榭的羞煞人的一幕,她一个激灵后退一步躲过了元毓的手,面上还浮现了一丝嫌恶之色。 “你这是怎么了?”元毓很是惊讶地走近了她一步。 见得他靠近,李宵玉怒火中烧,抬起手,一手拍掉了元毓衣摆里的花瓣。 “你,你……别碰我的花……”李宵玉喝了一声,脚底乱跺着,将那些掉落的花瓣都踹时沙土里。 “小鱼儿,你有话好好说,别和大王使性子了……”阿诺看得心中惊慌,赶紧上前拽住了李宵玉。 “使性子,谁和他使性子?我就是要骂他,骂他表里不一,骂他荒yín无道!”李宵玉扯开了嗓子,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 “小鱼儿,别乱说了……”阿诺急得直冒汗,她搂住了李宵玉,只恨不得抬手捂住她的嘴。 表里不一?荒yín无道?一旁的元宝听得惊呆了,百里玠更是瞪着一双眼睛,如同泥塑一般。他们不知道这平日里嘻嘻哈哈,看似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对着元毓破口大骂起来。 “大王,您别当真,小鱼儿今日定是听了什么传言误会您了,她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她言语里对大王一向敬重得很……”阿诺说得又急又快,她也不明白李宵玉是怎么了?在阿诺看来,李宵平虽是有些顽皮爱闹,可是大事之上她从不含糊,与人相jiāo也从未有失礼之举,今日之事,只能是有人从中挑拨,让她误会了元毓。 元毓听得阿诺之言,略一思索,便觉得阿诺的话有些道理。他随即面色一沉,眸光一凝,瞥了一旁的百里玠一眼。 百里玠被元毓看得浑身一冷,连忙摆着手,正欲要开口辩白。 “不管百里的事,也没有人在我跟前说什么,是我自己亲眼所见……”李宵玉冷哼一声,又是语出惊人地道。 “亲眼所见?你……你看到我做什么了?”元毓一头的雾水,双眼盯着李宵玉就问。 第52章 是谁... 自己做的事心里难道不清楚,还要我描述那不堪入目的一幕吗?李宵玉心里又暗骂了一声,眼睛瞪着元毓欲喷出火来,嘴上却是一声不吭。 “小鱼姑娘,你定是认错人了,自宴席散后,我一直跟在主上身边,一步未曾离开,主上可是一直在寻小鱼姑娘啊……”一旁的元宝实在看不下去,走近一点替元毓辩解了。 李宵玉闻言斜了一眼元宝,心想我眼睛可是没瞎,你元宝自然是和他一丘之貉,你的话能算数么?她冷哼了一声,转身对着阿诺说道:“我们走!”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了,阿诺忙向元毓行了个礼,然后脚步急匆匆地跟了上前。 “主上,她……她这太……太……”元宝心里为元毓叫着屈,口中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指着李宵玉的背影跺了下脚。 “大王,天地良心,我真的没和小鱼儿乱说什么话,一句也没有……”百里玠见得眼前的情况,心里发着慌,赶紧举起手起誓般地道。 “小鱼儿?谁许你唤她小鱼儿?”元毓凤眸一扫百里玠,语气似淬着冰。 “哦,一时口快嘛,是小鱼姑娘……”百里玠挠了下脑袋,很是后悔这趟来行宫凑热闹,凑出大麻烦来了。 “你,跟我来……” 元毓沉着脸丢了句话,然后就转身往回走了。百里玠哪里敢说二话,快着步子就跟了上去。 …… 李宵玉气乎乎地往回走,阿诺在她后紧紧跟着,待回了住处,李宵玉仍旧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公主,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你和我在兰溪汀分手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怎么就突然对大王生起这么大的气来?”阿诺坐至李宵玉身边一连声地问道。 李宵玉心中憋闷,就将自己入合欢阁看到的一幕悉数告诉了阿诺,阿诺听后呆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大着声音道:“公主,那人绝不可能是大王!你我分手之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大王和元内官就一道来寻我了。这此后我就一直在他身边,他绝不可能□□泛术,还在合欢阁与昭华夫人弄那么一出来。这定是另有其人,或是昭华夫人使什么坏心眼,故意离间你和大王……” 阿诺说得肯定,李宵玉却是听得皱起了眉头,心里思索着,阿诺说的不可能是假话,她说自己和她分手后不久,元毓和元宝就去寻她了。而自己遇到蓝珠后又入了合欢阁,还在合欢阁转悠了一大圈,这期间足有半个多时辰,那合欢阁里的人绝不可能是元毓。可是不是他又是谁?那“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的话分明是他和自己说的,当时绝没有第三人在,这又怎么解释? “不是他又是谁?那说话的声音还有背影分明和他一模一样……”李宵玉嘀咕一声,面上拢上了一层愁容。 “公主,以我看,你在这生闷气,还不如直接了当地去问大王,或许他会给你答案,即使有什么蹊跷,大王定也会查个水落石出的……”阿诺劝解道。 “不,我现在不想见到他……”李宵玉异常的固执起来,心里却是在害怕,若是去问了他,得到的结果正是自己不想听到,那又该怎么办?她在心里偷偷藏了他六年,他在她心里,是洁净如玉般的存在,她无法接受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更不能忍受他的欺骗与谎言。 “唉……”阿诺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公主好不容易认出他了,本该是两情相悦花好月圆,怎么凭空又生出这么一桩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好事多磨么”? 李宵玉闷闷不乐地在行宫过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阿诺出门了一趟,就带回来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来。是关于百里玠的,说他无礼触怒了大王,大王将他驱逐出越国,已是连夜着人送他往边境方向去了。 李宵玉一听心里犯了疑,元毓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是针对昨日她生气一事吗?百里玠与她相jiāo一场,这次定是被她连累了。虽说他是有心回闵国的,可主动回去的和被遣送回去又岂能相提并论?百里玠被勒令离开越国,自己一心谋划的闵国之行岂不是也泡汤了? “唉,我真是太冲动了,昨日就不该那般沉不住气,这下好了,去闵国的事又没指望了……”李宵玉双手抱住头,口中长叹了一口气。 阿诺正待开口说句什么,这时院门被叩响了,元宝的声音自外面传了进来。 “阿诺姑娘在吗?” 元宝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李宵玉与阿诺对视一眼,一时心里也猜不出,阿诺忙应了一声赶了出门。 片刻之后,阿诺就进得门来,心里还捧着一个食盒。她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是一盘冒着热气的点心,有金丝雀苏,如意卷,还有她爱吃的玫瑰糕。 “公主,元宝说这些是大王特地吩咐送过来的,你快趁热吃了吧……”阿诺指着糕点对李宵玉道。 李宵玉眼睛在那些点心上扫了一圈,心里有一丝动摇,可瞬间就被昨日的怨愤取代了,她摇摇头,示意阿诺将食盒拿出去。 “公主,你好歹吃点吧,元内官说了,大王心情不愉,已是将此次上巳节之行提前结束了。早膳过后就准备回宫了……”阿诺有些着急地道。 “提前结束,回宫?”李宵吃了一惊,不明白元为什么突然有此举动。按常理说,他与昭华夫人刚刚琴瑟和鸣,昭华夫人对次出行又花了许多心思的,不应该这么早早的就结束行程的。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和自己有关吗?不,不可能的,他的心在昭华夫人身上,不可能因为自己和他发了一通脾气,他就心情不好以致于要提前回宫的。可是如果昨日水榭见到的人果真不是他,他这一番郁闷之情也就解释得通了。 李宵玉心中乱乱的,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她在案前坐下,阿诺拿着筷子递了点心至她的唇边,她张口接了,却是有些食不知味来。 早膳过后,元毓果然令众人起程返回王城。李宵玉与阿诺挤坐在一辆马车之内。有点奇怪的是,元毓并不遣人来叫她过去,好似有意回避着她一样。他这样的举动令李宵玉感到有些疑惑,却又不愿向从前一样,心中有疑问就冲过去相问。 车队浩浩dàngdàng又返回了王城,李宵玉下得车来,见得元毓已是下了车,被一群人簇拥着步入了王宫之内,其中就有风姿卓约的昭华夫人。李宵玉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她冷哼了一声,拽着阿诺的手,快步进了王宫,又径直超烟云轩方向而去。 “小鱼姑娘,请留步……” 李宵玉正心有郁郁地走着,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就见一身紫衣的元宝脚下生风地赶过来了。 “小鱼姑娘,主上让我来给你带句话,主上说他有些要事要处理,一时没功夫来见小鱼姑娘,等他将事情都办得妥当了,定会来陪小鱼姑娘说话……”元宝站在李宵玉面前道。 “就这一句话,也值得元内官巴巴地跑一趟?”李宵玉问了一声,语气里不泛讥讽之意。 “自然是值的,虽说就一句话,可表明主上心中时刻装着姑娘的……”元宝声音不大,可说得很是笃定。 李宵玉听得微微一愣,心中生了丝软意,可是一时仍是不知说什么好来。 元宝见她沉默,也不再多话,微一欠身之后,与李宵玉告辞而去。 “阿诺,你说难道真是的我冤枉了他?” 元毓走后,李宵玉挽着阿诺的胳膊,口中有些犹豫不定地道。 “你就别多想了,我听着元内官的意思,大王忙完之后定会来寻你的,到时候你亲自问问他,将心中的疑问都一并问出来,两个说开了自然就没有心结了……”阿诺轻笑着安抚她道。 李宵玉点点头,也就将满腹心事暂时丢开了。一路之上,就与阿诺闲话几句。待走到经常路过的那片竹林时,阿诺抬眼间像是发现了什么,面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忙抬手让李宵玉看过去。 李宵玉抬起头,顺着阿诺的手指一看,就前竹林深处有人影闪过,那人一身白色拽地长衫,墨发散在脑后,看身形与元毓十分相象。 “这人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竹林之中?”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看到了惊奇之色。 李宵玉环顾四周一番,突然想来上次就是在这竹林之外,蓝珠神色慌张地告诉自己,要自己千万别进这片竹林。当时自己就怀疑这里就是宫中人人忌讳提起的“不归宫”,因不想生事还是打消了进去的念头。可今日见了这神秘人在这竹林出现,她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阿诺看出了李宵玉的意思,心知这个时候阻止她已是不可能的。她摸了摸藏在腰间用来防身的软鞭,紧跟着李宵玉的脚步进入了竹林之中。 第53章 暖意... 竹林之内葱茏一片,静谧之中透着丝诡异的气息。两人轻着脚步,追着白衣人的身影走了好一段路。这竹林似是没有尽头,只见着那白色的身影在林中不时穿梭。李宵玉一刻也不放松地紧紧咬着那人,可越往林内深处,那种诡异之息就越来越多了,那白衣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小鱼儿,我觉得这林子好似有些不对劲,我们还是回吧……”阿诺扯了扯李宵玉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 “来都来了,就没再退出去的道理……”李宵玉摇摇头,她心中很是焦急,恨不得一下子就追到那人,再确认下那人究竟是不是元毓,这会儿自然不会同意阿诺的说法了。 阿诺无奈,只好一步不离地护在她的身边。两人又随着那人的背影走了一段路。一会儿功夫之后,那人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起来,李宵玉和阿诺连忙也跟着跑了起来,可是转眼之间,那人突然不见了踪影,如同鬼魅一般自林中消失不见了。 两人赶紧追上前去,四处搜寻一番之后,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不知道那人凭空去了哪里。 “奇了怪了,难道还长翅膀飞了不成?”李宵玉小声嘀咕了一声,正待回过头和阿诺说话时,却猛见得有一团黑影自眼前直冲过来,她急得闭上眼睛就往旁边一闪,再睁开眼时,却是发现身边的阿诺也不见了。 “阿诺,阿诺你在哪?”李宵玉有些慌乱叫了两声。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chuī过竹林发出的“飒飒”声,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林中有yīn森之感。李宵玉觉得浑身有些发冷起来,她小心挪着脚步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功夫之后,就发现似乎是到了竹林的尽头,紧接着一堵攀满藤条和青苔的斑驳宫墙出现在眼前。 那宫墙上有一道门,已是脱了漆有残破之像。门头的匾额上依稀可见三个大字,上面书的正是“浮梦阁”,李宵玉心中一凛,突然想起侍卫小秋和自己说过,“不归宫”的前身正是“浮梦阁”,看样子,这处地方,普是宫中人人忌讳的“不归宫”的所在了。李宵玉走上前,抬手在门上推了一把,就听见一阵“滋啦啦”的刺耳声响过之后,那门居然开了。 李宵玉走了进去,抬眼看去,就看见满院的绿树与杂草,滋长在亭台与水榭之间。看得出来,这里也曾是间考究奢华的宫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破败成这样了。 “有人吗?”李宵玉大着嗓音对着院内喊了一声。 院中一片死寂,李宵玉又朝里面走了几步。 “请问有人在吗?在下与姐姐无意闯入了竹林,无非存了冒犯之心,还望放了我姐姐……” 李宵玉站到在院子中央,抬手拢在口边大声对里面喊道,刚才的黑影定是这宫中之人,她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不敢贸然进去,只期望有人露面能放了阿诺。 李宵玉一连喊了几声,可是里面仍是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李宵玉心中有些着急了,便迈动步子准备再往里面走了进去。 李宵玉走到一处荷花池边,就感觉自己的头顶上空有些异常来,她慌忙间抬头一看,就见当空有一团黑影直朝着自己的头顶扑面而来,她心中惊恐,立即伏下身子想避开,已是已是来不及了,那团黑乎乎地东西迎头袭来,将她整个人罩在了里面。她流落在地上,才挣扎了一下,就发现身上有勒痛的感觉,qiáng持着镇定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己被一团网状的东西给裹住了。 李宵玉试着动了一下手臂,可是就在一瞬之间,她整个人就腾空了,那网口被突然收拢了,网口有系带,系带被从高处扯着,一下子将她悬到了荷花池边的一棵大树之上。李宵玉一阵头晕目眩,只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想自己这回定是掉入别人设好的圈套之中了。 “喂!什么人?竟暗地里使绊子,是好汉的出来一见!”李宵玉扯着嗓子嚷了一声,对这种使黑的手段很是不屑。 “哼……胆子倒不小,擅闯不归宫还敢骂人,你难道不怕死吗?”一阵男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声线与元毓一般无二,只是多了yīn森森的气息。 是那人!李宵玉赶紧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自己荷花池边的一个石桌之旁,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个人来,一身白色的拽地宽袖长衫,墨发披散着,黛眉入鬓,凤眸修长,肤白唇红,与元毓生得几乎一模一样。那人的手里,还拽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正连在缚住李宵玉的网袋上。 “你是谁?为何要冒充大王?”李宵玉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听得李宵玉张口就说他是“冒充”的,那人似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沉沉道:“我便是元毓,为什么要冒充?倒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婢女,仗着几分姿色便心存妄想,当真可笑!” 听得这人讽刺于她,李宵玉禁不住冷笑了一声,心中更加笃定是此人绝不是元毓,元毓是清冷淡然的,还隐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之息。而这人,虽有着和元毓一模一样的昳丽面孔,可是他整个人是狠戾yīn沉的,如果说是元毓是一枝傲然的青荷,那这人,便是一朵淬着毒的彼岸花。 这人不是元毓,那在合欢阁水榭于昭华夫人野合的自然也就不是他了,自己这回还真是错怪了他。李宵玉想到这一点,心里竟是浮现一线喜悦来。那喜悦越来越多,只让她心底泛着丝丝缕缕的甜意来。她心头甜蜜,面上也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笑意,仿佛忘了正被人缚在了网中,又高悬在树上,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池塘。 “你敢笑话于我?”树下那人发现了李宵玉的笑容,突然变得bào躁起来,在由闪过一丝狠意,将手一抬一拽,手中的绳子一阵摇晃,李宵玉整个人就滑落了一大截,离得水面越来越近了。 “喂,住手,有话好好说……”李宵玉忙叫了一声。 “我同你无话可说……”那人冷哼一声,手上并没有停止的迹像。 “停……停手!我是大王的人,你将我淹死了,难道不怕大王怪罪?”李宵玉说得又急又快,还真担心这乖戾这人将自己丢到池塘里,她于骑she御车之上均有涉猎,唯有这涉水一项避之不及,一旦落入水中必是要丢了性命。 “他的人?他的人又如何?哼,自你进了这里便是死人一个!”那人眯着眼,手上一使劲,就欲将李宵玉沉入水中。 顷刻之间,李宵玉就觉得身子猛然下坠,她双眼一闭,心中哀嚎一声,没想到今日竟有灭顶之灾。 “三弟,住手……” 就在李宵玉心生绝望之时,一声惊喝之声自门口传了进来,那声音熟悉之极,李宵玉听得心头一颤,这一霎间就感觉雾霾顿散,阳光四she起来。她竭力稳住摇晃的身子朝外看去,就见门口一人正迈着大步往这边奔来,那人身形颀长,移动之间,白衫翻飞,若不是清俊秀美的面上有焦灼之色,恍然之间还以为是谪仙降临世间。 那人转眼之间就来了树下,李宵玉抬眼看去,就见元毓正也仰头朝她看来,眸中闪烁的,尽是担忧关切之息。李宵玉接触到他的眼神,顿时心中一暖,想要唤他一声,却是感觉喉中有哽咽之感,一时开不了口了。 “莫要伤了她,你要怎么样二哥都答应你……”元毓匆匆看了李宵玉一眼,然后便转身朝坐在石桌旁的那人身边走过去,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欲要接过那人手里的绳子。 “二哥若是再近一步,我就将她沉入水底……”那人突然又生了bào躁来,手中将绳子猛力一抻,面上浮现一丝颠狂之色。 “啊……”李宵玉惊叫了一声,那人这一拉之下,李宵玉的脚已是碰到水了,冰冷的池水漫过她的鞋子里,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来。 “好……我就站在这里,你停手……”元毓面色一变,立刻顿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见得元毓不再前进,那人似是恢复了一点理智。手里的绳子也停滞不动了,李宵玉稍稍松了一口气,心想那人既是唤元毓为“二哥”,他二人又生得这般相像,这人定是元毓的孪生弟弟了。当年隐约听人说过,越国王太后将一子送往越国为质,另一子送住燕国为质,看来眼前这人便是送往燕国的那位了。只不知道他怎么生得这样一副bào戾性子,为什么又长年隐在这惨破不堪的不归宫? “三弟,你别冲动,有话你慢慢说来……”元毓又轻着声音说了一句。 那人听得元毓之言,口中冷哼一声,然后发出一阵很是刺耳的笑声来。 “二哥可真会装糊涂,我想说什么话,你难道不明白吗?这些年来,我心心念念的是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那人提高了声音,语气很是激动。 第54章 笑嫣... “三弟,我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伐燕一事二哥一刻也没忘,只是现如今时机尚未成熟……”元毓叹了口气回他道。 伐燕?悬在树上的李宵玉听得心中微惊,原来元毓早有讨伐燕国之心,怪不得他在新婚之夜拿一张燕国地图给芍药看。只是伐燕一事与这人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心心念念这件事? “我不想听你敷衍我!你其实根本没有伐燕之心,你对那老匹夫之女宠爱有加,你怕伤了她的心,所以迟迟不肯出兵,是也不是?”那人变得更加激动了,手指着元毓的面门,口中咆哮着,眼中有了血红之色。 “三弟,不是你想的那样!区区一个女子,怎抵得了你我手足之情?”元毓连忙否认道。 “哈哈哈,二哥,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说的话?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心宠爱的昭华夫人,昨日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你没有看到真是可惜了……”那人一阵狂笑之后,面上又露出一丝残忍之色。 元毓听得面色微变,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树上的李宵玉。李宵玉正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树下。见他看过来,面上一热,飞快地收回了眼光。心想自己昨日看了一场“活chūn宫”,回来后还那样对他,这会儿真相大白,她还真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元毓见她眼神躲闪,忍不住想要勾唇一笑,抬眼又见她被吊在那里,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三弟,你既是喜欢昭华,已与她又有了肌肤之亲,二哥便作主将她给了你如何?”元毓悄悄走近了那人一步,轻缓着声音劲道。 那人听,眸光一闪,口中却是冷哼了一声。 “呸,我怎么喜欢那样的货色?二哥若真是替我着想,便将她,给了我……”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树上挂着的李宵玉。 “她?”元毓惊讶出声。 李宵玉一听也是呆若木jī,心想他这弟弟定是疯癫了,昨日在行宫弄那么一出,引得自己和元毓翻脸,今日将她给吊到树上,又开口问元毓讨要自己,他这到底演的那出啊。 “三弟,这宫中所有女子任你挑选,唯有她不行……”元毓的口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阿诺,还有阿诺也不行……”李宵玉听得元毓这般说话,心里一时急了,扯着嗓子就叫了起来。 那人听得元毓的话,脸色本就yīn沉了,听得李宵玉还在嚷着,顿时心头火起,手一抬一扬,李宵玉的双腿便就直接泡入了水中。 “啊,好凉的水……大王,你这弟弟太坏了,你得好好管一管他……”李宵玉又叫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一丝害怕的心情也没有,好像元毓在这里,她就什么都不用顾忌一样。 元毓听得她的叫声,本是面露惊慌之色,转身看时,发现她只是双腿浸入水中,面上还是一副嬉笑如常的神情,他这才心里一松。 “那依你说,我该怎么管他?”他不理身边的人,只是对着李宵玉大声问道。 “要依我说啊,他这是吃饱了饭撑得慌,不如叫人将他绑了,用细竹条狠狠抽一顿,然后撵他去城外开辟荒地,等他累了没气力了,自然也就不和你闹了……”李宵玉说得中气十足,一边说着一边还朝那人眨了下眼睛,一脸的顽皮之像。 “你……你……你这个臭丫头!”那人顿时火冒三丈,站起身跳着脚,手就指着李宵玉骂道。 “啊哈,生气了?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不懂事,专门和你二哥闹脾气……”李宵玉继续火上浇油。 那人果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冲天,他挥舞着双手,就要扯动绳子将李宵玉沉入水底,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身后突然蹿出一道人影来,说是迟,那时快,只见那身影瞬间bī近,一把就将那人手中的绳子给抢了过去。 “三公子,得罪了……”来人将绳子挽在手中,快速退后几大步,单手作个揖道。 “元内官好身手!”李宵玉欢呼一声,还费力地将手自网兜中伸出来,用手拍了两下巴掌。原来她挂在树上远远看见元宝在不远处徘徊着,似是在寻找机会。她灵机一动,故意说话引那三公子生气分散了注意力,给元宝创造了机会。 “快放她下来……”元毓喊了一声,人已是大步至树底了下。 元宝抬起手摆了向下手中的绳子,李宵玉便悬着被扯到了岸边。元宝袖中又飞出了一把飞刀,刀光一闪间,李宵玉连人带网兜直直地掉落下来,她惊呼一声闭上了眼,正打算着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片刻之后,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袭来,倒是有一股温软之息包围住了自己。 李宵玉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就对上了一双jīng致修长的凤眸,眸中有盈盈关切之色。李宵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元毓伸双手接住了,这会儿正被他抱在怀里。 “你还好么?可有哪里不妥?”元毓软声相问,眸光一刻也不离她的眉眼。 李宵玉轻笑一声摇摇头,元毓心里大安,不由自主又将她挪紧了些。 “放开,快些放开我……”李宵玉蹙着眉头道。 “不,我不放,这回你可吓坏我了……”元毓嘟囔一声,抬手将她搂到自己的胸前。 “诶,我说,你难道感觉不到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李宵玉有些哭笑不得,她自他胸口抬起头问道。 元毓闻言忙朝她身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李宵玉自脖子以下还被罩在网兜中。他心中一急,赶紧将她放到了草地上,三两下将她身上的网兜去了丢落一旁边。见她的裙子都湿了,替她拧了把水,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将她的双腿裹在了里面。 元毓在替李宵玉做这一切的时候,石桌旁的三公子就一直冷眼看着他二人,他脸上的戾气渐渐消失了,多了丝平静来。 片刻之后,元毓重新抱起了李宵玉,他看也不看三公子一眼,径直越过他朝门口方向走去。 “二哥……”三公子突然在身后唤了他一声,声音低沉,带着一点依赖的意味。 元毓听得顿了下脚步,可是没转身,口中冷哼了一声之后仍是抬步向前了。 “二哥,我……”三公子又叫了一声,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是有话要说还有生了点悔意。 李宵玉抬起头,下巴趴在了元毓的肩头,抬眼看了三公子一眼,突然间就感觉那个bào戾狂躁的人不见了,这会儿他站在那里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像是一个做错事想要认错偏又拉不下脸面的普通贵家公子。 看着那与元毓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李宵玉心里一软,她叹了口气,朝那三公子绽开了一个轻轻的笑来。她是想借由这个笑,告诉那三公子她并不怪他将她绑起来,也不会在他二哥跟前说他的坏话,让他放宽心好了。 李宵玉轻笑之时,眉眼微弯,唇角轻扬,腮边梨涡蓦然绽放,那三公子看得顿时失了神,一时间生了恍惚之意,心里突然很是后悔起昨日里的荒唐之举来。 “怪不得二哥对她……”三公子低喃了一声,面上神色怆然。 元毓抱着李宵玉走到了门口处,临出门时元毓低头看她一眼,突然间声音闷闷地开口了。 “以后,不许对他笑……” 第55章 御辇... 李宵玉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他”,应该是指他的三弟。没想到自己刚才笑了那么一下就被他发现了。 “只要你将你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事儿,一字不漏地都告诉我,我就答应你……”李宵玉抬起双手,轻轻地勾在了他的脖子上,面上笑嘻嘻口中慢腾腾地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会瞒你了……”元毓点点头。 李宵玉听得心中一喜,可是片刻之后她想起另外一件事,顿时后背发冷,一把撑住元毓的胸口就要跳下来。 “快,放我下来……”李宵玉拍着他的肩头,口中急切地道。 “又怎么了?”元毓依言放下了她,可是一脸的疑惑之色。 “阿诺!阿诺被抓起来了!我一时见了你就把她给忘了,还真是鬼迷心窍了!”李宵玉边后悔莫及地说着,一边拎着元毓的外衫就朝里面跑去。 鬼迷心窍?元毓听得心里感觉怪怪的,当即就想问她一声,抬眼间发现她已是奔出去好几步了。 “你回来,元宝会带她出来的……” 元毓喊了一声,李宵玉顿了下脚步,再抬头看时,果然见得元宝领着阿诺往这边来了。 “阿诺,你怎么样?”李宵玉忙迎上前。 “小鱼儿你都好吧……我没事儿,刚才在林外里被两个大汉掳到一处柴房内关了,我一时打不开门,心里正担心你呢,就听得元内官叫人将我放出来……”阿诺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李宵玉,见她周身无碍只是裙子湿了些,这才放下心来。 一行四人离了不归宫,又出了竹林。李宵玉正待和阿诺一道往烟云轩立向走去,冷不防身旁的元毓一把就拽了她。 “大王,容我回去换身衣裳……”李宵玉小着声音道。 “回宣政殿……”元毓说得坚决,不待李宵玉开口说话,就一把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侧。 “还不快着点……”元宝对着不远处催了一声,李宵玉一抬眼,便见一队内侍抬着他的御辇正匆匆赶过来。 御辇停在了路边,元毓坐了上去,又朝李宵玉抬起一只手来。 李宵玉看着递到跟前的手,心中有些犹豫了,心想这光天化日之下,自己一个婢女若是和他同坐这御辇之上,怕是要在后宫引起轰动吧。传到宫廷之外,怕也是要引起非议的。 “手酸了……”元毓元毓将手递了半天,见她面色愣愣的,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元毓的声音不大,听得出来有一丝嗔怪和幽怨的意思,侍立两旁的内侍听得这话,都将一双眼睛偷偷地看了看李宵玉,大王抬着手等了这半日,那小鱼姑娘还是懵懵模样,他们心里早就暗暗着急了。 听得元毓的声音,李宵玉才回过神来,随即发觉见着众人眼光都怪怪的,她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连忙将手放在了元毓的掌心,元毓顿时面色大好,稍使了点力便将她带到了御辇上。 见得两人坐好了,元宝挥手让人将御辇抬了起来。阿诺见得两人的背影,一时脚下徘徊不知何去何从了。正犹豫间,元宝走近她的身边。 “阿诺姑娘,还不快点跟着?那烟云轩从此后就不必回了……” 元宝的声音不紧不快,透着丝意味深长。阿诺却是领会了,她笑着点点头,迈步和元宝一道,紧跟在了御辇之后。 御辇上,元毓端坐着身子,李宵玉更是正襟危坐着,她目视前方,双手jiāo叠摆在膝上,后背挺得笔直。元毓侧身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勾唇笑了起来。她的坐姿优雅端庄,一看就是自小接受皇家礼仪训练有素的,一丝暇眦也挑不出来。 “你笑什么?”李宵玉瞥了他一眼。 “小鱼儿,你这样坐着,不像个小婢,倒像个皇家公主……”元毓憋着丝笑意道。 李宵玉一听心里一慌,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忘了,竟坐得端端正正来了。小婢怎么坐来着?该是挨着一点椅子边,恭敬着然后缩着一点身子的。可是,那是主子在屋子内赐坐时的坐姿。可这是在御辇之上,谁能告诉她,一个婢女在御辇应该是怎么坐姿?李宵玉扭捏着下身子,倒是一时犯了难。 “要不要我教你下,一个侍女在御辇上的正确坐姿?”元毓一下子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他靠近她一点问道。 “行,你教教我……”李宵玉饶有兴趣地道,她倒要看看,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坐出一个女子的姿态。 元毓清咳一声,面上带着一丝笑意,看了李宵玉两眼,面上的笑意更浓。片刻之后,他突然间伸手,一把勾住了李宵玉芊细柔软的腰身,带着她坐到了他的双膝之上,又抬双臂搂住了她。 “诶,你这是做什么?”李宵玉有点急了,四周那么多人,表面上看着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悄悄瞄上一眼,他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做这种搂抱之姿? “教你正确的坐姿啊,这不就是最合适的?”元毓反问一声,眉眼舒展,唇角扬起,一脸的欣喜模样。 最合适的?李宵玉愣了下,想想还真是颇有道理,御辇之上,自然没有一个小婢女的位置,那就只能坐他腿上了。 “你这模样,若是传到御史言官那里,定是要给你上奏疏说你荒谬的……”李宵玉用指头描着他胸前衣襟上的绣纹,口中慢腾腾地道。 “不会的,那帮老家伙早就在担心我后宫虚空,后嗣堪忧,要是见了你我这般模样,估计一个个只有暗地里偷着乐的份了……”元毓凑近李宵玉的耳旁,一番话说得暧昧之极。 “后嗣?你的后嗣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宵玉脱口而,说完之后意识过来,赶紧捂了嘴巴后悔不迭起来。 “哈哈哈……”元毓见得她的模样,突然间放起大笑起来。 …… 一个多时辰之后,宣政殿后院内,李宵玉沐浴过后,换上了gān净衣物坐在了一张广榻之上,身旁的阿诺正用条大巾子帮她绞gān头发。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门被人推开了,换了件浅蓝衫子的元毓出现在门口。他没有立刻走进来,只是靠在门框处看向了李宵玉。他应也是才沐浴过,墨发用根丝带松松地挽着,浅蓝色的宽袖轻衫,衬得他的眉眼愈发的清俊,秀美之中又多了点温润之息。 李宵玉看了他一会,莫名就感觉心跳有些加快起来,她垂下了眉眼不再看他,只听见身边的阿诺起了身,又朝他行礼问安。 元毓缓着声音让阿诺起了身,然后迈步朝里面走了进来。听得他走动间衣物发现的窸窣之声,李宵玉突然间感觉心里跳动得越来越快了,好像都能听到自己胸腔之内传出的“怦怦”之声。她忍不住悄悄抬手抓着了自己的衣角,想要缓解一下心中的慌乱。 李宵玉的手指一触到自己的衣料时,柔滑细薄的感觉立时让她清醒了过来,糟糕,自己身上是一件沐浴之后套上的轻衫亵衣,粉白的颜色,薄如蝉翼,领口袖口还宽敞是很,这般模样怎么在显露在他面前? “阿诺,衣裳……拿衣裳来……”李宵玉惊慌着声音,一边说着一边背过了身子。 身边静悄悄,无一丝回应,李宵玉惊讶的回头看一眼,发现身边没有一个人,阿诺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退了出去。 “这个阿诺,走也不说一声……”李宵玉嗔怪了一声,仍是背过了身子。 “拿什么衣裳?就你这模样,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的,还怕被我看到不成?”元毓坐到了李宵玉的身侧,口中戏谑一声道。 又是这句,李宵玉心中好一阵恼,突然又想到昨日在行宫合欢阁内,他那好弟弟与昭华夫人云雨之时,还不忘拿这句来消遣自己。现在想来,三公子经常在后宫神出鬼没,定是那晚她和元毓在亭台赏月之时,他潜在一旁听见了这句话。他故意引了自己去合欢阁,冒充元毓还将她和元毓之间的私密话儿说了出来。让自己深信不疑地误会元毓,他这弟弟还真是有办法给他添堵。 “谁说我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的?你别门缝里看人,将人都扁了……”李宵玉冷哼一声之后转过身子,有意将胸脯抬高了一点。 她这突然一转身,倒叫元毓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就见得李宵玉抬着下巴看着他,一张粉嫩嫩的脸蛋上,眼睛黑亮纯净,宛如嵌进了夜空里的星子。一点粉唇娇艳欲滴,腮边一对浅浅的梨涡才刚刚隐了去。 元毓看着心中怜爱顿生,又将眼光下移一点,就发现她身上是件轻薄的粉衫衣,领口大开着,露出一大截嫩白的脖颈,再往下一点,便见浅绿的抹胸下掩着一痕雪脯,因着她故意抬高的缘故,更显得圆润有致,暗藏波澜。 “小鱼儿……”元毓呆看了片刻,突然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 “什么事?”李宵玉见他神色发愣,就问了一声。 “你看看我,流鼻血了没?”元毓嗓音嘶哑,说话之间,一向清冷的脸上出现一抹酡红,修长的脖颈之上,喉结如露珠般滑动了下。 第56章 前缘... 流鼻血?李宵玉赶紧看看他的脸上,鼻血是没看到,可是他神情有些恍惚,如深潭般的眸光直勾勾地看着她,脸颊晕红着,红唇抿了一点,似是在竭力抑着什么。李宵玉瞬间意识到,他这样子,分明是情动难以自抑之状。 “不准看了!”李宵玉后悔莫及,慌乱间扯过一旁的一条薄毯裹住了自己。 “是你故意让我看的……”元毓低喃一声,见着那条毯子很是碍眼,凑近一点,抬手就想扯开了去。 李宵玉这下慌了神,连忙裹紧了毯子,又往后快速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见得与元毓之间拉开一段距离,他又没有继续欺身过来,她暗暗舒了口气松了神。 可她才放松一会儿,就发现元毓低了头正在看什么,神色还有些怪怪的。她心中疑惑,于是顺着他的眼光看了看,这一看顿时面红耳赤起来。刚才她一时惊慌,只顾裹着毯子后退,却不想自己的一双雪足自裙底露了出来。她向来喜欢在浴后不着罗袜赤着足,哪料到元毓突然进来,这会儿被他看了个正着。 “别看……” 李宵玉神色慌张,飞快的将脚缩了回来,又抬手不停地拽着自己的裙摆,试图将双脚给遮挡住。 “上面,上面……”元毓突然出声道。 上面?李宵玉听得手一顿,随即觉得有些不对劲,往自己上身一看,就发现自己光顾着遮脚,上身的毯子滑掉了也不知道,亵衣领子也散开了,露了一大片chūn光来。 “啊啊……你快点走……”李宵玉抬手捂住了胸口,口中叫嚷着了一声。 元毓忍俊不住,他将身子后倾靠在了榻背之上,竭力掩饰着自己的笑意,可还是忍不住弯了眉眼来。 李宵玉重新将自己给裹得严实了,一抬头,就见元毓一副憋着笑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恼羞,只恨不得拿样什么东西砸过去,可是偏偏双手只能扯着毯子不能动弹,只好瞪圆了一双眼睛怒视着他。 “你走,我要睡觉了……”李宵玉下了逐客令。 “叫我走?”元毓语气惊讶,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 “可不就是叫你走?”李宵玉冷哼了一声,眸光一闪间,就见室内huáng花梨十柱拔步大龙chuáng,宽大的青玉案几,还有高达数丈的鎏金琉璃灯。她突然间脸上一红哑口无言了。这里分明是他的寝殿,自己让他走,还说要睡觉了,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那我走,我要回烟云轩……”半晌过后,李宵玉才支吾了一句来。 “唉,我这模样是有多难看,将你吓得这退避三舍的模样?”元毓靠在榻上叹了口气。 “就是因为太好看了,所以更加的可怕……”李宵玉垂下眉眼,小着声音嘀咕了一声。 李宵玉声音虽低,可是元毓还是听清了。他听得面上一喜,眸中也有了光彩,连忙探过身子,伸双手将李宵玉连毯子带着搂了过来。 “既是好看,就准你留在这里多看看,随便看多久,怎么看都行……”元毓的声音喜滋滋的。 “谁要看你了?我留在这里,可是想听你说事的,你要一点不漏地都说与我听……”李宵玉终于想起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她抬起头看着他,口中轻斥着道。 “这么凶?不说……”元毓摇了摇头。 “哪有凶了?你快点说……”李宵玉心时着了急,又催了他一声。 “不说,除非……”元毓说到这里顿住了口,只将头低了一点,将红唇凑到了李宵玉的跟前,又微微启了一点,暗示的意味一目了然。 李宵玉心知肚知,暗骂了一声“无赖”,片刻之后,还是忍了羞涩,抬了一点下巴,用自己的粉唇轻轻的印在了他的唇上。 李宵玉一触即离,元毓才尝了一点甜软,心里悸动不已,哪肯就此罢休,见她离去立即伸手将她搂了,头一低就要撅住她的粉唇。 “先说……”李宵玉飞快地抬手捂在了他的唇上。 见她一脸的坚定,元毓没奈何,只好在她手上轻啄了一下,又叹了口气,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好吧,从哪里说起呢……对了,就从九年前,我父王溘然长逝说起吧……” …… 夜渐渐深了,可元毓寝殿之内的灯光仍是亮着的,广榻之上,裹着毯子的李宵玉静静地靠在元毓胸口,听他说着这九年来所遭遇的一切。她眼圈微微眨着点红,一只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握了元毓的手,一刻也不肯离开。 九年之前,越王突发急病归天,越国大公子元阙仓促间登上了王位,内有宗室虎视眈眈,外有闵国、燕国不断侵扰,内忧外患之下,王太后将自己膝下的一双孪生子分别送住悉国与燕国为质,期望换来两国的庇护和越国边疆的一时安宁。 身为质子,他在悉国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表面上虽是人人尊称他一声“公子”,可是背地里,那个皇室贵潢,包括仆从之辈,无一不对他存了轻视之心。也幸好他生性淡漠,别人的冷嘲热讽,他只是一笑了之,并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李宵玉听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心里泛过一点痛意来,虽是浅浅的,也让她胸口闷闷地,很是不适。都怪李宁薇那个坏蹄子,竟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说越国公子样貌丑陋,让她对元毓避之不及。若不是她从中作髓,自己定是会识得他的。想想当年他才到悉国时,不过十一二岁,身处异国他乡,既要与皇室中人周旋,还要时刻恪守一个质子的本份。父皇生性多疑,自己的二哥又是个跋扈不讲理的。他必是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委屈。若是自己早些认识了他,又怎么会放任那些人对他肆意欺凌? “你怎么了?”元毓见她蹙着眉头,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声。 “哦,我没事,我只是在想,要是在悉国时我就认得你就好了……”李宵玉笑笑道。 “如果那时认识了,你待怎么样,帮我吗?”元毓饶有兴致地问道。 见得元毓眸中有光彩隐现,李宵玉心里一滞,忙笑着掩饰道:“我一个小婢女,想帮你什么忙?” “自然是可以的,你只要……经常去看看我,抱抱我,偶尔亲一下就可以了……”元毓嗓音轻软,说得一本正经。 他说是这都是什么?九年前自己才多大,怎么能对他又抱又亲的?若是让母后知晓了,还不得叫人打断她的腿。想到这里,她对着元毓斥了一声“皮厚”,想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当年薇郡主不时常常去看你吗?你们……是不是,亲亲抱抱的事情都做过了?”李宵玉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听阿诺说过,薇郡主常常悄悄去越国公子馆看他。李宁薇生得俏丽,他们俩人会不会什么都做了?李宵玉面上浮现了紧张之色。 “薇郡主是谁?我不认得她……”元毓摇头否认道。 “你不认得她?怎么可能?她眉眼细细的,就爱穿一身红裙子的呀……”李宵玉很是不相信地道。 “眉眼细细,红裙子?你这样说,你倒是有点印象了,那时行馆之外,总是有个小姑娘站在围栏外朝里面看着。也不说话,看见有人来就跑了。有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上前问她有什么事,她丢下帕子拔腿就逃了,弄得我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难道那小姑娘就是你说的薇郡主?”元毓回忆起当里的情形,面上多了一丝笑意。 “李宁薇这个怂包……”李宵玉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哦,不提她了,你接着往下说……说说你是如此从悉国脱身的……”李宵玉玉连忙岔开了话题。 “我说得口都gān了……”元毓眨了下眼睛,一副不欲往下说的神情。 “那我……我去给你沏茶?”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从他怀里起身。 李宵玉才挪了下身子,就被元毓一把又按住了,他一低头,飞快地含了李宵玉的粉唇,轻碾几下之后,就用力撬开了她的贝齿入了檀口,细细密密地吸吮了好一番。 “嗯……这个比茶水甜……”片刻之后,元毓稍离了一点,红唇贴在她唇边,嗓音有些低哑地道。 “不要脸……”李宵玉低斥了一声,将身子后倾离他远了一点。她面上红红的,心里也怦怦乱跳着,自从行宫蹴鞠场认出他之后,她面对他时,总是面红心跳。刚才他低头过来之时,她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的,可是手里却是迟疑了下。过一会儿被他勾住唇舌时,就浑身苏软再没有力气推他了。她这会儿口中斥着他,心里面却是暗暗喜欢被他这样的亲近。 “唉……如今越来越没羞没臊了……”李宵玉在心里叹了一声。 元毓见她晕红着脸蛋,蹙着一点眉,又将粉润润的唇轻咬了一点,一副呆萌可欺的模样。他心里一动,凑近一点就想再次含住她的粉唇。 第57章 旧事... “你再……再这么着,你这故事我就要听到天亮了……”李宵玉连忙抬手阻止了他。 “你今日受惊了,要不,我们就此歇了,明晚再说可好?”元毓抓着她的指头,口中温软着声音道。 李宵玉一听着急了,他说了半天还没说到他是怎么逃出悉国,也没说到他有关三弟的事情,这会儿倒要歇了去,她如何能依? 元毓见李宵玉摇着头,一副不弄明白不罢休的模样,只好又轻叹一声,慢慢又说起了五年前自悉国脱身一事。 五年之前,越国形势日趋严重,在听闻堂叔元焕bī宫谋反,自己越国亲人大多惨遭毒手的消息后,元毓再也按捺不住,定下了火烧行馆,趁乱逃走之计。与元宝、元庆及一帮侍从趁着火起之时,顺着早些年就从行馆地下挖好的密道,秘密出了大兴皇城。稍事休整之后,元毓并没有冒然回越国,而是辗转数月历经艰辛去了燕国。 “你去燕国,是因为你三弟在燕国?”李宵玉听到这里问道。 元毓沉默下,面上却是有了痛楚之色。 “之前一直听说三弟在燕国颇得燕国君看重,我就想先投奔三弟,再设法借兵复国。可等我去了燕国秘密见了他之后,我才知晓,事情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元毓说到了这里长叹了一声,面上有了不忍之色。 李宵玉见他的神情有些不对,也没开口相催,只是静静地等着他。 “燕国君温炳老匹夫,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他……他见我三弟生得俊秀,设计诱骗他下了药,然后……然后qiáng行糟蹋了他……我秘密到达燕国见到他时,他的jīng神已是濒临崩溃,连我都几乎认不出了……”元毓说到这里,面带愤怒,语带哽咽,他将眉心紧拧着,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李宵玉听得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了元毓这几句话,才短短的几句话,却是道出了那三公子惨痛无比的经历。怪不得他变得这般bào戾,想当年他也是个温润单纯的王室公子,没想到小小年纪却是经受了这般痛楚与磨难,还真是令人唏嘘,李宵玉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忍不住将手放到了元宵紧捏的拳头上,安抚似地拍了下。 “小鱼儿,这件事,只有我和元宝知晓,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可是你……你不要因此看轻于他,如今这世上,除了母后,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元毓松开拳头,将她的手纳入掌心,低着嗓音轻轻道。 “你当我小鱼儿是什么人了?岂会因此看轻于他?倒是你,刚刚还叫我从此后都不要对他笑呢?”李宵玉抬着下巴晶亮着眼睛问元毓。 “刚才,刚才他那样对你,我心里有点生气,所以……”元毓摩挲着她的掌心,口中轻软着声音。 “放心好了,我以后和他做好朋友,当他是好兄弟,好不好?”李宵玉很是坚定地道。 “还是算了吧,你离他远一些的好,他身心受创,性子也大变,我怕他会再伤了你,再说了,我也有别的担心……”元毓又叹了口气。 “别的担心?” “是,他和我生得一般模样,从前论才情风雅还在我之上,我担心,担心你……”元毓支吾着,连话说都说不完整了。 李宵玉听了半晌没说话,待反应过来时,气得抬手捶了下他。 “你元家的个个都是好的么?我已是瞧上了一个,还得瞧上另外一个?”李宵玉气极了。 元毓听得却是突然有些欢喜了起来,他眸光熠熠地看着李宵玉,面上有惊喜之色。 “你,你快些讲讲你是怎么救了他出困境,又是怎么向燕国借了兵的,昭华夫人又是怎么回事?”李宵玉被他看得面上发紧,赶紧催着他继续往下说。 “说来也简单,那老匹夫不是用药害了三弟么?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我扮成了三弟,入了老贼的寝殿,哄着那老东西喝下了毒药,那药让他求生不能,求生不得,每日里发作,须得我的解药才可缓解。老东西捱不住,无奈之下,便依了我的要求,颁了借兵于我的昭令……我又与他约法三章,他借兵于我,我给他解药,还娶他的长公主为夫人,从此冰释前嫌,两国jiāo好……” 元毓说得风轻云淡,李宵玉却是听得暗暗心惊。诱骗,下毒,bī迫燕国君借兵,又带回了燕国长公主,这听起来三言两语,其中必是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若不是jīng心谋划,步步为营,怎么能如此顺利地借了兵,又成功斩杀叛逆复了国? 元毓带回了燕国长公主昭华,既是为了防止燕国君恼羞成怒对越国不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营造与燕国结成秦晋之好的表象,叫越国那些保持中立的权贵老臣心生畏惧,从而止了摇摆,远离元焕,一心效忠于他,这倒是个两全齐美的好方法,只是可惜了昭华夫人,堂堂一国公主,因有那样的父亲,成为元毓兄弟手中的棋子。元毓对她假意宠爱,三公子对她更是厌恶不已。 “也就是说,当年你是以越国三公子的名义讨伐起兵的,世人也都以为你是越国三公子,你兄弟二人自此jiāo换了身份?”李宵玉突然发现个大秘密似地道。 元毓点点头,片刻后才道:“在世人眼里,越国二公子元澈,早就在悉国的那场大火中灰飞烟灭了……活下来的是越国三公子元毓,借燕国之兵,讨伐叛逆登基为王的也是元毓……” 李宵玉听得又是唏嘘不已,原来他兄弟二人竟有这一番遭遇,元澈在世人眼里死去了,真的元毓又成了不归宫里众人传说中的怪物。怪不得刚才在不归宫,三公子要说“我便是元毓,为什么要冒充?”这样的话来。 “你刚刚说什么毒药这般厉害,你打哪弄来的?”李宵玉沉默片刻后,她的好奇心又犯了。 “说来也是一桩奇事,我领着众人逃往燕国途中,无意间碰到个奄奄一息的老者。我见他衣衫滥缕,面有痛色,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让人为他披衣,又熬一碗热汤喂他喝下。他清醒过后,说自己命将逝,求我为他掩埋了尸身。我应了下来,他就从怀中掏了些瓶瓶罐罐,还有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给了我,然后长笑三声之后就断了气……”元毓缓着声音继续道。 李宵玉听得元毓之言,不由得啧啧称奇,没想到他逃亡途中还有这番奇遇,他偶发的善心倒是为自己复国之路助了一臂之力,还真是应了那句,人若是心存善念,冥冥之中,自有福报。 “他的那本书呢,是不是什么武功秘籍,制毒大全?”李宵玉对元毓说的那“破破烂烂”的书感了兴趣。 “我翻了几页,只研究了他留给我的几瓶成药的用法,又用在了燕国老东西的身上。那本书,我给了三弟。如今他化名元隐,在不归宫痴迷制毒,又捣鼓了一堆机关奇巧之类的,全是拜那本书所赐……”元毓道。 “那些犯了错的宫人,被送进不归宫,都是给他试毒去了吧?”李宵玉声音弱弱的,心里有点明白为什么后宫众人提起不归宫就一脸地惊悚之状了。 元毓点了点头,半晌过后才又道:“他被我自燕国带回来之后,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一心只想覆灭燕国,手刃温炳老匹夫。我才稳定了越国前朝及内廷后不久,他就闹着要我出兵伐燕,我实在没法,就依了他的要求,让他先住进了浮梦阁他制些毒药,再做些奇巧机关,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安静一些,我也能得以专心国事,只是他时不时想起来还是要闹一回……” 元毓的声音低低的,李宵玉听得又叹了口气,元毓的bàonüè之名,除了源自对元焕叛党的血腥清洗举动,其余的,便是因为替他这弟弟背了很多黑锅吧。 “所以,这次他潜入行宫冒充你骗了昭华夫人,又故意引我去合欢阁,就是和你闹情绪,给你找不痛快了?”李宵玉又问。 元毓点点头,接着又起他在行宫被李宵玉指骂时,就怀疑是自己的三弟做了什么,所以他匆匆回了宫,想要彻查一切后再找李宵玉解释。可刚回宫没多久,就听元宝的人报说有人看见小鱼姑娘入了不归宫外的的竹林,他心中暗道不好,带着元宝飞奔入了不归宫,发现李宵玉果然被他缚住挂在了树上。 “你既知都是三公子搞的鬼,可是你怎么连夜将百里公子给遣出了越国?”李宵玉替百里玠叫起了屈。 “百里玠么?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没事就往你身边蹭,趁早打发了清静……”元毓声音冷冷的,对百里玠的怒气还似没有消。 “真是小气……” 李宵玉嘀咕了一声,心想百里玠回闵国了,自己一时半会找不到去闵国的路子,寻找大哥的事可怎么办呀?李宵玉扯了扯身上的毯子,心里面犯起愁来。 “我已将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呢,你有秘密吗?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元毓抬手拾起李宵玉散落脖颈间的一缕青丝,一边用指头饶着,一边淡然着口气像是不经意地问。 “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李宵玉讪讪笑了两声否认道。她不是没想过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是在他跟前扮小婢扮这么久,她都已经习惯和他相处的这种模式了,如果骤然变换过来她倒是不适应了。再说了,她自六年见了他一面之后,就对他一见倾心。心中所念之人有机会成为夫君,可自己稀里糊涂自作聪明差点将他拱手送人,这样丢脸的事情她怎么说出口来? 元毓盯着她的眉眼看看,正待开口说句什么,李宵玉连忙抬手捂嘴打了大大的哈欠。 “大王,这夜深了,我今日又被三公子折腾了那么一回,这会儿又困又累的,可否容我歇息去?”李宵玉打完哈欠又揉起了眼睛,还真是有了困倦之意。 元毓有点不甘心,还待追问几句,可是李宵玉将身子一歪,然后直接靠在他肩头又闭上了眼睛,一副困得睁不开的模样。 “小鱼儿?你……”元毓唤了她一声,她没吭声,他低头看一眼,就见她双眼紧闭,连呼吸都变得轻轻的,还真是睡着了的模样。 “不是吧,睡得这么快?” 元毓低喃一声,笑着摇摇头,用双手搂着她,自己小心着自榻了起了身,慢慢走到屋内那张大龙chuáng前,将李宵玉放了上去。 李宵玉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放到了一处软绵绵的地方,像极了自己在悉国之时chuáng榻,她心里一高兴,翻个身,抬手就抱住了个枕头到怀里。她正准备睡去之时,耳边又传来“鱼儿”,“鱼儿”的轻唤声,她听得不禁拧紧了眉头。 “别再鱼儿、鱼儿地叫了,鱼儿不睡觉会困死的……”李宵玉梦呓般的嘟哝两声,然后搂紧了枕头沉沉睡去。 “傻瓜,我叫的明明是玉儿……”良久之后,就听得元毓叹息般地低喃了一句。 第58章 簪发... 他坐在chuáng沿之上,缓缓抬手至李宵玉的鬓边,想要轻抚一下,却又担心惊醒了她。 “玉儿,总有一在,你会对我敞开心扉的,对吗?” 元毓声音轻轻的,笑意自眉眼一点点地溢出来,满腔的情思也都在这一刻悄然滋生。他轻着手脚上了chuáng榻,放下了帐子,又抬手取过锦衾将她盖了严实。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轻轻地躺在了她的身侧,唇角噙着丝笑意也闭上了双眸。 每二日早上李宵玉醒来之时,发现已是不早了,她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口中习惯地唤了声“阿诺”,睁开眼,就发现四周很是不正常,烟云轩的chuáng没这么大呀,也没有这蛟绡纱的帐子。她吓了一跳,愣了一会拍了拍脑袋才想起来,昨晚一直在听元毓说他兄弟二人的经历,听到后来自己犯了困,一时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哎呀,糟糕!我……我竟在他的chuáng榻上睡了一夜!”想明白过来的李宵玉惊叫了一声。 “什么糟糕了?”阿诺在门外应声而进,她快着脚步走到了李宵玉的chuáng前,一双眼睛在她浑身一下打量着,面上是一副窃喜地神情。 “阿诺,你看什么?”李宵玉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公主,你身上可还好,我扶你去沐浴?要不,还是叫人将水送在房里来?”阿诺弯着腰,附在李宵玉耳边关切地问。 “阿诺,你说什么胡话,大清早为什么要沐浴?”李宵玉瞪了一眼阿诺。 “自然是要的,一来可以解泛,二来可以止痛……”阿诺哄着她道。 “你说什么呀,我身上又不累也不痛的……”李宵玉被阿诺弄得一头的雾水。 “不累也不痛?如此说来,大王他,他真是体贴……不过,就算是他百般温软,这第一次也是要痛上一痛的,你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呢?”阿诺有些疑惑地低语了一声,面色悄然腾了一丝红云来。 李宵玉听清了阿诺的嘀咕,顿里血气上涌,她抬手指了指阿诺面门,手指头都有些发抖了。 “什么第一次痛不痛的?我,我不过就在他榻上睡了一觉,你竟想出这么多来,我,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胸口起伏不停地吸着气。 “什么?昨夜你们孤男寡女同chuáng共枕,竟是没有圆房?”阿诺惊讶极了,她一把掀了chuáng上的锦衾,仔细在垫单上搜寻了一遍,可是上面的确什么也没发现,阿诺脸上顿时有了失望之色。 “公主,怎么回事啊?这般娇软在怀地过了一整夜,竟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这也太说不通了吧?”阿诺垂头丧气地道。 “死丫头,安的什么心?居然盼着你主子失身……”李宵玉一边红着脸斥着,一边抬手欲敲下她的头。 “公主你臊什么,你二人本就是夫妻,现如今睡到了一室,这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阿诺抓了李宵玉的手,口中理直气壮地道。 “公主,该不是他有什么隐疾吧,若真是的,这可就麻烦了!”阿诺瞬间又烦恼了起来。 “不害臊的丫头,一会他回来,你自己问问他……”李宵玉气得道。 “那我可是不敢……”阿诺回了一声,想想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 主仆两人又说笑两句,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侍女脆生生的请示声,阿诺开了门,就见两个生得清秀模样的小侍女手捧着洗漱之物进了门。 阿诺扶李宵玉下了榻,两个小侍女伏在李宵玉身边伺候着。 “对了,自行宫回来我都没看到蓝珠,她去哪了?”李宵玉见这两个都是生面孔,就顺口问了一句。 听得李宵玉提到蓝珠,那两个小侍女面色均都一白,过了半晌,其中一个穿绿衣的才颤巍巍道:“回姑娘的话,蓝珠犯了事,已被元内官送往别处……” 李宵玉听得心中一凛,仔细想想,蓝珠确实形迹可疑,先是在不归宫的竹林外,竭力劝说自己不可入竹林,说得不清不楚反而引起自己极大的好奇心。在行宫时,也是她告诉自己,元毓去了合欢阁会昭华夫人,引得自己去看了那么一出不堪入目的戏,继而与元毓生了罅隙。想来这蓝珠,该是与昭华夫人有着什么联系。 “主子,你心思太少,在这宫里还真是叫人担心……”两个小侍女退出去之后,阿诺蹙着眉头很是担忧地道。 “行了,反正元宝已将人处置了,我就不操这闲心了……”李宵玉坐在镜台前,看着镜中阿诺为她梳的新发髻,不时用手拨弄一下,口中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你该与大王早日敞开心扉,做了明正言顺的王后,那些人也就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了……”阿诺又劝道。 “王后又怎么样?我母后当年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后,母仪天下,可是怎么样,还不是成日里纷纷扰扰,过得闹心?”李宵玉冷哼了一声。 阿诺还待说句什么,阿宵玉已是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 “阿诺,你去寻元宝,就说我在这里住不惯,不叫我住回烟云轩,也得给我另腾个地方……”李宵玉吩咐道。 阿诺答应一声,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住在这宣政殿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荣宠,自己这主子竟说住不惯,还真是拿她没办法。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心想也不知这个时候可能见到元内官。 阿诺才两了几步,就见门帘被掀开,着一身玄色朝服的元毓出现了。阿诺连忙躬身,口中正欲请安,却见得元毓将一根指头竖起唇边示意她噤口。阿诺立时领会,只安静行了礼,然后就低着头自过元毓身边退出了屋子。 “阿诺啊,你今日梳的这髻倒是挺新奇的,可我瞧着这朵粉花儿太扎眼,还是摘了吧……”屋内李宵玉又在镜中看了一小会,左看右看就觉得自己发髻间那粉粉的花儿不顺眼。 身后的阿诺半天没回应,李宵玉正待回头看,就见有身影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抬手替自己摘了头上的粉花儿搁在了台子上,又自打开的妆奁里取了拨弄几下,取了支羊脂白玉莲花头的簪子来。那簪子甚合李宵玉的心意,她正准备开口夸一声阿诺,眼光一闪间,却是发现这只手有些不对劲,这手润白修长,骨节分明,可不是阿诺那有些肉乎乎的手。 “哪里来的小贼!”李宵玉口中大喝一声,使出了大力一把抓住了那只正在拿簪子的手。 “嘶……” 身侧的人痛呼了一声,李宵玉抬头一看,就见元毓弯着腰伸着手,面上是一副惊吓痛楚之色。 “哼,原来是个大贼……”李宵玉松了神,一边低斥着,一边抬起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啪”地一声脆响过后,元毓连忙缩回了手,面上是一副幽怨之色。 “刚进门时看着背影娇娇弱弱的,还真像个惹人怜的深闺女子,哪料到近得跟前才知道原来这般不好惹……”元毓叹着气道。 听得元毓的叹息之声,李宵玉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她忍了笑站起身,双手抱臂斜了他一眼:“知道不好惹你还来要惹?” 元毓见状摇了摇头,扶着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按坐在凳子上,又拿起那支白玉簪子,替她簪入了发间。 “你今日怎么下朝这般早?”李宵玉问。 “想着你定盼着我早回,又没甚大事,就早早打发了他们……” 元毓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扶她起了身。见得李宵玉挑着眉就要反驳他的模样,他勾唇一笑,不待她开口,就低了头,以唇封了她的口。 “唔……谁盼你……” 李宵玉还qiáng自挣扎着说话,元毓飞快地抬起一手,一下子扣在了她的脑后,将她拉得近了,唇上又使了点力道,叫李宵玉只能瞪大了眼睛,口中“唔唔”两声后再发不出声音来。 元毓这一早上在前殿与朝臣们议事之时,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皆因心中挂着后院的人儿,急匆匆散了朝赶了回来,这会儿又是软玉在怀,心里欢畅至极。将她的柔嫩深吮一会之后,忍不住碾转迂回,细细密密地怜爱起来。 一会儿功夫,李宵主已是完全忘了刚才要与他争执的话,她浑身失了气力,只好软软的依附在元毓的胸口,一双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攀上了他的脖颈。元毓感受到了她的乖顺来,心里欢喜里夹着悸动,几乎不能自抑,他抬手至她柔软芊细的腰身上,轻抚几下之后,盈盈一握的触感领他生了贪念之意,随即将掌心紧贴,慢慢摩挲揉动了起来。 他的大掌带着温热,只隔着薄薄的一层chūn衫,直让李宵玉感到腰间有些灼热难耐起来,她扭动了下腰肢,想要躲避下这种奇怪的感觉,可是一动之下,元毓的手便贴得更加地紧了。她顿时心中一悸,口中不由自主地溢出了一声轻哼声。 听到这一声,元毓苦苦压抑着的理智瞬间瓦解了。他一把将李宵玉抱起放到了身后的镜台之上,然后不待她发出异议,就欺身上前,捧着她的下巴,有些粗鲁地撬开她的贝齿,一下子就将她口中的丁香给撅住了。 元毓这突如其来的冲动之举更令李宵玉颇感意外,她双脚悬空坐在镜台上,心里面竟隐隐生了一丝新奇的异常感觉。她抬手抚住了他的面颊,慢慢开始回应起他来。 第59章 难抑... 一时间,两人四唇相依,唇舌jiāo叠相缠间,蜜津滋生,心中更是情思涌动无法抑止。 “小鱼儿……鱼儿……鱼儿?” 元毓嗓音嘶哑着唤了她几声,呼吸紧促,语气里带着询问和急切,李宵玉正恍恍然如坠云雾之中,也不说话只轻咬了他一下。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给了元毓极大的暗示,他大掌自她腰间挪开,飞快地来到了她的胸前,一把扯开她的衣襟就探了进去,顷刻间一团饱满绵软覆于掌心,他禁不住低叹了一声。 元毓的掌心似是烙铁一般,烫得李宵玉浑身颤栗了一下,也将她自云雾之中拽了回来,她顿时回过神来,待意识到元毓正在对自己做着什么时,脑中一阵轰然作响,慌忙间伸双手猛力推开了他,然后掩了衣襟跳下了镜台,又背过了身子。 元毓冷不防被她推开,满腔的情动之息哪里说收就收?他微喘着粗气,看着李宵玉的背影,抬手揉了下眉心。 “小鱼儿,你可将我害苦了……” 元毓的声音嘶哑而压抑,李宵玉听得两颊火热,她不敢回头,只在口中嘀咕了一声道:“我哪有害你?都是你自找的……” 李宵玉说到最后,声音细细的,面上更是热得厉害。 “你得救救我……”元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扯了她的衣袖。 见他抻手过来,李宵玉顿时一慌,她忙将袖子自他手里拽了出来,又背对着他往墙边走了几步。 “小鱼儿,你当真这般狠心,竟是见死不救?”元毓捶了捶胸口,一副难以忍耐的模样。 李宵玉听他说得夸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她突然转过身,一双乌黑的眼睛冲了元毓眨巴了两下。 “大王,你昨日一整夜不是睡得安生得很吗?这会儿怎么就活不成了一样?”李宵玉抬着下巴,一副人畜无害的单纯脸。 “昨夜一动不动,睡得像头小猪,哪像今日早上这般卯足了劲儿撩拨于我?”元毓将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她,眸中有盈盈之色,还咬了一点唇角,一副欲求不得的委屈可怜样。 自己哪有撩拨于他?不过是一时糊涂顺了他一会儿,哪知道他就这么耐不住了。李宵玉心中嘀咕着,面上却是忍不住想要笑。见得元毓挪着脚步朝她bī了过来,她有些发慌。抬头看了眼门口,面上露出一丝惊讶来。 “阿诺,你做什么?”李宵玉对着门口道。 听得李宵玉问得奇怪,元毓止了脚步,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李宵玉趁元毓回头之时,一下子自他身侧越过,跳着脚就往门口去了。 门口一个人影也没有,元毓看着她逃一般的背影恨得牙痒痒的。 “我肚子饿了,寻阿诺吃东西去……” 李宵玉丢下了一句话,然后脚下生风,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你自顾自己的五脏庙,却不管我的死活是吧?”元毓咬牙切齿般地自言自语一声,面露苦笑,又摇头长叹一声,他此刻很想去个凉水澡。 李宵玉出门没走几步就遇了上阿诺,阿诺回说早膳已备好在后院小花厅内,正等着她和大王过来用膳。阿诺又说元宝已是按照大王的意思,替李宵玉安排了新的住处,李宵玉听了也没细问,心想大抵是给她准备一个独立的住处了,她顺口叫阿诺准备准备好搬过去。 片刻功夫之后,元毓也赶到了小花厅。案上已是摆满了各色早点吃食,案边不远处,李宵玉同阿诺还有几个小侍女及内侍站成了一排,双手按在腰侧,低眉顺眼的,一副伺候主子用膳婢女的标准模样。见得元毓过来,她和众人一道,恭敬着行了个福礼。 元毓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有些忍俊不住。他装作若无其事坐到了案前。 元毓刚坐了下来,有小内侍便要上前替他试菜,他才动了下脚步,身边的另一个小内侍连忙扯了下他的衣袖,又不停地朝他使着眼色。那小内侍也是个机灵的,忙朝元毓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自家大王正直直地看着对面的小鱼姑娘,眼珠都不带转一下。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幸好被拉住了,不然定是要讨个没趣。 元毓朝李宵玉看了半天,李宵玉仍是低着头眼睛看着脚尖。阿诺急了,抬手推了她一把。李宵玉这才惊得抬起头,就见元毓正盯着她看,脸上是一副又气又不耐的神情。 李宵玉忍了笑走了过去,她站在元毓的身侧,弯了一点腰拿起了案上的筷子,正打算夹一块点心试吃一下,冷不防元毓猛然抬手扣住了她的腰身,然后将她一把拽坐在了他的腿上。 李宵玉吓了一跳,待要跳起来又怕他做出更过份的事,只好匆匆看了一眼身边站成一排的侍丛。只见阿诺面上憋着笑,对着那几个摆了下手,众人立时会意,全都躬身一礼之后,一个个目不斜视地快着脚步随着阿诺退出了花厅。 众人退出去之后,李宵玉挣扎着想要起来,元毓却是将她扣得牢牢的不能动弹。 “这会儿又没人了,还要装什么?”元毓道。 “我……我饿呀,这样没法吃……”李宵玉嘟哝了一声。 “怎么就没法吃了?”无毓低语一声,抬手就拿过案上碟子内的一块蜜糕,递到了李宵玉的唇边。 闻得蜜糕发出的香味,李宵主忙张口接住了,嚼动几下生了个满嘴香甜。 “唔,好吃……我还吃那个,还有那个……那个也不错……”李宵玉抬着指头,口齿不清的在案上不停地指点着。 元毓没说话,默默将她指到的三只碟子都搬到了她的手边。李宵玉每样吃了一口,又抬眼在案上看了一圈,指头又点了一圈她要吃的东西。 元宝自外面走在花厅时,眼前看到的是一副令人瞠目结舌的情形。自家主上坐上案边椅上,李宵玉坐在他怀里,口里吃着东西,手里还不停地在案上指点着,而自家主子正手忙脚乱地按照她指点的方向,替她不停的端碟子布菜,脸上还露出一副很是愉悦的轻笑。 “唉……”元宝摇着头叹着气,一副无可奈何心疼加无语的表情。他知道主上此时乐在其中不想被人打扰,可想起自己要回的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什么事?”元毓见了他,果然面色有些不愉了。 “主上,这……”元宝有些犹豫了。 “但说无防……”元毓清冷着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又夹起一只水晶虾饺送入了李宵玉的口中。 “主上,月华宫有人来报,说是昭华夫人昨夜哭了一宿,清早还拿剪刀将自己手腕给戳了……”元宝小心着道。 听了元宝的话,李宵玉正嚼着嘴巴顿了一下,口中的虾饺顿时变得不是滋味来。 “叫御医去看过么?”元毓语气淡淡的。 “已是派去了,可昭华夫人就是不让看,将御医给轰出门外,听身边的婢女说,夫人手腕上只缠了条帕子,血将那帕子都浸透了……” 李宵主听到这里,顿时一丝胃口也没有了,她蹙着眉头都口中尽数咽下。然后自元毓怀里站起了身。 “大王还是去看一眼吧,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若是血溅三尺当真可惜了……”李宵玉语调慢慢的,面上似笑非笑。 “小鱼儿……”元毓唤她的语气里带着丝小心。 “且放心去,你既向我说明了所有的事,我又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李宵玉轻笑一声道。 李宵玉心里明白,于情于理,元毓都不会让昭华夫人死在越国王宫。她是他的一颗棋子,在这宫中所受的一切恩宠皆是表像。先撇开他还需要利用她让燕国君放松警惕之外,昭华为了争宠也只是在后宫动了些小手脚,本不算得是大恶之人,更何况三公子才以元毓之名才宠幸了她,她听闻元毓让自己一个婢女留宿宣政殿,一时想不通闹些情绪倒也正常。 “那等你吃好早膳,我过去看一眼好了。”元毓自椅上站起身,欲上前牵回李宵玉。 “元内官,我也吃饱了,听阿诺说你已是给我安排了新的往处,我这就去看看吧……”李宵玉对元毓摇摇头,转而对元宝道。 元宝一听连忙应下,走远几步吩咐了一个小内侍几句。 不多时之后,小内侍带着李宵玉和阿诺二人自宣政出来,才走了不多远,那小内侍指着眼前一座很是恢弘气派的宫殿,口中说了一句“到了”。 李宵玉抬头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处宫殿有些眼熟,好似什么时候来过。再抬头看向宫门头的的匾额时,不禁一时愣住了。那匾额上书的三个大字分明是“紫宸宫”,这小内侍是糊涂了么?竟将她领到紫宸宫来了,这可不是元毓与芍药行大婚礼的地方,当夜芍药入dòng房后不久就被送到了烟云轩,自己和女官理论之时,那女官还理直接气壮地说,大王从未让任何女子在紫宸宫过夜过。 “你听错了吧,这可是紫宸宫?”李宵主问那小内侍道。 “回姑娘的话,不会有错,大王亲口吩咐元内官的,要姑娘迁居紫宸宫的。您瞧,郭女官已是领着人迎姑娘来了……”那小内侍指着宫门道。 李宵玉抬眼看去,果然见得有一女官装扮的女子领着一队侍女自宫门口匆匆赶了过去。 “奴婢郭仪兰见过姑娘……”那女官面上含笑,福身一礼道。 李宵玉看着那女官发觉也有些面熟的模样,正思索着,那郭女官又开口了。 “姑娘,奴婢曾是大王与悉国公主大婚时的司礼女官,当日与姑娘还有一番相谈,当日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言语中多有怠慢姑娘,还望姑娘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才是……”郭女官笑着道。 听了那女官的解释,李宵玉顿时恍然大悟想了起来,原来是当晚在烟云轩与她有过jiāo涉的那个女官,当时就觉得她口舌很是伶俐,颇有一番气势,没想到元毓竟是叫她做了紫宸宫的管事女官。 “郭女官客气了,小鱼儿不过宣政殿一介侍女,实当不得女官如此……”李宵玉一边往紫宸宫大门走去,一边温不经心道。 “姑娘说哪里话?如今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姑娘才是大王的心头最爱,姑娘入住紫宸宫,相信不多久就会与大王成婚,做我越国的王后了……”那女官连忙跟在了李宵玉身边。 第60章 媚香... 越国王后?李宵玉听得暗笑一声,也不再与她多言,信步走进了紫宸宫。入内逛得一圈过后,果然见得里面已是装饰一新,屋子内所有的陈设一看也都是jīng心布置过的。李宵玉看得倒没什么表情,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阿诺看得连连点头,心中窃喜不已,这殿内的陈设及布置与公主在悉国时的寝殿有着近似的风格,看来大王为这件事颇费些心思。 郭女官带着李宵玉将前院的屋子都一一都看过了,又带着她进了后院花园。 “姑娘,大王上个月开始就吩咐我等在此布置,时间仓促了些,姑娘看着哪里不合适,奴婢即将叫人去改……”郭女官殷切地道。 上个月就开始布置了?李宵玉心中微惊,她来越国才堪堪两个月而已,元毓却在上个月就叫人将布置这里当自己的寝宫,难道说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配合自己演这小婢女的戏码?不,不可能的,自己从前只与他见过一次面,才说过两句话的功夫,这又六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识得自己?李宵玉立刻否认了心中的猜测。 “哪哪都好,就是少个两处地方,不甚满意……”李宵玉站在后院一大片开阔的人工湖前,抱着双臂,叹了口气道。 “少了什么?请姑娘管吩咐……”郭女官忙道。 “若是将这片湖都填平了,建一个跑马场,再修一人蹴鞠场,那就再好不过了……”李宵玉指着前方道。 填湖?建跑马场?修蹴鞠场?郭女官听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姑娘放心,奴婢定……定会将姑娘的想法如实禀给大王……”郭女官怯懦着声音,心里为自己的将来担忧,这小姑娘想法太过清奇,这紫宸宫管事的差使怕是不好当。 “郭女官别当真,小鱼儿一向顽皮,她与你开玩笑呢……”阿诺见那女官脸都白了,忍了笑上前一步道。 郭女官听得阿诺之言,这才松了神,面上露了一丝尴尬的笑意。 阿宵玉听了笑笑,也不再多言,进得内室之后,留下了阿诺,叫郭女官一群人都退了出去。 “呀呀,这屋子,终于让我找回从前的感觉了……”阿诺在屋内转个圈,一会看看鎏金蟠花的烛台,金珐琅九桃的薰炉,一会儿又摸摸嵌螺钿的花梨木美人榻,绘有牡丹凤纹的屏风,再捏捏沉香chuáng大chuáng上柔软如云的绫罗锦衾,面上是一副喜滋滋的神情。 “瞧你这高兴劲儿,这阵子叫你和我一道住在烟云轩,还真是委屈你了……”李宵玉靠坐在榻上,拿眼斜了下阿诺。 “我高兴,不仅仅是这屋子好,我是高兴,是因类你终于寻了个如意夫君……”阿诺坐到李宵玉的身边,面上的喜悦之情难以掩盖。 “夫什么君?八字还没一撇呢……”李宵玉斥了一声,面上到底是有点热了。 “对了,刚才我看后花园的湖里有好些鱼,不如你寻了钓具来,咱们钓上一会,看午膳时能不能吃条我钓上来的鱼……”李宵玉突然拍着巴掌道。 阿诺见状叹了口气,心想这才装了多少时日,她藏着掖着的那些顽皮劲头便一样样就要露出原形了。 一会儿功夫之后,阿诺果然拿到了钓具。只是那跑腿的小内侍听说小鱼姑娘要去湖里钓鱼,特让他去内侍局取来鱼竿鱼饵时,他差点没惊掉了下巴。宫里哪个女子闲暇时候不是描眉涂脂、闲话家常的,可是大王这心头宠居然是要去钓鱼,更何况她自个的名字就叫做“小鱼”的,这可真令他觉得匪夷所思。 李宵玉见到钓具顿时信心满满,风风火火地就去了湖边,上了鱼饵,调了漂子,将竿子架得稳稳的,自己坐在小凳上,双手捧着下巴就等着鱼儿来上钩了。 这湖里的鱼儿数量繁多,乍一闻着饵料香味,不多时便成群成结的来了。李宵玉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鱼漂,才一会儿功夫,见着果然有一丝动静了,她面上一喜,连忙站起身来快速地提起了竿。只见一条水花划过一条弧线,那鱼钩上果然挂上了一条漂亮的白鱼儿。 阿诺拍着巴掌喝了声彩,忙上前帮着李宵玉提竿取鱼。就在两人兴致冲冲之时,一阵带着紧张急促的脚步声响在她们身后。阿诺闻声回头一看,就见元宝撩起了衣摆,正一脸焦急地走了过来。 “元内官,发生了什么事?”阿诺一时分神松了手,手里刚取下的鱼儿就滑落了,“啪嗒”一声掉进了湖水里,顷刻间就消失了踪迹。 “哎呀,我的鱼……”李宵玉惊呼了一声。 “小鱼姑娘,就别管你的鱼了,快随我走,十万火急!”元宝急得朝李宵玉连作了几个揖。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的事情该是去找大王啊,找我作甚?”李宵玉一脸的不高兴,她还惦记着掉到水里的鱼儿呢。 “好姑娘,不是紧急军情,是主上有事,快随我来……”元宝脚下不停,头上急得直冒汗。 李宵玉一听是元毓有事,当下也着急了,忙小跑着跟在元宝后面,她问发生了什么事,可元宝死活也不肯说,只说让她到地方就知道了。 李宵主快着脚步,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忐忑得很,她想元毓不过是去哄哄昭华夫人不要寻死觅活,怎么就有十万火急的事了? 幸好月华宫离得不算远,不多时就赶到了。一走进月华宫,李宵玉顿时感到气氛不一样来,宫内所有的侍女仆从一个都不见了,外院侍立的,皆是元毓的近身内侍。一个个面色凝重,看得李宵玉心里更是不安起来。 元宝带着李宵玉穿过外院很快进了内室。李宵玉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有点奇怪的香味,淡淡的却是令人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她抬手在自己跟前挥了挥,然后一抬眼就发现里面门窗大开着,元毓正靠坐在窗口的一张贵妃榻上,他脸色煞白,一只手叩紧了身侧的扶手,似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 “你怎么了?” 李宵玉吓了一跳,口中惊问一声,拎起裙摆就冲到了元毓的跟前。 “你,你为何要将她叫来?”见得李宵玉过来,元毓突然间像是生气了,指着元宝的鼻子就喝道。 “大王,元内官做得对,此香yīn损,唯有此法可解……” 一旁突然传出一阵微微发着抖的声音。李宵玉转头一看,就见地上还伏着一个身着红袍的御医,她刚才一时紧张元毓竟是没发现。 “大王身中何毒?”李宵玉盯着那御医就问。 “姑娘,大王身中奇毒媚香,唯有姑娘可救……”那御医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滚,你给寡人滚出去……”元毓突间bào怒了起来,抬腿踢了那御医一脚,口中喝了一声。 那御医以额触地叩了个头,果然带滚带爬地出了门。 奇毒媚香?李宵玉一脸听得一头雾水,她抬眼在屋内看了圈,果然看墙角有一只错金熏炉,炉边地上全是水迹,还放着一只面盆,看来那炉内的香已是被人用一盆水整个浇灭了。 “元宝,寡人要回宣政殿……”元毓突自坐上站起了身,看也不看李宵玉一眼,抬腿就要往外走去。 李宵玉看着那熏炉还在发愣,身中媚毒?唯有姑娘可救?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说昭华夫人在这熏炉内点的是催情用的毒香,元毓进来没防备中了那香?一想到这点,李宵玉顿时觉得头顶有惊雷在轰然作响。她按捺住心里的震惊朝元毓看了一眼,却见他步履艰难,才走了两步,就身子摇晃着不能支撑,元宝一把将他扶住了。 “主上,不可硬撑……”元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了。 元毓中了毒香,那同在屋中的昭华夫人呢,岂不是也中了毒,可是她人呢?怎么不见人影?李宵玉连连忙朝室内四周看了一圈,果然隐约见得屋内的纱帐之后好似有一团人影正伏在地上。她想也没想出就走过去,一把扯开的那粉色的轻衫帐。 衫帐被掀开之时,里面的情况印入李宵玉的眼帘,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看见了什么?那地上伏着的人影正是昭华夫人,可是她身上只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衫衣,丰满妙曼的身姿一览无余,她面色cháo红,眼神迷离着,猩红的唇半张着,涎水成丝不停地顺着唇角流出来。 她手腕处用白布包扎着,奇怪的是,额上还有道两道瘀伤,一道像是上过药的旧伤,另一道,却像是才新添上去的。 “救我,大王救我,阿昭浑身就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昭华夫人声音嘶哑,犹如啜泣。李宵玉听得心里发慌,连忙后退几步,不想昭华夫人听得身边有动静,猛然扑上前,一把拽住了李宵玉的脚踝,像只八爪鱼一样的往她身上趴来,李宵玉哪里见过这阵仗?她顿时像被烙铁烫了一样,惊叫了一声,然后使出全身力气推了昭华夫人一把,慌不迭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元宝,将贱妇绑起来拖出去……”元毓咬着牙喝了一声。 元宝一闪身瞬间就来到了李宵玉身边,他扶着李宵玉的手肘帮她稳住身形止了后退。然后一步步走到了昭华夫人的跟前。 “大王,别让阿昭走,阿昭知道错了……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想被大王再次宠幸,想让你一刻也离不了我……”昭华夫人面朝着元毓的方向,口中嘶喊着。 “拖出去!”元毓又喝了一声。 元宝答应一声,抬手就将悬挂着的帘帐扯了一来,然后抛到昭华夫人的手上,又上前,手中翻转几下之后,昭华夫人便如同裹粽子一样被裹了起来,又被元宝拎在了手里。 “贱婢,贱婢,我恨你!都是你将大王从我身边夺走了,你这个低贱的悉国婢女,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大王……” 昭华夫人在元宝手里挣扎着,看见了李宵玉站在一旁,立刻拼了命一样地叫骂了起来。元宝听得面色一变,抬起另一手,以手作刀,猛地砍在昭华夫人的后颈处,昭华夫人闷哼一声,终于昏了过去。 李宵玉站在一旁目瞪口呆,想想昭华夫人本是燕国国君最为宠爱的长公主,金枝玉叶,生得仪态万千又颇有才情,可是却遇上了元毓兄弟二人,yīn差阳错之下,竟不择手段变成了这般癫狂之状,实在让人觉得可恨可叹。 元宝拎着昭华夫人,,一边朝外走一边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宵玉。 “小鱼姑娘,主上就jiāo给你了……” 听得元宝这般说话,又见室内只剩下了她和元毓两个人,李宵玉一时发了慌。 “诶,你别走,我……我什么也不会……”李宵玉涨红了脸,她也不知道自己口中说的是什么。 “不会没关系,不会主上会教你……”元宝丢下一句,眨眼间带着昭华夫人就没了影子。 第61章 渴望 “你别听他胡咧, 你……你去端一盆凉水来……”元毓跌坐在榻上,声音颤抖, 手里抓着榻上的锦垫,面色更加的白了, 有汗不停自额上滴掉下来。 “凉水?哦,好……马上就来……”李宵玉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着了慌,口中答应一声。 李宵玉捡起地上的面盆,又跑到院子中,在墙角的大水缸内舀了满满一盆水,双手端着一路小跑着又进了屋。 屋内的元毓发作得厉害,他捏住垫子的手绽着青筋, 嘴唇已是咬出了一道血印子。李宵玉慌地捧着水蹲在了他的跟前。 “水来了,水来了……”李宵玉大声唤着他。看着他这模样,她还真的心疼了, 心想这什么媚毒怎么这么厉害,他好似痛得快要受不了。 元毓费力地抬起头, 眼得李宵玉手里的面盆, 他一把端了过来, 然后一下子对着自己的头顶直直地浇了下来,顷刻间,他从头到脚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水流如注, 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淌下来。 元毓头发全湿了,额头黏着几缕发,脸颊上净是水, 衣衫也是湿漉漉的。李宵玉站在那里,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赶紧伏身至他身边,抬起手就替他擦起脸上和眼睛上的水来。 李宵玉的手才触到元毓的脸,就发现他的脸上烫得很,她心里一惊,忙抚了下他的额头,更是滚烫得吓人。 “哎呀,你这是发高烧了!这可怎么办?”李宵玉扶着元毓的脸,语气有些慌乱了。 “没……没事,我就是感觉有些热,小鱼儿,你的手凉凉的,很舒服……”元毓咬着唇,却是忍不住捏了李宵玉的双手往自己脸上使劲贴上去。 “这要怎么办?要不,要不我去取个冰袋来敷敷?”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欲要起身。 李宵玉的手才挪了一下,元毓立刻紧张了起来,他将她的手抓得牢牢,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 “不,别走,你给我凉凉就可以了……” 元毓紧抓着她的手,挪到了自己的唇边,唇瓣紧贴着她的掌心,不时亲吻几下,渐渐地,便不再满足了,他一把抱住了李宵玉,双手扣着她的腰身不停地摩挲,口中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元毓的衣衫湿漉漉的,可是身上却是异常的灼热,就同发着高热的人一样,李宵玉心里很是不安,她抬起头担心地看看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减轻些痛楚。 “你怎么样啊?”李宵玉很是忧心地问。 “小鱼儿……我好难受,浑身都热,像被火烧一样,这里……这里是要融化了一样……”元毓暗哑着嗓音,用手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心窝处,一向清冷自制的脸上,有着一抹异样的cháo红,眼离也渐渐有些迷离起来。 李宵玉从未听过他这样带着点慌乱与软弱的声音,她生了心疼,连忙将他湿了的衣领拉开了一点,然后自己的掌心按在了他的心窝处。 “这样呢,这有没有觉得得凉一些?”李宵玉着急地问。 元毓点点头,白皙修长的脖颈下,喉结滑动着,jīng致的锁骨不时起伏着,李宵玉才看了一眼,便禁不住面上发热起来,忙垂了眼再不敢看他。 李宵玉正自羞涩间,元毓却已是按捺不住了,他突然间一把搂住了李宵玉,将她带倒在地上,整个人欺身上来,抱住她然后疯狂地亲吻起来。 元毓的吻又重又猛,他不停地啃噬着她的唇瓣,又撬开她的唇,肆nüè而深入地纠缠住了她,直让她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 片刻后,元毓将唇挪开,李宵玉正待松口气,却不料他突然在她脖子上吮吸了起来,李宵玉紧张了,忙抬手想要推他一把。 李宵玉的推拒动作让元毓不满起来,他一把抓住了李宵玉的双手举过了她的头顶,然后伏底自己的身子,湿热的吻又急又快,不停地落在李宵玉的脖颈与锁骨之上。 随着“撕拉”一声响,李宵玉的外衫被元毓撕开了,紧接着他指头一勾,将她的抹胸也扯开了扔到了一旁。李宵玉顿时感觉胸口有一阵凉意袭来,她挣扎着,想要自元毓手里抽出双手捂住自己。 元毓已是处于理智崩溃的边缘,他迷离着双眸,李宵玉挣扎带起波澜更加qiáng烈地刺激着他,他喘着粗气注视了片刻,终于理智全无,低下头,含住了雪峰顶上那抹颤抖着的红梅骨朵儿。 李宵玉紧咬着唇,可一阵阵奇异而陌生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令她口中不能言语,身子止不住地颤栗着,脑中已成了一团糊状。难道,难道这就是那御医说的解毒?可是元毓此刻脑子不是清醒的,他发着热,说不定都不知道身下的人在谁?怎么办?难道就这样随他去?李宵玉心中纠结万分,还带着一股慌乱与害怕,她没有挣扎,一副顺从安静的模样,可是眼角还是忍不住溢出了一滴泪来。 元毓一边贪婪地吮着,一边松开了李宵玉的手,指头抚上了李宵玉的面颊,待挪到李宵主的眼角,触到了那点湿意时,元毓的指头突然像是被烫了一样,他飞快地缩回了手,一下子自李宵玉的身上爬了起来,又背过身子。 “小鱼儿,你……你快走,离我远远的……”元毓吃力地吼了一声,一双手却是揪住了榻上的软垫,指头捏得泛白起来。 听得元毓的声音,李宵玉醒过神来,她也自地上坐了起来,捡起已被元毓扯烂了的外衫匆匆裹住了自己。再看元毓时,发现他双眸紧闭,面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就如溺水的人一样,有着奄奄一息的感觉。 “怎么这样了,怎么办,怎么办?” 李宵玉彻底慌乱了,她顾不得自己衣不遮体,一下子扑到了元毓的身边,双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走,快走开……”元毓突然挣开了双眼,眼内有血红之色,他冲着李宵玉大吼了一声。 “不,我不能走,御医都说过,你中了毒,只有我有救你……”李宵玉摇着头道。 “傻丫头,你别听他胡说,我没事的,你出去,我过一会就好了,真的……”元毓使了劲咬着自己的唇,眸中有了一线清明之色,放软了声音对着李宵玉道。 李宵玉见他神色正常了一点,顿时松了些神,可一抬眼就看见他的唇好竟是有了一点血丝,她心里又是一慌,明白过来他这是将自己咬出血才能保持片刻的清醒。 “别,你别咬伤了自己……”李宵玉赶紧伸手至他的唇边,用指头轻轻擦着上面的血,口中很是心疼地道。 元毓摇着头,他脸色苍白,湿发黏在他的额上,为他添了丝秀美脆弱之息,可他紧抿着唇,摇着头,仍是倔qiáng的示意李宵玉快些离开他。李宵玉看着眼前的他,心中突然一滞,六年前那个清冷倔qiáng的少年与眼前这张脸一下子重合了起来,那与他寥寥数句的对话也一一回响在耳畔。 “哈,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不就摔个跤么,竟还赖在地上不起了?” “咦?你生得还挺好看呀!好看的人哪能作出这般萎靡之姿,摔了就赶紧爬起来呀!” “玉公主,请留步……” “玉公主不是想要燕国的胭脂马吗?若是公主能设法将我的同伴救出来,日后,我必送你十匹胭脂马……” “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也不要食言……” 当年的一幕无比清晰地在李宵玉的脑中重现了一次,她跪伏在他面前一动不动,抚在他唇上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眸光锁住了元毓的眉眼,心里面却生出了丝丝缕缕的柔情。 元毓再次咬了自己的唇,将一只手有些艰难地抬起来,抚在了李宵玉的手上。 “小鱼儿,乖,听话,快些出去,留在这里,我……我会伤害你的……”元毓摇着头,因着极力忍耐,说话的声音嘶哑而吃力。 李宵玉没有说话,她勾起唇角,绽开了一个轻轻软软的笑来,然后将手自元毓的唇边挪开了,接下来的举却是出乎意料,她靠近了元毓一点,然后抬起下巴,将自己的粉唇轻轻地贴上了元毓的唇,一双手也软软地勾在了他的脖颈上。 “小鱼儿,别……” 元毓才说了半句,李宵玉便轻咬了他一下,然后有些笨拙地含住他的唇瓣碾动起来。元毓本就是凭着一点心志qiáng自忍受着,哪里禁得住李宵玉这般主动?他喘着粗气,一把箍住了李宵玉,将她推到在地上的长绒毯子上,然后覆身上前,双手搂了她的面颊,不顾一切地亲吻起她来。 感受着元毓异常热切的气息,李宵玉也生了悸动来,她紧紧地抱着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你记不得记当年的我,也不管你当我是谁,我却是记得你的,记得你的那句承诺,十匹胭脂马,我定是会向你讨要的。元毓,我李宵玉看上你了,六年前就看上你了,这辈子,你都逃不过我的掌心。 李宵玉想到这里,悸动之余又生了丝欢喜,慢慢地,那欢喜又变了渴望,她被这愈来愈qiáng烈地感觉弄点有点惊慌,只好深深地搂紧了他,忘乎一切开始回应于他。 第62章 合欢... 不多时,元毓便不再满足于唇舌之间的纠缠,他很是急躁地扯开她身上所有的束缚,炙热的吻一路蔓延,每到一处,便如同点燃了一处火苗。李宵玉咬着唇,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他点着了,火热之下,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寻找出一个可以释放的出口。 当李宵玉的口中溢出一丝难以忍受的轻吟,元毓那根忍耐的弓弦也被撑到了极致。他喘息着,颀长不失健硕的身躯牢牢覆住了身下柔美娇软的女子…… …… 那一阵撕裂的疼痛来临之际,李宵玉蹙着眉,死死地咬着唇,将那些即将出口的痛呼都吞进了喉中。她心里明白,元毓此刻神思昏乱,说不定压根都弄不清楚她是谁。可是,她心甘情愿地承受这一切,记忆中那个清冷倔qiáng的少年,和眼前这个俊美肆nüè的男人,终于在她的心中重叠在了一起,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李宵玉伸出手,抚上了元毓的面颊,他面色仍是苍白,两颊浮上了一抹酡红。他的墨发散落在肩头,眸光迷离着,唇色鲜艳欲滴,整个人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与从容,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艳丽魅惑之色。 李宵玉悄悄看了他一会,心中柔情滋生,再感觉不到一丝痛楚。她伸手揽住了他细窄有力的腰身,渐渐地,便如同置身于海上的一叶扁舟之中,四周有làng涛汹涌而起,扁舟随làng起起伏伏,人随舟意,飘飘沉沉,心里的欢喜却是一阵多过一阵。 就在李宵玉渐至沉沦之时,隐隐地好像听得元毓凑近了唤了她一声,她赶紧仔细竖起耳朵听着,这次听得清了。 “鱼儿……鱼儿……” 元毓的声音似喋喋不休,李宵玉轻笑一声,凑近他耳旁道:“听到了,我是鱼儿,你的鱼儿……” “不,玉儿,你是玉儿,是宵玉,是我的公主……” 元毓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如同倾诉又似是qiáng调,李宵玉听得瞪大了眼睛呆住了,他口中叫的是什么,是玉儿,宵玉!这是什么意思?他认出自己了,他知道自己是李宵玉,悉国公主李宵玉。 “你……你什么时候……” 李宵玉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头,口中惊诧万分地问。可她才问了一半便无法继续了,因为元毓突然之间又变得肆nüè了起来,他肆无忌惮地撞击着,惹得她忍不住发出一阵细碎的低吟声。听得自己竟发出这般羞煞人的声音,她的面上生过一阵阵火热之感,赶紧咬紧了牙关,指头死命抓住了身下的毯子…… …… 此时正是盛chūn之时,窗外院子内的各色花儿全都开得正浓。一阵风chuī过,那些花儿纷纷飘落,风托起花瓣,带着缱绻依恋之息,带着它们翩翩起舞。这一院子风与花的缠绵,却是抵不地屋内那一对激烈纠缠的人儿。风与花自开着的窗户瞥见了这旖旎的一幕,忍不住心生了向往,悄然自窗而入,依偎在这一对忘情人儿的身上,缠绕,娇吟,只到与他们一道,攀上无与伦比的顶峰,获得了忘乎一切的极致欢愉……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宵玉慢慢抬起了头,她云鬓散乱,脸泛红晕,眉梢眼角却上添了丝柔婉之息。她以手撑住身子,朝自己身侧看去,就见身侧那人双眸紧闭着正睡得沉沉的,他脸上的酡红已是退去了,一双黛眉不再紧锁,而是舒展开了,面色还有些苍白,唇色也变成了浅浅的粉色。他此刻静静地睡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傲气,秀美安静里透着一丝孱弱,令人看得心都要软上一软。 “刚才不是挺横吗?快将人折腾死了,这会儿怎么怂了?”李宵玉口中小着嘟哝着,抬起手想要在他脸上揪一把,可到底还是舍不得,放了手,一眼又瞥见他未着丝缕的身子,面上一热,赶紧扯了旁边榻上的锦被裹住了他。 李宵玉将元毓裹得严实了,又看着自己散乱一地被撕烂的衣衫,她叹了口气,扯了块毯子披了在自己身上,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屋子。 “小鱼儿,小鱼儿……”就在李宵玉一筹莫展之时,门外传来了阿诺有些焦急地声音。 阿诺来了!李宵玉心中一喜,正待大喊一声,可下一瞬间她又后悔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元毓还在一旁睡得沉沉的,也不知道阿诺和谁一道来的,自己这般模样若是落旁人眼中,还不得羞死人了? “小鱼儿,我能进来吗?元内官让我来的,就我一个人……”阿诺已是走得近了,不敢贸然进来,站在门口朝里面压着声音喊道。 原来阿诺是一个人来的,李宵玉松了口气,低声朝门外说了一声“快进来”,阿诺应声快着脚步就进了门。 李宵玉一抬头,只就阿诺神色匆匆,手里还捧着一叠衣物还有洗梳之物。李宵玉一见松了口气,原以为还要尴尬怎么向阿诺解释这一幕,看来元宝已是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见得李宵玉正欲从地上起身,阿诺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案上。 “别动,让阿诺伺候你……”阿诺声音轻软,带着点心疼之意。 李宵玉一动之下,才发觉浑身似散了架了一样,透着一阵阵的酸痛。她点点头,凭由阿诺替她穿上了衣衫,又扶她起了身,梳了头净了面。 “小鱼儿,元内官的人在外面候着的……”阿诺悄悄指看了眼地上的元毓,面上一热,赶紧收回眼光我对着李宵玉道。 李宵玉也看了眼元毓,见他仍是紧闭着双眸,一副安静虚弱的模样,她心里一滞,面上又无端地红了起来。 “我们走吧,让元内官进来照料他……” 李宵玉吩咐了一声,然后抬腿就朝门口走去,可才走了两步,她顿住脚步,忍不住蹙了一点眉来。她顿住脚步,心里又忍不住暗暗嗔怪起元毓来,虽说是中了毒香身不由已,可是他也太过猛了些,现如今连路都不能走了可是怎么办。 阿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她,正欲低声询问一句时,门外传来的元宝的声音。 “请沈主子上舆……” 元宝的声音不大,却是透着恭敬的意味。李宵玉听得冷哼了一声,元宝这只狐狸,刚才就那样将元毓丢给她,这会儿知道自家主子渡过了一劫,便又巴巴地称她为主子了。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叫来了阿诺,还给自已备了舆代步。 片刻功夫之后,李宵玉坐上了肩舆,四个小内侍抬着她悄悄回了紫宸宫。 阿诺很是紧张李宵玉的身体,回了内室之后,仔细询问一番,方知她除了身子酸痛其它无碍才放了下,又下厨熬了碗益气补血的汤来,一勺勺地bī着李宵玉喝下去。 “阿诺,够了,我喝得太多了……”李宵玉蹙着眉别过了脸。 “再喝一点点,一点就好……”阿诺软着声音极有耐心地哄。 李宵玉没法,只好又硬着头皮喝了两口。阿诺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阿诺,以后……以后在他跟前,不必再装了……”李宵主叹了口气道。 “不必再装,什么意思?公主,你,你和他坦白了……”阿诺一脸地惊讶。 李宵玉摇摇头,将元毓身中毒香,神昏尚不清楚之时,口中唤她“玉儿,宵玉”一事说了。 阿诺听得眼睛瞪得老大,待反应过来之后,突然站起身,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谢天谢地,佛祖保佑……我家公主与大王竟是有这样奇缘……” 阿诺念了一阵佛,又急得凑至李宵玉的身边,喜得合不拢嘴。 “怪不得,大婚之夜,大王才入了dòng房就叫人将芍药送走了,原来他一眼认出芍药是个假的,又在紫宸宫外认出你这个真公主。我这段日子还常在心中纳闷,公主这个假冒的小婢,怎么在这越国宫就这般顺风顺水的?原来都是大王在暗地里护着公主,宠着公主……” 阿诺说到这里,顿了下又急着问:“公主,大王是怎么认出你的?刚入宫时你不是涂huáng了一张脸吗?” “我也不明白啊,他在悉国分明只过我一次,我那时年岁还小,如今样貌变化也大了,他怎么就一眼认了我来了?”李宵玉靠在榻上,揉了揉额头也是一副疑惑的神色。 “公主为什么不当面问问大王啊?”阿诺很是不解地问。 “还没来得及问,他……他不是睡了吗?”李宵玉嘀咕了一声,突然想起在刚才月华宫,他唤她名字过后,那般肆无忌惮与她抵死纠缠的一幕来,她面上顿时变得火辣辣的,一眼又瞥见着阿诺正用一副探究好奇的眼神朝她看来。 “你……你……你去忙你的去!”李宵玉指着阿诺结巴了。 “哦,好,我是得去忙了,接下来有得忙了,甜食得备好,酸食也得备着,还有上好的料子也要寻,手巧的尚食、尚衣都得仔细挑了来……哎呀,这些事儿杂得很,还得寻郭女官商量一下的好……” 阿诺抚着掌,口中絮絮叨叨的,面上是一副兴奋不已的表情。 李宵玉听得愣了一下,半晌后才明白过来阿诺的意思,她气得变了脸,顺手捞起手边的一只枕头朝阿诺砸了过去。 “死丫头,你怎么不说去给我寻个稳婆!”李宵玉气极了。 第63章 主子... “稳婆?对对,公主提醒得对,这事也得提前寻访着……”阿诺接过枕头抱在怀里,连连点着头道。 李宵玉已经无语以对,她赤着脚自榻上跳了下来,摞起袖子就要冲上来,阿诺这才慌了神,丢下枕头一溜烟地逃出了门。 阿诺出门之后,李宵玉皱着眉抚上了自己的腰身。她慢慢躺回到榻上,心里又将元毓骂上了,若不是他那般死命地折腾,自己怎么会弄得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路都走不了,这腰还疼得快要断掉了。 李宵玉心里腹诽了几句,突然间又有些担心起来,也不知道元毓现在怎么样了?醒了没,可曾回了宣政殿,元宝可有jīng心伺候他?李宵玉越想心里越是着急,可这会儿又不好直接跑出去相问,且不说身子不济,面上也是极难为情的。 李宵玉心里纠结了好一会,终于捱不过疲累,倒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等到她醒来时,发现外面天都黑了,阿诺已是在室内点了一盏青釉镂孔小灯。 “阿诺,什么时辰了?”李宵玉语带朦胧地问了一声。 “公主,这会儿已是戌时,你都睡了几个时辰了……”阿诺一边回着话,一边将屋内的琉璃灯点了起来。 屋内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李宵玉揉了揉眼睛,心里面还暗自奇怪怎么会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元毓怎么样,那毒香既是解了,应该不会对他的身体还有什么影响吧。 “公主,我才去了宣政殿了一趟……”阿诺一边替李宵玉披着衣衫一边道。 李宵玉听得心里一热,阿诺这丫头向来了解她的心思,知道自己心里挂着元毓,在她醒来之前就去打听了。 “你倒是关心……”李宵玉心里高兴,可是面上还是忍不住嗤了她一句。 “怎么能不关心?那可是我们家的姑爷,未来小主子的爹……”阿诺说得理直气壮。 “你个丫头又胡说……” 李宵玉斥了阿诺一声,心里到底还是牵挂着,忙小着声音问起阿诺来。 “他怎么样了?那毒……彻底没事了吧……” 阿诺摇摇头,说自己去宣政殿想寻元宝探听消息时,就见宫内戒备森严,宣政殿外更是侍卫林立,想托个话给元宝都不行。 “发生什么事了?”李宵玉听得心一沉,难道元毓的毒没有解,他身子出了状况? “你别担心,见我在门口徘徊,有个小侍卫告诉我大王急召大臣入殿议事,元内官这会儿也忙着,没空见任何人,叫我先回来了……”阿诺忙又回道。 能召大臣议事,那他的身子定是无碍了,李宵玉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想,这大晚上的他怎么会突然召大臣进宫来?难道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吗?她不由得又有一丝揪心来。 “公主,你别担心,起来吃点东西,再等一等,大王说不定就来紫宸宫了……”阿诺看看她的神色,口中小心着劝道。 “我才没有等他呢,走,我要吃东西去,阿诺你可有做什么好吃的?”李宵玉汲着鞋子就下了榻,口中满不在乎的嘟囔着。 阿诺听得摇头轻笑,赶紧快着步子跟在了她身后。 李宵玉吃了晚膳,又在外院散了一会儿步,回屋已是亥时过后,可仍是没有见到元毓的影子,她面上表现无所谓了,心里可就有点犯嘀咕了。心想什么紧急的事情,都快半夜了还不见人?会不会大臣们都散了,他累了所以先睡了?可是今日他才那样对自己,忙完了不应该来看看自己吗?就是不来,也能派个人来问一声啊,还是说,他一直在忙根本无暇分/身? 李宵玉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头绪来,只好有些心神不宁地上chuáng榻睡了过去。奇怪的是,第二日还是没见元毓的影子,阿诺又跑去了宣政殿两趟,却是没能打听到任何消息。 到了第三日一大早,李宵玉实在按捺不住了,她仍作个婢女的装扮,穿着件碧色的轻衫裙就出了门,她要直接去宣政殿找元毓。 李宵玉在宣政殿门口出现时,门口的侍卫全都紧张了起来,一个个躬身行了礼。弄得李宵玉有些疑惑起来,心想自己仍是婢女装扮,也没将那块乌木令带在身上招摇,他们怎么就这么恭敬了? “小秋,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好好地对我行什么大礼呀?”李宵玉冲着人群中的小秋道。 “小鱼姑娘,哦,是沈主子……元内官有过吩咐,宫中除王太后大王之外,所有人都得唤您一声沈主子……”小秋立刻大着嗓音道。 李宵玉听得皱了皱眉,这话既是元宝传出来的,定是元毓的意思,可叫人拿自己当主子,他本人却是不露面,像是刻意躲着她,这是个什么意思? 李宵玉想不明白,便就抬腿往里走,想着寻着元毓亲口问问他。可她才一迈步,小秋便又上前一点拦住了她。 “沈主子留步,大王这会儿不见任何人……”小秋抬手阻拦道。 李宵玉听得一阵竖起了眉头,她斜一眼小秋,板了一张俏脸就道:“我不是去见大王,是身为婢女进去伺候大王……” 小秋一听语塞,不敢再拦她,只是面上露出了很是为难的神情。 “我不进去也行,那你叫元宝出来说话……”李宵玉放缓了口气道。 “那个,元内官也没空……”小秋嗫嚅着。 听得小秋回了这话,门口侍卫的神色全都绷紧了起来,心想依着这姑娘平日里的性子和她受大王宠爱的程度,这会儿定是要勃然大怒然后硬闯进去的。小秋更是眨巴着眼睛等着李宵玉冲他发火。 李宵玉听了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后她突然冷笑了两声,然后竟是出人意料之后,她转身就往外走去了。 “沈主子,你……去哪?”小秋颇感意外地喊了她一声。 “回去……卷铺盖……走人!”李宵玉头也不回,只抬手朝后摆了摆,口中说得很是响亮。 卷铺盖……走人?小秋一听变了脸色,其余人更是傻了眼…… 李宵玉回到紫宸宫之后,还真的大张旗鼓地卷起了铺盖,她叫来了郭女官,叫她替自己备好马车,又叫阿诺快步将她的东西都收好了,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搬到马车上。郭女官哪见过种状况,一个小婢女刚飞了枝头做凤凰,可没过两天竟张罗着出宫走人,这可真是要翻天了! 郭女官正欲上前好言相劝,可李宵玉端坐在一张铺猩猩红坐垫的玫瑰椅上,将脸一板,眸光似飞刀似地斜她一下,郭女官吓得一哆嗦,赶紧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阿诺,盼着阿诺能劝一劝。谁知那平日看着温顺的小丫头这会儿也变了个样,她柳眉竖着,憋着一肚火怒气的模样,正在屋内不停地走动收拾着行李。 “阿诺姑娘,你先停停手,停停手好吗?”郭女官跟在阿诺身后,一脸的央求之色。 “停什么手?我家主子在这里不受人待见,还不得麻利着收拾了东西走人,难不得还得赖在这里任人冷嘲热讽不成……我得快点收,不然天黑了可就不好赶路……”阿诺手上不停,口中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郭女官一听更加着了急,前几天她就感觉这紫宸宫的差使不好当,可那知道这还不是一般的不好当,这位主子,可是不仅想法清奇,这胆子也是大得出奇,就连跟在一处的小丫头也不是个好惹的。 “沈主子,请息怒,好歹过了今天,等明日再做打算……”郭女官只好对着李宵玉跪了下来。 “你快起来吧,是你们家那不像话的主子得罪了我,你又没做错了什么……阿诺,快扶郭女官起身……”李宵玉摆着手道。 那不像话的主子?这,这说是自家大王了,郭女官听得后背发冷,敢这么说大王的,也只有这位胆大包天的主儿了。大王不过两日没来紫宸宫,她竟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阿诺走到郭女官身边,扯着她的胳膊让她起了身,然后指着她收好的一堆物件道:“郭女官,劳烦叫人将这些都打好包,再搬到车上去……” “对,寻几个手脚麻利又仔细的……”李宵玉添了一句。 “沈主子,阿诺姑娘,这……这……”郭女官额头冒着汗,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郭女官一筹莫展之时,门外传来的侍女纷纷跪地请安的声音,郭女官顿时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一般,那些侍女口中说的是:“叩见大王……” 片刻功夫之后,有脚步声急匆匆往内室方向而来,李宵玉与阿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小心计得逞的喜悦来。李宵玉一使眼色,阿诺赶紧又忙着将案上摆着一堆小物件开始往一只包袱里收。 李宵玉则连忙背过身子,面朝内背对着门口方向了。一会儿之后,门口又传来有侍女请安声,紧接着又有郭女官行礼的声响。李宵玉赶紧将脊背挺得笔直,心里面却是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都退下吧……”他清冷gān净的声音在屋内响了起来。李宵玉听得心里微微颤了一下,连忙屏住呼吸,板了面孔,唯恐露了羞怯之姿。 第64章 玉儿... 郭女官忙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可阿诺施了个礼起身之后,仍是杵在原地没动。 “阿诺,你也退下吧……”元毓又吩咐了一声。 “大王赎罪,主子叫我替她收拾东西,阿诺不敢退……”阿诺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案上的东西。 元毓看看屋内堆着的大包小包,又拿眼扫了一下案上,看到上面摆得琳琅满目的一堆,面上留出一丝无奈之色。 他眼光一闪间,好像看见了什么,于是走至案前,果然在案几上的一堆小玩中发现了一个小泥偶人来,那小泥人唇红齿白,眉眼冷冷的,分明是他的模样。他走了过去,伸手自案上拿起了那小泥人。 “劳烦阿诺姑娘停手歇一会儿,我和她有话要说……” 元毓的指头摩挲了小泥人两下,说话的声音温软着,听不出一丝恼意。 眉眼清俊,一身贵气的元毓就站在跟前,又用那样的声音说话,阿诺哪里见过这阵式,当即脸“噌”地一下红了,连忙“嗯”了一声,又行了礼,脚步匆匆就走到门口,还很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只恨得李宵玉暗暗在心里骂她是个没出息的。 听得元毓的脚步越来越近,隐约间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清冽气息,李宵玉更是紧张了,她将指头捏得紧紧地,身子也绷得更直了。 “小鱼儿,你生我的气了?”元毓站在了她背后,声音轻软。 李宵玉听得心里又是一颤,很想就此转过身来,然后扑到他怀里。算起来,也不过两天不见他而已,她怎么就感觉像是隔了很久一样。她想他了,连他身上的味道都眷恋不已。 李宵玉想想还是忍住转身的冲动,他在月华宫那样对她,过后却是一连两天都不理她,还不让自己进宣政殿寻他,她如何能忍得了这口气? “都怪我不好,总想着忙好了就来见你,可一忙起来就没完没了,可也不知道叫人送个信儿,也没人提个醒,元宝出了门,这身边的人都是些废物一样……” 元毓仍是轻缓着声音,李宵玉听得心里有些纳闷起来,元宝与他一向形影不离,这回竟被他派出了门,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说句话好么,你这样不理我,我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元毓的声音有了一丝焦急,李宵玉还在琢磨元宝出门的事,一时没听出他在说什么。 “小鱼儿,小鱼儿?”元毓又唤了两声。 李宵玉这回听到了,她正待转过身,然后问问他这两天究竟发了什么事情。 “玉公主,元毓错了,向你赔不是,万望玉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在下这一回……” 李宵玉才挪动了一下,猛然耳旁就听见元毓的赔礼声,她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一变,身子也僵住了。他口中唤的的是什么?玉……玉公主,他叫她“玉公主”,还自称“在下”,他,他这是以越国公子的身份在向自己赔不是吗? 倾刻间,李宵玉感觉自己的心头“噗通、噗通”跳动得很厉害,一颗心像是要跳出胸膛一样,她抬起手,抚住了自己的胸口。然后慢慢转过了身,又慢慢抬头,目光落到了元毓身上。 他仍是是一袭白衫,眉眼清丽的模样,可是头发却是散着的,没戴小冠,连根发带都没束,肩头散落的几缕,发梢上还似在滴落着水珠。 “你打哪来?外面下雨了吗?”李宵玉看得奇怪,随即忘了刚才的问题,也忘了酝酿了好半日的怒气。 “我……我才沐浴过,还没来得及绞gān头发…”元毓见她转身说话,眸中有光彩顿现,说话的声音也轻快了不少。 “沐浴?”李宵玉拧了下眉,这才什么时辰,他大白天为什么要沐浴? “我一连两日没洗没梳,不敢来见你……可是又听人报说你正在宫里收拾铺盖,我吓得不轻,着急忙慌地赶回来,又草草洗了下就来了……”元毓轻着声音,一双眸子锁在李宵玉的眉眼处,如玉般白皙的面上竟浮上了一抹浅浅地晕红,这模样,竟带了点青涩,让李宵主恍然见到了当年那个宛如新竹的白衣少年。 “你……你这两天到底gān什么去了?”李宵玉心中悸动,感觉自己面上热热的,赶紧收回眼光,将眼垂了,口中轻轻问道。 “玉儿,你不生气了?”元毓走近了她两步。 他这声“玉儿”脱口而出,唤得尤为自然,好像已是唤过千百回一样的熟稔。李宵玉听得心里一阵轻颤,忽然想起上次在宣政殿,自己迷迷糊糊睡去之前,听得他“鱼儿”、“鱼儿”地唤她,原来,那时他叫的便是“玉儿”了。 “生不生气的,还不得听你解释得通不通了?”李宵玉垂着眼睑,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指头,口中慢腾腾地回道。 听了她的话,元毓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低了身子,曲腿蹲在了李宵玉的膝旁,伸又手将她的指头拢在了掌心。他的手,带着点清凉之意,李宵玉只试着挣了一小下,然后就任由他握着了。 “玉儿,昭华死了,是三弟杀了她……”元毓声音低低地道。 什么?昭华死了,还是三公子杀的!李宵玉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元毓。 “昭华当日用的媚香,和当年元炳老匹夫用在三弟身上的一样……三弟听闻昭华竟将此香带入了越国,还用在我的身上,心中气愤不过,当夜潜入昭华关押之处将她杀了……” 元毓低沉着声音叙述着,李宵玉听得叹了口气,原本她对昭华尚有一丝不忍,没想到她用的媚香,竟是从燕国带来的。也真没想到,她高贵脱俗的外表之下,竟早早存了这般不择手段的心思。 “那怎么办?燕国君若是知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对越国不利?”李宵玉担心地问,心想原来元毓这两天都在处理这件事。 “昭华之死倒是翻不起什么大风làng,只是三弟他,唉……”元毓说得这里叹了口气,眉心也拧得紧了。 “三公子怎么了?”李宵玉立即追问道。 “昭华之事刺激了他,他丢下一封书信,带着身边的三百亲随,连夜赶往了越国边境,硬闯了边关,已是潜入了燕国境内……”元毓匆匆说完,面上露出了很是担忧的神色。 什么,三公子竟私自带兵潜入了燕国?他这是拼了命不要,去找燕国君复仇去了,可是,身为越人,没有通关路引,他们如何能入燕国都城?再说了,就算是设法混入了燕王宫,燕国君身边定是戒备森严,他如何能近了身?就算是近了身,这般鲁莽之举中怕是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还会给越国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 “我将元宝派了出去,希望他能尽快找到三弟护得他一时。我这两日不眠不休,便是想找出应对之策……”元毓又道。 已是两日不眠不休?李宵玉连忙抬头仔细看他一下,就见他的面色仍是有点苍白,眸内泛着血丝,眼睑下还隐隐有些青色。 “你……你起来坐着说话……”李宵玉有些心疼了,翻转掌心握了他的手。 元毓见她面上已是没了郁色,一时心里高兴,便猛地自地上站起了身,本想要要抱她一下,却不料因为蹲得久了,腿脚发麻,一时倒趄趔了一下。李宵玉忙起身伸手拽住了他。 “你……你是不是身子还没好?”李宵玉站到他面前,面上有一丝担忧。 元毓听得心里一软,忙抬手将她搂到了自己的胸口。 “我没事,只是腿麻了……有玉儿那样对我,我怎么可能会不好?”元毓低头附在她耳旁,声音轻软低哑。 李宵玉听得他这样说话,禁不住耳根子发热,心里又扑通通乱跳了起来。她忙敛了心神,面上竭力保持着冷静,让元毓去软榻上做了,然后自暖壶内倒了一盏茶递到了他手上。又取来一条大巾子,站到他身后,替他轻轻绞起了头发。 “玉儿,你还好吗?”元毓放下茶盏,抬手抚上肩头李宵玉的手,摩挲几下,口中轻声问道。 李宵玉听得低了头不说话,心里知道他问的是那日之事,可这话叫她如何回,能告诉他自己身上还隐隐透着酸痛吗?元毓等了片刻,侧过脸,将她的指头递到唇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亲过。 “别闹,绞头发呢……”李宵玉嘀咕了一声,想要将手拿回来。 “别管它,一会就gān了,你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想你了……”元毓将巾子拿到一旁,牵着李宵玉的将她拽了自己身侧。 李宵玉才坐了下来,元毓便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眸光注视她片刻,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思涌动,低了头就含住了她的粉唇。 元毓唇上轻碾着,一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她的后背。李宵玉才与他经历了云雨之事,身子变得异常的敏感。在他这通亲抚之下,立即浑身发软不能言语来。她暗骂了自己一声,qiáng持着镇定推了他一把,心想自己还有许多疑问要问他,怎么能又与他纠在了一处。 “唔……你放开我,我还有话要问你……”李宵玉含糊着声音,气息明显有些不稳了。 “乖……等一下什么都告诉你……”元毓声音低哑,一边说着一边将舌滑进了她的檀口中,慢慢探究着每一个角落,贪婪地攫取着她清甜而又湿润的气息。 第65章 为夫... 一会儿之后,李宵玉便再一次沦陷了,她忘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一双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他的脖子。见得她这般,元毓心中欢喜过望,紧搂着怀中娇软,唇上亲吻得更加深入,一双手也渐渐变得放肆了起来。 当元毓的指尖挑开了她的胸前衣襟,轻车熟路地抚上了那团耸立的柔软时,李宵玉这才如梦初醒,她一把抓住元毓不老实的手,又用尖细的牙齿咬了他一下。 元毓一时吃痛松了口,他抬起头,一双氤氲着雾气的凤眸有些委屈不解地看着她,手上却是固执着不肯着挪开。 “色胚子,你再不松手,我对你不客气了……”李宵玉竖起眉毛一双眼睛怒视着元毓。 元毓看着她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一时间心中说不出欢喜怜爱,他将手自她胸前挪开了,面上带着笑意,又低头,在她眼尾处轻轻地亲了一下。 “玉儿,你弄痛为夫了……” 元毓低哑着嗓音,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宠溺,语音刚落,又忍不住在她粉润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见着李宵玉发着愣,一副呆萌的神情,似是被自己的那句“为夫”给吓着了,元毓又是一声轻笑,低了头又慢慢将她的粉唇含住了,好一番舔舐吮吸。 “你……你说说看,何时认出我的?”李宵玉终于醒过神了,一把推开了他。 元毓冷不防被她推开了,又听她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你别笑,先回答我……”李宵玉板着脸,一脸的严肃样。 “玉儿别这么凶,你亲亲我,我就告诉你……”元毓俨然一副无赖模样。 李宵玉听得心里着了恼,只没想到这人平日里看着冷冷清清的,耍起赖皮来竟是一点也不输人。 “阿诺,进来收拾……”李宵玉对着门外方向喊了一声。 元毓一听慌了神,赶紧抬手捂在她唇上。 “嘘……别叫阿诺,我都告诉你……”元毓慌忙搂了她,口中小心哄着道。 李宵玉这才停了口,面上露出一丝慧诘的笑意来,腮边的梨涡随之闪现,宛如梅朵儿悄然绽放,元毓看得失了神,指头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她的腮边。 “玉儿,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真是好看,会让人着迷……”元毓低叹般地道。 “别拍马屁,说正事……”李宵玉斜了他一眼。 “我不是正在说么?你就算是长大了,又涂huáng了一张脸,可是一颦一笑间神韵并没有变。你那悉国婢女虽与你有几分相像,神态也装得有七八份像,可是她笑起来,并没有梨涡……”元毓一边慢腾腾地说着,一边用指头抚着她的腮边,似是在等待那对令他心动不已的梨涡再次出现。 李宵玉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心想真是百密一疏,只想着芍药身形样貌与自己相似,又让她学得自己的神态及习惯,哪想到自己脸上这梨涡竟是最大的破绽,叫元毓一眼就生了怀疑。 原来,大婚之夜,元毓激动万分地进了dòng房,见着芍药的模样,心里更是欢喜不已。可当芍药羞答答和他说话轻笑之时,元毓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他仔细看了才发现她笑起了并没有梨涡。可是他清楚记得六年李宵玉的模样,他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粉妆玉琢的小女孩,眼神晶亮,说笑之间,梨涡时隐时现。那模样他无数次萦绕他的梦里,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后来他拿出一副燕国地图来,芍药竟不识得是什么,更是不可能说出想要胭脂马的话了。元毓心中疑窦顿生,待他拿出那把gān枯了的白梅花,见得芍药一头雾水的模样,元毓便彻底死心了,从头到脚像是被一桶冰水浇过,失望与愤怒立刻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房。 他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自悉国求娶来的公主竟是冒牌的,她在他心中藏了这些年,已是成为他的一个执念,一个此生非她不可的执念,却不料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愤怒极了,沉着脸转身就往外走,本是想叫人将那假冒的公主关押起来,可他一瞥之间,那假公主惊慌失措的模样又让他生了不忍,他顿时有点恨起自己来,就算是只有模样与她有些相似的人,他也不忍心亏待了。所以那晚他虽是一腔怒火无处可发,他还是叫人将她送往烟云轩安置。 元毓出了新房的门,心中的失落与愤怒愈来愈盛,他打算去书房,连夜召见悉国使臣,心想定要先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然后勒令他们立即返回悉国带来真的长乐公主。可当他走到宫外长廊里时,抬眼就见不远处的一根廊柱下,竟有个小婢女在那里抱着柱子睡着了。他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却看得他有些发愣了 那小婢女虽是面色有些黑huáng,可是五官生得秀气,虽隔了几步远,却是能看到她的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yīn影,在廊下宫灯的映照下,睡着了的她自有一股娇憨之气。 他忍不住顿住了脚步,身后的元宝上前一点,随即大声斥责了一声。那婢女被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然后就用一张大而黑亮的眼睛注视他们。过了一会儿,她居然朝元宝笑了一下。她这一笑,元毓便觉得自己刚刚失望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那些愤怒与怨怼也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全都化作了失而复得的惊喜。 是她,她虽是将脸涂得黑huáng,可是一笑之间,那叫人魂牵梦绕的梨涡似朵梅花儿悄然绽放,虽是轻轻软软,却将他的心撞得生痛,那痛里,偏又生了一波接一波的甜意。 新房内的那个是假的,眼前这个是真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装作个小婢女?是了,她忘记自己了,不记得当年蹴鞠场上的一场初识,忘了自己对她许下的那个承诺。自己现如今担着个bào君的名头,又向悉国施压qiáng娶了她,她自然是不依的。可是她为什么还是来了越国?既是有了代嫁的,她自可留在悉国悄悄做她的公主,等时日长了换个身份,另觅了如意郎君过日子,他远在越国又怎么可能知晓? 元毓心中疑惑,可看得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心里又充满了悸动与期待。他忍住了想要揽她入怀的冲动,决定不拆穿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她在自己身边做个了小婢女。 “你这个小傻子,你怎么能将我忘得gāngān净净?差一点就将我送给别人了?”元毓说完了前事,忍不住抬头弹了李宵玉的额头嗔怪她。 “这能怪我吗?我以为你被大火烧死了,我……我还偷偷难过了好久呢……”李宵玉瞪着眼睛嘟囔着。 元毓听她提起这个,低了头,自自己的胸前衣襟内掏出一只小荷包,又递给了李宵玉。李宵玉有些疑惑地接过了,打开系带,发现里面竟是一把gān枯的白梅花。她用指头轻捻着那gān梅朵儿,面上轻轻笑开了。她终于想了起来,当年听闻越国公子被大火尽毁时,她想到那只有一面之缘的白衣少年,心里竟是隐隐地透着难受,就叫阿诺折了一枝白梅送至行馆作祭。只做梦也没到,这白梅竟辗转到了元毓的手中,又被他珍藏至今。 “一把枯花儿,值得你留在现在?”李宵玉心里喜滋滋的,却是指着那些gān花有些不屑一顾的样子。 “自然是值的,它们伴了我六年,每当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看看它们,我浑身就有了力气。我告诫自己,我若不能成为qiáng者,怎么能去求娶那个骄傲的小公主?谁叫我当年一眼就看上了她?”元毓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荷包又系好的,重新放到自己的胸前衣内。 李宵主没说话,却是悄悄挪了下身子,憋着一脸的笑意依偎到了元毓的怀里。心里却是和阿诺一样,悄悄念了声谢天谢地,自己一番冒失行为,总算是得上天格外庇佑,没将他拱手送给了别人。 “玉儿,我已是明白你为何来执意来越国了。你放心,寻找大公子的事,我已有了妥善地安排,以后你不用再操心这件事,也不要想着离开越国冒险去闵国了……”元毓又道。 李宵玉一听惊讶极了,自己寻找大哥的事他怎么知道了?对了,这件事百里玠知道,他定是bī问过百里玠了。 “百里玠告诉你的?你说有安排,难道是派人去闵国寻我大哥了?”李宵玉很是着急地问。 元毓先是点点头,而后却是不愿告诉她具体的细节,只说让她相信他,静候佳音便是。李宵玉虽是好奇又着急,可元毓执意不说,她也只好先放弃了追问,不过她相信以他的力量去闵国寻人,比来自己大海捞针般地寻找定是靠谱得多。 “对了,三公子去燕国的事怎么办?你想出对策来了吗?”李宵玉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元毓听后沉默了,他用指头绕着李宵玉的一缕秀发,面上露出了一丝踌躇之色。片刻之后,他似是下定决心一样开口了。 “玉儿,我想取燕国……” 第66章 亲征... 元毓的声音不大,可李宵玉听得一惊,从前就知道他志在天下,可只在自己心里猜测,这会儿听是他亲口说了出来,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你……你不会是想借此机会远赴边关,亲征燕国吧?”李宵玉的声音里,带着点她自己都觉察不出的颤抖。 “唉,这般机敏,哪里像个婢女?”元毓叹了口气,抬手在她的鬓边轻抚了下。 元毓此话无疑是默认了,李宵玉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些年,他为取燕国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如今昭华已死,三公子冒然潜入燕国,若是任之不管,定是会打草惊蛇,三公子性命不保不说,还会让灭燕大计毁于一旦。唯今之计,只有元毓亲征,大军压境,速战速决,打燕国个措手不及方为上策。 “你真的要去?”李宵玉眨巴着眼睛,声音软糯,说完还轻咬了一点唇角。 见她眸光盈盈,一副小儿女的娇憨依恋模样,元毓心里顿时软融一片,正想一把搂了她告诉她自己哪都不去了,就在此与她朝夕相对、日夜厮守。 “你舍不得我去?”他捧着她的双颊,低哑着声音问。 “嗯……有那么一点……嗯,一点点……”李宵玉垂着眼,声音也是低低的。 元毓听得却是满心欢喜,他将唇凑到她耳旁,一边轻吮着她的耳垂,一边含糊着声音道“一点点就够了,一点点足以让元毓心满意足。只是,元毓很舍不得玉儿,一想到要离开玉儿一段时间心里就不是滋味,怎么办才好?” 元毓念叨着,不待李宵玉回答,又低了头,在她光洁如玉的脖颈上啃噬了起来。一只大掌也悄然探入了她的衣襟,挑开抹胸,寻着顶端的一抹娇嫩轻捻了起来。 李宵玉浑身苏软着,这回已是没有力气再推他了,她轻喘着,半启着粉唇,发出几声压抑着的轻吟,任由着元毓有些急切地将她放倒在榻上…… 不同于月华宫中的慌张与躁动,此时,二人已是向彼此敞开了心扉,这一番温存便有了水rǔjiāo融的意味。窗外斜阳西下,夜色已是悄然来临,屋内的缠绵却是经久不休,粗重凌乱的喘、息伴着婉转柔媚的娇吟声歇了又起,起伏绵延着,直到夜深时分…… …… 第二日快近中午的时候,李宵玉才悠悠醒转了过来。她张口唤了一声“阿诺”,声音一出来却吓了一跳,自己的声音怎么变得这般嘶哑难听?她顿了口,这才慢慢想起,昨日自傍晚时分起,就与元毓纠缠在一处。情动极致之时,不知不觉就忘乎所以,这嗓子哑了,身上更是遭了碾压了一般,动一下都要痛得皱眉头了。 李宵玉抬手朝身边摸了下,虽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心里涌过一丝失落酸涩来。昨日他自城外大营急匆匆赶回来,就是向她道别的,这会儿,他该是又去了大营了。 “真是个黑心腹的,故意那般折腾人,叫人睡沉了起不了身,想要送行也不成……” 李宵玉不满地嘀咕了两声,手指摩挲着,发现自己的枕头旁边似是有什么东西硌了下手,她抓起来递到眼前一看,发现竟是个小泥偶,那小泥人眉眼清俊,神情冷冷的,可不就是当日两人一道在含光街上捏的那一只?这小泥人本来她放在荷包内每日带在身上的,昨日心里有气,就解下来放在一堆杂物里了,没想到他还真眼尖,一进门就发现了,悄悄拿起来,还放到了她的枕头旁。 “谁要你了?大尾巴láng……” 李宵玉用指头指着小泥人的脸,口中嘟囔着,心里面偏又泛过一阵阵的甜意。她忽然又想起昨夜他贴着她耳边说的话了。他说他很快就要出征了,让李宵玉千万别去送他,不然他一时舍不时就走不了了。他还说,要她在宫中乖乖地等着,等他领着大军凯旋归来,到时候行得真正的大婚之礼,让她风风光光做他的王后。 “乖乖的……乖乖的?如果我偏不乖乖的呢……”李宵玉自言自语两句,紧着勾唇一笑,眯了眯眼,面上分明掠过了一丝顽劣之色。 …… 一月之后,越国边境石玑城外,巍峨苍碧的青山脚下,连绵十几里地,绿树掩映这定,全是清一色的营帐,越国的大军正驻扎在此。他们晓行夜宿,已于三日前到达此地。三日之前,越国的先遣军从天而降,已将与越国一河之隔的西远城一举拿下。今夜,元毓的大帐驻扎在石玑城外,明日便要正式开进西远城,越国大军的铁蹄将正式踏上燕国的国土。 夜已深了,营地之上静悄悄的,只有负责警戒的巡逻兵不时在各个营帐之内穿梭走动的身影。这时,营地最外围的入口处,却是发生了一点点小的波动。 入口的一片树林外,一队巡逻的士兵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领头的校尉一声领下,那个着一身布衣身量不大的少年便被他们抓住了。 “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那校尉对着被人按住两只胳膊的少年喝道。 “我哪有鬼鬼祟祟,我可是来寻人的……”那少年挣扎了一下,嗓音清脆,说得理直气壮。 “呦呵,口气不小,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来这里寻人?你是不是河对面派来的探子?快点老实jiāo待,免得受皮肉之苦……”那校尉一边说着,一边扬了扬手中的软鞭。 “我真的是来寻人的,不信,你叫你们大将军元庆出来一趟,保管他认识我……”少年又道。 “疯了你!大将军的名号也是你随便叫的?快将他押进去,吃我一顿鞭子他就得老实了……” 那校尉一摆手,两名士兵勒住了少年的胳膊就要将他提溜起来。少年见状着了急,一边叫嚷着一边死命挣扎起来。那两名士兵面色一冷,正待挥出拳头让他老实点,这时少年的怀里掉出了一样东西,那校尉眼尖看见了,顿时灵机一动,忙示意那两人停住了手。 那校尉走到少年脚边,弯着腰自草地上捡起了少年掉的东西,只见这是一块令牌,乌溜溜地看着很不起眼,可那校尉的脸色却是渐渐变了。 “这令牌你是从哪弄来的?”校尉一双眼睛紧盯着少年,语气是说不出的严肃。 “唉,我若说是令牌的主人送我的,你肯定又要说我是胡扯了,你还是将我放了,待见了大将军自有分晓……”少年叹了口气道。 校尉稍稍沉吟了一下,又挥了下手,示意那两名士兵将人松开了。校尉朝身后一人jiāo待两句,然后领着两个士兵带着少年往营地走去了。 不少时,一行人来到了林内一顶大帐之外,校尉上前与帐外守卫耳语几句,那守卫抬眼看看少年,面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可也没有怠慢,快着脚步进了大帐。 片刻之后,一阵甲胄作响之后,帐内急匆匆走出几人来,为首的一个,身形魁梧高大,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很是威猛。 “什么人半夜寻我?”那武将嗓音洪亮,正是自小跟在元毓身边,又多次与他出生入死的元庆。 “多日不见,大将军一向可好?小鱼儿给您问安了……”那少年见了元庆,脸上立即浮上笑意,他双手抱拳,对着元庆问候道。 元庆一听到这个声音,尤其是听到“小鱼儿”三字时,顿时惊愕得难以复加,他顿在了原地,一双眼瞪得老大,将眼前的少年看了个仔细。 “小鱼姑……你……你怎么在这?”元庆结巴着,面上还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可是眼前的少年虽是一身灰溜溜的布衣,头发挽成了髻,脸也涂得huáng了,可是那双眼睛晶亮亮的,说话轻笑之间,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可不是就自家主上心尖尖上的那小姑娘? 元庆这般恭敬到结巴的模样,将那校尉吓了一跳,他背后冒着汗,心里暗暗庆幸刚才没叫人动粗,那两个押送的士兵也是一阵哆嗦,缩了缩自己的拳头也在庆幸刚才收得及时没招呼到那人身上去。 “大将军,我说我是来寻人,他们还不相信……”李宵玉冲元庆笑了笑,又抬起指头指向了刚才带她进来的那几人。 “末将眼拙,竟不识得贵人,还望贵人恕罪……”那校尉一边赔着不是,一边弯着腰举起双手,将那块令牌递到了李宵的面前,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你有职责在身,何罪之有?倒是在下鲁莽了……”李宵玉接过令牌,还拱手朝那校尉施了个礼。 校尉口称“不敢”,起身后朝元庆施礼后,带人离开了大帐。 “您是怎么来这里的?一路上都好吗?您累不,渴不?肚子饿不?”元庆一边将李宵玉往帐内引着,口中有些忙乱地问着。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威风八面,可是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古灵jīng怪的小姑娘。 “大将军不用麻烦了,你告诉我大王住哪儿,我自去寻他便是……”李宵玉拍了拍自己背上的小包袱,语气轻松地道。 第67章 追随... “对对对,你看我都糊涂了……”元庆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似地道。说完立即在前替李宵玉引起了路。 元庆带着李宵玉很快到了中军帐外,帐外几丈之内,三步一岗,肃立的全是元毓的铁甲近卫兵。元庆一露面,众人皆拱手施礼,一名身材瘦削的统领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吴琅,这……这位是……”元庆指着身旁的李宵玉,一时为了难,他还真不知道怎么介绍她的身份。 “哦,小的是沈鱼,奉王太后娘娘之命,特地来给大王送东西的……”李宵玉赶紧接过话道。 原来是名小内侍,那叫吴琅的统领松了口气,心里面却更是疑惑了,原本着元大将军竟亲自送了人过来,他就好奇这少年的身份,现在听说他只是个内侍,就更纳闷了,说不定王太后叫送的东西贵重异常吧。那统领只好在心里猜测着。 “大将军回见,这位哥哥,回见,我自去见大王了……”李宵玉朝着两人打了个招呼,说完就朝着大帐方向飞奔而去了。 “诶,你……”吴琅急得上前要拦她,身旁的元庆赶紧一把抓住了他。 “大将军,这小内侍好守不规矩,怎么能就这样直接闯进大王帐内?”吴琅指着李宵玉的背影,神色很是不解。 “吴统领,你记住了,这军中谁都要守规矩,这小内侍另外,可不能将她当个兵看……”元庆摸了把胡子笑着道。 “他另外?为什么?他到底什么人?”吴琅懵了。 元庆见状,只好凑到他耳旁与他耳语了两句,吴琅听得眼睛瞪得老大,下巴也快要掉下来了。 “多谢大将军指点,吴琅这回明白了,一定好生照应那位,那位沈……沈小兄弟……”吴琅突然想起刚才那少年临走之前,可是唤了他声“哥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回想起来倒感觉受用得很。 李宵玉快着脚步走到了大帐门口,本是兴冲冲地想一头冲进去的,可到了门口却是有些忐忑了。她停了脚步,掂着脚朝帐内看了看,里面还亮着灯,隐约间看得好像有人影坐在案前。 这么晚了他还没睡,定是有一堆的战报和公文要处理,李宵玉只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心里又变得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现他是会惊喜还是会责备。正犹豫间,吴琅走了过来,抬手将掀了帐门的一角,然后侧过身,轻笑着示意李宵玉赶快进去。 “谢谢这位哥哥……”李宵玉鼓足勇气走到跟前,又朝那吴琅道了个谢。 吴琅一抬眼,就见眼前的少年忽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腮边梨涡绽现。他突然想起元庆的话,想到她实际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神色不由得有些拘谨了。 “哦,末将名叫吴琅……沈……沈小兄弟快进去吧……”吴琅收回眼光有些结巴着道。 “好的,吴琅哥哥……”李宵玉答应一声,拎着自己的小包袱就走了进去。 “吴琅……哥哥?若真是亲妹子那就好了……”身后,吴琅低语一声,挠了挠脑袋笑了起来。 大帐内静悄悄的,李宵玉轻着脚步往里面走了几步,门口设着一扇屏风,李宵玉绕到屏风朝内看民一眼,就见元毓果然席地坐在案几前。从门口方向看到是他的侧身,他身上是一件月白的常服,正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灯光映照下,他侧颜如玉,眉眼处透着一股温润,完全看不出这是个领着几十万大军的统帅,倒像是个隽秀儒雅的翩翩公子。 “吴琅吗?将西远城城西的地图拿过来,寡人要再看一看……”元毓感觉到了门口有人,他头也不抬,只低着头吩咐道。 他的声音仍是那般清冷gān净,李宵玉听得心里轻轻颤动了一下,这一个月来她都在赶路,实在累了才住时客栈歇一宿,可是就算是睡一小会儿都会梦到他,耳旁也总萦绕他的声音。这会儿见了真人,听到实实在在的声音,她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来。 李宵玉竭力忍着心中的汹涌,她抬眼在大帐四周看了一眼,就有不远的帐壁上,悬着几副地图。她走上前,找出一副写有“西远城”字样的,取了下来,又小心卷了捧了手里,一步步朝元毓的案前走了过去。 “放这里吧……”元毓将自己案前的文书推至一旁,示意她将地图放下来。 李宵玉屏住呼吸,跪坐在案边,小心将地图放到了案上,又快速地将地图展开了。 元毓拿起了案头的一盏灯,对着地图一边看一边思索着什么。李宵玉一动也不敢动,一双眼睛悄悄看着他的侧脸。她贪念似的看了一会儿,又怕他发现,赶紧收回眼光,垂下了头,眼光又落到他在地图不时游走的手上,他的指头修长匀称,骨节分明,在灯光下透着一股润白的光泽,李宵玉看得心里又是一阵阵乱跳。 见得元毓一心只在地图上,李宵玉渐渐放松了下来,她抬起头,一双眼睛将他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了,意外竟发现一月不见,他似是清减了不少,脸色也有点苍白。唉,他定是太劳累了,李宵玉有些心疼起来。 灯下,一个正专心看着地图,另一个,却是痴痴地看着那看地图的人。屋内仍是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一两声灯花爆裂之声。 “吴琅,你小子用什么洗的澡,闻着还挺香……” 元毓突然间说了一句话,李宵玉听得吓了一跳,心想一连赶了好些天的路,快傍晚时才赶到石矶城,寻了家客栈,吃点东西然后匆匆沐浴一番就赶了过来,她是用客栈的皂角胰子将就着洗的,他竟说闻着香,她想想又有些忍俊不住了。 李宵玉没敢吭声,只将头更低了一点,元毓半天没听到有人回应,便有些的转头看了眼,这一看顿时觉得有些诧异起来,原来身边的不是吴琅,竟是个没见过的布衣少年,等等,这身影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元毓吃惊不小,伸手一把扯了那少年的胳膊,又用另一手托起了他的下巴。 第68章 惧内... “玉儿!” 元毓惊呼出声,面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他随即怀疑自己是在灯下看东西太久了,所以眼睛发花了,于是使劲将一双凤眸眨了下,再睁开时,眼前仍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秀气的眉毛,黑亮得惊人的双瞳,粉嘟嘟的唇,小巧玲珑的下巴,虽是将一张脸涂得黑了些的,可是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可不就是这些日子让他想得胸口发痛的人儿么? 元毓顿时只觉得心中的欢喜似làng涛般汹涌而来,他抬起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忽然间胸中一阵翻滚,喉咙发痒得难以忍受,他不得不忍住心中的激动,背过身去,发出一阵咳嗽声。 “你怎么了,怎么咳得这般厉害?”李宵玉连忙附身过去,一边在他背上轻拍着,一边有些着急地问。 “玉儿,我没事,只是出征之前偶感了风寒,随行的御医已是用过药,现在已是好多了,只是偶尔咳两声而已,你别担心……”元毓拿块帕子捂了口鼻和李宵玉说话,眼内全是激动过望之色。 “让我好好看看你……”李宵玉凑近了,又抬手将他的帕子拿开了,一双手捧着他的双颊仔细看了起来。 “你瘦了……”片刻之后,李宵玉低语一声,一脸的心疼之色。心想他出征之前就中了昭华的媚香,当天就用凉水浇得自己满头满身,估计自那时起就着了寒气,后来为了出征又忙得不眠不休,这一路上又是日夜兼程快速赶路,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了。 “我没事的……你快点说说,你是怎么来的,这一路上都是怎么过的?”元毓抓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面是仍是一副不敢相信她就在自己身边的事实。 “我好得很啊,我与阿诺才出宫门不久,就被太后娘娘身边的两位姑姑给逮住了,说了奉了太后懿旨,一路护送我们去石玑城。就这样,我一路吃吃喝喝就来了呀……”李宵玉笑嘻嘻的,将一路上的奔波说得轻描淡写的。 元毓听了半晌没说话,他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出征之前,和自己母后坦白了一切,向她告知了李宵玉的真实身份,又让她这段时间替自己代为照看,不然李宵玉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我让姑姑和阿诺她们留在了城内,就我自己赶过来了……”李宵玉背着手,在大帐内转了一圈。 “玉儿,我叫人做些吃的来,吃好之后就让人送你回城内……”元毓起了身欲至帐门口叫人。 李宵玉一听着了急,她费了心思又一路不顾彼累的赶了来,可不是就为看他一眼就走的,待在城内等与留在越国王城有什么区别? “我既来了就不打算离开,你别想送我走,门都没有……”李宵玉嚷了一声,她双手抱臂坐到了元毓的案前,一副雷打不动的表情。 元毓顿住脚步,又返身回来,弯着腰抚上了李宵玉的面颊。 “战事在即,你跟着我不便且不说,会有危险的……”元毓叹着气道。 “危险?有危险我更不会走了……”李宵玉冷哼了一声。 “玉儿,听我的劝,去城内等我……咳……”元毓一时着了急,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 李宵玉连忙扶着他做了下来,端起案上的水壶倒了盏水,触手就感觉水已是冰凉,她赶紧起身去到一旁的暖炉上添了些热水。 “你什么都别说了,你生病了,元宝又不在,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我就做个小内侍陪着你,你在哪我在哪,你再要赶我走,我就真的走,走得远远的,让我找都找不到……”李宵玉一边将水递到元毓唇边,一边念叨着。 元毓喝了水缓了过来,听得她碎碎念着,忽然笑了起来,一把搂了她,大掌在她脑后揉了几下。 “听你这样絮叨我还真是高兴……”元毓笑了。 “高兴啥?”李宵玉抬头看他。 “你这样,就像个碎嘴的小婆娘,不停地念叨惹她生气的相公……”元毓揪了下李宵玉的鼻头,一脸的宠溺之色。 碎嘴的小婆娘?李宵玉眨巴两下眼睛,待反应过来就是一阵气恼,抬了下巴,一张嘴就往她的脖子咬了过去。 “玉儿快松口,你这样我明日怎么见人?军中都是些莽汉子,定是要取笑我惧内……”元毓低着嗓音央求。 “那你还赶不赶我走了?”李宵玉松了一点口,含糊着声音问。 “不敢了,再不敢了,娘子饶了我……”元毓一连声地求饶了。 李宵玉一听他不再叫她走,心里一软,唇上的啃咬便变得轻轻柔软,惹得元毓一阵阵悸动不已,只恨不得搂紧了她好好温存一番,却是又担心过了病气给她,只好咬牙qiáng自忍耐着。 好在李宵玉知道他正病着,淘气了一小会就离了他坐正了身子。问他晚上都用了些什么,汤药按时吃了没?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歇下了。 “你去让吴琅将军师和元庆都找来,我还有些事要和他们商议一番……”元毓坐回到案前道。 李宵玉点点头,快步出了大帐的门,一抬眼,就见得吴琅正手扶剑鞘,正在帐前不远处站得直直地。李宵玉走到他身边说了元毓的吩咐,吴琅答应一声,又有点奇怪地看了眼李宵玉。 “是这样的,大王准许我留在帐中伺候,所以,以后就劳烦吴琅哥哥多多照顾啦……”李宵玉笑嘻嘻地道。 “不敢,吴琅还是得仰仗沈小兄弟……”吴琅赶紧拱了下手,口中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才匆匆往外走去了。 等到元毓与军师及元庆议事之时,李宵玉也没闲着,她先去找了给元毓看病的御医,问过了病情看了汤药方子,又问了些食物禁忌。然后回来后又寻了元毓近身伺候的内侍,又仔细jiāo待了一番。那内侍总管是元宝的人,自然是认得李宵玉的,见得李宵玉从天而降,惊愕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她的一应吩咐哪有敢不从的? 夜已深了,大帐之内的灯仍是亮着的,里面的的商讨声还是没有结束。李宵玉悄悄走了进去,她的手里举着一只托盘,上面有三只碗。 李宵玉在元毓身后跪坐了下来,将一只白玉碗端到了元毓的身后,双将另外两只翠玉碗放到了军师和元庆的跟前。 “多谢主上体恤,臣腹中正饥了……”军师是个白胡子的老者,看着面前冒着香气的玉碗,面上浮上了喜色。 元毓仍是看着手中的公文在斟酌什么,听得军师说话,便抬眼看看,见得李宵玉正一脸恭敬地跪坐在一旁,他心里一喜,便放下了手中的公文,示意军师和元庆一道用膳。 李宵玉忙上前替元毓揭了盖子,玉碗内盛的是杏仁雪梨汤,军师的碗内盛的是核桃枸杞山楂汤。见得两人的碗里都是些清淡之物,元庆有些蔫蔫地揭开自己面的碗盖子,却是惊喜地发现是一碗炖肉汤。 “沈……沈小兄弟果真是个机灵人,就知道我好吃肉……”元庆大笑着,拿着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小姑娘熬的这汤,也甚合老朽的意……”军师也端起汤碗尝了一口,然后捋着胡子笑呵呵地道。 小姑娘?李宵玉听得一惊,抬眼看时,便见得军师白发白胡子,一双眼睛却是透着jīng光,随即明白这老头是个人jīng,自己这通装扮哪能躲得过他的眼睛,她冲他笑了一下,随即也不再装了。 “军师大人,元大将军,夜已深了,大王有恙在身,你们喝完汤就可以走了,让大王早些安歇……”李宵玉清亮着嗓子道。 军师与元庆听了都一愣,没想到这姑娘直接对他们下了逐客令,两人对视一眼,又见自家主上正一脸纵容地看着她,顿时心昭不宣,哈哈笑过两声,又大口将汤喝完了,然后一道起身告辞退了出去。 “玉儿,你将人都赶走了,我和谁议事去?” 帐内只剩下他两人之后,元毓拿着手中的公文在李宵玉面前扬了扬。李宵玉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公文丢在了案上。端起汤碗递到他唇边让他喝了下去,又叫人进来伺候他洗漱了。当元毓洗漱好转身寻她时,意外地发现她已是躺在了屏风后的chuáng榻上,还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元毓先是有些惊诧,片刻后却是又有些窃喜起来。他快步走到榻边,将她连人带被子给搂住了。 “没想到玉儿这般等不及了……”元毓嗓音低哑着,搂住她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我感觉这被窝里不是很暖和,我就先上来捂一捂的,现在已经热乎了,你赶快上来睡吧……”李宵玉一脸平静地说着,然后自被窝里钻了出来,又下榻趿了鞋子。 “你去哪?”元毓一把抓了她的胳膊。 “自然是去那小榻上睡……”李宵玉头也不回地道。 元毓顿时大失所望,他长叹了一声,面上一副失落之极的神色。 “玉儿,你就睡这,我……我保证不会……不会……”元毓靠在chuáng头,口中竟有些支吾了。 第69章 相伴... 李宵玉听得心中好笑,她回头侧过身子,然后慢慢朝元毓凑了过去,她唇角噙笑,眉眼也是弯弯的,元毓顿时生了一阵激动,正待伸手揽她入怀,却不想李宵玉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能保证你不会,可是,我没法保证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来……”李宵玉低着嗓音,说得慢腾腾的,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头勾起元毓瘦削的下巴来,说完还朝他眨了下右眼。 “玉儿想怎么对我?我都依你……”元毓低喃了一声,脸上已是有些痴了的模样。 “那你就快些躺好了,养好了病,又打了胜仗,我自然会考虑要怎么对你……” 李宵玉软糯着声音,一边说着一边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说完就起了身,快着出了屏风,然后很是利索地在小榻上躺了又盖好了被子。 “玉儿……”里面的元毓发出了很是幽怨的一声。 “快睡吧,不是说四更就起吗,也只能眯两个时辰了……”李宵玉含糊着声音,带着明显的睡意。 里面的元毓摇了摇头,也将满脑子的思绪qiáng行压下了,闭上了眼睛,弯了唇角睡了过去…… …… 三月之后,燕国都城。 这日,城门大开,城下有一队队骑高头大马的铁甲兵士,似làng涛般一批批地涌进了城内。这半年来,越王元毓御驾亲征,越国的军队锐气十足,所向披靡。燕国这些年因着国君温炳昏庸无能且残bào荒yín,早已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当一向以骁勇著称的越人杀进了燕国,燕国上下顿时慌乱成一团。温炳纵是连下诏书调兵遣将,面对势如破竹的越国军队也是无力回天了。 就在前几日,越国大军至燕国都城,直bī燕国王宫,温炳眼见大势已去,慌忙丢了王冠蟒袍,换上内侍的衣裳打算趁乱逃走,没料到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一批黑衣人,截住了温炳的去路,将他当场斩杀了。听当时在场的宫人描述,那领头的是个年轻的公子,虽是蒙着脸,可是一双眼睛很是jīng致好看。他亲手将匕首扎进了温炳的胸膛,众人见得温炳死眼珠子瞪得老大,神情似是尤为惊诧,像是突然间认出了这位送他上huáng泉路的人。 温炳一死,燕国更是大乱,万般无奈之下,由燕国丞相出面,提请燕公子出城投降,以保燕王宫上下苟且活命。元毓欣然同意,次日,大军开进燕王城,只将残余的燕兵士及侍卫看押了起来,对城中百姓则是秋毫无犯。 “玉儿,刚接到元宝的消息,三弟昨日手刃了温炳……”宽敞的马车之上,元毓靠在榻上,看着正在给他沏茶的李宵玉轻声道。 李宵玉听得手一顿,她放下了茶壶,将茶盏递给了元毓。 “他总算是一雪前耻,得偿所愿了……”李宵玉道。 元毓点点头,放下茶盏将李宵玉搂进了怀里。见她仍是挽着发髻,身着布衫作一副内侍的打扮,只是明显的见瘦了,本就小巧的小巴变得更尖,眼睛也更显得大了。 “玉儿,这些日子累了你了……”元毓抚着她的面颊,语气里有心疼之息。 这些日子李宵玉一直守在他身边,他的饮食照料全都由她亲力亲为。元毓的的风寒之症在早她的jīng民照顾下痊愈了,可她仍是一丝不敢懈怠,仍是竭尽全力操持他的衣食住行。这日子一长,元毓的近臣以及近身伺候的,全都看出了李宵玉的乔装之身,认出她是大王在宫中之时就倍加宠爱的婢女沈小鱼。 这一路走来,众人亲眼目睹李宵玉的所作所为,皆是jiāo口称赞,不仅佩服她千里相随的勇气,更是为自家大王身边有这样一位贴心的红颜知已而兴奋不已。再无一人轻视她婢女的身份,只知晓凯旋归国之后,大王定是要迎娶她作王后。 “我没觉得累呀,比起来叫我自己在宫中一日又一日的苦等,我倒觉得这样有意思多了……”李宵玉笑着道。 元毓听得也是笑了,心知她性子活泛,将她拘在宫中实是为难她。他一边笑着,一边将她拉近了一点,然后低头将她的粉唇含住了,心想离进去燕王宫还有一段路,足够与怀里这娇软的可人儿好好温存一番…… 几个时辰之后,元毓的大军入了燕国都城,燕公子领着燕王室中人出了宫,送上了降书,又奉上了传国玉玺。元毓封他作了平燕侯,勒令其带着燕皇室老弱妇孺迁居城外别院。这些人虽是暂时保全了性命,但只能被一直软禁在别院,终其一生,再无出头之日了。 燕王宫后殿,元毓坐在椅子眯着眼睛小憩,他与朝臣们就接管燕国善后事宜已是连续商议了好几个时辰,才理出了大略个头吩咐了下去。这会儿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李宵玉站在椅后,双手按在他的太阳xué上,正力度适中的替他揉按着。这几个月来,元毓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李宵玉早就心疼不已了。 “等过些日子回了越国,你一定要好好歇一歇,就这样下去,铁打的人也要散了……”李宵玉一边接捏一边嘀咕着。 “嗯……回去之后我都听你的,索性将每朝会都罢了,每日只与你闺阁厮守,描眉逗趣,如何?”元毓声音低低的,唇角上扬,一副很是舒心的模样。 “哼,你想当昏君,可别拉上我……”李宵玉斥了他一声。 元毓一听乐了,他挣开眼,抓了李宵玉的手,将她拽坐在自己腿上。 “可不得拉上你,没有你,我还做什么昏君……”元毓忍着笑意道。 这是个什么道理?李宵玉听得有些懵住了,正思索间,门外走来一阵脚步声。 “主上,小的回来了……” 是元宝的声音,李宵玉心里一喜,赶紧自元毓身上跳了下来。 片刻之后,元宝进了门,李宵玉看着他就乐了,才几个月不见,元宝那一张圆脸竟是小了不少,瘦削了的脸上倒是透着几丝清秀来。 元宝恭敬着和元毓施了礼,见得李宵玉自他进门就憋着一脸的笑,他实在忍不住,面朝李宵玉施个礼,口中却是问道:“敢问沈主子,为何见了小的一直发笑?” “我是在笑大王这回亏本了,你想呀,好好一块金元宝送出去的,怎么回来的是个银锭子?”李宵玉指着元宝的脸,面上笑得更欢了。 元毓仔细看看元宝的脸,也忍俊不住勾唇笑了一下。元宝被他二人笑得一头的雾水,他拿手捂了自己的脸,眼中全是疑惑不解的神情。 “回去多吃些好生补一补,免得叫人说寡人给你赐了个名不符实的名字……”元毓笑道。 元宝这才意会过来,主上这是心疼他这几个来的操劳奔波呢。他嘿嘿笑了两下,又赶紧躬身谢恩了。 “三弟呢……”元毓又问道。 元宝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转头朝门外看了看。 “混蛋,还不给我滚进来!”元毓突然重重地拍了下椅子扶手,脸上也是拢上一层薄霜。 好一会儿功夫之后,门外才慢腾腾走进来一个人来,一身黑色的长衫,墨发挽得高高的,与元毓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多了一丝yīn沉来。来人正是从前的越国三公子,现如今化名作元隐的。 “二哥……”元隐走到元毓跟前,抬手施了一礼。 “谁是你二哥?你眼中什么时候有我这个二哥?”元毓铁青着脸,明显是怒火中烧。想想因为元隐的意气用事,他不得不推翻之前准备多年的jīng心部署,提前征伐燕国。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其中经历的艰难与凶险,实在是令人难以想像。 “二哥,你别生气,我……我知道错了……”元隐耷拉着脑袋,说话的声音也是细若蚊蝇。 站在元毓身后的李宵玉见了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她心里明白,元毓虽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心底是极在乎这个孪生弟弟的。这会儿的情形,真正是“爱之深,责之切”了。 她的眸光落到元毓放在椅背上的手,指头紧捏着,手背都有青筋绽出。她有些心疼,便走近了一点,轻轻拽了下他的袖子,想要提醒他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一直低着头的元隐突然抬起头,眸光在李宵玉的脸上看了看,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走上前一步,双袖抬起,弯着腰对着李宵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三公子,这可使不得……”李宵玉吓了一跳,忙还礼道。 “元隐给二嫂请安。元隐糊涂,办了错事让二哥生气,求二嫂帮忙求个情,元隐先谢过二嫂了……” 元隐仍是低着头弯着腰,一口一声的“二嫂”却是叫得既亲热又顺溜。 “这……这话怎么说的?你……你快起身……”李宵玉被他一连好几声的“二嫂”弄得脸都红了,赶紧抬手示意他快点起身。 “多谢二嫂……”元隐一听,立即语气轻松着直起腰身,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拿眼瞄了眼元毓。 元毓虽然仍是绷着脸,可是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明显地放松了,唇角甚到有了一点想要弯起的迹像。 第70章 惊喜... “谢我什么?我又没答应你什么?你这般任性妄为,做兄长的骂你几声罚你一下算得了什么?要是换作我,定是要好好罚你,罚你回国后去王城效外开辟荒地,不gān个三年五载的活甭想回来……”李宵玉对着元隐冷哼了一声道。 元隐本就是个极聪明的,听得李宵玉这一番话,顿时明白过来,他面上一喜,连忙又躬身道“弟甘愿领罚,这就返回王城,去城外农庄开荒垦土,从此潜心思过……” 元隐说完之后,又伏下身子,朝着元毓行了个大礼,然后起身就朝门外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事儿,他……他就这么走了?”待见得元隐的背影都到了门口,元毓才似反应了过来,他抬手指着门口,转脸朝着李宵玉一脸的气愤之色。 李宵玉也看看门口,眨了两下眼睛,一脸很是无辜的表情。 “你……你就惯着他,以后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元毓突然叹了口气,语气嗔怪,却隐隐藏着着一点欢喜的意味。 元隐是他唯一的血脉兄弟,又有那样的惨痛的过往,纵是犯了大错,于情他是不忍心惩治的,母后那里也不好jiāo待。可元隐这次的事情确实做得过了,于公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他心中气愤难平又左右为难,现在由李宵玉出面,罚他去农庄思过,虽说罚得轻了,可这件事总算应付过去。元隐此次已是手刃仇人,相信从此就会安生下来了。 元毓心中窃喜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元隐口口声声唤李宵玉为“二嫂”。想到自己最在乎的女子得到自己亲兄弟的承认与尊敬,元毓的心里极是受用。 “说起惯吗?还不是你这个做二哥的将他惯成这样?”李宵玉用双臂勾了元毓的脖子,面上笑嘻嘻地道。 元毓就势搂了她的腰,将她搂坐在了自己的膝上。 “今日有些累了,早些歇下,明日一早,我带你回去一趟……”元毓一边说着摸着她的后脑勺,脸上也是笑盈盈的。 “真的?”李宵玉有些惊喜地叫了一声。这些日子他忙于战事,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更不用专门陪着她出门了。 “去哪里?早就听说燕国到处是美食,你是不是要带我去尝尝鲜?”李宵玉双手挽着元毓的脖子,软糯着声音,眼睛黑亮亮的,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元毓被她这副娇憨模样弄得心动不已,他笑着点点头,然后搂紧了她,又低头将她的粉唇给攫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宵玉早早地就醒了,想到元毓要带她出门逛燕国大街,她兴奋得哼起了小曲儿。阿诺也于上个月从石玑城来了她身边,见得李宵玉这般开心,她的心情也变得很是欢喜起来。她替李宵玉换上了女装,又替她jīng心梳妆了一番。 待装扮一新后,阿诺让李宵玉站在屋里走了两步,她在一旁仔细又看了看,只见李宵玉身着碧色的烟罗衫,月白色的柔绢裙,头梳百花髻,发间一串珊瑚绿松石蜜蜡珠花。面上粉嫩嫩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顾盼之间,灵动不失娇美,叫人看得一时舍不得移开眼去。 “公主,快去吧,保管大王的眼睛要看直了……”阿诺笑嘻嘻地朝她挥了下手。 李宵玉朝她作了个鬼脸,然后轻快着脚步出了门,打算往元毓的住处赶过去。可她才出门,就发现元宝已是站到在门外等她多时了。 “沈主子,走吧,主上已在马车上了……”元宝一脸的笑意。 没想到元毓竟是起得比她还早,李宵玉来不及多想,赶紧跟着元宝的脚步往外走去。 一会儿功夫之后,李宵玉的一只脚刚踏上马车,里面的人就抬一把将将她拽进了怀里。李宵玉一抬头,就见元毓眼神亮亮的,俊秀的面孔上也都是喜气盈盈的神色。 “没想到你比我还等不及啊?”李宵玉盯着他的脸打趣道。 “是呀,是等不及了,这一日我等得太久了……”元毓叹息一声,将她的双手拢入了自己的掌心。 李宵玉一心想着美食,也没注意听元毓这话里的意思,就催着快些出发。元毓笑着朝窗外吩咐启程。 马车“踢踢踏踏”地跑了起来,李宵玉一开始还掀开车帘,一脸兴奋地看着外边的景致,渐渐地时间久了,终于捱不住困意,窝到元毓的怀里睡着了。 “玉儿,醒醒,我们到地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宵玉听得元毓在她耳旁喊了她两声。她睁开眼,想着满大街眼花缭乱的美食,立刻打起了jīng神,一把就掀开车帘,车旁的元宝正欲伸手来扶她,她已是一个纵身自己跳下了车。 李宵玉的双脚落了地,一抬头,就发现眼前并没有什么热闹繁华的街景,这里地势平坦而辽阔,一眼看去是望不到边的绿草地,绿油油的像铺了一层厚厚地地毯,远去有微微起伏的山峦。这一碧千里的草地,还有远处像水洗过一样的天空,都在qiáng烈的提醒着李宵主,这里根本不得燕国的都城大街,而是个放羊牧马的大草原。 果然,随着几声鞭哨之声,远处的绿草地里涌过来一群群白生生的绵羊,牧羊人挥舞着鞭子,口中唱着悠长的调子。 “你……你该不是带我来骑马的吧?”李宵玉回过头,对着正站在马车旁的元毓嚷了一声,面上的神情既新奇又兴奋。 元毓点点头,面上笑意顿生。李宵玉这才发现今日他与平日里不同,他墨发挽起,身着白色的素面茧绸劲装,箭袖紧扎,腰缠玉带,阳光之下,更显得他面目俊秀,身姿修长飒慡。 “你这人真坏,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换一身骑马装……”李宵玉惊叫一声,冲到元毓面前嗔怪着道。 “不过幸好我这裙子够宽松,也能骑得了马……马在哪?我们快去吧……”李宵玉立即又扯着元毓的袖子,一脸忍不住的兴奋之色。 元毓点点头,上前牵了她的手,两人一道迈步踏上了绿草茵。李宵玉哪里耐得住,一会儿功夫就撒开了元毓的手,自己在草地上奔了起来。元毓看得欢喜,也抛去了平日里的清冷,笑着大步朝她追了过去。 不多时,待走到一处小山坡时,元毓突然伸手将李宵玉拽到了自己身边,又用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做什么?”李宵玉有些惊讶地问。 “你闭上眼睛,我给你看样东西……”元毓附在她耳旁道。 “gān嘛弄得这般神秘兮兮的?”李宵玉嘀咕了一声,不过还是依着他,站在原地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元毓将手自李宵玉眼上挪开,然后冲着远处挥一下手。片刻之后,小山坡之后就飞奔出一人一骑。那马上之人口中呼啸一声,山坡之后就有更多的马匹涌了出来。 “玉儿,睁开眼睛……”元毓站在李宵玉身边,语声温软,却隐着一丝激动。 李宵玉的耳旁已是听到了马匹奔腾及嘶鸣声,她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眼看过去,立时惊愕得呆住了。眼前的确是一群马,可那些是什么马?它们一个个通体油亮火红,鬃毛也是火红色,像是一团团正在燃烧的火焰。它们将头高高地昂着,四蹄不时扬起,浑身上下都透着桀骜不驯与威仪之息。 “胭脂马……这是胭脂马……”李宵玉低喃两声,然后用手捂住了嘴巴,她很怕自己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要尖叫起来。 就在李宵玉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看前眼前的骏马发傻时,先前坐在马上的人跳了下来,那人身材瘦削一脸的jīnggān,正是元毓的侍卫统领吴琅。 吴琅走到元毓面前,施了礼,又递过了手里的缰绳道:“大王,这匹是头才成年的小马,性子算得是温驯的,末将特地寻来给沈主子骑的……” 元毓点点头,接过缰绳朝李宵玉看了过去。只见李宵玉已是从震惊中慢慢恢复了过来。她来回走动,正用指头点着那些胭脂马。 “一,二,三,四,五……”李宵玉大着声音,越数越是兴奋。 元毓看得心里也是欢喜不已,他走到她身边,双手正背后揽住了她的腰身。 “不用数了,这些都是你的,肯定不止十匹……”元毓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声音温软里也透着丝激动。 李宵玉听得心中轻颤不已,她转过身子,双手一把搂住了元毓的脖子。她双眸晶亮,双颊因为惊喜过望也变得红润润的,一对梨涡更是如同花儿一样绽开了。 “我突然间想到一件事,你是不是在悉国时,就想着要取燕国了?”李宵玉大着声音问。 元毓先是点点头,然后抬手捧着她的脸颊道:“是,自那日听到你说要想要胭脂马,我又答应要送你十匹胭脂马以后,我便生了这样的心思,六年了,今日终于做到了……” 元毓的嗓音轻软飘忽,李宵玉听得心中悸动不已,没想到,少年时的一次偶遇,一个承诺,他竟牢记了六年,又为此筹谋了六年。自己却是稀里糊涂的,差点将这样的人拱手送人了。她想到这里,心里还真是一阵后悔加一阵后怕。 “还好老天有眼,没让我将你给丢掉了……”李宵玉靠在了元毓怀里,低着头,红着脸,软糯着声音道。 元毓听得面上的笑意更浓,他抬手勾起她的下巴笑道:“傻玉儿,别自责了,是你的,注定就是你的,想丢也丢不掉……” 第71章 兄长... 李宵玉听得心中一乐,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她正待说句什么,元毓已是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那匹稍小一些的胭脂马跟前。 “玉儿,你真的可以骑吗?”元毓一边说着,一边将缰绳递过,面上有着一比犹豫之色。 李宵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缰绳,然后抬手在那匹马的脖颈间轻抚了几下。说来也怪,那看起来很是倨傲的胭脂此时倒是乖顺得很,任由她抚摸着,还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她。 李宵玉心中大为欢喜,她一脚踩上马镫,然后翻身上了马,身手利落敏捷,毫无落水带水之感,只看得元毓一时愣在了那里。 “好伙计,我们出发吧”李宵玉跨坐在马上,紧握着缰绳大喊了一声,那马儿立时领会,昴起头长啸一笑,随即甩开四蹄飞奔了起来。 见得李宵玉的身影纵出去老远,元毓这才清醒过来,飞身跨上了一旁的另一匹马,紧紧追了上去。 “玉儿,你慢点……”元毓追上了李宵玉,侧身看着她口中有些担忧地道。 李宵玉没说话,她冲他笑了笑,然后手起鞭落,身下的胭脂马便跑得更快了。她已是好久没像今日这般放松了,此时怎能听得去元毓的话?只想着策马驰骋,在这无边的草原上肆意快活一回。 元毓见了摇了摇头,只好加快速度也追了上前。片刻后,广袤无边的草地上,两人两骑,时而并驾齐驱对视一笑,时而一前一后追逐一番。一时间,风卷云舒,天地开阔,世间的万物于他们已不存在,只有彼此的身影印入眼帘,又落入心间…… …… 两月之后,越王元毓改燕国为燕城,封大将军元庆为威远侯镇守燕城。元毓又昭令优待前燕国旧臣,对前燕百姓施怀柔之术。使得很短时间内,燕城便从一片混乱与惊恐之中平静了下来,渐渐恢复了元气与生机。自此,元毓的威名更是传遍了周边各国,越国已是隐隐有了霸主之势。 元毓见局势稍定,便带着李宵玉与元隐返回了越国。 回越国之后,元毓便令礼部拟旨,为感悉国公主李宵玉征燕途中一路相随与悉心照料,封其为王后。与此同时,一顶小轿悄悄送了烟云轩的芍药出了宫门。李宵玉为感念芍药的忠心,特地在城外赐了宅子和田庄,令其生活无忧,又jiāo待她自此婚嫁自便,芍药自是感激而去…… 一晃又是几月过去,这段时日,李宵玉一直住在紫宸宫内。元毓虽说没像之前玩笑中所说的罢了朝会,只与她厮守闺阁。可两人也是如胶似漆,恩爱异常。 这一日清晨,刚醒过来的李宵玉却是轻轻叹了气。身侧的元毓听了,顿时大为心惊,连忙支起起身搂了她。 “怎么了?可是昨夜我稍稍贪了些,让你哪里不舒服了?”元毓低着嗓音,语气很是温软。 “呸,你哪是稍稍贪了些吗?你简直是贪得无厌!”李宵玉一边啐着,一边在他面颊上捏了下。元毓从前虽是性子清冷,可是心中痴爱与她,这些日子又是温软在怀,难免生了贪恋,食髓知味之后,每夜便像个饕餮一般不知满足起来。 元毓虽是被李宵玉骂了,却是生了一脸的笑意来。他将手抚在了李宵玉的腰上,想像平日里那样替她揉捏一会。 “不是为这个……”李宵玉拍开了他的手。 “那是为何?”元毓抓着她的手,面上有丝紧张了。 “唉,我想起大哥了,你说这件事不让我插手,可是这些日子过去一点消息也无,我心中可不是着急?”李宵玉又叹了口气道。 元毓听后思忖片刻,眉心微拧了下,自言自语般地低喃道:“这事儿,该是有消息传回来了……” 李宵玉一听jīng神大振,她忙支起身子,盯着他就追问他是不是派人去了闵国。 “玉儿稍安勿躁,我保证,等过几日肯定会有兄长的消息送来,你相信我……”元毓安抚道。 李宵玉见他说得笃定,只好点点头应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这一日,李宵玉才起身后不久,外面伺候的侍女快着脚步就进了内室。 “禀王后娘娘,外面来了个怡秀宫的宫女,说是奉了俪夫人的命,来请王后娘娘至怡秀宫一趟。”那侍女施礼道。 怡秀宫,俪夫人?李宵玉听得有些愣住了。自百里玠归国之后,这俪夫人便一直蛰住怡秀宫从来不出门。宫中上下也只知有王后娘娘,这个俪夫人早就被人忘却了,李宵玉自然也想不起来她来,这会儿听这侍女突然提起来,她还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俪夫人若是想见王后娘娘,自当来紫宸宫拜见,为何还叫娘娘屈尊去她的怡秀宫?”正在给李宵玉的梳装的阿诺有疑惑地道。 “俪夫人不是那般不知分寸的人,她此举定是有什么用意。我去见她便是……”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就起身往外去了,阿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一会儿功夫之后,李宵玉就到了怡秀宫外,抬眼就见久不露面的俪夫人正在门口迎着她。 “拜见王后娘娘……”俪夫人浅笑着行礼。她衣着得体,面上仍是一副温婉柔美的模样,一看就知晓她虽是深居浅出,日子过得仍是优渥,看来元毓并未曾叫人亏待于她。 “俪姐姐快快请起……”李宵玉忙轻笑着道。 俪夫人道谢后起了身,将李宵玉一行人迎进了怡秀宫。待进了后堂上了茶水点心之后,俪夫人便起身请李宵玉屏退左右。 “俪姐姐可是有话要和我说?”待众人都退出之后,李宵玉笑问俪夫人道。 “此次请娘娘来,是为有一人要面见娘娘……”俪夫人说完这一句,便低头施了一礼,然后轻着脚步也出门去了。 “诶,你去哪?什么人要见我?”李宵玉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王后娘娘,是在下要见你……”李宵玉正纳闷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男人的声音,那声音飞扬,带着雀跃之息。 李宵玉吓了一跳,飞快地转过身去,只见后堂的门框之上正倚着一个人,大红的锦袍,眉眼虽是俊朗,面上却是笑嘻嘻的,带着一丝痞气。 “百里,居然是百里!你……你怎么在这里?”李宵玉惊呼一声,差点要跳将起来。 “喂,娘娘,你现在可是母仪天下的王后,当注意仪容,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百里玠见着李宵玉的激动模样,忙笑着打趣道。 李宵玉听得百里玠称她为“王后”,突然间想了什么,她立即收敛了笑意,清咳一声,面上浮了一丝矜持之色。 “听闻百里公子如今已是闵国权势熏天的摄政王叔,突然出现在我越国王宫,不知有何贵gān?”李宵玉一本正经地道。 百里玠见她突然变了张脸,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走了过来。 “小鱼儿,你别这样说话好不好,我特别不习惯……”百里玠看着她,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你……你不会偷偷溜进来的吧?”李宵玉后退一步,指着百里玠的鼻子就问。 “偷溜进来,还偷偷与你会面?怎么可能?你家那醋坛子夫君非活剥了我的皮……”百里玠瞪大了眼睛否认道。 李宵玉听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元毓一向看百里玠不顺眼,更是见不得他近得自己的身边。百里玠不可能这般糊涂敢捋老虎的胡子。 “那你做什么来了?”李宵玉请百里玠坐了下来,口中又有些好奇地问。 百里玠一听,面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神秘之色。他没说话,只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李宵玉。 李宵玉接过过来,发现是一块白绢裹着的一样物件,她满脸疑惑地揭开了白绢,这一看,顿时眼睛发了直,浑身也发起抖来。 那是一块羊脂白玉的玉佩,上好的白玉散发着温润之色,穿玉佩的穗子有些旧了,可仍然看得出不打是祥云结,那结打的有些松散,像是个新手用来练手的。 李宵玉颤抖着双手,一双眼睛紧盯着看着那玉佩和穗子,渐渐地,她眼圈发红,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就掉了下来。这穗子是她幼年时亲手打的,她怎么可能不认得? “这是从哪来的,你快点告诉我……”李宵玉手里捏着那玉佩,冲到了百里玠的面前,一把揪住了百里玠的袖子,面上的神色急躁至极。 “小鱼儿,别急,别急,待我慢慢说来,你这样,被大王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百里玠被李宵玉泪流满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一边往回拽着自己的袖子一边道。 “百里,你快点告诉我,我大哥他在哪里?他可还活着?”李宵一边急切的问着,一边眼泪又是漱漱掉落。那玉佩是大哥的贴身之物,那上面的穗子是自己幼时年打的,她第一次学着打祥云结,手法不熟,勉qiáng成了形,可大哥却是一点不嫌弃,笑容满面地拿起来,穿在自己的玉佩上又系在了腰上。 “别哭,别哭,你别哭,令兄他还活着的……”百里玠被李宵玉痛哭的模样弄慌了神,抬手想要她拭泪,又感觉不妥,只好手足无措地说道。 李宵玉一听自己大哥还活着,心中一阵狂喜,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而后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百里玠,只等着他快点说话。 百里玠抬头仔细看看她,就见她一双大眼雾气盈盈,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如凝脂般的面上,因沾了泪水变得更加的细腻白嫩。百里玠看得心中一软,另一个念头却是突然涌上了心头。 “小鱼儿,我知晓你大哥在哪儿,不过,想要我告诉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百里玠眨了下眼睛道。 “果真如此,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我也依你!”李宵玉脱口而出。 百里玠听得眯眼笑了起来,他背着手在屋中走动了两步,然后突然转过身来。 “小鱼儿,你若要知道你大哥的消息,须得认我作义兄,叫我一声哥哥……”百里玠笑眯眯地道。 李宵玉听得一愣,原以为他要提什么天大的条件,比如作为闵国的摄政王,闵国真正的掌权者,他会以国事bī得自己向元毓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哪知道他只是要让自己认他做义兄。 “这有何难,兄长在上,请受小妹一礼……”李宵玉当即福身一礼,很是慡快地认下了百里玠这个兄长。 “妹妹快快请起……”百里玠喜得眉开眼笑,忙抬手扶了李宵玉的双臂。 就在这里,后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帘被掀开了,一声怒喝声传了进来。 “百里玠,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那声音澄澈好听,却是冷冷的,像是淬了冰一般。百里玠听得面色一变,忙将手自李宵玉手臂上放了下来。李宵玉听是这声音却是勾唇笑了起来。 第72章 天佑... 李宵玉朝门口看去,果然见得元毓脚下生风正走进来,他一身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似是不高兴得很。 李宵玉正待迎上前去,却不料身边的百里玠突然抬手将她拦在了身后。 “哈,原来是妹夫,好久不见吧,妹夫这一向可好?”百里玠面上嘻笑着,口中说出的话却是令人惊掉了下巴。 元毓听得一时愣了下,片刻后将一双凤眸眯了起来,对着百里玠口中冷声道:“妹夫?百里玠,你是疯了吧,舌头也不想要了?别以为你做了闵国的摄政王,寡人就奈何不了你?” 百里玠一听别了一下嘴,他转过身对着李宵玉,脸上作出了一副委屈模样。 “妹妹,你这夫君也太凶了些,叫兄长很是惶恐啊……” 百里玠这耍无赖的模样气得元毓变了脸,他几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李宵玉带到自己的身侧。 “你……你别凶他,我已认他作了义兄,他唤你一声妹夫也在理的……”李宵玉扯了扯元毓的袖子。 百里玠听了,面上神气大增,他抬了抬下巴,将一双手背了起来,好像正等着元毓唤他一声“舅子”。元毓看得心中直冒火,当年百里玠想叫他一声“姐夫”,每每被他呵斥回去,只没想到,这小子透心黑的,竟让李宵玉认他当义兄,自己倒平白成了他的“妹夫”。 “哥哥莫要在意,他……他面皮薄,怕是一时半会改不了口,你我还是说正经事吧。”李宵玉忙撇下元毓,走在百里玠身边软着声音小心翼翼道。 “妹妹言之有理……”百里玠一边点头应着,一边抬起一只手,像是要牵起李宵玉的手。 元毓一眼瞥见这一幕,他倒是没发作,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慢腾腾地道:“百里玠,你如今位高权重,在闵国只手遮天,想必我借你的那支谍卫你也用不着了,寡人即刻发一道调令调他们回国便是……” 百里玠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他立刻缩回了手,还站远了两步,脸上作出了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 “大王,您请……”百里玠指袖指着屋内的上座,口中很是恭谨地道。 这下轮到李宵玉一头雾水了,只是心里隐约知道,他二人之间,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你们两个,别在给我打哑迷了,都给我老老实实jiāo待……”李宵玉着急了。 元毓上前牵了她的手,走到案前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 “玉儿,你别急,就让你新认的这便宜兄长给你仔细说来……” 一听元毓这话,百里玠眼睛一亮,心里忍不住暗暗笑了起来,元毓这般倨傲的人,他这样说,分明是默认自己这个义兄了。真是没想到,自己死乞百赖非要唤他“姐夫”,他根本不认帐,没想到风水轮流帐,今日竟能堂而皇地喊他一声“妹夫”。百里玠越想心里越得舒坦,若不是当着面,他还真想仰天长笑几声。 “妹妹,事情是这样的……”百里玠忍了笑,清咳一声,正了正脸色说了起来。 原来在一年前的上巳节上,元毓将百里玠连夜遣回闵国是有隐情的,以百里玠亲近李宵玉惹怒他这只是个由头。在这之前,元毓隐在闵国的谍者送回了一个重大消息,闵国国君也就是百里玠的兄长患了重病,一时药石不进很是凶险。元毓找了百里玠,将这消息告之于他,问他有何打算。 百里玠听后思虑片刻,便表示要即刻回国。元毓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来。他百里玠本是闵来前国君最宠爱的公子,前国君几次动过废嫡立幼的念头,奈何百里玠生母出身寒微,而嫡子生母出身高门大族,前国君一时找不出借口也只好作罢。 闵国君过世之后,嫡子继位,奉其生母为王太后。自此百里玠母子的处境很是难过。当元毓为表与闵国亲近之意而向闵国提亲之时,闵王太后毫不犹豫的让百里玠的亲姐百里俪作为和亲公主嫁了过来。 百里玠的生母如夫人心知自己一双儿女留在身边必是要招来祸事,索性狠下心来,让百里玠作了送亲大使,临行之前,母子抱头痛哭,如夫人严辞告诫百里玠,有生之年,再不要回到闵国。百里玠心里哀痛不已,可为了让母亲心安,只好含泪应了下来。 元毓看出百里玠并非表面所看到了那般纨绔不上进,他支持百里玠回国,又派了一支谍卫护送于他。不过,元毓与百里玠作了一个约定,元毓会助他在闵国排除异已站稳脚跟,百里玠则而要为他办一件事,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悉国大殿下李晟安。百里玠何等聪明,立即就猜到了元毓所要寻的这悉国大殿下,定是与李宵玉拜托他寻的是同一个人。没想到,那个鬼jīng灵的丫头竟是悉国公主。百里玠好一阵感叹,心里又想本就答应了李宵玉帮她寻找亲人,自然是一口应了元毓的要求。 百里玠回国之后,果然没有让元毓失望。凭借元毓送他的那支手段犀利又神出鬼没的谍卫,他很快就获得了一帮大臣的支持。闵国君病重不治之后,百里玠以托孤皇叔的身份,扶持自己五岁的侄儿继了位,做了摄政王,成为闵国真正的掌权者。 与此同时,百里玠自是没有忘记与元毓的约定,他派出了大批的人手,在当年李晟安失踪的普洛河附近暗暗探查。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上个月,终于有消息传了回来,有人在离普洛河十几里远外的一个深山小村内发现了线索。百里玠听闻之后,立即派了心腹前去,竟是有了惊人的发现。 那小村内一共才几户人家,四年之前,村内的一个老猎户在普洛河内救起一个人来,那人头破血流,浑身是伤昏迷不醒,正是与亲卫失散受伤跌入河内的李晟安。那老猎户夫妇二人心地善良,为他请了大夫又细心照料于他。 过了好几个月,李晟安终于慢慢恢复清醒了过来,身体上包括头上的外伤都好了,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将前事尽数忘了,连自己的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全都忘得个gāngān净净。见他无处可去,老夫妇二人就将他认作义子收留了下来,就这样,李晟安便在深山之中一住就是四年。 “小鱼儿,你大哥虽是遭遇不幸,却是为上天所佑,那老夫妇二人膝下无儿无女,这些年将大殿下视作亲子,疼爱有加,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百里玠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道。 李宵玉紧紧攥着手中的穗子,手在发抖,身上也在发抖,听闻大哥还活着的消息她又是激动又是心疼,一时之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只红着眼睛任眼泪在眼眶内打着转转。 “你们是怎么和大殿下见面的?他现在人在何处?他既是前事尽忘,又怎么将贴身的玉佩jiāo给了你?”元毓见状抬袖握住了李宵玉的手,又对着百里玠问道。 “我的人自是不敢鲁莽,他们先去找了那对老夫妇,就说大殿下本是贵家公子,一时被仇家所害落难于此。现在他的家人找来了,叫老夫妇二人先去和他说了。而后我亲自赶去和他见了面,幸亏有那副画像,大殿下见了才相信我受他家人所托……” “画像?什么画像?”李宵玉问道。 元毓立即拍拍她的手背道:“是大殿下的画像,是我叫阿诺找出来,然后派人送给百里的……” “阿诺?她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过?”李宵玉挑着眉惊讶地道。 “不怪她,是我说要给你个惊喜,叫她先不要和你说的……”元毓又道。 原来是这样,李宵玉听得心里一暖,忙抬头示意百里玠接着说下去。 “我本是想将大殿下接到我的王府,可他执意不肯,他说他很感念那对老夫妇,执意要在他们膝下尽孝,要给他们养老送终。我琢磨着,这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根本想不起往事,所谓的家人也一点想不起来,他的心中彷徨犹豫,不知如何应对从前的人和事,所以选择了回避……”百里玠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大哥……”李宵玉听到这里,心里一酸,眼泪忍不住又要掉下来。大哥本是个心怀大志的,他的抱负与才能比起元毓也不相上下,可就因为当年那一战流落在外这么些年。现如今侄儿年幼,二哥李晟直虽是表面效忠,可到底人心难测,悉国的光景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若大哥不能早日归国,悉国的处境实在堪忧。 “我见劝说大殿下无望,便和他商量,取他一样信物回去,也好叫他家人见了知晓他平安。他便将腰间这玉佩取了下来,还叮嘱说这上面的穗子虽是旧了,但不要替他换了,他不记得这穗子是谁替他结的,只是感觉这穗子对他很重要……”百里玠缓着声音又道。 李宵玉面听得又是一阵心酸,她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面朝元毓,眸中含泪,口中哽咽着道:“夫君,我要去一趟闵国,我要亲自接大哥回家……” 元毓点点头没说话,只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第73章 大结局... 几日之后,百里玠秘密返回闵国。他不仅带着李宵玉与阿诺同行,还带走了他的姐姐百里俪。 百里玠清楚元毓心中只有李宵玉一人,此生再容不下别的女子,便去劝说自己姐姐随他回国。百里俪虽是心中失落,可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她嫁来越国有好几年了,可是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元毓并未碰她一根手指头。她知道,除却那个古灵jīng怪的悉国公主,这世上的任何女子,皆不了他的眼更入了不他的心,只能像一个物件一样,成为他实现宏图大业之路上一样可以利用的工具。昭华的下场她看得明明白白,她又怎么可能如她一样毁了自己?回去也好,弟弟现如今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她也可以伴于母妃膝下尽孝了。 “姐姐,我来之前,北清侯在我的府上逗留许久,多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长叹一声离开了。姐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姐姐你可知晓,北清侯至今未娶,北清老侯爷经常气得要撵他出门……” 马车之上,百里俪靠坐在窗前,前几日百里玠劝她回国时说的话响在她的耳畔,记忆中那张如清风霁月般的脸庞似乎在她的眼前呈现,那人眸光轻软,唇角轻扬,分明在说:“公主,我总算盼得你回来了……” …… 李宵玉到达闵国之后,就马不停蹄赶往普洛河附近的小村。随行的有阿诺,吴琅及一众侍卫,还有百里玠派来的心腹。 李宵玉一行人走进了青碧幽静的深山,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们到达了那处小村,又随着百里玠的人走到了一处木屋之前。屋子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屋旁的一条小溪潺潺而流。门前的空地上,一个老妇正低着头在整理柴火。 “这位婆婆,打扰了……” 李宵玉走上前,浅笑着朝着那白发妇人行了个福礼。 那妇人抬起头,看着李宵玉及身近的一众人,心里立时明白了什么。她伸手在围裙上搓了两下,口中有些局促不安地道:“贵人是我儿的亲妹子罢,眉眼瞧是很是相像……” 李宵玉笑着点点头,正待上前几步和老妇说话。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随即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阿妈,我回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宽厚清朗,李宵玉听得浑身一震,她慢慢转过身来,就见不远处的篱笆门外站着一个男子,身材瘦削,肤色有些黝黑了,可是仍然挡不住面上的俊朗之色。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中拿着弓箭,背上好似还背着一只猎物。 李宵玉蠕动着嘴巴,想要唤一声“大哥”,可是那声音只在喉咙里盘旋,却是久久发不出来。她看着他,眼光在他的眉眼一寸寸滑过,渐渐的,她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大哥呢,怎么看不清了?她心里一阵发慌,连忙抬起袖子使劲擦上了眼睛。 李晟安呆愣在了原地,他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子,虽是想不起她是谁,脑子里也没有任何有关她的记忆,可是他突然间就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阵揪着痛,她的眼泪越掉越多,他也就跟着痛得厉害。 “你……是谁?怎么哭了?”李晟安手中的弓箭落了地,背上的猎物也丢了下来,他抬起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轻着嗓音问了一声。 “大哥,大哥……我是玉儿,你不认得我了么?”李宵玉终于发出了声音,她哽咽着,迈着步子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李宵玉终于走到了李晟安的面前,她抬起头,仔仔细细又看了他一遍,眼内泪水涟涟,可是却将唇角扬起,面上绽出了笑容。 “大哥,我是玉儿,是你最疼爱的小妹……”李宵玉轻着嗓音道。 “小……妹?小妹……小妹……”李晟直在口中重复了几遍,突然就觉得这声“小妹”很是熟稔,好像从前叫过很多回一样。 “是……我是小妹……”李宵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dàng之情,她扑到了李晟直的怀里,双手紧紧揽住他再不愿松开手。 “大哥,我终于找到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母后若是知道了该是多高兴,还有大嫂,还有瑨儿,他们该有多开心……”李宵玉将头埋在李晟安的胸前,口中不停地低喃着。 李晟直听着她口中“母后……大嫂……瑨儿……”的称呼,虽是不太明白,可是心中也生了莫名的熟悉与激动来,他慢慢抬起手,在李宵玉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忽然间,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不再那么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熨贴的暖意…… …… 两月之后,悉国皇城昭纯宫内,李宵玉一大早起了身,今日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她兴奋得早早地就醒了。 “阿诺,快点快点,我要第一个去给母后拜寿……”李宵玉不停地催促着阿诺。 阿诺带着几个小侍女,一脸喜盈盈地进了门,开始为李宵玉梳装打扮起来。 两个月之前,李宵玉与失散多年的李晟安见了面,李晟安虽是头部受伤过重失了记忆,可是他与李宵玉一见面就感受到了血脉亲情,他随着李宵玉下了山。临行之前,他执意要带义父义母一同回悉国,可是老夫妇二人已是习惯深山里的平静生活,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故土,只劝说着李晟安早日回家与亲人团聚。李宵玉感念老夫妇二人的情义,悄悄在屋中留了足够的钱财,又带信给百里玠,请他叫人不时看望照顾两位老人。 李晟安依依拜别了义父义母,李宵玉又一路护送着他回了悉国。一时间,太子殿下大难不死,远嫁的长乐公主归国的消息传遍悉国。百姓们为之欣喜不已,萎靡多时的朝廷也振奋了起来。 失散多年的亲人重新团聚,其中的欢喜激动不必细说。重新回到亲人身边,李晟安的记忆也在一点点的恢复。李宵玉亲眼目睹大哥慢慢好转,心里自是欢喜不已。她叫人给元毓送了信,说她好不容易回趟母国,要与家人好好团聚一回,又许他三个月之后一定启程返回越国…… 装扮一新的李宵主一路飞奔着赶到了皇太后的寝宫,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她快步进了门,才发现李晟安夫妇带着侄儿李瑨正围在皇太后身边有说有笑。 “还以为起个大早能赶上给母后第一个祝寿,没想大哥大嫂和瑨儿都赶在我前头了……”李宵玉站在门口笑嘻嘻地道。 众人听得她的声音,全都回过头来看着她笑。皇太后更是笑容满面,招着手就叫她快些过去。 一旁的侍女忙搬来了垫子,李宵玉跪了上去,恭恭敬敬叩了头,口中道:“儿臣恭祝母后,愿母后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绵绵长……” “好好……快起来,这寿比南山不敢想,不过,哀家这福气嘛,还真是绵绵长……”皇太后喜得眉开眼笑,一边说着一边招手示意李宵玉到跟前来。 李宵玉坐到了皇太后的膝旁,一旁李瑨见了李宵玉,也笑着从自己的座上跑了过来,与李宵玉亲昵地挤坐在了一处。李晟安回来之后,皇太后颁了一道懿旨,由李晟安登其为帝,恢复了李瑨的太子身份。这个才七八岁的孩童终于重新绽开了笑颜,恢复了孩童应有的天真性子来。 一家子其乐融融正说笑着,门外匆忙走进来一个内侍来,身后跟着的,是一身戎装的禁军统领周如海。 “皇太后,皇上,末将有急事要报……”周如海有些着急地道。 “何事惊慌?”李晟安沉着声音问。 “回皇上,承天门前突然冒出来一群人来,带着大匹的车马行李,说是要进宫给皇太后祝寿。末将叫人盘问,那些人却是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只说他们是诚心前来贺寿的。末将见着他们虽是没有敌意,可也万万不敢放他们进宫,所以赶来禀报……” 周如海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众人听得都觉得很是惊奇。李宵玉哪能放过这等稀奇事儿,站起身就说要去宫门前看看去。 “皇儿,既是诚心来贺寿的,不如我们去到宫门前去看看?若真的是我悉国百姓,虽不能进宫来,哀家站到城楼上见他们一面也好……”皇太后对着李晟安道。 “母后所言极是,儿子也真有此意……”李晟安也起了身,扶住了皇太后的胳膊。 “姑姑,快走,我们都去城楼看热闹……”李瑨拽着李宵玉的手,口中有些迫不及待地嚷了起来。 众人听得都笑了起来,一旁的内侍赶紧备了辇车,一行人浩dàng着朝承天门出发了。 待到了承天门城楼,见得皇太后及皇上领着众人前来,城门禁军不敢掉以轻心,暗中在城楼各隐蔽处安下了弓箭手,就怕楼下那一群人是借着祝寿来行刺的。 李晟安搀着皇太后上了城楼,李宵玉和李瑨紧随其后,一群人上了城楼,又站在墙头朝下面的广场看过去。 李宵玉才看了一眼,心中就突突蹦跳了起来。城下的站了几十号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跟着十几辆装饰jīng致的马车。最前面的那辆,更是显得奢华考究。当城楼上诸人出现的时候,城下的人群也有了一点动静,一名男子自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那辆最大的马车前,伸手掀开了帘子。 看到站在马车旁掀帘人那熟悉的身影,李宵玉惊讶得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片刻后,车帘被掀开了,城楼上所有的眼光都聚集了过去。只见车内走下了一人来,那人墨发高挽,着一身殷红色的素面锦锻袍子,长眉,凤眸,一张白皙昳丽的脸上,神情看似淡然,却又像隐着一点点喜气。 “这是谁家的后生?人生得俊俏,这周身的气势看着也甚好……”城楼上的皇太后看了那男子一会儿,点着头赞叹一声道。 皇太后的话似是说出了城楼上众人的心思,大家都点着头表示赞同,心里都对那样貌出众气度不凡的男子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一旁的李宵玉没敢说话,她抬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看着城下的人,心里的惊讶与欢喜已是无法言说。 那男子下了马车,抬头朝城楼之上看了一眼,突然间轻笑了一下,然后然后附身,抬双袖拱手,长揖至地,口中道:“小婿元毓拜见母后,恭祝母后凤体安康,万寿无疆……” 小婿……元毓?城楼之上,除了李宵玉之外,所有人都惊得呆了一般。这人说他是谁?他口称“小婿”,难道他就是越国的国君,威名远扬的越国大王,长乐公主的夫君? 众人心中惊诧不已,都将惊奇的眼光看向了李宵玉。谁都没想到,李宵玉回母国不过两个月而已,这越王竟是亲自赶来悉国。传言长乐公主是越国大王的心尖宠,看来传言不虚啊。 李宵玉被人看得面上发热,她扯了扯皇太后袖子,指着城下口中嗔道:“母后,您别光顾着看,人家……人家还没起身呢?” 看着自已女儿一脸娇羞的模样,皇太后这才恍然大悟,她呵呵笑了两声,然后面朝城下抬了抬手。 “爱婿快快请起……” 城下元毓这才称谢起了身,起身之时,一抬眼就见楼上身着红色宫裙的女子正在看着他,她眼神晶亮着,面若芙蓉,唇角含笑,迎着清晨的朝阳,宛如一朵初绽的红梅花朵儿。他心中一动,眸光变得轻软,唇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是夜,皇城外的行宫寝殿之内,李宵玉靠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看着正走进来的元毓,心里没来由就怦怦跳了起来。他才沐浴过了,一袭月白的轻衫,墨发散落在肩头,灯光映照之下下,更显得他白皙如玉,秀美异常。 “你做什么这样看我?”元毓在她面前站立,将脸了板了一板,口中冷哼了一小声,没了白天在众人面前的那般温润谦和。 李宵玉见得暗自发笑,他这模样,分明是恼她了。这段时日她一心都在母国亲人的身上,就连书信也很少给他。 “看你,自然是因为我想你了呀……”李宵玉站起身,面上含着笑,一这说着一边抬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哼,谁要信你?你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一共就送了两封信,我若是不来,你……你怕是忘了还有我这个人了!”元毓一边说着,一边面上生了恼意,他将李宵玉的手推开了,又背过身去了,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 李宵玉一时愣了神,她还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有这么大,她看着他的后背,心里也感觉自己这段日子对他也着实有些不上心了。她靠近了一点,然后伸手揽住了他窄细紧致的腰身。 “夫君……”李宵玉口中软糯着声音唤了一声。 可元毓还是没理他,李宵玉心里有点着急了,她将双手揽得更紧了些,又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口中怯怯地道:“夫君,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听得她这般软语细声,元毓哪里还绷得住,他飞快地转身,反手就将她搂进了怀里,然后低头寻着她的粉唇一下子攫住了。 “没良心的丫头,跑出来这么久都不回,害我想得都快发疯了……”元毓一边吻着她,一边含糊着声音嗔怪着。 李宵玉听得他的声音,心中又是内疚又是悸动,情思涌动间,她说不出话来,只好踮起脚,一双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开始热切地回应于他,将一腔柔情满腹蜜意,全都化为无声的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