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独宠妖妃(穿书) 作者:林纨绾 文案呐: 林予恩穿书成了《帝后》一书中的炮灰女配,这女配倾城绝世可却因为迷惑君主而导致亡国, 最后引发民愤被祭天了。 林予恩万念俱焚的被绑在祭台上,就在这时她看见了带领叛军的诸侯王方璟言。 那个一生未娶的奇葩暴君。 于是乎, 林予恩抱着柱子对着方璟言哭着喊道:“武王殿下!妾身对您一片真心热忱,为了您能够当上新帝去魅惑景帝,如今景帝已死,妾身也没有脸面存活于世,只可惜了我腹中你我的孩儿……” 林予恩发挥着自己破釜沉舟的演技,听得下面的方璟言脸上一头黑线。 “孤的孩子?” 然而事实的真相却是…… 正当所有人都议论着这个妖妃又一次迷惑君王时,又传出来这妖妃同另一个国度的皇帝一样纠缠不清。 方瑾言(黑脸):你到底有多少好弟弟? 林予恩(欲哭无泪):我向尼古拉斯作者殿下发誓,我绝对没有偷女主剧本! 日常小剧场: 林予恩(半推半就):“皇上这样不行,奴婢是景帝的女人。” 方瑾言(假装配合):“给景帝殉葬,还是给朕为妃,选一个。” 林予恩(假笑):“皇上,君子不夺人之美。” 方瑾言(冷笑):“朕不是君子,你也不是美人。” “???” 戏精会撩林予恩vs强势阴狠方璟言 排雷: 1.双c,一对一 2.狗血小甜文,男配多~ 3.真的不选择收藏一下嘛?!!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予恩,方璟言 ┃ 配角:预收文《投胎成渣男独女》专栏可见 ┃ 其它:预收文《渣皇的黑心白月光》 一句话简介:女配又偷剧本又偷心 立意:只要努力,就能成功 第一章 阴暗的地牢里,潮湿的地面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这里充斥蔓延着,地牢里仅存的一丝丝光亮,如绵绵的细雨照出地牢里一个女子斑驳的身影。 与这地牢的绝望和可怖想比,女子的脸算得上是绝色。 《帝后》一书中这样形容这个女子“目如圆杏点秋水,肤如凝脂淡梳妆。” 这个女子昨日还是倾权天下的宠妃,今日便成了人人喊杀的妖妃。 女子蜷缩着身子在角落里,白皙的手指上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华衣上沾染着已经发干的血液。 那不是她的血。 而是那个带给她全部荣耀和所有骂名的男人的血。 景帝。 景帝是先帝所有子嗣中唯一的嫡子,也就理所当然的在先帝去世后,成为了大燕国的皇帝。而这个万人之上的帝王后宫里仅有一后一妃。 而她就是万人眼中,那个几乎得到了一切的女人。 她的名字叫做林予恩,世人称其为妖妃。 可现在在这个阴暗地牢里的女子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林予恩了,而是刚刚莫名其妙穿进《帝后》一书中的普通读者。 巧妙地是,这个读者的名字也叫林予恩。 林予恩的内心此刻是奔溃的,倘若她再早几日穿入这具身体,她一定会告诫景帝提防诸侯叛乱,可现在一切都晚了,林予恩进入这具身体时,正好看见了景帝被血溅三尺的场景。 谈起书中这个妖妃的命运,算是惨得很。 所有人都认为景帝最爱的是妖妃,实际上看完《帝后》一书的读者都知道,景帝根本就不喜欢女人,林予恩不过是一个阻挡流言蜚语的挡箭牌而已。景帝和林予恩夫妻三年,景帝甚至都没有抱过林予恩,二人最近的距离仅仅是触碰指尖。 景帝为林予恩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盖他对另外一个人无处发泄的思念而已。 但这个被称为妖妃的女人却被订上了耻辱柱,最后被悲愤的民众祭天了。 明日林予恩就要被拖去祭天了。 活活烧死这样的下场,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抖。 林予恩此刻满脑子都是如何自救。 可唯一能救她的人此刻也是自身难保。 “林予恩!” 牢门外传来一个男子清冷而低沉的声音。 林予恩缓缓抬起她的脸,略带愁态的杏眼撞入男子沉静如湖泊的双眸中,微微踌躇间,男子开了口:“林予恩,你的罪行罄竹难书。你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抢占良田店铺,甚至将百姓所建的‘恩德寺’改为你的私宅。就连你身上这件华服都是命令三百个绣娘连夜制成,甚至不惜杀死部分绣娘以作威胁。你祸乱宫闱干涉朝政,明日午时,就是你的死期。” 林予恩眼前这个振振有词一脸正气的男子就是本书的男主——庆王方瑾宇。 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和林予恩靠书中文字所想象出来的模样大相径庭。书中曾说这男人“眉目如星辰,不怒而显威,美髯衬俊朗。” 可眼前这个书中男主,长得跟林予恩奶奶家的关公像倒是有得一拼。 这胡子都快长到胸口了。 倒不是说关公像不好看,只是林予恩看惯了韩剧里的美男,对这样硬气的男人暂时提不起兴趣来。 林予恩眉眼都懒得抬,漠视着方瑾宇。 书中的方瑾宇虽是男主,但大部分读者都认为这个男主简直就是躺赢的!方瑾言打天下,方瑾宇坐天下。坐天下也就算了,还拿天下为赌注博美人一笑,最后差点被反派给抹脖子。 “林予恩,你认不认罪!” 方瑾宇对林予恩漠视自己的态度十分反感,这个女人明明昨天还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求方瑾宇放过她,可今日却显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让人看了着实不悦。 林予恩被方瑾宇聒噪的心烦,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似有似无的挑衅道:“庆王殿下,您要杀就杀,毕竟我若不死,如何成就您呢?” 作为书迷的林予恩,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本书中的男主,《帝后》一书中那么多男人,各个都能吸引林予恩,唯独男主实在是不讨喜。 尤其是靠着杀了一个女人来立威信,这样的事儿也就方瑾宇想得出来。 “林予恩!”方瑾宇咬牙道。 果然是被景帝惯坏了的女人,根本不知道轻重。 方瑾宇被林予恩气得不轻。方瑾宇抓了林予恩之后,的确被林予恩的容貌所惊艳,这天底下怕是再也找不到能同她相媲美的女子了。本来还怀揣着不忍的方瑾宇看到林予恩这个态度,真恨不得即可就杀了这个女人。 林予恩敢顶撞方瑾宇可不是因为不怕死。 林予恩自然是怕死怕得要命,但问题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最不可能救自己的那个人。身为惩恶扬善的代表人物,方瑾宇不杀林予恩就没办法推进故事情节,所以与其费力气求他,还不如想想怎么见见男主的其他兄弟们。 翌日午时, 林予恩终于被绑在了那根粗壮的玉石柱子上,这根柱子曾经是林予恩去年生辰时景帝特地所制的,据说为了造这么个破柱子,打死了不少惫懒的工人。 林予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围观的大多都是大燕国的普通百姓们,他们的脸上有愤怒、有厌恶、有惋惜也有冷漠。 不过好在为了维护秩序,士兵将大燕国百姓隔开在十米开外,这才让林予恩没有遭受到臭鸡蛋烂白菜的袭击。 方瑾宇看着被绑在柱子上一脸平静的女子,眉头微微皱起,这似乎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女人。 “点火!” 方瑾宇冷声道。 林予恩心中咯噔一下,这情节不对啊,人没到齐怎么就点火了?! 莫不成是林予恩的嚣张面目惹恼了方瑾宇?! 林予恩还来不及反应,方瑾宇的手下就已经要在林予恩身边的木柴旁点燃烈火了。 “等等!” 林予恩忽然出声喊道。 士兵一愣看向了同样愣住的方瑾宇。 方瑾宇嘴角带着冷笑道:“知道怕了?昨日你可不是这副面孔。” “我男神还没来,你能不能等等再点火!” 林予恩忽然小脸一红扭捏道。 林予恩口中的“男神”,就是《帝后》一书中那个叱咤风云却英年早逝的武王——方瑾言。 就算要死,也好歹得看一眼“心上人”再死,不然这一趟穿书太不值得了。 方瑾宇的眉间拧成一团乱麻,似乎完全听不懂林予恩在说什么,缓了一会儿才道:“男神是谁?” 正当方瑾宇发文之际,远处浩浩荡荡的迎来了另外一支军队,而在军队的中间有一顶黑亮的华丽马车。 军队将围观的人群劈成俩半,黑金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是《帝后》一书中最为荣耀的一支队伍,他几乎是大燕国的命门。 方瑾宇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他走到马车面前,看着马车上,下来一个令林予恩的心跳都快要骤停的男人。 书中写道:方瑾言,身长七尺八寸,头戴束发紫金发冠,令人生寒的剑眉之下是一双不染尘世的深邃丹凤眼,他的薄唇轻抿着无时不刻不透露着一股肃杀的气息。他的双手总是有意无意的搭在他腰间的长剑之上,像是随时都会发起进攻的猛兽。 他是全书中神一般的存在,也是无数书迷为之心醉为之惋惜的角色。 林予恩的双目痴痴地看着方瑾言慢步而来,不得不说,这个男人不仅仅是长在了林予恩的审美点儿上,更是完美诠释了《帝后》一书中,作者的描述“须眉断燕孤鸿,俊逸多谋难测。” 林予恩咽了口自己快要溢出来的口水,看着那个男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方瑾言只是略略的瞥了一眼林予恩,似乎对林予恩的美貌熟视无睹。 “六哥你来的正好,等这妖女被祭天,就可平息民愤。你就可顺利继位了。”方瑾宇笑着道。 方瑾言不说话,只是在原本方瑾宇所坐的位置上坐下。 林予恩咬着下嘴唇,看着离自己不过数米远的男人,如痴如醉。 这让看在眼里的方瑾宇很不是滋味儿。虽说方瑾宇并不喜欢林予恩,但这大燕国的第一美男一直都是方瑾宇,可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似乎对他的六哥起了兴趣。 “点火!” 方瑾宇烦躁地喊道。 “慢着!” 林予恩又一次叫停。 就在刚刚,林予恩的大脑疯狂的转动着,找到了求生的绝佳办法。 林予恩看着远处侧着头冷眼旁观的方瑾言,脸颊微红又勉强挤出几滴眼泪道:“武王殿下!妾身对您一片真心热枕,为了您的大业,不惜去勾引魅惑景帝,如今景帝已死,妾身也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就去死……可惜了我腹中你我的孩子,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要被他的生父抹杀了——” 林予恩这声泪俱下的言论,令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方瑾宇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自己的六哥。 面对众人狐疑的视线,方璟言显得格外的平静,他微挑眉,淡淡道:“孤的孩子?” 第二章 林予恩这副面孔本就美若天仙…… 原身这副面孔本就美若天仙,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正午的阳光刺眼而热烈,再这么晒下去,还没来得及点火,林予恩就要被热化了。 方瑾言依旧是冷眼看着玉柱上那个口出狂言的女人,冷声道:“你算过日子吗?确定是孤的?” 方瑾言这话让一旁的方瑾宇彻底的石化了。 这话间接的说明了,方瑾言不仅和林予恩有交集,还是那种交集…… “六哥你!” 身为正义的化身,原著男主方瑾宇怎么忍得了这样的事情发生,自然要质问方瑾言。 方瑾言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听见,依旧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玉柱上那个对自己暗送秋波的女子。 方瑾言是最了解景帝的,所以他很清楚景帝不喜欢女人,这也就以至于当日他看见林予恩手臂上的守宫砂时一点儿也不好奇。不过林予恩没有同景帝同床共枕不代表她就没有勾搭别的男人。 原著中的林予恩的的确确是有勾搭过方瑾言的,不过原著作者也表明了,二人虽然醉酒但一夜无事,至于林予恩手臂上的守宫砂是林予恩后来自己弄掉的,林予恩至死都是处子之身。 不过原著中的林予恩没有因为那一夜而得到方瑾言的怜悯。 缘由就是原著中的林予恩过于自信了,觉得自己绝色无双,所以在被绑上玉柱时选择了干等着,等着方瑾言先开口,却不曾想,方瑾言自始至终一句话未提。 此刻作为看完整本正版原著的书迷林予恩来讲,对于方瑾言这样的男人,只能主动出击。 “确定!” 林予恩此刻可不管方瑾言信不信,反正她得活下来,活下来就得仰仗方瑾言。 方瑾宇却有些听不下去了,冲着林予恩怒道:“胡说什么?你跟着景帝那么多年都没怀孕,就那么一次就怀上了?” 方瑾宇虽然还不清楚内幕,但毕竟有着原著男主光环,大致也能琢磨出个一二,定然是这个妖女勾引了方瑾言。 林予恩厌烦的白了一眼方瑾宇,随即羞红着脸对着方瑾言道:“景帝如何比得上武王殿下。” “不知羞耻!” 方瑾宇气愤地甩袖而走。 “松绑。” 方瑾言深深地看着玉柱上的女子对身旁的随从道。 林予恩如释重负的从那玉柱上下来了,周围的百姓也被士兵驱散一空。 而林予恩被人如同推至方瑾言的面前。 林予恩跪在地上,小声抽泣着,发挥着自己破釜沉舟般的演技,拉扯着方瑾言的袍子,道:“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我的气。” 林予恩的这句话,完全让在场的士兵确信了林予恩是方瑾言送到景帝身边去的,那也就意味着林予恩不是妖女,反而是帮助武王的“功臣”。 方瑾言眼眸微垂,看着林予恩的脸,没有丝毫的温度,他淡淡道:“孤会让太医给你诊脉,倘若你没有怀孕。” 方瑾言故意停顿了一下,他用自己的剑鞘勾起女子削瘦的下巴,阴森森地威吓道:“孤会让你,死无全尸。” 方瑾言的话还是让林予恩心中顿时慢了一拍,眼前的方瑾言同书中所述别无一二,方瑾言为人阴狠,也不贪恋美色,以至于死的时候都没有正妻,也没有子嗣。 林予恩自然知道这具身体还是处子之身,不可能怀孕。她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命,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把自己推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林予恩被接入了武王府,由于林予恩没有死,也就无法触发后续方瑾言“清君侧”的故事,方瑾言暂时还是武王。 林予恩看着太医跪在自己的面前,蹑手蹑脚的替自己把脉,屏住了呼吸。 “恭……喜,恭喜娘娘,是喜脉!” 太医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笑意,连忙道喜道。 林予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书中明明写明了原身没有和方瑾言发生什么,这个孩子哪里来的?难不成这是书中的bug? 太医跪在地上又冲武王方瑾言道喜:“已有月余。” 如此说来这个孩子的的确确有可能是方瑾言的孩子,因为一个月前景帝在宫中设宴,方瑾言醉酒,原身便乘机魅惑方瑾言,虽说没有得逞,但在方瑾言心中那一夜一直都是个疑影。 方瑾言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中,他又一次对上床榻上女子慌乱的双眸,他的语气微微平缓道:“既然如此,你好好修养。” 方瑾言对女人的确不迷恋,但对孩子却是倍加喜爱的,这也以至于原著中男女主角的孩子成了方瑾言的继子,最后顺利登基。 景帝刚死,各路诸侯虎视眈眈,方瑾言有很多要事要处理,也不多言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太医和惊魂未定的林予恩。 林予恩连滚带爬的下床,抓住太医的衣襟道:“你确定我怀了?!” 太医的额头上冒着细汗,似乎是被吓得不轻,他支支吾吾小声道:“襄王嘱托。” 襄王,方瑾尚。《帝后》一书中的反派人物。林予恩一开始以为他是个boss级别的反派,谁知道只是个进阶级的炮灰。 原身本来贫寒女子,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里,离了父母很难存活。再加上原身还有一个弟弟,为了让自己的弟弟活下去,本来想靠出卖身体存活的原身遇见了方瑾尚。方瑾尚看中了原身的美貌,精心栽培送入宫中。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原身是方瑾尚安排在景帝身边的一个间谍。 “方瑾尚要我做什么?”林予恩质问太医道。 太医低着头小声回话:“接近武王,否则……林予骁性命堪忧。” 林予骁就是原身的弟弟,原身所做的一切大多是为了他,此刻的林予骁还在方瑾尚的手中。 看过原著的林予恩知道,林予骁可不是等闲之辈,因为林予骁根本不是林予恩的亲弟弟,这个男人有着更加离奇且恐怖的身世。 原著中的原身死后马革裹尸,无人吊唁。 却在几年之后,一位少年带领着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横扫了大燕国,连原著中的男主方瑾宇都差一点儿成了他刀下的厉鬼。 少年曾扬言,要杀光方氏一组,为阿姐报仇。 这个少年就是此刻还被困在方瑾尚府邸的林予骁。 原身这一辈子过得凄凉,死后唯一记得她的是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 林予恩不能暴露自己不是原身这件事情,自然也要护住林予骁的性命。更何况此刻的情境之下,最有可能解救林予恩的就是未来的林予骁了。 林予恩必须活到,林予骁功成名就的那一日。 在这之前,林予恩还是得靠着方瑾言活下去。 “知道了。”林予恩淡漠的对太医说道。 太医又瞧了一眼林予恩平坦的小腹道:“襄王让微臣提醒娘娘,假怀孕一事只能隐瞒不出一月,您得想别的办法留在武王身边,得到他的爱慕和信任。” 爱慕和信任? 林予恩此刻只觉得自己要昏死过去了,原著中作者强调了千百万遍,那就是方瑾言从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男主方瑾宇,他都怀揣着三分的疑心,更何况是林予恩这种人人喊打的“妖女”。 至于爱慕,林予恩更加不敢奢望了。 林予恩一个炮灰角色,什么光环也没有,光靠一副皮囊根本捕获不了方瑾言的心。 林予恩沉重地叹了口气,男神果然都是高不可攀的,哪怕是书里的,也很难驾驭。 接下来的几天林予恩除了吃就是喝,周遭几乎没有旁的人来打搅她。 只是越是这样林予恩越是惶恐不安,因为她一连几日见不到方瑾言,如此一来就没办法拉近关系。 方瑾言对林予恩此刻的好,都是介于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倘若他知道孩子没了,他一定不会对林予恩手下留情的。 既然人家不来,林予恩只能主动出击。 林予恩看过原著,方瑾言最喜欢吃的就是双色豆糕栗子酥。 林予恩自己不会做,就吩咐膳房做了来,然后亲自端着去找方瑾言。 扫院子的婢女说晨日里看见方瑾言去了书房,此刻都还未出来。林予恩便靠着婢女的指路到了书房的门口。 方瑾言的书房门紧闭着,里头似乎有人。 林予恩刚想敲门,却听见里面传出来了太医的声音。 难道是方瑾言察觉了,太医说谎?! 林予恩此刻端盘子的手都有些打颤了。 “武王殿下。” 里头太医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似乎很害怕。 过了一会儿,方瑾言冷冷开口道:“这个孩子来的不巧。他的母亲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妃。你应该明白,孤若是想要登基称帝,便不可有污点。” “是……”太医用袖子抹汗,颔首道。 里头的声音不大,林予恩只能侧着头靠在门上听着里头的谈话声。 只听里头那个男人,用冰冷刺骨的声音,说出了四个让她从脚底发寒的字:“去母留子。” 第三章 林予恩的双腿此刻就好像定在…… 林予恩的双腿此刻就好像定在了门外,虽说早就知道方瑾言是个不好惹的男人,却未曾想过他居然如此果决,哪怕是露水情缘也可以毫不顾惜。 不过对于林予恩这种看完全文的读者来说,她倒是想看看方瑾言的定力到底有多好。 对于像林予恩这样姿色的美人,真的能够禁欲到丝毫无感吗? 太医推开门,抬起头便撞见了林予恩,太医随即又立马低下头,宛如做了亏心事一般急急忙忙地跑了。 “谁在外头。” 里面传来方瑾言清冷的声音,林予恩收敛了脸上的僵硬,挂上一副明媚的笑脸,端着盘子,慢步走了进去。 方瑾言穿着一件绛紫色的袍子,手上的扳指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亮,他像是完全不记得刚才所说的那句决绝的话,双眸淡淡地划过林予恩脸上的笑意,低沉道:“何事?” “我想王爷了。” 林予恩咧开嘴笑得宛如春日里的桃花,袅袅身姿慢步至方瑾言的身侧,将双色豆糕栗子酥放在了方瑾言的面前。 方瑾言那冷如冰山的眼眸微微有了些许波动。 方瑾言非嫡非长,在皇子众多的先帝眼中,方瑾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所以宫里鲜少有人知道方瑾言的喜好。而这盘双色豆糕栗子酥,更是方瑾言死后作者才在书里提及的。 方瑾言一生南征北战,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带来的果实,就被人下毒暗害了,临死前也只是吃了这么一盘双色豆糕栗子酥,才算是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方瑾言微微抬眉看向林予恩问道。 “双色豆糕栗子酥。” 林予恩面上儿继续笑着乖巧道,实则内心:小样儿还跟我装傻,我可是你的女友粉。 方瑾言的内心似乎在纠结什么,他的指尖微微的触碰了那一盘糕点,却始终未曾拿起。 林予恩猜想,方瑾言这么警觉的人,一定是以为自己在糕点里下毒了。 林予恩便拿起其中的一块儿双色豆糕栗子酥,当着方瑾言的面儿,咬了一小口。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的小嘴轻轻地咀嚼着双色豆糕栗子酥,那股浓郁的香气从林予恩的小嘴里散发出来,清甜的味道弥漫在二人的周围,让方瑾言的喉结不动声色的抖动了一下。 林予恩将吃剩下的双色豆糕栗子酥抵在方瑾言的嘴边,笑着道:“你尝尝。” 方瑾言下意识地往后仰身子,他的眉间微微皱起,随即转过脸去,依旧是那冷静到疏离的声音:“不必了。” 《帝后》一书中没有提及方瑾言是否有心上人,只知道这个男人似乎没有时间跟女人单独接触,这也就自然而然的会排斥异性忽如其来的讨好。 林予恩可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她微微低下身子,拼了老命似的挤出两滴眼泪来,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哭着脸道:“王爷……你就吃一口吧,这几日您一直忙里忙外的,人都消瘦了,妾身看着实在是心疼……” 说完这些话,林予恩自己的内心都是一阵恶心,不过为了活下去,这些“动情”演出也是难免的。 方瑾言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林予恩的三言两语就给打动了,方瑾言虽然知道林予恩跟着景帝这么多年还是处子之身,却也清楚一个女人能够让厌恶女人的景帝愿意与她朝夕相伴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 方瑾言的眼底多了一分疑虑,他用手指轻轻挑起林予恩那滑嫩的下巴,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就想见见孩子的父亲。” 林予恩轻颤着小鼻尖,撅起小嘴,委屈巴巴的看着方瑾言。 方瑾言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林予恩,像是想要透过林予恩那张楚楚可怜的面目中看到她的内心所想。 “见过了,可以回去了。” 良久后,方瑾言松开了手。 林予恩差点儿以为方瑾言要被自己迷惑住了,谁知道方瑾言还是那副面孔。这个男人这么难撩,难怪至死都是单身狗。 林予恩心里吐槽了一顿,面上儿还是一阵笑意,乖巧的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林予恩刚出去,迎面就撞见了原著男主方瑾宇。 方瑾宇看见林予恩时先是一愣,随即双目不断地在林予恩的身上打转着,林予恩被关进过大牢亲眼目睹了亲夫死于非命,又差一点儿被祭天,可此刻却像是个没心肝儿的妖精般依旧站在这儿,宛如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家,脸上带着三分娇羞。 “见过庆王。” 林予恩恭恭敬敬冲着方瑾宇道。 本来林予恩应该是可以安然的做个太妃的,也不需要同方瑾宇这般客气。可如今寄人篱下性命堪忧,眼前这个原著男主虽说并不讨喜,但经历了上次差点儿被他烧死的命运,还是得敬他三分,好歹他有颗圣母心,并不必与其闹得太僵。 “林予恩。” 方瑾宇直呼其名,走近一分后又道:“你到底有几副面孔。” 林予恩抬手捂嘴轻笑道:“庆王,我不过是个命如浮萍的女子罢了,再多的面孔,在您的眼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方瑾宇若有所思地看着林予恩,方瑾宇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子,嫁给了景帝之后居然还敢勾搭景帝的兄弟。 但不管林予恩肚子里的孩子是景帝的还是武王的都是皇家血脉,于方瑾宇来说都是骨肉血缘,所以在林予恩没有生下孩子之前,方瑾宇不会对林予恩做什么。 方瑾宇的视线在林予恩身上淡淡扫过,随即从林予恩身边径直走过,走进了方瑾言的书房里。 方瑾宇进屋时,方瑾言的手里还拿着密折,可视线却是有意无意的落在身旁那盘双色豆糕栗子酥上。 “这是什么?”方瑾宇好奇地走上前问道。 方瑾言微抬眉眼道:“一盘糕点。” 方瑾宇从小锦衣玉食吃过的糕点数不胜数,不过这盘他还真是的的确确未曾见过。 方瑾宇刚要下手取一块儿,却听见耳畔传来方瑾言冷淡地声音:“下毒了。” 方瑾宇的手微微一抖,那块儿双色豆糕栗子酥就这样落在了地上。 方瑾宇慌乱中,看向别处,支支吾吾道:“六哥,你干嘛留着个有毒的双色豆糕栗子酥。” “我也没请你吃。” 方瑾言淡淡瞥了眼方瑾宇道。 方瑾宇便干脆绕开了这些小事,开始说正事:“如今景帝已死,立谁为新帝迫在眉睫。六哥,你若是继续留在那个妖妃,我们就很难赶在方瑾尚之前取得主动权。” 襄王方瑾尚的封地在康安,康安富庶兵强,跟方瑾宇的封地顺昌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方瑾尚如今又是诸位皇子中最为年长的,论资质和能力都应该要轮到方瑾尚了。 方瑾言唯一的优势就是攻下了帝都长建,然而这也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那就是放弃了原本属于他的封地。 如此一来,最好的局面就是将大燕国以萬江划分二国。 但为了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做,似乎并不值当。 方瑾宇心里这样想着,可道德又在谴责他,他饱读诗书,学习礼仪德行,再小的生命也是生命。 断然不可舍弃。 “六哥……我,我觉得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个妖妃,不杀也行。”方瑾宇在经过了内心的一顿挣扎之后,又改变了想法。 方瑾言将手里的密折放置一侧,问道:“孙妙云还没找到吗?” 孙妙云,景帝的皇后,也是景帝的结发妻子。孙妙云在后宫里几乎就是个摆设,景帝对她的厌恶程度举国皆知。孙妙云十六岁嫁于景帝,之后的岁月里除了大型的典礼之外,她几乎都不出现,景帝甚至都不曾为她庆贺过生辰。也正是因为如此,孙妙云的遭遇让百姓们十分同情,百姓们厌恶林予恩的同时也就格外的怜悯孙妙云。 孙妙云虽然和景帝的关系不佳,但二人成婚后景帝还是提拔了孙妙云的弟弟孙杜奇为鲁王。若是能够拉拢孙妙云,也就可以赢得孙杜奇的支持,这对于方瑾言和方瑾宇来说是一大助力。 方瑾宇皱眉道:“我把帝都皇宫都快翻个底朝天了,都没有找到孙妙云的踪迹。我怀疑,孙妙云早就知道你我会攻入长建,所以提前离开长建去投奔孙杜奇了。” “她为何会提前得知?” 方瑾言的眉头紧皱,显得面色凝重。 这次叛乱,方瑾言和方瑾宇都是精心策划的,所有的士兵都是签了死契的,绝对不可能泄露出去。倘若真的泄露出去,孙妙云最好的保命办法应该是提前告知景帝,而不是自己逃走。 哪怕孙妙云对景帝再没有感情,二人也是夫妻一体的,放弃景帝也就意味着放弃所有的尊荣。除非她早就找到了可以倚仗的人。 莫不是,方瑾尚?! 方瑾言和方瑾宇对视了一眼,二人想到了一块儿。 倘若孙妙云和孙杜奇都投靠了方瑾尚,那么会不会在皇宫里遗失的传国玉玺也同样落到了方瑾尚的手中?! 第四章 方瑾宇从方瑾言的书房里离…… 方瑾宇从方瑾言的书房里离开时,已是亥时。 摇晃的烛灯划开黑幕显现出方瑾言脸上疲惫的神色,那盘放在方瑾言右手边的双色豆糕栗子酥早已经凉透。方瑾言幽深的双眸漫不经心地落在那盘双色豆糕栗子酥上,双指略带试探地轻轻捏起一块儿,回想起晨日里林予恩咬过的那一口,唇齿留香的模样令人难忘。 那个女人,好似不大一样了。 方瑾言虽说不记得那一夜二人究竟做到了哪一步,但方瑾言的记忆里,林予恩自始至终都是高傲且冷漠的,就像是一块儿早已经冰冷透了的美玉,用最原始的欲望逼着方瑾言就范。 然,今日见到的林予恩却是大不相同的。 既没有那样的冷若冰霜,也没有丝毫的傲骨,倒像是甘愿做一株攀岩的凌霄花。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方瑾言将手指尖捏紧的双色豆糕栗子酥含入口中,用舌尖的温热气息,将那冰冷的香甜卷入腹中。 是了,无论哪个是她。 现在,都是他的。 生或是死,不过是他的一念之间罢了。 * 才刚卯时,林予恩便被外头闹哄哄的声音给吵醒了。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尖细的嗓音,她似乎是被看守林予恩的侍卫给拦住了,此刻正在发狂地喊着:“都给我让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杀那个妖女,勾引景帝不够还敢来勾引武王!” 侍卫为难地看着女子,轻声道:“齐姑娘,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私下与俪妃娘娘见面。” 俪妃。 林予恩良久没有听到这个称谓,差点儿就要忘记了。原著中林予恩的封号为“俪”,寓意为“伉俪情深,生死相依。”不过后来由于原身种种作死行径,导致“妖妃”这个称谓贯穿全文。 林予恩拉开门,迎面便看见站在外头那个张牙舞爪的美人。 这个齐姑娘穿得花枝招展,倒不像个大家闺秀,反倒有种市井泼妇的资质。 林予恩的脑子飞速运转着,然而大脑搜索的结果是,并未查到书中有此人。 这个齐姑娘是谁?书中的隐藏人物吗?! 那个被叫做齐姑娘的女子,看见林予恩从屋子里自己走了出来,气愤地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林予恩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贱人!放/荡坯子,勾引男人上瘾吗?” 那个齐姑娘瞪着林予恩上去就是一顿谩骂。 侍卫看见齐姑娘还要对林予恩动手,便连忙上前去遏止。 林予恩是万万没想到,穿书这么久,被一个无名小卒扇了巴掌。此刻林予恩真恨不得掘地三尺把《帝后》一书的作者拎出来掐着她的脖子问问她,这个比林予恩还嚣张的女人到底是谁! “你谁啊!”林予恩捂着脸瞪着齐姑娘道。 齐姑娘人小小一只力气倒是挺大,推开了两个侍卫,叉着腰仰着头恶狠狠瞪着林予恩道:“我可是未来的武王妃,说不准还会是未来的皇后!” 林予恩差点儿笑出声来,就这模样,还未来的皇后呢,这女子做梦的本事可真是骇人听闻。 眼前的女子林予恩不熟悉,便道:“齐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掌掴我。” “你勾引武王!”齐姑娘气势汹汹道。 林予恩有些汗颜,冷着脸道:“齐姑娘,若不是武王自愿,我想勾引他也没用啊。你若是没本事,别来我这儿撒泼。你说你是未来的武王妃,可有字据?” 齐姑娘的脸色并不好看,正如林予恩所想的那般,所谓的武王妃不过是齐姑娘自己臆想出来的。方瑾言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妻子。 齐姑娘眼瞧林予恩巧舌如簧,便话锋一转道:“哼,你不过是仗着肚子里这个孽种罢了。我看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武王的!” “齐姑娘那日又不在,怎知不是?”林予恩失笑道。 “你!” 齐姑娘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她冲着林予恩就是狠狠地推去。 林予恩没有料到齐姑娘力气如此之大,林予恩脚下一滑肚子狠狠地撞在了屋内的桌子上,鲜血顺着她的衣裙流了出来。 屋子里的空气变得凝重而稀薄。 方瑾言匆匆而来时,正巧看着侍女将一盆血水从他的面前端了出去。 齐姑娘畏畏缩缩地躲在屋子的角落里,此刻太医正在替林予恩把脉。 “孩子怎么样?”方瑾言拧眉问太医道。 太医自然知道林予恩没有怀孕,而这个血水也不过是林予恩正巧来了月信。 “没保住。”太医跪在地上轻声道。 林予恩此刻躺在床上也不知是该谢谢齐姑娘还是该怨她了。这一切都在林予恩的意料之外,不过太医是方瑾尚安排的,所以也就随机应变的把责任都推给了齐姑娘。 齐姑娘显然不敢相信,就这么轻轻一推,林予恩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齐姑娘跪在方瑾言的面前,哭哭啼啼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方瑾言迟迟没有开口,他脸上阴冷的气息,让周遭的人全都濒临窒息的边缘。 “拖走。” 良久之后,方瑾言的口中冰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武王殿下饶命!不要……我不要!” 齐姑娘奋力地嘶吼着,她用力的想要挣脱身旁侍卫的束缚,可却被狠狠地推倒在地上,拖拽了出去。 外头传来了齐姑娘撕心裂肺地喊叫声,像是有什么利器在撕扯着她娇嫩的肌肤,一点一点的将她身上的皮肉分离。 林予恩揪着身上的薄被,身子忍不住有些发抖,此刻她的脊背上布满了薄汗,身上每一寸都受到了惊恐所带来的的后怕。 看过原著的林予恩知道,方瑾言酷爱一种刑罚,那就是凌迟之刑。 这样的刑罚残忍而骇人,用在女子身上更是不忍直视。 林予恩此刻真的害怕极了,如果她再这样任由剧情发展下去,她的下场恐怕不会好过这个齐美人。 虽说林予恩有些贪恋方瑾言的美色,但相比美色,还是命更重要些。 林予恩抱着薄被,呜呜地哭出了声,而她的哭声很快也引起了本在怒气中的方瑾言的注意。 方瑾言走至床榻边,只见一双含泪的眼眸哭诉般的看着他,这让方瑾言心中那深藏良久的柔软被忽然间打开触碰。 是了,林予恩身为孩子的母亲,此刻应该是最为悲痛的。 只不过方瑾言却是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来的。这个孩子本就是意料之外的,此刻就这样没了,对方瑾言来说,应该是如释重负,他应该立即执行早就准备好的计划。 可,眼前这个柔弱无力的女子,让他心头的那个念头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王爷。” 林予恩轻声喊着,哭得像是真的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 方瑾言在林予恩身侧坐下,他的手轻轻抬起,又在半空中落下。 他放弃了刚刚想要抱住林予恩的冲动,比起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更在意的是万里的山河,他断然不能为了她,放弃他苦心孤诣的大业。 “你好好休息。” 方瑾言这句话,只说出了前半句。 林予恩毕竟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若是此刻杀了她,传出去只会被外人置喙方瑾言无情。 方瑾言觉得,可再等几日。 方瑾言的冷漠在林予恩的意料之中,孩子没了,林予恩的护身符也就到期了,剩下的路就要靠林予恩自己走了。 方瑾言起身就要离开,林予恩却忽然间叫住了方瑾言。 “王爷!我知道玉玺在哪里。” 看过全文的林予恩很清楚,传国玉玺是各路诸侯谁能继位的重要标志,在大燕国玉玺象征着皇权,也象征着天命。大燕国的开国皇帝曾有言,倘若有一日帝国分崩离析,战火纷飞民不聊生,那手握玉玺之人便是国主,方氏一族必当辅佐其登临皇位。 按照原著的剧情,此刻传国玉玺失踪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 只要林予恩能帮助方瑾言提前得到传国玉玺,方瑾言就有称帝的理由,也就不必靠着杀林予恩来拉拢民心了。 “你知道玉玺的下落?” 方瑾言的神色如同林予恩所料那般顷刻间多了些急迫。 “是,不过妾身有个请求。”林予恩楚楚可怜地看着方瑾言道。 方瑾言目光犀利地直视着林予恩道:“你说。” 林予恩故作拭泪道:“妾身如今没了王爷的孩子,王爷待妾身也本就没有感情,王爷若是要杀妾身,妾身也无二话。只是妾身倾心王爷已久,日日思念相思成疾,只愿能在王爷身侧再多留几日……” 林予恩一句一个“妾身”就宛如她真的是方瑾言的女人。当然她就是要给方瑾言这个迷雾弹,方瑾言对林予恩的愧疚之情越重,方瑾言就越不会杀林予恩。 方瑾言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心。原著中作者曾提及,方瑾言曾羡慕过男女主角那生死相依的感情,他也曾感慨过,倘若他是方瑾宇,断然不会让那个爱他至深的女子,受半分委屈。 换言之,方瑾言没有妻子,但不代表他不渴望爱情。 第五章 方瑾言虽说身份尊贵,同他示好…… 方瑾言虽说身份尊贵,同他示好的女子也是比比皆是,可若说听过最为震惊的示爱词,林予恩当属第一。 大多喜欢方瑾言的女人,看上的不是他的亲王爵位,就是他手握重兵,换言之这些女人比起爱他,更怕他、更敬他。 而林予恩所述的倾慕之情,更像是不求回报的。 方瑾言俯视着面前楚楚可怜哭得厉害的女子,声音略带温柔道:“你喜欢孤?你见孤的次数加起来还没三次。” 方瑾言第一次见到林予恩,是在林予恩的封妃大典上,景帝为了林予恩大赦天下引万人侧目。而林予恩却坦然的坐在景帝的身侧,仿若这一切本就是她该得的。 第二次是在林予恩的生辰宴上,景帝为她建造了一座独有的宫殿,劳民伤财不说还为了那宫殿增加税收,导致民不聊生。外头的百姓叫苦连天,坐在殿内的林予恩却是坐享其成。 林予恩不去爱那个给了她荣华富贵的男人,却来说爱慕方瑾言这个曾经差一点儿要杀了她的男人。 方瑾言不信。 连林予恩自己都不信。 准确来说原身的的确确是不喜欢方瑾言的,原身对这宫廷之中的男子都没有任何的情感。原身早就对男女之情不抱有幻想,她唯一所念的不过是自己和弟弟能在这虎狼之穴中安然活命,以至于她心甘情愿的做了那人人喊打的妖妃。 “王爷,您还记得,十年前饥荒之年,您曾对一个饥肠辘辘的小女孩施舍了一块儿糕点吗?” 林予恩抬起头来轻声对方瑾言道。 十年前景帝还未登基,先帝四处征战,成年的男子都被迫背井离乡征战沙场,原身的生父就是这样死在了战场上。饥荒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伴随着饥荒而来的瘟疫,原身的母亲死于瘟疫。 那个时候原身不过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她在街上乞讨,卑微如同蝼蚁,她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的靠在一户富贵人家的门外,用她那双满是污泥的手捡起刚刚那位少爷掉下的一小块儿糕点。 原身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就被那富家少爷看见了,那富家少爷刚刚因为贪玩儿受了父亲的责骂,正愁没处撒气,看见原身捡自己掉落的糕点,上去就是一脚。 原身年纪小身子单薄,受了富家少爷的责难,却依旧是低着头护着那一小块儿糕点。 富家公子的拳打脚踢,没有换来原身的一句求饶。 她既是卑微的又是倔强的。 这就像是作为蝼蚁对着不公平的世界最后的反抗。 后来,一辆马车经过这位富家少爷的府邸,富家少爷这才停了下来。 来人正是十几岁的方瑾言。 而原身也才知道,这座府邸的主人是太子太傅。 也就是景帝的老师。 方瑾言此次来访是借着和富家公子套近乎的方式来问太傅索要一些书籍。 其实那一次才是方瑾言和原身的第一次相遇。 只是那个时候原身实在是太过狼狈不堪,浑身破烂的麻布和灰扑扑的脸蛋连太傅家中的下人都不及。 不过方瑾言在诸位皇子中也算不得体面,非嫡非长生母又不得宠,在诸多皇子中容易被忽视,否则也不会屈尊来见太傅之子。 原身的遭遇让那时候不得宠的方瑾言心生怜悯,方瑾言将本来要送给富家公子的糕点施舍了一块儿给原身。 而这块儿糕点原身并没有自己食用,而是给了那时饿得奄奄一息的林予骁。 这个细节在《帝后》一书中着重描写了,也为林予骁后来冲冠一怒做了铺垫。 方瑾言细细地回想着十年前的事情,但其实他早就记不得了。方瑾言这辈子都想着如何从不起眼的皇子爬上万人瞩目的位置,哪里会记得曾经无意间的一个施舍。 方瑾言良久都不说话,林予恩便知道这个男人定然是忘得一干二净了,毕竟那时候原身的样貌跟普通乞丐没什么两样,方瑾言这样的身份不记得也是寻常事。 林予恩继续声泪俱下道:“王爷……不记得了。妾身却记得真切。若不是王爷,妾身怕是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妾身如何不为王爷着想……” 林予恩身上没有帕子,只能将泪水撒在薄被上,她哭得越是真切,方瑾言就越是信她一分。 “孤知道了。”方瑾言淡淡地看着林予恩哭红的双眼道。 方瑾言没有多言,甚至没有再继续打探玉玺的下落,他看似镇定的从屋子里走出去,实则在林予恩眼中,更像是落荒而逃了。 像方瑾言这样满细胞都是事业心的男人,此刻却忽略了“玉玺”一事,定然是心绪不定了。 换言之,林予恩的演技非常成功。 翌日,知道林予恩小产后的原著男主方瑾宇匆匆忙忙的到了方瑾言的书房门口。 林予恩没了孩子,这件事情似乎是变得容易了起来。 方瑾宇进门的时候,方瑾言似乎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在想什么。 “六哥!那女人你到底怎么想的。到底还杀不杀她?” 这些日子方瑾宇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方瑾言有些不大对劲了,尤其是听说方瑾言为了林予恩肚子里的孩子,杀死了齐姑娘之后。 这个齐姑娘其实是大有来头的,她的生父是景帝手底下的丞相,方瑾言能够顺利攻入帝都少不了这位丞相的里应外合。 然而,方瑾言居然为了林予恩杀了齐姑娘! 方瑾言微微抬头,他清楚方瑾宇心底的疑惑,淡淡开口道:“如今帝都已经是你我的囊中之物了,景帝的丞相没有留着的必要。” “六哥,你知道我好奇的不是这个,我只是不明白,你真的喜欢上那个妖妃了,还是另有打算。” 方瑾宇就站在方瑾言的面前,双目死死地盯着方瑾言,想从方瑾言那平静的眼眸中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不过让方瑾宇失望的是,方瑾言在听到方瑾言提起林予恩时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像他真的和林予恩并没有多大的交集。 方瑾言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哪怕是对方瑾宇也不会有丝毫的透露,他直截了当道:“孤不会喜欢她的。” 方瑾言这句话看似是对方瑾宇说的,实则是对他自己说的。听林予恩那一段话之后,方瑾言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像这样看似掏心掏肺的爱慕之情,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比起动心,方瑾言的理智占据了上位,一夜未眠后得出的结果就是,比起美人之情,他更想要万里江山。 方瑾宇算是松了口气,哪怕是要留着林予恩一条小命,也决不能让她勾搭上方瑾言,不然岂不是让方瑾言成了下一个景帝?! “那六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她与……你的孩子没了。”方瑾宇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方瑾宇觉得林予恩已经没有价值了,断然不应该让她再留在武王府里,实在不行把她关起来、流放都成,起码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这样没名没分待在武王府里,时间久了会被外人揣测,反而对方瑾言的声誉有损。 “再等等。” 方瑾言思考良久之后,只说出了这么三个字。 方瑾宇刚想问为什么,却听方瑾言口中忽而间又说出一句话来:“过几日,一定杀了她。” 方瑾宇微微一愣,方瑾宇本以为方瑾言已经不想杀林予恩了,可这番话的意味却十分奇怪。 方瑾言不喜欢旁人揣测他的心思,哪怕是方瑾宇也不行。 方瑾宇便也不敢多问,只道:“她失了孩子,必然悲痛,过段时间也好。” “八弟,你帮六哥做件事情。” 方瑾言忽而站起身来,对着方瑾宇面色肃然道。 方瑾宇向来听方瑾言的话,只是方瑾宇未曾想到方瑾言居然让他去绣院取了一件衣裳。 这件衣裳当初也是景帝吩咐绣院为林予恩缝制的,只是景帝觉得颜色过于内敛便舍弃在了绣院里。 那日方瑾言看林予恩穿得简陋,便忽然间想起了这间遗留在绣院的衣裳,想着她要死了,也让她死得得体些。 也不枉她费尽心思讨好自己那么长时间。 然而这些都是方瑾言的想法,抱着衣服的方瑾宇可不是这么想的。 方瑾宇满脑子的圣母思想,促使着他以为,方瑾言只是好面子,不敢说出自己喜欢上林予恩了,这才用这样的方式暗示他。 方瑾宇走到林予恩的院子门口,由侍卫推开了门。 方瑾宇本以为林予恩痛失孩子应该面色憔悴哭得泣不成声,却不成想眼前的林予恩面色红润,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赤足翘着二郎腿坐在雕花红木椅上,手上还拿着一颗刚刚端上来不久的冬枣,满脸悠闲的看着手上的一本满是黑白图画的册子。 这个女人果真没有心肝。 方瑾宇心里骂着,可面上却和善的将衣服递给了她:“换上吧,六哥的心意。” “方瑾言送来的?”林予恩的眼睛放出了亮光,心里有些难掩的惊喜。 林予恩穿入这具身体之后,最好的那件衣裳沾染上了景帝的鲜血,之后穿的都是下人的衣服。林予恩这具身体本就被金尊玉贵的养了这些年娇贵得很,那粗布穿久了身子很不适应。 方瑾宇蹙眉看着林予恩道:“你现在都敢直呼六哥姓名了?” 第六章 林予恩起身,双足落在冰冷的…… 林予恩起身,双足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冲着方瑾宇走去,足上的银铃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响,她笑盈盈的看着方瑾宇,将册子塞入方瑾宇手中。 “这是你吗?” 林予恩杏眼里透露着真诚问道。 方瑾宇眉头一皱,狐疑之余打开册子,他不过是随意看了几眼后,俊秀的面容就瞬间僵住了,他抬起手,指着林予恩颤抖道:“你!你!你!” 方瑾宇手中的册子是当年景帝所写的,景帝本就是个不安生的皇帝,时常喜欢恶搞大臣欺凌兄弟,也时常给自己的兄弟们配对,以畜生之名强加在各个兄弟身上。方瑾宇是出了名的喜欢黏着方瑾言,于是乎突发奇想的景帝就写了这本书,这本册子上所书的内容主角正是这二人。 “胡闹!” 方瑾宇气愤的面容上带着一丝难掩的绯红,他用力地将册子摔在地上,声音气得发抖道:“欺人太甚!” 林予恩杏眼含笑道:“你可别冲着我发脾气,这可不是我写的。” 像这样的册子在景帝那里多的数不胜数,而景帝的兄弟们大多私底下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皆是敢怒不敢言。 方瑾宇咬牙道:“孤一定烧了这些破书!” 林予恩眼底的笑意渐浓,看方瑾宇的眼神反倒是温柔了些许。看原著的时候总觉得原著男主方瑾宇能力不足还会生事,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反倒是觉得方瑾宇倒是个可爱的,难怪原著《帝后》一书的作者大大格外偏爱他。 烧书一事方瑾宇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玩儿的,方瑾宇命人到帝都皇宫里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后,将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书统统搜罗了起来,还抓了几个当年被景帝逼着著书的编纂官。 方瑾宇倒是没怎么为难编纂官,只是将那些个书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帝都城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事儿也就悄无声息的落入了方瑾言的耳朵里。 夜里,林予恩特地给方瑾言做了荷香粟米糕去见他。 缘由是方瑾言的侍女说方瑾言这几日忙得没什么胃口,膳房做来的菜也只是随意的吃了几口,便又忙事情去了。 方瑾言的书房里哪怕是点了油灯也总是总是暗沉沉的,他就像是被黑暗包裹住了一般,在这安静的屋子里与孤灯为伴。 “孤正好有话问你。”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走进来,微微抬眉落在林予恩身上这件衣服上。 林予恩的身姿曼妙,模样也是可人,配上这金线所织的羽裳更是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林予恩将手中的荷香粟米糕在方瑾言身侧放下,随即微微一笑道:“王爷先别说话,尝一口这荷香粟米糕味道可好?” 林予恩的素手轻轻捏起一块儿放置方瑾言的嘴唇边,方瑾言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的波动,他的手从林予恩的手中拿过荷香粟米糕,二人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对方的存在。 一股冷意从方瑾言的指尖传达到林予恩的四肢百骸。 “你当真喜欢孤?” 方瑾言捏着手里的荷香粟米糕,却没有丝毫要入口的意思,他的眼眸不带丝毫温度的看着林予恩那张总是含笑的脸庞。 “那是自然,王爷南征北战,这整个大陆谁不知道王爷您的威名。王爷精通四书五经,又英俊又……”林予恩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从方瑾言的脸上划到了方瑾言的胸口处。 原著《帝后》一书中有写道,方瑾言常年习武身材极佳,身子硬朗胸肌、腹肌该有的他一样不少。 这样一个男人至死都没有享受过鱼水之欢,真是暴殄天物好吗?! 林予恩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但像这样一个趋于完美的男人日日都在眼前,说不想……是不可信的。 “你在看什么?” 方瑾言自然有注意到林予恩的视线落在了旁的地方。方瑾言穿的袍子有些松垮,这几日方瑾言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未曾出去,也就未曾打理过自己,隐约是可以看见他隐藏在衣袍之下的线条。 “王爷,您不打算娶妻纳妾吗?” 这个问题在林予恩的脑海里不知道出想过多少回了,林予恩一直想不明白,方瑾言为什么至死不娶妻,他这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他真的忙到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吗? “你不就是本王的妾吗?” 方瑾言的话差点儿让林予恩吐血三尺。可看方瑾言的模样却好似是挺认真的。 “王爷……我可是景帝的妃子……” 林予恩小声道。 方瑾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看来你还是想着景帝的。” 方瑾言的笑意让林予恩只觉得渗人,方瑾言倒像是在指责林予恩似的。 “也罢,你们是要生同衾死同穴的。” 方瑾言这话彻底让林予恩瞳孔地震,刚刚的气氛明明还好好的,此刻就又拉扯到生死的事情上了。 “王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觉得要做王爷的女人,得先摆脱景帝妃子这个名号……” 林予恩眼波里又故作可怜楚楚的模样,想要力挽狂澜重新和景帝撇清关系。 “这么不想陪着景帝死,为何要藏着景帝所书的书籍?” 方瑾言的话锋一转,将事情拉到了方瑾宇怒烧皇宫秘书一事。 这件事儿说起来也是蹊跷,这本是是林予恩在方瑾言给她安排的屋子里找到的,可不是林予恩自己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林予恩本来就是好奇地看了几眼,谁知道正巧就碰上了方瑾宇。 本来也就像调侃一下方瑾宇,谁知道他还真认真了。 “妾身可不想私藏景帝之物,这东西是王爷您屋里头的。”林予恩轻声委屈道。 方瑾言眉间微蹙,随即又渐渐松散开来道:“你在怪罪孤?” “不不不!妾身没有这个意思,王爷当初拿了这书一定也是意外。王爷英明神武如何会同景帝那般……”林予恩有些慌不择言了。 不过好在方瑾言并不想继续追究下去了。 * 关于这本书的来历,其实方瑾言也是心知肚明的,这本是的确是当年景帝写完后给方瑾言的,不过那时候是景帝故意写了来羞辱方瑾言和方瑾宇二人的,书中将方瑾言描绘成“恶犬”,将方瑾宇描绘成“魅狐”里面的污秽之词都是极尽羞辱二人,将二人写得完全不顾惜礼义廉耻,景帝此为便是责难方瑾言和方瑾宇私下来往一事。 这书后来便被方瑾言搁置在一旁,他日日靠此书警醒着自己,倘若他不反抗,早晚都会成为景帝书中所述的那样,沦为丧家之犬。 后来那本书便放到了林予恩所住的屋子里,倒不是方瑾言故意安排放在里头的,而是林予恩所住的屋子本就是王府里的一间书屋,林予恩怀孕后,方瑾言不想引人侧目便选了这处僻静的屋子,派人清理打扫之后才挪给林予恩住的。 方瑾言将手里的糕点放置一旁,他冷声对着林予恩道:“你说过你知道玉玺的下落。” “是,但是王爷得答应妾身,要护住妾身的性命。” 林予恩在方瑾言身侧微微低下身子,用手托着下巴,笑盈盈提醒道。 林予恩想要活命,这反倒是让方瑾言对林予恩的杀心多了一分,林予恩知道的太多了,这对于方瑾言来说是极其不安全的。再者说林予恩对他到底是否真心投诚还很难断定,留着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在身边,并非明智之选。 “你要孤留你一命?只是林予恩,孤在想,哪怕没有你,孤也一样有能力找到玉玺,孤为何要让你活着,然后替你去背负骂名呢?” 方瑾言眼神沉静,他看着林予恩那张忽然有些大惊失色的面孔,心情却似乎好了不少。 他看惯了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女人要怎么做才能说服他,让他心甘情愿的留她一命。 林予恩算是看明白了方瑾言对她并未上心,若再这么干耗下去,还未等林予骁功成名就,林予恩就又得做方瑾言的刀下亡魂了。 林予恩在方瑾言的脚边坐下,眼里含泪,戏精上身道:“王爷,妾身对您真是日思夜想,尤其是那一夜之后……王爷您不能始乱终弃不要妾身……妾身同您好歹有过肌肤之亲,您不能这般绝情……” “所以你心心念念回味的都只是那一夜吗?” 方瑾言的黑眸深沉了一分,声音也渐渐有些沙哑。 说起那一夜,方瑾言就宛如失忆了一般记不得细节了,难道那一夜当真让林予恩脱胎换骨了不成? “王爷……”林予恩爬到方瑾言身侧,双手搭在方瑾言的双腿上,眼里含秋水般波光潋滟,哭哭啼啼道:“王爷,妾身对您一片忠心,妾身愿为你做牛做马,王爷若是抛弃妾身,那王爷如何对得起你我死去的孩儿……” 林予恩的最后一句话才是真的让方瑾言的心口为之一颤的,方瑾言对林予恩最多只是有些兴趣,但对那个孩子却是心存愧疚的。 方瑾言低头看着趴在自己双腿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予恩,似乎是有些松口了:“孤可以留你一命,只是你务必带孤寻到那玉玺。” 第七章 帝都唐家,“…… 帝都唐家, “天若眷顾,耀我唐家。天若无义,以身殉国。” 在《帝后》一书中提及,唐家世世代代培养的都是守护帝王的死士,“天”指代的便是天子。唐家现任家主唐鲁已经是第四代,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唐然然就是《帝后》一书中的女主,大儿子天生残疾双腿不能直立行走早年就被送到了乡下治病,三儿子因为经受不住死士的艰苦训练离家出走,只剩下二儿子唐珏成功培养成了死士。 唐珏入宫的时候才十六岁,而那个时候景帝还只是个年幼的孩子,先帝将唐珏赐给了景帝,他告诉景帝,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信,唯独唐珏一定会护佑他平安。 这句话,景帝记了一辈子。 早年间先帝南征北战疏于照顾景帝,景帝的兄弟们也因为他是嫡长子而疏离他,景帝的生母文懿皇后又早故,照顾景帝的嬷嬷和宫女又怕景帝不敢与他多说什么,景帝的身边只剩下唐珏,就这样唐珏成了景帝童年生活中的全部。 在景帝的童年里,他的世界里只有唐珏。唐珏所带给他的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给予的快乐和陪伴。 其实原著中也有提及,景帝年幼时也是一个乖巧听话的皇子,他为人正直能干,是一个不错的储君人选。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彻底让他从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子变成了一个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疯魔。 那就是唐珏的死。 唐珏的死一直都是一个谜团。关于他的死有很多的猜测,一是先帝察觉了景帝和唐珏非同一般的关系,怕唐珏耽误景帝,选择秘密杀死唐珏。二是同样想要得到太子位的方瑾尚杀死了唐珏,以作对景帝的警告。三是景帝觉得唐珏知道的太多了,杀了唐珏。 当然第三种是最不可能的,而第三种却是在民间百姓口中流传最广的。毕竟景帝登基后一直都是暴/政,对百姓的压迫也超乎常理,百姓自然而然会相信景帝是这样一个暴戾的存在。不过看完全文的林予恩却认为,景帝是为了保护唐珏而故意散播这样的谣言。 或许唐珏根本就没有死。 原著中没有细说,这也只是林予恩的猜测。 景帝对唐珏的感情在《帝后》一书中只有寥寥几语,可当林予恩和方瑾言进入唐家密道看到密室中的风光后,顷刻间明白了,景帝对于唐珏的感情早已经超过了他的生命。 在唐家的密室里,最为中间的位置放置的便是唐珏的棺椁,而在棺椁之上悬挂着的就是熠熠生辉的传国玉玺。 林予恩虽然看完了原著,但看见这样一幕时,内心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一个帝王要对一个人多难忘,才会选择把象征自己权利的玉玺当做殉葬品赠给那个人。 林予恩按照方瑾言的要求带方瑾言来寻找传国玉玺,此刻的唐家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家主唐鲁和原著女主唐然然,所以方瑾言来的时候根本没人敢拦他,甚至唐鲁直接告诉了方瑾言密道所在之处。 不过唐鲁说自己怕触景伤情所以没有进入密室。 此刻密室了只有林予恩和方瑾言两个人。 密室里虽有光亮,但并不清晰,四面的墙上还似乎涂抹了什么粘稠的东西,密室里又潮湿又诡异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味儿。 “那个……我没骗你吧,就在这儿……”林予恩看着方瑾言的背影小声说道。 方瑾言看着悬挂着的玉玺,淡淡开口道:“景帝和唐珏的事情,你知晓?” 林予恩不敢撒谎,点头道:“我知道。” “景帝挺信任你的。” 方瑾言说这话时看不出情绪波动,但林予恩隐约觉得方瑾言似乎是话里有话。 林予恩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话,而此刻方瑾言已经走至唐珏的棺椁前,他用力将棺椁的棺盖给踢开了! 林予恩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出乎意料的是,棺椁里根本没有唐珏的尸首,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竟然是一条黑乎乎的毒蛇,那毒蛇不由分说就就往方瑾言身上扑去。 “小心!”林予恩惊恐地叫出了声。 可惜太晚了,方瑾言似乎也没有意识到棺材里竟然会藏有毒蛇,他本来只是好奇唐珏究竟有没有死,谁知却中了计。 那毒蛇直接咬在了毫无防备的方瑾言的手臂上,方瑾言挥剑将那毒蛇砍成两半,之后他半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变得无力,他的额头上冒出细汗,像是中了剧毒。 林予恩立马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方瑾言,看着方瑾言的伤口担忧道:“你怎么样……” 林予恩是第一次看见方瑾言如此痛苦的表情,他的整张脸都好像拧在了一起,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握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脸上的血色渐渐被吞没。 方瑾言不会死在这儿吧! 林予恩大惊失色,倘若方瑾言此刻就是在这儿了,那方瑾宇一定会杀了她的。 而且这可是她书中最喜欢的角色,不能死在她手上啊! “你可不能有事啊!”林予恩快吓得哭出来了。 方瑾言的黑眸看向林予恩,只见林予恩扯开了方瑾言的衣袖,捡起方瑾言丢在地上的长剑,在方瑾言的伤口上划了个“十”字。 “你做什么?”方瑾言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林予恩没时间同方瑾言解释那么多,她的红唇凑到方瑾言的伤口处,替方瑾言将毒血吸出来。 方瑾言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林予恩,看着她一脸认真和担忧的模样,方瑾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方瑾言身上的疼痛感有些减退,而密室却变得有些不大寻常,密室忽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像是即将要崩塌。 方瑾言没有多想,立马一把揪起林予恩,在密室即将崩塌之前逃离了密室。 林予恩替方瑾言吸毒,自己反倒是也受了毒素的侵害。 不过好在有原著男主光环的方瑾宇找来了神医治好了林予恩和方瑾言。 按照神医所言,那毒蛇应该是唐家独有的,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唐家人自己饲养的,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密室会忽然崩塌,以及密室崩塌之后唐鲁和唐然然二人为何会忽然消失。 唐鲁想要杀死方瑾言。 林予恩只觉得有些后怕,倘若她当时不选择救方瑾言,那么密室崩塌之时,她也极有可能葬身其中。 唐家果然不是一般的忠君,哪怕景帝死了,他们也选择义无反顾的为他报仇。 方瑾言在唐家密室里受了伤,但当时他一只手不能动弹,另一只手又拎着林予恩,以至于他并没有将玉玺从密室里带出来。 方瑾言再派人去寻的时候,只寻到了破败的棺椁,并没有玉玺的踪迹。 “幻术。”方瑾言的口中淡淡说出了这两个字。 幻术,源于凌国,凌国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国家,至今无人知晓凌国皇帝到底叫什么什么模样。据传言凌国皇室皆会幻术和巫蛊,他们寿比天齐,血救万物,不死不灭,宛如神灵。与此同时凌国是培养死士最为成功的国家,他的死士遍布大陆,几乎知晓大陆每个国家的大小情报。 这个国度很强,但也很佛系,他们就像是武林隐士有称霸天下的能力,却选择了归田隐居。 方瑾言和林予恩所看见的玉玺很可能是幻术造成的,真正的玉玺可能已经被唐家人带走了。 “唐家人为什么会幻术?”林予恩蹙眉道。 关于这个问题,林予恩一直很好奇,原著中作者没有解释,但有读者猜测,唐家人最早可能是凌国人。 方瑾言瞥了一眼林予恩红肿的双唇,淡淡道:“疼的话还是少说话。” 林予恩捂着自己的嘴,只觉得自己倒霉得很。神医虽然替二人解了毒,但林予恩的这具身体实在是不中用,不过是替方瑾言吸毒血,就上嘴唇红肿了好几日。 果然是金尊玉贵的身子,难养得很。 林予恩赌气似的同方瑾言道:“还不是为了救你!” 方瑾言黑眸落在林予恩的脸上,看着她捂着嘴的手轻轻放下,其实林予恩哪怕是嘴唇红肿了些,也依旧是看着妩媚动人。她就像是天生的尤物,总是能令人移不开眼睛。 “那你为什么不走?”方瑾言失笑着问道。 林予恩明明可以提前逃走,这样她就不用受困于方瑾言。 林予恩反问道:“我要是选择逃跑,你会怎么办?” “孤会杀了你陪葬。” 方瑾言想都不想的回答着。 其实他中毒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很可能要命丧于此了,但他不能让林予恩活着离开密室,原因还是林予恩知晓的太多了,很可能会给方氏一组带去祸患。 林予恩侧过身去不搭理方瑾言,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铁石心肠的男人,认识这么久了,方瑾言对她依旧是一丝一毫的怜悯爱惜都没有。 “不过,你的所为,很出乎孤的意料。”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背过去的身子幽幽开口道。 第八章 夜里凉风习习,林予恩怕冷便早…… 夜里凉风习习,林予恩怕冷便早早地上了卧榻。 迷迷糊糊中林予恩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动静,林予恩还未来得及睁开眼睛,她的脖子就被一只大手用力的给掐住了。 那人似乎是想要下死手,极其用劲儿。可看见林予恩奋力的挣扎,他的心中又猛然有些犹豫,他松开了手,看着林予恩从床上摔了下去。 “咳咳咳——” 林予恩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她隐约感觉自己的脖子就快要被掐断了。 林予恩杏眼怒视着来人,本以为是方瑾言,谁知是一个更为棘手的人物。 此人就是后来救了原身的襄王——方瑾尚。 方瑾尚的年纪要比方瑾言和方瑾宇大不少,方瑾尚排行老四,已然快是而立之年。方瑾尚面容更多了份成熟和阴险气息,他最为标志性的特点就在于他的额间有一条小小的疤痕,那是他曾经同先帝出征时替先帝挡刀时留下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瑾尚是除了景帝之外最得先帝眷顾的皇子。 他跟原身的关系也是有些错综复杂的,他养了原身五年多,对原身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原身对他也是极其的依赖和信任。 但方瑾尚依旧是为了权利将原身献给了景帝。 或许原身甘愿成为“妖妃”也有方瑾尚的“功劳”。 方瑾尚穿着一袭夜行衣,眼神里带着快要迸发出来的怒火,死死地盯着林予恩那张被掐的通红的脸,质问道:“为何要救方瑾言!” 林予恩先是一愣,随即装傻道:“我……没有!” 方瑾尚走至林予恩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林予恩狼狈的模样,捏着拳头,咬牙道:“方瑾言明明可以死在唐家密室,是你救了他,对吗?” 这个男人他是不是开挂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予恩只觉得身子上一阵阵的凉意,她挪动着身子后退想要逃离,却反被方瑾尚一把抓住了手腕。 “是不是看上方瑾言了?!” 方瑾尚用力地捏着林予恩的手腕,眼神里的杀意更多了一分,但除了杀意之外更多的是嫉妒。 原身对《帝后》一书中的男人都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对方瑾尚却有一种害怕和难舍。方瑾尚养着原身的那五年多对原身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让原身体会到了另一种人生。对于原身来说,方瑾尚是把她从地狱中拯救出来的人,也是把她推入另外一个火坑的人。 “我……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得到方瑾言的信任。” 林予恩不敢激怒方瑾尚,方瑾尚的武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所有皇子中,方瑾尚练武时间最久,而且方瑾尚用招阴险狡诈,像林予恩这样细胳膊细腿儿的人,根本不是方瑾尚的对手。哪怕是方瑾言同方瑾尚打,也占不了什么优势。 这也是为什么方瑾尚能轻而易举的夜入武王府而不被察觉。 “是吗?你要如何证明,你对孤的忠心不曾改变?”方瑾尚低下身子靠近林予恩,试图逼问道。 “你想要怎么样?”林予恩反问道。 方瑾尚不说话,一把扛起林予恩,就将林予恩按倒在床上。 “你做什么?!”林予恩惊呼道。 方瑾尚用手去解自己的衣衫,冷声道:“你以为孤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借着方瑾言醉酒勾引方瑾言,怎么能伺候景帝能诱惑方瑾言,就不能伺候孤?” “你!” 林予恩自然不肯,用力挣扎着,可奈何实力悬殊,林予恩占了下风。方瑾尚的一只手又一次掐在林予恩的脖子上,将林予恩的硬生生掐出了眼泪。 “你胆敢对孤不忠,孤便杀了你和你弟弟。孤早就看那个妖孽不顺眼了。”方瑾尚像是疯了一般,用力得拉扯着林予恩的寝衣。 林予恩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毙,她一横心,抬腿一脚踹在方瑾尚的关键部位。 方瑾尚没想到林予恩会如此对待自己,自然是硬生生接了这一下。 方瑾尚痛得在地上打滚,一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巨大的动静总算是惊动了武王府的侍卫。 林予恩不敢暴露方瑾尚的存在,毕竟方瑾言并不知道她和方瑾尚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让方瑾言知道了,那林予恩这段时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林予恩拉起方瑾尚也不管方瑾尚愿意不愿意将方瑾尚硬生生塞进了柜子里。 侍卫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狼藉,侍卫恭敬地问道:“娘娘,出了什么事?” “我……抓老鼠呢……” 林予恩憨笑着。 侍卫虽心有疑虑但也未曾多问什么,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外头没了动静,林予恩才算是松了口气。 林予恩打开柜子门,看着方瑾尚额头上的细汗已经杀人般的眸子,便知道他此刻恨极了林予恩。 林予恩虽然讨厌方瑾尚,但现下还不是和他闹翻的时候,毕竟林予恩的弟弟林予骁还在他手上。 林予骁若是死了,林予恩就真的没有倚仗了。毕竟方氏一组的男人除了原著男主方瑾宇都是没心肝的。 林予恩故作娇弱,嘤嘤哭着道:“王爷,您知道妾身对您倾心已久,您让妾身去勾引景帝,妾身就去了。妾身当初勾搭武王也是为了您,想让景帝牵罪武王。妾身对您一片真心,您怎么能这么对待妾身,呜呜呜——” 林予恩一哭,方瑾尚反倒是愣住了。 原身在方瑾尚身边这么多年,原身的脾性方瑾尚再清楚不过了。原身虽然身为低微却是个有傲骨的,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少的心酸都鲜少见她掉过眼泪。 “妾身如今待在武王身边也是为了能够让您顺利继位,您怎能如此待妾身竟要杀了妾身…呜呜呜——” 林予恩用袖子拭泪,一口一个“妾身”表明了她对方瑾尚的“忠贞”。 不过不得不说,方氏一组的男人都挺吃这套的,方瑾言是,方瑾尚亦是如此。 方瑾尚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予恩,语气有所缓和道:“孤给你时间,既然你想待在方瑾言身边,那就得帮孤对付他。否则……” “我明白,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为了弟弟。妾身也不能不听王爷的。”林予恩用她那委屈巴巴的杏眼儿含泪看着方瑾尚,倒是让方瑾尚有些不忍心了。 时候不早了,方瑾尚也不能一直留在这儿,他只是由略微警告林予恩别有异心,便从屋子里离开了。 林予恩这次算是把方瑾尚搪塞过去了,可她也明白了在这武王府里,还有其他眼线。 这本书的女配真不好当啊。 林予恩感慨了一会儿,将屋子里乱糟糟的东西都重新整理了一番。 翌日,林予恩被方瑾言传唤到了书房。 “昨天谁来了。” 方瑾言头也不抬却开门见山道。 林予恩一时语塞,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就好像一直架着一把锋利的刀,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 “方瑾尚。” 林予恩也不敢再隐瞒了,毕竟撒谎只能让林予恩死得更快。 方瑾言眉头一皱,他微微抬头,眼神里冷漠而疏离道:“你还挺有本事的。” “他是来杀我的!”林予恩慌忙解释道。 方瑾言冷笑了一声道:“那你为何救他?” “是他逃走了……妾身怕你生气才不说的。”林予恩低着头心虚道。 “你觉得你现在是谁的女人?”方瑾言的声音更加冷了一分。 “若是王爷不嫌弃妾身,妾身希望是王爷的。” 这句话是林予恩的心里话,能嫁给书里的男神,也算是林予恩圆梦了。 不过方瑾言却冷笑道:“本王这庙小容不下你。谁知道哪一日你是不是会把同本王说过的话跟别的男人再说一遍。” 这个男人怎么也什么都知道?! 林予恩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她似乎越解释越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圈儿里。 “王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只是想活下去……” 林予恩跪在地上哽咽道。 方瑾言良久不说话,他的眼眸在林予恩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轻轻划过。 “王爷……” 林予恩轻声唤着方瑾言,她最怕的就是方瑾言不说话,方瑾言越不说话就便越是愤怒。 “孤说过,只要你能帮孤找到玉玺,孤就饶你一命。至于你日后要做谁的女人,孤不管。” 方瑾言这话像是打算利用完林予恩便和林予恩撇清关系了。 林予恩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的,毕竟她顶着这么一张绝色的面容居然还被男神拒绝了。 不过这也得怪原身过去太作了,跟那么多男人牵扯不清不说,这些男人还个个儿都想要她的命。 既然方瑾言只跟林予恩谈合作了,林予恩也就不装了,这几日的“矫情”模样她自己也是厌烦了的。 林予恩起身,小手一抹眼泪,认真道:“王爷,我猜,玉玺现在一定在唐然然的手中。唐家在禹洲有一座隐秘的府邸,唐然然很可能就藏在那里。” “怎么不说‘妾身’了?”方瑾言冷着脸挑眉道。 “我不配……”林予恩努力憋出一个难看的笑道。 方瑾言面色并无波动,他勾唇道:“不想当孤的女人了?也行。那就当孤的侍女,过来磨墨。” “???” 第九章 不过三日,方瑾言的手下便…… 不过三日,方瑾言的手下便找到了唐然然。 唐然然被五花大绑到方瑾言的面前,唐然然害怕的眼角泛泪光,这是林予恩第一次见到唐然然。 不得不说唐然然长了一张小说女主的标准模样。 《帝后》一书中对女主容貌的描写一大箩筐,林予恩总结起来就八个字“身子娇小,清纯可人。” 唐然然此刻的模样甚是狼狈,衣服上有不少的破损,身上似乎还有伤痕,嘴上又被塞了厚厚的麻布,唐家千金沦落至此,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侍卫将传国玉玺呈给了方瑾言,并说道:“唐鲁在前几日便身患顽疾过世了。属下刨开了墓穴,确认唐鲁已经死亡。” 居然还刨坟? 林予恩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细想着,这书中所说不假,方瑾言是出了名的多疑。 方瑾言把玩着手里的的传国玉玺,眼眸中并未有惊喜的神色,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方瑾言的视线落到唐然然的身上,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说出了让林予恩不可置信的话。 “她没有利用价值了,杀了她。” 方瑾言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就好像这样的杀戮对他而言就只是家常便饭。 唐然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的被侍卫拖拽出去。 林予恩想替唐然然求情,她倒不是圣母心泛滥,而是觉得原著女主就这么死了,这个世界的故事线必然会发生变化,如此一来林予恩就很难把握这个世界的走向,也就难以在这个世界安然活下来。 不过女主就是女主,女主的光环总是来得这么奇妙。 身为原著女主的唐然然还没来得及死,就碰上了原著男主方瑾宇。 方瑾宇听说方瑾言已经找到了传国玉玺便想来道喜,谁知道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唐然然被两个强壮的侍卫从屋子里硬生生拖拽出来,她的衣裳被粗糙的地面磨破露出细嫩的肌肤,唐然然嘴上被塞了麻布,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一丝丝的呜呜声。 “住手!”方瑾宇皱眉制止了两个侍卫的行径。 侍卫恭敬行礼道:“庆王殿下,武王有令,诛杀此女。” 方瑾宇蹲下身子将唐然然嘴里的麻布拿了下来,仔细看了看,问道:“你是何人?” “唐家,唐然然。”唐然然晶亮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认真回答道。 方瑾宇眉间皱得更紧了,唐家前几日差点儿把方瑾言害死在密室里,此刻方瑾言要杀唐然然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方瑾宇的“圣母心”告诉他,男人不应该过多的同一个女人计较,毕竟这件事应该是唐鲁的锅。 方瑾宇将唐然然扶了起来,冷冷看向身旁的两个侍卫道:“这件事情,孤会同六哥商榷的,你们先退下。” 侍卫面面相觑,点头退下。 方瑾宇替唐然然松绑,唐然然躲在方瑾宇的身后,跟着方瑾宇又一次走进了屋子里。 林予恩看着唐然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方瑾言的脸色并没有多好看,方瑾宇一向都很听方瑾言的话,而这一次方瑾宇似乎铁了心要留下唐然然。 “八弟,你别被美色迷惑了。”方瑾言看着振振有词要求方瑾言宽宏大度的方瑾宇,冷了脸道。 方瑾宇护着唐然然铁了心道:“六哥,你已经得到玉玺了,没有必要为难一个女人。她已经失去了一切,您何苦还要对她苦苦相逼?” 方瑾宇的话,让方瑾言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分,他蔑笑道:“八弟,对女人心慈手软可是成就不了大业的。别忘了景帝是怎么死的……” 嗯? 林予恩忽然头顶上浮现几个问号,这怎么好端端的又扯上她和景帝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儿了。 自从那日林予恩不再对方瑾言自称“妾身”之后,方瑾言就真的把她当成侍女般使唤来使唤去。 就方瑾言那块儿破墨锭都快把林予恩的玉指磨出茧子来了。 林予恩不露声色的白了一眼身旁的方瑾言,随后又娇声道:“武王既然看出来庆王对唐家姑娘有意,何必棒打鸳鸯……” 林予恩这话倒是让方瑾宇愣住了,方瑾宇只是觉得唐然然可怜,想救她,可没有对她一见钟情。林予恩的意思倒像是方瑾宇起了色心。 “六哥,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与她无关,没必要取她性命。” 方瑾宇慌慌张张地解释着,看得林予恩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方瑾言的注意力被身侧站着的这个女人所吸引,他微微侧头看向林予恩问道。 不得不说,林予恩还是很沉得住气的,这段时间,方瑾言故意让她做一些粗活重活,她都游刃有余。 这个女人,身处高位时能够在景帝的手底下活得逍遥自在,身处低位时又能在方瑾言手底下活得安然自得。 这样的一个女人,让方瑾言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了杀她的理由。 林予恩轻轻用袖子捂着嘴,小声道:“庆王刚刚说不喜欢唐家姑娘,奴婢觉得有些好笑。” 方瑾宇气得胡子都歪了,涨红了脸更像关公了,咬牙道:“你放肆!” “庆王殿下,您要不要跟奴婢打个赌,您若是日后喜欢上了唐家姑娘,就给奴婢黄金万两。”林予恩趁火打劫道。 方瑾宇一时间语塞,半晌才回过神来道:“你想得美!居然还敢坐地起价敲诈孤。你别仗着六哥喜欢你就对孤不敬!” 嗯? 方瑾言本来乐得自在,听着二人拌嘴,倒是别有意思。 可谁知道这火烧到了方瑾言的身上。 方瑾言瞥了一眼林予恩,眼神里威胁的意味十足,迫使林予恩低下头闭上了嘴。 “可以不杀唐然然,不过她不能跟在你身边,毕竟她会幻术。” 方瑾言算是做出让步了,方瑾宇也就顺着杆子下了。 “多谢六哥。” 方瑾宇瞪了一眼林予恩后,拉着唐然然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原著中方瑾宇是在路上捡到的唐然然,那个时候唐然然被方瑾言整得家破人亡,被迫在路上乞讨,遇上方瑾宇的时候,二人其实是一见倾心的。后来唐然然陪在方瑾宇身边,替方瑾宇打理他那宝贝胡子,更加得到了方瑾宇的欢心。 不过由于林予恩没有死,所以唐家被灭门一事并没有被触发,不过男女主还是相遇了。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帝后》一书作者的脑洞也是蛮奇特的,唐然然靠打理胡子获得了方瑾宇的爱,实在是有够狗血。 林予恩的视线渐渐落在了方瑾言光滑的下巴上,她小声地问了一句:“王爷,您为什么不留胡子呀?” “不好看。”方瑾言直截了当道。 林予恩谄媚地笑着低下身子来给方瑾言捶腿,笑着道:“王爷,您真的会成全庆王和唐姑娘吗?” 方瑾言淡淡地眼神落在林予恩的脸上,浅浅一笑道:“那即日起就由你来调/教唐然然。” “我?”林予恩委屈巴巴道:“王爷……您不是答应奴婢了,等您找到了玉玺就放奴婢走……” “孤只说留你性命,未曾说过要放你离开。更何况,以你这过街老鼠般的身份,出去了也是送死。”方瑾言蔑笑着看着林予恩道。 “王爷英明……” 林予恩明面儿上夸赞着方瑾言,实则心里早已经把方瑾言骂上千百万遍了。 * 之后的日子里,唐然然就像是跟屁虫一般死死地跟在林予恩的身后。 或许唐然然也看出来方瑾言和林予恩不一般的关系,便想着依靠着林予恩就可以安然活命。 不过方瑾宇也似乎没少在唐然然面前说林予恩的坏话。 “林姐姐,为什么庆王殿下说您不是好人?可我总觉得您挺好的。”唐然然在林予恩身后小声问道。 林予恩无奈扶额,她真不明白唐然然这样的脑子是怎么活到最后还当了帝后的?倘若唐然然此刻遇到的是原身,那原身分分钟会让唐然然明白黑心莲的可怕。 不过林予恩不能那么对待唐然然,她也不想当女主的姐姐,因为这段日子她快被唐然然蠢哭了。 唐然然是典型的傻白甜型女主,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 前些日子林予恩不过就是去了个茅房的功夫,唐然然就把方瑾言屋子里的白釉香炉砸了个稀碎。 等林予恩回来,眼瞧着闯了祸的唐然然除了哭啥也不会也是有够糟心的。 虽说方瑾言对那白釉香炉并不上心,他日日都想着如何登临帝位,没那么多闲心思,但屋子里忽然少了件东西他还是瞧得出来的。 按照方瑾言的脾性,就算不被抹脖子也得挨顿打。 可林予恩不能让女主就这么作死,毕竟女主死了这故事就发展不下去。 最后的结局就是林予恩将身上唯一值钱的金镯子给侍卫,让侍卫买了个白瓷香炉来顶替。 说起这金镯子,原身还是分外珍惜的,日日带在身上。 因为那是方瑾尚第一次送礼物给原身,也是原身第一次得到如此贵重的礼物。 次日原身就带着那金镯子入了宫。 第十章 “林姐姐,吃甜枣吗?”…… “林姐姐,吃甜枣吗?” 唐然然将手中的一盆甜枣端到林予恩面前,笑着问道。 “你哪儿来的甜枣?” 大燕国的等级森严,虽说方瑾言还未称帝,但帝都的人都已经将方瑾言视为国君。像甜枣这样的食物在大燕国是皇亲国戚才能食用的。 该不会是唐然然偷来的吧,林予恩有些汗颜。 唐然然虽然有女主的光环,但也改不掉女主作死的惯性。 唐然然见林予恩有些紧张,小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解释道:“是庆王送来给我的,姐姐别怕。” “庆王?” 林予恩心中不由得冷哼,男人果然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方瑾宇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说着不会看上唐然然,这才几日,二人倒是在林予恩的眼皮子底下发展迅速。 不过这对于林予恩来说也是好事,男主能把视线放在女主身上,就不会抓着林予恩要不要死这件事情了。 林予恩权衡了利弊,拿起唐然然潘志忠的甜枣,刚咬了一口甜枣,便看见唐然然有些扭捏地小声道:“那个……林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去给武王殿下送衣服……我……我有点儿怕他……” 林予恩只觉得嘴里的甜枣忽然间就不甜了,女主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吃人家的手短,林予恩也怕唐然然在方瑾言面前惹祸。 毕竟方瑾言可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 伺候方瑾言的侍女告诉林予恩,此刻方瑾言正在汤泉沐浴。 林予恩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想着尽量不要弄出些动静来,这样就可以全身而退。 不过林予恩还是低估了方瑾言的警觉程度。 “过来。” 汤泉中的方瑾言闭着双眼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王爷,您有什么吩咐吗?”林予恩挂上笑脸站在不远处道。 方瑾言依旧是语气平淡道:“帮孤捏捏肩。” “……” 林予恩脸上的笑意顷刻间僵硬住了,可很快她又被一股从内心深处升腾起的喜气所包裹住,她看着被雾气包裹住的方瑾言,幻想着作者在书中对方瑾言身材的描写。 林予恩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身材那么好的男人。 林予恩咽了口口水,默默地在方瑾言背后蹲下身子,林予恩的手还未触碰到方瑾言的肩膀,便被方瑾言身后的伤痕所震惊。 方瑾言的背后有一条不小的伤疤,那伤疤看着可怖极了,透过伤疤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伤在当年应该是几乎差点儿要了方瑾言的命。 《帝后》一书中有提及,方瑾言从小不受重视,为了获得先帝的喜爱,方瑾言从小就很刻苦,这也引得了老师对他的赞赏,当然这也同样威胁到了当时身为太子的景帝。景帝看不惯方瑾言跟他争风头,便找了人将年纪十几岁的方瑾言捆绑住,然后拿了一根细长的木条狠狠地抽打方瑾言。 而那条致命的伤疤是因为景帝看到方瑾言受辱之后,依旧是不肯认输求饶,愤怒之余的景帝直接拔刀砍在了方瑾言的后背上。 这件事情后来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自然也有好事者为此弹劾了景帝,不过最后的结局依旧是不了了之了。当时的先帝偏心于景帝,认为景帝只是身为兄长鞭策弟弟而已,并没有想要方瑾言的命,反而严惩了弹劾景帝的那些个大臣。 当然作者也明说了,哪怕那个时候景帝真的要了方瑾言的命,先帝也只会以为这是个意外。 对于拥有众多皇子的先帝来说,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命如草芥。而那个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这道伤疤后来就一直跟着方瑾言,《帝后》一书中提到,先帝崩逝时,所有的皇子都哭得泣不成声,只有方瑾言是掐着自己的大腿逼着自己挤出了几滴眼泪。 林予恩的手轻轻在方瑾言背上的伤痕上划过,心中对方瑾言前几日刻意刁难的恨意减少了些许。 他是一个从小没有被疼爱过的孩子。 在他的世界里,他不会爱人,也不配被爱。 “你在做什么?”方瑾言的双眸缓缓张开不紧不慢问道。 林予恩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她将玉手轻轻地放在方瑾言的肩膀处,替方瑾言按捏着。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相处着,谁也不再开口。 林予恩的视线忽然停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那块儿白玉石上放着的竟然是一把匕首。 方瑾言沐浴的时候还要放匕首在身侧? 林予恩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倘若方瑾言真的是想要戒备随时而来的危险,那应该放他的长剑。 而很明显的是,汤泉附近并没有看见方瑾言的长剑。 剑不离手的方瑾言今日为何没有带长剑? 这把匕首看着细巧,倒像是女人用起来了更加顺手。 看来这把匕首是用来试探林予恩的。 看看林予恩会不会对方瑾言起杀心。 这个男人真是幼稚。 林予恩想着,手里的力度不由得大了几分,方瑾言感觉得到林予恩内心的起伏,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有这样伺候过景帝吗?” “没有。” 林予恩老实回答道。 方瑾言的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一抹弧度,他启唇道:“孤的身子好看,还是景帝的好看?” “……” 林予恩此刻真想翻白眼给方瑾言看,这都要比吗? 不过不得不说景帝的身材那肯定是没法跟方瑾言比的,方瑾言从小习武,景帝从小习文,景帝又时常喝酒过度、哀怨伤神,身子总是干瘦又虚弱,加之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鞭打宫人,时常把自己气得岔气。 这些都是林予恩看原著的时候作者描述的,不是林予恩亲眼目睹的。 林予恩知道方瑾言把林予恩的老底查的干干净净,自然不能把书中所见说出来,便道:“奴婢没看过景帝的身子。” “倾权天下的宠妃,没看过景帝的身子,说出去有人信吗?”方瑾言冷哼了一声道。 林予恩低下身子凑到方瑾言耳畔旁,轻吐着气息,略带诱惑道:“王爷您会信。” 方瑾言蓦地顿住了,他的双眸渐渐闭上,似乎是对林予恩的戒心少了几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予恩的手都酸了,可方瑾言却丝毫没有要求停下来的意思。 林予恩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身去看方瑾言的侧脸,方瑾言的侧脸线条流畅像是怎么看都看不腻,他此刻似乎是有些睡着了,他的呼吸声平稳,眉眼舒展,像是挺安逸的。 林予恩嘴角勾起笑意,她的小爪子从方瑾言的身后绕到了身前,不动声色的在方瑾言的腹肌上摸了一把。 林予恩忍着自己快要惊呼出来的喜悦,将小爪子又收了回去。 真是苍天有眼啊,我林予恩这么多年了,终于摸到男人的腹肌了,呜呜呜—— 正当林予恩高兴地心潮澎湃时,耳边那个低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你还挺好色。” 方瑾言向来警觉,哪怕是睡觉时也会被细微的动静所吵醒。 林予恩的小动作自然也会被方瑾言察觉。 “食色性也嘛。” 林予恩红着脸,嬉笑着道。 “过几日是景帝三七,记得去守孝。” 方瑾言话锋一转,冷笑着低声道。 林予恩心中一惊,她可不愿意去给景帝守孝,毕竟她跟景帝压根儿没有夫妻情分,景帝又是被方瑾宇杀害的,这明摆着死后是有怨念的。再者说了景帝膝下没有孩子,皇后又逃走了,其余的妃子也都被迫给景帝殉葬了,到时候就她一个人在那里跪着,怕是得把自己吓出病来。 “可以不去吗?” 林予恩小声在方瑾言身侧示弱地问道。 “不可以,他是你的夫君。” 方瑾言冷声拒绝道。 第十一章 天子祠堂,…… 天子祠堂, 天子祠堂里冷冷清清的,自从景帝死后,帝都皇宫里的宫人便人人自危,鲜少有人会经过这里。 林予恩就跪在祠堂里,面对着景帝的灵牌。 夜里寒风习习,林予恩穿得又单薄,不由得缩了身子。 林予恩看着景帝的灵牌,回想起来景帝死在她面前时的那一幕,血溅三尺死不瞑目。想到这儿林予恩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她不得不佩服男主方瑾宇,方瑾宇在后期的剧情里总是圣母心泛滥,但开篇对景帝是真的下得了杀手。 不过在原著《帝后》一书中并没有提及方瑾宇和景帝之间的仇恨。倘若杀景帝的是方瑾言,林予恩或许不会这么惊讶,但是方瑾宇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予恩跪了有大半晌了,方瑾言虽然让林予恩跪在天子祠堂给景帝守孝但却破天荒的没有找人看着她。 此刻时候还早,林予恩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在软垫上干脆坐下了。 对着景帝的灵牌,林予恩絮絮叨叨道:“你说你要是爱民如子、勤于国事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真是一副好牌打得稀烂。我要是你,登基之后先杀方瑾尚,再杀方瑾宇,狠就得狠到底。” “怎么不杀方瑾言吗?” 正当林予恩一个人对着景帝的灵牌念念碎时,门外响起一个熟悉而又冰冷的男声。 林予恩顷刻间觉得自己的脖颈一冷,抱着软垫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了一身夜行衣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林予恩的方瑾尚。 方瑾尚的面容看着比二人第一次见面时疲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肾虚了的缘故。 “襄王殿下……”林予恩脸上的笑意就好像结块儿了一般凝固在脸上。 方瑾尚不说话,他冷着脸踏着步子走了进来。 方瑾尚先是看了眼景帝的灵牌,随即视线落在林予恩的脸上,他似乎有些莫名的醋意:“你在为景帝守孝?还替他鸣不平?原来你对景帝已经如此情深义重了。” “王爷……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予恩小声的辩解着,生怕方瑾尚又发疯似的对自己做不轨的事情。 方瑾尚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林予恩,脸上的不悦更加多了一分,他的拳头捏紧,咬牙道:“孤不管你是不是对景帝有情,反正他已经死了。孤倒是想问问你,孤在你心里算什么?” 这…… 林予恩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道:“王爷您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起这个了?” 方瑾尚蹲下身子,一只手掐住林予恩的下巴,眼眸中带着阴冷的笑意道:“林予恩,孤真是看错你了,你居然敢跟孤玩花样。你早就看上方瑾言了是不是?” 方瑾尚的蛮力让林予恩的下巴都快要脱臼了,林予恩的眼角渗出眼泪,忍着疼痛求饶道:“王爷……您误会了……我的心里只有您。” “是吗?刚刚不是还想杀孤吗?”方瑾尚明显不大相信林予恩的说辞,冷声道。 林予恩眼瞧着上次那招不好使了,便话锋一转,哭着道:“王爷,我的确恨您,我当年那么爱慕您,一心想留在您身边,可您却把我献给了景帝……我真恨不得景帝杀了您,这样谁都得不到您了。” 林予恩的话成功让方瑾尚陷入了沉默,方瑾尚松开了手,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熟悉而又陌生。从前的林予恩也是这样敬畏着他,可总觉得她哪里不大一样了。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方瑾言?你可知道这段日子他给孤添了多少堵,若不是他先攻入帝都,孤的处境不会如此举步维艰。”方瑾尚拧眉道。 林予恩微微抬眉看向方瑾尚,轻声问道:“王爷希望我怎么做?” “杀了他,孤一刻都不想等了。只要他死了,孤就能立马攻入帝都。只要孤称帝,孤答应你,让你做孤的宠妃。” 方瑾尚忽然拉住了林予恩的手,给予承诺道。 林予恩面上虽然很感动,其实内心都是吐槽。要知道所有的皇子里面就方瑾尚最好色,否则他当初也不会看上了原身,把原身留在身边。方瑾尚府里的女人多到一个手都数不过来,方瑾尚的正妻郭氏更是出了名的悍妻。 林予恩可不想跟着方瑾尚,到时候还得上演一场宫斗大戏。 “王爷……凭我的能力怕是不成……”林予恩低着头委婉地拒绝道。 方瑾尚从袖口中取出一把匕首和一瓶毒药递给林予恩道:“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像上次那样灌醉方瑾言用匕首杀了他,二是在他的食盘里下毒。” 方瑾尚的话不由得让林予恩想起了当初她做方瑾言最爱吃的双色豆糕栗子酥给方瑾言时,方瑾言一口未动。以及方瑾言在汤泉时的试探。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愧是亲兄弟,想的一模一样啊。 方瑾尚强硬的将东西塞给林予恩,林予恩也不敢当着方瑾尚的面儿拒绝,毕竟方瑾尚可是全书中最不讲道理的人。 这时外头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往这里走来了。 方瑾尚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存在,给了林予恩一个眼神后,翻窗离开了。 林予恩匆忙的将手里的东西踩在了软垫之下,果然不久后,便看见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 眼前这个眼如月牙含情深,笑不露齿半神伤的男子便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儿子,排行第十。齐王——方瑾昌。 方瑾昌虽然年纪最小,却依旧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也是本书中最为短命的一个皇子,因为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经不得吓。 《帝后》一书中有写到,方瑾昌死得时候大概也就二十出头,而他出场时已经是刚过了十八。 方瑾昌看见林予恩的时候先是一愣,他那双小鹿一般灵巧的双眼在林予恩的身上欣喜的划过,随后嘴角浮现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你就是我皇兄的俪妃?真漂亮。” 方瑾昌的夸赞不同于其他人的话里有话,他更多的是一份真诚。 方瑾昌是第一次见到林予恩,方瑾昌身为皇子却先天有疾,所以嫌少出门,他不像其他皇子那样能够学习文治武功,他更多的时候就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看着屋子外的落花流水。 原著中原身死得早,所以二人应该是没有见过面的。 “齐王殿下?”林予恩试探性地问了问。 方瑾昌点了点头走了过来道:“难为你认得我。” 方瑾昌跟方瑾言和方瑾尚那种孤傲的姿态完全不样,方瑾昌更加的平易近人,在原著中方瑾昌也是唯一一个不想争帝位的皇子,他对什么好像都不太上心。 “王爷今日也是来……” 后面两个字林予恩说不出口,毕竟在林予恩的记忆里,方瑾昌脾性虽好但和景帝的交集也不甚多。 方瑾昌应该不会来给景帝守孝。 方瑾昌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来看看父皇的。” 嗯? 方瑾昌这么说,林予恩就更加不解了。 方瑾昌的生母跟原身的遭遇有些相似,方瑾昌的生母董佳氏是异国人,模样妩媚动人,当年也是皇宫里艳压群芳的存在。先帝当初对董佳氏的迷恋甚至到了罢朝的地步。也正是因为如此,惹怒了当时的皇后,皇后联合众臣弹劾董佳氏,董佳氏最后被当成祸国的妖孽,活活烧死。 那个时候方瑾昌四岁。 董佳氏就死在方瑾昌眼前。 或许也是因为对董佳氏的愧疚和亏欠,先帝对这个儿子也是避而远之。 方瑾昌如何会来天子祠堂看先帝? 林予恩看着方瑾昌虔诚地跪在地上冲着先帝的灵牌磕头,但当他抬起头来时他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先帝的灵牌,林予恩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瑾昌才缓缓起身,他脸上又浮现出那温暖的笑意,他看着林予恩问道:“你还不回去吗?刚刚我来的时候,看见乔邺在宫门外等着,说是等你。” 乔邺是方瑾言的心腹随从。 林予恩没有想到方瑾言会让乔邺来接她。 或许方瑾言是怕她跑了吧。 方瑾昌同林予恩肩并着肩走在宫巷上,昔日里辉煌的帝都皇宫此刻就好像被人剥夺了生气,它沉静地就好像帝王的陵墓,但或许它本来就是一个埋葬过去迎接未来的地方。 走在方瑾昌的身侧,林予恩难得了松懈了下来,二人还未走出宫门,方瑾昌轻声对林予恩道:“我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你路上当心,再往前走一点便可以看见乔邺了。” 方瑾昌似乎还有什么事情,他或许是担心夜里漆黑林予恩一个姑娘家走在路上不安全,特地送林予恩走了一段路。 这让林予恩心头一暖,林予恩穿书至今,方瑾昌是最让她觉得暖心的存在。 林予恩驻足看着方瑾昌的背影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林予恩这才想起来,书中有提及,景帝三七那日,同样也是方瑾昌生母董佳氏的忌日。 第十二章 “林姑娘。” …… “林姑娘。” 乔邺走上前恭敬道。 自从林予恩成了方瑾言的贴身侍女之后,周围人对她的称谓也发生了变化,就好像当初那个魅惑景帝的妖妃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林姑娘。 林予恩微微一笑道:“有劳乔侍卫了。” 乔邺低着头,听不出语气有什么变化,道:“王爷找姑娘。” 林予恩有些诧异,平日里这时候方瑾言都闷头在书房里,越是夜里他就越是不喜欢人打扰,如何会忽然主动找林予恩。 乔邺领着林予恩到了方瑾言的房门口。 这是林予恩第一次靠近方瑾言的寝屋。 “请。”乔邺示意林予恩走进去。 林予恩推开门走进门屋子里,屋子里扑面而来的冷香让林予恩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方瑾言换了一身玄色的袍子,他微微抬眸看向走进来的素衣女子,面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王爷还未睡吗?”林予恩关切地问道 方瑾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站起身来俯视着眼前的女人,冷声道:“那个给你把脉的太医,刚刚被杖毙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方瑾言的话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像是冰窖的水一般,光是看着就已经能够体会到那刺骨的寒冷。 “王爷……”林予恩的面色微微有些变化,她的手下意识的抓住了自己衣袖里藏着的匕首。 在回王府的路上,林予恩丢掉了方瑾尚给的毒药,而是留下了这把匕首。在这个战乱的时代里,一切都是未知的,这把匕首并不是为了留着杀谁,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 方瑾言在林予恩的周围走了一圈,他背着手,眼神里透露着一抹蔑笑:“林予恩,你好大的胆子。” “王爷……我知道错了。”林予恩跪在地上立马给方瑾言认错。 林予恩很清楚,假怀孕一事肯定是被揭穿了,甚至方瑾言已经知道了,原身和方瑾言那一夜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如此一来方瑾言对林予恩仅存的那些愧疚和歉意也荡然无存了,剩下的怕只是厌恶和生气了。 方瑾言站在林予恩的身后,将林予恩都上仅有的一支发簪取了下来,随后方瑾言将发簪抵在林予恩的喉咙上,低声道:“你知道,欺骗孤的人最后都如何了吗?” “王……”林予恩看着那发簪的尖口对准了自己的喉咙,知道方瑾言对自己又起了杀心,便呜咽道:“王爷……我,我也是被威胁的……” 这种时候林予恩只能把方瑾尚推出去了,反正方瑾言和方瑾尚已经是势如水火了。 “是襄王威胁的我……我也是为了保命……” 林予恩的话起到了作用,方瑾言将手里的发簪丢到了地上,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林予恩顺滑的头发,像是在抚摸宠物一般,散发着阴冷地笑意:“林予恩,孤真的很不喜欢你。” 林予恩的心此刻就好像沉入了湖底,她的眼神里渗透出一抹绝望。 方瑾言讨厌她了。 “所以,孤给你一个机会。” 方瑾言用力地将林予恩的身子掰了过来,他直视着林予恩的双眼,认真而又沉稳道:“用你手里的匕首杀了孤,你就自由了。” 林予恩握匕首的手忽然间就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匕首从袖子里滑落掉在了地上,在这个无休止的黑夜里发出了令人寒颤的声响。 “我不要。”林予恩迫使自己清醒,她很清楚,方瑾言根本不会给林予恩杀他的机会。 方瑾言瞥了一眼地上那把匕首,讥笑道:“方瑾尚的东西。他还真是舍得,把他贴身的匕首都赐给你了。” 林予恩本以为方瑾言不认识这把匕首,谁知道方瑾言一语便道破了。 林予恩眼泪汪汪却又义正言辞道:“王爷……这确实是襄王给我的,襄王想让我杀你,可我不想!” “为何不想?”方瑾言的视线里多了分警惕。 林予恩真诚道:“因为我爱慕你。” “孤不需要。” 方瑾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冷声拒绝道。 方瑾言这一生没有奢望过任何人对他的爱意,他从小就不得父皇的宠爱,跟兄弟之间也只是互相利用,周围靠近他的女子大多也是为了名利,他过早的看透了这一切,以至于面对林予恩时,他依旧是怀有着不相信的态度。 “我真的喜欢你!”林予恩急了,认真地坦白道:“我知道你的生辰是九月二十三,我知道很少有人陪你过过生辰,你最喜欢的糕点是双色豆糕栗子酥,因为那是你生母生前唯一给你做过的糕点。你常年练剑所以手上生了老茧,冬日里的时候总是会隐隐作痛。但其实你最喜欢的是诗文,你很羡慕景帝能有那样好的老师,所以常常会偷偷地去请教……” 林予恩一句一句地说着,就好像她在大脑里将那本书又一次翻开,一页一页的去寻找和方瑾言有关的一切。 方瑾言就这样淡淡地看着林予恩,纵然他心中早已经波涛汹涌,也依旧是选择了那样冷漠的方式去看待林予恩对他的所有热情。 “王爷……” 林予恩看着面前的方瑾言,他似乎是怔住了一般,他的黑眸里没有一丝的神彩,他只是这样看着林予恩。 “你为什么就那么确定,你说的都是对的。”方瑾言忽然冷笑了一声道。 林予恩咬着下嘴唇,略带羞涩道:“我确定,我说的是对的。” 因为你的亲妈,作者大大就是这么写的! 方瑾言忽而会心一笑,就是那么一瞬间的笑意,让林予恩在不经意之间捕捉到了,这或许是他们相处了这些时日里,方瑾言第一次对她有如此真切的笑容。 “不错。你说的都对。”方瑾言的手又一次敷在林予恩的头顶上,他轻轻地揉捏着林予恩的秀发,像是刻意的将它搅乱了。 “不过,孤喜欢吃双色豆糕栗子酥只有孤的生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当年孤的生母死的时候,所有跟她有关的人几乎都被杖毙了。” 说起方瑾言的生母,也是个可怜人。 方瑾言的生母不得宠,生了方瑾言更加遭人嫉妒,最后死于宫斗,连同伺候她的宫人也未能幸免。 方瑾言的问话,让林予恩一时间有些接不上来了,林予恩说得过于透彻以至于忘记了这关键性的一点。 林予恩故作委屈道:“我……我无意中遇到过一个眼瞎的宫人,是她告诉我的……” 方瑾言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若是往常遇到这样了解他的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方瑾言不喜欢让别人看得太透彻,那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危险。 可林予恩,方瑾言却一点儿杀意都没有。 他明明知道她对自己说了谎,也明明知道她与方瑾尚有藕断丝连的关系,可出于私心,他下不了那个手。 他既害怕有一个了解他的人存在,又期望那个人存在。 “给孤更衣吧。” 方瑾言的思绪很乱,他鲜少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干脆不再去想这些,只想忘记刚刚发生的所有,找回本来的自己。 林予恩走上前环住方瑾言的腰肢,红着脸替方瑾言解开宫绦,闭着眼睛替方瑾言将衣服换了下来。 不过好在,方瑾言似乎对林予恩的生怯不大满意,所以最后是自己换的寝衣。 林予恩想着这件事情应该就这样糊弄过去了,便想要就此退下。 谁知林予恩刚抬腿想要离开,便对上了方瑾言那深黑色的眼眸,他看着林予恩要逃跑的架势,冷冰冰开口道:“既然那一夜的事情未做成,那今夜就补上,如何?” 第十三章 “王爷……” …… “王爷……” 林予恩的腿定在了原地,她不知道方瑾言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开玩笑。 屋子里的烛灯忽明忽暗,林予恩看着方瑾言披散着的墨色长发同他深邃的眼眸一同没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方瑾言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按压在林予恩温热的额头上,又慢慢地往下划到林予恩的下巴处,将林予恩细巧的下巴轻轻地勾起来。 二人的距离极近,林予恩甚至能感受到方瑾言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 林予恩的呼吸此刻就好像屏住了,她看着方瑾言拉起她的手往床上去。 二人就这样平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做。 林予恩本来还有些期待的,谁知道方瑾言似乎真的不大懂的那样子。 难不成还要她这个老司机带他上路? 林予恩捏着手里的薄被,微微侧头看向躺在自己身侧的方瑾言。 方瑾言此刻已然闭上了双眼,眼前的方瑾言没有了往日里的戾气,倒是看着儒雅了许多。 “王……爷……” 林予恩按捺住自己对方瑾言的垂涎,小声道。 方瑾言启唇冷声道:“别说话。” “哦……” 林予恩心里虽然有些失望,可清醒后却还是有些庆幸的。毕竟林予恩并不想待在深宫中,原身的遭遇给了她一个警醒,等她弟弟林予骁功成名就后,她一定要离这皇室争斗远一些。 二人各怀心思,就这样平躺了一夜。 林予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身侧的方瑾言早已经不在了,而被褥上依旧残留着他昨日的气息。 一个眼生的侍女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低着头道:“奴婢巧儿,从今日起伺候姑娘。” “伺候我?” * 林予恩瞪大了眼睛看着走上前来要替林予恩更衣的侍女。 巧儿长得清秀,却是个不苟言笑的。 巧儿拿了一身薄荷绿罗裙给林予恩换上,漫不经心道:“王爷说,姑娘日后便留下来伺候王爷。等王爷称帝,王爷会给姑娘一个名分的。” 林予恩听到这里不经有些失笑,她从前就是万众瞩目的“妖妃”,倘若方瑾言也纳了她,那他这个明君怕是当不成了。 林予恩心里一直很敬仰方瑾言,她可不希望因为她的存在,而毁了这本书里唯一的男神。 巧儿见林予恩不说话,似乎也有些纳闷儿,便问道:“姑娘不高兴吗?若是旁人听了这样的话,早就千恩万谢了。” 林予恩只是淡淡一笑。 《帝后》一书中唯一没有成亲甚至没有妾室的只有方瑾言和方瑾昌,但方瑾昌未婚是因为他早故,哪怕是书中男主方瑾宇前期也是有不少女人的,也是遇到了女主唐然然才选择了解散后院的女人。 至于原身的弟弟林予骁有没有旁的女人,林予恩就不知道了,毕竟林予骁是书中的反派,作者对他的描述只有他给男女主使绊子的事件。 但这些都是后话,此刻林予恩要面对的依旧是方瑾言。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方瑾言待久了,林予恩倒是不觉得方瑾言吓人了,反倒是担心,方瑾言的这个个性,依旧会让剧情按照书本上的发展下去…… * 康安襄王府。 方瑾尚捏紧了手里的密信,气得将桌案上的文房四宝统统打落在地上。 “林予恩!” 方瑾尚咬牙怒吼着。 方瑾尚本来已经相信了林予恩会帮他,所以才匆匆地回了康安。谁知道他前脚刚走,林予恩后脚就爬上了方瑾言的床铺。 他早就不应该相信这个女人的,这个女人面对那个对她如此珍爱的景帝死在她面前时,依旧能够那样的坦然,方瑾尚就应该明白她本就不是个有心的人。 方瑾尚一脚踩在密信上,踏着步子走进了密室。 襄王府的密室知道的人并不多,哪怕是方瑾尚的正妻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而在这里,只关押了一个人。 那就是林予恩的弟弟,林予骁。 说起这个男人,方瑾尚就一肚子气。 林予骁长得并不像大燕国的人,林予骁天生就长着一副蓝瞳,每到夜里就像是蓝宝石一般发出夺目的光彩。而林予骁长得又十分的白皙,高挺的鼻梁,健硕的身材,一个抗十袋米都不会大喘气的人。 对于大燕国人来说,这样的长相配上那样的体格,无异于妖孽。 密室共有三层,第一层放着的都是一些柴火,这是方瑾尚的意思,倘若方瑾尚有一天败给了方瑾言,那么他一定会让林予骁为他陪葬。第二层放置的是一些刑具,这些刑具上还带着已经干涸的斑驳血迹,而这些血迹全部都是出自同一个人。 方瑾尚在这些刑具中选择了一条长鞭,他阴沉着脸走到了第三层。 林予骁就被关押在第三层,林予骁的身上被绑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铁链。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林予骁有异于常人的气力,方瑾尚虽然能文能武,但跟林予骁打还是居于下风。 当年要不是他挟持着林予恩,也没办法逼着林予骁就范。 说起林予恩和林予骁的感情,方瑾尚心里又是涌起一股怒气。 林予恩跟林予骁长得完全不像,说是姐弟,怕是没有人会信。 可他们却愿意为了对方身处虎穴,林予骁甚至愿意为她去死。 方瑾尚看着眼前浑身是伤却依旧带着肃杀气息的男人,冷着脸道:“你的好姐姐,不要你了。” 林予骁平日里受了方瑾尚不少的欺辱,但每次只有方瑾尚提起林予恩的时候,林予骁才会抬起头来。 就好像这世间的一切,他都漠不关心,唯独林予恩,是他心上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方瑾尚看着林予骁微微泛起光亮的蓝瞳,狞笑道:“怎么难过了?景帝死了,她靠爬上方瑾言的床,活下来了。她还挺有本事的,跟你一样都是贱坯子。” 方瑾尚说着挥起手里的长鞭,狠狠地打在林予骁那张让他看了不满的绝世容颜上。 长鞭打在林予骁的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林予恩咬着牙用力地想要挣脱开锁链,却反而得到了方瑾尚更加猛烈地鞭打。 方瑾尚像是要把林予恩的“背叛”统统都发泄在林予骁的身上。 他咬着牙骂道:“孤养了她五年多,她胆敢背叛孤!她明明是孤的,为什么现在会投靠方瑾言,为什么!” 方瑾尚的吼声像是要将整个密室都给震碎了,密室里充斥着方瑾尚的辱骂声和鞭子挥起打落的声音。 过了半晌,方瑾尚有些累了,他气喘吁吁地将手里的鞭子丢到了一边,他瞪着林予骁,发出阴森森地笑意道:“不过也没事,孤会杀了方瑾言。孤很快就会让你们姐弟相遇了,等孤玩腻了她,就让她跟你一起去地下。” 第十四章 林予恩这段日子除了给景帝守…… 林予恩这段日子除了给景帝守孝出门过一次便再也没有离开过武王府。 武王府的人都跟他们的主子一个性格,各个都是沉默寡言的,尤其是方瑾言特意派给林予恩的巧儿。至于原著女主唐然然因为哆哆嗦嗦的个性被方瑾言调去打杂了,林予恩也不常见到她。 说是伺候林予恩的,但其实更像是监视林予恩的。 或许方瑾言还并没有真的信任林予恩。 林予恩现在在武王府的境遇十分尴尬,既算不上是主子也算不得是下人。方瑾言白日里都在军营看士兵操练,林予恩也乐得清闲一睡到午日里。然而一到夜里,林予恩就得陪着方瑾言看折子,方瑾言看到何时林予恩就得伺候到何时。 有的时候林予恩靠在墙边昏昏欲睡还会被方瑾言的折子活生生砸醒。 夜里的油灯快要燃尽了,方瑾言让林予恩点一根新。 林予恩将重新点燃的油灯放到方瑾言的面前,试探地问道:“王爷,大燕国的集市热闹吗?” “问这个做什么?”方瑾言警觉地抬起头来道。 林予恩轻轻咬唇道:“我想出去……听说过几日就是灯会了,我想去看看……我以前待在皇宫里从来没看过。” 方瑾言忽而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折子上,轻笑着道:“那么疼你的景帝都不让你去看,你觉得孤会允准?” 林予恩蹲下身子,将脑袋搁在桌案上,两只小手可怜兮兮地扒拉着桌缘,委屈巴巴道:“王爷您比景帝英明神武多了,自然会同意我这个小小小小的请求的。” “不行。”方瑾言淡淡道。 方瑾言倒不是怕林予恩逃走,毕竟现在整个帝都都在方瑾言的控制下,再加上方瑾宇和方瑾昌的投靠,方瑾言称帝帝都已然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方瑾言看透了林予恩“狡猾”的个性,生怕她在外头给他惹出什么祸端了。 留下林予恩本就是个不理智的选择,倘若林予恩“作死”,那方瑾言也会被拖下水。 林予恩眼瞧着方瑾言不肯,便翻了个白眼道:“还以为王爷会不一样呢,结果和景帝一模一样,不愧是兄弟。” 林予恩这话让方瑾言拿折子的手微微一颤,方瑾言瞥向林予恩,眼底的不悦尽在不言中。 方瑾言有多厌恶景帝,林予恩心里一清二楚,自然也就不愿意跟景帝相提并论。再者说,景帝是出了名的昏君,方瑾言若是像他岂不也是个昏聩的君主。 “林予恩,孤是不是对你过于宽容了。”方瑾言冷着脸道。 林予恩知道方瑾言生气了,便讨好地撒娇道:“王爷,人家就是想出去嘛,你就让我出去,我给王爷带好吃的,王爷这几日都消瘦了……” 再这么下去你的肌肉要变成瘦肉了。 林予恩这样想着又瞄了眼方瑾言的胸口处,咽了口口水。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急切地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这么说起来,你是为了孤?你觉得王府的厨子不行?那孤杀了他们给你解气?” 方瑾言像是故意在戏弄林予恩似的,明知道林予恩想要摆脱“妖妃”这个称谓,还故意拿“妖妃”所为来为难林予恩。 “不不不!” 林予恩被方瑾言吓得站起身来,林予恩跟厨子无冤无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她看不想无故害人性命。 林予恩连连摆手又道:“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厨子很好,只是厨子做的都只是一个菜系的,王爷也该尝尝别的菜系的,说不准王爷会更喜欢。” “林予恩你就这么想出去?”方瑾言拧眉问道。 林予恩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予恩不想就这么闷在武王府里,毕竟武王府里的人嘴巴都严,以至于林予恩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最让林予恩担心的是林予骁的安危,方瑾尚可不是个好糊弄的,林予恩骗得了他一事骗不了她一世。 林予骁要是死了,这剧情可就得大变,林予恩看过原著这个优势就彻底没有了,说不准还会把自己逼入绝境。 林予恩想到这里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方瑾言的视线在林予恩的脸上看了一会儿,似乎思忖了良久,才淡淡道:“你要出去也不是不行,巧儿必须跟着你。” “可以。” 林予恩立马应下道。 巧儿虽然闷,但也不是个多事儿的,跟着就跟着吧。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脸上绽放开得笑容,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意。 * 大燕国的集市在原著中就有详细的描述。 然而百闻不如一见,这大燕国的繁荣还是彻底的惊艳到了林予恩。 大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个儿都是光彩夺目的,似乎并没有因为景帝的死而产生什么□□,甚至还有欣欣向荣的情景。 想到这儿林予恩不由得感慨地叹了口气,倘若先帝能够好好的教导景帝,也不至于让景帝变成这样一个君主。 林予恩看到远处有卖糖人儿的,便小步走了过去。 巧儿掏出钱袋替林予恩付钱,林予恩心满意足地挑了一个兔子糖人儿吃。 巧儿看着林予恩美滋滋的模样,小声道:“姑娘还是少吃些,怕这东西不干净。” “挺好吃的啊,你尝尝。”林予恩将糖人儿放到巧儿嘴边,巧儿却警惕地躲开了。 林予恩见巧儿抗拒,也没多说什么,倒是看见远处有个老先生在说书,林予恩起了兴致,匆匆跑过去,找了个小板凳坐下听。 只听那老先生抑扬顿挫道:“说这景帝啊,宫里只有一后一妃。这皇后生得是花容月貌性子温顺,却不讨景帝喜欢。倒是那俪妃长得面容消瘦,实在寒碜,脾气更是暴躁残忍……” 林予恩刚笑嘻嘻地拿起一粒花生米要往嘴里塞,听到这儿却差点儿被花生米噎住。 巧儿连忙拍打林予恩的后背让林予恩将那花生米吐了出来。 这声咳嗽声自然是引起了老先生的注意,老先生似乎看不大清楚,眯着眼往林予恩那个方向,慢声道:“那位姑娘你有什么疑惑吗?” 林予恩拿圆扇当着脸,道:“先生,听人说那俪妃长得倾国倾城,如何就磕碜了?” 林予恩这话一出,其余的听客也都符合道:“是啊,虽说那日那妖妃被绑在柱子上,我们离得远看不大清楚脸,但应该也不是那般模样。” 老先生摸了摸白胡子,冷静道:“各位怕是有所不知啊,这俪妃也就是这妖妃,乃是天山上的狐妖变的,她易容的美貌天仙,专门勾引男人。这狐妖后来被武王殿下收服了,这才露出了真面目,实则丑陋不已。” 林予恩听到这儿本以为下头坐着的听客会继续反驳,谁知道反而得了满堂喝彩,想来这老先生应该是方瑾言的铁杆粉丝吧。 只是林予恩也没想到,自己出门居然能遇到自己的黑粉头子…… 第十五章 林予恩也懒得跟那老先生计…… 林予恩也懒得跟那老先生计较什么,反正他这样散播谣言也未必是件坏事。 若是帝都的人都信了她林予恩面容丑陋,她反倒是可以安然的在帝都待下去。 林予恩走在前头,巧儿跟在后头。二人每走几步就被一个老道士给拦住了。 那老道士一看就是个算命的。 “姑娘,算一卦不?老道看你是生的花容月貌,日后定然大富大贵,只是最近似乎有血光之灾。若是算上一卦,定能逢凶化吉。”那老道士笑嘻嘻道。 林予恩呵呵笑了声:“花容月貌可不敢当。” 老道士却连连摆手道:“姑娘这般容貌若都算不得花容月貌,那这普天之下便无人能及了。倘若有人不满姑娘容颜,那此人定然是个又瞎又痴的、” 这小老头是不是在内/涵谁? 林予恩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老道士,倒是起了兴致。 管他准不准,先试试。 反正付钱的也不是她。 “那好吧,烦请您看看,我是何运势。” 林予恩被老道士领到一旁坐下。 老道士也不知道瞎鼓弄了些啥,眯着眼睛轻声道:“姑娘,出生时贫寒后嫁得一郎,大富大贵……” 老道士说到这儿,脸往林予恩跟前凑了凑似乎不大敢相信道:“姑娘,你成婚了?!” 林予恩想了想原身跟了景帝那么多年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也算是明面上的夫妻,便也点了点头。 老道士忽然不可思议地摇着头道:“不得了啊姑娘,不得了啊。你有双夫命啊。你这辈子怕是不止一个夫君啊。” 老道士说到这儿,站在一旁认定这老道士是个说谎精的巧儿看不下去了,冷声道:“臭老道别胡说八道。” 老道士也不恼,摸了摸手里的银锭子,笑嘻嘻道:“看姑娘出手大方,姑娘应当是同那男子相识了。姑娘若是能嫁得此人必然是大富大贵。只是……” “只是什么?”林予恩紧张地问道。 这老道士看着不靠谱,但前头的算是都说对了。 老道士故意打马虎眼儿,林予恩便知道是银子没给到位。 林予恩便从巧儿的钱袋子里又取了个银锭子给老道士。 老道士乐呵呵地收下后,这才道:“姑娘家中怕是已经没有亲人了,可心头还记挂着一人。此人日后也是非同凡响,怕是……会让姑娘吃些苦头。” 老道士说到这儿,林予恩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林予骁。 老道士话尽于此,林予恩准备走得时候,老道士也收拾收拾摊位准备走了,老道士揣着两锭银子,笑呵呵地哼着歌儿:“瞧那姑娘面容消瘦生是贱命,谁料一时拨开云雾飞上枝头……” 巧儿冷着脸瞪了一眼老道士,不悦道:“真是个疯子,姑娘白白让他骗了两锭银子。” 林予恩只是笑着不言语。 回去的路上碰上了商队,看着并不像是大燕国的人。 这些人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纹了各式的纹身,粗壮的身子露出了一大半,他们掩盖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了一双并无神气的双眸。 林予恩看着这群人从自己的身侧走过,不由得心中一颤,这些造型怪异的商人,大概就是凌国人了。 凌国密探遍布天下,也就使得凌国几百年经久不衰。 不过凌国人大多隐蔽,大燕国的百姓只觉得这些人模样怪异,却也猜不透他们打哪里来的。 远处一匹骏马飞驰而来,像是某个贵公子的坐骑。商队带头的那个人眉间紧皱,像是如临大敌般,他不露声色的从袖口中弹出银针,直击骏马腿部。 受了伤的骏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很快就引起了骚乱。 拿骏马在人群中骚动了一会后,甩掉了身上的贵公子,随即猛地撞向了一顶刚刚从宫门口出来的较撵。 较撵上的人正是刚刚从宫里出来的方瑾昌,方瑾昌从较撵上滚落在地上,那匹疯了的马被连滚带爬的贵公子紧紧拉住,这才没让马蹄子落在方瑾昌的身上。 贵公子看着倒在地上面色苍白、捂着心口的方瑾昌浑然不知所措,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齐王殿下恕罪……齐王饶命……” 站在远处的林予恩忽然想起来,《帝后》书中有写道,方瑾昌患心悸,因受马惊,遂亡。 林予恩顾不得多想跑到方瑾昌的面前,此刻的方瑾昌已然昏厥,若是再不救治,就得为他收尸了。 林予恩蹲下身子来想起曾经在学校里听过一堂关于心肺复苏的课,便学着替方瑾昌做心肺复苏。 巧儿看着林予恩的所为,吓得不轻,连忙道:“姑娘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林予恩顾不得巧儿说了些什么,而是冲贵公子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请太医啊!” 贵公子见方瑾昌晕厥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了,听了林予恩的话才猛然惊醒,连忙让身旁的小厮去请太医。 太医来得时候,心脏骤停的方瑾昌已经有了些知觉。 林予恩随着太医入了宫,看着方瑾昌毫无血色的面孔,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个炮灰男配。 准确地来说,方瑾昌在《帝后》一本书中连配角都算不太上,作者对他的描述不过是寥寥几笔,他的故事更多的是为主线做了铺垫。 林予恩也不知道救方瑾昌到底对不对。 但就凭方瑾昌对林予恩那不同旁人的善意,就足够林予恩为他改一次命。 既然身为炮灰的林予恩可以活下来,那为什么方瑾昌不可以呢?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跟林予恩一样身不由己罢了。 太医满头大汗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像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林予恩道:“多亏了姑娘,不然齐王殿下怕是挺不过这回了。” 巧儿这才如梦初醒似的看着林予恩道:“刚才姑娘……那是在救齐王殿下?” 林予恩不说话,走进屋中,方瑾昌的意识还不大清晰,他的额头上冒着细汗,双眼紧闭着,整个人似乎很紧张,他像是梦见了什么。 “别走。” 方瑾昌的薄唇猛然吐出这二字来。 林予恩用帕子轻轻地擦拭着方瑾昌额头上的细汗,方瑾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抓住了林予恩的手,他的眼角竟然渗出了眼泪,他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哭嚷着道:“娘,别走……” 林予恩的内心有些动容,方瑾昌看见了自己的生母被自己的父亲因为谣言而祭天,这对于四岁的方瑾昌来说过于残忍,这对他的一生都有莫大的影响。 也或许方瑾昌的心悸与他的过去有莫大的关系。 巧儿站在门旁看着林予恩的手被方瑾昌捏住,捂着嘴不可置信道:“姑……娘……” 第十六章 方瑾尚和方瑾言经历了一段日…… 方瑾尚和方瑾言经历了一段日子的对峙,方瑾尚和方瑾言似乎谁都没能占上风,大燕国的百姓不喜欢战乱,士兵也没有了斗志。方瑾尚本就着急,便隔着萬江划分二国后,尚率先在康安称帝,改国号为大鲁。 同月方瑾言在帝都长建称帝,改国号为殷蜀,定年号为康胤。 这使林予恩又一次住进了帝都的皇宫里。 帝都皇宫的天空总是四四方方的,一眼看过去都是一样的景致。 林予恩的身份也从方瑾言的贴身侍女变成了贴身宫女。虽说是宫女,可宫里除了方璟言也无人敢使唤她。 林予恩再次走进御书房时,里面的男人已然换了一个。 景帝当时就是死在了御书房里,方瑾宇的长剑没有丝毫的迟疑,就好像杀死的根本不是他的同胞兄弟。 或许也是这个举动,让方瑾言对方瑾宇有了一丝信任。 方瑾言从来都不是一个急切的人,其实此时登基称帝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景帝百日祭礼还未过,他的兄弟们便急着分家称帝,说出去必然会被别国耻笑。 但方瑾言还是学着方瑾尚这么做了,他这么做既是为了跟方瑾尚分庭抗衡,也是想让林予恩知道,此刻她的王已经不是景帝了。 林予恩这几日也是诸事缠身。 方瑾宇身为圣母男主,应该心胸宽广才是,却像是长舌妇似的,一直在唐然然面前说林予恩的坏话,硬生生要把林予恩塑造的跟个十恶不赦妖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予恩没有死,导致了身为男主的方瑾宇有了黑化的迹象。 不过好在傻白甜女主唐然然并不在意,或许是人设的关系,她总把让往好处想,所以方瑾宇的话没有奏效。 其次是方瑾昌,方瑾昌虽然侥幸活命,但对林予恩似乎动了旁的念头,这倒是出乎林予恩的意料。 林予恩虽然不讨厌方瑾昌,却也知道方瑾昌对林予恩的那些好感,都是基于他死去的母亲。 最后就是方瑾言了…… 已然日幕西斜,林予恩端着一碗茶水,恭恭敬敬地放到方瑾言的面前。 林予恩有些庆幸,她可以安然活到这一天。 林予恩挂着笑容,轻声问道:“皇上可要用茶?” 方瑾言并没有伸手去接茶水,而是微微抬起眉眼,他的视线落在林予恩那张含笑的脸上,淡淡道:“林予恩,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靠的是什么?” “自然是皇上的眷顾。”林予恩淡笑着道。 方瑾言却冷笑了一声道:“朕从前不行妖鬼邪神,如今遇见你,倒是信了几分。” 林予恩垂眸依旧是笑着问:“皇上也觉得,奴婢是个妖女?” “若论姿色你当属第一。” 方瑾言侧头看着林予恩,林予恩虽然穿着宫人的衣服,却很难不被注意到,杏眼含笑,皙白如玉。一颦一笑,尽态极妍。 这样一个女子很容易让男人心动。 只是方瑾言向来不看重样貌,再迷人的模样不过是一张皮罢了,时间久了就会烟消云散。 “这几日你照顾方瑾昌,辛苦了。” 方瑾言忽然深沉而又幽怨地说道。 林予恩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住了,林予恩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方瑾言,她一开始也没想过要瞒着方瑾言。 只是这几日相处下来,二人的关系越来越不清不楚。 方瑾言手底下的人对林予恩的态度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改变,他们似乎都认定了林予恩一定会成为方瑾言的女人。 只是林予恩有自己的计划,她不能像女主那样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毕竟无论是方瑾言还是林予恩都没有主角光环。 林予恩对方瑾言的好感虽然溢于言表,但知道书中结局的林予恩并不想真的一辈子留在方瑾言身边。 原著中林予骁为了林予恩冲冠一怒,差点灭了方氏一组。方瑾言的身体也是在长期的战役中渐渐被击垮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背上了暴君的骂名。 倘若林予恩真的留在方瑾言身边,那么原著中的情节一定会发生。 只有林予恩带着林予骁离开,方瑾言才能安然度过这一生。 或许方瑾言不明白,但林予恩知道,正是因为她对方瑾言的喜欢,所以才不希望他沉迷在自己身上。 方瑾言虽然称帝了,但道阻且长。 “皇上,是生气了?” 林予恩平复了心情,嘴角又挂上了笑意。 方瑾言面色凝重,看着并不大高兴,他忽而道:“倘若称帝的是方瑾昌,你也会像对待朕一样对待他,对吗?或者说任何一个人,只要那个人是未来的君主。” 方瑾言的问话,林予恩选择了沉默。 其实方瑾言说的没有错,林予恩对待男人的这个招数,在方氏一族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适用。 因为他们都是这皇城里的“囚徒”,等待着的都是同一束光芒。 只不过方瑾宇身为男主幸运一些,早早地遇到了女主而已。 方瑾言见林予恩不说话,眼神有些黯淡了下去,这一切果然是他想多了。 方瑾言很快又故作镇定道:“也无妨,朕早该知道,你不是个有心的人。” 林予恩微微抬起头看向方瑾言的侧脸,他眼底的落寞落在林予恩的眼中,让林予恩有些微微的心疼。 林予恩救方瑾昌是出于本能,她也想试一试她是否真的能够改变这书中人物的命运。 如果真的可以,其实林予恩最想改变的是方瑾言的命运。 方瑾言离世时无儿无女,他的这一生看似轰轰烈烈,实则凄凉无比。 他没有那个陪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人,也没有享受过儿女承欢膝下的快乐,他一生为国,却肩负骂名。 他是百姓眼中残暴的君王,也是作者笔下那个为了一盘糕点而心满意足的人。 “皇上,其实奴婢这几日想了很多,奴婢不能跟着皇上,奴婢的身份只能给皇上,带去骂名。皇上……奴婢求得不多,只是想活着。” 林予恩低下了头,将心中所想说了一半儿。 若出于私心,林予恩自然想跟着方瑾言,但若基于理智,那便是万万不可。 方瑾言扯动嘴角干笑道:“你倒是敢说实话。” 方瑾言的态度,让林予恩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也罢了,朕不喜欢为难人。但……” 方瑾言微微侧头看向林予恩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冷彻骨地笑意:“但朕也不可能放你走。” 第十七章 林予恩虽说是方瑾言的御前宫…… 林予恩虽说是方瑾言的御前宫女,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加之上回林予恩的话触到了方瑾言的逆鳞,方瑾言便不怎么见林予恩,连同本来一直跟着林予恩的巧儿也不见踪影。 林予恩倒也是乐得清闲,便去找了女主唐然然,想知道书中一些她不知道的细节。 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吓一跳。 唐家二儿子唐珏居然有心上人! 唐然然跟林予恩站在宫墙旁,唐然然小声道:“二哥生前喜欢过家中一个普通的侍女,不过我们唐家有家规,凡是死士皆不可成婚。加上我父亲本就是个规矩严的,后来二人也就不了了之。” 林予恩扶额理着思绪,若是但凭她对《帝后》一书的理解,那唐珏和景帝一定是有非同一般的关系的。 可现在看来,在作者的脑子里似乎不是这样想的。 林予恩此刻真想钻进作者脑子里去看看,她当时写这本书的时候到底是如何看待景帝和唐珏之间的关系,难不成真的就只是互相依赖吗? 林予恩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帝后》一书让她越发觉得难以捉摸了。 而且唐然然对方氏一族的态度也很奇妙,唐然然似乎并不喜欢景帝,从她的字里行间之中也可以看得出来唐家一门感情淡薄。所以唐然然在讲述唐珏的故事时,更多的也是一副八卦的样子。 唐然然并没有注意到林予恩面色的变化,依旧是讲着家里的事情:“父亲生前忠君,的确有想过要为景帝复仇。只是没想到父亲旧疾复发……” “算了,不聊这些了。林姐姐,你吃蜜桃吗?” 唐然然从怀里掏出两颗不大不小的蜜桃递给了林予恩一颗,像是做贼般小声道:“林姐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我怕庆王知道了不高兴。” 林予恩却是干笑着道:“你同庆王殿下感情如此深厚,庆王可有提及何时娶你?” 唐然然啃了一口蜜桃,乌溜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予恩道:“娶我?我如今都不是唐门的小姐了,他如何会娶我。大概是瞧我可怜吧。” 女主的脑回路总是很清奇,不过也可以理解,若是唐然然是个坦率直接的女子,也就不会跟方瑾宇纠缠了整整两百多回才最终走在了一起。 不过出于私心,林予恩倒想着女主和男主早日在一起,唐然然其实是有些“恋爱脑”的,加之方瑾宇有些“圣母心”,这二人若是早些在一起,也就不会有后面方瑾宇和方瑾言的矛盾。 原身的寝宫在朝阳宫。 朝阳宫离皇帝的金銮殿很近,大概也就几步路。 林予恩走进朝阳宫时,才发觉里头的陈设还是最初的模样。 原身的屋子精致而别具一格,妥妥的就是一个宠妃的寝宫。 原身喜欢桃花,所以屋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桃香。 书中有提及原身总是噩梦缠身,为了安眠原身又让人在金丝软枕里加了艾草。 原身的楠木妆台上放着一封密封着的信,由于林予恩是第一次走进这里,所以也是才发现这封信。 林予恩拆开信,上面只写了几个娟娟小字:山河残破,与君诀别。 林予恩的心微微一颤,这几个字是写给谁的呢? 难道原身也早就知道景帝要大难临头了?倘若她知道,为何不跟皇后孙妙云一样提前逃走呢? 依照方瑾尚的好色程度,方瑾尚一定会欣然接受她的投奔。 除非,她早就厌倦了这一切。 厌倦了这群男人对她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利用,厌倦了这座监狱般的牢笼。 也或许不是死亡选择了她,是她选择了接受既定的命运。 林予恩对原身的怜惜又不由得多了一分,其实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她只是成为了这场帝王争斗中的牺牲品而已。 林予恩打开了那个没有上锁的柜子,柜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几个小匣子,林予恩又将小匣子一个个打开,不过大多数小匣子都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最角落里的里头放着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以及一支精致的珠钗。 字条上的字写得是:朕就猜你一定找不到。 林予恩这才发现这是景帝给原身准备的生辰礼。 原身的生日就在这几日了,景帝贪玩儿便故意将这生辰礼藏在了原身的寝宫里,只是景帝想不到的是,在他精心为原身准备生辰之前,一场阴谋就已经悄然靠近。 林予恩拿着那支珠钗,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颤抖。 难道真的是她理解错了?景帝对原身难不成是有感情的? 不过景帝大约是不知道,景帝这些年送给原身的东西,大多都被原身兑换成了银子送出宫去给林予骁。只是这些钱后来都被劫了下来,落入了方瑾尚的手里。 林予恩不知道在这场看似无情的皇宫里,她应该同情谁了。 或许他们是这个宫里最可悲的存在。 林予恩看着珠钗发呆之际,只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林姑娘,皇上找您。” 站在林予恩身后,一副谄媚笑意的,是新上任的太监总管单公公。 林予恩将珠钗放回了原处,跟在单公公身后走出了朝阳宫。 林予恩询问道:“皇上可说了何事?” “姑娘生辰快到了,皇上大抵是为了此事。”单公公依旧是一脸笑意道。 方瑾言会给林予恩过生辰? 这听着倒像个阴谋。 御书房里的奏折堆积如山,连落脚的地儿都很难找,方瑾言刚称帝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却不曾想这个男人还记得原身的生辰。 方瑾言听见外头有动静,便警觉地抬起头来,只见林予恩跟在单公公身后走了进来,方瑾言一瞧见林予恩便略有不悦道:“身为御前宫女,一天天不见人影。” 林予恩也不恼,淡笑着道:“皇上若是累了,奴婢给您揉揉肩?” “不必了。”方瑾言冷冰冰的直接拒绝了林予恩。 单公公见状反倒笑了,识趣的退了出去。 林予恩这几日算是有些摸透方瑾言的脾性了,冲着方瑾言盈盈一笑,轻巧地绕到方瑾言的身后,熟练地替方瑾言揉肩。 方瑾言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可身体还是很实诚,很快就松懈了下来。 二人之间的气氛也微微有些缓解。 “你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方瑾言漫不经心道。 林予恩微微低下头来,不免有些期待道:“皇上打算送奴婢什么?” 方瑾言却是瞥了一眼林予恩脸上的笑意,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道:“朕想好了,就赏你一个人打扫御书房一日。” “皇上,您这是欺负奴婢呢~”林予恩笑容微微僵住道。 方瑾言却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奏折甩到一旁道:“朕就是欺负你了,不服憋着。” “???” 第十八章 原身的生辰在冬日里,正是…… 原身的生辰在冬日里,正是帝都最冷的时候。 方瑾言不喜炭盆,便没有安置炭盆在御书房。 御书房四面通风,林予恩的手冻得瑟瑟发抖,却还要强颜欢笑擦拭御书房里摆放的那些个瓶瓶罐罐。 御书房里本没有这些个瓷瓶,据单公公说,是方瑾言昨日特地让人拿来摆上的,说给林予恩的生辰添添喜气。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林予恩心里这样骂着,可到底是畏惧方瑾言的权势,不敢说出口。 方瑾言穿着厚实的狐皮裘衣自然是不觉得冷,可林予恩的这具身子从不做这些粗活重活,这不才擦了两个瓶子,双手依旧已经冻得通红。 方瑾言眉梢轻提,双眸落在林予恩那双快要失去知觉的手上,像是看戏般,嗤笑道:“怎的就做了这么些便不成了?朕可不是景帝,可不会心疼你。” 林予恩听到这儿也不恼,呵呵一笑道:“皇上说的是,皇上是明君。明君自然是厚德载物,怎会同奴婢一个小女子计较呢?” 林予恩暗地里讽刺方瑾言,方瑾言自然也听得真切,方瑾言脸上的笑意又冷了一分道:“朕瞧你精神好得很,那就再替朕揉揉腿。” 林予恩的手此刻就好像僵尸的爪子,一点儿也不听使唤,可畏惧强权的林予恩还是乖乖地走到了方瑾言的身侧,低下身子,故意做小伏低,顺带着软绵绵道:“奴婢的手冷得很,皇上可得忍住了。” 林予恩生硬的替方瑾言揉腿,掌心却渐渐地热了起来。 方瑾言斜视了一眼林予恩,眼底里竟是复杂。 其实林予恩越是乖巧,方瑾言就越觉得自己的气没有出出去。 他方瑾言第一次想要留下一个女人,一个被世人皆抛弃的女人。 谁知道这个女人还不知好歹的拒绝了他。 外头似有人聒噪,单公公的声音格外的急切:“姑娘不能进,皇上此刻正在批阅奏折,您若是进去了,皇上会恼。” “滚开!” 那姑娘的声音格外的嚣张,似乎根本不听单公公的提醒,直接就冲进了御书房。 林予恩跪在方瑾言脚边替方瑾言揉腿,若落在旁人眼中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落在那姑娘眼中,却好像是眼里扎针般痛得不能呼吸。 那姑娘咬牙瞪了一眼林予恩,甚至都忘了给方瑾言行礼,直接骂道:“你个妖女!又是你!” 林予恩打量着这个闯进来没规矩的姑娘,想着大抵又是个炮灰角色,便根本不加以理睬。 可这一幕落在那姑娘眼中,却好像是林予恩故意瞧不起她似的。 那姑娘忽然就眼泪汪汪道:“皇上,您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方瑾言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眉间紧皱显出不悦,对着紧跟进来的单公公道:“谁许她进来的。” 单公公跪在地上只觉得无辜道:“皇上恕罪,老奴没劝住孤城姑娘。” 孤城? 这个姓氏独特,所以林予恩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一个人。 孤城烨。 孤城烨是方瑾言手下的一员大将,在原著中颇具战功,而孤城烨有一个妹妹,名唤孤城画,正当妙龄。 孤城画自小就爱慕方瑾言,不过方瑾言从来没有正视过孤城画。 大约是兄长和方瑾言的关系亲密,才让孤城画有了能当皇后的心思。 不过这个角色在后来就没有出现在书中过,作者对她的描述甚少,如今看来跟那个齐姑娘也差不了多少。 孤城画眼里泛泪光,死死地盯着林予恩那张妖艳的脸,恨不得冲上去就将这张会迷惑人的脸撕个粉碎。 林予恩看着这小姑娘却有些失笑,便规规矩矩起身,冲着方瑾言道:“皇上有家务事要处理,奴婢告退。” 林予恩这话算是一语双关,既挑明了孤城画对方瑾言的感情,也借着此事告诉孤城画她林予恩此刻不过是个卑微的奴才。 顺带着还能从方瑾言的身旁脱身。 孤城画见林予恩走了,便立马凑到了方瑾言的跟前,像个孩子般撒娇道:“皇上,您别留着她。她惯会迷惑人,当初景帝就是这样被她迷惑了,才得了这样的下场……” 方瑾言静默片刻,冷笑道:“你在教朕做事?” “皇上,林予恩她生来就不祥,若她活着必然影响国运,您如何能够一统天下。皇上切勿为了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孤城画仗着自己是孤城烨的妹妹便口无遮拦的将心中所想统统说了出来。 方瑾言本来也不想同孤城画计较,可她这几句却是触碰到了方瑾言的逆鳞。 方瑾言侧过身,脸上带着诡异地狞笑,他不等孤城画反应,便伸手用力地掐住了孤城画纤细的脖子。 方瑾言脸上的冷意加深,他像是直视着一个仇人般冷眼看着手中宛如蝼蚁的女人,他手指尖使了力气,让孤城画倏然间有了窒息的感觉。 孤城画似乎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忽然面色大变的男人,她奋力的想要挣脱,却不想方瑾言的桎梏更甚。 单公公还跪在地上,双腿打颤着,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 或许是这几日方瑾言对林予恩的态度,让单公公差点儿忘记了方瑾言是个怎么样脾气的君王。 他的眼睛里可容不得半点沙子。 更容不得旁人置喙他的所为。 半晌后,孤城画昏了过去,方瑾言这才松了手,看着孤城画的身子宛如浮萍般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单公公吓得身子抖得厉害。 这个孤城画还是方瑾言最信任的大将的妹妹,尚且如此待遇。想那门外的林姑娘是何许人也,能让皇上忍她这么些个日子。 方瑾言似乎有些累了,他靠在龙椅上,淡淡地瞥了眼单公公道:“拖出去,顺便告诉孤城将军,自己去领二十鞭刑。” “是……” 单公公双腿打软差点儿没站稳。 单公公出来时,侍卫正将那孤城画拖出来。 而林予恩手里已然抱着个汤婆子等着了。 林予恩看着单公公面色苍白,便疑惑道:“单公公这是怎么了?大冷的天怎么还出了一身汗?” 单公公的声音都是打颤的,只是摆手小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还是别问为好。” 林予恩往屋子里头探了探头,想看看方瑾言是否是动怒了。 却不曾想,就这么个小举动也落在了方瑾言眼中。 方瑾言抬眼冲着门外喊了声:“进来!” 林予恩本想把汤婆子藏起来再进去,可眼瞧着藏不住了,便只能假笑着走了进去。 方瑾言瞥了一眼林予恩手里的汤婆子,似有不满道:“谁给你的?” “庆王殿下来看唐然然,然然怕奴婢冻着,所以赠给奴婢了。” 说道这里,林予恩倒是越来越喜欢唐然然了。 唐然然虽然在书里的并不讨喜,总是惹祸上身,但不得不说是个好相与的,哪怕是对林予恩这样的“妖女”也能真心相待。 这大概就是傻白甜的好处了,对谁都好,看谁都善,反倒是乐得一身轻。 方瑾言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这样淡淡地看着林予恩手里的汤婆子,迟迟没有开口,林予恩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方瑾言倒是没有再为难林予恩擦瓶子了,只是让林予恩陪在他身侧。 夜里, 林予恩站了一日,只觉得浑身发酸。从前林予恩因为逃课在学校里罚站的时候也没这样累得慌。 林予恩仰躺在床上,刚刚阖上了眼睛,却听见外头有轻轻地敲门声。 林予恩以为是唐然然来了,便敷衍道:“然然,我累了,睡了。” “林姑娘,是老奴。” 外头传来的并不是唐然然的声音,而是单公公略带喜悦的声音。 林予恩以为又是方瑾言要为难自己,便丧着一张脸,开了门。 只见单公公手里端着一碗面条,笑呵呵道:“姑娘今日生辰,按照曲洲城的规矩,生辰那日得吃碗面条再配上个煎蛋,这一年才能顺顺利利的。” “曲洲城?什么曲洲城?”林予恩听了单公公的话反倒是没有头绪了。 林予恩可不记得原著里有什么曲洲城。 单公公却笑着道:“姑娘在老奴面前就没必要说笑了。皇上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姑娘原是从曲洲城来的,曲洲城那年遭了难,很多百姓都逃荒至帝都,姑娘不也是那个时候带着弟弟来的吗?姑娘既然是曲洲城来的,自然要按照曲洲城的规矩过生辰。” 难不成生辰那日擦瓶子也是曲洲城的规矩? 林予恩此刻都不知道该觉得高兴还是生气了。 林予恩接过单公公手里那碗热腾腾、沉甸甸的面条,道谢道:“多谢公公亲自送来,还请公公替我谢谢皇上。” 单公公揣着手谄媚道:“老奴是从皇上还是皇子时便跟着皇上的,老奴倒是从未见过皇上对谁如此上心。姑娘福泽深厚,日后还请姑娘多多照顾。” 林予恩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送走了单公公。 关起门来将那面条放在油灯之下,林予恩才发现这竟是一碗长寿面。 林予恩的脑海里不由得涌现了一幕幕原身初到帝都时的场景。 那也是冬日里,原身一件破布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她早已然忘却了那日是她的生辰,她就蹲在角落里,眼巴巴的望着面馆里那个锦衣小姑娘赌气似的将那一碗长寿面打翻…… 她想着还在破庙里奄奄一息的弟弟,便伺机而动,冲进面馆偷走了小姑娘面前的一个馒头。 结果被小姑娘的哥哥抓住,打得鼻青脸肿。 那一年,她不过八岁。 第十九章 帝都的皇宫里飘起了大雪,让…… 帝都的皇宫里飘起了大雪,让这座本来就沉默的宫殿又多了些冷漠。 林予恩是喜欢冬日的,只是此刻她已然无心思在这。 方瑾言在长宣殿内宴请了方瑾宇和方瑾昌,兄弟三个人难得坐在一起,却是说不上几句话。 或许方瑾言也看得出来方瑾宇对唐然然的心思,便特地让唐然然来给两位王爷斟酒。 屋子里虽比外头要暖和些,可唐然然的脸还是染上了一层绯红。 唐然然的指尖打着颤,她是打心眼里怕方瑾言,她似乎也觉得方瑾言并不大喜欢她,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恼了方瑾言。 唐然然端着酒壶,俯下身子给方瑾宇斟满酒。 方瑾宇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在唐然然的脸上扫过,像是故意躲避似的一言不发。 唐然然是第一次见到方瑾昌,也不只是是否是冬日里的缘故,方瑾昌的面色格外惨白,唇瓣毫无血色,眼眸里更是淡漠。 唐然然多看了方瑾昌两眼以至于,酒不小心洒在了方瑾昌冰冷的手指尖。 “王爷恕罪。” 唐然然大惊失色,立马跪下身来请罪。 林予恩站在方瑾言的身侧,眼瞧着方瑾言将手里的酒樽放下,拧眉道:“唐家的姑娘便是这样的愚笨?” 面对方瑾言的责难,唐然然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倒是方瑾宇起身“英雄救美”道:“皇上她不是故意的。十弟你无碍吧。” 方瑾宇淡淡地看向坐着不动的方瑾昌,像是有些疏离。 方瑾昌嘴角扯过一抹毫无生气的笑意,缓声道:“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丫头,没事。” 林予恩看着坐在下头的两个男人,本想着这二人关系应当算是不错的,可今日却觉得这二人似乎也是没什么交集的。 方瑾宇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唐然然,心生怜惜,便对方瑾昌道:“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就让她伺候孤吧。皇上不妨再找个伶俐的伺候十弟。” 方瑾宇话说到这儿,方瑾昌那含尽浓愁的双眼便看向了林予恩,他的唇瓣轻启,露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暖意融融的笑,道:“可否让皇上身边的林姑娘替臣弟斟酒。” 林予恩本是乐得清闲,想着能看看方瑾宇和唐然然的主线剧情也不错。可谁知道方瑾昌居然把她给牵扯进去了。 林予恩眼眸瞥向方瑾言的侧脸,本想着方瑾言心思重,必然不同意。 却不成想方瑾言双目如潭应允了。 林予恩走至方瑾昌的身侧,替方瑾昌斟酒。方瑾昌细长的手指上还沾染着些许酒渍,林予恩取出帕子轻轻地替方瑾昌擦拭着。 林予恩穿书至今除了方瑾言倒还真没伺候过旁人。 只是林予恩没有想到的是,就她这般小小的举动,引来的竟是两个男人的不满。 方瑾言捏紧了酒樽,冷峻的眼眸多了分凌冽迫人,他就这样盯着林予恩的帕子上沾染上了方瑾昌的气息。 方瑾宇生气更多是不满林予恩当众“勾引”方瑾昌,身为本国最美的男人,方瑾宇一次一次被林予恩无视,更是气恼。 方瑾昌看着林予恩的精致柔美的侧脸,喃喃道:“姑娘瘦了。” 林予恩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即挂上淡淡地笑意道:“王爷也是。” 二人宛如旧友般旁若无人的交谈着,连同刚刚起身退到一旁的唐然然都瞪大了眼睛。 方瑾言觉得口中索然无味,连酒也喝不进去,忽而出声道:“十弟每每到了冬季便身子发寒,朕为你准备了汤泉沐浴,今日你们二人便留下来。” 方瑾昌这才将视线从林予恩的脸上移开,看向方瑾言道:“多谢皇上。” 酒宴上的几个人都各怀心思,方瑾言许是累了便提前回去歇息了。 林予恩领着方瑾昌去汤泉沐浴,方瑾昌脚步极慢,他本就个子高,大抵是为了等林予恩,二人肩并着肩走着,倒不像是主子和下人。 “那日谢谢你。” 二人走了一段路后,方瑾昌才开口道。 林予恩微微垂眸,轻声道:“王爷有心症,日后还是得当心。” 方瑾昌嘴角里带着些许苦涩道:“孤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比不上皇上也比不上庆王。倘若孤走了……” 方瑾昌说道一半儿便不再说下去了,他的眼眸中有些惆怅,却又总是挂着坚韧的笑意。 林予恩将方瑾昌领至汤泉宫,便道:“王爷,奴婢送您到这儿。” “可否请林姑娘替孤更衣。” 方瑾昌眼见林予恩要走,便急声道。 林予恩自然是不愿意的,毕竟汤泉宫会有专门伺候更衣的宫女,倘若林予恩替方瑾昌更衣,那方瑾言若是知晓了,说不准又得“折磨”林予恩。 “王爷,这怕是不妥。”林予恩轻声道。 方瑾昌的眼眸中划过一抹落寞,随即又被转瞬即逝的笑容替代,他道:“孤的衣服上沾染了酒气,孤不大喜欢。那就请林姑娘替孤将放在内殿的衣服送来。” 方瑾昌温柔谦和,林予恩也不好再继续拒绝,便替方瑾昌去取了衣服。 林予恩再次进入汤泉宫时,方瑾昌已然浸在汤泉中,汤泉宫里暖意融融倒是舒服极了。 林予恩将衣物在方瑾昌的身侧放下道:“王爷若没旁的事,奴婢要回去伺候皇上了。” 这个时候方瑾言应当要准备安寝了,这段时日都是林予恩替他更换寝衣,若是林予恩迟迟不归,怕是不妙。 “连你都不想同孤多待一会儿吗?” 方瑾昌虽然背对着林予恩,可林予恩还是从他的言语之中听到了孤寂和悲凉。 方瑾昌跟方瑾言都是不受宠的皇子,唯一的区别是,方瑾言靠着自己的实力得到了不少大臣和士兵的拥护。而方瑾昌因为先天的缺陷,只能成为宫里最不待见的存在。 林予恩心有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帝后》一书中的可怜人实在是太多了,林予恩又不是救世主,不可能谁都照顾。 林予恩现在就后悔刚刚在宴席上就应该演一出苦肉计,她若不被方瑾言派来伺候方瑾昌便不会觉得为难了。 这样的老好人事情,应该让女主唐然然来做。 相较而言,林予恩还是更想回到方瑾言身边去。 “林姑娘,你喜欢皇上吗?” 林予恩刚想着要如何宽慰方瑾昌,却又听见方瑾昌开口道。 不过,方瑾昌口中的皇上是谁呢? 是景帝还是方瑾言? 第二十章 林予恩站在远处,月光从扑撒…… 林予恩站在远处,月光从扑撒在幔帐上,隔着丝薄的屏风,看着袅袅的烟雾围绕着眼前那个略显落寞的男人。 他似乎比起林予恩来更加的凄苦。 救下方瑾昌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林予恩在这一刻心中是酸涩的。 救了他,他固然能在这个淡薄的世界里多活一段日子。可哪怕他就这样活着,他也依旧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林予恩低下头,重重叹了口气后轻慢道:“齐王殿下,您醉了。” “醉了吗?” 方瑾昌微微仰起头来,像是在嗤笑自己。 微风轻启,吹淡了屋子里香炉里沉水香,吹不散他心头风雨焦灼。 “孤很久没有醉过了。你在景帝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喝过不少好酒吧。孤想问问,你知道皇宫里最香甜的是哪种酒吗?” 方瑾昌缓缓说着,思绪忽然间回到了过去。 林予恩不是原身,她没喝过皇宫里的美酒,至于书中的酒名更是看过就忘记了。 林予恩捏了捏自己的小鼻子,低着头不知如何答复。 方瑾昌倒是并不介意林予恩的沉默,方瑾昌温柔一笑道:“宫里的酒多,你大抵也是不记得了。孤记得父皇在世时,西域进贡了一壶美酒,那酒温润香甜,隔着幔帐都遮挡不住那香气。所有的皇子都把视线落在了那壶美酒上,你猜父皇赏给谁了?” “景帝?”林予恩不假思索地轻声道。 这本应该是个毫无悬念的问题,却不成想方瑾昌摇了摇头,他似乎知道林予恩会说是景帝,斟酌着字句道:“其实不然。那时候六哥得了国子监大学士的赞赏,那大学士德高望重深得父皇喜爱,父皇说要奖赏六哥,便想将那壶酒赠给六哥。” 方瑾昌言语至此,忽而停顿。 林予恩见方瑾昌停顿了下来,便急切问道:“之后呢?” 按照原著作者的尿性,这个故事后头一定还有更加劲爆的内容。 方瑾昌声音压低了下来道:“可景帝也看上了那壶酒,景帝闹着非要那壶酒,父皇面子上挂不住十分为难。君王向来一言九鼎,既已经说出口,如何能够收回。” “结果,六哥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将那壶酒砸碎。六哥说,既然这壶酒会败坏兄弟情义,那此酒便是不祥。不除之,如何安我兄弟。外邦使者与满朝文武皆是震惊,连景帝都不知所措。父皇也只能为了颜面,而夸赞了六哥机敏。” 方瑾昌所叙述的故事,并没有出现在《帝后》一书正文中,不过林予恩听后,依旧觉得这一切都很符合方瑾言的个性。 也符合作者的尿性…… 然而,方瑾昌为何要给林予恩讲这件事情呢? “林姑娘。” 一直背对着林予恩的方瑾昌缓缓转过身来,随着水声的波动,周遭的烟雾也渐渐地散开。林予恩看着浸在汤泉中那个瘦弱白皙的身影从雾气中渐渐清晰了起来,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林予恩脸上臊红一片,低下头去,紧绷的唇瓣憋出几个字来:“齐王殿下,这样不妥……” 方瑾昌温和的双眼对上林予恩躲避的双眸,眼底闪过一丝伤感,随后却又淡笑着道:“林姑娘不必害怕,孤不是登徒子。孤只是想劝你,深宫不适合你。六哥更不适合你,你应该有旁的选择……” 方瑾昌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他更想告诉林予恩的是,方瑾言恐怕是比景帝更加难缠的存在。景帝的狠都在明面上,而方瑾言的狠全都被隐藏了起来。他就像是一个等待机会的猎杀者,随时等待着敌人可以预见的破绽。林予恩能够在景帝手下安然活下来,不代表能够在方瑾言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 只是这样的话,方瑾昌不敢说。 方瑾昌担心,林予恩早已然对方瑾言有意。 他不想被林予恩讨厌。 这个世上本就没人喜欢他。 林予恩心头如乱麻,只得故作疏离道:“多谢齐王殿下告知。时候不早了,奴婢真的该走了。” 林予恩知道方瑾昌是好意提醒,然林予恩此刻还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更重要的是眼下的窘境。林予恩迟迟未归,方瑾言又那么多疑,方瑾言怕是会以为林予恩勾搭上了他兄弟。 方瑾昌并不强求,微微冲林予恩点了点头,他似乎不打算继续追问什么,而林予恩更是逃似的离开了汤泉宫。 林予恩用自己的冰冷的手掌抚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迫使自己冷静思考。 其实她很清楚方瑾昌此话的用意。 可她不想成为女主那样万人迷的形象,倘若方瑾昌真的对她动了真情,那林予恩可真是罪过大了。 她救他,可不是希望他以身相许啊! 林予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见远处似有脚步声,一个眼生的宫女提着宫灯走了过来,瞧见林予恩,略带惊讶道:“林姑娘,您还没走呢?” 林予恩微微仰头,看外头这朦胧寂静的月色,时辰已然不早。 “皇上可有在寻我?” 林予恩赶忙拉住那宫女的衣袖问道。 那宫女略带嫌弃的推开了林予恩,嘴角带着嘲笑道:“姑娘把自己当什么人了?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俪妃娘娘呢。皇上此刻早已经安寝了。” 宫女言辞轻蔑,林予恩倒是并不生气。方瑾言并没有寻她,那大抵是不知道她在方瑾昌这里待了许久。那明日方瑾言问话起来,林予恩也就知晓如何回话。 宫女以为林予恩想要攀龙附凤,便故作大声道:“姑娘若是想去侍寝,大可以赛些银两给单公公。单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皇上对他最是倚重。姑娘本事大,大可以试一试。” 这位宫女品阶不高,脾气倒是不小。 这宫女到底是从那座阎罗殿爬出来的,这般臭嘴。 林予恩小脾气有些上头,冷眼看着那小宫女问道:“你哪个宫里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宫女面色蜡黄,冷声道:“哼,姑娘是伺候皇上,奴婢是伺候齐王殿下的。你没见过,我却记得你。” 这小宫女说到这儿,林予恩脑海里倒是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江桐?” 江桐,在原著小说《帝后》一书中是方瑾言赐给方瑾昌的宫女,专门照料方瑾昌的身子。其实说是照料,实则就是赐给方瑾昌的妾室。方瑾昌身子不好,虽是亲王却不受高门亲贵待见,这些人向来都是有利而来无利而散,谁会愿意把自己嫡亲的女儿嫁给一个随时可能殁了的王爷。 林予恩本以为江桐应当是个外貌清秀的,谁知却是个面色如土尖酸刻薄的,也难怪方瑾昌一直没有应允江桐入王府。至于为何偏偏是她被选中送给了方瑾昌,还得源于方瑾言独特的品味,方瑾言固执的认为,妻子若是过美必然是不祥之兆。而给方瑾言这样错觉的源头,还是景帝为了原身以至于美色误国。 原著中方瑾昌殁了后,桐香便想着攀附方瑾宇,不过方瑾宇自打遇见了女主就洁身自好了,如何会被这样的女子迷惑,最后方瑾宇为了证明自己对女主的忠贞不渝,便将江桐赐死,之后方瑾宇还强行把江桐的尸首塞进了方瑾昌的墓穴中。 想到这里,林予恩不经有些犯怵。 当初看原著的时候,林予恩并没有觉得方瑾宇和方瑾昌有何过节,这大抵也是为着方瑾昌年少早逝。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这方瑾宇似乎也没有拿方瑾昌当兄弟。 江桐也是一愣,江桐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宫里认得她的人实则也不多,而林予恩这样孤傲的女子竟然认得她。 江桐的脸色并未缓和,依旧是冷言冷语道:“林姑娘,奴婢要进去伺候齐王了。您可以回去了。” 林予恩也不计较,淡笑着从江桐的身侧坦然离去。 月光照在纱窗上,夜寂静的好像深井里的水,没有一丝波澜。 “林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单公公眼尖,林予恩前脚还未踏入殿内,便被单公公拦下来了。 方瑾言寝宫的烛灯已然熄灭,方瑾言此刻应该是安寝了。 方瑾言常年习武从军,十分警觉,所以安眠时周遭任何细微的动静都有可能惊动他。 方瑾言又不是个好脾气的,倘若被惊醒自然是会大发雷霆的。 单公公推着林予恩到了殿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询问道:“姑娘这是去哪里了?皇上连折子都看完了也未见姑娘回来。皇上虽然嘴上不说,可老奴伺候皇上久了,知道皇上这必然是生气了。” 林予恩也小声解释道:“公公别多想,只是多陪了齐王殿下一会儿罢了。” 单公公却是眉间紧皱,心焦如焚道:“姑娘难道不知道齐王殿下向来都是由江桐伺候的吗?哪怕是皇上允准你伺候齐王殿下,您也不能真的去啊……” 林予恩一时语塞,她现下也是后悔了伺候方瑾昌。 这方氏一组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会折腾。 单公公又低下身来问道:“姑娘的守宫砂可还在?” “不在了啊。” 林予恩有些失笑,这个单公公如何知道她跟景帝多年依旧是处子之身的。 单公公赶忙道:“姑娘还是趁早再去点上,免得皇上以为您同齐王殿下行了周公之礼。齐嬷嬷会带您去的,您赶紧吧。” “啊?” 林予恩震惊的喊出了声,这一声叫唤似乎是惊动了寝宫里熟睡的男人。 站在远处的齐嬷嬷拉着林予恩要走。 寝宫里的男人,则是发出了一阵不悦地声音,像是含着怒气:“单泰滚进来!” 单泰是单公公的本名,一般方瑾言这样喊的时候,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单公公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子里,而林予恩则是被齐嬷嬷强拽着拉走。 翌日, 晨光无限好,可屋里的美人却是憔悴得很。 林予恩连夜被齐嬷嬷等人重新点上了守宫砂。 就这一夜的折腾,林予恩算是根本没有睡着,起身时更是还未到鸡鸣时刻。 方瑾言去上早朝了,林予恩叮嘱膳房给方瑾言做早膳。 方瑾言看似对什么都能够下咽,但实则却是个十足的挑食鬼,方瑾言样样不说,可你若是日日照旧,那么御膳房的总管便是个例子。 方瑾言登基不过几日,这御膳房的总管已经换了两任了,方瑾言虽然只是将他们逐出了宫,但对于太监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惩罚了。 新上任的御膳房总管便求着林予恩,望林予恩能帮着告知,方瑾言到底喜好吃什么。 方瑾言下朝时,林予恩正站在桌子旁等着。 “奴婢给皇上请安。” 林予恩恭恭敬敬俯下身来道。 方瑾言却像是没看见林予恩,在一旁坐下后,也未出声。 林予恩便只能一直这样拘着礼,看着单公公走到方瑾言的身边,替方瑾言布菜。 然,菜刚刚夹起,便听方瑾言不悦道:“这御膳房的厨子,是不想要脑袋了。” 单公公指尖一抖,忙道:“可是饭菜不可口,老奴这就去教训他们。” 林予恩见状连忙道:“皇上,这菜……是奴婢做的。” 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倏然间像是凝固住了。 方瑾言微微冷眼看向林予恩,二人像是第一次见面般疏离道:“你做的?” “是。”林予恩低着头轻声道:“皇上不妨先尝尝。” 方瑾言不屑地轻哼,淡淡道:“倘若朕觉得不好,你要替那些御厨去死吗?” “皇上不是景帝,必然不会如此。” 林予恩的话让方瑾言脸上的冷意淡了些,方瑾言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你过来。” 方瑾言嘴角浮上一层笑意,声音却冷清。 林予恩低着头慢步走到方瑾言的身侧去。 方瑾言忽而伸手一把将林予恩不由分说的拉入怀中。林予恩惊呼之间,已然稳稳地坐在了方瑾言的双腿之上。 “皇上……” 林予恩面色惊恐,双眸对上方瑾言那狩猎者的瞳孔,心头觉得有一丝不妙。 方瑾言的手有意无意的撩拨着林予恩的鬓发,发出阴冷地轻笑道:“林予恩,你当真以为,朕不舍得杀你吗?” 第二十一章 方瑾言突如其来的威…… 方瑾言突如其来的威胁并没有让林予恩觉得害怕。 方瑾言是全书中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倘若他当真要杀林予恩,早就直接让单公公将林予恩拖出去了,何必费这些功夫说这些酸话。 林予恩双颊羞红,明眸中含着怯懦,故作娇声道:“皇上……您若是想杀奴婢,奴婢也反抗不得,可皇上您若是杀了奴婢,这世上便再没有如同奴婢这般爱慕您的女子了……” 方瑾言看惯了林予恩对自己虚假的奉承,冷声道:“这天底下的男人,你都爱慕。” 林予恩唇角微微勾起,酥骨轻轻靠在方瑾言宽实的胸口,一只手勾上方瑾言的脖子,另一只手的手指软绵绵的在方瑾言的心口比划着,梨云含笑道:“皇上却是这天底下男人里独一份儿的英雄。奴婢对皇上才是难舍难分的。” 方瑾言一把握住林予恩不安分的小手,垂眸看着怀中的美人儿,却丝毫没有任何动情的言语,反倒依旧像是仇敌初见,蔑声道:“林予恩,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同朕的亲兄弟眉目传情,朕只恨当初没有把你碎尸万段。” 林予恩的娇躯微微一颤,随即很快掩饰了自己一闪而过的恐惧,依旧是秋水伊人般娇俏道:“皇上,奴婢跟齐王殿下是清清白白的。” 林予恩说着便将袖子挽起,露出昨日刚刚重新点上的守宫砂,眼中含泪道:“皇上您瞧,奴婢对您可是一心一意的。” “既然一心一意,为何朕要纳你,你却不肯?”方瑾言别有意味道。 林予恩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僵硬,她没想到方瑾言竟如此在意此事。 林予恩故作落寞拭泪道:“奴婢不祥,不想给皇上带去厄运。更不希望皇上重蹈景帝覆辙。奴婢能陪在皇上身侧已然是千恩万谢了。” “你倒是会演。” 方瑾言嘴角噙着一丝笑,将怀中的美人硬生生推开。 林予恩也不恼,乖乖地站在方瑾言的身侧,想看看方瑾言还打算闹出些什么来。 方瑾言夹起碗中的菜,静静地尝了一口,也未说此菜味道如何,像是有些倦怠了,随即吃了几口,便将筷子放置一旁,淡淡道:“梨花苑最近缺个花旦,你要不要去试试?” “奴婢可不去,奴婢只会《窦娥冤》。” 林予恩也不管方瑾言听不听得懂,脱口而出道。 方瑾言瞥了一眼林予恩像是有些不悦,可却又瞧不出什么怒气来,酝酿了些许,又慢声道:“很好。缺的就是你这一出。你明日学了来,唱给朕听。” ??? 林予恩没想到最后还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林予恩从屋内退出去,抬眼便瞧见了黑着一张脸而来的方瑾宇。 “庆王殿下万安。”林予恩淡笑着行礼道。 方瑾宇本就心烦气躁,看到林予恩更是闹心,似乎是翻了个白眼道:“又是你。孤怎么总能瞧见你。” 林予恩低着头委屈道:“奴婢也纳闷儿呢,奴婢怎么总是瞧见您。大抵是因为您是福星高照,奴婢是厄运缠身,相差甚多这才安排遇见,相互调剂呢。” “花言巧语,难怪皇上离不开你。” 方瑾宇紧皱的眉间有些许松散开去,看林予恩的眼神也温和了些。 方瑾宇踏着步子进了屋内,林予恩这才松了口气。 龙潭虎穴,大抵如此。 * 自打孤城画被方瑾言训斥不许再入宫后,便日日夜夜的在孤城府里闹。 孤城烨不是高门官宦出身,当年也是受了方瑾言赏识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孤城烨算是众多臣子中最受方瑾言信赖的,可此事孤城烨也不明白,方瑾言怎就如此动怒了。 孤城烨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哪怕是受了责罚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不过孤城烨没想到自家妹妹对方瑾言已然是中毒已深,说若是不能嫁于方瑾言便要悬梁自尽。 孤城烨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入了宫想求方瑾宇看在他兢兢业业陪着方瑾言南征北战这些年的面子上,就容许孤城画入宫。倒也不求有什么高位名分,哪怕是个答应,能留下便是好的。 孤城画等候在御书房门外,单公公说庆王同皇上已然交谈了有三个多时辰了,像是有什么大事,让孤城烨在外头暂且等等。 孤城烨满手心都是汗,焦虑不安的在门外踱步着,他此刻还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让方瑾言答应此事。 夜色降临,四方的天空暗沉沉的,有风雨欲来之势。 单公公打着宫灯站在孤城烨的身侧,将手绢递给孤城烨,轻声道:“将军擦擦汗吧,若是这样面圣怕也是不好。” 孤城烨这才发觉天色已晚,自己已然在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多谢公公。”孤城烨接过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孤城烨刚擦完,方瑾宇便踏着步子从御书房走出来了。 方瑾宇面色凝重,像是心事重重。 “庆王殿下。”孤城烨迎上去行礼道。 方瑾宇这才微微侧头看向孤城烨,淡笑着道:“原来是孤城将军,孤城将军也是为了方瑾尚称帝后赐死发妻一事来的吗?” “什么?!” 孤城烨先是一怔,随即额头上刚刚擦去的位置又泛出汗珠来,低着头惶恐道:“臣,未曾听闻此事。” 方瑾宇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虽说孤一直知道方瑾尚与发妻关系不睦,但未曾想,他这才称帝没多久就要赐死发妻。更狠毒的是,他竟然想立景帝的皇后孙妙云为后,说什么承继兄业,简直荒谬。” “这……” 孤城烨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单公公走到孤城烨身侧,笑着道:“孤城将军,皇上传召您了,快进去吧。” 方瑾宇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又叹了口气,径直离开。 屋内方瑾言阖上眼揉着自己的鼻峰,孤城烨进来时方瑾言也未曾看他一眼。 孤城烨跪在地上觉得自己挑的不大是时候,如今战事焦灼,二皇对立,他这样冒冒失失来谈孤城画的事情,实在是显得不大合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瑾言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瞥了一眼孤城烨,不温不火道:“你有何事?” “回禀皇上,臣听闻了方瑾尚要立孙妙云为后一事。臣觉得此事有违皇室颜面,方瑾尚为了拉拢孙杜奇如此抉择令人瞠目。方瑾尚狼子野心,不顾及天地人伦,此人当诛。臣愿做先锋,出兵讨伐。” 孤城烨此刻想的是,只要他能够诛杀方瑾尚那就是头等功臣,当了头等功臣,让自己的妹妹入后宫,应该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可没想到的是,方瑾言却迟迟没有开口。 良久之后,方瑾言那双略显淡漠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冷意,他像是咬文嚼字般的轻声道:“有违人伦?” “是。”孤城烨低着头看不到方瑾言微妙的变化,依旧是坚定道。 “出去!” 方瑾言却像是怒了,忽然冷声呵斥道。 孤城烨惊讶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方瑾言动怒的眼眸。 倘若是过去,孤城烨这般请缨,方瑾言一定是鼓励嘉奖,可没想到这一次,方瑾言却显得格外的冷漠。 难不成还是为了孤城画当时的失礼? 孤城烨连忙赔罪道:“皇上恕罪,皇上若是生家妹的气,臣愿意替家妹受罚。家妹只是对皇上情深一片,皇上不要过于迁怒她。她不过还是个孩子……” “呵,十七八岁的孩子吗?”方瑾言冷笑着。 孤城烨一时语塞,才知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又磕头赔罪道:“皇上,是臣失言。臣有罪。” 方瑾言起身,行至孤城烨身侧,像是打量一般审视着孤城烨。 “孤城烨,从前朕觉得你聪慧能干,如今看来你也过于迂腐了。人文纲常,朕同样不在乎。” 方瑾言冷声道。 方瑾言的话让孤城烨一头雾水,他明明是在指责方瑾尚的行径,可为何方瑾言如此动怒? 难道是因为? 孤城烨听孤城画提起过,在方瑾言的身边有一个林姓的姑娘,那姑娘是大有来头的,是方瑾尚一手培养放在景帝身边的,又是景帝最为宠爱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如今正在伺候初登基的方瑾言。 “皇上……” 孤城烨毕竟是个武将,到了如此境地已然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不过好在,方瑾言并没有打算过于苛责孤城烨,而是道:“朕之所以没有杀孤城画,便是看在你的一直忠于朕。所以朕也希望,你不要学旁人,忤逆朕。” “臣不敢。”孤城烨低着头道。 方瑾言不知道今日自己是怎么了,刚刚方瑾宇同自己说了这么些义愤填膺的话,都没有激起方瑾言的怒气,可听到孤城烨又一次提及时,方瑾言似乎忍不住了。 什么兄友弟恭,什么纲纪人伦,倘若这一切都真实存在的话,他方瑾言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真是可笑至极。 方氏一族的男人,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 这些个虚话,方瑾言真是听腻味了。 方瑾言微微平静了些,脸上的冷意淡了一分,慢步至孤城烨面前,将其扶起。 “明日让孤城画入宫,朕有事问她。” 第二十二章 帝都的冬日下着大雪,远远…… 帝都的冬日下着大雪,远远望去瞧不见几个人影儿。宫里本就不热闹,一入了冬更是冷清得很。宫里的奴才们大多不爱说话,仅有的那能让人宽慰的生机,也不过是寒冬里的腊梅和池塘底下苟延残喘的锦鲤。 林予恩提起衣裙小心翼翼地踩在厚实的雪地里,一个脚印深一个脚印浅,虽说已然弄湿了鞋袜,却依旧想去看看御花园里那些个锦鲤是否还安然无恙。 池塘上覆盖着一层薄薄地浮冰,林予恩用木棍轻轻地将浮冰捣碎。大雪落在她的肩头,俨然是一副美人凿冰的画卷。 离御花园最近的御书房里走出来锦绣衣冠的女子,那女子看着惆怅又含恨,冷冷地瞥了一眼给自己开门儿的单公公,像是得了什么癔症似的,一步一晃悠的往前走。 “孤城姑娘走好。” 单公公不在乎孤城画脸上的落魄神色,依旧是低头笑着送走她。 要离开皇宫必然会经过御花园,孤城画穿得艳丽,她身上这牡丹金绣红夹袄是她请人花了一月余才完工的,可谁知今日见了方瑾言,却被方瑾言指责有所僭越,还让她回去绞了这件衣服才算是作罢。 这倒不是最气人的,最可气的便是后面那些个话…… 宫人端着冷酒从孤城画身旁走过,也不知道是否是那宫人低着头的缘故,便那样稳稳地撞在了孤城画的身上,冷酒撒在了孤城画那件牡丹金绣红夹袄上。 孤城画本就是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抬手就是一巴掌,恶狠狠地打在了那宫女的脸蛋儿上。 宫女的脸蛋儿红了一大片,哭红了眼睛跪在地上求饶。 孤城画踹了那宫女一脚,指桑骂槐道:“贱坯子,都是宫女了还想着僭越,我看你就是活腻味了。别瞧你现在年轻,等你老了的那一日,瞧哪个男人再看得上你。” 宫女哽咽着哭得厉害,孤城画瞪了那宫女一眼,便继续往前走,还未走几步,便看见远处池塘边那个熟悉地身影。 林予恩穿着一件竹墨夹绵袄子,身上落了不少霜雪,脸上却是含笑着的,手里拿着一根木棍,轻轻地搅弄着池塘里的浮冰,融化后的浮冰里跳跃出活泼好动的红色锦鲤。 孤城画冷眼瞪着林予恩,心想着:难怪今日未曾在皇上身侧看见林予恩,原来是跑到这里玩闹来了。这哪里像是个御前宫女,说是这宫里的公主、小主还差不多。 孤城画捏紧了拳头,她今日在方瑾言那里是出尽洋相,更可气的是,方瑾言问了她一堆女人喜欢的玩意儿和女人感兴趣的物件儿,而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林予恩。 她就不明白了,这世上的男人怎的都为她林予恩找了魔似的。 这林予恩不就是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面皮吗? 没了这张脸,她还有什么戏可唱。 孤城画的心中被妒气和怒气充斥着,哪管什么是非什么理智,此刻就想冲上前去狠狠地甩林予恩两个大耳刮子。 孤城画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孤城画把这些日子受的气全都发泄在了林予恩身上,她走到林予恩的身后,趁其不备想要狠狠打她两下,可谁知雪天路滑,孤城画刚打了一下,林予恩直接整个人摔进了那冰冷的池塘中。 池塘底下有水草,林予恩越是在水中挣扎那水草就缠绕的越紧,林予恩还未看清是谁推了她,便已经喝了好几口冷得刺骨的冰水,她厚重的衣服迫使她的身子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这是要凉凉的节奏啊! 心中的恐惧加上迎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让林予恩的手下意识地往身边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上扯。 直到一个温热的身体抱住了她。 而她也同样抱住了他。 * “快点儿,都麻利点儿!林姑娘若是死了,你们都得陪葬!” 单公公急切地冲着手底下的太监宫女们吼着,太监和宫女们也是慌慌张张如无头苍蝇般的不知所措。 而屋内的气氛更是沉重。 太医替林予恩把了脉,确定了林予恩还活着,这才是松了一口气。 这满宫的人都知道,皇上方瑾言对这位御前宫女上心得很,若是就这么死了,怕是太医院也不能幸免。 昏睡中的林予恩陷入了一场无休无止的梦境中,那梦境里她掉入深水之中,感觉有人用手按在她的头顶上,像是要用尽全力将她推入水底。她努力想要抬起头去看,却只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 水光渐渐散开去,林予恩放弃了挣扎,她头上的那只大手也渐渐从她头上离开,而那个在水面上的身影,却发出了令她寒颤不已的冷笑声。 一阵又一阵。 别杀我! 林予恩冲那人喊着。 那人的脸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冷漠而又残忍。 是……方瑾言…… 林予恩昏睡了整整三日,三日里林予恩一直高烧不退连连梦魇,她越是痛苦方瑾言的眉头就越是皱得厉害,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几日未眠,拼劲医术才把林予恩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林予恩醒来时,外头的大雪早已经停歇,阳光从寝宫外渗透进来,照在薄薄的帷幔上。 “姑娘醒了!” 跪坐在林予恩床边的小宫女看见林予恩睁开双眼,满脸惊喜地站起身去,跑道外头喊着。 林予恩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让她有些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才是梦境。 她艰难地爬起身来,看着周遭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摸着自己满是汗液的额头。 她还活着? 外头传来了熟悉地脚步声,方瑾言似乎是刚刚下朝,他迈着步子走到林予恩的身侧,像是舒了一口气。 “是皇上救了奴婢?”林予恩沙哑着声音艰难开口道。 方瑾言在林予恩的身侧坐下,他俊朗的眉眼里含着一抹幽深的戒备,淡淡道:“不是朕。” “是齐王殿下救了姑娘。”单公公多嘴说道。 “齐……王……” 林予恩有些难以置信,她有意无意地看向方瑾言那张冷淡的面孔,便知道有些事情已然是瞒不住了。 方瑾言果不其然地质问道:“你救过齐王?” “是……”林予恩虚化无力道。 此事当初巧儿是告诉过方瑾言的,方瑾言本以为林予恩只是帮着找太医却被迷迷糊糊中的方瑾昌误认为是他的娘亲,谁知道方瑾昌的性命根本就是林予恩救下的,而二人的纠葛也是从那日起的。这也难怪那日他们在酒宴上如此的亲密。 救命之恩,是否就得以身相许? 方瑾言嗤笑一声,看着林予恩慌张的眸子又道:“你救过他,他又救了你。你们还真是情深义重,倘若景帝还活着,看到这样的画面,是否应该成人之美?” 方瑾言的话明显有些阴阳怪气,说是吃醋倒也不像,更像是故意找了个理由为难林予恩。 林予恩身子本就虚弱得很,便故意靠在方瑾言的肩头,哭哭啼啼道:“皇上……奴婢就这样被人推下了水,您不去找那害奴婢之人,居然还怪罪起奴婢来了……” 方瑾言一动不动的端坐着,对林予恩的讨好也是熟视无睹,他冷声道:“当时池塘里就你和齐王二人,若不是御前侍卫看见了你们‘鸳鸯戏水’,怕是你们都得喂了那些个鲤鱼。” 鸳鸯戏水??? 这都哪跟哪? “皇上您真的误会了。奴婢是被人推下去的!”林予恩急着解释道。 方瑾言瞥了一眼林予恩冷言冷语道:“是吗?朕倒是好奇,你到底使了什么魅术能让齐王不顾一切的跳下水去救你,你怕是不知道吧,他现在还昏死在府中,性命堪忧。” “什么?”林予恩猛地坐起身来大惊道。 方瑾言见林予恩如此紧张,心中更是不悦,却又不愿表露出来,强压着道:“方瑾昌的身子本就性寒,平日里稍微穿的单薄些都容易染上风寒。却为了你不怕死的往池塘里跳,这冰天雪地的,岂不是要了他半条命。” “齐王他……为何如此……” 林予恩当时救他是出于本能,但方瑾昌从小体弱,他完全可以找一个侍卫或者是太监来救林予恩,根本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倘若方瑾昌为她而死,那她就真是红颜祸水了。 方瑾言别过脸去,似乎在刻意躲避些什么,冷着眸子道:“朕如何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既然你已经醒了,若是无碍了,便去瞧瞧你的救命恩人,顺便赔了朕这一池子的锦鲤。” “赔你的锦鲤,为什么要赔啊!” 林予恩吃惊地看着方瑾言的背影叫道。 她可是为了能够让那些锦鲤能安然过冬才去凿冰的,怎的还要她赔锦鲤? 方瑾言不答话,还是单公公多嘴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御前侍卫拉着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又抱着昏迷中的姑娘,姑娘要被水草牵制住。这御花园的池子看着清澈,实则很深,池子底下又有水草,池上又有水藻,想救人极难。皇上便让人将那池子里的水给放干了,这池水中的锦鲤自然也就都死了……” 第二十三章 方瑾昌落水后被安置…… 方瑾昌落水后被安置在皇宫的碧波院里,碧波院离御花园也没有几步路,林予恩进去时太医们还聚在门外商量着什么。 林予恩拉住了其中一个太医询问情况道:“齐王殿下如何了?” 太医只是不停地摇头,可见情形并不可观。 林予恩想进去看看,却被江桐给硬生生拦住了。 江桐怒视着林予恩,差点儿就要把手里端着的热水泼到林予恩的身上去。 “你还敢来!都是为了你齐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桐俨然一副齐王妃的姿态,眉眼里皆是居高临下的态度。 林予恩只关切方瑾昌的身体,没有那个闲心同江桐斗嘴,便瞪了一眼江桐道:“江桐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态度,我是御前的宫女,而你只是一个普通宫女,论身份论地位,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江桐看着林予恩的嚣张气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予恩绕过自己走进了内屋去。 屋子里比外头要暖很多,方瑾昌具寒,太医便让人多在屋子里放了火盆,可方瑾昌依旧是气息微弱,时而高烧时而低烧,使得太医都摸不着头脑。 林予恩在方瑾昌的身侧坐下,看着他紧闭着双眼痛苦的模样,林予恩心里便更加不是滋味。 她本想改变书中的结局,让这个可怜的炮灰男配能安然的度过这一生。可谁知却无意间改变了他的情路,早知道给不了他想要的,是不是应该一开始不该招惹他的。 林予恩低着头,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敷在了方瑾昌的额头上。 本来满脸紧张痛苦的方瑾昌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他似乎也在昏睡中感受到了林予恩的气息。 方瑾昌第一次昏迷时,曾经提及过,林予恩很像他早逝的母亲。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他本也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吧。 方瑾昌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地趋于平稳,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周遭环境的变化,像是得到了一袭安息之地般,将自己紧绷的神经渐渐地卸了下来。 他的手轻轻地拉住了林予恩的衣袖,宛如孩童般,祈求着身旁的人不要离他而去。 他掌心里的温度,让林予恩回想起了在那冰冷的池水中那忽然而来的温热怀抱。 真的很奇怪。 救她这样卑微女配的人,竟然是跟她一样在这本书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作者在赋予方瑾昌这个人物以生命时的那一刻起,是否也有想过,其实他想要的真的很简单。 林予恩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的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 倘若林予恩没有看见过原著,或许她会对方瑾昌的认识更加深刻一些。 作者在原著中隐藏了他很多的悲剧细节,谁又能想到,一个这么不起眼的皇子,其实也在拼命挣扎着想在这吃人不眨眼的深宫里活下去。 方瑾昌的身子有所好转是在七日后,大约是新年的烟火声唤醒了他,让他从长长的梦境中,终是选择了醒来。 “林姑娘。” 方瑾昌醒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林予恩。 林予恩侧着头靠在一旁俨然已经是睡着了。 方瑾昌温柔和清楚地声音并没有让林予恩从睡梦中醒来,他嘴角勾起淡淡地笑容,既是庆幸着醒来能够看见林予恩,也同样感谢上苍,他还活着。 他温热的手掌轻轻地在林予恩微凉的脸庞上拂过,门外的烟火声越发清晰热烈,在这一刻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 原来有人陪伴有人记挂,是这样温暖的感觉。 碧波院里暖意融融,御书房里却是冷冷清清的。 昔日里方瑾言不喜热闹,哪怕是过节也从不放烟花,可这会儿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打发了单公公去外头放烟花。 而方瑾言就这样坐在御书房内,既不去瞧外头的烟火,也不多说一句话。 单公公陪在方瑾言身边这么久了,也是了解方瑾言些许的,只是单公公不明白,方瑾言既然不希望林予恩去陪伴方瑾昌又为何要威胁她必须去。 现在反倒是孤单影只的坐在御书房内,看着油灯摇曳,无半分生气。 宫里难得有些喜气洋洋的情景,唐然然便爬上了御花园的假山,坐在最高的地方看着远处烟花烂漫的景致。 而远远地一个男子的身影,隐蔽在长亭外,他看着远处美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迈着步子去了御书房。 “皇上。” 方瑾宇进来时,方瑾言正百般无赖的用树枝挑弄着灯芯。 倘若不是屋子里还算亮,方瑾宇差点儿就要以为坐在龙椅上的不是方瑾言而是景帝了。 一向以国事为重的方瑾言,何时有过这样纨绔子弟般的姿态。 “六哥你没事吧。”方瑾宇微微皱眉道。 方瑾言这才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将手里的树枝轻轻放下,双眸里毫无神气,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不会去陪王妃吗?” 方瑾宇不由得笑出了声道:“六哥,你到底怎么了?臣弟哪里来的王妃?臣弟还未成婚呢。” “那你喜欢谁,朕给你赐婚。”方瑾言漫不经心道。 方瑾宇眼瞧着方瑾言像是心情不佳,便故意道:“那臣弟可否迎娶皇上身边的林予恩,林姑娘?” 方瑾言抬起眸子,冷眼在方瑾宇那张笑脸上扫过道:“可以,等你死了,朕让她给你殉葬。” “可别,可别……臣弟还想在六哥的治国之下长命百岁呢。” 方瑾宇见方瑾言动气了,便笑着摆手。 方瑾言没有这个闲心跟方瑾宇玩乐,便又拿起了树枝去挑弄灯芯。方瑾宇这才靠近了些看清,那蜡烛里竟有两根缠绕着的灯芯,而方瑾言却似乎是想将其中一根灯芯置于死地。 方瑾宇自然知道方瑾言为何事心烦,便出声问道:“刚刚臣弟路过碧波院,听见里面似有说话声。想来十弟应该已经无恙了,皇上还是把林姑娘召回来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会落人口舌。” “除了你,谁还敢议论这样的事。” 方瑾言又不露声色地摆了方瑾宇一道。 方瑾宇:“???” 第二十四章 烟火声渐行渐远,林予恩醒…… 烟火声渐行渐远,林予恩醒来时,方瑾昌已然又一次安睡。 林予恩替方瑾昌掖好被子,伸了个懒腰从屋子里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御书房的油灯已经燃尽了,单公公走过来想替方瑾言换一盏,却被方瑾言伸手制止了。 屋子里暗沉沉的,除了窗外的月光外,再无任何光亮。 “皇上,林姑娘回来了。” 单公公语气中带着些许欣喜,可当他看向方瑾言那暗沉的面色时,心中又浮现出一丝担忧。 林予恩迈入屋内时,方瑾言那疲惫而幽深的眼眸正注视着她。 林予恩困意未消,声音略低道:“皇上还未安寝吗?” 方瑾言不吭声,宛如一尊佛像,就这样直直的看着林予恩。 单公公已经知趣的从屋子里退出去了,微弱的月光打在方瑾言的玉面上,他微微抬手冲着林予恩勾了勾手指。 林予恩慢步摸着黑往方瑾言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听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跳声走去。 林予恩站在方瑾言的身侧,二人不过咫尺的距离。方瑾言靠在龙椅上,审视着林予恩,略带慵懒的口吻慢声道:“齐王也已是可成家的年纪了。朕想着是时候找个人伺候他了。不过朕很是为难,这诸多王公贵胄竟没有一户愿将自家嫡女嫁于他。” 林予恩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轻声问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你帮朕想一想,是先替他找个门当户对的王妃合适,还是先给他纳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为妾?” 方瑾言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好像谈论着一些与他无关的小事,而林予恩却早已听出来,这就是个陷阱。 方瑾昌远离权利争斗,仰仗的全是方瑾言对他的一丝丝仁慈,倘若方瑾言有一日厌烦了他,那方瑾昌就毫无还手之力。这样一个鸡肋的王爷,哪家贵族会把嫡女送上门去。 可若是先让方瑾昌纳妾,那这个人选怕就是江桐。 江桐如此刻薄的性格只能让方瑾昌的心情更加的抑郁,怕是病魔还未战胜方瑾昌,方瑾昌就先被自己的心魔打败了。 难道书中的结局真的是无法改变的吗? 林予恩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依旧是让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那日后方瑾言的命运呢?难道他一生的功绩,真的注定要给男女主角当垫脚石吗? 林予恩低着头不说话,方瑾言脸上的冷意便多了一分,他冷哼了一声不悦道:“站在朕的面前想别的男人,林予恩你好大的胆子。” 方瑾言话语间似有怒意,可面上依旧是平静如水。 林予恩勾唇淡笑道:“皇上,臣妾是在想,若是论年纪,皇上也已然是该成婚的年纪了。君王尚未成婚,臣下如何能够越过您去。想来那些王公贵胄不是不想把女儿许配给齐王,而是等着皇上大选,将女儿送入宫呢。” 林予恩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彻底的让方瑾言黑了脸。 如果林予恩是这些贵族女孩的父亲,也会想着比起把女儿嫁给一个病入膏肓的王爷,不如嫁给一个君临天下的君王。 “你倒是记挂起朕来了。” 方瑾言的话里听不出喜怒,可面上却是僵硬着脸咬着牙。 林予恩故作委屈,轻声道:“奴婢也是为了皇上好,皇上称帝已久,若是后位一直久虚,怕是会引起群臣猜忌。当初景帝迟迟不愿意跟皇后孙妙云圆房,不也是被群臣参奏吗?” 林予恩以为这样就能将锋芒转移,可谁知方瑾言不是景帝,方瑾言并不会害怕那些个老臣,他厉声道:“他们若是敢置喙朕,朕就剥了他们女儿的皮囊挂在长宣殿上。” 果然是暴君啊—— 林予恩不由得在心里为那些个老臣点了根蜡,能在方瑾言的手底下做事的臣子,也都是一帮命硬的。 这样难怪,后来人们对方瑾宇称帝后的评价会高于方瑾言了。 方瑾言实在是过于武断了。 方瑾言眼瞧着林予恩身子一抖,也不再同林予恩兜圈子了,他直言道:“朕心里有两个人选。唐家虽然已经覆灭了,但朕毕竟不是顺承父命登基,给唐家还需脸面。唐然然是唐家嫡女,若她愿意,朕想她可许配于十弟。” 什么? 林予恩猛地抬起头来对视上方瑾言那认真而谨慎的眼眸。 方瑾言明知道方瑾宇对唐然然有意,居然还打算棒打鸳鸯? 女主若是嫁给了方瑾昌倒也不能算是坏事,毕竟女主有光环,说不准真的能够保住方瑾昌的性命。可怕就怕原著男主方瑾宇会因此而黑化,这对于方瑾言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予恩立马反驳道:“不可!” “为何?”方瑾言皱眉道。 林予恩缓缓解释道:“唐然然虽是唐家嫡女,可唐家已经没落。皇上若将唐然然赐婚给齐王殿下,那外界必然会议论皇上对齐王有所轻视,这不易于皇上与齐王兄弟之情。” “朕跟他没有感情。” 林予恩话音刚落,方瑾言就冷笑着道。 方瑾言的又一次将林予恩心中所想呛了个半死。 “皇上……”林予恩干笑着道。 方瑾言侧过头去,背对着林予恩,转动着手里的毛笔,有些玩世不恭又有些不耐烦道:“若不选唐然然,那就只能是江桐。朕让江桐伺候了十弟很长一段时间了,十弟对她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感情。” 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啊! 林予恩在内心里大喊着,可唇瓣却好像被缝了起来一般,说不出口。 “皇上,您为什么选江桐?” 林予恩话刚出口,方瑾言转动的笔便停了下来,他似乎若有若无的白了一眼林予恩,冷声道:“江桐会写字又会伺候人。” “皇上不妨问问齐王殿下的心意。”林予恩只能将此事推给方瑾昌自己做选择了,她担心她说的越多,方瑾言越是要将江桐塞给方瑾昌。 听到这儿,方瑾言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带着阴冷的气息缓缓走进林予恩。 “更衣。” 方瑾言的薄唇里带着愠怒道。 林予恩低着头忍耐着不去看方瑾言阴沉的脸色,素手轻轻地绕到方瑾言的腰间,将方瑾言的衣袍解下。 林予恩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道方瑾言竟要林予恩陪寝。 倒不是让林予恩睡在他身侧,而是让林予恩端着火烛,跪在他身侧。 而方瑾言给出的解释居然是,他怕黑。 翌日, 林予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 方瑾言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他由林予恩伺候着更衣,还故意挑弄着林予恩额间的碎发,略带暧昧道:“昨晚睡得好吗?” “皇上明知故问。” 林予恩此刻只恨不得狠狠踩上方瑾言一脚才算是完事儿。 “林予恩,朕昨晚睡得极好。” 方瑾言比林予恩高处不少,林予恩离方瑾言近时,不过到他的胸口,方瑾言需低下身子才能靠到林予恩的耳畔,他温热的气息围绕在林予恩敏感的耳垂上,忽然温柔的声线,像是要啃噬掉林予恩所有的理智。 这个男人才是妖孽吧! 林予恩心里吐槽着,手指一打岔手上的玉佩便掉落在了地上。本来捡起来也就完事儿了,谁知道那玉佩竟然如此不经摔,就这么轻轻一下就摔成了两半。 “皇上……” 林予恩蹲下身子将那摔成两半的龙形玉佩捧在手里,惊慌慌开口道。 方瑾言冷冷地扫了一眼林予恩手掌心的龙形玉佩,像是满不在乎道:“看来你是真的没有休息好,那等下朝了,朕好好伺候你。” 可不敢当! 林予恩以为方瑾言只是随便说着吓唬吓唬林予恩的,可谁知道方瑾言他就是认真的。 方瑾言下朝后,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更换,便将毫无防备的林予恩按压在龙床上,一言不发的就去解林予恩的衣裙。 “别!” 林予恩惊恐地叫喊道。 方瑾言却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一般,将林予恩的外衣脱去,又紧拽着林予恩的里衣往下拉。 美人纤细丰腴的身姿若隐若现,方瑾言却冷着脸将林予恩转过去,让她趴在了床上。 忽然间像是又什么很尖锐的东西扎在了林予恩白皙光洁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痛着林予恩的每一处神经。 “啊——” 林予恩痛得叫出了声。 过了一会儿,那股刺/痛渐渐淡去,方瑾言冰冷的指尖在林予恩的后背上抚摸过,他的一只手又绕到林予恩的面前,捏住她宛如蝤蛴的修长脖颈,用阴冷刺骨地声音在林予恩的身后道:“林予恩,朕说过的朕不会放你走的。哪怕朕死了,朕也会拖着你给朕殉葬。是朕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朕的。” 第二十五章 铜镜中,女子姣好的后背上…… 铜镜中,女子姣好的后背上隐隐约约照应出那狰狞的文字。 言。 林予恩的玉指轻轻在背上抚摸着,当冰冷地之间触碰到那个字时,身子便被刺/痛着。林予恩强忍着眼泪,身子还在不住地发抖着。 站在远处的方瑾言看着林予恩痛苦的表情,眼底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歉意,可很快又被那双冰冷的眼眸所取代。 他迈着步子走向林予恩,不由分说的将林予恩拉入怀中,用指尖轻轻地勾起林予恩的下巴,又用力地环住她的腰肢,冷声道:“看清了?” “皇上这是何意?” 林予恩只觉得此刻的方瑾言陌生的很,她似乎还并没有完全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帝后》一书中对他的描述,似乎还是过于简略了,他还有隐藏的性格。 偏执。 方瑾言的凤眼微微眯起,像是笑了却又是笑得让人寒彻刺骨。 他雄厚的声线在林予恩的耳畔响起:“林予恩,你以为你承的是谁的恩典?这世上除了朕,没人能够留住你的性命。” 林予恩的身子微微一颤,说是害怕倒也不是,更多的是震惊。 “皇上明知道,奴婢……不祥。”林予恩眼角泛泪光,哽咽着道。 方瑾言对林予恩的眼泪熟视无睹,凤眼里依旧是一汪寒潭,下垂的唇瓣吐出几个不温不火的字来:“朕就喜欢跟天搏一搏。” 可你干不过作者啊啊啊! 她要把你写死你知不知道啊! 林予恩满脑子炸/裂般的在心中怒吼着。 方瑾言略带薄茧的手掌在林予恩的小脸上一寸一寸的抚摸着,像是在欣赏一个精美的工艺品。 “朕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美。美得让人想用你的皮肉来装点这座冰冷的宫殿。” 方瑾言冷笑着,像是在阐述事实一般毫无波动道。 “你!” 林予恩此刻才发觉了些许不对劲,这方瑾言明显是有些黑化了。 原著中的方瑾言固然是个奇葩的暴君,但这也仅限于他从未立后,没有子嗣,对靠近他的女人刻薄冷漠。 可现在…… 方瑾言不会是迷上了林予恩了吧! 剧情似乎往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方瑾言眼神里有些迷离情动,他微微低下身去,眼睛半寐,他俯下身子薄唇就在要靠近林予恩唇瓣的那一刻却忽然间停住了。 像是什么东西敲醒了他一般,他又睁开了眼,看着林予恩紧闭的唇瓣、受惊的双眼,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狩猎者的喜悦。 他嘴角勾起些许惬意的笑意,缓声道:“林予恩,朕会等你接受朕对你全部的恩赐。” 方瑾言松开了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美人轻轻地摇晃了下身子后,双腿发软的坐倒在地上。 林予恩看着方瑾言离开了寝宫,心中一万匹野马飞驰而过。 这到底算什么 互相救赎吗? * 方瑾昌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按照规矩亲王不能一直留在宫里。 只是方瑾昌在离宫之前还是想再见一面林予恩。 方瑾昌去宫女房没有见到林予恩,宫女唐然然告诉方瑾昌,林予恩跟别的宫女不一样。皇上专门准备了一件偏房给林予恩住。 唐然然的话让方瑾昌更加笃定了一件事情。 最后方瑾昌是在方瑾言的寝宫外偶然碰见了林予恩。 林予恩的面色看着很憔悴,衣裳也有被撕毁的痕迹,她的模样让方瑾昌内心被猛然敲击了一下。 方瑾昌拉住林予恩的手,急着问道:“他对你做什么了?” 林予恩恍惚的眼神里含着些许逃避,她别过脸去,轻声道:“齐王殿下怎么在这里?皇上此刻在御书房。” 方瑾昌用力拽了林予恩一下,将林予恩的脸正对着自己。 方瑾昌眉眼间的温柔荡然无存,更多的是突然被取代的愤怒和自责。 “跟我走吧。” 方瑾昌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忽而说道。 二人此刻不像是王爷和宫女,倒像是相识许久的恋人。 方瑾昌掌心的温度刺/痛着林予恩的肌肤,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甚至体会到了当初看《帝后》一书中对女主唐然然的脚踏两条船时的犹豫不决。 当时看书时林予恩还在怨怼女主唐然然不够决绝,可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就都变了样儿了。 谁能拒绝得了方瑾昌这样的小奶狗。 他眼底的神情和委曲求全,林予恩全都看得见,也清楚的明白。 可不拒绝也不行。 哪怕林予恩知道自己不能够和方瑾言在一起,也不能就这样答应了方瑾昌。 这对于方瑾昌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伤害。 方瑾言说过他并没有把方瑾昌当成是自己的兄弟,换言之方瑾言随时都有可能会找各种这样的理由杀死方瑾昌。 无情最是帝王家。 林予恩叹了口气,轻轻地将方瑾昌拽着自己的手推开,她看着方瑾昌急切地双眼,温柔道:“齐王殿下,我已然嫁给了景帝,生是景帝的女人,死也是他的女人。您不该和我有过多的攀扯。” 这个节骨眼的时候景帝就该拉出来垫背了。 不过方瑾昌似乎是不甘心,依旧是拦着林予恩道:“我知道,我比不上他们。但我能许你他们给不了的,我会一心一意只爱你一人,你要去任何地方我都会陪你去。我甚至愿意为你抛弃爵位,做一个逍遥散人。” 方瑾昌的话若是落在原身的耳中,原身或许会感动不已。 原身这一辈子的努力,不过是想要回归平淡。 她的愿望很简单。 可那又如何呢? 方瑾言必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林予恩的,林予恩也要依靠方瑾言找到弟弟林予骁。 在这个怪圈里,他们谁都是身不由己,谁也逃不掉。 “齐王殿下,我心有所属。您的爱慕之情,我注定是要辜负了。还望齐王殿下照顾好自己,千万珍重。” 林予恩后退了一步,故意和方瑾昌拉开了些许距离。 在这个深宫里,到处都是方瑾言的耳目,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到最后都会落入方瑾言的耳中。 第二十六章 大鲁国,康安。…… 大鲁国,康安。 方瑾尚总算是坐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皇位,虽说这皇位只做了一半,可他坚信,他才是天之子。 不过他打算立孙妙云为后一事却被诸多大臣阻挠,尤其是国师更是说孙妙云不祥。 大鲁国的国师来自凌国,是方瑾尚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这位国师常以黑纱蒙面,额间似有若隐若现的蓝色胎记。外人并不知道国师姓名,只称他为“凌国师”。 方瑾尚想拉拢孙杜奇为自己效力,可若是不能让孙妙云为后,怕是孙杜奇迟早会有异心。 可国师的话又向来应验,让方瑾尚左右为难。 方瑾尚索性不去搭理这些琐事,从民间搜刮了些美人入宫,日日在寝宫里大宴群臣、歌舞升平。 方瑾尚酒量好,还未喝尽兴,底下的大臣就已经歪歪扭扭的醉倒了一大片。 唯有凌国师依旧是挺着身子正坐着。 方瑾尚搂着身旁纤柔的美人,端着酒壶,对着凌国师咧嘴笑着道:“国师这是怎么了?是酒不尽兴,还是美人不好看?” 凌国师面不改色,冷声道:“皇上,这里的女子皆算不得国色。据臣所知,当年景帝的俪妃,可谓是艳压群芳令无数豪杰倾倒。” 方瑾尚一听凌国师提起林予恩,便忽而间怒了,他一把将身侧的娇柔美人推倒在地上,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翻。 方瑾尚的暴怒吓得舞姬皆跪在地上,微醺的大臣也忽而间惊醒。 “别跟朕提她!” 方瑾尚咆哮着发狠似的又道:“这个贱人,朕养了她五年!整整五年!她居然背着朕跟方瑾言不清不楚。朕迟早会杀了她。” 面对方瑾尚的怒气,凌国师依旧是端坐着,缓声道:“皇上,从原大燕国帝都长建寄来的书信,已经被您搁置了有几日了。您不好奇是谁写的吗?” 方瑾尚冷笑着举起酒壶往嘴中猛地灌了几口后,将酒壶砸向身旁的美人。美人被溅了一身的酒气,却惹来了方瑾尚的轻笑。 “林予恩,给朕写信了?” 方瑾尚微微蹲下身去,发出怪异地笑声对着端坐着的凌国师道。 凌国师看着方瑾尚疯癫的模样,皱眉沉声道:“皇上,写信来的,是您的十弟,方瑾昌。” “十弟?朕没有兄弟!他们都该死!” 方瑾尚又吼道。 凌国师缓缓起身,站在方瑾尚的身侧将袖口中藏了许久的折子递给了方瑾尚,慢声道:“皇上不妨看看,若能与他合作,或许我们能够更快的收复帝都。” 方瑾尚沉着脸将凌国师手里的折子夺过来,刚打开看了几个字后,脸上的阴沉更深了一分。 他将手里的奏折狠狠地仍在地上,又猛地踩上几脚,边踩边骂道: “狗娘养的杂/种,一个个这么却女人吗?非要同朕抢!” 凌国师似乎早已经习惯了方瑾尚的暴躁和污言,依旧是耐着性子道:“臣觉得这是好事,您不妨利用他同他合作,只要杀了方瑾言,方瑾昌对我们而言根本不存在威胁。至于林予恩……日后早晚是皇上您的。” “朕不稀罕!”方瑾尚怒目圆睁道。 凌国师的眼眸微微下垂,像是有什么心事,他细细想了想道:“这个叫林予恩的女子,怕是有母仪天下之命。” “什么?” 方瑾尚一听此话,忽而间冷静了下来静静地听凌国师继续讲。 凌国师若有所思道:“这女子竟能在方瑾言的手里活下来,便足以看出此女不凡。且她能让诸位帝王亲王动心,如此人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臣倒是想见见一见她。” 方瑾尚在殿内踱步思忖着,半晌后吩咐身旁的内侍将林予恩的画像取来。 凌国师将那画卷展开,当那画卷中的美人儿清晰的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盘旋在他脑海里的,是那过去了很久很久的记忆。 在那片兵荒马乱的土地上,他曾经见过和画像中女子眉眼极其相似的人。 他长得很阴柔,虽是男子却温柔得像冬日里的暖阳,师父说他是所有死士里最温柔的刀。他常年被泡在各种毒药里,为了能够让他成为凌国最优秀的死士,他经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和痛苦。他皙白的皮肤上有多到五十处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曾笑着说,除了脸打哪里他都不会生气。 可凌国师却知道,凡是死士皆活不了多久。 在凌国,死士既是荣耀也是枷锁。 难道真是他所想的那样吗? 凌国师捏紧了手里的画卷,像是想要冲到画卷中女子的面前将一切问个清楚。 对故人的记忆,凌国师其实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唯有一件事情,他记忆犹新。 那时候凌国师也不过几岁的年纪,看着师父的院子被叛军的大火烧毁,凌国师害怕的躲在小池旁,他想着若是叛军冲进来,他就跳进池子里。 不过后来进来的不是叛军,而是一个少年,少年深陷烈火中,却仿若感受不到疼痛,他踏着烈火而来,将凌国师从火场中救出。 无数的飞箭从他的身旁擦过,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冲上了最高的城楼,举起被烧毁一半的凌国大旗,冲着底下的士兵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皇万岁!”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后来师父告诉凌国师,那少年是凌皇培养的最佳死士。 之后的事情,大抵是因为老了,凌国师记得不真切了。 只记得他消失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八岁。 他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没有人再见过他,师父说,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而这个任务注定会葬送他的一生。 方瑾尚看着凌国师面对林予恩的画像发痴,还以为凌国师也看上了林予恩,便一把将画卷抢了回来,藏到背后,冷声道:“国师!” 凌国师的思绪这才从过去拉回,他看着面前微怒的方瑾尚,不由得失笑道:“此女果然甚美。” 方瑾尚狐疑地看着凌国师,像是有些戒备。 却不曾想,凌国师那满目疮痍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神色,他的黑面纱里渗出了眼泪。 林哥哥,你的女儿,长大了。 第二十七章 地牢,方瑾尚虽酒…… 地牢, 方瑾尚虽酒足饭饱,然整个人却是晕晕乎乎的,他扶着潮湿的墙面,一步一步地地牢的深处走去。 方瑾尚今夜喝得格外的多,方瑾尚不是个容易酒醉的人,然今日他却特别想醉一回。 在先帝诸多的儿子中,方瑾尚是仅次于景帝的那个儿子,可哪怕是这样,方瑾尚依旧是不服景帝。景帝除了嫡长子的身份之外,没有一样是符合储君的标准的。 他为人昏聩懦弱,除了仰仗先帝外,毫无担当。 连同当年讨伐外敌都是方瑾尚扛起大旗出征,而景帝却靠着几滴眼泪留在了帝都。 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当皇帝的偏偏是他! 方瑾尚的脑海里充斥着愤怒和不屑,他到达地牢深处时甚至没有注意脚下,他被地上的血水滑倒,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也曾是威风凛凛的征远大将军,可凭什么皇位给了景帝,兵权分给了方瑾言,哪怕是那个女人也不属于他。 方瑾尚气愤地将手里的鞭子在地上狠狠地敲击着,如死亡一般寂静的地牢里发出一阵阵粗鲁的回响声。他强撑起身体,将这些怒意都发泄在了林予骁的身上。 “你姐姐一点也不在乎你!她现在跟着方瑾言早就不记得还有你这个弟弟了!你个妖怪就该死!” 方瑾尚的辱骂声一句比一句刺耳,鞭子挥起的那一刻一直平静的林予骁显出了一丝不一样,方瑾尚隐约看见林予骁那异样的瞳孔里发出了一丝意欲为死亡的光亮。 他的姐姐,是不会喜欢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的! 她说过,他是她活下去的全部信仰! 方瑾尚喝得烂醉嘴角发出侮辱般的笑意,手里挥舞的鞭子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林予骁的身上。 林予骁强健的体格在地牢里发出剧烈挣扎的声响,他的拳头死死地捏紧,他奋力挣脱着身上的锁链。就在这时,锁链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 而沉浸在发泄中的方瑾尚却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来袭。 面前这个一直隐忍不发的少年,忽然挣脱了锁链,他抬手就往方瑾尚的额头上狠狠打去。 方瑾尚没有任何防备硬生生接下了这致命的一下。 方瑾尚冰冷地石板上,与那些早已经凝固的血水融为了一体。 胜利者和失败者,一下子换了位置。 林予骁冰冷地蓝瞳里含着一股妒气和生腾腾的怒意。 他一直在等她,可为什么,她一直不来。 “尊贵的太子殿下。” 地牢里传来另外一个声音。 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男子一步步从石阶上走下来,他将脸上的面纱取下,露出一张有烧伤痕迹的苍老面孔。 “是你。”林予骁面色平静地看着他道。 来人正是被方瑾尚奉为上宾的凌国师,可林予骁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是凌国的臣子。 他身上独特的香气,就是凌国独有的幻香。 这种香气对于常年泡在毒药里长大的凌国人来说是无效的,可对于其他国家的人来说,这就是一种致命的毒药,长时间闻这样的味道会让人心绪不定更加的易怒暴躁。 方瑾尚就是受了这股香味的影响,才做出了各种不符合常理的判断和选择。 凌国师慢步走到林予骁的身边,他看着林予骁身上的鞭伤,虽然触目惊心,可林予骁的面儿上却显得毫不在意。 这就是凌国的皇室。 被称为“不灭的皇族”。 凌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皇族出生后立即会被流放,只有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活下来的那个,才能成为凌国之皇。 而林予骁是现任凌皇唯一的皇子,凌皇很是珍爱,并没有遵守这个规定,因此一向崇尚强者的凌国发生了内乱,凌国人注重信仰,认为在蜜罐里养大的孩子成不了太子。 凌国的战乱维持了五年,在这战乱初期凌国师的师父因为支持凌皇的决策遭到了叛乱者的追杀,凌国师也在那场战乱里伤了脸。 而那个救凌国师的林姓死士担当起了暗地里照顾太子的重任,他带着太子逃离了皇宫远去他乡。 “殿下的能力远超方瑾尚,殿下为何要在这里卧薪尝胆如此之久,是因为不想回到凌国,还是为了林予恩?” 这个疑问在凌国师被凌皇派来寻找林予骁时,就已经是凌国师心里反复思索良久了。 林哥哥一定会在死前告诉林予骁他的真实身份,也一定告诉过他,只要他十八岁那年回到凌国,他就会是凌国名正言顺的太子。 如今各地都在欢庆着新年,这也证实着林予骁已然刚过了十八。 可他偏偏选择跟方瑾尚纠缠,任由方瑾尚欺辱。 “她让我等她。”林予骁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来。 比起刚开始的阴翳和冷漠,此刻的林予骁像是多了一分柔情。 凌国师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一重,又问道:“她是林哥哥的孩子?” “是。父亲在早年爱慕过从大燕国逃亡至凌国的一个入境女子。那女子长得倾国倾城,差一点就要被凌国的守卫军侵犯。后被父亲所救,二人惺惺相惜,可死士是不能成婚的,父亲就放走了她。可谁能想到后来父亲带着我离开凌国后,他们又遇见了,不过那女子闻多了幻香的气味,得了失心疯……大燕国又闹了灾,除了我和姐姐,他们都没能活下来。” 林予骁并没有将养父母的故事讲述完整,有些事情他一直藏匿着,那日被林予骁哄骗着外出采花的姐姐根本就不会知道,父母不是死于灾难,而是死于幻香。 一般的凌国大臣只是身带轻微幻香用于迷惑人心,而凌国死士却可通过幻香控制人心再通过幻术创造一个他想要的世界,不过一般死士是不会拿出来控制自己最亲近的人,除非…… 除非那个女人早就死了,死士是靠着幻香假装她还活着,用她的尸体形成的幻象。所以林予骁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年幼的林予骁还不会幻术,他虽知道幻香的存在和危害,却很可能也一直都被困在林哥哥所创造的世界里。 直到林哥哥死后,幻术虽然破解了,可这个虚假的故事会成为承受过幻术的人心中真实的故事。 这个使用方式是禁忌,会使用的人甚少,稍微使用不当还会受到反噬。 凌国师不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林哥哥做出如此不理智的决定。可此刻他要做的就是将林予骁安然地送回凌国去。 “太子殿下跟我走吧。”凌国师凝重道。 林予骁却忽然背过身去拒绝道:“我要等她。” 凌国师忍不住道:“殿下,林哥哥一家固然对您有恩,可林哥哥是为了您能够继承大统才忍辱负重在大燕国苟且偷生那么多年。您若是不能回去继承大统,如何对得起他?” 林予骁瞥了一眼凌国师冷声又道:“我说了,我要等她。” 林予骁的坚决的态度更让凌国师肯定了一点,林予骁对林予恩的执念很有可能也是受了当年林哥哥幻术的影响。 幻术虽然消除了,可幻术所带去的隐患会一直深藏在林予骁的心里。 林予骁离开凌国时还只是襁褓婴儿,他的身边只有寥寥几人,而林予恩就成为了他生命里的全部。 凌国师看着林予骁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太子殿下,此刻您想怎么做?” “帮我易容成方瑾尚,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等她一起走。” 林予骁的话让凌国师大吃一惊,凌国师倒不是不能帮林予骁易容成方瑾尚,他甚至可以以假乱真让林予骁成为方瑾尚而不被察觉,可…… 为了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情,是凌国师所不能理解的。 凌国师早已经打探过林予恩的现状,她如今在方瑾言的身侧如鱼得水,像是早已经从过往的幻术中解脱出来了。倘若林予骁执迷不悟的话,日后这姐弟二人还能如同过往那般吗? “殿下,她并不是您的亲姐姐,她如今有了别的选择……” 凌国师的话还未说完,一直背着身站在远处的林予骁便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冷冷对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强硬强调道:“她没有选择,我是她唯一的选择。” “我会成为方瑾尚去同方瑾言谈判,哪怕是用整个大鲁国作为赌注,我也会想办法让她回到我的身边。” 看着林予骁坚持,凌国师眉间更多了分愁容,他慢声道:“可倘若林予恩真的爱慕方瑾言,难道殿下也要……” “凌国师,你要明白,她的出生不是作为我的姐姐,而是我的妻子。” 第二十八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幻术, 凌国人最为神秘的能力。 由幻术演变出来的,还有凌国师师父最得心应手的技艺——易容术。 凌国师看着面前已经易容成了方瑾尚的林予骁,彻底明白了林予骁此刻的心境。 林予骁在林死士塑造的幻术中看到林死士和心爱之人的相濡以沫时, 将自己塑造成了第二个林死士, 他模仿着林死士,也将林予恩变成了那个他所爱的人。 可, 这样一来。 若是林予恩不能依照他所想成为他心中所爱,那么林予骁将会把自己困死在他所构造的爱情世界里,永远无法自拔,永远无法解脱。 凌国师心中隐隐的担心着,他很怕, 林予恩不会依照林予骁所想,成为他的妻子。 “方瑾言会同您在殷蜀国的舂陵行宫见面。” 凌国师厚实地声线响起道。 凌国师其实并没有想到方瑾言真的会愿意同“方瑾尚”和解。 也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战乱,二国的实力都有所下降,为了长久地发展下去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舂陵行宫是离殷蜀国边境最近的行宫,离萬江不过百里。 当年建立舂陵行宫便是为了庆祝景帝的生辰, 先帝登临萬山, 在此祭天以求景帝平安长寿。 说来也是可笑, 这个曾经被誉为“第一行宫”的舂陵行宫, 如今却像是一座冰冷的坟墓,葬送了方氏一族所有的兄弟。 林予骁在凌国师等人的陪同下, 第一次见到了方瑾言, 从前他都只是在方瑾尚的辱骂声中隐隐约约的勾勒出这个男人大致的模样。 不过方瑾尚的话同林予骁见到的方瑾言截然不同。 眼前的这个面色清冷俊朗的男子身上带着一股跟林予骁十分相似的冷厉。玄色的衣衫衬托着他王的气质和将军的体魄, 林予骁甚至在想,若是二人单打独斗,林予骁还不定是他的对手。 “好久不见,四哥。” 方瑾言看着面前直视自己的“方瑾尚”率先开口道。 方瑾言先开口倒不是为了讨好“方瑾尚”, 而仅仅是因为二人依旧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不想让外人瞧了笑话去。 二人隔着一张桌子,说是和解,可二人却心中各怀异样。 对于方瑾言的称呼,林予骁并不回答,而是学着方瑾尚的样子率先入座。 站在方瑾言身后的方瑾宇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方瑾尚”,早已经按捺不住了,出声道:“四哥,你真的打算立孙妙云为后?就算我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也不需要外人来掺和吧。” 方瑾宇的性格在原著中不是冲动的那一类,但却是个正直无比的人,对于这样秽乱宫闱的兄长,他实在是没办法笑脸相迎。 更何况,孙妙云的弟弟孙杜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予骁捏起酒杯,勾起笑意轻抿一口,他从进来便没有正视过方瑾宇。一个靠着依附旁人往上爬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同他说话。 林予骁此刻只对与自己对坐的方瑾言感兴趣,他像是挑衅一般,缓声道:“六弟不也看上了景帝的女人?怎么六弟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方瑾宇被林予骁呛声,一时语塞,只能乖乖闭嘴。 方瑾宇不怕得罪“方瑾尚”,可他清楚林予恩在方瑾言心里与众不同的地位,他不能得罪方瑾言。 方瑾言一向平静如水的面上显现出了异常,虽说他留下林予恩,早已经世人皆知,可他心中所想,如何是让方瑾尚得知的? 方瑾言最讨厌别人探知他的心思,尤其是像方瑾尚这样的人。 方瑾言冷笑着看着面前的“方瑾尚”顺着话道:“是看上她了。” “砰——” 清冷的舂陵行宫里透入一阵阵的寒气,捏在林予骁手里的酒杯顷刻间被林予骁捏成了细小的碎片,那碎片就好像粉末般落在地上,风轻轻便可吹起。 清脆的声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一口气。 这哪里是谈判,这简直是生死较量。 凌国师站在林予骁的身后,很担心林予骁会为此而败露,便出言道:“皇上,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女人,而是如何和解。” 凌国师的提醒并没有起什么作用,林予骁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质问道:“那么她喜欢你吗?” 方瑾尚活着时常常说起林予恩和方瑾言不一般的关系,可林予骁从来都不信,林予恩为了他愿意同景帝做了那么久的表面夫妻,如何会因为方瑾言而改变。 本来占上风的方瑾言,被“方瑾尚”的这句话彻底激起了占有欲。 方瑾言不是不知道方瑾尚和林予恩的一些过往,他知道方瑾尚曾经抚养过林予恩,也正是为此,他心有疑虑。 “你大可以自己问她。” 方瑾言不甘示弱地蔑笑看着林予骁道。 方瑾言虽然不知道林予恩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敢断定,林予恩在明面上一定会告知众人,她是爱慕他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她林予恩仰仗的男人,只能也唯有方瑾言。 而就是方瑾言这股莫名的自信,让坐在对面的林予骁彻底冷了脸。 林予骁隐藏在桌下的手紧攥着,像是刻意的隐忍着。 * 林予恩怎么也想不到,二国之间的和平谈判居然还能牵扯到她。 林予恩本来是不打算来舂陵行宫的,缘由便是不想看见方瑾尚,也担心方瑾尚会做出什么令人费解的事情而牵连到她。 不过方瑾言并不打算放过林予恩,林予恩还是被迫跟来了。 而林予恩担心的事情也同样发生了。 林予恩走进屋内时,看着面对面不肯认输的两个男人时,连呼吸都变得不规律。 林予恩从林予骁的身侧走过,本想低着头立马走到方瑾言身侧,可那股异香却吸引了林予恩的注意。 林予恩在林予骁的身侧停住了脚步。 这是…… 林予恩侧头看向林予骁,可当看到那张方瑾尚的脸时,林予恩有些犹豫疑惑了。 怎么会这样? 《帝后》一书中有略微提及过凌国的一种幻香,这种香气只有凌国人才会有。方瑾尚如何会有? 他从前并没有这样的气味。 林予恩双眼在林予骁那张假面上一遍遍扫视着,同样的林予骁也看着面前终于再次相见的佳人。 姐姐,好久不见。 林予骁嘴角闪过一丝苦笑。 林予恩和林予骁的对视宛如一对璧人,这一幕硬生生刺/痛了坐在另一旁的方瑾言。 “林予恩!”方瑾言对停住不前的林予恩怒声道。 林予恩慌乱中将视线移开,她的心砰砰直跳着,刚刚同“方瑾尚”对视时,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感情和林予恩第一次见到的方瑾尚完全不一样。 没有轻浮也没有戏弄,而是更多的疑惑和等待。 他,不是方瑾尚。 林予恩很快就在心中下了这个定论。 那么能够拥有易容术且骗过众人的,就只有书中最大的反派,林予骁。 原身死得早,林予骁最后是自己从方瑾尚的府邸里脱身的,书中虽然没有细说林予骁逃离的细节,但有提及方瑾尚府里所有的人皆死于他之手。由此也看得出来林予骁完全有能力对抗方瑾尚,而他却选择了等待。JSG 只为了证实,原身给他的承诺,是真实的。 这听起来真的很奇怪,可对于看过原著的林予恩来说却不觉得奇怪。 他会变成这样,皆是因为幻术。 林予恩低着头慢步走至方瑾言的身侧,林予恩面色的突变和举止上的异常自然引起了方瑾言的注意。 而这一切很快就变成了,方瑾言心中生腾腾的醋意。 “林予恩,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朕?”方瑾言冷声问道。 林予恩猛地摇头,她可不敢将面前“方瑾尚”是林予骁的事情告诉方瑾言,林予恩不是不相信方瑾言的能力,而是清楚地明白,身为最大反派的林予骁是不可能输给方瑾言的。 都说男女主角有光环,但其实这个被偏爱的大boss也有光环。 面前的林予骁明显都已经走到剧情末了,可身为男主的方瑾宇还徘徊在剧情初,反派都升级了,男主却还停滞不前,这样下去,方瑾宇和方瑾言联手都不一定能把林予骁怎么样。 林予恩心中焦虑万分,她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像极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宫女。 林予骁似乎看出了林予恩的为难,他的脸上却莫名的划过来一丝欣慰。 他的姐姐,认出了他。 她还是在乎他的。 林予骁出声替林予恩解围道:“罢了,何苦为难她。我们还是谈一谈停战事宜吧。” 方瑾言捏紧了拳头,眼神里带着凌厉的光芒,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明明他才是那个可以护着她的男人。 方瑾言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在方瑾宇出声后,同“方瑾尚”谈判。 二人最后谈判成功,和平三年。 当然这个协议本身是不公平的,起码站在“方瑾尚”的角度很不公平,“方瑾尚”是仅次于景帝的继承者,若不是方瑾宇和方瑾言率先起兵攻入帝都,那么稳坐皇位的就该是“方瑾尚”。 不过眼前的“方瑾尚”似乎根本不在乎他能在大鲁当几日的皇帝。 然而当林予恩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 林予骁却又幽幽开口了:“天色已晚,六弟不介意四哥在这儿住一晚吧。” 方瑾言肃然起身,冷淡道:“随你。” 谈判已经结束,方瑾言绕开身旁的林予恩离开,方瑾言刻意的疏离让林予恩心里不是滋味儿。 方瑾宇等人也随着方瑾言退了出去。 而林予骁带来的人,也不知为何识相般的退出屋子去。 众人似乎是故意将林予恩同“方瑾尚”留在了一起。 林予恩面对着“方瑾尚”本来稍稍有些松懈的身体又一次紧绷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他。 林予骁还坐在椅子上,他将身子微微往后靠,想要将离自己不远的美人尽数收入眼底。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自在的气息,林予恩很清楚,方瑾言是故意将她留下来的,她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以免将局势引向不可控的境地。 “你为什么要来?” 林予恩率先开口问道。 林予骁起身缓步走向眼前的人儿,微微舒了口气,轻声附在林予恩的耳垂旁道:“看你过得好不好。” 林予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别过脸去道:“我知道你是谁。” “我知道,你知道。” 林予骁唇角的笑意渐浓,他看着林予恩紧张的样子,以为林予恩是在关心他的安危。 林予恩抬起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冷声道:“可你不该来的。” 林予骁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林予恩的节奏,林予恩此刻更加关心的是真正的方瑾尚是否还活着,假若他死了,那么按照《帝后》一书的剧情,林予骁一定已经知道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林予恩对林予骁的疏离感,让林予骁很不自在,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他将林予恩挤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用自己身体的温度给林予恩强大的压迫感。 他试图去拉林予恩的小手,却被林予恩嫌弃般的推开。 “你真的变了。”林予骁的声音有些许嘶哑和悲伤。 林予恩背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而面前的林予骁顶着方瑾尚的脸将她挤在阴暗的角落里,二人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没有宽慰的问候,就像是真正的陌生人般,一言一句皆是疏离。 林予恩并不知道林予骁对原身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林予恩在原著中了解到的林予骁,不过是借着姐姐的死发动战争的“战争狂魔”。曾经有读者推测过,林予骁是不是喜欢他姐姐,可后面的剧情里林予骁纳了不少美人,便推翻了这个可能性。他或许是对姐姐有些愧疚,但这些愧疚基于姐姐的死,可如今林予恩没有死,那么这一切都不成立了。 而且林予骁很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如此一来林予恩就很难说服林予骁不为难方氏一族,二者既不是亲姐弟又没有利益关系,他林予骁身为凌国未来的储君,也不可能跟着林予恩归隐。 林予骁这样精心布置一定是有备而来的,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林予恩和林予骁的对视,让林予骁的内心凉了一大截,他的姐姐眼睛里不再有看到他而欣喜的光芒了。 “对不起。”林予骁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般忽然低下头去道歉。 林予恩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她甚至怀疑她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在原著中林予骁根本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本身就是一个外挂般的存在,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过败绩,更不可能对一个女人低头。 林予骁将林予恩轻轻地抱在自己的怀中,他身上淡淡地幻香像是致命的吸引,迫使林予恩躁动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的头轻轻地靠在林予恩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哽咽和颤抖,像是祈求般说道:“姐姐,别讨厌我,别离开我,求你了。” 这还是《帝后》一书中那个杀人狂魔吗? 林予恩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任由着他紧紧抱着自己。 《帝后》一书并不长,大部分讲得都是方瑾宇和唐然然的爱情故事,对于林予骁的评价和讲述大多都是负面的。原著中的林予骁杀人不眨眼,无论男女老少,凡是他稍稍看不顺眼的都会被他虐杀。他尤其是讨厌跟自己姐姐长得有些许相似的女子,他甚至有折磨旁人为乐的变态趣味。 原著中也有提及唐然然在某一瞬间格外像林予恩,也是因此被林予骁视为猎物。 当然见过唐然然的林予恩,可以义正言辞的说一句公道话。 唐然然跟原身一点儿也不像! 原身妩媚,唐然然娇俏,如果非要说像,那大概是个子差不多高…… “你……” 林予恩轻轻地拍了拍林予骁的后背,像是哄孩子般哄着他道:“你抱我太紧了。” 林予骁缓缓松开了手,他低下头去看着脸颊微红的林予恩,微微地抖动了下喉结,沙哑地声音带着溺毙般的笑意道:“你猜,方瑾言为何独独留下了你我。” “因为方瑾宇已经怀疑你了。”林予恩别过脸去小声道。 方瑾宇毕竟是男主,哪怕林予恩的出现使得剧情走向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无可厚非的是方瑾宇的男主光环还是在的。 林予骁却丝毫不将方瑾宇放在眼里,淡笑着道:“不对。方瑾宇若是真的看穿了什么,他早就提醒方瑾言了。他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方瑾言之所以留下你我,是想看看,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林予恩蹙眉看向林予骁道:“可你现在是方瑾尚……” “是啊。”林予骁笑得有些渗人,在他这张假面下大抵是另外一副样子:“我的好姐姐,你到底背着我勾引了多少男人?前几日国师还说,方瑾昌为了得到你,甚至不惜要和方瑾尚合作呢。” “什么?!方瑾昌?” 林予恩差一点儿就要把方瑾昌给忘记了,可方瑾昌这样薄弱的势力如何能跟方瑾言和方瑾宇对抗,更何况他居然还打算借助方瑾尚的能力,哪怕方瑾尚此刻还能帮他,方瑾昌也依旧得不到他想要的最终结果。 林予骁轻轻地用指尖勾起林予恩的长发,微微笑着道:“方瑾昌太单纯了,这样的男人,姐姐不会喜欢的,对吗?” “你明知道这是个试探,你还打算将计就计?”林予恩又冷着脸道。 虽然林予恩如今用的是原身的身份,可林予恩的内心对林予骁还是有些排斥的,他对姐姐固然很好,可那都是基于原身对他孤注一掷的守护。可原身的守护并没有让他成为一个与人为善的君王,而是成了这个大陆的一个灾难。 他将自己的痛苦无限的放大,无限的加注在别人的身上。 他甚至见不得那些拥有爱情拥有亲情的人,他无情的拆散着所有他看得见的幸福。他好人妻,夺人子,甚至掘坟。 在原著作者的文字下,他妥妥的就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而如今他所表现在林予恩面前的形象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很善变,他可以做你温柔听话的弟弟,也可以是一个无情的掠夺者一个阴谋家。 林予骁狞笑着道:“姐姐,你知道的,我不怕方瑾言,更不会怕方瑾宇。我只想知道,姐姐心里到底还有谁。” “你想做什么?”林予恩身子微僵道。 林予骁脸上笑意不减,他缓声道:“姐姐心里的那个人,姐姐希望他是个什么死法?” “你不能!”林予恩忽而打断林予骁斥责道。 林予骁却冷了脸,像是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不悦道:“所以说,姐姐的心里,的确是有旁人了。” “这跟你没有关系!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为何不回去。” 林予恩觉得与其跟林予骁硬碰硬,还不如靠着林予恩和林予骁的姐弟情,劝说林予骁回到凌国去过本来属于他的生活。 “姐姐在赶我走。从小到大,姐姐说的话,我都会听。可姐姐,我希望下一次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身份,不仅仅是我的姐姐,而是,我的新娘。” 林予骁说得轻描淡写,而林予恩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新娘???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林予骁是真的喜欢林予恩的吗? 可倘若他是真的喜欢林予恩,为什么在原著中,原身死后,他又是那样的厌恶跟原身有关的人出现在他的身边呢? 林予恩此刻内心一团乱麻,只觉得自己仿佛看了一本假书。就在她无意识之间,林予骁又一次将林予恩逼至角落里,他将林予恩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既是温柔又是侵略性地说道:“姐姐,你的每一次承诺我都记得。你说过只要我有能力带你走,你一定会跟我走的。你说过,让我等你,我一直在等你。” 林予骁虽然带着方瑾尚的假面,可他眼底的深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掉的。 林予骁轻轻地将林予恩的手握起,让她冰冷的指尖感受到哪隔着假面的脸里所深含的爱意。 “姐姐,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你只需要看着我,只要你的眼里有我,就足够了。” 林予骁低沉而深沉的话语,一字一句都敲击着林予恩颤动的心脏。 林予恩甚至都快要被他所迷惑了,在那幽幽的幻香之下,她就快要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渴望和卑微的祈求。 “林姑娘,皇上唤您。” 站在屋外的单公公高声冲着里头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喊道。 林予恩瞬间清醒了过来,将黏在自己身上的林予骁猛然推开。 林予骁回过头看着林予恩逃跑似的离开了屋子,内心百感交集。 他的姐姐,让他不再那么高兴了。 * 外头冷得刺骨,林予恩满心除了恐惧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林予骁跟方瑾言很像,但唯一的区别是林予骁有反派的光环,林予骁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输的。 而方瑾言…… 单公公走在林予恩的身后,急切地对林予恩说道:“林姑娘,皇上今日心情格外不好,您待会见皇上的时候,可别跟皇上犯冲。” 碧水阁是舂陵行宫帝王的楼阁。 此刻方瑾宇还缠着方瑾言不肯走。 方瑾宇喝了口宫女递上来的温茶,将心中的疑惑尽数告诉了方瑾言:“皇上,臣弟觉得方瑾尚今日有些不对劲。他竟然这样轻易的就答应了我们。这可不像他往日的性格。” 方瑾宇的话似乎并没有入方瑾言的耳,方瑾言挺拔的身躯笼罩在一个角落里,他站在一只被关起来的金丝雀面前,看着里面的金丝雀轻啄着食盘里的食物。 方瑾言轻轻地抬手,还未触碰到金丝雀的羽毛,金丝雀便受惊的在笼子里横冲直撞。 方瑾宇起身看见了这一幕,笑着道:“皇上什么时候喜欢养这些小玩意儿了。” “从前的确不喜欢。可现如今养久了,便不愿意放她走了。” 一直沉默着的方瑾言忽而开口道。 方瑾宇听得出来方瑾言话里有话,不过他还是劝道:“皇上如今坐拥天下,想要谁成为金丝雀都是她的福分。不过若那人不实相的话,倒不如放她走。” “放她走?”方瑾言重复着这三个字,可很快他脸上带上了一丝蔑笑道:“你会放对你所爱之人放手吗?” 方瑾宇的性格跟方瑾言不一样,方瑾宇坦然道:“倘若那人不爱臣弟,臣弟又何必强求呢?留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在身边,痛苦的还不是自己。若她能遇到她之所爱,臣弟自然愿意成全她。” 方瑾言的手指轻轻在鸟笼上划过,不由得冷笑道:“你就甘心?甘心看她跟旁人?” 方瑾宇看着方瑾言的后背,总觉得今日方瑾言十分的反常。方瑾尚愿意和解本是好事,此刻应该坐下来谈谈的是以后如何收复大鲁国。 可方瑾言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 倒像是另有所指。 方瑾宇看不懂,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方瑾言偏偏就看上了景帝的妃子。还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妖妃。 也怪他那日在刑场上对她网开一面。 “皇上,林姑娘到了。” 单公公率先走进碧水阁对方瑾言道。 方瑾宇拧眉转身看向单公公,像是有些许不悦道:“此刻叫她来做什么?” “朕想见她。” 方瑾宇刚刚怒斥单公公后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就被方瑾言的这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方瑾宇也是个识相的,他也不想掺和这趟浑水,便找了个借口先告退了。 方瑾宇前脚踏出去,林予恩后脚就从方瑾宇的身侧走了进来。 二人擦肩而过,林予恩却能感觉到方瑾宇不善的眼神。 碧水阁里只剩下林予恩和方瑾言二人,林予恩给方瑾言请安,可方瑾言却好像熟视无睹。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后,方瑾言却忽然打开了金丝雀的笼子,他看着金丝雀从笼子里急急忙忙地逃走了,没有一丝的留恋。 “皇上,金丝雀跑了。”林予恩惊呼道。 方瑾言看着微启的窗户,淡淡道:“你觉得它还会回来吗?” “不……会……”林予恩低下头去实话实说道。 方瑾言又沉默了,他就站在那里看着金丝雀逃跑的方向,林予恩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方瑾言忽而别有意味道:“你若是朕,看见它跑了会怎么样?” “追回来啊。”林予恩又道。 这金丝雀在殷蜀国极其少见价值连城,跑了自然要找回来。 方瑾言微微瞥向林予恩,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淡薄和冷漠,他走至林予恩的身侧,质问道:“你跟方瑾尚待在一起那么久,你很想他?” “皇上误会了。”林予恩又将头低下。 来的路上,林予恩便知道方瑾言会问这样的问题,林予恩虽然不是特别清楚方瑾言对她的感情,但看得出来,他很在意林予恩和方瑾尚的过往。 但最主要的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方瑾尚! 方瑾言深沉且幽怨的将林予恩揽入怀中,用力的收紧手,将林予恩困在自己的怀中,他的眼神里透着一丝侵略和不可置疑的威严。 “林予恩,你知道背叛朕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林予恩身子微颤双目里既是惊恐又是担忧,她今日已经被两个男人恐吓了,本就知道女配不好当,可谁知道在《帝后》一书中,最难逃离开的不是白莲花和绿茶表,竟然是男人,两个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 就好像无论林予恩选择了哪一个,她都会不得好死。 “皇上,”林予恩只能略微服软道:“奴婢不是您的人。哪里来的背叛呢?” “不是吗?”方瑾言冷笑着道。 林予恩微微抬头看向方瑾言噙笑的双眸,他忽然用力地撕扯着林予恩的衣裳,将林予恩的外衣,撕了个粉碎。 他看着林予恩吃惊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一个绝妙的工艺品。 他略带疼惜的抚摸着林予恩的手臂,看着她想要挣扎的面容。 林予恩想要反抗,可她的力气远远比不上方瑾言,她的反抗对于方瑾言来说,更像是在撒娇。 林予恩想要逃离,却被方瑾言打横抱起,重重地丢在了一旁的床榻上。 * 方瑾言一只手将林予恩的双手桎梏至头顶,另一只手撤下林予恩左肩膀的里衣,像是提醒道:“你身上还烙印着朕的名字。林予恩,朕是不舍得杀你,因为朕想,让你心甘情愿的跟着朕。” 林予恩的眼眸里含着眼泪,她看着面前发狂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他。 哪怕她再怎么的小心,也控制不了一切按部就班的按照着原著的剧情发展着。 “皇上您有遇到过一个比您强的人吗?倘若您知道,您早晚会死在他的手上,您会怎么做?”林予恩小声地问道。 方瑾言的手轻轻在林予恩娇嫩的脸上抚摸过,他此刻才发觉,身下的美人,当真是世间绝色,无人能够与她比肩。 可就是这样一张容颜实在是太危险了。 “倘若真有这样一个人,朕也能护你周全。” 这大概是穿书以来,方瑾言对林予恩说得最暖意的一句话了。 可林予恩来不及感动,就被方瑾言的下一句话击败了。 “不过这个人不会出现了。” 林予恩看着方瑾言自信的模样,有些莫名的想笑。 在原著中林予骁可是活到了最后一章,而方瑾言则是在故事中旬就领了盒饭。 * 林予恩在碧水阁里陪了方瑾言一夜。 不过林予恩是倚靠在床边睡的,方瑾言说他不会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予恩伺候方瑾言更衣之后,便去膳房取早膳,却看见一群小太监围着什么东西叽叽喳喳的。 林予恩好奇地走进去瞧,却看见小太监围着的竟然是一只浑身冰凉的金丝雀。 金丝雀的身上有着薄薄的冰霜,像是忽然间冻死在这里的。 一个小太监轻声道:“这金丝雀长得可真像皇上前几日养的那一只。” 另一个小太监符合道:“是啊,是啊,这么珍贵的金丝雀是如何飞出来的?这天寒地冻的,可不是要冻死在外头了吗?好好的待在皇上身边,哪里会有这样的祸事。” 第三个小太监出声道:“我倒是羡慕这金丝雀,能吃能喝的,不像我们还要伺候人。可偏偏它还不惜福。” 几个小太监说着说着便都散开去各干各的了。 林予恩站在原地,手捧着早膳,可那滚烫的早膳在她的手心里却好像冷却了一般,一丝丝投入骨髓里的是冰冷而又刺骨的警告。 这只金丝雀,难道指的就是她吗? 林予恩走近那只金丝雀,当她轻轻地将金丝雀翻了个身时,才发现,金丝雀竟然少了一只翅膀。 被折翼的金丝雀和这刺骨的寒风。 一切都好像是安排好的。 第二十九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大鲁国和殷蜀国的边境刮起了大风, 林予骁拉开马车里的帷幕,看着外面席卷而来的风沙。 那风沙刮在他的脸上,有微微的刺/痛感, 可他却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他曾经也命如草芥过, 他依靠着自己的姐姐在这吃人般的世界里苟延残喘着。 他曾经一无所有,可他却仿佛拥有了世界。 而他如今拥有了别人此生所向, 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林予骁于次日回到了大鲁国。 林予骁还未入殿中,便听侍女禀报道:“皇上,孙大人已然等候许久了。” 侍女口中的孙大人,便是孙妙云的弟弟孙杜奇。 孙杜奇并不是个有才学之人,若非凭借着他的姐姐是景帝的皇后, 也混不成如今的模样。 林予骁本不想见孙杜奇,可奈何他已然在殿内,总不能将其轰走。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孙杜奇跪在地上无比虔诚道。 若是往日里的方瑾尚见了孙杜奇必然是与其相谈甚欢,可眼前的这个“方瑾尚”却丝毫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林予骁从孙杜奇的身侧熟若无睹地走过, 在龙椅上缓缓入座。 良久后, 林予骁的手轻轻地在椅柄的龙头上划过, 漫不经心道:“免礼。” 孙杜奇为人不聪慧, 看不出来面前“方瑾尚”又何不对,只当他是在方瑾言那里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这才生了气。 孙杜奇上前一步, 憨声道:“皇上, 臣听闻您去了舂陵行宫与方瑾言见面,这方瑾言擅自称帝,实在是可恶至极。皇上这样退一步,怕是会给他可乘之机。” 林予骁微微靠在龙椅背上, 双眸淡然的在孙杜奇油腻的脸上滑过,随即冷笑道:“他方瑾言倘若真有什么能耐,就不会答应求和了。” 林予骁这一趟去了舂陵行宫,实际上也是想探一探方瑾言的虚实,瞧一瞧这曾经大燕国的第一勇士是否真的难以击溃。 林予骁承认方瑾言的确是他见过的最为棘手的对手,他冷静且威严,是林予骁见过的所有方氏一族中,最有帝王气的一位。但方瑾言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根本不愿意认输,从他在谈判时寸步不让的态度上,便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最害怕的就是失败。 一个不愿意接受失败的人,很容易就被一点点的失策而击溃。 而林予骁要做的就是让林予恩成为他生命里最大的失败。 林予骁想起方瑾尚的后宫里有不少的美人,而这些美人大多都是方瑾尚从民间搜刮而来,有些早已经是他人之妇。 林予骁唇角勾起一抹不知深意地笑,对着跪在地上的孙杜奇缓声道:“去后宫找十个美人,送给方瑾言。就当是慰藉朕同他兄弟一场。” 孙杜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方瑾尚”,这后宫里的美人从前可都是方瑾尚的命根子,方瑾尚好美人,更好□□。抢来的让他送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孙杜奇以为“方瑾尚”在考验他,便连声道:“不可,万万不可。虽说皇上您有意立阿姐为后,可若是将这些美人驱逐,怕是阿姐心里会有愧。” 林予骁微微拧眉,这才想起来还有孙妙云这么个麻烦事儿。 “朕说让你去做就去做,废什么话!” 林予骁冷着脸呵斥道。 孙杜奇低着头不敢惹恼了“方瑾尚”,便立马按照林予骁的吩咐去做。 * 殷蜀国,帝都 林予恩进入御书房时,看见御书房里又养了一只金丝雀,不一样的是这只金丝雀看着似乎又小了一些。 方瑾言站在金丝雀的面前给金丝雀喂食,这只金丝雀不像过去那一只那样害怕方瑾言,倒是更加亲近他。 “皇上,该用午膳了。”林予恩站在远处恭恭敬敬道。 方瑾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地走到林予恩的身侧入座。 “朕记得曾经让你学唱窦娥冤。你学得如何了?”方瑾言拿起汤勺,不紧不慢道。 林予恩干笑着回答:“皇上记性可真好。只是奴婢技不如人,学不会呢。” “你还不如只鹦鹉聪慧。”方瑾言喝了口冬笋香菇鸡汤故作讽刺道。 林予恩上赶着“奉承”道:“是啊,奴婢可比不得皇上养的这些个莺莺燕燕。” 方瑾言手里的汤勺微微一抖,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林予恩那甜甜的笑容,只觉得身子一僵,冷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林予恩眼神微微游离道:“皇上在奴婢面前还装什么?这大鲁国送来的美人儿都入宫了。皇上今夜打算去哪位美人呢?” 方瑾言眉梢轻提,蔑笑道:“怎的,朕宠幸妃子,还要经过你的允准吗?” “自然不是。只是奴婢听闻这些个美人儿可都是大鲁国有名的人妇。” 林予恩故意将“人妇”二字微微提高了强调。 林予恩不仅仅是有些吃醋,更多的是有些担心,这些美人必然是林予骁安排进来的,林予骁这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方瑾言瞥了一眼身侧的林予恩,讥笑道:“你不也是人妇?” “???” 林予恩被方瑾言这句话硬生生给呛了个半死。 若不是方瑾言提醒,林予恩都快忘了那个尸体都凉透了的景帝是自己的原配夫君了…… “皇上,奴婢多嘴了。”林予恩只能低下头去认输道。 可方瑾言却好像是得到了机会故意趁机挤兑林予恩道:“若说有名,她们都没有你有名气。你曾嫁于景帝为妻,又是如今的大鲁皇帝一手栽培,如今又陪在朕的身侧,还试图勾引朕的十弟。” 林予恩脸上的笑意凝固了,这什么话从方瑾言口中说出来总是变了味儿了。 就好像林予恩像个喜欢勾三搭四不守妇道的女子一般。 其他的事情都是原身造成的,唯独方瑾昌这件事情,她得好好解释解释。 “皇上,奴婢跟齐王殿下绝对没有任何僭越之事。齐王殿下只是思母心切,才勿将奴婢想成了他心爱之人。其实齐王殿下只是太过孤单了而已。” 面对林予恩的解释,方瑾言却像是个看客般,眉眼间丝毫没有任何的波动。 他冷声道:“江桐不是去照顾他了吗?江桐给不了他母爱,要你给才算数?” 不是母爱啊啊啊啊!!! 林予恩的内心只觉得想要发狂,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柴米油盐不进,无论林予恩说什么,他都能将本来好好的话引入一个死胡同里。 方瑾言怼人的技术见长,而且对林予恩更是不依不饶,他看着林予恩抓狂的眸子,又嗤笑道:“方瑾宇、方瑾昌还有朕都没有母亲。怎么没见方瑾宇把你当成母亲?林予恩,你别妄想拿这些虚无的事情来忽悠朕。” 方瑾言所言的方瑾宇无母,原著中有写明,方瑾宇的确也是幼年丧母,但后来他被高位嫔妃收养,那嫔妃一直无子,但还算是得宠,对方瑾宇视如亲子,后来先帝崩逝,那嫔妃奉旨殉葬,方瑾宇还为她守孝三年,如今她的画像还在方瑾宇的王府里日日供奉。 至于方瑾言,他同他的生母本就感情淡薄,方瑾言一心想要让先帝看见他,他的生母也一心想要得宠,根本顾不上对方。 当然这些话就算是同方瑾言明说了,方瑾言也不会听进去的,他只会觉得林予恩为了替方瑾昌辩解而找了这些说辞,反而对方瑾昌不利。 “皇上,奴婢笨口拙舌的也辩不明白,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面对方瑾言的步步紧逼,林予恩选择了妥协。 林予恩的妥协,倒是让方瑾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过令林予恩安心的是,大鲁国送来的美人入宫已经三五日了,方瑾言并没有要理会她们的意思。 林予恩想着既然这些女子都早已经嫁为人妻,方瑾言又对她们提不起兴趣,那到时候不如做个好人,将这些女子遣返回国与家人团聚。 只是,林予恩的想法还是过于简单了。 她天真的以为,她同方瑾言相处的这段日子,方瑾言对她比起以往要温和多了。 可对她的温和,不代表他对旁的女人也一样温和。 他是个暴君,无论何时都改变不了的。 这是他的人设,也是宿命。 十日后,单公公让人从储秀宫将那些女子的尸体一一抬了出来。 单公公告诉林予恩,皇上的意思是,景帝生前无妃子殉葬,不符合帝王家的威仪,便将这十位美人以景帝之妃的名义,为景帝殉葬。 林予恩看着这些跟自己年龄所差无几的女子被裹着白布从屋子里抬出去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顷刻间好像停止了跳动。 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怪谁,是怪方瑾尚好色还是林予骁阴毒,或是方瑾言的残暴。 林予恩失魂落魄的走在宫巷上,她脑海里不断地闪过书里的那些情节,这十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曾经也出现在《帝后》一书中,不过当时她们依旧是方瑾尚的妃子,方瑾尚败北死后,方瑾言便下令将这十人给方瑾尚殉葬。 一切看似有所不同,但最终都走向了同样的命运。 这是否也是在暗示着林予恩,书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更改。 人物最终的命运,也会按照既定的结果,一步步走向,他们应该的结局。 “林姑娘。” 远处一个白衣少年撑起一把油纸伞缓步走到林予恩的身侧温柔道。 林予恩微微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天空中飘起了阴雨,绵绵的细雨落在她的脸上,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雨滴。 第三十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齐王殿下。” 林予恩缓缓抬起头去, 看着眼前这个削瘦了不少的少年,站在自己的面前又开口道: “皇上未召见殿下入宫,齐王如此冒然入宫, 皇上知道会不高兴的。” 方瑾言如今对身边的几个兄弟都多有猜忌, 尤其是方瑾昌。 方瑾言阴晴不定,对方瑾昌更是毫无兄弟情义。 “想见姑娘。” 方瑾昌的声音阴阴柔柔的, 像是掉落寒潭中的一颗小石子,轻轻地泛起波澜却不惊动沉睡中的惊寒。 林予恩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对这样的小奶狗没有抵抗力。 林予恩也不能直接戳方瑾昌的心窝子,便轻声劝道:“王爷身子虚,这春寒未过, 还是好好歇着以免伤身。” 方瑾昌却将视线挪到林予恩头顶上微微被雨水打湿了的发丝,轻轻用手拨弄,将那雨水从发间拨落。 他说:“姑娘才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 他温柔地举动加之暖意的话语像是致命的毒药。 倘若这样的男子放到现代,一定有不少女生哭喊着要嫁给他。 不过…… 他已经十九了。 再过一年多, 他就会引来他生命中最大的一个坎。 “王爷, 你有什么愿望吗?” 林予恩深深地看着面前温柔的男子, 她希望哪怕那一天必然会到来, 也能在生命最后一刻之前,完成他在这个世界上, 最后的愿望。 方瑾昌眼神有些波动, 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眉间含着愁意,却别过脸去,将一切掩藏起来。 他想了许久,只说:“姑娘可否, 陪我去赏月。” “赏月?” 林予恩微微一愣,林予恩本以为方瑾昌的愿望会是类似于身体健康或是遇一人白首之类的。 可他的愿望,却显得极为普通。 而就是这样普通的愿望,似乎从没有在意过。 林予恩每日都要去方瑾言的寝宫伺候方瑾言就寝,方瑾言睡意浅,林予恩必须偷偷摸摸的离开,而且不能引起他的任何注意。 为了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林予恩只能约方瑾昌在就近的揽月楼里看月亮。 今日既不是十五也不是十六,月亮像是弯弯的月牙,在云雾的笼罩下散发着浅浅的光亮。 方瑾昌提了两壶酒同林予恩坐在一起,微微笑着道:“从前听宫里的老人说,过世了的人都会化成天上的星星。从前我总是信,可现在却知道,星星不是每天都有的。” 林予恩抬起头看着孤独的月亮徘徊在夜空中,周围没有任何星星的点缀,她又看向方瑾昌,他正将斟满的酒杯递给林予恩。 “你身子不好,还是少喝酒。”林予恩劝道。 方瑾昌轻轻摇了摇头,将那满满的烈酒灌入自己口中,他像是习惯了这样热烈的感觉,也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林姑娘,我和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我知道,你爱慕的是六哥。可是……”方瑾昌的酒量实际上并不佳,喝了几杯后,明显有了醉意。 林予恩看着方瑾昌有些摇摇晃晃,便伸手想要去扶,谁知方瑾昌竟顺势靠在了林予恩的肩头,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药草香,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般,依偎着林予恩。 林予恩的内心很纠结,《帝后》一书中每个角色都有他们不一样的特点和使命,可每一个人背后的故事,都很让人心酸。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心酸,让林予恩很难以去拒绝方瑾昌的温柔。 她不想成为压垮方瑾昌的最后一棵稻草。 夜色朦胧,方瑾昌像是有些疲惫了,他靠在林予恩的肩头有了隐隐困意。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揽月楼外走了过来,那女子抬起头来,看见坐在上头赏月的林予恩,似乎很欣喜的喊了一声:“林姐姐!你在上面干什么呢?旁边的是谁啊?” 这声叫唤声,很快就惊动了离揽月楼不远处,方瑾言寝宫的侍卫。 林予恩略带无语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唐然然被侍卫呵斥,心想唐然然这一声喊叫定然也是惊动了方瑾言。 唐然然本就是个娇弱的美人儿,被侍卫说了几句后就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哭了起来。 唐然然虽然入宫时日不短了,可她一直都是在其他宫宇做事儿,又有方瑾宇的特殊照顾,没什么会去找她茬。 可方瑾言的御前侍卫可不是一般人,御前侍卫深知方瑾言睡眠浅又极其厌恶夜里有其他动静,倘若惊醒了方瑾言,受罚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上回就是因为附近来了只野猫,在方瑾言寝宫旁叫唤了老半天,以至于将方瑾言吵醒,方瑾言直接罚了御前侍卫二十板子,连同单公公都被狠狠骂了一顿。 这大概就是最为原始的起床气了。 御前侍卫教训唐然然的声音虽轻,可唐然然的哭声儿可不小。 很快单公公就迈着紧急地步子走到了揽月楼外,焦急道:“是谁在聒噪!” 林予恩看连单公公都来了,便知道情形不对了,连忙推搡着身旁的方瑾昌示意他赶紧醒过来。 可方瑾昌却好像化身为牛皮糖一般死死地贴在林予恩的身上纹丝不动,就好像底下的动静皆与他无关。 “王爷!王爷!” 林予恩有些着急了,倘若方瑾言看见这一幕,那她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好在,方瑾昌总算是在林予恩急切地叫声中醒来,他朦胧的睡眼看着林予恩姣好的侧脸,嘴角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别怕,没事的。” 方瑾昌的手轻轻地搭在林予恩的手上,他温柔而细腻的话语,差一点儿就让林予恩相信了他的鬼话。 怎么可能没事啊啊啊! 唐然然已经被单公公带走了,林予恩此刻担心的就是女主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供出来,如此一来,林予恩又得在方瑾言那里吃些苦头了。 方瑾昌走的时候已经快是鸡鸣之时。林予恩本想着等方瑾言来传唤自己,谁知道等了一夜却没什么动静。 林予恩去宫女房找唐然然时,唐然然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很伤心。 林予恩心中一沉,以为唐然然把事情都交待了。 谁知道唐然然只字未提她所见的一切,而是在方瑾言那里哭哭啼啼了一晚上,最后方瑾言看得烦了就让人把她从寝宫里丢出去了。 没错就是丢出去的。 据说是三个御前侍卫托拽着唐然然丢了出去。 林予恩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如此看来她还真得感谢唐然然傻白甜的人设,也正是因为这个人设她才不会把林予恩拉出来垫背。 “既然皇上都不怪你了,你就别哭了。” 林予恩拿出帕子替唐然然擦眼泪,对唐然然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谁知道唐然然却哭得更厉害了,她哽咽着道:“林姐姐!你不会要嫁给齐王殿下了吧……可是……可是你要是嫁人了,我可怎么办呀。我如今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你若是都走了,我呜呜呜呜——” 这个傻白甜女主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予恩看着自己曾经嗑过的CP中的一位竟然满脑子都是这些时,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帝后》那本书能有那么多无聊的戏份和吃土情节了。 林予恩只能轻轻地替唐然然擦拭着眼角,笑着调侃道:“那你就嫁给庆王吧,也免得他为了你一日日的往宫里跑。” “我才不要呢!”唐然然嘟嘴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方氏一族的男人。姐姐你不要嫁给方氏一族,不然很可能是下一个景帝。” 唐然然虽傻,但在这方面想的倒是透彻。 不过她看得透彻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她不能跟方瑾宇两情相悦结成连理的话,那么方瑾宇可能就得专心搞事业了。 林予恩微微感觉到了些许危机,便出声道:“其实庆王殿下,也挺好的。你看他的胡子,多漂亮啊。” 林予恩可不是故意拿方瑾宇的胡子来调侃,而是原著中写明了女主对方瑾宇的胡子是很喜欢的。尤其喜欢挑逗他的胡子来逗他笑。 果然,林予恩说到这儿,唐然然稍稍有些平稳了情绪。 唐然然就像是林予恩的小妹一般,抱着林予恩的手臂,有些难舍难分。 * 大鲁国,康安 “都死了?” 林予骁坐在龙椅上抚摸着手心里的夜明珠,微微拧眉道。 “是。”孙杜奇跪在地上说道:“十个美人都死了,方瑾言说是景帝身前没有妃子殉葬,不符合规矩,便将那些美人都杀死了。” 林予骁鼻尖轻哼了一声道:“荒诞。” 林予骁送美人给方瑾言,一是为了试探方瑾言,二也是在羞辱方瑾言。方瑾言明知道林予恩是景帝的女人,还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留在身侧。 方氏一族的男人,都是这般不知廉耻。 林予骁将手里的夜明珠从手心里滑落,夜明珠摔在地上,磕碰了一个角落。 再珍贵的东西,没有人守护,也会变得不完整吧。 孙杜奇看不懂林予骁微妙的变化,自顾自道:“皇上,您说这方瑾言会不会跟景帝一样不喜欢女人啊,会不会喜欢男人,要不臣去找些漂亮的面首送去?” 林予骁脸上微沉,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地笑意道:“孙大人可真是聪慧啊。” 孙杜奇以为林予骁在夸赞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憨笑着道:“都是皇上教的好。” “啧,”林予骁面上有些绷不住了,他没想到方瑾尚底下的臣子居然都是这副模样,便冷眼看着孙杜奇道: “滚!” 第三十一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殷蜀国的春日还泛着寒气, 然御花园里的桃花今年却开得格外的早。 林予恩想起自己会做桃花酥,便早早地去了御膳房做了碗桃花酥,送到御书房去。 林予恩刚想进去, 却被门外的单公公拦了下来。 单公公笑着道:“姑娘现在还不能进去, 庆王殿下来了,正和皇上商讨政事, 姑娘在门外稍等片刻。” 林予恩眉间微蹙,想着男主方瑾宇来找方瑾言断然又不是什么好事。 御书房内,面对面的两个男人神色严肃气氛紧张。 方瑾宇对着方瑾言有些急迫道:“皇上,你说方瑾尚究竟为何要诛杀自己的亲信?这些可都是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甚至与他们同食同寝, 如今却全部诛杀……” “方瑾尚”此次所为,的确出乎方瑾言的意料。 不过也有可能,他是在欲盖弥彰。 “你确定他一个都没剩下?”方瑾言拧眉问道。 方瑾宇点头确认:“从大鲁国来的密探告诉我,凡是曾经跟方瑾尚亲近的人都被杀死了。而曾经伺候方瑾尚的女人,同样不是被送来了我们殷蜀国, 就是被杀死在流放的路上。甚至连孙杜奇都不受他待见了。皇上, 你说他这么做, 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这样一来岂不是会让军心溃败, 还是说他有别的计划?” 方瑾言眉头凝着一时间也猜不透“方瑾尚”的心思,只道:“自从上回我们见到他之后, 他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是不是林予恩跟他说了什么?听单公公说, 他曾在舂陵行宫和林予恩单独待在一起过。” 方瑾宇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林予恩, 便顺带着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明明他跟林予恩的接触并不深,可他总是有些莫名的抵触这个女人,或许是因为看不惯她曾经是景帝的女人,如今又光明正大的勾引方瑾言。 方瑾言却漫不经心地看着方瑾宇, 噙着笑意道:“林予恩?倘若她真有那样的本事,又怎么会被方瑾尚送入宫中。” “皇上,您可别被她给骗了。这个女人向来都是有两幅面孔。她看着乖巧可人,实际上背地里心思不少。万一她和方瑾尚达成了什么共识,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方瑾宇又道。 方瑾言沉思了片刻,他心中对林予恩的感情,一直都是错综复杂的,他不得不承认,林予恩对他总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这样的吸引力,对于一个想要逐鹿天下的君王来说,是极度危险的。 林予恩就像是一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巨大秘密,他既想打开这个秘密,又害怕,里面的一切,会同他所想的背道而驰。 “那么你觉得要怎么做?”方瑾言微微抬头问道。 方瑾宇勾起唇角笑着道:“皇上也一定想知道,在方瑾尚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林予恩吧。只要皇上放出消息,将林予恩关入舂陵行宫的地牢之中,并告知天下,将于明日午时,让其为景帝殉葬。倘若方瑾尚对他着实有意,必然会倾力相救,若他对她无意,也可断了林予恩对方瑾尚的念头。” 方瑾宇的这个办法看上去倒是一石二鸟,无论成功与否,得益的都是方瑾言。 只不过,方瑾言心里隐隐有些疑惑,他同方瑾尚的交集算是比较多的,二人都从小习武,时常一起训练。方瑾言对方瑾尚的性格也是了如指掌,他这几日的反常作态,明显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方瑾宇见方瑾言沉思着,像是担忧什么,便道:“皇上放心,臣弟会亲自前往舂陵行宫地牢,一定保证林予恩的安全。” 御书房外, 林予恩站在日头下晒了快一个多时辰了,可里头的人根本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方瑾宇在里头待得越久,林予恩的心就越不安。 方瑾宇毕竟是男主,他的洞察力和思维性都属于逆天开挂,他若是真的看出来了什么,怕是会让大战一触即发,甚至可能会直接进入结局。 按照林予骁的个性,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方瑾宇想要在他身上讨什么好处,堪比登天还难。 林予恩担忧的在外头踱步心中想着,男女主角至今没有实质性的发展,方瑾宇甚至没有想要娶唐然然的念头,二人完全只是靠着单纯的一点点眼缘而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这样一来,方瑾宇若是在还没跟唐然然在一起就去对付林予骁,那就是必败无疑。 唐然然是女主角,在《帝后》一书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以及开挂性质的人设,她是一个会幻术的女人! 后期方瑾宇也是依靠着唐然然的幻术,帮着林予骁从对原身的执念中解脱了出来,这才让后来登基的方瑾宇和凌国皇帝林予骁和平相处。 然现在的情况却是,男主一天天只想着硬钢,女主一天天只想着混日子,而反派却越来越强。 正当林予恩满脸愁绪时,方瑾宇终于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往日方瑾宇看见林予恩不是板着一张脸就是一脸冷漠,而今日看见林予恩却显得格外的亲切,颇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 “林姑娘。” 方瑾宇忽然的客套,倒是让林予恩有些措手不及,林予恩微微后退一步,平心静气道:“庆王殿下安。” 方瑾宇瞥了一眼林予恩手里的盘子,像是有些不怀好意道:“林姑娘还真是心灵手巧,曾经的宠妃居然还会做这样的小食。” 林予恩眼皮微跳,低着头强撑笑意道:“庆王殿下说笑了,奴婢如今只是个普通的宫女。” “普通?”方瑾宇嘴角上带着暗讽地笑意:“孤从前从未见过哪个美人恰如春色浓情妩媚,可遇见了你孤才明白,是孤看得太少了” “庆王……”林予恩脊背微微发凉,总觉得方瑾宇像是暗藏了杀机。 方瑾宇走至林予恩的身侧,收敛了笑容,一副孤傲的模样道:“跟孤走吧。” 林予恩还未来得及问为什么,身旁的两个高大的侍卫就拖拽着林予恩跟上方瑾宇的脚步,而林予恩手里的盘子跌落在了地上,盘子里的桃花酥被摔得变了形。 等林予恩反应过来时,林予恩已经被扔上了方瑾宇的马车。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林予恩和方瑾宇两个人。 “你要带我去哪里?”林予恩因为侍卫粗鲁的行径,手臂有些红肿,连带着声音都饱含着怒气。 方瑾宇端坐着,像是对林予恩熟视无睹,冷言:“去舂陵行宫。” “去那里做什么?你这样私自带走我,就不怕……” 林予恩还未将“方瑾言”三个字说出口,就被方瑾宇那冷眼给扫了一下。 方瑾宇从鼻尖轻哼一声道:“孤也很好奇,你到底对皇上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林予恩看着方瑾宇的侧脸,冷笑道:“怎么,倘若庆王殿下是皇上,就会杀了奴婢是吗?” “也不是。” 方瑾宇不喜杀戮,但他身为皇子,有时候又是身不由己。 方瑾宇勾着唇角看着身侧,气得涨红了脸的美人儿,含笑道:“倘若孤是皇兄,孤若喜欢你,必然立刻就要了你,再给你改个名讳换个身份,这普天之下还会有何人置喙。可皇兄却偏偏不这么做,非要让你这样的人,用这样的身份,继续站在他的身侧。” “庆王殿下说的可真轻巧。”林予恩不露声色地翻了个白眼给方瑾宇。 方瑾宇见林予恩不服,又道:“就你这幅皮囊之配上你这张小嘴,你也只能糊弄糊弄皇上,孤可不吃你这套。” “庆王殿下说得对,所以庆王殿下至今未娶,是因为觉得天下女子都配不起您的智慧吗?”林予恩不由得嘲讽道。 方瑾宇微微挑眉,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美人儿不仅胆大还敢说,倒是对林予恩起了些许好奇。 “林予恩,孤若是要娶也得娶个家世显赫的女子,否则,如何说不定孤百年之好,这不入流的女子就得背着孤另嫁他人。”方瑾宇冷声道。 男主的思想好腐朽啊—— 林予恩心里不由得吐槽道。 林予恩此刻都有些心疼女主唐然然了,唐然然怎么就看上了方瑾宇了呢?这么多美男,哪个不比方瑾宇看着顺心。 再者说了,如今唐然然也不是大家闺秀了,那岂不是也算是不入流的女子了? 林予恩看不惯方瑾宇那高傲的嘴脸,便故意道:“奴婢是没这福分另嫁他人了。倒是然然同奴婢情同姐妹,然然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听闻永伯侯家的二公子马勃寺曾经同她是青梅竹马,来日求了皇上,早日成婚,也就不必待在宫里受苦了。” 林予恩说得永伯侯府的二公子马勃寺就是《帝后》一书中的痴情男二,因为他出生时他的母亲永定夫人正在寺里烧香,便按着高僧所言取了这个名讳。 这位二公子才高八斗深得方瑾言赏识,方瑾言甚至后来让他做了一国丞相。而这个二公子不骄不躁为人谦和,当年可是把所有读者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林予恩,什么永伯侯府,你敢糊弄孤。” 方瑾宇听到这里果然脸色绷不住了,一把拽住了林予恩的手腕,像是要问个清楚。 林予恩却故作娇媚道:“哎呀,王爷您弄疼奴婢了。奴婢可是有夫之妇,若是弄脏了您的双手,您日后还怎的娶大家闺秀啊。” “林予恩!” 方瑾宇气得胡子都歪了,他若不是身负皇命,他此刻真想掐死眼前这个同自己呛声的女人。 第三十二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马车刚至舂陵行宫, 林予恩便被方瑾宇关入了舂陵行宫的地牢之中。 舂陵行宫的地牢林予恩还是有所耳闻的,当年先帝建造舂陵行宫时并未建造地牢,地牢是后来景帝所建, 里面关押的都是一些同景帝唱反调的王公大臣。 景帝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了他们, 便暗中搜罗了一些武功高强的山匪逃犯,由他们暗中将这些王公大臣抓起来, 这群人本就是罪恶滔天抓了这些锦衣玉食的王公大臣后,将其虐待羞辱,有不少王公大臣死在这个地牢,哪怕是最后被释放的一些也大多最后变得疯疯癫癫。 景帝称这些恶徒为“护君骑”。 而在迫害者中最出名的一个,就是《帝后》一书中男二马勃寺的兄长, 永伯侯府大公子马勃弈。 马勃弈胸怀天下,曾著一册书籍名遍天下,他本该是永伯侯的继承者,却因为反对景帝筑造血池,而被景帝手下的“护君骑”关押在舂陵行宫中, 这一关就是十年。 再见他时, 他已然从一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行尸走肉。 没有人知道这十年他是如何度过的, 只知道方瑾言继位后, 马勃寺受提拔成了一国丞相,为顾念马勃寺之德, 方瑾言将其释放。 不过马勃弈还是死在了那年的冬日。 而这个血池在原著中也有所提及, 原著中写道:景帝筑血池, 以百姓之血,铸君长生。 而这个长生,究竟是要谁长生,书中没有具体的描述。 读者对此有很多的猜测, 有人说这个长生指的是景帝自己,也有人说是为了救死士唐珏。 舂陵行宫地牢里阴沉沉的,跟帝都的地牢有很大的不同的是,在这里闻不到血腥味而是一股浓浓的生/畜气息。 按照原著的剧情,此刻马勃弈应该还在地牢中。 方瑾宇看着面前的林予恩停住了脚步,以为她是害怕了,便开口道:“你别怕,孤说过了,孤不想要你的命。” “这里是不是还关着别人?”林予恩看着附近的牢房里都是空空荡荡的,安静的就好像没有生气。 方瑾宇的眉头微皱,像是有些疑惑道:“这里怎么可能还有人?这个地牢不是废弃很久了吗?” 看来剧情跟原著中一样,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还是被方氏一族遗忘了。 林予恩便转过身去提醒方瑾宇道:“马勃弈。” “马勃弈是谁?”方瑾宇又问道。 你情敌的兄长你不认识?!!! 林予恩的眼角微微抽搐,可看见方瑾宇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林予恩只能强撑着笑脸解释道:“马勃寺的兄长。永伯侯府的大公子。” “原来永伯侯不止一个儿子啊。”方瑾宇若有所思道。 这家伙真的是男主吗? 林予恩转过身去在地牢里搜索着,终于在地牢的深处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在地牢深处居然有许多生/畜,大多是猪狗和老鼠。 而它们无一例外只剩下头颅和白森森的骨头。 地牢里为什么会有这些? 林予恩只觉得脊背一凉,现实她所看见的一切,远比她在书中所见要惊悚的多。 方瑾宇走至其中一副尸骸旁,蹲下身子看了看道:“上面的牙印子,应该是人留下的。” “地牢里为何会有这些?”林予恩看着方瑾宇的背影问道。 方瑾宇淡淡开口道:“据孤所知,景帝生前建造此牢,关押的大多都是熟读礼法的文人,文人皆有气节和傲骨,景帝最痛恨的就是他们所谓的文人骨气,便以这些生/畜羞辱他们。” “你的意思是?”林予恩一愣道。 方瑾宇含笑转身看向林予恩道:“看来你对景帝也不甚了解。景帝将这些生/畜放在地牢中,让这些文人同生/畜夺食,否则就将受到‘护君骑’的鞭打和烙刑,更有甚者,会让他们与生/畜相交……以此既满足了那些所谓的‘护君骑’扭曲的想法,也完成了景帝所交给他们的任务。” “那……马勃弈……” 林予恩有些无法想象,那个注重礼教的马勃弈如何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方瑾宇拦着林予恩,不再让林予恩往最深处走去。 “行了,就走到这儿吧,孤还得完成皇兄给孤的任务呢。” 方瑾宇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可就是这股莫名的笑意,让林予恩觉得很不舒服。 方瑾宇似乎是故意拦着林予恩,不想让林予恩找到马勃弈。 其实从林予恩一开始提及马勃弈时,方瑾宇的态度就很奇怪,他明明知道马勃寺是永伯侯府的二公子,可提起马勃弈时,却一副对永伯侯府不熟悉的样子。 难道马勃弈的身上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而这个秘密难道跟方瑾宇有关? 林予恩看着方瑾宇若有所思,方瑾宇身为男主,在书中的篇幅虽长,但大多都是同女主唐然然的感情纠葛,而方瑾宇的野心在这些情爱中被抹去了一部分。 能成为男主的方瑾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是个简单的存在。 他一定在剧情中起到了很多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这些都隐藏在了书中一些很难以察觉的细节中。 方瑾宇勾起唇角看着林予恩痴痴的样子,笑着道:“你是看上孤了吗?一直这样看着孤做什么?” 林予恩正色道:“庆王殿下,皇上和方瑾尚在先帝在时都是骁勇善战的,而您也并不逊色,您为何不跟方瑾尚一样平分天下,而是选择了追随皇上?” 这个问题盘旋在林予恩脑海里很久了,如果说方瑾宇是个碌碌无为没有野心的皇子,那他选择臣服并未不妥。 然,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掠夺者。 他明明想要天下,为何却选择了躲在方瑾言的身后? 从前林予恩以为方瑾宇只是想要躺赢,如今看来便很难说了。方瑾宇很可能是操控这一切的人,他将方瑾言变成了剑,而他才是持剑者。 方瑾宇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缓缓走至林予恩的面前,轻轻地用手指抬起林予恩的下巴,略带欣赏道:“孤见过那么多的女子,从未见过你这样又貌美又聪慧的女子。或许这就是皇兄被你吸引的原因吧。” 林予恩只觉得一阵恶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冷声道:“庆王,您也是我见过,最恶毒的男人。” 林予恩还不能确定心中所想是否真的正确,但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太可怕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圣母心”男主,原著读者对他的理解,完全就成了误解。 他只是借了旁人的手,将自己讨厌的人统统做掉了而已。 然后又假装若无其事的同情受害者。 方瑾宇却像是听见了笑话般,看着林予恩缓声道:“倘若孤真的是最恶毒的男人,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予恩又问道。 方瑾宇微微歪头,欣赏着林予恩脸上又是惊恐又是倔强的表情,故作柔声道:“普天之下对景帝有恨意的人多的数不胜数,景帝虽死,但很多人认为景帝会变成这样皆是因为你,那些人便会盯上你,你以为你躲在皇上身边,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吗?孤故意散播景帝和唐珏有染,就是为了把那群人的眼睛从你身上移开,这些日子,唐然然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孤救了她。你说,孤这么做,到底为谁?” “你……” 方瑾宇居然利用唐然然?! 方瑾宇对林予恩脸上诧异的表情很满意,微微一笑道:“本来孤是不打算救唐然然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出现意外,孤都能撞见。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所以,你根本不喜欢唐然然,一切都是你演出来的?!” 林予恩又一次震惊了。 林予恩本想着帮助唐然然早日嫁给方瑾宇,可谁知道剧情居然发展成这样了,从前书中的宠妻狂魔方瑾宇,居然利用唐然然,甚至将她陷入险境。 方瑾宇走至林予恩的身后,嬉笑着像是毫不在意道:“也不是,孤对她跟对你别无一二,在孤的眼里美人皆是千篇一律的,有用的美人,远比没用的,要在孤的心里高一等。” 听听这是男主该说的话吗? 男主真的不是黑化了吗? “林予恩接下去的场戏,你得陪着孤好好演下去,只要孤活捉了方瑾尚,孤保证,还你自由。” 方瑾宇忽然承诺道。 林予恩侧头看向方瑾宇,不信任道:“你连唐然然这样天真纯洁的女孩子都骗,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林予恩只觉得面前的男人格外的陌生,他就好像已经不再是原著中那个天下为公的仁帝方瑾宇,而是一个狡猾的阴谋者。 林予恩甚至开始担心他同唐然然的感情之路是否还能顺利进行下去。 方瑾宇眼里出现了同往日里不一样的神色,就好像已经将林予恩看穿了一般,他沉声道:“你不得不跟孤合作。因为只有孤知道,你不是林予恩。” “你胡说!我不是林予恩还能是谁?” 林予恩虽然大声地吼了出来,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她的的确确不是原身。 而她最害怕的事情也终究发生了,拥有男主光环的方瑾宇还是看穿了些什么。 方瑾宇似乎并不想过多的解释,而是淡淡地说了一个林予恩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你可能不知道吧,林予恩曾经是孤的情人。孤曾为她差一点儿,放弃的王位。” 第三十三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永昌二年, 春日里有些暖意,方瑾宇的身上却满是寒意。 他的日夜都在恐惧和挣扎中度过的。 他随时都可能面对忽然来到的一个刺客和或是一杯毒酒,而他却没有反抗的能力。 景帝登基后, 对骨肉兄弟都十分的忌惮, 然方瑾尚和方瑾言皆有军队他不敢轻举妄动,而方瑾昌身体弱本就活不了多久, 景帝便将方瑾宇当成了第一个想要除掉的人选。 其实最早的时候,方瑾宇是想要投靠方瑾尚的,先帝的诸多皇子中,得皇恩眷顾的只有景帝和方瑾尚。方瑾尚是最有可能同景帝一搏的人。 不过方瑾尚向来孤傲,对于没权没势的方瑾宇也同样不待见。 方瑾宇第一次来见方瑾尚想求庇护时, 方瑾尚竟将他拒之门外,甚至还找了一个扫地的仆从将方瑾宇轰走。 不过方瑾宇并没有就此放弃,当他第二次来时,方瑾尚总算是让他进了王府。 然方瑾尚依旧没有见他,仆从告知方瑾宇, 方瑾尚此刻正在休憩谁也不见, 让方瑾宇等着。 方瑾宇在襄王府的花池旁等候着, 却看见远处的亭子中坐着一个青衣女子。 那女子发如乌绸、眉眼含笑、肤如凝脂、尽态极妍, 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用玉指轻轻翻动着。连那桃花落在她的鬓角上, 都显得桃花逊色了不少。 那个女子便是原身。 那时候的方瑾宇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他青涩而温柔的眼眸就隔着水池看着坐在亭中的妙龄女子, 而眼前的女子就这样忽然间撞入了他怦怦直跳的内心。 原身抬眸时也瞧见了方瑾宇,她跟王府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方瑾尚瞧不起方瑾宇,以至于王府里的下人也不待见方瑾宇。 原身站起身来冲他微微一笑,她让方瑾宇过来坐。 原身的一颦一笑皆让方瑾宇为此痴迷, 更重要的是二人闲聊中发现他们在有关诗集的见地上有着惊人的相似。 遇见对方,就恍若遇见知己。 而那个时候方瑾宇也未曾蓄起胡子,方瑾宇得长相一直偏稚嫩,哪怕是快成年了,也依旧像个孩子。为此原身一直称他为弟弟,直到后来原身才知道,方瑾宇其实还要比林予恩大一些。 或许也是为了这样,方瑾宇开始蓄胡子,对于他来说,蓄胡子是为了证明他早已经不是个孩子。 只不过到后来方瑾宇自己都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要蓄胡子。 那个时候他对原身一往情深,他想过只要原身愿意跟他走,他愿意放弃所拥有的一切。 如果说那个时候方瑾宇最害怕失去的是什么。 大概就只有对原身的爱意。 然更让林予恩没有想到的是,原身对方瑾宇也动了情,二人甚至曾在方瑾尚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相恋。 方瑾宇所讲述的故事,在原著《帝后》一书中完全没有显现出来。 不过林予恩从前看关于《帝后》一书的早期书评时,有看到读者指责方瑾宇不专情,曾有过白月光。 看到这段书评时林予恩当时其实一头雾水,直到现在林予恩才明白书中为什么会少了这么重要的一段故事。 或许就是因为这段故事争议太大,引起了大部分原著读者的强烈不满。毕竟《帝后》一书中的男主方瑾宇本就妻妾成群了,还整个白月光出来,这不是给嗑“宇然”CP的读者添堵吗? 所以这一段叙述后来被作者删除了,以至于林予恩根本不知晓,原来这个白月光,就是原身。 而这个故事更加狗血的是,方瑾宇曾经因为年少冲动,曾想过要带着原身浪迹天涯。 当然,原身为了弟弟林予骁拒绝了方瑾宇。 方瑾宇也为此同原身决裂,二人后来再也没有交集。 真没想到,被删除的故事,居然也成立?! 林予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方瑾宇,忽然间有些无法直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解释自己。 既然方瑾宇同原身相恋过,那自然而然,而方瑾宇应该是最了解原身的。 可原著中明明写明了,林予恩的死,方瑾宇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原身被祭天,就是方瑾宇下的令。 难不成是作者是为了男女主角后面的感情路故意让方瑾宇和原身划清界限而写的吗? 方瑾宇将一切讲完后,像是松了口气般,微微仰头道:“山河残破,与君诀别。这是她走后给孤写得最后一番话,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孤上的祭坛,如何会在祭坛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从那一刻起,孤就知道,你不是她。” 山河残破,与君诀别。 居然是写给方瑾宇的!!! 林予恩觉得脑子里轰隆隆作响,原身这哪里是女配啊,简直就是拿着女主剧本最后却活活把自己作死了。 如今这个局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总不能告诉方瑾宇他其实是一本书里的人物吧,说出这样的话,怕是会被他当成疯子。 林予恩有些逃避的移开了眼神,学着原身的口吻道:“相恋过又如何,人都是会变的。” “是会变,所以孤从来不后悔那日要杀你的决定。孤不喜杀生,可对于你,孤很后悔留下了你。” 若说前几秒钟方瑾宇还有些温情和暖意的话,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又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这男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方瑾宇走至林予恩的身侧,轻声道:“现在你是谁都不重要了。皇兄想留下你,孤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只是你要明白,别在孤的面前耍心眼儿,更别妨碍孤。” 林予恩冷笑着,她倒是不奢望方瑾宇会为了与原身的过往而放过自己,毕竟他可是男主,在他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所有人对他而言皆可利用。 “你想让我做什么?”林予恩引入正题道。 方瑾宇指着其中一个牢房,脸上带着志在必得地阴险笑容道:“林予恩,你敢不敢,再死一次?” * 大鲁国, 不过半日,景帝的宠妃要被处决一事便传的沸沸扬扬。 而这件事情很快也传入了林予骁的耳中。 “皇上,您不能去,这明显就是个阴谋!” 凌国师匆匆而来,正好碰上了穿着夜行衣的林予骁,他拦下林予骁,想试图劝阻他不要去救林予恩。 林予骁冷眼看着凌国师,像是下定了决心道:“让开。” 凌国师劝阻道:“这消息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更何况就算要杀林予恩,为什么要安排在舂陵行宫?谁都知道,舂陵行宫的地牢曾经关押的都是大燕国的王公贵族,那里面危险至极,这很明显就是一个圈套。” “我不管是真是假,我不能赌。” 林予骁面色凝重,双目里含着隐隐的担忧。 他心里自然清楚,这很可能是方瑾言等人为了诱他而去的一个幌子,可哪怕是这样他依旧不敢坐以待毙。 他的姐姐,他赌不起。 “皇上!”凌国师有些恼了,又道:“就算林予恩要死了,您也不能去!您别忘了,您是凌国未来的储君,您肩负着凌国未来的使命,臣不能看着您去送死!” “我不怕死。”林予骁轻描淡写一笑而过道。 林予骁的坚决,让凌国师的内心更加的不安。 林予骁离开殷蜀国的舂陵行宫还没多少日子,方瑾言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策。其实从一开始方瑾言让林予骁和林予恩单独相处时,凌国师就隐约觉得方瑾言很可能已经看出来了些什么。 幻术和易容术固然可以迷惑人心,但那些更多的是对于意志不坚定的人,而方瑾言和方瑾宇都是在逆境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这些对他们而言未必奏效。 倘若事情败露,林予骁很可能会性命堪忧。 林予骁是凌国现下唯一幸存的皇子,凌皇对他给予厚望,凌国师坚决不同意他去。 “凌国师!” 面对凌国师的阻拦,林予骁有些不耐烦,他又冷声道:“凌国师,你若是怕死,可以不跟着我去。我说了,天下之人皆可死,唯独她不行。” 凌国师知晓林予骁倔,却不想他对林予恩如此痴迷。 这对于未来要登上凌国皇位的林予骁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非要去,臣也不能再继续阻拦,但臣有一个要求。”凌国师终于选择了让步,他幽幽开口道:“您需要带上凌国的死士一同前往。而且若是发现林予恩安然无恙,那务必救出关在舂陵行宫的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林予骁拧眉道。 凌国师一脸严肃道:“此人就是大燕国永伯侯府的大公子,马勃弈!” 林予骁疑惑地看着凌国师,他在大燕国这些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又问道:“马勃弈” 凌国师开口道:“马勃弈曾是大燕国屈指可数的人才,只是后来受到了景帝的压制和迫害。” “可为何要救他?”林予骁又问道。 凌国师面色肃然道:“倘若林予恩无碍,那此次便是方瑾言和方瑾宇设计的阴谋。您前往舂陵行宫,无论多么小心,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很可能会成为方瑾宇手里的把柄。之所以让您救马勃弈,是因为上回臣同皇上您一起去舂陵行宫,臣隐约探听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同方瑾宇有很大关系。若是能够救出马勃弈让他听从我们的命令,那就可以离间方瑾宇和方瑾言的关系。到时候,殷蜀国就会不攻自破。皇上,您要记得,我们凌国人这几百年的努力,皆是为了创造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大陆。” 第三十四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舂陵行宫地牢, 林予恩被方瑾宇锁在一间狭小的牢房中,牢房中令人作呕的气味,让林予恩不得不用袖子捂着自己的鼻子。 而方瑾宇穿着狱卒的服饰在牢门外守着, 他显得淡定自若, 对于牢房里的一切都熟视无睹。 二人相对着,而他的眼神里只有她。 林予恩被方瑾宇沉重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 倘若她不知道原身和方瑾宇之间那段荒唐的往事,林予恩或许还能坦然面对方瑾宇。 可现在,林予恩只觉得自己被方瑾宇看得过于透彻,她的所有掩饰,在他的眼中都只是可笑的小动作。 “你能不看着我了吗?” 林予恩实在是受不了了, 身为一个女配这样被男主盯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瑾宇微微勾起嘴角,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冷声道:“你厚着脸皮贴着皇上,还会怕我看你这几眼?” 林予恩翻了个白眼道:“哪有狱卒这样盯着犯人看的。” 方瑾宇却回道:“像你这样的绝色美人, 惹来狱卒的注意并不奇特。” 林予恩一时语塞, 便扭过头去逃避开方瑾宇的眼神。 外头夜幕降临, 林予恩在地牢里也是昏昏欲睡。 这时, 方瑾宇忽然站起身来,他环顾四周, 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 林予恩见他一副警觉的样子, 便故作嘲笑道:“你的人把地牢外围的跟水桶一样, 要是真有人来劫牢,怕是也过不了第一关吧。” 方瑾宇并不回话,而是冲着他所听见的细微动静的方向走了几步,不过很快他就停下了脚步, 回头看向林予恩。 方瑾宇很警觉,哪怕是觉得有什么异样,也不肯离林予恩太远。 而就在此刻,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里面甚至传出一声男人的咳嗽声。 就是这一声咳嗽声,让本来镇定自若的方瑾宇瞪大了双眼,他的手握在剑柄上,身子紧绷,林予恩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不安。 出了什么事情? 方瑾宇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不得不离开林予恩身侧,往地牢深处奔去。 就在方瑾宇从林予恩面前消失不见后,从地牢上方落下来一个黑衣男子。 林予恩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林予骁。 此刻的林予骁并没有带着方瑾尚的□□,他宛如湖泊的深蓝色瞳孔,就像是夜空里的星星,将这个幽闭的牢房照亮。 “你怎么来了?”林予恩的心咯噔了一下。 林予骁用剑将牢房门上的锁链劈开,不由分说的拽着林予恩的手往外走道:“跟我走!” “不行!”林予恩甩开了林予骁的手拒绝道。 林予骁手心里的暖意忽然间消失,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姐姐,她眼神里的情绪,是那样的陌生。 林予骁强压着内心的怒气道:“为什么?方瑾言这样对你,为什么不跟我走?” “现在还不行!这是个圈套,就是为了让人找到你!你快走!不然方瑾言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林予恩急切地推搡着林予骁的身体,想让他尽快离开。 “果然是陷阱吗?”林予骁咬牙道。 林予恩隐约觉得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远处似乎还有火光,林予恩的心更加急切了,她不能让方瑾言抓住林予骁。 一旦林予骁死了,凌国必然会和殷蜀国开战,以殷蜀国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凌国的对手。 “求你了,我不想你死。”林予恩握着林予骁的手腕,像是有些祈求地说道。 而此刻的林予骁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过去的姐姐,那个时候二人相依为命,林予骁小时候被林予恩的父亲泡在药罐里,导致他身子很弱,加上又总是吃不上几口东西,便总是生病。 林予恩便将林予骁安置在破庙里,她每日去外头偷铺子里的吃食或是别人丢在地上的食物碎末回来。那时候林予恩不过八岁的光景,她跪在奄奄一息的林予骁身侧,哭着对林予骁说着:“我求你,我不想你死。” 直到后来林予恩被方瑾尚收养,方瑾尚也将林予骁当成义弟般教他习武,林予骁的身体才日渐好了起来。 不过方瑾尚这个人本就阴晴不定,他对林予骁的戒心是从林予骁对林予恩的依恋开始的,他似乎感觉到林予骁和林予恩中那不单纯的姐弟情,更重要的是,那时候林予骁的蓝瞳更加的明显了,让方瑾尚内心很不安,由此对林予骁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而林予恩入宫后,他们姐弟的日子便是又进入了一个濒临死亡的境地。 林予骁的眼眸渐渐有些柔和,他看着林予恩,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手上道:“好,我走。你也要答应我,要活下去。” “我答应你。”林予恩认真点头道。 林予骁又瞥向了地牢深处,冷声道:“姐姐,那个人就不要救了……” “谁?”林予恩脑海里又涌上不好的念头。 林予骁冷哼了一声道:“碍事的家伙,该死。” 林予恩还来不及反应,林予骁又便从地牢里离开了。 林予恩心中的不安更深了,该不会是方瑾宇出事了吧? 可他的武功应该不低啊! 男主可不能死在这儿啊! 林予恩惶恐中,往地牢深处跑去。 * 方瑾言到地牢时,地牢里起了大火,林予恩从火场里将方瑾宇救了出来。 而此刻的方瑾宇…… 他的双腿被打断了。 林予恩都不敢去回想,倘若她真的没有回头去救方瑾宇会发生什么? 如果男主死了,那么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不成立。 林予恩很可能会陷入一场永远的死循环中。 不过方瑾宇远比林予恩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 面对着他很有可能永远不能直立行走这一伤痛下,他依旧是忍着悲伤将地牢里发生的一切告知了方瑾言。 方瑾宇说,他听到地牢深处有不寻常的声音,便立刻前往查看,谁知道却看见了曾经消失的大才子马勃弈。 马勃弈已经看不出人样了,他除了会痴痴地笑之外,甚至发不出任何人声。马勃弈身上的衣物被撕得粉碎,浑身都是污渍,看见方瑾宇时像是受到了惊吓。 而后方瑾宇就遇到了三个黑衣人,这三个黑衣人身上有着一股特殊的气味,三人对方瑾宇像是起了杀心,招招都想至方瑾宇于死地。 方瑾宇是习武之人,可面对三个高手,他也是独木难支。 很快这三个人就将方瑾宇打趴在地上,方瑾宇那时候以为自己死定了。可那三个人却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打断了他的双腿后,带着马勃弈匆匆离开。 马勃弈就这样消失了。 方瑾言听着方瑾宇痛苦中星星点点所述的事情经过,眉间拧成一团。 方瑾言自然是知晓马勃弈的,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劫牢之人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林予恩,而是带走了马勃弈。 这个马勃弈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方瑾言一时想不通,只能安抚方瑾宇道:“你想好好休息养伤,这件事情朕会调查清楚的。” 方瑾言话音刚落,他的视线便又停在了林予恩的脸上,他微微看了眼林予恩像是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林予恩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其实大火只在地牢深处,倘若林予恩不跑进去,根本不会被伤到。 方瑾言走到林予恩身侧,轻轻的举起林予恩的左手,看着她手上浅浅的血痕,开口道:“朕有上好的膏药,不会让你留疤的。” “奴婢没事。”林予恩又淡淡一笑道。 方瑾言看着面前刚毅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忽然间跳动的很快。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 大鲁国, 凌国师在城门口急切地等待着,直到看着一群黑衣人从远处而来,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凌国师对着蒙面的少年开口道。 林予骁摇头道:“没事。” 凌国师又看向林予骁身后的死士,问道:“马勃弈呢?” 林予骁回答:“找遍了没有看到马勃弈。” “什么?”凌国师紧张道。 林予骁也觉得很奇怪,牢房外围了一群侍卫,可这群侍卫看着严肃,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林予骁等人很快就进入了地牢。 林予骁入牢房后想先去救姐姐,却看见方瑾宇跟在姐姐身侧,林予骁便故意弄出动静将方瑾宇支开。 而其他的死士去地牢里寻找马勃弈时,竟然看见了另外一批黑衣人,这批黑衣人武功不低,一看就是精心培养了许久的。死士去追时根本追不上,这些人很快就从面前消失不见。 死士们回来后,只看见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方瑾宇。 林予骁不想留下什么痕迹,便想一把火烧死方瑾宇。 可让林予骁更没想到的是,方瑾言居然亲自来了。 林予骁跟方瑾言周旋了好一阵儿才从脱身。 凌国师的面色十分凝重,他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 可是谁还会那么重视马勃弈呢? 林予骁猜测道:“会不会是永伯侯府的人趁乱来救他?” “不可能!”凌国师立马否决道:“永伯侯府历来都是文人,从来不养武士,更何况倘若他们真的有心要救马勃弈早就救了为何要等到今日?永伯侯府向来谨慎懦弱,他们知道方瑾言此次是在故意布局,怎么可能还进来搅局?此次之事一定另有其人。” 那么不是永伯侯府,还能是谁? 谁会在那样的时候,救走了马勃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三十五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是夜, 庆王府, “王爷对自己未免太狠心了。” 方瑾宇的贴身侍卫寒剑站在方瑾宇床榻侧眉眼间略带心疼道。 方瑾宇阖上双眼,轻吐道:“皇上如今看着对孤手足情深, 实则对孤心中仍有忌惮, 倘若马勃弈的事□□发,孤就会变成下一个景帝。” 寒剑站在一侧微微点头, 思索片刻后又道:“属下只是觉得,我们既然已经抓了马勃弈,何必还要让属下对您的双腿下手,这不是……” “方瑾宇逐鹿天下,心思深沉, 哪怕是孤对他如此忠心不二,他依旧是不肯将心中所想托盘而出。日后与大鲁国开战,孤必然得带兵前往,倘若赢了此战,孤名声大噪, 皇上必然起杀心。倘若输了孤就是千古罪人。这两个孤都承受不起, 与其如此, 不如做个残废的王爷。” 方瑾宇打断了寒剑道。 寒剑颔首, 可转念又道:“马勃弈如今关在暗室里,按照皇上的脾性是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到底的, 倘若查到我们, 可如何是好?” 方瑾宇双眼微微睁开, 嘴角挂上一丝冷笑道:“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是永远不会背叛孤的。那就是死人。” 寒剑看着幔帐中平躺着的方瑾宇,想起来过往他曾对一个女人同样说过这样的话。 * 御书房, 林予恩站在方瑾言身侧替方瑾言磨墨, 而方瑾言却只是侧着头审视着她。 “皇上,为何这样看着奴婢?”林予恩有些失笑道。 方瑾言冷笑道:“你认为方瑾宇是对朕是否是忠心的?” 林予恩磨墨的手渐渐放慢,她微微抬起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带着笑意道:“皇上不把他当成兄弟,皇上希望他把你当成什么?” 方瑾言嘴角的笑意因着林予恩的这句话渐渐放大,他抬起手来,用指腹轻轻地按压在林予恩俏皮的小鼻子上,道:“听人说,他最喜欢你的鼻子。” 方瑾言的话,彻底让林予恩笑不出来了。 方瑾言难道知道原身同方瑾宇的往事?不过他若是真的知道倒是也不奇怪,方瑾尚拒绝了方瑾宇的投靠,方瑾宇一直依附着方瑾言,为表忠心,他很可能将往事托盘而出。 林予恩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躲闪的眼眸,让方瑾言有些失笑。 “你别怕,朕不在意你的过往。”方瑾言忽然起身将自己的外衣披在林予恩瘦小的身躯上。 方瑾言比起林予恩高出不少,他轻轻一低头便可看见怀中美人恍惚的双眸,他的指尖在林予恩的脸颊上划过,谴锩的双眸里带着些许赞叹道:“过去的,朕都不在乎了。只是这日后的,朕一点儿也不想错过了。” “皇上……”林予恩听着方瑾言的话有些心惊。 方瑾言不说话,而是轻轻地将林予恩抱在怀中,他的动作极轻,像是害怕他稍稍的用力,会让怀中的美人不舒服。 “朕该拿你怎么办?”方瑾言忽然喃喃道。 林予恩不说话,此刻她也处于迷茫之中,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作者的脑洞里,有着原著中完全没有描述的情节。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作者当初为啥要把原身写死了,这个原身虽是个配角,但同太多的人有牵扯了,倘若她活着,风头必然会盖过女主的。 林予恩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话题转移道:“皇上觉得是谁带走了马勃弈。” 方瑾言轻轻地捧起林予恩的脸,他根骨分明的手指像是一块儿玉璧,轻轻地在她的领地里摸索着。 “朕想,除了方瑾宇不会有别人。”方瑾言脸上忽然显现出早已知晓般的笑容。 林予恩微微一愣,她几乎把所有可疑的人都想了一遍,却唯独没有想到方瑾宇。这会不会就是方瑾宇自编自演的一出戏? 方瑾宇虽然是奉了方瑾言的命令将林予恩关押在舂陵行宫中,但方瑾宇的种种行为的确有些奇怪。 方瑾宇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告知林予恩他早就知道林予恩不是原身的事情,可他却拖到了那一日。而且他提起马勃弈时的态度更是可疑。 他跟马勃弈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思索的眼眸,轻笑道:“以你的脑子,是想不明白的。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林予恩还想追问什么,可又怕自己说错什么话,便乖乖地回去休息。 御书房里只剩下方瑾言一人。 忽然间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黑衣男子,男子跪在地上,虔诚道:“参加皇上。” 方瑾言坐在龙椅上,玩转着手里的毛笔,露出与刚才对林予恩时截然不同的样子,他冷声道:“这次事情,办得很好。” 黑衣男子低着头回道:“皇上,既然已经知道当年是庆王教唆景帝将马勃弈关入舂陵行宫的,您为何不降罪庆王?” 方瑾言压低了声音道:“你觉得降罪于他,他就会认罪吗?景帝已经死了,马勃弈现在落在他手中,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只会说,他是为了让朕能够早日登上皇位,才教唆景帝关押马勃弈,如此一来景帝才能激起民愤,引起文人的骚乱。” 黑衣男子眉头紧皱道:“庆王如此精打细算到底是为何?倘若他只是安心想做一个王爷,如何会有如此行径,倘若他跟方瑾尚一样有狼子野心,皇上不得不防。” “你说得对。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方瑾宇最害怕的就是永伯侯府的马勃寺了。”方瑾言嘴角挂上一抹不知深意的笑容:“明日朕就让马勃寺入宫。” 黑衣男子不在多说什么,渐渐地隐秘在了黑暗之中。 * 翌日, 林予恩被宫女房传来的聒噪声给吵醒了,听唐然然说,大伙儿是为着今日马勃寺要入宫一事激动不已。 为了能见到马勃寺,这些宫女儿都跟疯了似的,想要靠着单公公的恩惠,去御前伺候着。 宫女儿们喜欢马勃寺,林予恩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帝后》一书中脾气好的男人太少见了,书中其余男人动不动就拿刀拿剑,唯有马勃寺是其中难得的温柔才俊。 林予恩是第一次见到书中被无数读者称赞过的痴情男二马勃寺。 马勃寺一袭竹墨白衣,脸上的浅笑似乎从来不会在他的脸上被落下一日。当他从林予恩身侧走过时,林予恩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书卷气息。 马勃寺为人谦和有礼,他的声音温和却有力,是国中无数少女倾心的对象。 国中曾有说书者这样叙述他:“若能得马郎一顾,倾尽半生又何妨?” 马勃寺也不过刚刚及冠之年,为着永伯侯府的大公子马勃弈一直下落不明,马家人也一直迟迟没有给马勃寺安排婚事。当然这话是对外说的,看过原著的林予恩却知道,马勃寺一直未婚,更多的是因为他出身时,寺院的师父说他及冠那年会有一劫,倘若踏不过去,将是殃及满门的祸事。 而这一劫,便是他与女主唐然然的爱情。 林予恩看着身侧的唐然然痴痴地望着马勃寺的背影进了御书房,便推了推唐然然道:“你这是怎么了?头一次见你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怎的你也喜欢他?” “姐姐不喜欢吗?马公子人可好啊,只可惜他大概是记不得我了。自从二哥入宫当了景帝的贴身暗卫后,永伯侯府便不同我们来往了。”唐然然说到这儿便叹了口气。 林予恩倒是不觉得,马勃寺刚刚脚步匆匆根本没有往身侧观望,大抵应该是没有看见唐然然,至于唐然然所言的永伯侯府后来对唐府疏离的态度,更多的是永伯侯对唐珏的不满,虽然永伯侯找不到马勃弈,但种种迹象都表面了,景帝是最可能带走马勃弈的人。 不过景帝已死,永伯侯如今也是风烛残年时日不多,唐珏亦是消失不见,两家的恩怨大可以相抵了。 “姐姐,你说皇上找马勃寺做什么呀?”唐然然好奇问道。 林予恩却看着唐然然好奇地双眸,说:“庆王殿下受伤了,你不去关心他,倒是关心起马勃寺来了?” 唐然然的脸瞬间刷红,低下头去掩饰道:“姐……姐……说什么呢……我跟庆王真的没什么的。” “你去看看他吧。庆王未曾娶妻,此刻更是需要人照料。你入宫时是庆王殿下救了你,如今你也该报恩吧。”林予恩淡笑着道。 林予恩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唐然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便动身去庆王府。 唐然然走后,林予恩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林予恩现在担心的是,方瑾宇对唐然然还未动心,唐然然却对男二马勃寺更加关怀,若是男女主角不能走到一起的话,那方瑾宇一定会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与方瑾言的暗斗中。 方瑾宇有男主光环,他输给方瑾言的可能性实际上并不大。 希望唐然然能够感化方瑾宇吧。 御书房内, “臣马勃寺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马勃寺是第一次入宫见方瑾言,便立即行了大礼。 方瑾言看向跪在地上的男子,他虽然没怎么见过马勃寺,但他曾经见过那个意气风发的马勃弈。马勃弈同马勃寺十分的相似,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马勃寺的眼角上多了一颗醒目的红色泪痣。 “起来吧。”方瑾言淡淡道。 马勃寺起身,平视着方瑾言道:“皇上找我来有何事?” “易相如今年事已高,朕想着需要一个人来接替他,所以朕选择了你。朕要你做殷蜀国的丞相。”方瑾言出声道。 马勃寺眼眸中带着些许为难道:“恕我不能从命,家父说过,不然我入仕。” “哪怕是不要哥哥的性命,也不选择当朕的丞相?”方瑾言冷笑着道。 第三十六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庆王府, “唐姑娘,王爷在里头休息,您进去的时候可千万别吵醒王爷。”王府管家提醒唐然然道。 唐然然点了点头, 端着药走进了方瑾宇的屋内。 方瑾宇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 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屋子里单调的色彩,就像是这间屋子主人的心情一般, 长时间陷入了无尽的游离中。 唐然然进去的时候,方瑾宇还在熟睡,唐然然将汤药放置一旁,她走至方瑾宇的身侧,看见床榻不远处袅袅的青烟。 屋子里烧着檀香, 闻着很舒心。 唐然然曾经听方瑾宇提及过,他养母最喜欢的就是檀香的气味,以至于他后来也喜欢上了这股味道。 唐然然在方瑾宇的身侧坐下,她从袖子中将手帕拿出,轻轻地擦拭着方瑾宇额头上的细汗。 方瑾宇似乎是做梦了, 他的口中喃喃着什么。 唐然然微微低下头去, 想要好好听一听, 却只是听见了方瑾宇惊呼的那一声:“该死!” 唐然然吓得身子一抖差点儿从边上滚落下去。 而方瑾宇也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他微微睁开眼,看着四周, 却隐隐约约看见身侧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是?”方瑾宇忽然开口问道。 唐然然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 却又见方瑾宇将头扭了过去, 像是心死一般道:“你是谁都不重要了,她已经死了。” 唐然然从未见过方瑾宇如此,方瑾宇对唐然然一直都很亲切关怀,而今日方瑾宇却好像不认识唐然然一般, 甚至还说出这一样一番奇怪的话。 他这是怎么了?病糊涂了吗? 方瑾宇又阖上了眼睛,他的眼前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女子的身影,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了景帝。 她的视线里再也没有他的影子。 曾经的诺言就好像落花一般,随风消散,再也不记得归路。 “王爷,您要不要先喝药?”唐然然柔声问道。 方瑾宇不搭话,像是又睡着了一般。 唐然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林予恩一直告诉唐然然,方瑾宇是喜欢唐然然的,以至于唐然然也渐渐的觉得方瑾宇对她好似对别人不大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样,唐然然才想着要趁着方瑾宇病了来照顾方瑾宇。 可是…… 唐然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方瑾宇的双眼又微微打开了,他像是感受到了身侧女子微妙的变化,他忽然起身,又是那副温柔的眼眸看着唐然然道:“先喝药。” 唐然然心中一喜,端起汤药,一勺一勺的将汤药喂到方瑾宇的口中。 可唐然然喂得太急,不小心将药溅在了方瑾宇的胡子上。 王府的人都知道方瑾宇对着胡子视若珍宝,谁若是碰了那都是要剁手的。 唐然然心中一慌,正要跪下来道歉,却被方瑾宇制止道:“不必了,孤早就不需要这胡子了。人都不在了,留着它还有什么用。” 方瑾宇的话,听得唐然然云里雾里,可好在方瑾宇没有怪罪她。 夜里, 唐然然趴在方瑾宇的床头睡着了,方瑾宇坐在床上,侧头看着身侧的女子,耳边回响起来,林予恩的话。 “连唐然然这样单纯的人你都骗……” 方瑾宇的大手轻轻地在唐然然的额头拂过,他心里涌上来一股懊恼,其实他最不屑的就是靠利用别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他眼中这样的自己跟方瑾尚和方瑾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他还是变成了这样。 方瑾宇的双眸落在唐然然的脸上,多了一分疼惜和爱怜,他想着其实他早就应该放下了。 那个说着会永远爱自己的女人,不也选择了毅然离开这个世界吗? 她都舍得抛弃他了,为何他还要一直留恋她。 方瑾宇想着想着,并没有让自己觉得轻松,而是更加伤感。 这时外头响了一些动静,方瑾宇警觉地将手收回,他起身走出屋子,看见寒剑对着他跪了下来。 寒剑身上冒着冷汗,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寒剑知道屋子里有外人,又不敢大声说出来,只能小声道:“王爷,本来打算在破屋里解决马勃弈的,可谁知道就在要处决他的一瞬间,跑出来了一群武功极高的人,这群人将马勃弈带走了。属下猜测这群人很可能是皇上身边的大内高手。” 方瑾宇拧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寒剑,他心头涌起了一股不好的念头。 他回想着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有些什么漏洞。 方瑾宇早就知道方瑾言对他有所忌惮了,便想着除掉马勃弈,免得日后事发不好收场。 方瑾宇借着林予恩的事情去了舂陵行宫,明明一切都很顺利…… 难不成是方瑾言故意纵着方瑾宇去的吗? 寒剑看着方瑾宇冰冷的眼眸和握紧的拳头,又轻声道:“这件事怕是皇上已然知晓了,王爷还是得想想如何应对。属下还听闻,马勃寺已经入宫了,皇上要任命他为丞相……皇上这么做岂不是在……” 寒剑后面几个字没说出口,生怕惹恼了方瑾宇,只能将“打您的耳刮子”几个字咽了下去。 寒剑本以为方瑾宇替方瑾言做了那么多事情,方瑾言对方瑾宇应该是放心的,可现在的情况,怕是不妙。 方瑾宇看着自己已然可以下地走路的双腿,更加气恼。 方瑾宇本来弄伤腿是为了消除方瑾言对他的戒备心。可现在这个情况,怕是方瑾言会借此发挥。 “马勃弈,马勃寺。呵呵,这都是给孤的一个圈套吗?为了让我交出兵权,要如此不择手段了吗?”方瑾宇捏紧了拳头道。 夜色深沉,在这样冷漠的夜里,竟没有一丝星星的光亮。 * 这几日殷蜀国发生了几件大事儿,朝堂上闹哄哄的,林予恩的耳根子也没闲着。 一直默默无闻的永伯侯府二公子马勃寺成了殷蜀国的丞相,也是最为年轻的丞相。而这个年轻的丞相,一上任就将苗头对准了庆王方瑾宇。 马勃寺先是指责当年方瑾宇为了自己的兵权而教唆景帝关押马勃弈,导致马勃弈如今神志不清宛如行尸走肉。其次是方瑾宇双腿受伤已然不堪重任,实在是不适宜手握兵权。最后又是说方瑾宇狼子野心,想靠着笼络人心而达成自己君临天下的野心。 马勃寺提出的三条罪名条条都直击方瑾宇的命门。 这一切若是发生在旁人身上,怕是早就被方瑾言拖出去斩首了,连同朝堂上的大臣都会对此人唾弃不已。 可这个人偏偏是立了不少战功的方瑾宇。 方瑾宇又是方瑾言身边仅存的为数不多的兄弟之一。 大臣们对于如何处罚方瑾宇一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些文官直接在朝堂上开骂开打。 面对大臣们的唇舌之战,方瑾言的态度就显得淡然的多了。 林予恩就站在方瑾言的身侧,看着他将手里的饲料喂给那只养肥了的金丝雀。 “皇上想好,怎么罚庆王了吗?”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林予恩此刻早就着急上火了。 倘若方瑾宇被方瑾言杀了,那这本书后续的剧情可就进行不下去了,林予恩也不能确认之后的内容会发生怎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林予恩还是觉得,男主怎么样都行,但绝对不能死。 他若是死了,谁来制衡日后黑化的林予骁。 方瑾言不紧不慢道:“怎么,你也很着急?你是希望他活还是死呢?” 如果林予恩站在原身的角度的考虑这个问题的话,那就很复杂了,原身为了让方瑾宇留下清誉而选择了死亡,原身应该是不希望方瑾宇死的。但方瑾宇的所作所为又实在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林予恩觉得按照方瑾言的套路,无论林予恩说什么,方瑾言都会不高兴,便道:“奴婢可不知道。奴婢只是觉得这些大臣聒噪了这么几日,皇上您的耳根子都得疼了,还是早日解决此事为好。” 方瑾言缓缓转过身来,微微挑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林予恩,有些莫名的赏识道:“跟着孤这些日子,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林予恩故作傲娇道:“奴婢一向很机灵,是皇上眼神不好,看不清。” “尖牙利嘴的,在舂陵行宫还没接受教训。” 方瑾言声音虽冷,可嘴角上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予恩噘嘴道:“皇上心狠,明知道那是龙潭虎穴却还让奴婢去。到底是奴婢命贱,若是换了旁的美人,皇上断然不会这样狠心。” 方瑾言走至林予恩身侧,轻笑道:“这世间见过你的人,都被你迷住了。朕又怎么忍心呢?要怪就怪你过去不检点,跟那么多男人有牵扯,你自己又剪不断这些牵绊,只能让朕做这个恶人了。” 林予恩的眼角微微有些抽搐,方瑾言真是能把什么话都给说活了。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的小脸,又阴笑道:“方瑾宇,朕想他应该是坐立不安了。他有些过于自作聪明了,就好像现在的你一样。别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当做是事实。真实发生的事情,远比你看见的更加可怕。” 林予恩听不大懂方瑾言此话的意味,而是微微抬起脸道:“方瑾宇虽有野心,但他毕竟还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来,若是皇上真的杀了他,的的确确能够立威,但……暴君这个名号,皇上您就坐稳了。” 方瑾言揽住林予恩的腰肢,像是看着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带着侵略的眼神,勾起一抹不知深意地笑容道:“暴君配妖女?” 第三十七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方瑾宇最后被削去了兵权, 不过方瑾言还是顾念着兄弟之情,保留了他亲王的爵位。 朝野上下对于方瑾言的决策有颇多的议论,大部分的大臣认为这是在姑息养奸。 庆王府里种了不少的桃花树, 春日里虽有些凉意, 但大雨过后,吹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儿, 方瑾宇从不让旁人碰。 落花无情,流水无意。 他们对对方的感情,大抵只能如此。 失去兵权的方瑾宇像是再一次回到了十年前,他坐在椅子上,空洞的双眼平视着前方, 他从未有过如此挫败的感觉。 从前他输给了景帝,如今他又输给了方瑾言。 他懊恼,他悔恨,他甚至有些不甘。 唐然然站在方瑾宇的身后,她纤细的双手端着一盘栗子糕, 听府里的下人说, 方瑾宇心情不好的时候, 就喜欢吃栗子糕。 唐然然望着方瑾宇怅然的背影, 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感同身受,她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难受的好像要喷发出来。 “王爷, 您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吃点儿栗子糕,好吗?” 唐然然温柔地声线从方瑾宇的身后传来,方瑾宇并没有回头,而是忽然间问道:“孤如今一无所有, 日后照应不了你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唐然然的内心有些许动容,在这个冰冷的帝都里,她很少再听到如此温馨的话语,其实从唐然然第一次见到方瑾宇的那刻起,内心总是涌动着些什么。 但唐然然选择了克制,唐然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也明白按照方瑾言的个性,断然不会让她就这样靠近方瑾宇。 为了不给方瑾宇添麻烦,唐然然哪怕是在林予恩面前,也表现出对方瑾宇的冷漠和逃避。 她的心就像是初春里的桃花,忽然间绽放开去,她有那么一瞬间急切地想要走进方瑾宇的心里。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孤独,就像是夜里的猫头鹰,独自站在树的高枝上仰望着。 “王爷,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关心您的人……”唐然然有些紧张,一紧张就显得笨嘴拙舌的说不明白。 方瑾宇听了她的话,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道:“哪里还会有关系孤的人,孤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自从母妃死后,这个世上没有人真的在意过孤。” 唐然然其实想要说自己,可话到嘴边却说成了:“林姐姐也很关心王爷的……” 方瑾宇听见那三个字,身子微微有了些异样,他心中某个沉睡的情感,在那一瞬间又一次被唤醒。 唐然然对于方瑾宇微妙的变化,尽收眼底,她心里有些落寞,双手捏紧了盘子,一时间有些悔恨。 她不应该提及林予恩的。 唐然然其实很羡慕林予恩,林予恩有着倾国倾城之貌,身陷囹圄却可岿然不动,将两个皇帝迷的神魂颠倒不说,连方瑾宇对她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唐然然虽然不清楚林予恩和方瑾宇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她心里明白,倘若她真的想和林予恩去抢,怕是真的争不过她。 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唐然然都不及林予恩。 春日里的风轻轻吹起方瑾宇的长发,桃花的花瓣在不经意之间落在他墨色的发丝上,他轻轻地抬手,将花瓣儿捏在手心里。 冰冷的花瓣沾染上方瑾宇温热的气息,却像是冬日里的雪一般从他的手里消散。 再美的花朵,失去了守护她的人,都会失去原本的样子。 “你以后还是跟她保持些距离,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方瑾宇肃然道。 唐然然微微一愣,她刚才明明看见方瑾宇听到“林予恩”三个字时候的动容和欢喜,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唐然然咬着下嘴唇,有些艰难道:“可……林姐姐对奴婢挺好的。” 方瑾宇冷哼一声道:“那是因为你傻。” “哦。”唐然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得低下了头去。 * 唐然然这几日都待在庆王府,林予恩的耳根子也清闲了不少。 不过这好日子没过多久,林予恩就又被现实击败了。 方瑾昌又病了。 本来方瑾昌生病,应该由江桐照顾,但一向温顺的方瑾昌却忽然间在屋子里大发脾气,非要见林予恩。 江桐拗不过方瑾昌只能黑着一张脸来求见方瑾言。 方瑾言彼时正在与马勃寺对弈,对于江桐的话更是视而不见。 方瑾言不开口,林予恩也只能站在一边不说话。 林予恩知道方瑾昌身子弱,但他的大限还未到,除非他作死,不然不应该如此脆弱才是? 方瑾昌本来在《帝后》一书中的戏份就少,以至于林予恩对他的了解其实也不深刻。 这个文文弱弱的方瑾昌,是不是再打些旁的主意 江桐跪在地上,约摸着有一个多时辰了,屋子里的龙涎香都没了味道,到最后还是马勃寺看不下去了,起身道:“皇上有家事要处理,臣留在这里怕是不便,来日再同皇上请教。” 方瑾言微微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觉得天色尚早,便落下一颗白子道:“丞相家中又无妻妾,何必这样早的就想回去。丞相连输两盘,若是第三盘赢了朕,朕就放你回去。” 林予恩有些无奈地看着方瑾言,虽然心里很清楚方瑾言是故意在推辞此事,可方瑾言的棋艺乃是天下无双,这马勃寺就算是再下三盘也赢不了方瑾言。 此刻林予恩都不知道方瑾言是在为难江桐还是在为难马勃寺了。 马勃寺微微侧头看向林予恩,像是知道什么似的,淡笑着道:“皇上,臣虽无妻妾,可家中老母身子欠佳,长兄又神志不清,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臣早日回去。若是皇上觉得不够尽兴,不妨让这位林姑娘陪皇上下棋。臣从前在私塾听先生说过,林姑娘当年下棋可是连景帝都甘拜下风。” “???” 林予恩听着马勃寺的话,头顶上忽然间冒出来三个大大的问号。 林予恩可不会下棋,别说下棋了,连棋子都没碰过。 不过原身就不一样了,原身在方瑾尚府里精心教养过,像景帝那样学啥都学一半的个性自然是比不得原身。 面对林予恩尴尬地笑意,方瑾言却冷冷地瞥了一眼林予恩,道:“她?怕是连黑子白子都分不清,前几日还把一个青花瓷瓶认成兰花瓷瓶。” “皇上这你可就冤枉奴婢了,那青花瓷瓶上的的确确有兰花的模样。”林予恩急切地辩解道。 可奈何方瑾言并不听,马勃寺只得又陪着方瑾言下了一盘棋。 不出意料的是,马勃寺又输了。 马勃寺起身拘礼道:“臣技不如人,回去好好学学再来同皇上下棋。” “罢了。”方瑾言手中捏着白子,幽幽开口道。 马勃寺总算是如释重负的离开了御书房,御书房里只剩下方瑾言和林予恩,以及跪在地上双腿都快麻木了的江桐。 方瑾言冷眼看向江桐道:“江桐你可知罪?” 方瑾言上来就问罪,吓得江桐差一点儿就要晕厥过去,江桐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这模样同当初对林予恩大呼小叫的样子大相径庭。 江桐怯生生地回答道:“奴婢不知所犯何事?还望……皇上……明示。” 方瑾言徐徐道:“朕把你赐给齐王就是让你照料他的身子,可如今他接二连三的生病,便是你之过一。出了事情,想的竟然不是去找太医,而是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便是过二。齐王任性妄为,你不加以制止,而是放纵其胡闹,是你的罪过三。” 方瑾言给人硬生生套罪名的本事可真是见长,林予恩听得都觉得云里雾里,这江桐又不是方瑾昌的母亲更不是妻子,她只是一个伺候方瑾昌的婢女,哪里有那个权力管方瑾昌做什么? 江桐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可方瑾言却没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她,又道:“朕当初把你赐给齐王是觉得你聪明伶俐,可如今却觉得你愚昧不堪,你知道,朕会如何对那些愚笨的奴才吗?” 江桐吓得手抖,声音都开始打颤,跪在地上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方瑾昌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天黏着朕的宫女难免会被外人计较,那朕就下一道圣旨将这位宫女赐给他。” 方瑾言此话刚说完,林予恩便吃惊地看向了方瑾言。 方瑾言这该不是要把林予恩赐给方瑾昌吧! 林予恩只觉得心口的跳动漏了一拍,而江桐也是略带怨恨地看向了林予恩,林予恩甚至觉得,倘若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此刻她已经不值得被江桐杀死几回了。 方瑾言见着二人面色迥异,反倒是嘴角挂上一抹冷笑道:“方瑾昌喜欢江桐,那朕就把江桐赐给方瑾昌为妾,从今日起你就是方瑾昌的人,日后也不必进宫再来同朕说些什么。朕命令你,每日陪着方瑾昌,形影不离,若是方瑾昌再日渐憔悴,朕唯你是问!” 方瑾言的话,彻底让林予恩震惊了。 果然剧情还是按照《帝后》一书中的情节发展了,只不过发展的速度,比起原本书中的情节要快了不少。 而跪在地上的江桐却是喜形于色,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林予恩看着江桐,就像是看到了方瑾昌的未来。 她感觉有些无力,哪怕是知道的结局,她似乎也无法做出任何的改变。 难道一切真的只能按照原著中的情节走下去吗? 第三十八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方瑾言冷落了方瑾宇一段日子, 但方瑾宇毕竟是男主,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沉寂下去。 林予恩替方瑾言整理御书房的杂物时,方瑾言便在一堆杂物中看见了一幅曾经方瑾宇敬献的高山图, 又想起了方瑾宇。 方瑾言忽而间对林予恩慢声道:“你知道近日方瑾宇过得如何吗?” 林予恩将书卷叠在一起, 缓缓起身道:“唐然然这几日回宫里,听唐然然说, 方瑾宇的腿倒是好了不少。不过似乎有些郁郁寡欢,日日盯着府里的落花,一句话都不说。” 方瑾言将手里的画卷丢到一旁,忽而冷笑一声道:“他何时如此清静过,看来此次倒是给了他些教训。” 林予恩眉眼微低, 想着原著《帝后》一书中,方瑾言和方瑾宇相互虽有所猜忌,但却是几个兄弟里关系最好的。这也是为何,方瑾言最后会把帝位传给方瑾宇。 方瑾宇心思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会不择手段, 但说到底他的谋逆之心并没有那么重。若不是此事东窗事发, 方瑾宇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皇上若是想知道庆王殿下到底过得如何, 不妨自己去见见他。”林予恩淡淡一笑道。 方瑾言微微瞥眼看向林予恩, 嘴角挂着一抹不知深意地浅笑道:“朕去见他就能了却此事?倒不如你去见见他。” “奴婢可不去。”林予恩一笑了之道。 林予恩自从知道了原身跟方瑾宇那狗血的过往之后,便想着能躲着方瑾宇就躲着点儿。万一方瑾宇告诉方瑾言她不是原身, 那林予恩怕是要死。 方瑾言最恨旁人骗他, 而林予恩已经铤而走险很多次了, 若是连身份都是假的…… 林予恩脖子一凉,又道:“庆王殿下能在府里安然度日也没什么不好的。若是皇上怕他孤单,大不了让他早日成婚。” 方瑾言慢步走至林予恩身前,手指轻轻地在林予恩的脸颊上划过, 淡淡道:“他的六哥都未成婚,他成婚像话吗?” “???” 林予恩蹙眉看着离自己越靠越近的方瑾言,下意识伸手想要拦住方瑾言揪自己耳朵的魔爪。 “皇上!这里可是御书房。”林予恩略带不悦道。 方瑾言却用大手轻轻地揉捏着林予恩的小耳朵失笑道:“红袖添香。你说你这小耳朵,做一道什么菜,能让朕高兴些。” “韭……菜?”林予恩小声回道。 方瑾言的面色立马黑了下来,将手收回,冷声道:“扫兴。” * 林予恩虽推辞着不想去见方瑾宇。 奈何方瑾言非要带着林予恩一起去趟庆王府。 刚入庆王府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园的桃花树,庆王府里的奴仆并不多,随处可见的桃花瓣和新叶,显得冷清的庆王府残存着些生气。 方瑾宇倒不算是个节俭的,为着他母妃死后为母妃积德,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简单却又淡雅的习惯。 方瑾宇就坐在院子里,跟唐然然同林予恩说得并无差别。 方瑾宇看见方瑾言进了院子,便要起身行礼,却被同行的单公公又给搀扶着坐下,单公公笑着道:“皇上惦记着王爷腿伤,特地来看望,王爷可不比起身。” 林予恩跟在方瑾言身后,方瑾言高大的身躯将林予恩遮蔽的严严实实,林予恩也甘愿躲在身后不让方瑾宇瞧见。 方瑾宇微微冲着方瑾言低下头道:“臣弟多谢皇上。” 方瑾言眼神漠然,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从前只觉得八弟为人果敢,如今才知道八弟心思如此之多。只是八弟既然跟着朕,有什么话是必须要瞒着朕的。” 方瑾言的话并不透彻,站在此处的人皆听不出来方瑾言意欲何为。 方瑾宇的眼眸里含着些许落寞,声音忽而沙哑道:“臣弟不敢说。” “朕对八弟,何时有过杀念?八弟若不信朕,当年八弟就不该跟着朕。这几年行军打仗,八弟身上挨了多少刀伤。何苦哉?”方瑾言的话语渐渐地温和了不少,似乎是想起了过去征战沙场的岁月。 漫天黄沙之下,两个饱经风霜的皇子,用他们的性命,向他们的父皇证明着他们的价值。有许多次他们都想过若是死在沙场上,是否会有人挂念他们。可转念一想,那个日日金醉纸迷的父皇,除了护卫他的太子之外,心里从不曾有别人。 方瑾宇的视线又转向那落下的桃花上,他的眼角上忽而沾满了泪水,他呜咽着声音,不似从前那般高傲,缓声道:“臣弟,爱过一个人。臣弟曾答应过她,只要臣弟能够得到父皇赏识,夺得兵权,臣弟就可娶她为妻。” 方瑾宇颤抖的声音,引起了躲在方瑾言身后林予恩的注意,林予恩微微往方瑾言身上靠了靠。 方瑾宇像是痛苦的将那段他早已经选择忘记的过往又一次从内心深处剥离出来。 “臣弟当年投靠方瑾尚,可他看不上臣弟。觉得臣弟面容阴柔不成大事。臣弟只能投靠皇上您,臣弟南征北战,负过刀伤,淋过箭雨,可臣弟从未想过会死在战场上……” 方瑾言微微皱眉,冷声道:“这个朕知道,只是那时候你并未告诉朕,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方瑾宇微微阖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淡漠道:“臣弟从沙场回来,她已经嫁为人妇。” 方瑾言忽而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着蹲在自己身后缩成一团的林予恩,皱眉道:“你躲在后面做什么?” 林予恩眼瞧着被发现了,便急中生智道:“奴婢肚子疼……” “肚子疼?”方瑾言冷哼一声道:“心口不疼吗?” 林予恩扬起脸看着方瑾言那冷漠而又深沉的眼眸,只觉得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他眼中显得格外的可笑。林予恩委屈的缓缓起身,小手轻轻拽着方瑾言的袖子,略带撒娇道:“奴婢……真的肚子疼……” “等故事听完了,再疼,好吗?”方瑾言略带蛊惑地笑着道。 林予恩被方瑾言这莫名的笑意吓得身子一颤,可又无可奈何。 方瑾宇坐在椅子上似乎对林予恩和方瑾言之间的话语熟视无睹。 他的手捏紧了椅子的手把,又道:“臣弟很想问问她,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她却说,她有更加重要的人要守护。她说,她生下来,就是为了保护那个人的。遇见我,是她人生中,最美妙又可惜的意外。” 林予恩听着方瑾宇的故事,心中微微抽痛着,她虽然不是原身。但她能够感觉的到,方瑾宇和原身之间曾经孤注一掷的爱情。 而林予恩也是刚刚才正视了方瑾宇,他本来留着的长胡子,已然剃去,他英俊的面容重新显现了出来,林予恩此刻才明白了原身为何会为他着迷,作者为何会偏爱于他。 除去他阴柔的美外,他的双眼里渗透着的是这人世间难得的通彻。 两个身不由己的人在这个乱世中,谁都没有办法做出最想要的选择。 林予恩很想告诉方瑾宇,原身是爱过他的,而且深爱着他。可奈何方瑾言在,方瑾言此刻的态度又有些阴阳怪气,若是惹恼了方瑾言,林予恩便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方瑾宇的视线终于是落在了林予恩的身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予恩后,又转眼看向方瑾言,缓声道:“臣弟做了许多傻事,很多都是为了她……臣弟现在也很后悔……早知道在她心里,臣什么都不是,就不该为了她……” 方瑾言忽然打断了方瑾宇,故作大方道:“那女子是何人?朕替你做主,就算是人/妇又如何?” 林予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方瑾宇会说出她的名字。 方瑾言那样小心眼儿的人物,倘若知道了方瑾宇过往爱慕的是原身,怕是会恼怒。 “她死了。”方瑾宇忽然释然般的冲林予恩淡淡一笑。 方瑾言的大手忽然间握住了林予恩冰冷的小手,他侧头对着林予恩问道:“怎么你认识?” “认识。”林予恩此刻自然是不能撒谎,既然方瑾言已经有所怀疑了,那不妨把事情半真半假的说开了。 林予恩看着方瑾宇将结合原著和自己这几日所听见的故事结合起来,对方瑾宇道:“她的的确确有一个需要守护的人。她从出生那日起,她的父亲就告诉她,她必须守护着他。那是她一生的宿命。但她不能否认的是,她遇见了自己一生的挚爱。她曾经送给过他一个提线木偶,只是那时候他不明白意义。可惜的是,这份感情她终究只能是辜负了。但她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他,她奔赴死亡的那一刻起,她就想过若有来世,她一定要为自己活一次,为他活一次。” 林予恩的话,深深地感触了方瑾宇,甚至让一直冷冰冰的方瑾言,内心有了稍稍的颤动。 这是怎样的一份卑微和深刻的爱情。 方瑾宇别过脸去,墨色的长发掩盖住了他的面目,他的身子颤抖着,就像是被风吹起的桃花猛烈的在这春日的洗礼下,渐渐地失去了过往的颜色。 很抱歉,我爱你,却没有办法拥抱到你。 “要下雨了。我们走吧。”方瑾言握着林予恩的手又紧了一分。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林予恩和口中的那个“她”是什么关系,这就像是一个秘密一般,被永远的藏匿在三个人的心中。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那般脆弱,身为君王,却不敢问自己心爱的女人,她的心到底属于谁…… 第三十九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快要入夏的时候, 方瑾宇的腿总算是能够起身走路,方瑾言虽剥夺了他的兵权,却还是让他在兵部任职。 方瑾言和方瑾宇二人之间微妙的变化, 最显著的便是方瑾宇对方瑾言说话的态度, 比起从前要更加的小心谨慎。 而大鲁国最近的动向也让方瑾言起了猜忌,从前喜欢日日笙歌的方瑾尚, 如今竟然同神秘的凌国有了来往,据方瑾言的探子来报,方瑾尚曾秘密接见了凌国使者。 凌国一向不同他国外交,更别说私底下派人同他国皇帝见面。 倘若凌国真的同大鲁国联盟,那对于方瑾言来说将是一场硬仗。 而这场硬仗绝对不能缺少方瑾宇。 方瑾言微微侧过头看向身侧替自己磨墨的林予恩, 淡淡开口道:“去请庆王来,朕有事同他相商。” 林予恩嘴角挂上一抹笑意道:“庆王殿下此刻正跪在天子祠堂,奴婢这就去。”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从自己的面前离开,内心竟有些空落落的。 他明明知道林予恩和方瑾宇私底下见面会发生什么,可他为了大业又不得不那么做。 天子祠堂, 上回来天子祠堂还是林予恩被迫跪在景帝灵柩前, 景帝虽以入土为安, 可景帝的灵牌还立在天子祠堂。 林予恩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方瑾宇跪在垫子上, 双目空洞无神,他就像是一个沉默的战神, 身披铠甲却一言不发。 “王爷。”林予恩轻轻启唇道。 方瑾宇仿若未听见一般, 并没有回头, 而是依旧注视着先帝的灵牌。 林予恩慢步走至方瑾宇身侧,又道:“王爷,皇上传唤您。” 方瑾宇缓缓起身,他侧过身去看着身旁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子, 看着她脸上疏离而又亲切的笑容,不由得也挂上了一抹嘲讽似的笑意。 “林予恩,你上回说的话是何意?” 上回在庆王府,林予恩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但说到底也是为了不让方瑾言起疑心。 而方瑾宇这几日却是昼夜难眠,日日回忆着过往。 林予恩微微低头道:“王爷当初既选择斩断情丝,就该明白,过去不可追忆。” 方瑾宇冷笑着道:“林予恩,孤不管你是谁,你若是敢像当年迷惑景帝那般使得超纲大乱,无论你是为谁,孤也一样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王爷说的是。”林予恩眉眼微微波动,嘴角挂着苦笑道。 方瑾宇又望向景帝的灵牌,冷眼看着道:“不给你的夫君磕个头吗?” 林予恩忽而掩面笑道:“王爷说的是哪门子的梦话,谁是谁的君?王爷如今还看不出来吗?” “你果然是看上六哥了。”方瑾宇的眼中划过一丝丝的冷意和倦怠。 林予恩坦然道:“是与否,王爷真的关心吗?王爷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奴婢也帮着您了。您何苦又在这儿继续装呢?” 经过这几日的沉思林予恩才知道那日方瑾宇在王府里根本就是假惺惺的惋惜原身,方瑾宇为了掩盖自己曾经做的那些荒唐事,故意拿原身出来挡箭,而林予恩为了掩盖自己,又不能不配合方瑾宇。 现在想来,林予恩那时候还未方瑾宇和原身的爱情惋惜,如今看来,方瑾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渣男,原身都死了,还拿着她不放! 真是可惜了原身的一腔真情,喂了狗。 “你!”方瑾宇又一次被林予恩激怒了,他冷着脸又道:“林予恩,孤说过别对着孤耍小聪明。” 林予恩望着天子祠堂外朦胧的天空,叹了口气道:“哎,王爷虽喜欢我,可不照样看着我去死?倘若王爷真心愿意为了我放弃王位,又如何会为了兵权,让我去祭台?王爷,您的爱太廉价了,甚至比不过一个身不由己的女子。” “闭嘴!”方瑾宇瞪着林予恩道:“你真不怕孤告诉皇上你不是林予恩?” “呵。”林予恩早就想明白了,冷笑道:“你敢吗?一开始我倒是真的怕,后来我才知道,该害怕的人是你吧,我不是林予恩对你来说才是好事。倘若我是,你与她的过往我皆知,你就不怕方瑾言杀了你?想必当初你做的‘好事儿’怕是不止败露的这些吧。” 方瑾宇咬牙看着林予恩道:“林予恩,孤对你从无任何亏欠!” “王爷这话还是对着她的灵牌去说吧,跟我说没用了。”林予恩冷脸道。 方瑾宇看着林予恩忽然间抓起了林予恩的手,猛然道:“你不信?那好,你嫁给孤。” “王爷,凡是想问问,您配吗?”林予恩甩开了方瑾宇的手,转身便离开了天子祠堂。 一路上林予恩越想越气,一开始听闻原身和方瑾宇的故事,还以为是一段可歌可泣的传世悲情之恋,谁知道压根儿就是农夫与蛇! 原身对方瑾宇掏心掏肺,原身甚至告诉了方瑾宇她不得不保护自己的弟弟,方瑾宇不谅解原身也就算了,还逼着原身为他办事。原身死了,又在哪里缅怀,搞得好像是原身亏欠了他似的。 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如何会眼睁睁看着你上祭台被活活烧死?! 简直细思极恐。 果然会演戏的人,总是能够活到最后。 林予恩怒气腾腾地回到了御书房,方瑾言正巧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美人脸上带着怒气,不奇怪反倒是笑了。 “庆王呢?”方瑾言淡笑着问道。 林予恩没好气道:“奴婢请不了他。他还在为故人伤怀呢,皇上不如一道圣旨赐死他算了。反正他那么想她。” 方瑾言走至林予恩身侧,看着像是要炸了毛的小猫咪似的林予恩,轻轻地抚摸着林予恩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凑到耳畔道:“怎的?他又招惹你了?” “庆王殿下名字喜庆,可人却不着喜。这样的差事皇上日后还是派旁人去吧。”林予恩故作气恼道。 林予恩对庆王的排斥和怒意,反倒是惹得一直担忧的方瑾言心情大好,连带着待林予恩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方瑾言故作试探道:“朕若是真的杀了他你不会不高兴?” “皇上,即刻执行吧,别等了。”林予恩晶亮的双眼直勾勾看着方瑾言道。 此刻林予恩是真想“弄死”方瑾宇了,大概因为林予恩此刻是个反派女配,所以自动带入了原身的故事,为原身的遭遇感到极其的不值得。 一个你深爱的男人,拿你的性命去换取天下苍生的原谅,真是可笑至极。 而苍生居然奉他为仁君。 也不知道仁慈在哪里。 对爱人尚且如此残忍,对他人更是阴狠。 这也难怪他会利用女主唐然然了,倘若唐然然没有女主光环怕是不会比原身好到哪里去。 而为了他所谓的大业,他也是从最初借助景帝到后来想要借助方瑾言,让别人背骂名,自己享安乐。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的星眸,忽而淡淡一笑道:“就算他要死,也不能死在朕的手上,要让他死在战场上才算是死得其所。” “皇上说的是。” 方瑾言松口了,林予恩也顺着杆子就下了。 林予恩讨厌方瑾宇,但还真不能让他死了。为了推动剧情,就姑且让这个男主再当几天工具人。 正当方瑾言将林予恩揽入怀中时,殿外传来了单公公的声音:“皇上,庆王殿下求见。” 林予恩下意识的想要推开方瑾言,却不想这个细小的动作引来了方瑾言的极度不满,方瑾言反而更加大力的将林予恩困在自己的怀中。 正当刚刚同林予恩大吵一架的方瑾宇踏着步子进来时,林予恩还靠在方瑾言的身上,宛如小鸟依人的宠妃。 果不其然的是,方瑾宇看见林予恩,上去就是一眼飞刀,随即才向方瑾言行礼道:“臣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八弟不必多礼。”方瑾言的手有意无意的在林予恩的后背上游离着,二人亲昵的姿态落在方瑾宇的眼中,宛如刺/刀。 方瑾宇攥紧了拳头,脸上却带着浅笑恭敬道:“听说皇上传唤臣弟。” 方瑾言正色道:“近日探子来报,凌国使者见了方瑾尚。” 方瑾言的话,让怀中的娇躯微微一颤。 林予恩下意识想到了林予骁。 林予骁接见了凌国使者?! 他要做什么?他不会真的打算同殷蜀国开战吧…… 方瑾言自然也感觉到怀中人儿的不适,微微低头看着林予恩,柔声道:“你怎么了?冷吗?” 方瑾言像是故意的一般,温柔的就好像是林予恩的情人一般。 林予恩鸡皮疙瘩掉一地,却不得不陪着皇帝陛下演下去,故作可怜楚楚道:“是啊,奴婢穿的单薄,那天子祠堂又冷得很,刚刚在皇上身上暖了一下,此刻就又冷了。” 林予恩这话意有所指,说得便是方瑾宇。 看着热心肠的方瑾宇,其实才是《帝后》一书中最为冰冷的存在。 方瑾宇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连装都装不下去了,僵冷着一张脸,仿佛殿外的泥塑一般,煞是不好看。 “那去朕的卧榻上躺一会儿好吗?”方瑾言勾起一抹阴谋者的笑意来道。 林予恩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是被方瑾言下了套了,可如今这形势她想拒绝也是不能了,便强撑着笑意道:“是,奴婢等皇上来。” 林予恩说着便故意从方瑾宇的身侧走过,走时还不忘记狠狠撞他一下,二人此刻的模样,就像是两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般,惹得冷面方瑾宇顷刻间扭过头去,咳嗽不止。 第四十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御书房, 方瑾宇面对着坐在龙椅上的方瑾言心中有怨气也有不甘,尤其是刚刚的一幕,更是让他内心恨得牙痒痒。 无论林予恩是否是过去的林予恩, 他都无法容忍那张面目冲着旁的男人嬉嬉笑笑。 可他现下, 除了臣服之外又没有旁的办法。 方瑾宇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心所想压制下去。为表忠心, 方瑾宇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皇上,臣弟同方瑾尚年少时也算有些交集,方瑾尚的为人臣弟了然于胸。可现下方瑾尚所为实属蹊跷。” 方瑾言眼眸流转过一抹不动声色的蔑笑,幽幽开口道:“八弟同朕总能想到一块儿。朕近日也一直在思索此事, 你说方瑾尚为何会接见凌国使者?” 方瑾宇自然是不清楚的,可他又不能不说,便道:“臣弟觉得二者必然密谋与我殷蜀为敌。” “你说得对,可要怎么做呢?”方瑾言嘴角勾着笑意,端起身旁的茶盏轻抿一口, 像是寻常兄弟家叙话。 方瑾宇心中忐忑, 他很清楚, 方瑾言越是显得亲近他, 就越是疏离他。方瑾宇还记得他去投靠方瑾言时,方瑾言对他的态度便是看着真情实感, 实则方瑾言根本不信任他, 任何事情都不让他参与。 方瑾宇在天子祠堂跪了这些时辰有些事情早就想透了, 既然已经沦落如此境地,那不妨就来个彻底。 方瑾宇嘴角勾着一抹冷笑道:“皇上可还记得,父皇膝下有一位公主,那是父皇的最后一个女儿。” 方瑾言微微蹙眉, 他实际上根本不记得先帝到底有多少个孩子,更加不知道方瑾宇口中的那个公主是哪位。 方瑾宇见方瑾言不说话,便又道:“这位公主刚满十六,封号如月。名唤方悦月,生母是吕贵嫔。” 方瑾宇虽然详细的介绍了这位公主,可方瑾言却依旧是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方瑾言也不在意这些,淡淡道:“你打算让这位公主做什么?” 方瑾宇眼角勾起一抹戾气道:“这位幼妹刚出生时颇得方瑾尚喜爱,方瑾尚还亲自为她做过风筝。倘若让她去大鲁国,说不定能够探听到些什么。” “可倘若失败了呢?”方瑾言冷着脸问道。 方瑾宇沉默了片刻,转言道:“应当不会。方悦月臣弟也是见过几面的,为人胆小懦弱,一看就不是个有心机的,方瑾尚不会对她做什么,应当对她不会有太大疑虑。不过以她的胆子怕是不能成事,到时候还得依靠她身边的侍女。” 方瑾宇的话,方瑾言并不赞同。 方瑾宇虽然没有明说,但实则就是想用方悦月的性命去试探方瑾尚,倘若方瑾尚还是过去那个方瑾尚,那方瑾尚一定会留住方悦月的性命。换言之,若是方瑾尚变了,那方悦月必死无疑了。 “方悦月不过十六,她办成什么?怕是还未靠近方瑾尚,就会没命。”方瑾言淡淡道。 方瑾宇却是认定了一般道:“皇上此刻不能仁慈。方瑾尚若是真的勾结了凌国,那对我们殷蜀来说必然是大祸临头。一个公主若是能够平息此事,那便是善举。” “善举?”方瑾言忽而挑眉冷笑道。 方瑾宇义正言辞说着:“皇兄,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我们的探子能够打听到的只有皮毛而已。方悦月很了解方瑾尚,她一定能够看得透,方瑾尚是否是过去的方瑾尚。就算她不行,也有侍女的帮衬,此事必成。” 方瑾言直视着面前的方瑾宇,忽然觉得他面前的这个八弟,也是个诡辩多怪的。 从前那个仁慈的八弟,如今却能将幼妹推出去送死。 说来也是可笑。 方瑾言倒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自然也不会去心疼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幼妹,加之方瑾宇如此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方瑾言便顺水推舟,给他这个机会。 是夜, 幽深的宫巷就像沉寂的深井,不闻一丝声响。 方瑾言从御书房回到寝宫时已然夜深。 寝宫里的烛火摇曳着像是美人曼妙的舞姿,方瑾言慢步走至床边,轻轻地拉开床幔,瞬时间看见的便是美人的睡颜。 林予恩在寝宫里等了很长时间,本来她是没有这个胆子睡在龙床上的,可奈何实在是太困了,便合衣而眠了。 方瑾言听着林予恩起起伏伏的呼吸声,看着她红唇微微张开,娇嫩欲滴的模样让方瑾言的喉结轻轻抖动了一下。 方瑾言并没有打扰美人熟睡,而是轻轻地在她的身侧坐下,他冰冷的指尖在美人滑嫩温热的脸上不露声色的轻轻划过。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如此痴迷过。 他甚至嫉妒景帝,嫉妒他曾经拥有过她。 可这样的嫉妒,方瑾言只能默默地咽下,他是君王时刻都要保持威仪,哪怕是面对这个女人,他也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方瑾言轻轻地掀开被褥,从一角钻入被中,熟睡中的美人感知到了身旁的一股冷意,下意识的就往方瑾言的怀里钻。 方瑾言看着美人的藕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嘴角含着笑意,轻轻地将吻落在美人的额头上。 美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鼻尖轻轻地在方瑾言的身上嗅着什么,却又乖巧的在方瑾言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地睡去。 方瑾言鲜少看见林予恩如此乖巧的面目,平日里她虽然敬着他畏着他,却不似现在这般亲密。 或许她此刻表现出来的才是真实的她,不必像晨日里那般守着规矩,也不必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咪,时刻想着亮出她的利爪。 利爪? 方瑾言想至此,不由得失声笑着,再锋利的爪子,他都会磨平它。 他不求她真心爱他,只求她在他身边的每一日每一个时辰看见的都是他。 那就够了。 * 林予恩醒的时候已然是午时,方瑾言早已经不在身侧。 林予恩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在睡梦中抓住了一个美男子,搂着他非要他给自己将童话故事,结果被美男子揍了一顿。 林予恩坐在床上搔着头想着自己不会真的让方瑾言将童话故事吧…… 林予恩忙爬起身找到铜镜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不过好在林予恩倒是完好无损,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妥帖之处,那便是林予恩的鸡窝头。 巧儿推门进来给林予恩梳洗,一边替林予恩绾发,一边细细碎碎道:“刚刚路过露水台,听见如月公主在大发脾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月公主?”林予恩疑惑道。 巧儿又接着说道:“你怕是不知道吧,如月公主要被送去大鲁国了。” “送去大鲁国?”林予恩更加不解了。 林予恩的记忆里《帝后》一书中唯一出现的公主,就是方瑾言死后被方瑾宇送去跟林予骁和亲的固嘉和硕公主方悦月。 这位固嘉和硕公主的命运极其悲惨,由于她的哥哥们一天天想着谋权篡位,压根儿没人关心她的婚事,加上她的母妃吕贵嫔身前也不算得宠,就一直被搁置着。直到二十那年方瑾言才忽然间想起来她,临时给她选了个驸马,要知道在古时候,二十岁才成婚那都是老姑娘了。 而这不是最可悲的,这位驸马成婚没多久就被迫上了战场,后来死在的舂陵之战。 固嘉和硕公主和驸马基本上没见过几面,固嘉和硕公主就守了寡。 方瑾宇登基后为了缓和同林予骁的关系,将方悦月送去和亲。 结局自不必说了,这位固嘉和硕公主最后死在了林予骁手中。 巧儿自顾自道:“我也只是听说,好像是庆王同皇上商议的,庆王说要让如月公主去大鲁国探听虚实。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让公主去送死啊。公主不过十六,如何抵得过大鲁国的国君。” “这位如月公主叫什么?”林予恩又问道。 巧儿思忖了一会儿缓声道:“好像……叫方悦月。因为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女儿,出生时在月圆之日,先帝大喜,特意赐此名。我还听说,如月公主年幼时同大鲁国君王关系甚佳,可如今已然过去这般久了,怕是大鲁国国君早就不记得她了。再者说了,就算是记得,如月公主若是去了怕也是回不来了。这大鲁国和殷蜀国早已经不共戴天了,这一战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公主又要同母亲分离,自然是不舍的。” 巧儿提到这儿,林予恩就不得不想起吕贵嫔,她虽然不得宠,但却没有像大多数妃子那般替先帝陪葬。 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吕贵嫔生下公主后得宠过甚,被当时的端仪皇贵妃嫉妒,端仪皇贵妃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加之家族显赫谁都不放在眼里,端仪皇贵妃看不惯吕贵嫔,曾一把火烧了吕贵嫔的宫殿,吕贵嫔深陷火场,脸上被烧伤了一大片,甚是吓人。 大抵是因为这个被先帝厌弃,先帝也就没有旨意让她殉葬。 不过方悦月去大鲁国,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予恩的心跳忽然间漏了一拍,这岂不是要让方悦月去试探林予骁? 按照林予骁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的个性一定会杀了方悦月的,而林予骁一旦动手杀了方悦月,那么就一定会败露他的身份。 无论是林予恩对这位可怜公主命运的怜悯,还是为了剧情不往着更加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林予恩都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她必须想办法让林予骁停止他现在的计划。 第四十一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林予恩还未到露水台, 便看见一群宫人心急如焚的围在假山旁,而如月公主正站在假山之巅,似乎是想要轻生。 其中一个宫女看见林予恩忽然间跪在林予恩的脚边, 哭喊着道:“林姐姐, 求你救救公主吧。” 林予恩认得这个下跪的宫女,林予恩在宫里待得时日不短了, 虽然时时侍奉在方瑾言的身侧,但宫里有些个有头有脸的大宫女,林予恩还是记得的。 这个宫女的名字叫芳茹,最初她是被指派来伺候方瑾言的,但后来由于方瑾言留下了林予恩, 这位芳茹便被打发去了露水台。 做露水台的宫女和做方瑾言的宫女天差地别,露水台里住着的大多是先帝身前不得宠的一些妃子,景帝当年看这些妃子都有子嗣,便将她们安置在了露水台。 露水台简陋不说,位置也很偏僻, 在里头当宫女看着清闲实则便是没了往上爬的机会。 而这位叫芳茹的当初就是因为年纪小性子温和不懂人情世故, 便被掌事姑姑打发来了露水台。 谁知道阴差阳错, 她如今伺候的主子, 便是如月公主,方悦月。 方悦月哭成了泪人, 她看着下头的宫人们, 冲着她们喊着:“都不许过来!我今日便要死在这儿!” 芳茹看了更加着急, 拉拽着林予恩的衣袖,也是泪眼婆娑道:“林姐姐,救救公主吧,公主若是出事了, 我们都得人头落地。奴婢家中尚有病重老母需要照料,求姐姐了,劝劝公主……” 芳茹的恳求看着是求林予恩劝服方悦月,实则倒更像是让林予恩去方瑾言那里求情放过方悦月。 不过方瑾言的性子,林予恩再清楚不过了,方瑾言认定的事情,如何会更改。更何况这一次提议的可是方悦月的好兄长,方瑾宇。 林予恩抬起头望着方悦月胆怯颤抖的身躯,便知道她并无心求死,更多的是想靠这个来威胁方瑾言。 可惜的是,方瑾言日理万机,根本不会顾及尔等小事。 哪怕是方悦月一跃而下死在此地,方瑾言也不过是再重新找个对策罢了。 这帝都皇宫里的公主,看着尊贵,实则也如同浮萍一般,身不由己。 林予恩叹了口气,看着方悦月痛苦的样子,开口道:“公主若是死了,日后谁来照料吕太嫔呢?” 方悦月听林予恩提起自己的母亲,明显眼里多了分动容,她的双目看着底下这个陌生的女子,疑惑道:“你是谁?” 林予恩淡淡一笑道:“林予恩。” “原来你就是那个妖妃。”方悦月一听这名字便想起来了。 方悦月警惕地看着林予恩,问道:“你是皇上派来的?你去告诉皇上,我是不会去大鲁国的!” 林予恩看着方悦月坚定地眸子,又道:“公主若是不想去,自然可以不去。只是公主要明白,在这深宫中,能够活下来的,从来都是有价值的人。公主已经失去了父亲,现在唯一能够支撑公主的便是当今的圣上。公主若是纵身一跃,死在此地。那住在露水台的吕太嫔便没有了价值,你觉得她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方悦月站在假山上,双腿明显有些打软了,尤其是听到关于她的母亲时,她更加的后怕。 林予恩说得都是事实,当年先帝死后,所有先帝宠爱过的妃子尽数殉葬,哪怕是尚存子嗣的妃子都未能幸免。而如今住在露水台的妃子都是被先帝厌弃的,身为先帝的儿子,无论是景帝还是方瑾言都不能擅自做主让这些妃子葬入妃陵。 如此一来,这些妃子最好的结局就是等着子女长成离开宫中,而若是子女离世,那这些妃子,便会香消玉殒马革裹尸。 方悦月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没有再要寻死,而是坐在假山上痛哭起来,她哭得越来越厉害,连身旁的树枝都打颤起来。 林予恩望着方悦月,轻声道:“公主为何不想去大鲁国?公主是在害怕谁?方瑾尚是您的兄长,他对您曾经很好,不是吗?” 方悦月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哽咽道:“我……我不想离开母亲。” 林予恩走到假山上站在方悦月的身侧道:“公主此次若是能够立功,那日后您便可以嫁得一位才貌双全的驸马,到时候您的母亲也会跟着您,不必再躲在露水台中吃斋念佛了。” 林予恩的话起到了作用,方悦月缓缓站起身来,沉思了一阵,才小声道:“可……可万一……兄长他……” 方悦月的担心也是林予恩的担忧。 林予恩必须要留住方悦月的性命。 林予恩从腰间取下一块儿双鱼玉佩递给方悦月道:“公主应该知道奴婢曾经待在方瑾尚身边有一段时间,这块儿玉佩是他给奴婢的,他说过,他不会杀身带此玉佩的人。” 方悦月将信将疑的接过了那块儿玉佩。 这块双鱼玉佩质地极其普通,但是原身从不离身。 双鱼玉佩曾是原身父母死后留给原身唯一的遗物,但后来原身四处乞讨身无分文,为了给林予骁买白馒头,将双鱼玉佩当掉了。 后来原身被方瑾尚收留,方瑾尚为了让原身死心塌地跟着他,将原身当掉的双鱼玉佩又高价收了回来。 这块双鱼玉佩是林予骁和林予恩姐弟一场最好的印证。 见此玉佩,林予骁定能明白林予恩的意思。 * 是夜, 林予恩回到方瑾言寝宫时,方瑾言已然坐在床上等她了。 “皇上既然已经更衣了,为何还不休息?”林予恩笑着将手里的烛台捧到方瑾言面前道。 方瑾言幽深的眸子在林予恩温婉的笑意上划过,听不出任何一丝情感道:“你去见方悦月了。” 方瑾言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从这儿林予恩便可听得出来,方瑾言一直派人监视着林予恩。 林予恩将手里的烛台放置一侧,又道:“是,奴婢见公主哭得伤心,便上去劝了几句。” 方瑾言拧眉看着林予恩,若有所思道:“她肯听你的劝?” 在方瑾言的印象里林予恩和方悦月并无交集,方悦月长居露水台无事不出,而林予恩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更不会去露水台那种糟粕之地。 林予恩忽而在方瑾言身侧坐下,轻轻地靠在方瑾言的肩膀上,娇声道:“奴婢替皇上劝服了公主,皇上此刻不应该奖励奴婢吗?怎的还质疑奴婢?皇上未免太过分了。” 方瑾言修长的手指在林予恩冰冷的小脸上轻轻触摸着,淡漠道:“朕这不是奖励你陪朕同眠吗?” 林予恩故作娇媚地勾着方瑾言的脖颈,嬉笑着道:“皇上这可不是奖励,皇上这是在吃奴婢豆腐呢……” 方瑾言嘴角忽而扯出一抹笑意,道:“昨日跟猫似的窝在朕怀里,谁吃谁的豆腐呢?” “皇上……”林予恩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瞬间有些演不下去了。 方瑾言一把揽住林予恩的腰肢,轻吐着道 :“告诉朕,你是怎么说服方悦月的?” 林予恩眉眼微垂,淡笑着道:“奴婢告诉她,若是她不去大鲁国,自然会有人代替她去。可公主若是去了便可立功,日后也可孝敬吕太嫔。吕太嫔只有公主一个女儿,公主也只有吕太嫔一个母亲,她们互相依靠互相支撑,可若是没有皇恩眷顾,她们的日子不会好过街边乞丐。” 方瑾言的冷眸在林予恩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勾起一抹淡笑道:“你说得对。她当然可以选择不去大鲁国,朕自然也会按照殷蜀国的规矩处置吕太嫔。当年吕太嫔在大火里死里逃生,可却落了个不祥的罪名,先帝素来忌讳这些,她能活到现在,全靠皇恩。” 方瑾言禁锢着林予恩不放,而林予恩跟方瑾言讲了这些功夫,早已经困倦了。 林予恩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林予恩在现代的时候便从来没有这样高强度的用过脑子,哪怕是数学题和科学题都没有这样费劲过,毕竟数学题科学题不会做还能空着,现在可倒好,作者当年挖的坑,林予恩得一个个都给埋起来,倘若不步步为营,怕是下一个被埋起来的就会是林予恩自己了。 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林予恩只想早点回去歇息。 方瑾言轻轻地抚摸着林予恩秀长的墨发,蛊惑地声线在林予恩的红润的耳垂旁轻轻地响起道:“要不要陪着朕睡,朕能让你清醒,清醒。” “皇上是要宠幸奴婢吗?”林予恩勾起嘴角不怀好意道。 方瑾言却轻轻地弹了一下林予恩的脑壳,温和道:“你这个小妖精心里装的人太多了,这身躯又这般瘦嫩,装不下朕。等你想通了……” 林予恩听得心烦,便不自觉打断方瑾言说道:“皇上您是不是不行啊?” “林予恩,你放肆。” 方瑾言本来温柔的眸子又挂上了寒意,他顿时黑了脸,二人刚刚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显得紧张了起来。 林予恩见状只能拉着方瑾言的胳膊撒娇道:“皇上,奴婢说的是……皇上您是不是觉得奴婢不行啊——” “闭嘴。”方瑾言冷着一张脸呵斥道。 “皇上奴婢今日睡哪里?”林予恩抬起眼,略显期待地看着方瑾言道。 方瑾言冷笑一声道:“睡哪里?你就抱着那个烛台,站在窗口,月亮什么时候不见了,你再睡。” 林予恩哭丧着脸看向窗外,忽然间被云遮住了的月亮,林予恩大喜,猛地钻入了方瑾言的被褥,嬉笑着道:“皇上,奴婢先睡了——” 第四十二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大鲁国, 大鲁国的皇宫本是大燕国的浮云行宫改造的,浮云行宫是由先帝建造的,先帝当初建造是为了游历大燕南部, 后来先帝在大燕南部遇见了端仪皇贵妃, 纳了端仪皇贵妃后先帝下令重修浮云行宫。浮云行宫高墙约十丈直冲云霄,加之南部天气诡辩, 时常雨雾缭绕宛如仙阁,先帝特赐名“浮云行宫”。 后方瑾尚以浮云行宫定为皇宫,又将浮云行宫里里外外翻修,更添贵气。尤其是方瑾尚的寝宫尚君殿更是奢华到了极致,所见之物皆是金器, 甚至连床榻边缘都是镶嵌美玉和金银。 殿内香气扑鼻,而伺候的宫女又大多是大鲁国出了名的美人。 林予骁侧卧在方瑾尚那张奢靡的龙床上,慵懒地用手揉/捏着一块儿通透无比的翡翠玉石,而这块儿翡翠玉石就是林予骁刚刚从龙床上面扣下来的。跪在床边的两位侍女皆是绝色,其中一人面露轻笑手摇画扇, 而另一位侍女则是靠林予骁更近一分, 将手里刚刚剥好的荔枝送到林予骁的嘴边。 林予骁并未吃下荔枝, 而是缓缓起身看着那递过来荔枝的侍女的脸庞, 轻叹道:“果真是绝色。” 侍女脸色娇羞,缓缓低下头去, 而另一旁的侍女明显有了妒色。 林予骁将手中的翡翠玉石塞入那羞红了脸的侍女手中, 略带蛊惑道:“美人配美玉。定然别有一番风味。” 侍女接过翡翠玉石, 刚想着自己怕是要飞黄腾达了,却不想龙床上的男子又发出了清冷而刺骨地声音:“用你的血去浇灌这玉石,这玉石便是无价。” 手捧翡翠玉石的侍女吓得身子一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面色冷漠的男子。 林予骁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对着外头的高公公道:“高茂,拖下去,记得别浪费一滴血,否则……” 高茂立马应声道:“奴才令旨。” 还不等那侍女求情,高茂便让人将那侍女拖拽了出去。吓得另外一边的侍女脸色煞白,连手里的画扇都落在了地上。 林予骁又重新侧卧在床上,清冷地眸子里含着一丝杀气,淡淡开口道:“像她的人,都该死。” 林予骁话音刚落,另一个侍女已经吓出了眼泪,林予骁看着那侍女,嗤笑道:“哭什么?” 侍女都来不及捡起画扇,身子抖动的厉害,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予骁似乎有些厌烦了,冷声道:“出去。” 侍女如释重负般慌慌张张地逃出了尚君殿。 林予骁仰躺在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气,沉默良久有些厌烦道:“真是无趣极了。这宫里没有一个称心的。” 正当林予骁索然无味时,高茂又匆匆走了进来,缓声道:“皇上,如月公主到了。” 林予骁刚合上的双眼又缓缓睁开,眉间拧成一团道:“如月公主?何人?” 高茂是凌国师特意安排在林予骁身边的老奴才,高茂聪慧机敏知道林予骁不认识如月公主,便解释道:“是方瑾尚的幼妹,年芳十六,此次来应当是方瑾言的意思。” “杀了她。”林予骁不带一丝感情地做出了反应。 高茂沉默了半晌后,缓声劝道:“这怕是不妥,方瑾尚生前对大多皇子公主皆无好感,唯有对着幼妹百依百顺,此事宫里宫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您就这么杀了她……” 林予骁嘴角划过一丝不屑道:“方瑾尚还会对这么一个小丫头言听计从?” 高茂又解释道:“听人说,是因为如月公主的生母吕太嫔在入宫前曾和方瑾尚相识。” 林予骁的面色微微有些僵硬,高茂哪怕是看不见林予骁的脸,此刻也能想象林予骁眼里的厌恶和恶心。 “既然如此就让她入宫吧。”林予骁淡淡道。 “可是……皇上打算让她住在哪里?公主此次来必然是要见皇上的,皇上可想好了,如何待她?”高茂又问了一连串。 高茂的一串问题,惹来了林予骁的不耐烦,林予骁撑起身子,冷脸对着高茂道:“不过是个公主而已,还打算当座上宾不成?” 高茂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 林予骁此刻倒是对这个如月公主起了兴趣,他倒是想看看方瑾言想如何靠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来对付他。 林予骁披散着头发,衣衫松散着便大步走去迎接那人言中的如月公主。 如月公主见到林予骁时明显有些害怕,哪怕林予骁顶着方瑾尚的面孔也依旧是让如月公主觉得陌生。 林予骁打量着如月公主,只觉得有些莫名的失望,本以为这方氏一组的公主必然也是个如花似玉的,谁知道这如月公主身子瘦弱不说,看着面色还有些蜡黄,说是公主,可看着同寻常人家的十六岁姑娘差别无二。 林予骁和方悦月谁都没有再上前一步,二人显得格外的生疏。 这让站在一旁的高茂有些着急,高茂开口道:“公主车马劳顿,此刻怕是累了,先去休息吧。” 方悦月低着头,站立不安地小声道:“好。” 高茂上前一步想要领着方悦月离开,谁知却被林予骁抢先一步拦住。 林予骁站在方悦月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方悦月整个人都给盖住了,方悦月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方瑾言让你来做什么?”林予骁开门见山质问道。 林予骁的态度让方悦月吓了一跳,方悦月连抬头都不敢。 方悦月本以为“方瑾尚”会想客套一下,谁知道几年不见,“方瑾尚”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不由得让方悦月担忧接下来的日子。 高茂替方悦月解围道:“公主是不是想兄长了?” “是。”方悦月轻声应着道。 林予骁瞪了一眼高茂,示意他不许再多话。 林予骁用手里的折扇挑起方悦月的脸,直勾勾地盯着方悦月受惊的眸子,冷声质问道:“说!谁让你来的!来做什么?!” 方悦月眼角泛起了泪花,那张熟悉的脸和陌生的口吻让方悦月的心跌入了谷底,方悦月只能将林予恩推了出去道:“我……我想兄长了……林姐姐说……让我来见兄长。” “林姐姐?” 林予骁心中咯噔了一下,语气变得舒缓了不少。 方悦月慌乱中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块儿双鱼玉佩递给林予骁,颤抖着嗓音道:“林姐姐……让我……给兄长……” 林予骁接过双鱼玉佩,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予骁触摸着双鱼玉佩并不大光滑的表面,内心却泛起了波澜。 他在大鲁国的皇宫里触摸了无数的金银玉石,却没有一块儿能够如同双鱼玉佩一般让他爱不释手。 林予骁很清楚这块儿玉佩在林予恩心中的地位,当年若不是林予骁奄奄一息,林予恩根本不可能将这玉佩当掉。 林予恩曾经说过,双鱼玉佩在她就活着,双鱼玉佩若是丢了,她就不活了。 后来双鱼玉佩被赎了回来,林予骁还曾经笑着问她,这双鱼玉佩对她如此重要,可若是有一日她把双鱼玉佩赐给旁人,意味着什么。 林予恩正色着回答林予骁,若是有一日她将双鱼玉佩转赠旁人,便是将自己的性命都交付于他。 林予骁那时候曾问林予恩讨要过双鱼玉佩,可林予恩却不肯给他。 方悦月看着林予骁的面色逐渐柔和,便信了林予恩没有欺骗她,也就松了口气。 林予骁捏着双鱼玉佩,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担忧。 林予骁觉得,在林予恩的心里,他一定是她生命中的唯一。 她曾经愿意为了他而当掉这如同她性命的玉佩,今日又愿意将这玉佩转于他手,其心可鉴。 林予骁眸子略带温和,他看着方悦月显得比刚才要亲切温柔多了,他微微低下身子缓声问道:“你林姐姐,可还有说些旁的话给朕?” 方悦月回忆着道:“林姐姐说你见了这双鱼玉佩便会懂她心意。说……说你必然会好好待我……” 方悦月的话更是让林予骁产生了一种错觉。 林予骁更加确切的认定,林予恩就是爱慕他的。 林予骁忽然转过身对着一脸错愕的高茂道:“如月公主,从即日起搬入章华殿。” 高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予骁。 高茂本以为林予骁不喜欢如月公主,便安排了离尚君殿稍远些的云善台,谁知道林予骁居然看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玉佩后就改变了主意。 这个章华殿可不一般,章华殿最初就是为端仪皇贵妃建的,章华殿的华丽程度完全不输于皇后的凤鸾殿,是妥妥的宠妃宫殿。当初方瑾尚铁了心要立孙妙云为后,都不没有把孙妙云安排在章华殿,而是安排在了稍显逊色的仪宁殿。 章华殿里面奢华无比不说,离尚君殿更是几步之遥。 当初先帝为了彰显对端仪皇贵妃的恩宠,甚至日日宿在章华殿内,现如今章华殿内还悬挂着不少先帝的墨宝。 就这么给了一个公主? 而且还是一个很可能对林予骁不利的公主。 不过更为重要的一点怕是林予骁并不知晓。 那就是,吕太嫔如今惨淡的人生有绝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端仪皇贵妃惹起的祸端。 端仪皇贵妃嚣张跋扈,哪怕是皇后都不放在眼里,若不是端仪皇贵妃一生无子无女,怕是景帝的日子都不会那么自在。 吕太嫔对端仪皇贵妃的怨恨自不必说了,吕太嫔的女儿耳濡目染对端仪皇贵妃怕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让吕太嫔的女儿住在端仪皇贵妃的故居里,岂不是让方悦月难堪? 第四十三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今日是景帝的一周年祭日, 林予恩本以为方瑾言早就忘记了,谁知晨日里替方瑾言布菜时,方瑾言又提起了此事。 方瑾言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瞥到林予恩的身上, 淡淡开口道:“景帝的祭日, 你不打算去吗?” 林予恩脸上的笑意被迫僵住,眼神恍惚道:“皇上觉得呢?” “你若是不去, 怕是不妥。”方瑾言的声音很平淡,就如同他面前的这碗白粥一样。 林予恩自然是不想去天子祠堂的,先不说她对景帝本身就没有什么感情而言,就凭她现在的身份,早已经不合适去天子祠堂祭拜景帝了。 林予恩微微俯下身子, 对着方瑾言软着嗓音道:“皇上,奴婢去了,您会不高兴的。奴婢不去。” 方瑾言沉默着,屋子里的龙涎香渐渐地消退了气味,方瑾言抬起手来用帕子擦了擦修长的指尖, 冷漠道:“跪完这一夜, 对从前的林予恩告个别。” 方瑾言的话让林予恩心中微微一怔, 她不知道方瑾言此言究竟何意, 是看出来她不是过去的林予恩了,还是想着日后她将摆脱“妖妃”这个身份。 林予恩猜不透方瑾言, 哪怕她曾经看过原著, 哪怕她曾经自认为对他了如指掌, 也依旧是架不住他忽然的转变。 他的心里到底还是介意景帝曾经在林予恩的生命里存在过。 * 天子祠堂, 林予恩坐在垫子上,她不能离开天子祠堂,却也不想面对景帝。 林予恩只要一闭上眼睛, 就能回想起她刚进入书中的那一幕。 景帝空洞的双眼,在那把冰冷的长剑下永远的闭上了,他身上的血溅在她的衣裳上,打在她曾被世人所诟病的美貌上。 她惊恐地抬眸看着那个持剑的男人,看着他将剑指向自己。 他眼里的杀气,却因为她眼中的恐惧,在刹那间改变了注意。 那个时候,林予恩一眼就认出来男主方瑾宇,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却不曾想,男人手里的剑猛然间跌落在地上,他眼里充斥着复杂的情感。 方瑾宇无疑是矛盾的,他知道若是不杀原身,不可平息民愤,无以立威于天下,可若是杀了她,他又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 林予恩托着小脑袋,无聊的拿着一只狗尾巴草在地上随意的比划着,她心中一直没有明白的点是,方瑾宇既然一开始对林予恩已经没有了杀心,为何却又选择了以祭天的方式结束她的生命。 书中其实并没有详细的描述这一细节。 在穿书之初,林予恩被绑在柱子上,当林予恩表现出对方瑾言亲密时,方瑾宇内心的怒火立马就被点燃了,他甚至开始着急想要杀了林予恩。 这大概就是得不到,想要毁掉吧。 林予恩想到这里,身子不由得打了个颤。 林予恩坐的时间久了,觉得不大舒服,干脆便躺在天子祠堂的软垫上。 既然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还不如就此睡一觉,等醒来天黑了自然也就可以回去跟方瑾言复命了。 祠堂里淡淡的檀香,让人的身心变得平静且安心。 天子祠堂位置偏僻,平日里鲜少会有人来此。 不过今日是景帝的祭日,自然也会多些不速之客。 方瑾宇本来是打算去找方瑾言的,因为方悦月已经安然抵达了大鲁国,而大鲁国皇帝也善待了方悦月。这一切看着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方瑾宇的眼中却像是另外一个危机四伏的陷阱。 可惜的是方瑾宇还未到御书房门外便后悔了,方瑾宇知道自己已经不再让方瑾言信服了,方瑾言生性多疑,方瑾宇说得越多反而越容易让方瑾言心生界限。 然方瑾宇已经入宫了,倘若什么也不做就回去的话,被方瑾言知晓,依旧是会被猜忌。 方瑾宇便借着景帝祭日去了天子祠堂。 天子祠堂的门是敞开着的,方瑾宇一眼便认出来那缩在软垫上的女子。 女子衣着单薄睡得正香。 方瑾宇站在门外,此刻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方瑾宇这几日想了很多,有些事情他过于执着,反而迷失了自己。他或许从未想过眼前的这个女人,会在他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甚至已然到了无法平息的地步。 方瑾宇放慢步子,轻轻地走进天子祠堂,他还记得那天二人争执的画面,她的每一句针锋相对,都让方瑾宇的理智被冲动席卷。 可现在的她却格外的安静,就仿若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方瑾宇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林予恩单薄的身子,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轻轻地盖在林予恩的身上。 他幽深的眸子在她的身上沉沉地看了一眼。 方瑾宇从天子祠堂出来时,并未注意到躲在天子祠堂外的唐然然。 唐然然眼里泛着泪花,内心绞痛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时喜欢上了方瑾宇,却清楚的看见了方瑾宇对另外一个女人如此的温柔。 唐然然低着头,捂着脸跑出了天子祠堂,谁知迎面就撞上了一人。 唐然然慌乱地跪下身去,哽咽着行礼道:“参见……皇上……” 方瑾言刚刚批完奏折,听单公公说方瑾宇来了天子祠堂,方瑾言担心方瑾宇会同林予恩独处,便特意前来,谁知道反而撞见了哭得伤心的唐然然。 唐然然的眼泪珠子落在了方瑾言的龙袍上,方瑾言紧皱眉头冷声问道:“景帝的祭日你哭的倒是比林予恩还要厉害,怎的?你们唐家对景帝就如此忠贞不二?” 唐然然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有想到自己会遇见方瑾言,更不知道要怎么说刚才发生的一切。 唐然然不想连累方瑾宇,她很清楚方瑾宇和方瑾言如今的关系堪比纸薄,她用手拭泪,小声回道:“奴婢……只是刚刚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疼的……” 方瑾言眉头拧成一团,他还是头一回听见哪个奴才因为撞到了头而哭成泪人的,想当日林予恩被绑在柱子上差点儿处刑时,都没见她落一滴眼泪。 不过唐然然的解释方瑾言也不想费心思去寻真伪,便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方瑾言到天子祠堂时,林予恩还未醒。 方瑾言黑着一张脸走到林予恩的身侧,想着要怎么开口,却不料瞧见了林予恩身上那件熟悉的外衣。 方瑾言面色僵硬,用手掐着林予恩的小脸,迫使她醒来。 “啊——皇上——疼——疼!” * 林予恩被掐醒了,脸上也是红了一块儿。 林予恩看着方瑾言薄怒的眸子,只觉得委屈道:“皇上,您好端端的掐奴婢作甚?” 方瑾言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选择了掐醒林予恩,大抵是被林予恩身上那件方瑾宇的外衣给气得头脑发昏了。 “朕不在,你便要勾搭旁的男人了是不是?”方瑾言冷着脸宛如妒夫一般质问道。 林予恩疑惑地看着方瑾言,喊冤道:“皇上,您可不能乱说啊,这里现在只有你和奴婢,剩下的可都是些灵牌……你当着方氏祖先的面儿冤枉奴婢可不成啊。” “不许瞎嚷嚷。”方瑾言又冷声道。 林予恩抱着方瑾言的小腿,睡眼朦胧道:“皇上,奴婢对您可是痴心一片,奴婢连做梦梦见的都是您。” 方瑾言冷哼一声道:“是吗?那你不妨告诉朕,你梦见什么了?” 林予恩回想着道:“梦见皇上击败了方瑾尚,一统天下。” “是吗?”方瑾言低眸看着林予恩,明显是丝毫也不相信林予恩所言。 不过林予恩也的的确确是说了谎话的,林予恩梦见的根本不是方瑾言击败了方瑾尚,而是方瑾言娶了唐然然…… 而这混乱的梦境,更是让林予恩身躯一颤—— 林予恩自然是不敢把梦里的说出来,万一方瑾言真的做了,那林予恩可就真的要被自己作死了。 “皇上,奴婢句句属实!这是天降吉兆,定然是方氏祖先显灵!”林予恩继续溜须拍马道。 方瑾言沉默了半晌,将林予恩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来,然后将手里方瑾宇的外衣拿到林予恩面前,又问道:“那这是何物?” “这不是皇上您的吗?”林予恩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反问道。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的眼睛,正色道:“这是方瑾宇的。他对你做了什么?” “方瑾宇来过了?!”林予恩不由得脖子一缩。 林予恩的反应倒是让方瑾言相信了,林予恩可能真的不知道方瑾宇来过。 而这正好跟唐然然撞在方瑾言身上一事对上了。 方瑾言捏着手里方瑾宇的外衣,冷声道:“看来,庆王对你,也是情根深种。” 林予恩听了这话,慌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庆王怎么可能对奴婢情根深种,奴婢跟他那是水火不容。他大抵是认错了,把奴婢认成了唐然然。” 方瑾言将手里方瑾宇的外衣丢置一旁,打横抱起面前冻得发抖的美人,二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林予恩也顺势勾上方瑾言的脖子,像是黏上了方瑾言般,死死地不肯撒手了。 方瑾言低眸看着怀中的美人,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道:“林予恩,你若是不想跟景帝一样变成一块儿冷冰冰的灵牌,最好记住,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救你,能够让你活在这世上的人,除了朕,再无旁人。” 林予恩的小手在方瑾言的胸口画着圈儿,小声道:“可是皇上……奴婢不祥,您这样护着奴婢就不怕……” “朕只怕,你的心,不属于朕。” 方瑾言忽然轻声打断林予恩道。 第四十四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大鲁国, “方瑾尚”近日十分的反常,他除了日日陪同方悦月在大鲁国的皇宫里散步之外,几乎不再召见任何人。 甚至连从前有意被他立为皇后的孙妙云也被忽视了。 孙妙云在大鲁国皇宫里的境遇一直都很尴尬, 她是景帝的结发妻子, 景帝又是大燕国历史上唯一个被兄弟推翻了的皇帝。 从前“方瑾尚”要娶孙妙云,那孙妙云也就可以继续做名正言顺的皇后, 可如今旁人对她的称谓只能是“主子”。 而这个主子似乎也有了失宠之势。 除了孙妙云很着急之外,孙妙云的弟弟孙杜奇更是心烦意乱。 孙杜奇心里很清楚,倘若“方瑾尚”不能杀死方瑾言,那以方瑾言的个性,孙杜奇和孙妙云必然得去地下陪景帝了。 孙杜奇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 如何能够就这样被轻易夺去了。 孙杜奇在府里着急的到处转悠,他的谋士唐思敬走到他身边,缓声道:“孙大人,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皇上怕是不打算立您的姐姐为后了。万一立了旁的女人, 那您之前的努力, 可就都白费了。” 孙杜奇白了一眼谋士唐思敬道:“呵, 这难道我会不清楚吗?可我现在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 你是不知道,皇上跟着了魔似的, 一天天围着那个殷蜀国来的如月公主。你说那公主若是貌美如花也就算了, 偏偏是个面如土色的普通模样。本官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这皇上到底在想些什么。” 谋士唐思敬看得比孙杜奇稍稍通透些,淡笑着道:“恐怕,皇上在意的,依旧是那曾经名动天下的妖妃, 林予恩吧。” “什么?”孙杜奇面色一沉,拧着粗眉道:“又是林予恩?” 谋士唐思敬微微点头道:“大人您想啊,这刚开始皇上对着如月公主是百般的厌恶,可当皇上听说林予恩让如月公主转赠玉佩给皇上时,皇上对她的态度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孙杜奇身子一僵,觉得此事不妙。 倘若“方瑾尚”对林予恩念念不忘的话,那孙杜奇将“方瑾尚”捧到皇位岂不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孙杜奇越想越气,猛地拍案而起道:“又是她!看来她若不死,皇上便不能定心。” 谋士唐思敬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道:“我倒是觉得,此刻若是杀了林予恩,怕是会惹恼了皇上。皇上若是真的对林予恩有意,您杀了她,皇上又怎么会善待您。” 谋士唐思敬的话有些道理,可孙杜奇却心浮气躁起来,跺脚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本官姐姐都多大年纪了,倘若一直这样干等着,就算日后做了皇后,也生不了嫡子了。那这皇后还有什么意义?!” 谋士唐思敬走至孙杜奇身侧,轻轻地拍了拍孙杜奇的肩膀安抚道:“大人若是真的想要皇上的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刺杀方瑾言。” “刺杀方瑾言?!”孙杜奇一听唐思敬的话,吓得腿都软了。 孙杜奇连连摆手摇头道:“不成不成!方瑾言是何等人物,但凭本官这点儿本事,如何要他性命?怕是还未近殷蜀皇宫就已经被剁成肉泥了。再者说了,此事一旦失败,就会影响两国当下的和平,就算要开战,也不能是本官去引战。” 唐思敬知道孙杜奇是个胆小之人,便请缨道:“若是大人信我,我愿意只身前往,必然取方瑾言性命!” “你?!”孙杜奇瞪大了眼睛看着抱着决心的唐思敬。 孙杜奇知道唐思敬是个文武双全之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孙杜奇才让唐思敬留在身侧辅佐自己,可…… 可要想那方瑾言是何等人物,方瑾言从来都是剑不离身的,身边又有着数十个绝世高手,光凭唐思敬一人之力,就想取方瑾言性命。 孙杜奇想都不敢想。 唐思敬见孙杜奇有所犹豫,便又道:“大人放心,一旦事情败露,我一定不会供出大人,就算是死……也一定杀了方瑾言。” 孙杜奇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道:“怕是也只能如此了。你若是能够成功回来,日后本官必然保你飞黄腾达。” 孙杜奇的承诺并没有引起唐思敬内心的波澜,唐思敬低着头,沉默着。 * 夏日炎炎,林予恩本就怕热,待在皇宫里又觉得索然无味,这几日笑脸也少了不少,方瑾言大抵是看出来了些什么,忽然间对林予恩表现得格外亲昵。 方瑾言握着林予恩的手,一笔一划的教着她写字。 林予恩在现实世界就是个学渣,写字是出了名的难看,人家写字如同印刷版的,林予恩写得字跟鬼画符可以争个高低。 林予恩本来是不想学的,可奈何方瑾言硬是要教。 林予恩拗不过他,又打不过他,只能应允。 方瑾言写字极其认真,他手指尖的力度在林予恩那只宛若无骨的手上,显得格外的强势。 林予恩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方瑾言这才停了下来。 “你不喜欢写字?”方瑾言像是有些惊讶道。 林予恩此刻真想白一眼方瑾言,也难怪方瑾言是原著中唯一的单身狗,就这悟性,哪个姑娘会看上他。 林予恩将小手从方瑾言的大掌里面抽出来,甩了甩酸痛的小手,噘嘴道:“哪个姑娘会喜欢写字啊,太无趣了。”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灵动的眸子,有些不解道:“可你从前便是最喜欢写字和女红的,当年方瑾尚把你送入宫中,不就是因为你才貌双全吗?” “额……” 林予恩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林予恩又没有真的见过原著中的原身,但凭书中对原身不到一百字的讲解,林予恩根本不能了解原身的全部。 不过好在方瑾言也没有计较这些,而是将手伸向林予恩,轻轻地替林予恩揉捏着她酸痛的小手,柔声道:“朕听闻现在帝都里的百姓都特别喜欢看一些杂耍,你若是也感兴趣,朕可以着人安排。” 林予恩听了眼睛微微泛出亮光,激动道:“就是那种吞剑,喷火,胸口碎大石吗?!” 方瑾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比林予恩更加不清楚。方瑾言日日待在高墙之内,对于百姓之乐其实知道的并不详尽,关于民间杂耍还是单公公上回无意间提起的。 方瑾言微微拧眉,沉思片刻道:“也许吧。” 林予恩内心的小火苗被点燃了,她穿书至今还未见过些新奇玩意儿呢,倘若真能看一看,也不枉来这一遭。 方瑾言是个守承诺的,三日后便请了民间的杂耍艺人入了宫。 这些杂耍艺人大部分都是帝都的普通百姓,衣着普通,面色蜡黄,唯有一个挑着物件的年轻小伙,看着健硕。 方瑾言和林予恩是坐在观仙台看得杂耍。 说起这观仙台,便又不得不提起景帝。 这观仙台是景帝下令建立在帝都的皇宫里的。说是景帝同皇后孙妙云成婚几日后,有一日独寝做梦,梦见天降仙子,那仙子容貌倩丽,同景帝在浮云中相谈甚欢,只可惜梦醒时分,仙子消失不见,引得景帝魂牵梦萦。 景帝为了寻那仙子才建了观仙台,观仙台里的陈设皆按照梦中楼阁设立,与宫里其他景致全然不同,显得格外脱离俗世。 自然景帝没有寻到那仙子,却在几日后遇见了被方瑾尚送入宫的林予恩。 后来这观仙台就成了景帝和林予恩共饮薄酒共赏歌舞之地,而林予恩将方瑾言灌醉,亦是在此地。 方瑾言坐在龙椅上,而林予恩也挤在龙椅上。 若是有文武大臣在此,林予恩定然是不敢这般放肆的。 不过今日只有方瑾言和林予恩二人,林予恩反倒是想要放肆一回了。 左不过是被骂一句“妖妃”,林予恩也是听惯了的。 林予恩剥着荔枝往嘴里塞,看着底下的民间艺人各显神通,不得不感叹,这人们博大的智慧。 林予恩痴迷于底下的技艺,而方瑾言却痴迷于林予恩。 方瑾言自然是看着林予恩坐在了自己的身侧,可他内心不恼反倒是有些欣喜。她不似从前那般疏离他了,也不想过去那般,喜欢装模作样了。 他越发看得见真实的她。 这就是他一直想要拥有的。 “甜吗?”方瑾言沙哑地声音在林予恩的耳畔响起道。 林予恩嚼着荔枝,傻笑着道:“甜啊,一骑红尘妃子笑!果然不错的。” “这么甜,让朕也尝尝好吗?” 方瑾言低沉而魅惑的声音让本来笑嘻嘻的林予恩娇躯一颤。 她看着身侧放大的脸庞,吓得靠在龙椅背上道:“皇上……” “怎么了?”方瑾言压低着声音,下意识还想要靠近林予恩。 林予恩脸蛋通红,想着别过脸去,不去看方瑾言。 就在林予恩往底下看时,一双锐利的双眼同时也注视在了她的身上。 就在那一刻,林予恩感觉到了自己内心莫名的心慌。 那双眼睛…… 那个少年…… 少年在底下舞剑,他的一招一式都显得格外有力,可只要他有稍许的停顿,他的视线一定会落在林予恩的脸上。不过这些不是最让林予恩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那个少年的招式,格外的像一个人…… 林予恩也不敢确定,毕竟她并没有真的见过那个人,只是听旁人说起,以及看书的时候领略到的。 方瑾言见林予恩有些呆滞了,便以为林予恩拒绝了他。 方瑾言微微叹了口气,握住了林予恩那忽然间变得冰冷的小手。 第四十五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台下少年如鹰的眼眸在方瑾言和林予恩紧握的双手中划过, 他的剑如同游龙般在呼啸的风声中挥舞着。 刹那间少年本来平静的眼眸出现了一抹冷意,他收起剑,上前一步道:“皇上, 小人见皇上与娘娘感情至深, 便想了一个新趣儿的玩法,不知道娘娘可否赏脸试一试。” 林予恩望着那少年冰冷地眼眸, 否决道:“我不是什么娘娘。” 少年面色未变,平静道:“小人的师父昔日也曾入宫给景帝舞剑,小人有幸见过娘娘一面。” 少年年纪虽轻,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对于此事林予恩倒也看得开,毕竟林予恩在帝都百姓的眼中的的确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妖妃, 少年不喜欢她,反倒是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少年就这样把话挑明,倒显得不敬重方瑾言。 果不其然,方瑾言阴沉了脸,对少年显现出了些许不满。 少年倒是不慌不忙, 继续道:“娘娘国色天香, 理应陪伴明君。皇上厚德载物, 体恤百姓, 与娘娘本就是天作之合。皇上娘娘如此相配,不妨试试小人这新趣儿的玩儿法。” 方瑾言微微靠在龙椅上, 冷着脸似乎并没有因为少年刚刚的那番话而平息怒意, 他道:“你不妨说说看, 若是有趣儿,朕必然重赏你。” “若是无趣……” 方瑾言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眼神在少年不怕死的脸上划过,紧接着道:“就留下你的性命。” 旁的人若是受了皇上这样的威胁, 怕是早就吓破胆了。 可少年却显得格外的镇定,他的双目依旧是停留在林予恩的身上,林予恩可以从他的眼中读到很多很多复杂的情感。 他,到底是谁?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皇上必然想知道娘娘对皇上到底有多情深,娘娘也定然想知道,皇上对娘娘有多怜爱。” 少年对着林予恩开口道:“请娘娘屈尊,走到小人身侧。” 林予恩转头看了一眼方瑾言,见方瑾言并无二话,便起身往少年的身侧走去。 少年身上有股清冽的香气,少年冲着林予恩微微一笑道:“娘娘请进入箱中。” 少年所指的箱子就在少年的身后,是一个用黑布盖起来的木箱子,差不多刚好可以装进去一个人。 林予恩进入木箱子后,少年便将门关上了。 漆黑的木箱里什么也看不见,林予恩不明白少年这么做到底想要干什么,正当她疑惑不解时,外头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娘娘您怕黑吗?”少年问道。 林予恩轻声应道:“怕。” 少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像是黑夜里的鬼厉:“那您觉得,皇上怕黑吗?” 少年的问题让林予恩的身体猛然间打了个冷颤,黑漆漆的木箱里带着压抑和恐惧的气氛,林予恩只觉得身子很冷,她有些害怕。 林予恩有些害怕了,她一句话也不说,却听见外头少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娘娘和皇上真是感情至深。” 林予恩不知道少年跟方瑾言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少年话音刚落,那箱门就打开了。 再一次看见外头的天空,林予恩猛然间舒了口气。 少年幽深的眼眸只林予恩的脸上停留着,他淡然道:“皇上刚刚说,他很想你。” 方瑾言此刻站起身来,他隐约感觉到了少年的怪异,因为少年口中的“皇上”似乎根本就不是他方瑾言。 “你到底是谁?!”方瑾言拧眉质问道。 少年看着身侧的林予恩,眼眸里复杂道:“娘娘,不记得小人。可小人从未忘记过娘娘,娘娘怎么会把自己最讨厌的人给忘记了?” “你?!”林予恩的大脑飞速旋转着,可任凭怎么摸索都想不起他是谁。 少年的眼睛紧盯着林予恩,忽然间林予恩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好像变得轻飘飘的,浑身有些无力,而那股熟悉的香味在林予恩的四周围绕着,这熟悉的感觉是…… 幻术! 少年难道是凌国人? 而同样感觉到周身无力,手脚不受控制的还有在这观仙台的侍卫和陪同少年前来表演的艺人。 甚至连方瑾言都在无意间中了幻术。 所有人都被幻术所控制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林予恩冲着少年喊道。 少年走近林予恩,他锐利的双眸直视着林予恩,像是质问一般道:“林予恩,你为什么还活着?” 少年的狠话一出口他的剑就出鞘,他那长剑落在林予恩的面前杀气腾腾,林予恩以为自己死定了,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 “别碰她!” 方瑾言的声音在林予恩的耳畔响起。 只见本来已经动不了的方瑾言已然不知何时出现在林予恩的身侧,他手里的剑拦下了少年的长剑。 少年看着方瑾言,冷笑道:“看来你这些年没少偷学,不过也是,像你这样的庶子,不偷着学,怎么能活到今日。不过刚才从那里跑到这里,应该已经耗费了你所有的力气吧。毕竟不是凌国人,这幻香你越是靠近,你就越是打不过我。” “呵。” 方瑾言冷着脸道:“自大。” 方瑾言和少年的剑在空中发出击打的声响,若是单凭武力少年不是方瑾言的对手,但少年说的没错,刚才方瑾言努力挣脱了幻术的控制已经耗费了他绝大部分的力气。 方瑾言的回击一次比一次的弱,哪怕是靠技巧躲避少年的进攻,都显得力不从心。 林予恩看过原著,很清楚,习武之人若是想要靠内力强硬摆脱幻术控制,是撑不了多久的。而且动武会使方瑾言吸食的幻香更多,很可能会直接导致死亡。 林予恩拼尽力气冲着那少年喊道:“你若是对我有仇,那便杀我一人足矣!” 少年的攻速渐渐减了下来,而同样的方瑾言已经快要提不起剑。 少年的剑架在了林予恩的脖子上,方瑾言捏紧了拳头看着少年,冷声道:“你要什么?” “要这个女人的心。” 少年斩钉截铁道。 林予恩无奈地吐了口浊气,这大概又是原身去哪里惹来的风/流债吧…… 方瑾言强撑着身体,冷眼看着面前的少年道:“她没有心。” 方瑾言的话既像是在嘲讽林予恩,又像是在提醒少年。 少年忽然仰面大笑道:“是啊,这个女人哪里来的心。” 少年的利刃离林予恩的脖子不过是分毫的距离,只要再轻轻动一下,林予恩的脖子就很可能要被弄断了。 少年狰狞的面目在林予恩的面前无限的放大着,他看着林予恩像是有些自嘲道:“你可还记得,景帝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可景帝刚过身你就急着钻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林予恩看着少年的脸,心中忐忑道:“你,到底是谁?” “不重要了。”少年眼角似乎泛着泪光,随即恶狠狠瞪着林予恩道:“你知道的,景帝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你觉得景帝不喜欢你,会让你留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吗?” 林予恩的心跳跳动的很快,林予恩并不是怕死,毕竟她本就是命悬一线的人。 林予恩紧张的是,她所不知道的那段故事,究竟是什么? 单凭原著林予恩根本就看不出来景帝是否真的喜欢原身,可…… 林予恩生怕少年会对方瑾言不利,便对着少年道:“他喜欢我有什么用?他给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喜欢他,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 林予恩本以为她这样说会激怒少年,不料少年却走近了她,二人咫尺的距离,那蛊惑人的幻香在林予恩的身上游离来去。 不过林予恩只是觉得身子僵硬,并没有其余的不适。 按道理像她这样没有武功的人,能撑这么久还同少年争辩应该是不大可能的。 难道是因为原身有一半的凌国血统? 少年见林予恩丝毫不畏惧,冷眼道:“林予恩,我的的确确是小觑你了,本以为你是个怕死之徒,谁知道你倒是个顽强的。我本该杀你为景帝殉葬,可景帝说了,不让你死。” “景帝?”林予恩微微斜眼看向少年冷峻的面孔,问道:“景帝……不是死了吗?” “是啊,是死了。可他的心里一直有你,或许旁人不知道,但我不可能不知道。”少年笃定道。 少年看着林予恩,有稍稍松懈,方瑾言忽而挥剑将少年手中的剑挑落在地上。 长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而方瑾言也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少年的手顺势掐住了林予恩的脖子,他仰面大笑,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方瑾言不屑道:“看来你是真的心疼她……明明知道这样做幻香会渗入你的五脏六腑,你还是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倘若景帝看到这一幕,说不准都会为你感动。” 少年阴阳怪气的话语,让林予恩恼怒,林予恩奋力的想要挣脱幻香的束缚。 就在这一刻,本来僵硬的身子忽然间在林予恩的挣扎下开始有了反应。 而少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看着林予恩的手想要尽力的挣脱束缚,面色微冷道:“你……怎么能挣脱的了幻术?这世上除了凌国的暗卫,没有人可以做得到……你!” 第四十六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林予恩看着少年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 忽然间使劲儿的往少年身上踢去。 少年一闪身,手上的力气便松动了,正好给了林予恩逃脱的机会。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他重新捡起剑, 往无法动弹的方瑾言刺去。 在那一刹那间,方瑾言看见女子的身躯往自己面前扑来, 方瑾言瞳孔收缩,心中一紧,冷声喝道:“让开!” 可那一声警告终究是来的太晚了。 少年的剑精准的刺入了女子的后背。 女子的身体就好像残破的蝴蝶,来不及多说一句,便在方瑾言的面前倒下了。 而少年也被这一幕所震惊。 他的剑脱手, 随着女子的身躯一块儿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林予恩!” 方瑾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呼喊着林予恩的姓名,可林予恩却仿若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倒在地上,甚至已然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方瑾言想直起身子靠近林予恩, 却奈何幻香的威力实在是让他难以脱身。 少年呆滞的眼眸望着林予恩, 不停地摇头道:“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你为什么会救他?你不会爱任何人的, 不是吗?” 方瑾言咬着牙,挣脱幻香的控制, 他举起手想要触碰到林予恩的身体, 却碰到了地面上林予恩流出的鲜血。 奇怪的是, 当方瑾言触碰到林予恩的血时,幻香所带给他的束缚感,瞬间消失了。 方瑾言眼眸带着怒气,趁着少年还在迷惑不解时, 拿起长剑就往少年身上砍去。 而正在此刻,方瑾宇带着帝都的羽林卫冲了进来,少年顷刻间占了下风。 幻香虽然很强,可以控制旁人,但幻香所能维持的时间其实是有限的,当少年身上香袋的气味驱散的差不多时,幻香便会对习武之人失去作用。 而且,空气中此刻弥漫着的,早已经不是幻香的气味,而是林予恩鲜血的味道。 方瑾宇控制住了少年,而方瑾言却已然决定下杀手。 方瑾宇自然是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林予恩,也很清楚方瑾言此刻的愤怒是为何。 不过方瑾宇不会像方瑾言那样为了感情而冲动行事,毕竟在他的眼中,感情只是生命里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相较而言,他更好奇的是这个少年是谁派来的。 方瑾宇拦下了方瑾言手里的长剑,出言道:“皇上,此刻不能杀他,还不清楚他是何人。” “无论他是谁,都该死。”方瑾言血红的双眸如同死神一般直视着少年那淡然的瞳孔。 那种面临死亡还无畏的眼神,让方瑾言厌恶至极。 方瑾宇看着侍女将受伤的林予恩抬入殿中,又道:“若是杀了他,怕是解不了毒。这少年是冒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他的剑上一定藏了剧毒。” 方瑾言的心因为方瑾宇那淡淡的一句话,而抽痛起来,他攥紧了拳头,冷眼对着少年质问道:“谁派你来的?剑上下的是何毒?你若是不说,朕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年微微扬起脸看着半空,淡然道:“唐思敬。” “唐家人?”方瑾宇眉头微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方瑾言走近少年,他仔细地打量着少年,这个人有些面熟。 “方瑾尚派你来的。”方瑾言冷声道,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 唐思敬不说话,似乎并不打算否认。 “很好。”方瑾言咬着牙看着唐思敬道:“唐家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暗算朕了,朕警告你,若是林予恩死了,朕就刨了你唐家的祖坟。不仅如此,朕还会将景帝的尸体拖出来,鞭打他的尸体,拧掉他的脑袋!” 唐思敬看着方瑾言脸上的愠怒,他从未见过方瑾言如此。 而这样的方瑾言,让唐思敬想起了景帝,那个将一切都视为无物的帝王,终有一日为了一个女人而疯魔。 林予恩,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若说这世间真有不可治愈的毒药,那么这个毒药,应当是你。 唐思敬轻吐一口浊气,他不怕死,但他的软肋一直都是家族和景帝。他心里很清楚,方瑾言说得出,做得到。 唐思敬被两个侍卫按压半跪在地上,他平静道:“林予恩身上的确中了毒,但这毒并非无药可解。这毒是我们凌国秘制的情毒。当年研制这毒药的是凌国的大国师。他底下有无数弟子,而此毒便是创于他手底下其中一位林姓男弟子。” 方瑾言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冷峻地盯着少年的脸,又问道:“情毒?” 唐思敬看着方瑾言冷笑道:“此毒不会使人立即暴毙,但需要真心爱她的人的血再配制凌国毒师的血,方可解。不过这世人唯一一个真心爱她的人,此刻已经长眠于地底了。” “真心爱她的人?” 方瑾宇忽然喃喃道。 方瑾宇的心跳动的很快,他盯着唐思敬道:“倘若用的血不是真心爱她的人……” 唐思敬同样看着方瑾宇的眼睛,他似乎早就看穿了方瑾宇的小心思,冷笑着道:“倘若不是,那么毒就会贯穿她的五脏六腑,她将终身沉睡下去。” “你!”方瑾宇捏紧了拳头,他心中焦躁不安,他本以为林予恩的毒会很好解,谁知道唐思敬居然用了如此龌龊的手段。 看来唐思敬也是断定了,方瑾言一旦中了此毒便会无药可解,可谁知林予恩居然会替他挡剑。 方瑾宇看向方瑾言阴冷的眼眸,他不敢断定自己是否能够救活林予恩,但他觉得,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爱过她的人。 可…… 方瑾宇不敢告诉方瑾言。 方瑾宇认为方瑾言对林予恩的感情,不过是男人的虚荣心和占有欲,这就像是他从景帝手上抢来的战利品一样。方瑾言的东西,方瑾宇不敢觊觎,自然也不敢开口。 方瑾宇不敢自己来,便推了另一个人出来道:“不妨用方瑾昌的血试试,他不是说喜欢林予恩吗?” 唐思敬似乎知道方瑾昌,淡淡道:“方瑾昌?庆王可真会说笑,就算抽/干方瑾昌的血怕也是无济于事,他是个将死之人加之他身上有寒气,只怕是林予恩会死得更快。” 方瑾宇瞪了一眼唐思敬,道:“看你这幅样子是不希望林予恩死。” 唐思敬同样看着方瑾宇,坦然道:“是庆王不希望林予恩死,又不想用自己的血,才拖出来方瑾昌的,对吧?” 方瑾宇的心事被看穿了,气得抬手就要打唐思敬。 就在方瑾宇要失态的那一刻,方瑾言冷声呵斥道:“退下!” 方瑾宇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方瑾宇内心虽有不甘,却也只能忍下。 方瑾言走至少年身侧,坚定道:“用朕的血。” 唐思敬看着方瑾言,勾起一抹笑意道:“方瑾言,你觉得你的血会有用?你怕是都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吧。再者说了,这血可不是只要一点点,是要你身上一大半的血液,一旦这么做了,你一定会死的!” 方瑾宇听唐思敬这么说,身子微微一抖,他有些庆幸,刚才没有把想救林予恩的话说出口。否则按照方瑾言的个性,被抽/干血的就会是他了。 反正林予恩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方瑾宇相信她一定能活下来。 就算死了……也算是她愧对他先。 唐思敬看着方瑾言眼神中那一抹恍惚,忽而仰面笑道:“方瑾言,你果然不爱她。你好不容易从一个如同蝼蚁般的皇子爬到皇位之上,如何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一个女人的性命。更何况,她现在还是景帝的妾室。你知道,这情毒的故事吗?那个制造了情毒的暗卫怎么也不会想到,大国师为了斩断他和他妻子的感情,将情毒下在了他妻子的身上。他用幻术和身上的血,去救他的妻子……不过很可惜,他的妻子还是没能活下来。因为他的妻子不够爱他!” “那个愚蠢的暗卫以为他的爱情能够超越一切甚至是生命,却在临终前的一刻才得知,他爱了一辈子,甚至为了她,他同大国师恩断义绝,可这个女人竟然从来没有爱过他。她接近他,只是为了学得幻术,来取悦一个高官的儿子。真是可笑至极……” 唐思敬看着方瑾言沉敛中含着心焦的眼眸,又徐徐道:“倘若林予恩不爱你,就算你死了,也救不活她。情毒要解,需要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方瑾言你不配。” “真心相爱……”方瑾言的眼前闪过他从前见林予恩时的画面,奇怪的是那个画面不是林予恩灌他酒的那一天,而是看见她被绑在柱子上,眼巴巴望着他,等着他去救她时候的样子。 方瑾言攥紧着拳头,他不怕死,怕的是,林予恩爱的从来不是他。 唐思敬冷眼看着面前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道:“那个姓林的暗卫说过,吾爱吾妻,胜吾命。汝血汝情,诛吾心。方瑾言,你赌不起。” “我看你就是疯了胡说八道!来人把他拖下去用刑,务必逼出真话!” 方瑾宇可不希望方瑾言真的为了林予恩去割血,先不说真的能否救活林予恩。倘若方瑾言死了殷蜀国必将大乱,而方瑾宇此刻手里没有兵权,岂不是要枉死在此。 方瑾宇打断唐思敬,立马冲着唐思敬呵斥道,他才不相信什么情毒,这一定是唐思敬的诡计,刚才的故事也一定是唐思敬编造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傻,用自己的血去救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唐思敬抬眸看向方瑾宇,诛心道:“庆王,你不相信有情毒,因为你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真的上心过。于你而言,万物皆可抛,唯有权利不可弃。” 第四十七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大鲁国, 夜深尚君殿。 “皇上……” 高茂被尚君殿里的动静惊动,他走进寝宫,举着手里的火烛, 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浑身是汗的男人, 轻声道。 林予骁刚刚从睡梦中惊醒,他扶额紧闭着双眼, 梦里一幕幕的情节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林予骁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汗,像是看见了梦里女子身上的血。 “她……”林予骁停顿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来看着高茂道:“林予恩出事了?!” 高茂一脸呆滞,沉默半晌后才道:“奴才不知道。林姑娘此刻在殷蜀国,应当不会有事。皇上怕是做噩梦。” “不!” 林予骁从床榻上起身, 猛然推开了尚君殿的窗,月光从屋外照入屋内,夜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是梦吗? 林予骁墨色的长发被外头吹进来的冷风吹起,他望着远方的宫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从前每次林予恩受伤,林予骁都会知晓。 而现如今他不在她身边, 他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心中的抽痛让林予骁隐隐觉得不安,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林予恩的消息了, 从方悦月口中了解到的林予恩不过来来回回就那几句。 “宣, 凌国师。” 林予骁背对着高茂,忽而开口道。 “是。” 高茂不敢多问, 从寝宫内退了出去。 临近三更天时, 凌国师匆匆忙忙的踏入了浮云行宫。 凌国师看着高座上穿着凌乱的白衣灌酒的男人,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凌国师一直暗中派人关注着殷蜀国的一举一动,自然林予恩中毒一事也了然于心。 只不过凌国师出于私心并不打算据实已告,可现下…… 林予骁见凌国师来了,便将手里的酒樽丢置一旁, 沉重的声音响起:“林予恩,是不是出事了?” 凌国师心中一惊,他明明告诉过高茂不要把事情说出去,按道理林予骁不可能知道的。 难道…… 凌国师低下头去,沉思了半晌,才叹气道:“是。” 林予骁心中一紧,猛然站起身来,质问道:“你为何不告诉朕!说,她怎么了?” 凌国师心虚道:“孙大人派了谋士唐思敬前往殷蜀国刺杀殷蜀皇方瑾言,却不料误伤了……林姑娘。” “混/账!” 林予骁攥紧拳头,将面前的桌案踢翻在地上,桌案上的酒壶洒落在龙柱上,发出令人寒颤的声响。 凌国师跪倒在地上,俯首道:“皇上息怒……林予恩这次怕是不成了……” “你说什么?” 林予骁眼神微微眯起,带着危险的光芒凝视着跪在不远处的凌国师。 凌国师垂着头,他知晓林予骁知道这些会有多么的震怒,可现在怕是早就瞒不住了。一旦林予恩死了,这件事情一定会传遍大鲁国。 林予骁走至凌国师面前,一只手将凌国师笨重的身体提了起来,他冷峻的眼眸含着杀气,咬牙问道:“你说!林予恩,到底怎么了?” 凌国师还从未见过林予骁如此紧张过,他在彷徨之余,强压恐惧道:“林姑娘中了情毒。” “情毒?” 林予骁听说过这种毒。 这种毒就是林予骁的养父所创,此毒若是想解,便只能以命换命。 然,若非相爱之人,便不成。 可这世上的相爱之人,谁会舍得用爱人的命换自己的命。 “朕杀了你!” 林予骁咬牙怒视着凌国师,他攥着凌国师衣襟的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要将他的指甲嵌入自己的掌心中,像是要将他自己的骨头都拧断了。 “皇上!您该放下了!” 凌国师直视着林予骁的双眼提醒道。 林予骁用力将凌国师的推至一旁,凌国师摔在地上背上的骨头发出清脆的嘎嘣声。 浮云行宫的宫门到了黄昏时刻便要下钥,下钥后除了国师之外的人皆不得入宫,宫内的人也不得出宫。 而五更时刻,一个少年骑着骏马从浮云行宫里驰骋而去。 * 殷蜀国,帝都。 方瑾宇割了唐思敬的血后,将唐思敬带走了。 御龙宫中只剩下中毒已深的林予恩和坐在林予恩身侧面色憔悴的方瑾言。 林予恩背上的伤已经由太医处理了,太医也证实了林予恩身中情毒。太医所述的解毒之法同唐思敬所言一模一样,林予恩中毒已深,若是明日申时还不能解毒,林予恩就会死。 方瑾言的一只手手轻轻地握住了林予恩冰冷的小手,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随即他轻轻拿起身旁那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刀,鲜血从他的胳膊里流出,落入林予恩的口中。 林予恩紧闭的双眼显得格外的痛苦,他轻轻地用他温热的身体温暖着林予恩已经开始变得僵硬的身躯。 “别怕,朕不会让你死的。朕说过,你的命是朕给的。谁都没有权利,夺走她。” 方瑾言的双眸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渐渐模糊,他倒在林予恩的身上,听着她身体里那一下又一下沉重的心跳声。 * 情毒所织的梦里,林予恩看见自己被困在一个浴桶里,浴桶里的水是各样的毒药,她对着面前那个模糊的男子的身影,用软糯的声音哭喊着:“爹!好痛啊!爹,我不要!” 男子俯下身来,看着被泡在毒药中的小女孩,轻轻地抚摸着她柔嫩的发丝,温柔却不可忤逆道:“予恩乖,再泡一会儿,只要你在毒药中待得时间够久,这世上的毒便没有一样可以侵入你的身体。” “我……” 林予恩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对着那个模糊的男子,大声哭泣着。 可她的哭声和哀求声,男人似乎完全听不懂一般,他冷漠而镇定的看着林予恩,轻声道:“予恩,这是情毒,是阿爹自己创的。你是我的孩子,注定了你这一生都很难去经历情爱,阿爹希望,这世上的男人,无论你是否爱他,都不要为了他,去赌你的性命!” “爹,呜呜呜,求你了。予恩好怕,可不可以不要……” 林予恩的哭泣声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沙哑,她稚嫩的声音里含着痛苦和凄凉。 男子的双眼里划过了一丝动容。 他自然心疼他的孩子。 他的大手在林予恩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爱怜道:“予恩,你记住,从你出生那一日起,我便知道,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恩典。爹爹很爱很爱你,可爹爹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你日后会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你要记住,要照顾好弟弟,他会是你这辈子的依靠……” “爹……娘亲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弟弟,娘亲为什么不喜欢我?” 林予恩冲着面前略带沧桑的男子,忽然吼道。 男子垂眸看着药桶中因为药性而逐渐变得凶暴的女孩儿,轻轻地将腰间的幻香放置在女孩儿的身侧,再用匕首在手上划一个口子,男子的血灌入女孩儿的口中,男子将女孩儿抱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女孩儿的头发,一遍又一遍道:“林予恩,你记住,你娘亲很爱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你要照顾好弟弟,用你的命去保护他。” “爹……”林予恩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一些特殊的东西强硬的灌入了她的头脑中,像是受了蛊惑般,轻轻道:“爹,为什么?” “爹——为什么?” 坐在林予恩身侧的林予骁听见了林予恩喃喃的声音,他用力地摇晃着林予恩的身体,喊着道:“姐姐!姐姐,醒醒!” 林予恩从情毒的梦境里醒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周遭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这是方瑾言的寝宫御龙宫。 林予恩扭头看向穿着夜行衣的林予骁,又看着林予骁手里的白瓷药瓶,忽然间想起什么紧张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林予骁舒了口气道:“姐姐你没事就好。听闻你中了情毒,我这才连夜赶来。” “我……” 林予恩扶额,脑海里还是梦中那个小女孩儿和她父亲的对话。 原身似乎很早以前就已经中过情毒了,这是否意味着林予恩根本就不会死于情毒。 林予恩此刻只觉得喉咙里有一股血腥味儿,令她不由得有些想要干呕。 “我,我刚才……”林予恩身子虽然无大碍了,可却老觉得冷瑟瑟的。 林予骁看着林予恩认真道:“姐姐跟我走吧,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了,方瑾言根本保护不了你!” “方瑾言?这是方瑾言的寝宫,你怎么进来的?方瑾言呢?” 林予恩质问林予骁道。 林予骁冷笑一声道:“方瑾言自作聪明想用自己的血救你,刚刚被单公公发现了,单公公请了太医把他带走了。他们走后我才进来的。” “他用自己的血?!” 林予恩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林予骁谈起方瑾言有些俾倪道:“是啊,不过可惜了他那些血了,爹在临走前曾经将治疗情毒的解药给了我。我刚刚喂给姐姐你,姐姐你就醒了。” 林予恩这才将自己刚刚做的梦和林予骁手里的药瓶串起来了。 原身早年间就被亲爹扔进了情毒之中,为了提炼情毒的解药,原身成了那个容器,而林予骁手里的那所谓的解药,本就是原身的血。 也难怪林予恩在中了情毒之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不过是受了剑伤暂时的昏迷了。谁知道方瑾言竟然真的用自己的血去救她。 林予恩的眼眸里含着复杂的情感。 方瑾言真的爱上她了吗? 这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欣喜的事情,可当林予恩看着林予骁的那一刻,却又高兴不起来。 原身这一辈子都是旁人的棋子,连她的父亲都靠着幻术去哄骗她,让她成为了自己弟弟的一瓶解药。 林予恩捏紧了被褥,冷眼看着林予骁。 她不会走原身的路,也不想成为林予骁的解药。 第四十八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林予骁看着林予恩的眸子, 觉得陌生而又冰冷。 他的姐姐从未这样看过他。 林予骁伸出手想要去握住林予恩的手,却不料林予恩率先躲闪开,她眼神里的疏离和逃避, 让林予骁的心被深深地刺痛着。 “姐姐……” 林予骁的声音温和而轻, 像是受了伤的孩子一般,眼巴巴的看着卧榻上的女子。 林予恩别过脸去, 冷声道:“你走吧。” “为什么?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 林予骁的眼角忽然含着眼泪,他强硬地拉住林予恩的手腕,像是祈求一般望着那个冷漠的女人。 林予恩一手捏着被褥,另一只手被林予骁捏的紧紧的,她的心早已经沦陷在那个名叫“方瑾言”的男人身上了。 林予恩强忍着眼泪, 微微扬起脸。 这世上的人,他们对林予恩不是依恋就是利用,唯有方瑾言是真的爱她。 林予恩将手从林予骁的手心里逃脱,她含泪的双眼看着林予骁,她问道:“林予骁,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 “我对姐姐, 就是爱。” 林予骁轻声回应道。 林予恩微微摇头道:“不对。爹那么爱娘, 却明知道娘不爱她, 还把她强硬的留在身边,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林予骁, 你不会希望, 我们重蹈他们的覆辙吧。” 林予骁怔在原地, 他看着林予恩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丝的惶恐,他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呜咽着道:“姐姐……我们不会的。姐姐是爱我的,不是吗?” “林予骁, 你是凌国的太子。我的存在,从来都只是为了守护你。可这样的人生,我不愿意再过下去了。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过我。”林予恩对着林予骁劝说道。 林予骁猛然站起身来,他拼命地摇着头,忽然嘶吼道:“不!你一定是因为方瑾言为你割血,被他感动了!姐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的!姐姐,你不能不要我!不能!” 林予恩看着林予骁抓狂的样子,又道:“林予骁你应该很清楚凌国的规矩,凌国人是不会娶他国女子为妻的,更何况你是未来凌国之皇。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林予骁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卧榻上决绝的女子。 那个女人真的是他的姐姐吗? 她,居然不要他了! 为什么?! 这到底为什么?! 林予骁的脑海里全都是这个问题,他发疯似的扑倒林予恩面前,将林予恩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很害怕他一松手就再也找不见她了。 他哭喊着道:“姐姐!我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的!我不想当什么凌国之皇,我只要你!你跟我走好吗?我们去一个没有旁人的地方,只有你和我,姐姐,你不要抛弃我!我只有你!” 林予骁坚实的身体压在林予恩的身上,让林予恩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林予骁此时的哭泣,又是真情实感的。 说实话,看过原著的林予恩,根本无法想象,在《帝后》一书中杀人如麻的大反派林予骁,居然会有这样狼狈祈求的时候。 也或许,在他的心里,他的姐姐,的确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束光芒了。 林予骁从小经历家国磨难,他的一生看似轰轰烈烈,实则孤独而又冷漠,他唯一可以依赖可以信任的,只有原身而已。 林予恩轻轻地拍打着林予骁的肩头,她知道林予骁对她的感情不一般,更清楚,这样有毒的感情,迟早会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与其日后磨难,不如今日斩断。 “林予骁,放手吧。” 林予恩轻吐着道。 林予骁的哭泣戛然而止,他眼底的落寞和冰冷更深了一分,他清楚的感受到,他怀中的美人,对他的排斥。 可就这样输给方瑾言,他又如何甘心。 林予骁强忍着内心的怒气和杀意,轻轻地捧起林予恩的脸,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低声下气道:“姐姐,别怕。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林予恩想要拉住林予骁,却不料林予骁转身离开。 林予恩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所说的一番话,是否能够让林予骁明白其心意。 林予恩的身子已经无大碍,她此刻担心的是方瑾言。 方瑾言被送回御龙宫的时候,浑身冰冷,面色憔悴,太医说若不是单公公发现的早,方瑾言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林予恩坐在卧榻旁,用她搓热的小手轻轻地握住方瑾言冰冷的大手。 林予恩眼中含着眼泪,看着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他不该救她的。 方瑾言的手腕上还有一条很长且可怖的伤痕,林予恩的手指轻轻在那结痂了的伤痕上划过,她的心一阵阵的被刺痛着,若是她早点知道自己不会受情毒迫害,就不会害他差点儿丧命了。 林予恩明知道自己是个亡命之徒,却还非要留在他的身侧,或许是太任性了,所以才伤害到了他。 “方瑾言。” 林予恩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 此刻的林予恩已经不再觉得,方瑾言是《帝后》一书中那个冷冰冰的NPC暴君了,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有着自己的思想,他甚至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是唯一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某个人,也不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更不是因为过去的一些牵绊。 他爱她,甚至胜过了自己的生命。 这或许正如林予恩在梦中梦见原身父对原身母亲说得一句话:“我爱你,以至于忘记了我也应该爱我自己。” 林予恩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她不知道是为原身父母那段悲惨的爱情故事落泪还是为方瑾言那对自己忍了这么久的深情哭泣。 若说真正会演戏的,根本不是林予恩,而是方瑾言。 她甚至没有想过,他真的爱自己。 而林予恩更没有想过,她也爱上了方瑾言。 她对方瑾言早已经不是对男神般的仰慕,而是真正的倾心。 破晓的光芒挂在帝都皇城的半边天上,皇城城墙上那个孤独的背影,望着一匹骏马上的黑衣男子飞驰而去。 “你,终究还是出现了。” 风轻轻地扬起方瑾宇的墨发,方瑾宇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桃花瓣儿,轻轻地让风儿吹起桃花瓣,任由那花瓣沉浸在曙光之中。 寒剑站在方瑾宇的身后,恭敬道:“王爷,唐思敬已经压入大牢,他密谋迫害君王,其罪当诛。是否先斩后奏?” “不!”方瑾宇的眼睛微微眯起道:“他还有用。” “可……”寒剑皱眉道:“他太危险了,他会幻术,身带幻香,若是不早日铲除,怕有大祸。” “呵。”方瑾宇冷哼一声道:“说的也是,孤也很久未见他了是该好好同他打声招呼。” 寒剑跟随在方瑾宇的身后,同方瑾宇前去了大牢。 大牢里关押的都是些重刑的犯人,唐思敬虽被关押,但没有方瑾言的命令,牢头暂时还没打算对他用刑。 只是唐思敬被割伤的手似乎伤的不轻,当时林予恩性命堪忧,方瑾言下手极其狠绝,差一点就要将唐思敬的手砍断了,若不是方瑾宇拦着,唐思敬怕是要没命了。 方瑾宇站在牢房外,凝视着蹲在牢房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幽幽开口道:“唐思敬。” 唐思敬微微抬起眉眼,冷声道:“是你?方瑾言怎么不来?他还不打算杀我吗?” “他现在杀不了你了。因为你他现在还昏迷不醒。”方瑾宇嗤笑道。 唐思敬的瞳孔微微放大,不可置信道:“他当真用自己的血去救了林予恩?!这怎么可能?” “是啊,是不可能。可他就是这么做了。”方瑾宇淡然道。 唐思敬低下头去,喃喃道:“他……真的爱上林予恩了?” 方瑾宇心情复杂地看着唐思敬道:“孤很好奇,既然你当初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会真的以为,凭你就能杀了方瑾言吧。况且,你为方瑾尚做事又能够得到什么?方瑾尚对景帝同样厌恶至极。” 唐思敬冷眼看着方瑾宇道:“庆王所言甚是。我的确不该来的。可我不甘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景帝的江山被他人夺去,更不能容忍,他的女人去了他人的怀抱。” 方瑾宇听到这儿,便知晓了,唐思敬以为是方瑾言杀了景帝,而并不知道杀了景帝的人,其实是他方瑾宇。 “你还真是愚忠。”方瑾宇冷着脸道:“可惜人都是有弱点的,哪怕是你这样的暗卫,也一样。” “看来你已经认出我来了。”唐思敬眯起眼睛看着方瑾宇戒备道。 方瑾宇忽然仰面大笑道:“是啊,其实从一开始孤就该认出你来的。哪怕是你换了一副面孔,你的名字还是暴/露了你自己。唐思敬,唐,思,景。” “你要做什么?”唐思敬冷声问道丝毫没有畏惧之意。 方瑾宇转悠着折扇,淡然道:“唐珏,你敢不敢跟孤,做一个交易。” “你?!” 唐思敬没想到方瑾宇直接说出来他的真名。 这些年唐思敬东躲西藏,本以为可以浪迹天涯,谁知道却听见了景帝身死的消息。 他是景帝的暗卫,生也好死也好,都是景帝的。 方瑾宇玩味道:“孤知道你对景帝的忠心,但凭借你一人之力怕是不能了。你若是能帮孤。孤答应你一定帮你杀了方瑾言。” “你要我做什么?”唐珏蹙眉道。 方瑾宇轻笑道:“幻术乃是天下一绝。听闻你手上有幻药可操控人心,孤想要。” 第四十九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大鲁国, 尚君殿。 “咳——” 高茂担忧的看着病榻上嗑出鲜血的林予骁,轻轻地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 林予骁躺在卧榻上,空洞的双眼望着龙墙, 他的一只手轻轻地举起按压在自己的心口处, 眼角的泪不自觉的滑了下来。 他在方瑾尚的府邸里受尽屈辱,尝遍了各种酷刑, 可哪怕是濒临死亡,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此刻他才觉得自己仿若是一无所有了。 “皇上,您为何不告诉林姑娘。您是用您的心口血制成的解药。您编了那样的谎言为了不让林姑娘担心,可现在她反倒是不记挂您了。”高茂心疼地说道。 那夜高茂就陪在林予骁的身侧,他是亲眼看见林予骁用自己的心口血为林予恩制作治疗情毒的解药。林予骁虽身强体健, 可受了伤又在大鲁国和殷蜀国来回奔波实在是艰辛,倘若他不是习武之人,此刻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林予骁对林予恩的情深,让高茂都觉得动容。 林予骁呼出一口浊气,淡淡闭上了双眼道:“是朕欠她的。若不是朕没有看好下属, 她又如何会受伤。” 高茂低着头站在一侧又问道:“此刻孙杜奇已经被押入大牢了。皇上打算如何惩治他?” “他在姐姐的身上下了情毒, 那就让他也尝尝情毒侵体的滋味儿。”林予骁冷色道。 高茂微微点头道:“孙杜奇在监狱里受了酷刑, 此刻早已经支撑不住了, 若是再食了情毒,必然是生不如死了。不过……皇上可有想好要怎么处理唐思敬, 唐思敬此刻就在殷蜀国, 他现在很可能在方瑾宇的手上。” 高茂所言的正是林予骁所担忧的, 孙杜奇不过是个莽夫,不足为惧。而唐思敬就不一样了,林予骁让高茂查过唐思敬的底线,唐思敬在孙杜奇府上待得时日并不长, 约摸着最多半年,可孙杜奇对他却是深信不疑。更奇怪的是唐思敬无父无母,他说自己是济州人却会幻术。要知道,幻术诞生于凌国皇宫,唐思敬倘若是曾经大燕国的济州人,那他是如何学会的? 还是说,跟那个已经消亡了的帝都唐家有关系? 若唐思敬真的是帝都唐家的后裔,那他很可能会被方瑾宇利用。 “姐姐……” 林予骁捏紧了拳头,一声一声的轻唤着。 他这辈子都不是个会为他人妥协的人,可为了林予恩,他一次次选择了妥协,选择了等待。 他等了她那么多年了,他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 只要她肯回来,就好了。 高茂看着林予骁痴情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尚君殿退了出去。 凌国师此刻就站在尚君殿门外,为着林予骁受伤差点儿一命呜呼,气得胡子都歪了。 “皇上此刻如何了?”凌国师看着高茂出来了,立马拉住问道。 高茂回答道:“皇上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 看着高茂有些为难,凌国师急着拉住高茂的衣袖逼问道:“快说!到底如何了?” 高茂重重叹了口气道:“皇上为情所困,神志恍惚,长此以往,怕是不妙。” 凌国师皱眉沉思,良久才道:“是我疏忽了,早该知道林予恩对他的影响,当初就不该顺着他的性子,让他假替方瑾尚,留在此地。” 高茂担忧道:“皇上对孙杜奇用刑,孙杜奇必死无疑。孙杜奇一死,怕是朝中大臣对皇上会有所猜忌。加上方瑾言和方瑾宇本就不是善类,他们怕是早就怀疑了,这大鲁国已然不安全了,大人还是得修书一封给凌皇,早做准备。” “你说得对。”凌国师点头道。 三更,大鲁国边界, “王爷,夜深露重,您为何要来此?” 寒剑带着王府的卫兵同方瑾宇埋伏在大鲁国的边境。 寒剑跟随方瑾宇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方瑾宇这么迫切。只是寒剑不明白深更半夜的躲在大鲁国的边界究竟是要做什么? 方瑾宇不答话,只见大鲁国的城门忽然间打开了,一辆马车从城内疾驰而出。 在方瑾宇的一声令下,那辆马车被府兵围了个团团转。 寒剑掀开马车的车帘子,才发现这连夜出城身着道袍的女子,竟然是景帝的发妻,孙妙云。 孙妙云得知自己的弟弟下了大狱后便联络大鲁国朝中众臣为孙杜奇求情,可谁知这几日“方瑾尚”根本不上早朝,更不见百官。等在等到消息时,已然是孙杜奇曝尸荒野之日。 孙妙云怕“方瑾尚”对自己也下杀手,便买通了大鲁国的城门将军,连夜逃走。 谁知却遭了方瑾宇的埋伏。 孙妙云被方瑾宇带回了殷蜀国,不过方瑾言还未清醒过来,孙妙云便只能被方瑾宇安置在庆王府内。 孙妙云虽然是景帝之妻,但她为皇后之时并无大错,若非要治罪便是她投奔了方瑾尚。 只不过这罪名得让方瑾言来定,方瑾宇暂时只能先关押孙妙云。 孙妙云被关在方瑾宇的府邸,她心里很清楚,方瑾宇是早就料到她会出逃才早早地不下了埋伏,他如此精打细算,一定不是为了抓她去方瑾言那里邀功的,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孙妙云便干脆闹起了绝食,她知道方瑾言是个多疑的人,若是她孙妙云死在了庆王府,那方瑾宇一定也会被怀疑。若要死,她也要拉着方瑾宇当垫背。 方瑾宇自然不能让孙妙云死了,他亲自从厨房端来了膳食到水榭阁给孙妙云送吃食。 孙妙云看方瑾宇的眼神很微妙,像是有些得意道:“也不知道此刻,本宫该怎么称呼你。” “您永远都是皇后娘娘。”方瑾宇勾唇淡笑道。 方瑾宇将手里的膳食端至孙妙云的面前,二人面对面坐着,心怀各异。 孙妙云可学不来方瑾宇装腔作势的本领,开门见山道:“你倒不妨直言,你抓本宫来此,究竟为何?本宫可是见识了你是如何杀死了景帝且毫不手软的,本宫可不相信,你会安什么好心。” 方瑾宇笑意不减,面对着孙妙云倒像是面对着许久未见的老友,看不出敌意。 他淡淡开口道:“您皇兄的妻子,无论日后我是什么身份都得尊称您一声皇嫂。不过皇嫂说的也对,是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兄长,我的确算不得什么好人。” “皇嫂?”孙妙云冷眼看着方瑾宇,冷笑道:“这声皇嫂听着可真是稀奇了。不知道庆王当初跟林予恩相爱时,可曾想过有一日,她也会是你的皇嫂?” 孙妙云的尖酸的话语,刺/激到了方瑾宇,方瑾宇的面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他双唇蠕动像是强压着怒气,低声道:“没想到你身处大鲁国,心里倒还挺记挂林予恩的。” 孙妙云微微抬眸,释然道:“是啊,这个女人可实在是不简单。当初迷得景帝是七荤八醋的,现在可好了,又成了方瑾言心尖儿上的人。也不知道你在她心里排第几呢。” “我与她,本就毫无瓜葛。”方瑾宇别过脸去,并没有什么底气。 孙妙云举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笑着道:“庆王虽然明面上说着不在乎她,可心里还是很想得到她的,不是吗?否则庆王当初也不会心慈手软了。若当时也一并一剑结果了她,哪里还会闹出如今这些事端来。”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有什么本事?就像你当年哪怕是贵为皇后,也一样操控不了景帝之死。”方瑾宇瞥向孙妙云道。 孙妙云忽而笑道:“庆王这意思,倒是想要学着当年杀景帝一样,去杀方瑾言喽?只是哪怕是你得到了林予恩又能如何,她的心里没有你,又有何用?” 方瑾宇站起身来,自信道:“我有的是办法让她爱上我。倒是你,还有什么遗愿早日想明白了。” “庆王这么想让本宫死,不妨现在就可以试试。”孙妙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道。 方瑾宇俯视着身着道袍的孙妙云,轻慢道:“自有人会替我杀了你。” “庆王可真是不一般呐。日后庆王登临天下,可也要记得千秋万代留功名。”孙妙云说着又将酒一饮而尽,将那酒中的心酸和凄苦也统统搅碎了咽下去。 方瑾宇从水榭阁离开了。 孙妙云倒在地上,她不过是喝了两杯酒便有了醉意。 她听着门外轰隆隆响起的雷声,听着外头忽然下起的大雨,想起了她十六岁那年,听父亲同先帝在屋内谈话。 她就躲在屋檐下,像一只偷食的小老鼠,嚼着半块儿梅花饼,看着里头的两位大人谈着国事家事。 也就是那一日,她被许给了当时的太子方瑾崇,也就是后来的景帝。 孙妙云第一次见到方瑾崇的时候是方瑾崇去太傅家时,半道上跟某个官宦人家的儿子打架受了伤,当时他们二人正扭打在孙家门口,是孙大人开了门让二人进来的。 那官宦家的儿子起初并不知晓这个野蛮习性的小男孩儿居然是当朝太子,二人打得甚凶,都受了伤。 孙妙云懂些医术,便替方瑾崇包扎了伤口。 方瑾崇一边咬着牙忍着疼,一边还不忘破口骂那官宦家的儿子。 究其事情原由,其实也不过是那官宦家的儿子得了一把喜善斋的扇子,这喜善斋的扇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他家主子有个规矩,赢了他棋的人,他才送。可方瑾崇技不如人输了,而那官宦家的儿子找了个花重金请了个棋手替他下了盘棋得了那把扇子瞎溜达,这就惹恼了方瑾崇。 那时候孙妙云还笑话方瑾崇心眼小,却反被方瑾崇说,君子胜之不武,是为小人也。 或许从那日起,孙妙云心里便有了他。 然时过境迁,再忆起往事,也只道是,崇山过境不见云。 第五十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林予恩日日夜夜的守在方瑾言的身侧, 她的身子本就弱,夜里寒凉,反倒是得了风寒。 林予恩担心风寒过给方瑾言, 只能蒙着面纱照顾方瑾言。 晨日里, 唐然然来看过林予恩,知道林予恩得了风寒, 便去了太医院熬药,此刻还未回来。 唐然然还未回来,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方瑾宇端着药膳站在御龙宫外,他自然是瞧见了屋里女子担忧又憔悴的面容,他慢步走至林予恩的身侧, 轻声道:“听单公公说,你这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还得了风寒,这是我府里的药膳,你吃一些吧。” 方瑾宇忽然的温柔和谦和, 倒是让林予恩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原著男主总是那么出其不意, 上一秒还被林予恩气得半死, 下一秒就有屁颠屁颠的跑来送药膳, 也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我不饿。” 林予恩并未回头瞧方瑾宇一眼,只是淡淡回绝道。 方瑾宇将药膳搁置在一旁, 他同林予恩一道坐在方瑾言的床榻边。二人面对着面坐着, 气氛反倒是变得有些诡异了。 林予恩握着方瑾言的手, 略微疏离地望着方瑾宇道:“王爷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方瑾宇瞄了一眼林予恩握着方瑾言的手,看不出喜怒,淡淡道:“我不希望皇兄病倒了之后, 你也病了。你的命可是皇兄救回来的。” “也多亏了,王爷机敏,不然也捉不到唐思敬。”林予恩冷漠道。 其实林予恩心里一直有个疑影,那就是为什么方瑾宇能够来得那么及时,刚好就是林予恩受了伤的时候他赶到了。 方瑾宇又不是住在皇宫里的,他怎么什么事情都料想的那么精准。 是不是林予恩不替方瑾言挡那一剑,此刻方瑾宇就可直接继位了。 更重要的是,此刻唐思敬还在方瑾宇的手上。方瑾言昏迷不醒,唐思敬身上有用的消息,怕是早就被方瑾宇扒干净了,到时候方瑾言再去问怕是已经问不出来什么了。 这到底是原著中的男主光环起的作用,还是方瑾宇心思深沉早就料算到了,所以早早地做了准备。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林予恩觉得可怕。 “是我来晚了,否则你也不会受伤了。” 方瑾宇没有跟平日里那样听了林予恩的话气得半死,也没有想要反驳,而是忽然露出一副深情且自责的模样来。 林予恩倒吸了一口冷气,此刻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方瑾宇这样善变的男人了。 “这药膳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你受了伤,我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我知道你不爱我,就算把我的血都给你,也换不回你。”方瑾宇又端起了那碗药膳到林予恩的面前,温柔而诱惑道。 林予恩不是唐然然,不是方瑾宇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了的。 林予恩冷着脸道:“我不需要你的血,也不需要你的怜悯。你若当初是真的对我情深不负,又如何会想要杀我。你大可不必装出这样……” 林予恩还未说完,却忽然被方瑾宇打断道:“不!我不是怜悯你。我只是明白了,自己的的确确不如皇上,我比不得他那样爱你。我也真心希望,你能日后过得好好的,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不再为那些世俗所累。” 方瑾宇说得恳切,林予恩心中更是狐疑了。 这方瑾宇今日是吃错药了吗?忽然间说出这么一番看似推心置腹的话来,更可笑的是还当着方瑾言的面儿。 倘若方瑾言醒着,怕也是高兴不起来吧。 方瑾宇深深地看着林予恩,又缓声道:“从前我确实想过得不到你,不如就杀了你。可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与其将你强行留在身边,还不如放你走。皇上放血救你,让我看通透了这一点。” 方瑾宇的意思,林予恩倒是明白了。 方瑾言对林予恩的深情,感染了方瑾宇,所以方瑾宇才对自己的爱情观有了改变。 这倒是让本来警惕的林予恩,稍稍有些松懈了。 方瑾宇见林予恩的眉眼有些动容,便又道:“喝一些吧,等你喝完我走了。” 林予恩不想跟方瑾宇为敌,毕竟方瑾言现在已然是四面楚歌了,没有必要再多一个敌人了,若是方瑾宇真的能够自己看开,倒是好事。 林予恩接过方瑾宇递过来的药膳,喝了几口。 药膳的味道甘冽清甜,入口丝滑,倒是没有什么药的气味儿。 “多谢王爷费心了。”林予恩将碗放置一旁道。 方瑾宇见林予恩喝完了,便要起身离开,却忽然间林予恩有些坐不稳,他伸手扶住了林予恩摇晃的身子。 林予恩被方瑾宇搀扶着站起身来,可身体轻飘飘的软弱无力,便就这样靠在了方瑾宇宽实的身体上。 “你怎么了?没事吧。”方瑾宇顺势将林予恩往自己的怀里带,温柔地低下头去轻声道。 林予恩扶额觉得自己大概是这几日操劳过度有些疲惫了,便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你……身上好香啊——” 林予恩的鼻尖充斥着方瑾宇身上那魅惑的香气,她的小手放在方瑾宇的腰间,想要更靠近一些去闻他身上的气息。 方瑾宇的手轻轻地托在林予恩的后脑勺上,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抱着她,问道:“喜欢这股味道吗?” “喜欢。”林予恩的大脑此刻已经渐渐地不再清晰了,她感觉自己的神经就好像不再受她自己的控制了,她此刻就想依偎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怀里,沉沉地睡去。 方瑾宇一手搂着林予恩,一手轻轻地摘去林予恩脸上的面纱。 他很久没有这样抱着她了,他自己都记不得,上一回他们如此浓情蜜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方瑾宇要比林予恩高出许多,方瑾宇不得不微微的低下身子去,他的薄唇就在要触碰到林予恩红唇的那一刻,外头传来了药盏被打碎的声音。 方瑾宇警惕地往外头望去,却看见了一双受伤的眼睛。 唐然然手里的汤药早已经打翻在了地上,药汁溅到了她的裙角上,她一声不吭的强忍着眼泪,望着里头两个抱在一起的男女。 唐然然早就知道林予恩和方瑾宇不菲的关系,但她还是选择了相信方瑾宇,她相信他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只是没想到,他对林予恩的感情,根本没有唐然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根本不舍得也不愿意忘记她,放弃她! 林予恩像是没有看见唐然然似的,此刻她的手已经勾住了方瑾宇的脖子,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咪,等待着主人的爱抚。 方瑾宇抱着怀中的美人,看着那哭成泪人的唐然然从御龙宫外头飞奔而走,内心有些复杂。 方瑾宇承认,唐然然是最适合他的人,若不是遇见了林予恩,或许唐然然会成为能够同他携手相伴一生的人。 可适合终归不是爱。 方瑾宇对唐然然的好感,从未超越过他对林予恩的感情。 靠在方瑾宇怀里的林予恩,此刻迷迷糊糊地,她眼底含着温柔,嘴角带着笑意,让方瑾宇仿佛又回到了在方瑾尚府邸初见林予恩时的一幕。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看着他的。 方瑾宇低下身子来将林予恩打横抱起,他既像是在跟林予恩说又像是在同自己说:“我们重新开始吧。你说过的,你永远也不会恨我的,我相信你的心里也一定是有我的,既然上天选择让你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你就好好的活在我的身边吧。” 怀中的美人并没有吭声,她的眼眸里含着温柔和迷惑,她任由着方瑾宇抱着自己,可就在方瑾宇想要抱着林予恩离开御龙宫时,他猛然间又想到了什么。 他此刻还不能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带着林予恩离开。 “予恩。” 方瑾宇轻轻地又将林予恩放了下来,他的大掌抚摸着林予恩柔嫩的脸庞,温柔道:“你继续在这里照顾皇上,等皇上醒了,他会感念你对他的照顾的,到时候再求皇上替我们赐婚好吗?” “你……”林予恩歪着头看着方瑾宇问道:“你要娶我?” 方瑾宇的心忽然间又被提了起来,虽然唐珏告诉过方瑾宇,幻香和幻药可以控制人心,但这种秘术极其有限,不一定真的能一直控制的了人,尤其是有凌国血统的人。 方瑾宇害怕,林予恩不能受到他的控制,其实他也不想一辈子都控制着她的心智,他只需要等着方瑾言醒来,等着林予恩亲口告诉他,她想要嫁给方瑾宇就足够了。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方瑾宇会好好的补偿他对林予恩曾经做下的种种事情。 方瑾宇俯下身子,轻声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 林予恩忽然拧眉,她的大脑里似乎有着两股力量在不断地拉扯着她,一股力量告诉着她要拒绝,可另外一股力量却反复着她同方瑾宇曾经种种甜蜜的过往。 林予恩的大脑宛如撕裂般的剧痛着,林予恩疼地挤出了眼泪,方瑾宇心疼地又一次抱着她。 幻香的香气侵入林予恩的身体,她大脑里的两个声音终究有一个被打败了。 林予恩握着方瑾宇的手,缓缓地抬起头来,她看着深情望着她的男人,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的微笑,轻快地答应道:“我愿意。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方瑾言,别离开我。” 林予恩口中的那个名字让方瑾宇的心瞬间被撕了个粉碎。 第五十一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这几日唐然然一直徘徊在御龙宫附近, 可她毕竟不是御前宫女,没有林予恩或是单公公的允许她不得踏入御龙宫内。 唐然然每日清晨都能看见方瑾宇入御龙宫内替林予恩送汤药,而等方瑾宇出来时已然是黄昏。 唐然然站在外头, 不知道御龙宫里究竟还发生了些什么。 她的心跳的很快, 可每次看见方瑾宇出来时,她的心又如同被撕碎般的疼痛着。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贪恋方瑾宇对她给予的短暂的温柔, 可她就仿若控制不了自己一般,她甚至开始怨恨林予恩。 唐然然躲在御龙宫旁,手里握着一把短小的匕首,她知道此刻单公公正亲自在御膳房盯着方瑾言的药膳,御龙宫内只剩下林予恩和方瑾宇。唐然然看着方瑾宇从御龙宫里出来, 他脸上洋溢着温和而又甜蜜的笑意,就仿若他已经得到了人间至宝。 唐然然将匕首藏至袖口里,趁着无人潜入了御龙宫。 御龙宫内林予恩坐在方瑾言的病榻旁,她的双目变得空洞无光,她平视着窗外照进来的晚霞, 脸上没有一丝光亮。 “林姐姐。”唐然然轻声唤道。 林予恩听见动静, 慢慢地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她的瞳孔里充斥着疑惑和莫名的疏离, 她忽然间问道:“你是?” “我是唐然然!”唐然然心中一怔,她总觉得面前的林予恩十分的陌生, 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林予恩喃喃着唐然然的名字, 她淡淡道:“有事吗?” “林姐姐, 你是不是喜欢庆王殿下?” 唐然然直言问道。 其实唐然然看着决绝,实则内心深处忐忑不安。 唐然然很清楚自己争不过林予恩,可她心里如何服气? 林予恩本就是个该死之人,倘若不是仰仗了方瑾言, 她早就同景帝死同穴了。 可越是这样想,唐然然内心的罪恶感就越深,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变成这副样子的,可……再这样下去,林予恩就真的要嫁给方瑾宇了。 林予恩微微歪头,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魅惑地弧度,她空荡荡的眼神里带着一抹异样的颜色,她反问道:“你喜欢庆王殿下?” “是!” 唐然然毫不迟疑道。 如果是往常,唐然然肯定会扭扭捏捏的逃避,可现在方瑾宇的心已经被林予恩牵走了,她若是再坐以待毙,就真的跟方瑾宇无缘了。 林予恩望着唐然然的坚定而有力的双眼,忽然间冷笑了一声道:“你喜欢他有什么用呢?他喜欢你吗?” “我……” 林予恩的话让唐然然瞬间哽住了。 唐然然可以笃定的是方瑾宇对她的的确确有一些好感,但这些好感不一定就是男女之情。 唐然然低下头去,手里紧紧地捏着那把匕首,她始终是没有那个机会了吗? 唐然然强忍着眼泪,逼迫着自己不要哭出声。 他们唐家的孩子,从来都不会为情所困。 她也一样,不是吗? 可越是这样,唐然然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抖动的肩膀,颤抖的睫毛,带着心中沉重的悲情,如决堤的江水,忽而间冲毁了桥梁。 林予恩淡然的眼眸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唐然然,她的内心毫无波动,可不知为何眼角上却也跟着滑下一滴眼泪来。 林予恩用手指轻轻地拂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走到唐然然的面前,她握着唐然然拿着匕首的那只手,一字一句问道:“你觉得,你杀了我,方瑾宇就会爱你吗?别傻了。” 唐然然瞪大了双眼,她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她手里的匕首滑落在地上,她忽然间张开双臂,猛然抱住了林予恩。 唐然然对林予恩的确是起了一时的杀念,但她并没有真的想要杀了林予恩,她只是想借着匕首去逼问林予恩,问问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了方瑾宇。 可当她看见林予恩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已然输了。 有些问题,问与不问,答案都在那里了。 林予恩任由着唐然然抱着她哭泣,林予恩的手轻轻地拍打着唐然然的肩膀,忽而间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别哭了……” “林姐姐,我该怎么办……”唐然然抽噎着问道。 林予恩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唐然然走的时候正好遇上单公公带着药膳回来,单公公看着唐然然脸上挂着泪珠,略有不悦道:“擅闯御龙宫,还哭成了泪人。你若是扰了皇上,小心你的小命。” 若是往常,单公公如此恐吓唐然然,唐然然早就呜咽着求饶了,可今日唐然然一句话不说便走了,单公公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单公公端着药膳走到林予恩身侧,轻声道:“林姑娘,皇上的药膳做好了,皇上尚未清醒,这药膳……” “我来吧。” 林予恩接过单公公手里的药膳,轻轻地装满一勺又将药膳含在口中,她的红唇就在快要碰到方瑾言的那一刻,却忽然见方瑾言的冷瞳微微张开。 他墨色的瞳孔里带着丝丝笑意,冷声道:“你要轻薄朕?” 林予恩差一点要将那药膳从口中喷出去,可最后还是硬生生咽下了。 单公公见方瑾言终于醒了,大喜过望,连忙扶起方瑾言,喜极而泣道:“皇上终于醒了,老奴可真是担心死了。” 林予恩端着药膳站在一侧,望着床榻上的男人面色苍白却依旧不缺威严。 方瑾言的勾唇看着林予恩,饶有兴趣道:“怎么不喂朕了。” “皇上都醒了。奴婢何必还费这功夫呢?”林予恩像是赌气般将手里的药膳放置在了一旁。 单公公见方瑾言同林予恩有体己话要说,便笑着从御龙宫里退了出去。 方瑾言伸手轻轻地拉了拉林予恩的衣袖,含笑道:“朕为了你受了这么大的伤,你没有一丝感激?” 林予恩靠着方瑾言坐下,二人近在咫尺,甚至连对方的呼吸都可感受的真切,可越是这样真切的感受,林予恩越是觉得不真实。 她抱住方瑾言,将这几日的担心和痛楚都往下咽。 他终于是醒了。 方瑾言的手轻轻地搂着林予恩的腰肢,像是抚慰般温和道:“往日里张牙舞爪的,今日却显得格外乖巧,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奴婢不敢。”林予恩的声音因为哭泣有些许沙哑。 方瑾言也不再逼问,他握着林予恩冰冷的小手,轻声道:“朕可真是后悔,救了你这么个没心肝的。” “皇上都知道了……”林予恩咬着唇轻声道。 方瑾言虽然沉睡着,可耳根子却没有闲下来过,这几日他听得多了,就仿佛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眼前一般。 方瑾言轻轻地将林予恩推开,二人刻意隔开了些许的距离,他们都很清楚,此刻的相逢都是短暂的。 “朕是想留你在身边,可朕说过朕从不强求。”方瑾言盯着林予恩的眼睛,认真道。 林予恩苦笑着道:“皇上打算怎么做?” “孤城将军的妹妹已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她总是缠着朕,反倒是让孤城将军对朕有颇多怨言。若是能许个好人家,也算是两全。”方瑾言忽然间顾左右而言他,像是刻意逃避着什么。 林予恩低下头去,问道:“皇上打算把孤城画指婚给庆王?可孤城画那样刚烈的性子,如何肯。” “朕做主,由不得她。” 方瑾言拧眉道。 * 孤城府, “什么?要我嫁给庆王?就是那个残废了腿的王爷?!” 孤城画接了圣旨,气得直跺脚,她转身便将手里的圣旨丢在了地上。 孤城烨见了连忙将身子捡了起来,怨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你刚刚所为是要杀头的!皇上既然下了旨意,你岂有不从的道理?!” 孤城画拿起身旁丫鬟手里的茶壶便砸在地上,嚷道:“我就不!那庆王如今都失了兵权,还废了腿,已然是强弩之末,我若嫁他,岂不是自断后路?兄长,你是不是糊涂了!” 孤城烨坐下来,叹了口气道:“庆王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好,庆王虽然伤了腿,可此刻已经复原了。至于你说的兵权,他若是手掌兵权反倒是不安全了。皇上多疑,岂能让庆王手握兵权。” “那我也不嫁!兄长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皇上,你去求求皇上吧!”孤城画走到孤城烨身侧,摇晃着孤城烨的手臂,撒娇道。 孤城烨无奈地摇头道:“不成不成!皇上若是喜欢你早就纳你了。当年那齐姑娘是怎么死的你还不知道吗?怎的你也想尝尝?” “兄长!”孤城画急了:“你若是非要我嫁给方瑾宇,我此刻就撞死在这柱子上!” 孤城烨连忙拦住孤城画好言相劝道:“你这是何苦哉?方瑾宇好歹是跟着皇上南征北战的亲王,已然是贵不可言,你还想怎么样?” “我就是不想便宜了那个林予恩!凭什么我要嫁个亲王,她一个早就嫁给过景帝的妖妃却还能霸占着皇上不放!”孤城画嫉妒道。 孤城烨冷笑道:“那是人家的本事。我倒是觉得你嫁给方瑾宇挺好的。当个王妃,也算是对得起祖宗了。” “我……”孤城烨说到这儿孤城画倒是有些松口了。 毕竟方瑾言不喜欢孤城画,孤城画自己心里都清楚,她也不可能真的入宫了,只是…… 正当孤城画犹豫之际,外头传来了孤城府管事的声音:“大人,出大事儿了!庆王殿下接了圣旨后当场抗旨,此刻已经入宫面圣去了!” 第五十二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御书房, 方瑾言半仰在龙椅上,眼神里透露着慵懒和疲惫,而林予恩就在方瑾言的身后替方瑾言捏肩, 二人显得亲密无间相得益彰。 方瑾宇拒接圣旨, 此刻也跪在御书房内。 “庆王不想娶孤城画,为何?” 方瑾宇跪了有半晌了, 方瑾言才缓缓出声询问。 方瑾宇抬起头看向站在方瑾言身后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冷声道:“皇上,臣弟心有所属。” 方瑾言玩弄着手心里的扳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是吗?说来听听。” 方瑾宇虽跪在地上,可气势不减, 他仰起头望向林予恩,直言不讳道:“臣弟喜欢林姑娘,臣弟想娶她为妻。” 方瑾宇的话,让林予恩莫名的想笑,她林予恩是什么身份, 天下人皆知。她是景帝的妃子, 生景帝的人, 死是景帝的鬼。除了景帝之外, 林予恩这辈子再嫁给谁,都会落人话柄。 方瑾言侧着头, 看不出喜怒道:“你想娶她?那你要将景帝置于何地?” 方瑾宇似乎没有想到方瑾言会突然提起景帝, 忽然间有些慌张, 慌乱之际随口说道:“景帝都死了,难道还要为他守活寡吗?更何况,予恩也是喜欢臣弟的。” “嗯?”方瑾言的剑眉忽然间轻轻挑起,带着些许玩味儿道:“林予恩, 是吗?” “是。”林予恩笑着回答道。 听到林予恩这样回答,方瑾宇松了口气,可见幻香的威力实在大。 方瑾言也不恼,淡淡道:“既然你愿意冒着骂名都要娶林予恩,那朕也没有不肯的道理。只不过有一点朕要问清楚,你是打算娶她为正妻,还是妾室?” 方瑾宇本来自然是想着要娶林予恩为正室夫人,因为他怕说妾室会让林予恩不愿意。可现在事情进行的莫名的顺利,反倒是让他有所犹豫了。 庆王妃可不同于庆王的女人,方瑾宇这么久都没有娶妻便是没有遇上一位能够与他比肩的女子。 林予恩勾起唇角看着方瑾宇为难的模样,故作乖巧道:“皇上就别为难庆王殿下了,奴婢这样卑微的身份,如何能做王爷的王妃呢?能做他的妾室,怕都是沾了佛祖的福气。” 方瑾宇听了林予恩的话,忽然间笃定道:“臣弟愿娶林予恩为正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你说的话,可要做到。”方瑾言浅笑着道。 方瑾宇颔首,像是下定了决心。 “不过呢……”方瑾言忽然又为难道:“前几日朕听单公公说,宫女唐然然因为思念你过度得了相思病。这唐然然当年可是你救下来的,朕也不想再将她留在宫中,朕想着她既然心念着你,不妨一并赐给你。唐家毕竟曾经是显赫贵族,给你做个侧室,应当也不算委屈了。” 方瑾宇低着头蹙眉,若是过去他自然是喜乐,加之他对唐然然本就也有些好感,只是方瑾宇怕这是方瑾言设的局,故意这样做,拉开他同林予恩。 方瑾宇便出言道:“臣弟心中只有林予恩。唐姑娘的好意,臣弟怕是要辜负了。” 林予恩听着方瑾宇的话,差点笑出声,这方瑾宇前段时间还对唐然然百般献殷勤,怎的今日又变成了痴情的主儿。 不过也能理解,方瑾宇毕竟是男主,这身边花花草草多一些也是难免的,只是苦了女主唐然然,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的。 方瑾言并不理会方瑾宇所谓的情深,冷声道:“唐然然是你要救的,你都不肯娶她,难道要她孤独终老吗?你若是不喜欢她,朕就杀了她,用她的血为你庆贺大婚之喜。” 方瑾言言尽于此,林予恩吓得缩了缩脖子。 方瑾言的话此刻倒是有虐文里反派的意思了,若是方瑾宇这样都答应的话,那就是穿越文里妥妥的大渣男了。 当然,方瑾宇哪怕是有些黑化了,也不会舍得对女主下手。 毕竟人设摆在那里。 方瑾宇果然是忍不住了,面色为难的看着林予恩,轻声道:“我可以纳她,但我的心里,只有你。” 方瑾宇郑重其事的话语看着情深似海实则渣的明明白白,林予恩忽然间就明白了为啥作者要在第 一 章就把原身写死了,要是不写死,这原著粉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林予恩只能礼貌地冲方瑾宇笑了笑。 * 大雪之日,庆王成婚。 冰冷的帝都难得有了喜气,连茶室里的黑瞎子都讲述着景帝的妃子要嫁给庆王这样的奇事。 两顶花轿都是从皇宫里出去的,大街上围了不少人,人们都想看看这魅惑了两个男人的妖妃,到底是何模样。而花轿刚走出皇宫便遇到了十个黑衣人,那黑衣人将迎亲的队伍搅和的一团乱,其中一顶花轿被掀开了幕帘,一把冰冷的剑挑开了花轿中新娘的头盖。 林予恩死了。 花轿变成了一口冰冷的棺材,送入了庆王府内。 方瑾宇穿着婚服,捏紧了拳头看着棺材里被易容成林予恩的女人,他很清楚,这个死了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林予恩。 他中计了,他又一次被方瑾言算计了。 方瑾宇丢下了同时被送入庆王府的唐然然,骑上马就往皇宫里去。 方瑾宇气势汹汹地踏入御书房,看见的却是林予恩趴在方瑾言的腿上,她像一只慵懒地猫轻轻地用纤细的手指剥着提子,而方瑾言的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林予恩的秀发,二人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你们!”方瑾宇气得连礼数都忘了。 林予恩看见了方瑾宇轻笑着对方瑾言道:“皇上,庆王来了。” 方瑾言这才将手里的书放下,正眼看方瑾宇,像是疑惑道:“你今日大婚,来这儿做什么?” 方瑾宇捏着拳头,死死地盯着二人道:“皇兄是否该告诉臣弟,为何要这样对臣弟?您不是已经答应将林予恩嫁给臣弟了吗?” 方瑾言听了方瑾宇的话,失笑道:“是啊,林予恩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此刻应该就在你府上。” 面对方瑾言的故作不知,方瑾宇只能耐着性子忍着怒气道:“皇上,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林予恩,此刻在您身边的这个……” 林予恩忽然起身,盈盈一笑打断方瑾宇道:“庆王错了,臣女可不是林予恩。臣女是林尚书的独女,林霜夷。” “什么?”方瑾宇拧眉,不可置信道。 这林尚书方瑾宇也是听说过的,林尚书就是当朝吏部尚书,官职不低。而林尚书也的的确确是有个女儿,但林尚书这个女儿在十岁那年就因为感染了鼠疫夭折了。 林尚书为此还哭花了眼睛,当时景帝为了安慰林尚书,还特地赐了十个美人给他,说让他再多生几个女儿,反倒是把林尚书气得不轻。 林尚书后来一直都攀附着方瑾言,也算是方瑾言的心腹。 这明显就是方瑾言早就设下的局。 林予恩走到方瑾宇的身侧,望着方瑾宇身上红的火热的喜服,笑着道:“王爷忘记了吗?林予恩早就死了。这还是您告诉臣女的呢。她本就是个死人,王爷还能对她不离不弃,实在是感天动地。” “你!” 方瑾宇看向方瑾言,看着方瑾言淡然的眸子,方瑾宇这才知道,林予恩怕是早就把她不是从前的林予恩的事情告诉方瑾言了。所以他们二人才故意布了这样一个局,让林予恩彻底摆脱了景帝之妃的名号,成为了林尚书的独女。 方瑾宇辛辛苦苦布局了这一切,到头来居然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方瑾言看着方瑾宇已然无话可说,便道:“林予恩虽然死了,但她依旧是你的正妻,以庆王妃之名厚葬吧。” “皇上……”方瑾宇咬着牙想要分辩什么,可他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下全天下人都知道景帝的妖妃嫁给了方瑾宇后当天就死了。 这世上不会再有妖妃林予恩了。 方瑾言见方瑾宇还不肯走,便又道:“怎的,你觉得还不够?朕知道你新婚当日便丧妻必然痛苦,你对林予恩的深情朕也了然于心,朕许你今生不再娶,如何?” 方瑾言的话,差点儿让林予恩笑出声。 林予恩早就看不惯方瑾宇了,方瑾宇明明已经辜负了原身,害的原身香消玉殒,还想用幻香来引诱林予恩。只可惜方瑾宇不知道的是,林予恩有一半凌国人的血统,这幻香虽强,可控制不了林予恩。 林予恩不过是将计就计陪着方瑾宇演了这场戏。 现在戏落幕了,原身对方瑾宇的情意也算是有了交待。 至于女主唐然然,虽位居侧室,但方瑾宇这辈子不会再娶了,她也就是方瑾宇唯一的妻子了。 林予恩相信,男女主角的光环依旧还在,他们相处久了,自然也会日久生情的。 而此刻伫立在原地的方瑾宇心有不甘,可哪怕是不甘心,他又能如何? 他终究还是败给了方瑾言。 就像当初败给了景帝一样。 方瑾宇离开御书房时,外头下起了鹅毛大雪,他扬起脸迎着那洋洋洒洒的雪花,想起那年冬天,他最后一次,看见原身。 从前他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此刻却明白了,无论是方瑾言还是景帝,他们对林予恩的感情都很纯粹,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林予恩的身份或是贪恋她的美貌。 方瑾宇走了,林予恩便干脆放肆一回,直接坐在了方瑾言的大腿上,勾着方瑾言的脖子,嬉笑道:“臣女聪明吗?” “尚可。”方瑾言淡笑着道:“若不是林尚书愿意收你为义女,这场戏你也演不好。” “说起来,皇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臣女?”林予恩勾唇笑道。 第五十三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康胤三年, 帝都迎来了殷蜀国新帝的第一次秀女大选。 掌事姑姑莫氏领着诸多从达官贵族中脱颖而出的佳丽在章华台外等待殿选。 秀女们大多都是出生高贵的,容貌也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但若论今日最为花哨的, 必然是孤城将军府的孤城画。 孤城画被方瑾宇当众拒婚已然是满帝都的笑柄了, 可奈何孤城画的兄长孤城烨是战功赫赫的从一品大将军又有着伯爵之位,这满屋子的秀女竟没有一个敢得罪她的。 孤城画此次来, 也是抱着必能入宫的决心,她好不容易熬到了方瑾言选秀之日,必然得争的入宫的机会。 其余的秀女也大多会攀附权贵之女,像孤城画这样的也会凑上去奉承几句。 其中一位穿着绿罗裙的秀女笑着对孤城画道:“孤城姐姐才是这帝都里最貌美的女子呢,皇上见了必然倾心。” 另一个穿着秋水色齐襦裙的秀女也连声道:“孤城姐姐本就艳冠群芳, 又身世显赫,到时候必然得封个好位份。” 孤城画面对两位秀女的奉承,也乐得自在,仰着头得意道:“那是自然,倘若不是那个碍事的林予恩, 我早就入宫了。不过也算是老天开眼, 她总算是死了。” “那个是谁啊!” 孤城画还在洋洋得意之际, 身旁秀女的视线都被远处一个身穿白地淡紫竹叶襦裙的女子所吸引。 面前的女子并没有用浓艳的香粉装饰自己, 而是显得素雅别致,她面色瞧着有些病态, 可眼波间尽是柔情似水。 那个穿着绿罗裙的秀女忽然出声道:“这不是崇宁伯爵府的三小姐吗?她一个庶女穿的如此素净不说, 是怎的入了殿选的。听人说, 崇宁伯爵家的嫡出小姐也是个俏丽的人儿,今日怎的没来?” 孤城画蹙眉打量着这位崇宁伯爵府的三小姐,孤城画是听说过崇宁伯爵府的,崇宁伯爵府的卢大人祖上也算是满门忠烈了, 他膝下只有三个女儿,卢大人的嫡女卢枝素是出了名的才女,早年间曾被方瑾尚看中,方瑾尚要纳她为正妃,却不料卢枝素喜欢永伯侯府的大公子马勃弈,方瑾尚碍于要在朝中树立正人君子的形象只得作罢。 卢大人为了自己的爱女,只想求景帝赐婚,可谁料景帝不但不允,还下旨卢枝素不许再见马勃弈,后马勃弈失踪,卢枝素也渐渐变得浑浑噩噩的,这几年更是病倒了,马勃弈被马勃寺寻回后,卢枝素的病不但没好,还有恶化的趋势。 崇宁伯爵府的二小姐是个瞎子,自打出生便瞧不见,为了此次选秀,除了三小姐卢枝绣之外的确是选不出旁人了。 可卢枝绣这样一个庶女待在此地还显得如此耀眼,实在是让孤城画很不舒服。 孤城画仰着头走到卢枝绣面前,冷眼扫视着她道:“你这一身衣服是新做的吧,瞧得出来今日崇宁伯爵府也是用了心的,若是从前你断然是未曾穿过这样绸缎做的衣裳。” “孤城姐姐说的是。”卢枝绣也不恼,冲着孤城画淡淡一笑道。 孤城画瞧不上卢枝绣这一副故作娇弱的模样,生怕她在殿选之日,抢了她的风头,便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卢枝绣的脸上。 周围的秀女都被孤城画忽然之间的举动,吓得不轻。 卢枝绣虽然是庶女,但好歹人家是崇宁伯爵的女儿,孤城画的兄长哪怕是皇上的近臣也不好这样欺辱她。 卢枝绣被莫名打了一巴掌,捂着脸委屈地掉眼泪。 孤城画冷声斥责道:“哭什么哭,你这般模样是要装给谁看?我瞧你们卢家都是一副贱坯子,当年你姐姐卢枝素嫁马勃弈未果,至今不肯另许他人,我瞧你也是这副模样,别以为到了这儿,你就能翻身了。” 孤城画的吼叫声,引来了掌事姑姑莫氏的注意,莫姑姑走至孤城画身侧,冷脸道:“孤城姑娘,此地乃是帝都的皇宫不是你孤城府,还望姑娘自重,免得惹了皇上不快。” 卢枝绣捂着受伤的脸庞,眼泪莹莹地望着莫姑姑,她不但没有告状,反而替孤城画求情道:“莫姑姑……孤城姐姐不是故意的……姑姑莫要怪罪。” “你!”孤城画瞪着卢枝绣,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 这下周遭的秀女都退开去了,似乎都不想再同孤城画有接触。 章华台外林予恩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瞧着里头的一出好戏,又打了个哈欠对着身侧的巧儿道:“这卢枝绣倒是个有趣的。” 巧儿却冷哼一声道:“这卢枝绣惯会装柔弱,听说她的生母也是靠这些得了卢大人的欢心的。” “真巧不出来,你懂得挺多的。”林予恩笑着冲巧儿道。 巧儿嬉笑回道:“那是自然,今日小姐要入宫了,昨个儿单公公特地将所有参加殿选的秀女都细细同奴婢说了一遍。” “行了,我们进去吧。里头的戏落幕了,我们的戏,才刚开始。” 林予恩说着便带着浅笑踏入了章华台内。 掌事姑姑莫氏首先看见了林予恩,刚刚还冷着脸训斥孤城画的莫姑姑,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迎上前去道:“是林小姐来了,您先坐。” 其余的秀女都在林予恩的脸上打量着,这位美若天仙的秀女,长得莫名像一个人。 孤城画死死地盯着林予恩的脸,不可置信道:“你没死?” 林予恩端过莫姑姑递过来的茶水,狐疑地看着孤城画道:“这位姑娘,此话何意?” 孤城画怒气腾腾地走到林予恩的面前,怒道:“林予恩!” 孤城画提醒了众人,众秀女这才想起来,这忽然进门的女子长得同那倾国倾城的妖妃一模一样。 巧儿不等林予恩开口,率先说道:“孤城小姐怕是认错人了,我家姑娘乃是吏部尚书独女林霜夷。” “林霜夷?”孤城画的脸拧成了一团,她仔细地打量着林予恩,瞧不出她哪里像林尚书。 林尚书面相憨厚,他底下有个儿子林忠义,这林忠义孤城画是见过的模样一般,扔进人群里便再也寻不到,怎的生了个女儿就偏偏像那妖妃? 更奇怪的是,这吏部尚书什么时候有的女儿? 巧儿又道:“我家姑娘年幼时患病,被我家大人送到青山寺照料,这几日刚刚回帝都,孤城小姐怎的会见过我家姑娘?” 穿着秋水色齐襦裙的秀女听闻林予恩是林尚书的独女,立马走过来谄媚道:“原来是林尚书家的,我说如此俏丽的人儿怎的从未见过。林妹妹,我父亲是肖员外在您父亲下面做事,您可曾知道?” 孤城画见那刚刚攀附自己的秀女转眼就去巴结林予恩,冷声道:“这吏部尚书不过是个正二品的官,也算不得什么。” 林予恩轻抿了一口茶水,淡笑着道:“孤城姑娘说的是,孤城姑娘连伯爵府的小姐都敢打,自然也瞧不上什么吏部尚书。” “我……” 孤城画吃了哑巴亏,这吏部尚书官职虽然在孤城烨之下,可他毕竟不同于卢大人,他可是个有实权的大官,又是个文官,孤城烨笨嘴拙舌的,到时候若是被吏部尚书弹劾了,怕是有的吃亏。 “我不同你计较!”孤城画不想再多说,负气似的走到角落里去了。 而刚刚哭得梨花带雨的卢枝绣却走过来对林予恩道谢道:“多谢林姑娘。” “谢我?”林予恩有些失笑道。 卢枝绣用帕子拭泪道:“若不是姑娘,我怕是今日没法殿选了。” 林予恩并不理会卢枝绣,而是对莫姑姑道:“可有糕点?” “有有有!”莫姑姑笑着点头道。 其余秀女看着林予恩端着一盘糕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皆是诧异。这马上就要殿选了,所有的秀女都是铆足了劲儿,林予恩居然还有这样的兴致。 更稀奇的是一向高傲的莫姑姑,居然对林予恩如此攀附。 定然是林尚书私底下给莫姑姑塞了不少钱。 林予恩不理会其余秀女投来的异样目光,她今日也是什么也没吃就来了章华台。 晨日里方瑾言黏着她不肯放她走,若不是单公公说时辰不早了,方瑾言怕还要同她纠缠一会儿。 不过不得不说方瑾言的确聪明,这林霜夷的身份用着的确要比原身的身份舒服多了。 林予恩自然知道这些秀女对她此刻的身份多多少少都有些疑心,可林尚书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实诚,这也让她们就算有疑心,也说不出口。 不过令林予恩糟心的还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卢枝绣。 卢枝绣自打看见了林予恩后便不打算挪位儿了,她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林予恩,就好像林予恩抢了她的吃食一般。 原著《帝后》一书中是有提及过卢枝绣的,因为这位柔弱美人最后嫁给了男二马勃寺。 不过狗血的是,本来要嫁马勃寺的是她的长姐卢枝素。因为当时的唐然然已经嫁给了方瑾宇,马勃寺也对唐然然死了心,马勃寺觉得卢枝素等了马勃弈这么多年,熬成了老姑娘等来的却是马勃弈死了的消息,便想补偿这位姑娘。可谁知卢枝素竟然忽然暴毙。 《帝后》一书中番外“卢山不见寺”中提及,卢枝素的死最后都指向了那位娇弱的美人卢枝绣。 眼前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女子,实际上根本不是个等闲之辈。 她能够将卢家和永伯侯府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后来还陷害唐然然害死她腹中的孩子,以至于唐然然与马勃寺关系紧张。 这样一个女人,让林予恩遇见了,那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第五十四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殿选的时辰到了, 孤城画便收敛了脸上的郁色,同卢枝绣一道出去了。而林予恩排在后面几位,林予恩便坐在章华台内等候。 桐御殿内, 单公公拿着名册高声道:“孤城将军孤城烨之妹, 孤城画年芳十九。” 孤城画听见自己的名字,便立马上前一步, 笑盈盈地请了个安,不过在珠帘后头的方瑾言却似乎并没有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慵懒地说了句:“听闻卢志居的嫡女病了。” “是。”单公公回话道:“听闻病得不轻。” “那当真是可惜了。”方瑾言有意无意道。 单公公又瞧了眼站在孤城画身侧的卢枝绣道:“卢大人家的三姑娘今个儿来了。” 卢枝绣听闻单公公唤自己,眉眼含笑上前一步请安道:“臣女卢枝绣,请皇上安。” 孤城画眼瞧着卢枝绣就这样莫名抢了自己的风头, 恨得牙痒痒,差一点儿就想要动手撕碎卢枝绣那张装腔作势的嘴脸。 方瑾言瞟了一眼卢枝绣,又道:“丞相马勃寺至今未婚,卢志居的嫡长女又病了,是该有件喜事冲一冲了。你看……” 方瑾言想将卢枝绣指婚给马勃寺, 毕竟马勃寺同卢志居因着马勃弈之死未能结亲一直深感遗憾, 方瑾言也想着顺水推舟让这二家再结亲。更重要的是, 马勃寺一直未婚, 在朝堂上过分积极,这让方瑾言很头疼。 不过方瑾言的话还未说完, 却见那卢枝绣忽然间晕倒在了桐御殿内, 而卢枝绣的口中居然猛地喷出了鲜血来。 单公公就站在身侧, 看着卢枝绣的鲜血喷在了孤城画的衣袖上,也是吓了一跳,忙道:“快来人!” 孤城画被弄脏了衣服本来还一腔怒气,可眼瞧着方瑾言从龙座上走了下来, 也只得默默咽下这口气,站在了一侧。 太医来得及时,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在大殿之上失礼,怕是早就被方瑾言叫人拖出去了。可眼下这位姑娘是卢志居的女儿,不管是顾念着崇宁伯爵府还是顾念着永伯侯府,方瑾言此刻都不能发作。 太医替卢枝绣看了看,瞧着卢枝绣脸上的伤痕,便道:“卢姑娘来时是否受了伤?” 方瑾言也注意到了卢枝绣脸上的巴掌印,冷声质问一旁的莫姑姑道:“怎回事?” 莫姑姑连忙跪在地上,将所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的说了个干净。 孤城画怎么也没想到卢枝绣的身子竟然这般柔弱,她不过是发怒打了她一巴掌,谁知道竟然直接把她打晕过去了。可问题是刚刚她还好好的…… 孤城画还在困惑时,耳畔已然传来方瑾言的怒斥声:“孤城画!你好大的胆子!掌掴秀女,你当皇宫是你将军府吗?” “皇上恕罪!” 孤城画见方瑾言震怒,连忙跪了下来,可她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辩解。 方瑾言早就对孤城画不耐烦了,此次她更是胆大包天,在皇宫内居然还惹出这样的事端来,便即刻下令道:“孤城画,从即日起禁闭家中,抄写佛经三百卷。” “皇上!” 孤城画花容失色,还想多说什么,身旁的侍卫已经将她拖了出去。 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卢枝绣也被安排去了偏殿休息。 单公公手里拿着册子,看着桐御殿内其余的秀女,小声地问方瑾言道:“皇上,可有谁要留下。” “都赶走!”方瑾言愠怒道。 桐御殿内发生了如此精彩的一幕,待在章华台的林予恩耳根子也没清闲。 巧儿将桐御殿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林予恩。 林予恩早就知道这个卢枝绣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未曾想到她这主意竟然都打到方瑾言的身上去了。这不按照原著剧本走的,女配除了林予恩本人,卢枝绣算是第二个了。 “此刻她人在何处?”林予恩问巧儿道。 巧儿回答道:“人晕过去了。总不能轰出去吧,便在偏殿歇下了。” 林予恩咬了一口枣泥糕,淡淡道:“昏过去了?也是奇了怪了,刚刚她不还好好的立在这儿吗?” 巧儿面容严肃道:“小姐,奴婢觉得她是发觉了皇上看不上她,故意晕过去的。只是这嫁给丞相大人有什么不好的,丞相大人可是帝都出了名的青年才俊。” “你不懂。”林予恩失笑道。 这卢枝绣嫁给马勃寺自然是能成为正妻,可马勃寺放在现代那就是个妥妥的工作狂魔,除了朝政他几乎都不关心,更何况他压根儿不喜欢卢枝绣。卢枝绣一个庶女嫁给了丞相,看样子是成全了卢家和马家结亲,可庶女毕竟是庶女,堂堂丞相娶庶女为正妻,旁人定然会认为卢枝绣是为着卢枝素命不久矣,才能嫁于马勃寺。 卢枝绣虽然是庶女,可心比天高,她可不愿意屈居人下,更不愿意多听这些个流言蜚语。再者说了原著中卢枝绣对马勃寺实则是感情淡薄的,卢枝绣不过是为了攀附高枝才设计嫁于马勃寺。可现今方瑾言选秀,若能做了帝王妃,可比嫁给马勃寺好多了。 也不知道这方瑾言是怎么想的,这下好了,这个大麻烦怕是很难离宫了。 “小姐,您该去桐御殿了,皇上还在桐御殿等您呢。” 巧儿轻声提醒林予恩道。 林予恩又拿起一块儿枣泥糕慢悠悠道:“这御膳房做旁的菜倒是一般,唯独这枣泥糕做的算是一绝。” “小姐!”巧儿见林予恩不着急,她倒是急了。 林予恩这才站起身来,缓声道:“急着什么,我若不去,难不成方瑾言就要跑了不成?” “小姐,您可别直呼皇上名讳,小心让旁人听了去。” 巧儿小声又道。 林予恩叹了口气道:“这秀女都走光了,也不知道他怎的想的,偏偏要把我安排在最后。” 巧儿笑着道:“这也是为了姑娘好,人越少,姑娘留下来的争议就越小。” 林予恩踏入桐御殿时,里头已经站了四个秀女了,林予恩本来是站在最外侧的,但莫姑姑却领着林予恩站在了最中央的位置。 林予恩稍稍一抬头便可以看见侧卧在龙椅上漫不经心的那个男人。 单公公拿起册子高声念道:“中州长史宋辉之女宋琼玉,年芳十八。” 林予恩微微瞟了眼最外侧那个宋琼玉,这宋琼玉有着花柳之姿,虽面目普通,却也是个妙人。 方瑾言瞧了一眼宋琼玉,淡漠道:“这中州长史是没给你喂饭吗?瘦的跟朕马鞭子似的。” 宋琼玉面色一僵,低着头退了下去。 林予恩倒是没想到方瑾言会如此直言,内心不由得暗骂他腹黑。 单公公见方瑾言看不上宋琼玉,便又道:“殿中侍御史高作义之女高荔,年芳十六。” 高荔是站在林予恩右手边的姑娘,这姑娘看着比旁的姑娘要小一些,脸上的稚气未退,还带着些许天真的笑意。 “臣女高荔,给皇上请安。”高荔年纪虽小,可不失礼数。 方瑾言却是个会鸡蛋里挑骨头的,又冷笑道:“高荔?哪个荔?” 高荔以为方瑾言对自己感兴趣,面带羞意,轻声道:“荔枝的荔。” “这殿中侍御史书还是读的少了,取这样简陋的姓名,难怪年近六十,还只是个从七品的官衔。”方瑾言冷不丁道。 方瑾言的话,让高荔瞬间愣在了原地,眼角甚至渗出了几滴眼泪。 单公公又念道:“吏部尚书林昌嗣之女林霜夷,年芳十八。” 林予恩听念到了自己,便上前一步请安道:“臣女见过皇上。” 方瑾言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玩弄着手里的扳指,笑着道:“林尚书的女儿,怎的排在最末等的位置。这高官之女,刚刚不都看完了。” 林予恩脸上的笑渐渐僵住了,差点儿就想当场跟方瑾言翻脸了。 这位置不都是他排的吗?现在还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真是可气。 单公公替林予恩解围道:“林姑娘刚刚在后头身子有些许不适,这才耽搁在了最后头。” “是吗?吃了些什么?”方瑾言早就知道林予恩在后头吃得高兴,便饶有兴趣地问道。 林予恩也实话实说道:“吃了御膳房的枣泥糕。” “好吃吗?”方瑾言又勾唇问道。 林予恩点头道:“御膳房的糕点自然是好吃的。” 方瑾言微微挑眉故作戏弄道:“既然如此,你不妨留在御膳房如何?” “皇上,臣女可做不来这些。”林予恩冷着脸拒绝道。 林予恩身侧的四个秀女听林予恩居然敢当面反驳了方瑾言,都面面相觑,心底里不由得感叹,这林尚书的女儿,果真是不一般。 方瑾言也不恼,笑着道:“御膳房怕也是留不住你。” 单公公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开口道:“皇上,今日选秀您一个都没瞧上眼,若是这几个还不成,那可就没人了……” 单公公和方瑾言的一唱一和,林予恩都看在眼里。 不得不说,若论演戏,方瑾言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方瑾言从珠帘后头缓步走了出来,仔细地打量着这最后五个姑娘,最后在高荔面前停了下来。 高荔以为她能够留下来了,差点儿就要大喜过望。 可谁知方瑾言却打了个哈欠,百般无聊道:“都是些个无趣的,就把刚刚那个顶嘴的留下吧。” 单公公低头偷笑后,又故作正经道:“可是吏部尚书之女,林霜夷?” “嗯,就是那个其貌不扬的,林霜夷。” 方瑾言说罢,又笑着看向满脸黑线的林予恩。 第五十五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是夜, 御书房。 林予恩靠在方瑾言的身侧,素手轻轻地撩拨着方瑾言的墨发,扬起嘴角笑道:“臣女其貌不扬?” 方瑾言环住林予恩的腰肢, 狡猾笑道:“其貌不扬的是林霜夷, 跟你林予恩有什么关系呢?” 方瑾言巧舌如簧,林予恩也懒得跟他计较, 轻轻地勾着他的脖颈,吐着气问道:“皇上打算给臣女什么位份。” “林尚书的女儿,自然要给个高些的位份。朕封你为美人可好?”方瑾言故意挑拨林予恩道。 林予恩板着脸不高兴道:“臣女从前伺候景帝的时候好歹是个妃位,如今却沦落到要当个美人。皇上对臣女未免太不上心了。” 方瑾言嘴角噙着一丝笑缓声道:“那你想要什么位份。” “怎的也得是个贵妃,否则怎瞧得出来, 皇上有多喜欢臣女。”林予恩嫣然笑道。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俏皮的眼眸,失声笑道:“那可不行,若是立你为贵妃,你岂不是要在朕的后宫作威作福了。那朕岂不是要成了昏君了。” “皇上若是不允,臣女可就不入宫了。”林予恩噘嘴赌气道。 方瑾言见状只能安抚着林予恩, 轻声笑道:“应你, 都应你。” 林予恩坐在方瑾言的双腿上, 紧紧地抱着方瑾言的腰肢, 小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倾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 “皇上……你的心跳得好快。”林予恩笑眯眯道。 方瑾言抚摸着林予恩的秀发, 开口道:“佳人在怀, 怎能不心动。” 林予恩离开御书房时已然夜深, 若不是单公公提醒,林予恩都快忘了时辰。 单公公打着宫灯走到林予恩身侧,轻声叮嘱道:“姑娘明日得回趟尚书府,等皇上的诏书下了, 您还才能入宫。” “尚书府?”林予恩有些为难。 林予恩虽然顶了林霜夷的身份,可到底是没有见过林尚书。加之原著中对林尚书的描写也十分简略,林予恩还并不了解林尚书的为人。 单公公同林予恩站在御书房门外,单公公张望了一下四周,又小声道:“姑娘的身份不能暴/露了,旁的秀女都是晨日里就打发回去了。若不是皇上舍不得姑娘,也不该留姑娘到这个时候。明日会有较撵偷偷送姑娘去尚书府,尚书大人是个好相与的,姑娘到时候去了尚书府也可好好了解一下尚书府,免得日后漏了馅。” “这倒是。”林予恩点了点头。 单公公让巧儿领着林予恩去汤泉宫沐浴,林予恩前脚刚踏入汤泉宫,后头便跟着来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卢枝绣站在汤泉宫外头,攥紧了手里的绣帕。 卢枝绣其实早就醒了,但她生怕醒了会被轰出宫去,便一直装睡到了夜里。卢枝绣睡在偏殿,外头宫女的谈论声,她听得一清二楚,此次选秀,皇上只留下了林尚书的女儿林霜夷。 可明眼人儿都看得出来,这个林霜夷同当年的妖妃林予恩,长得一模一样。 卢枝绣为了能够留在宫中便想着偷偷去御书房见方瑾言,谁知道竟然看见林霜夷从方瑾言的寝宫里走了出来。 要知道,秀女私底下是不能见君王的。 她林霜夷凭什么?难道就因为那一张脸? 可后来卢枝绣听了单公公的话,彻底明白了,这什么林尚书的女儿林霜夷就是林予恩。 林予恩居然还活着?! 卢枝绣正愁着没办法入选,这下子她倒是心生一计。 卢枝绣就躲在汤泉宫外,当她看见巧儿拿着林予恩的旧衣服出来时,便绕到巧儿的身后,狠狠地将木棍敲击在巧儿的头顶上。 巧儿当场晕了过去,卢枝绣又将巧儿推入了汤泉宫旁不远处的一口深井之中。 * 御龙殿内, “皇上,夜深了,您该就寝了。”单公公走到方瑾言身侧提醒道。 方瑾言将手里的书册放置一旁,微微点了点头,单公公便将御龙殿内的火烛熄灭,从御龙殿内退了出去。 方瑾言躺在床上,还未入睡便听见外头似乎有什么声响。 方瑾言睁开双眼,刚想发火,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方瑾言的怒气瞬间压了下去,他看着靠着微弱的月光显现出来的女子姣好的背影,淡笑着道:“怎的,夜里睡不着?” 大抵是离得远的缘故,另一头的女子并没有任何的回应,方瑾言便站起身去,当他走到女子身侧时,那女子猛然间转身抱住了方瑾言。 那股丁香花的气味儿灌入方瑾言的鼻尖,让方瑾言猛然觉得不对劲,他用力地将抱着自己的女子推倒在了地上。 屋内忽如其来的大动静,惊动了御龙宫外的死士,死士猛地推开门,看见的却是一个衣冠不整哭得梨花带雨的陌生女子。 死士见状连忙跪在地上低下头去道:“属下该死!” 方瑾言拧着眉厌恶地看着倒在地上卢枝绣,质问死士道:“她怎进来的?” 御龙宫外的死士数量极多,按道理卢枝绣根本没可能踏入御龙宫内。 死士额间冒汗,低着头小声道:“属下看走眼了,还以为是……” 死士本想把林予恩说出来,可忽然又想到林予恩深夜出现在御龙宫内亦是不妥。 死士便转言道:“是属下该死!” 单公公也急匆匆地听闻御龙宫内出了事儿,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瞧见卢枝绣也是一惊。 “这……”单公公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卢枝绣身上的衣服明显是被撕碎了的,可这衣服不是林予恩的吗? 卢枝绣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样在御龙宫内衣衫不整,传出去必然会被人揣测这殷蜀国的国君是个贪恋美色且昏聩的人。 单公公自然是相信方瑾言不会对卢枝绣做什么,但卢枝绣毕竟是个姑娘家,说她一个姑娘家躲开了所有死士闯入了御龙宫勾引了国君,谁又会信呢? 这样的事情若是落入朝臣耳朵里,怕是有的闹。 连同卢大人也不会轻易就将事情揭过去。 * 在汤泉宫的林予恩泡了有一会儿了,可怎的也没瞧见巧儿回来。 这汤泉宫内没有旁的衣服,林予恩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巧儿今个儿是怎么了?我该不会要睡在汤泉宫吧。”林予恩自言自语道。 林予恩泡在汤泉内,身子都发麻了,还未看见巧儿回来,便暗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林予恩便冲着汤泉宫外头喊着,总算是喊进来一个路过的宫人。 宫人替林予恩取了一件宫女的衣裳。 林予恩换上衣裳,到处寻找巧儿无果,只好去御龙宫找方瑾言。 谁知正好撞见卢枝绣跪在地上求方瑾言纳了她。 卢枝绣声泪俱下地说道:“皇上,您若是不纳臣女,臣女便也没脸做人了,臣女还不如就这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林予恩在汤泉宫里泡的人都麻木了,气得肺都要炸了,可现如今她的衣服居然穿在卢枝绣的身上。 “你偷了我的衣服?”林予恩进门便瞪着卢枝绣质问道。 卢枝绣是个狡猾的,看着林予恩来了,抹着眼泪珠子道:“我……没有,我的衣服被我吐出来的血溅脏了,这衣服是我在井边捡到的。我瞧还干净才换上。我想着不能在宫里多做打扰,这才来了御龙宫,想求皇上恩典放我出宫,谁知……” “捡来的?”林予恩拧眉道。 林予恩暗觉不妙,便立马让单公公去了汤泉宫旁的深井,当宫人们将巧儿从深井里打捞出来时,巧儿早已经没了气息,身子都冰冷了。 林予恩知道卢枝绣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没想到她一出手就这么狠,将一个同她毫无牵连的宫女,置于死地。 巧儿死了,卢枝绣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便没有了印证。 方瑾言靠在龙椅上,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卢枝绣,倘若不是看在卢大人的面子上,他此刻就想杖毙这个贱婢。 按照卢枝绣的说法,巧儿是在夜里不小心跌入了井中,卢枝绣又刚好路过井旁捡了衣服,她想去同方瑾言道别,却被方瑾言非礼了。怕是到了明日清晨,宫外的大臣便会知晓方瑾言“宠幸”了卢枝绣,方瑾言若是弃了卢枝绣,定会遭人指指点点。 卢枝绣这样的做法,真是让林予恩大跌眼镜。 哪怕是原身这样的妖妃,怕是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由不得方瑾言不纳卢枝绣了。 一旦事情闹大,大臣们就会知道林予恩深夜还留在宫内,这一来是不合规矩,二来也会被人揣测林予恩的真实身份。再者便是卢枝绣,卢枝绣必然是杀不得,她若是死了,方瑾言便跟那景帝别无一二了,到时候怕是还会动摇民心。 方瑾言还从未遇见过如此事情,便冷着脸道:“你要朕纳你,朕便纳你,但今日之事你不可透露半个字,否则朕屠你满门。” “谢皇上隆恩。”卢枝绣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心满意足地跪地谢恩。 单公公陪着卢枝绣离开了御龙宫内,屋子里此刻只剩下了林予恩和方瑾言。 巧儿虽然是个NPC,还是原著中压根没有出现过的NPC,但林予恩同她相处了这段日子,难免会有些感情。 林予恩本来也不想对卢枝绣做什么,这下可倒好了,她倒是送上门来了。 方瑾言自然知道林予恩生气,便想哄她,却不料林予恩突然率先开口道:“皇上可否,让卢枝绣跟臣女住在一个宫里。” “嗯?” 方瑾言本来还想把卢枝绣支开,支得越远越好,既然她愿意在宫里当个活死人,方瑾言也不拦着。 不过林予恩不是这样想的,敌人在暗处反倒是除不掉了,越是在明面上越是好处理。 第五十六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尚书府, 林昌嗣虽是吏部尚书,可他的府邸并没有林予恩所想象的那般奢靡,林昌嗣面目慈祥, 对林予恩也是恭恭敬敬的, 相比起其他那些见了林予恩就退避三舍的老臣,林昌嗣的态度反倒是奇特。 殷蜀国的大臣虽已经换了一大半, 可还有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哪怕是方瑾言再不喜欢也不得不留下,而这些老臣中林尚书林昌嗣同他们无论是年纪还是身份背景都别无一二,要非说有些不同之处,那就是林昌嗣对于林予恩本人的态度。 林昌嗣的发妻林夫人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林予恩的房间便是林夫人特地着人安排打点的, 这间屋子还有个别致的名字“芝兰居”,屋子里有着淡淡的芝兰清香,物件样样齐全不说,还有异样的格调,推开芝兰居的窗户, 看见的便是外头的小桥流水, 清幽淡雅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巧儿过身后, 林予恩替巧儿求了恩典, 方瑾言许巧儿尸骨归家,还给了巧儿家中祖老一笔钱。 林予恩身边没了伺候的人, 方瑾言便嘱咐林夫人替林予恩打点了两位。 林夫人选的是府中两位年纪较轻侍女, 这两位侍女一个叫彩云一个叫彩月, 二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看着稚嫩做事却是老练。 林夫人拉着林予恩的手坐在芝兰居内,显得分外的亲热,她望着林予恩的双眼, 直直的感叹道:“真是好模样,也难怪皇上如此欢喜。” 林予恩却垂下头去不知如何作答。 无论是林尚书林昌嗣还是林夫人对林予恩都过于的热情了,这让林予恩有些手足无措。她毕竟不是林昌嗣的亲生女儿,哪怕是要装作是他们的女儿,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装的像的。更何况,他们知道她曾是景帝的妃子…… 林夫人似乎看出了林予恩内心的顾虑,笑着道:“其实夫君早就说过,景帝之死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的。景帝本就不是能够治国之人,哪怕是没有你,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 林予恩听了林夫人的话,内心稍稍有些舒缓紧张。 “夫人,这间屋子……是林霜夷的吗?”林予恩看着屋内的陈设,忽然开口问道。 其实自打林霜夷过世之后,林尚书便再也没有得过女儿了,他底下只有四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还参了军,不常常得见。 林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是,也不是。这孩子走得早,还未来得及替她准备屋子。不过好在日后有你,你会代替林霜夷好好的活下去的,对吗?” 林夫人温柔地话语,炙热的眼神,让林予恩的内心忽然间涌起一股暖流,看着面前的林夫人,林予恩竟然觉得她真的好像是她的女儿。 林予恩轻轻地抱住了林夫人,她能感受到林夫人那发自内心的欣喜。 林夫人轻轻地拍打着林予恩的后背,温柔道:“今夜你好好休息,过两日皇上的圣旨就会下来了,到时候入了宫,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写信给我,我们林氏一族的女儿,是不能被人欺负的。” “娘……”林予恩有些哽咽道。 “诶。”林夫人轻轻地应了一声。 林予恩在芝兰居住了三四日,迟迟未等到方瑾言的圣旨,林予恩在芝兰居无事可做,只能学着写写字。 林昌嗣下了朝便入了芝兰居,看见林予恩练字的身影,带着笑意道:“我家姑娘原来喜欢练字。” “爹。”林予恩笑着起身。 这几日在尚书府,林予恩倒是同尚书府上下的人熟络了不少,甚至她都觉得自己就是林霜夷。这或许就是一种特殊的缘分,从她踏入芝兰居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同这户人家会有分不开的缘分。 林昌嗣在一旁坐下,开口道:“刚刚庆王来了。” 林予恩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凝固,林予恩沉浸在尚书府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差点儿忘了原著男主方瑾宇…… 林予恩本以为方瑾宇娶了女主唐然然就可以回归主线,安安静静的谈他们的恋爱,谁知道这方瑾宇根本就不甘心这么输给了方瑾言。 林昌嗣自然也看出来林予恩面上的为难,他也不逼问,只是担忧道:“庆王从来不过问我的家事,我虽告诉他你是我的女儿,但他未必真的会相信。我还派人去庆王府打听过,说是庆王至今未曾同侧王妃同寝,侧王妃去见庆王,庆王甚至还闭门不见。予恩,我知道庆王对你有意,可若他一直这样,我怕他会对社稷不利。” “爹说得对,可……” 不得不说林昌嗣想得很长远,他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倘若方瑾宇不能放下对原身的偏执,那说不准,方瑾宇真的会起兵造反,那就真是一团糟了。 林昌嗣走到林予恩身侧开口道:“既然庆王对你有意,你不妨去见见他,把事情都说清楚。” “可他未必会听女儿的。”林予恩担忧道。 林昌嗣却轻笑道:“你将利弊同他说道清楚,庆王是个聪明人,此刻他只是被对你的执念困住了而已。你就是那把钥匙,把他放出黑暗,也是在帮助你自己。” 林予恩听了,点了点头。 * 林予恩和方瑾宇相约在方瑾尚在帝都的旧宅。 方瑾尚在大鲁国称帝之后,这座襄王府便没了人烟。 杂草丛生的襄王府里,那个熟悉的小亭子里,林予恩准备了一本册子,看了一会儿,才算是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方瑾宇。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我。”方瑾宇的脸色并不好,听林尚书说,他旧疾复发这段日子药更是未曾断过。 林予恩淡淡一笑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吧。比如我是如何摆脱了幻香的控制,又比如我到底跟方瑾言说了什么,让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信任我。” 方瑾宇站在林予恩面前,他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地忧伤,他就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林予恩讲。 “方瑾宇,其实你没有真的爱过林予恩。” “你爱的不过是,她对你的一往情深。” “所以当她选择离开你的时候,你才会选择放弃她,甚至不在意她的死活。” “你说你曾经想过为她放弃王爵之位,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你,有没有王爵之位都一样。你是不得宠的皇子,而林予恩给了你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关怀。你以为那是爱,其实不是。你只是害怕失去,失去那道曾经只属于你的光。” 林予恩淡淡地讲述着,就像是在自己的脑袋里将《帝后》那本书重新打开,细细地翻阅,将里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好好的深究。 “方瑾宇,你应该好好想一想,若是那日林予恩死在了祭台上,你可还会记得她?或许会吧,但是总会有另外一个成为你生命里的光,去代替她的存在。就比如,唐然然。” 方瑾宇一动不动地看着林予恩,他的眉眼有些松动,他甚至的身子甚至有些微微的颤动,他微微扬起脸,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吗?” 林予恩失声笑道:“倘若不是你选择了利用唐珏的幻术,或许我也不会这么做。” “你知道他是唐珏。”方瑾宇拧眉道。 林予恩拿着手中的册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道:“自然。唐珏本来就没有死,景帝放走了他。谁知道他会为了景帝再回来。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让唐珏跟你合作的,但我想,你的你不够了解唐珏。无论你给唐珏多好的条件,唐珏都是会选择忠心于景帝的。他如何会让你得到景帝的心上人。” “那幻香……”方瑾宇攥紧了拳头。 林予恩又笑道:“那幻香的确是凌国的秘术,一开始的确也操控了我,不过浓度太低了,维持的时间很短。再者说了幻香虽能控制人心,却不能改变人心,不爱就是不爱,无论怎么做都没有用的。” 就像原身的亲生父亲,对原身的亲生母亲下幻香一样。 无论他把她留在身边多少年,哪怕二人都有了孩子,也改变不了原身母亲不爱他的事实。 “我想,你为了避免事情败露,已经去过大牢想要杀死唐珏了,可却发现唐珏不见了。”林予恩又道。 方瑾宇看着林予恩眯起眼道:“是你放走的他。” 林予恩摇头道:“我没有那样的本事。但我去见过他最后一面。他跟我讲了很多关于景帝的事情。” “倘若不是你,还有谁能放了他?”方瑾宇心口一紧。 “你说呢?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做得了这样的主?”林予恩缓缓站起身走至方瑾宇身侧道。 “皇上都知道了……”方瑾宇想到这儿却好像松了一口气般失声笑道。 林予恩微微点头道:“皇上是全部知晓了。皇上之所以饶他一命,便是要你知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瞒不过他。唐珏会一直活着,会活在你的恐惧之中。” “你什么意思?”方瑾宇一怔道。 林予恩笑着解释道:“情毒,你也中了情毒,若一年之内找不到一个你爱的也真心爱的人。你也会死的……方瑾宇你曾经弃之如履的东西,说不定有一天也会要了你的命。” “这不可能!”方瑾宇忽然吼道。 林予恩又道:“你还记得,方瑾言昏迷那几日,你每日都待在我身侧吗?我哄着你吃了一碗小米粥。记得吗?” “你!” 第五十七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广清寺, 广清寺是帝都最出名的一座寺庙,广清寺最早是大燕国开国皇帝为祭典那些为国浴血奋战的士卒而建造的,后来传言广清寺十分灵验, 便常年香火不断。 广清寺主持拿着马勃寺手抄的经书, 脸上含笑道:“丞相事务繁杂还有时间沉下心来抄写经书,可见丞相是平心静气之人。” 马勃寺身着素白月牙袍, 脸上挂着淡然地浅笑道:“兄长过世了,兄长一直都是本官父母心中一个难舍的结,抄这些经书,也是望他来世能做一个逍遥的散人,无牵无挂。” 主持叹了口气道:“马勃弈公子为人谦和才德兼备, 却遭此横祸实在是令人心寒,不过恶人以为他种下的恶果付出了代价,也算是还了马勃弈公子这一生的清白。” 主持同马勃寺一同走至广清寺门外,马勃寺正要同主持告别,却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俏丽的身影。 女子身着不凡, 面容如月狡黠清丽, 可不知为何嘴角上却有些许凄苦和悲情。 马勃寺看着越走越近的女子, 总觉得这女子莫名的眼熟。 马勃寺便问道:“远处的女子, 主持可曾见过?” 主持瞧了一眼回道:“那是庆王府的侧王妃,这几日她天天都来。” “她嫁人了?”马勃寺拧眉。 主持见状笑道:“丞相日夜操劳, 为着令兄的事情哪里还有时间顾念其他的事情。” 马勃寺愣在原地, 看着唐然然从自己的身侧走过。 马勃寺猛然间转身, 对着那个背影喊了一声:“唐妹妹。” 唐然然一直低着头为着府里的事情烦心,听到这熟悉地声音,她猛然回过头去。 这几日方瑾宇也不知怎的了,日日酗酒, 他虽然对唐然然相敬如宾,却到底不像是夫妻。 唐然然便想寻个清静所以来了广清寺。 谁知,竟然遇见了他。 唐然然看见了马勃寺的脸,却立马转过头去。 她的逃避和眼中的错乱,让马勃寺的心忽然间被狠狠揪起。 她居然嫁人了…… 马勃寺知道庆王娶妻,但只知道庆王要娶景帝的俪妃林予恩,谁知道被众人忽视了的侧王妃居然是唐然然。 唐家落难的时候马勃寺曾经去过唐家,可那里已经破败,加之方瑾言的疑心很重,马勃寺也不敢轻易打听唐然然的下落。 后来马勃寺辗转听人说唐然然在宫里,马勃寺便时常入宫,却从未见过她。 或许是她有意躲着他吧。 马勃寺的内心又是欣喜又是痛苦,喜的是,唐然然还活着,痛苦的是,她已经嫁为人妻。 马勃寺走至唐然然的身侧,轻声道:“你不记得我来?我是马勃寺,我们从小一起玩儿的,你还……” 马勃寺说到一半便又咽了下去,小的时候唐然然时常来永伯侯府,马勃寺的母亲给她做过糕点,她还曾骑在马勃寺的身上,说长大了要嫁给马勃寺。 只是这些话,此刻说,已然不妥。 唐然然低着头,她揪着手里的帕子,脸上带着冷漠道:“我不记得了。” 唐然然说这话的时候,内心砰砰直跳着,她不想这样对马勃寺,他是那么温柔且儒雅的男人,她很清楚这样的话会伤害到他。 可倘若不如此,也会徒增麻烦。 马勃寺愣在了原地,他看着身侧的女子从自己的身侧走了过去,她脸上没有了过去那般天真曼妙的笑容,剩下的竟然是生疏和冰冷。 马勃寺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满是懊恼,他早就应该去寻她的。 可偏偏就这样错过了她。 他以为他还可以再等等,等他功成名就,等他完成父母的夙愿。 可他,却从未想过,不会有一个人,永远都在原地等你。 主持走到马勃寺身侧,他看着一向沉稳的丞相,脸上竟有了悲伤的神色,便也叹气道:“老衲虽不问俗世,却也知晓男女之情从来都是这世间最难的。丞相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马勃寺扭过头看向主持,一言不发。 马勃寺是了解庆王方瑾宇的,方瑾宇对林予恩一往情深早就不是个秘密了,哪怕唐然然现在是庆王府唯一的女人,也改变不了方瑾宇不爱她这个事实。 马勃寺失魂落魄的回到丞相府,还未进门便听人通禀道:“丞相,皇上请您入宫对弈。” * 方瑾言已让人备好了棋盘,却迟迟未等到马勃寺。 这马勃寺向来是个守时的人,今日怎的如此之慢。 林予恩不在皇宫里,方瑾言也觉得皇宫冰冰凉凉的索然无味,除了马勃寺,方瑾言也想不出来还能找谁。 就在方瑾言的耐心快要被磨光时,听见外头传来了单公公的声音:“丞相大人总算来了,皇上等了您好久了。” 马勃寺还是一身月牙白的衣袍,跪在地上慢声道:“臣参见皇上,臣来迟了,望皇上恕罪了。” 方瑾言见马勃寺面色有异,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丞相这副样子,朕都从未见过。” 马勃寺思虑半晌才道:“臣见到了一位故人,得知她过得不好,心中有愧。” “哦?”方瑾言听了马勃寺的话,心中倒是勾起了兴趣,又问道:“那位故人是怎的不好了?” 马勃寺起身回话道:“她虽嫁为人妇,可她的夫君并不爱她,她又没有旁的亲人,孤苦伶仃的。” 方瑾言靠在龙椅上,转弄着手里的毛笔,挑眉道:“丞相一向心系天下,什么时候还会为儿女情长的事情烦心了?不过那女子既然已经嫁人了,哪怕是你心念她,也不成了。除非……她的夫君休了她,或者和离。” 方瑾言的话倒是点醒了马勃寺,既然方瑾宇不爱唐然然,那为何不然方瑾宇同唐然然和离。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刚刚涌起就有被马勃寺熄灭了。 他……怕是抢不过方瑾宇的。 他也不希望唐然然受伤。 方瑾言见马勃寺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他越来越好奇那个女子是谁了。 “丞相不妨直言,若是他们二人的确不合适,朕或许可以帮你。”方瑾言以为马勃寺知道了卢枝绣要入宫的事情,便顺水推舟道。 马勃寺见状抬起头来道:“臣所言之人,是唐家的唐然然。” “嗯?”方瑾言手里的笔停止了转动,他端直坐正道:“唐然然?庆王的侧王妃?” “是。”马勃寺坦言道。 方瑾言失笑道:“那恐怕不行。他们的婚事是朕钦定的。若是朕让他们和离岂不是朕驳了自己的面子?更何况,这唐然然是爱慕庆王的,她恐怕也不会为了你和离的。” “她?”马勃寺听方瑾言这样说,心里又被狠狠戳了一刀。 方瑾言无奈笑道:“丞相做什么都先人一步,可偏偏在感情上总是慢人一拍。这唐然然嫁给庆王日子也不短了,若是你早些来说,朕或许还能做主。现在怕是不成了。” “皇上说的是。”马勃寺无力回道。 方瑾言站起身来走到马勃寺身侧,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方瑾言明白被夺取挚爱之痛的心酸,可他此刻也不能帮马勃寺做些什么了。 唯一能够让马勃寺从这种痛苦中挣脱出来的,大概就是国事了。 “既然你来了,就拿着朕的圣旨去趟尚书府吧。” 方瑾言又道。 马勃寺问道:“皇上说的是林府?” “没错。你去宣旨,才显得郑重。”方瑾言说着将桌案上的圣旨递给了马勃寺。 * 尚书府内林昌嗣林夫人同林予恩一道跪在地上,马勃寺捧着方瑾言的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尚书林昌嗣之女,林……” 马勃寺看着上头的名字,停顿了一下,随即拧紧的眉毛又松弛开去,镇定道:“林尚书林昌嗣之女林予恩,琼姿花貌端庄得体,即日起册封为皇贵妃,持掌凤印协理六宫,于本月初三入宫。” 林予恩笑着磕头谢恩。 马勃寺将圣旨递到林予恩的手中,他看着林予恩的脸,心中虽充满疑问,却又问不出口。 林予恩看着男二的眼眸,笑着道:“丞相有什么便问吧。” 马勃寺沉吟片刻,才道:“庆王知晓吗?” “宣告天下之事,庆王自然是知晓的。”林予恩淡笑着道。 马勃寺微微侧头,他虽然知道林予恩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死了。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入宫,成了方瑾言的女人。 马勃寺看向站在一旁的林昌嗣,又道:“你们这样做不怕吗?这可是要被后人指责的。林尚书一向两袖清风,愿意担这样的骂名?” 林昌嗣却淡笑着道:“名誉不过是身外物,若下官能成全一对有缘人,应当是善事。丞相博学,应当知晓,这世间万物本就很难分对错。” 马勃寺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他们俨然就好像一家人,没有任何的嫌隙,也没有疏离。 马勃寺淡淡地叹了口气。 林予恩看着马勃寺身上月白色的衣裳,便好意提醒道:“丞相这段日子便少去广清寺吧。” 马勃寺听了猛然看向林予恩,疑惑道:“林姑娘怎的知道,本官去了广清寺。” 原著中有提及,马勃寺后期一直去广清寺,又来在广清寺遇见了唐然然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日后对于马勃寺来说都会是灾难。 马勃寺虽然有时候有些书生的迂腐,但到底是个心善之人,林予恩不希望他向原著中那般凄苦。 “丞相日日为国事操劳,大部分时候穿的都是官服,今日却穿的如此素净,臣女也是猜想的。”林予恩淡笑着道。 “林姑娘觉得,如果你爱的人不能同你相守当如何?”马勃寺忽然问道。 林予恩淡笑着道:“你爱他不一定要相守,倘若那个人能替我给他欢乐给他幸福,那就足以了。” 马勃寺抬手同林昌嗣道别,林予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第五十八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庆王府, “滚开!” 一向温和的方瑾宇将侍女手中的茶盏打翻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侍女冷声呵斥道。 侍女跪在地上,眼泪汪汪道:“王爷恕罪。” 庆王府上下皆知近日方瑾宇性情大变, 稍有不悦便会大发雷霆。 方瑾宇仰躺在镂空雕花木椅上, 忽然开口问侍女道:“侧王妃呢?” 侍女低着头小声回话道:“侧王妃去广清寺了,这几日侧王妃日日都去。” “广清寺?”方瑾宇微微仰起头, 看着日头晒在他苍白无光的脸颊上,恍惚间想起了过往。 方瑾尚虽是个莽夫,却也是个会装模作样的。景帝在位时,时常连年灾害,民不聊生。方瑾尚为了笼络人心, 有段时间一直待在广清寺内吃斋念佛,而林予恩便一同陪在方瑾尚身侧。 方瑾宇不信神佛,他第一次踏入广清寺,只是为了去见林予恩。 林予恩用红绳绑了个简单的头发,挽着素衣袖子在广清寺里的深井旁打了一桶水。 按照方瑾尚的说法, 来了寺庙便不可带奴仆, 凡是都得亲力亲为。可方瑾尚毕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这些小事最后就落到了林予恩的头上。 方瑾宇便躲在林予恩的身后, 笑着看她将一桶水打起来,再忽然间吓她一跳。 林予恩的水桶掉落在地上, 水撒了一地, 连同方瑾宇和林予恩的衣摆也被弄湿了。 林予恩看着方瑾宇倒也不恼, 只是笑着道:“王爷是在府邸里无聊了,所以来这儿寻趣儿的吗?” 方瑾尚此刻就在里头的木屋里休息,方瑾宇也不敢大声,只得微微底下身子来, 凑到林予恩的跟前笑着道:“是来寻美人的。” “王爷若是当真无趣,不妨帮忙挑些柴火。”林予恩又道。 方瑾宇微微拧眉,故作不情愿道:“你让孤做这样的事情,孤可不乐意。孤同四哥同为亲王,孤给他砍柴,岂不是直降身份?” “那王爷就给民女砍柴吧,等王爷砍完了,民女给王爷做些吃的,可好?”林予恩脸上含笑道。 “那倒是行。” 方瑾宇说着便挽起衣袖,同林予恩一道走到广清寺的后山上。 方瑾宇一边砍木头,一边问林予恩:“四哥都将这些事情交于你做?他可真不是人。” 林予恩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望着远处的夕阳,淡淡开口道:“王爷是千金之躯,同我如何能够想必?王爷能够收留我和弟弟,已然是大恩了。” 方瑾宇砍了一会儿,累得直起身来,林予恩轻轻地取出帕子擦拭着他额头上的细汗,她温和地笑着道:“累吗?” “累。”方瑾宇轻轻地握住林予恩温热的小手,认真地回答道。 林予恩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她忽然道:“王爷既然知晓了普通人的辛苦,就该明白,您不可能舍弃亲王的爵位。我们的苦,您受不起的。” 林予恩的话让本来高兴的方瑾宇笑容消退了,他看着面前这个认真且骤然疏离的女子,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道:“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王爷,您得到您的喜爱,是民女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可……可民女不能跟你走。你也不能为了民女,放弃这一切。”林予恩淡淡说道。 方瑾宇忽然阴沉了脸问道:“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他吗?” “谁?”林予恩反问道。 方瑾宇冷着脸又道:“林予骁,你不肯丢下他对吗?他是个男人,他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吧!” 林予恩甩开了方瑾宇的手,转过身去,开口道:“你不懂。我生来就是守护他的。” “我是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为了他这样的委曲求全?你明明已经知道四哥留着你是为了日后利用你。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头跳,我真的不懂。”方瑾宇忽然间将积压了很久的怒火爆发了出来。 他早就看不惯林予骁了,他凭什么一直黏着林予恩。他们都长大了,应该有各自的人生才对。 林予恩背对着方瑾宇,沉沉地叹了口气道:“王爷,等再过几年,你或许就会明白了。守护一个人,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有的事情,要付出的代价,很可能会超过自身所拥有的全部价值。” “你要守护他,可我只想守护你。我希望你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跟我走好吗?我们去哪里都行。我保证我会对你好的。”方瑾宇走到林予恩面前牵起林予恩的手郑重其事道。JSG 林予恩嘴角挂上淡淡地笑意,她轻轻地摸了摸方瑾宇的下巴,像是姐姐对弟弟一般关怀道:“你的胡子,该修一修了。” “我不,我不想看上去像你的弟弟。”方瑾宇任性道。 林予恩眼神里含着淡淡地忧愁,她有些无力。 “方瑾宇,其实你还不懂爱情。你以为你对我好,我对你好。这就是爱情吗?等你真的学会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现在所做的决定了。”林予恩深深地看着方瑾宇道。 方瑾宇咬着牙,强压着怒气,直视着林予恩道:“所以,你喜欢林予骁是吗?你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弟弟对不对?其实是你把我当成了弟弟吗?那我们之前的一切都算什么?” 林予恩看着方瑾宇快要溢出来的怒气,她很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林予恩是爱方瑾宇的,也正是因为爱方瑾宇,她才不希望方瑾宇日后的日子会变成跟她一样身不由己。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他是亲王,他可以选择一个高门官宦家的嫡女为妻,这样他也会得到朝野上一定的支持。可若是他跟她一起选择了逃亡,那么大燕国不会容得下他,而凌国同样不会接受大燕国的亲王。 他们日后的日子,只能是在黑暗的笼罩下。 她本就是置身黑暗的人,她不想拉上他。 其实从林予恩知晓方瑾尚的计划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能够守护林予骁和让方瑾宇走自己的路最好的方式,就是嫁给景帝。 方瑾宇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他气恼的飞奔离开了广清寺。 几日后方瑾宇便得到了林予恩要入宫的消息。 方瑾宇撕碎了他写给林予恩所有的信,将有关她的一切都从自己的心里剔除。 后来方瑾宇跟着方瑾言出征,几次差点儿死在敌营里。 他每每躺在军营里回忆起林予恩,听到的都是她陪伴在景帝身侧看着帝都的皇宫歌舞升平,享受着权利带给她的全部荣耀和光辉。 他笃定了,林予恩不愿意跟他走,仅仅只是看不上他。 所以他才会毅然决然的跟着方瑾言叛乱,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杀入了皇宫,他挥剑杀死景帝的那一刻,就像是一个复仇者,给她看见,他已经不一样了。 可方瑾宇看见林予恩的眼眸时,看见的却好像是另外一个人。现在的林予恩,早已经不是过去的林予恩了。 哪怕是他得到了她,也终究不是她了。 所以到底是方瑾宇去晚了,还是林予恩本来就没有打算等他。 方瑾宇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侍女跪在地上看着方瑾宇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便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唐然然从广清寺回来,方瑾宇的思绪才被拉回。 “王爷怎么坐在这里?” 唐然然刚回来便看见方瑾宇坐在庭院里,他靠在椅子上,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明日就是林尚书的独女入宫的日子了,庆王府王妃过世,你身为侧王妃理应前去贺礼。”方瑾宇看着唐然然,眼眸里含着些许温柔道。 唐然然看着方瑾宇的态度忽冷忽热的也捉摸不透,只能点点头,又问道:“王爷可想好了,送什么?” 方瑾宇嘴角带着无奈且淡然地笑意,他从长袖中掏出一块儿休整的十分平整的长条木块儿,木块儿上刻着两个字:“恩赐” “这是?”唐然然握着这块儿木块儿,只觉得莫名的烫手。 方瑾宇缓缓起身走至唐然然的身侧,他轻轻地将唐然然抱在怀中,思虑了很久,才缓声道:“这是孤送给你的。很抱歉,孤这段日子冷落了你。” “给妾身的?”唐然然红着脸有些受宠若惊。 方瑾宇微微点头道:“至于送入宫中的物件儿,你自己看着挑吧。等你从宫里回来,孤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可好?” “王爷……”唐然然握着手心里的木块儿,看着上面刻的极其认真地两个字,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林予恩”三个字。 唐然然不知道方瑾宇是真的打算放下林予恩了,还是把她当成了林予恩。 尚书府, 彩云看着林予恩写得一行小诗,不由得拍手称赞道:“小姐可真是聪慧,不仅字写得好看,这诗也好呢。” 彩月将林予恩的小诗收好,便道:“姑娘今日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就要入宫了。” “这几日外头好似没有听见鸽子的声音了。”林予恩望着窗外道。 彩云点点头道:“前几日也不知怎的来了许多的鸽子,这些鸽子看着不像是我们殷蜀国的,鸽子的眼珠子竟然都是蓝色的,看着莫名有些吓人。林大人怕这些鸽子扰了姑娘清静便都轰出去了。” “蓝眼睛的鸽子?!” 林予恩的内心忽然间一怔。 彩月也紧接着说:“是啊,这些鸽子一直围在芝兰居附近,但是奴婢看了这些鸽子上也没有绑着信呀。” “来了几只鸽子,你可还记得?”林予恩拧眉问道。 彩云仔细想了想道:“约摸着有四五只。” 第五十九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蓝眼睛的鸽子, 应当是凌国人饲养的。 这很有可能是林予骁的鸽子。 在凌国,鸽子的个数代表了事情的紧急程度,四只鸽子代表着警告。 这一般意喻着死亡。 林予骁怕是已经知晓了林予恩要嫁给方瑾言的事情了。 林予恩入宫的当天, 也是卢枝绣入宫的日子。 不一样的是林予恩走的是正门, 而卢枝绣走的是偏门。 二人虽然没有立即见到,但方瑾言还是按照林予恩的意思, 将二人都安排在了承乾宫。 林予恩住在承乾宫的正殿,卢枝绣住在承乾宫的左偏殿。 承乾宫昔日曾是大燕国开国皇帝结发妻子德明皇后的宫宇,但后来德明皇后血崩而死,这座宫宇便久久无人居住。之后的皇后也都是住在景泰宫里。 彩云看着承乾宫里的布置,不由得赞叹道:“本来奴婢还担心这承乾宫无人居住已然很久了, 怕这里荒凉,谁知道这里头的布置竟然这样的精致。” “是啊,奴婢刚刚进来还闻见了鹅梨帐中香的气味,这味道奴婢从前只在林夫人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时,皇上赏赐的香料里闻过。”彩月紧接着道。 林予恩看着身侧的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模样, 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承乾宫的布置, 其实都是按照原身身前的喜好所布置的, 所以当林予恩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并没有多大的欣喜。或者是因为内务府总管以为林予恩是原身, 才故意投其所好吧。 “娘娘,待会儿卢更衣会来给娘娘请安, 娘娘还得预备着。” 彩月替林予恩沏了壶茶道。 林予恩撑着一只手靠在桌案上, 微微挑眉道:“卢更衣?” 彩月在一旁解释道:“就是那个耍心机入了宫的卢枝绣。” 林予恩看着彩月这直爽的性子, 便笑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耍了心机的?” “哼,”彩月冷哼一声道:“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了。皇上明明看不上她,如何会在夜里莫名就宠幸了她。她又不是像娘娘您这样倾国倾城之貌,不是耍了手段, 奴婢至死都不信。” “说的倒是。”林予恩勾唇淡笑着。 彩云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林予恩道:“这是单公公身边的小夏子刚刚托奴婢给娘娘的。” 林予恩打开这张纸,里头是仵作所书写的关于巧儿一死的真正缘由。 按照仵作所言,巧儿很有可能是被人用利器击伤了头部,然后又被丢入井中的。 林予恩捏紧了手里的纸条,她倒是没想到,卢枝绣看着瘦瘦弱弱的模样,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将巧儿扔进井中。 “娘娘。好像是卢更衣来了。”彩云探头看向外头道。 林予恩坐在贵妃榻上,轻轻地用指尖敲击着桌案,淡笑着道:“入宫前,父亲特地送了一只金漆小香炉,你在里头加些香料,送去给卢更衣。今日就不必请她进来见礼了。” “娘娘!”彩月听了跺脚道:“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她啊!以奴婢看随便找个物件打发她得了。” 彩云不说话,静静地捧起香炉,要填香料,却听见耳畔又传来林予恩的声音:“记得要让她用手捧,这香炉金贵经不得摔,还有这香炉烧的越旺,越是好看。” 彩云笑着点头用将香炉放置在托盘上,捧着托盘去了左偏殿。 卢枝绣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女小蝶入宫,小蝶看见彩云来了,便连忙笑着迎着彩云进去。 彩云恭恭敬敬地给坐在榻上的卢枝绣行礼道:“奴婢给卢更衣请安,这是皇贵妃娘娘赏卢更衣的。” 卢枝绣脸上的笑容,因着那个“赏”字,微微有些波动,她虽然知道自己的位份要比林予恩低很多,可她心气高,听不得这些。 卢枝绣哪怕是心里有所不悦,却也不好发作,只能笑着道:“小蝶收下吧。替我谢谢娘娘好意。” 小蝶听了便要上前去取,谁知道彩云忽然后退一步,一脸正经地看着卢枝绣道:“卢更衣可能是在闺阁里待久了,没有见过这样的好东西。这金漆香炉,是我们家老爷从凌国一个商人的手中买来的。这香炉价值千金,乃是稀世珍品。还望更衣赏脸,亲自来取。” 彩云的话听着谦卑有礼,实则却是命令。 卢枝绣只能强压内心的怒气,她现在不能跟林予恩硬碰硬,只能选择臣服。她起身走到彩云面前,可当她的双手刚捧起那托盘里的小香炉,便被那忽然而来的滚烫热气,烫伤了手。卢枝绣吓得立马撒了手,小香炉掉落在地上,里头的香料撒了一地不说,小香炉上头雕刻的白鹤更是直接被摔断了。 小蝶在一旁吓得面色苍白,这才刚入宫就摔了皇贵妃的金漆小香炉,这皇贵妃日后如何还能善待卢枝绣。 卢枝绣也慌了神,她没有想到这金漆小香炉竟然直接被她摔坏了。 彩云冷着脸看着卢枝绣,冷声道:“卢更衣好大的脾气,娘娘好心送这样贵重的礼物给你,你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就摔在地上。你看不上我家娘娘也不至于如此!” 彩云说着便怒气腾腾地转身离去。 卢枝绣愣在原地,平静了之后她立马追出去,她想要求见林予恩。她现在还不能跟林予恩结仇,她要留在宫里,得到方瑾言的宠幸,还需要林予恩的帮助。 可卢枝绣却又被彩月在门口拦下来了。 彩月打量着卢枝绣,仰着头淡淡道:“卢更衣回去吧,娘娘刚刚入宫车马劳顿,此刻正在里头小憩。我家娘娘脾气不好,若是吵醒了她,您担待不起。” 卢枝绣听了这话彻底慌了神,在卢枝绣身旁的小蝶走到彩月身边,好言好语道:“彩月姐姐,我家主子不小心打翻了娘娘送的金漆小香炉,这是想去给娘娘赔罪的。还望彩月姐姐能够通禀一声。姐姐人美心善,一定会帮帮我家主子的。” 彩月冷冷地瞧了眼小蝶,冷哼一声道:“人美心善?我就是个做下人的,这样形容主子的词,我可不配用。若是卢更衣真的想要请罪的话,不如就举着那香炉跪在这石阶上,说不准等娘娘醒了气也就消了。” “可……”小蝶又支支吾吾道:“那香炉……实在是太烫了……根本……” 彩月瞪了一眼小蝶道:“怎的,你是觉得我家娘娘故意为难你家小主吗?那香炉可是尚书大人亲自去买来送给我家娘娘的,这样的好东西送给你家小主,你家小主还这般糟践,还好意思来这里聒噪。” 卢枝绣看着彩月,她捏紧了衣袖,在一段时间的心理斗争之后,她选择了屈服。 她已然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既然入了宫,她就必须面对这一切。 她若是不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她这辈子怕是会活得比卢枝素还要惨。 卢枝绣从屋子里取出那已然有些烧红了的小香炉,她跪在石阶上,用自己纤细的手指强忍着剧痛将那小香炉举过头顶。 可还未举多久那香炉就又掉落在了地上。 小蝶看着自家主子受辱,眼泪汪汪地求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彩月道:“彩月姐姐,能不能让我来举那香炉,我家主子从小身子就弱经不起折腾的。” 彩月冷眼看着面前的卢枝绣又一次尝试去将那滚烫的香炉拿起却又吓得收回手,不由得道:“你家主子身子弱。我家娘娘身子可也不经吓。我家娘娘那日看见泡的尸身腐烂的巧儿的那一刻,也是差点儿吓得晕厥。这样一比,你家主子这点儿算得了什么。” 小蝶哭着厉害,倒是卢枝绣冷声呵斥了她:“别多嘴了!是我的错,我会自己承担。” “还是卢更衣识大体。”彩月憋笑道。 小蝶看着自家主子的手都烧红了,纤细的手指上都有了红印子,实在是心有不忍,便跑了出去,想要去御书房找皇上。 小蝶刚跑到御书房门口便被单公公拦了下来。 “谁啊,这么没规矩,这御书房是谁都可以乱闯的吗?”单公公皱紧眉头看着这哭得稀里哗啦的小丫头道。 小蝶跪在地上磕头求单公公道:“求单公公前去通禀一声,求皇上救救卢更衣。” 单公公一脸好奇道:“这卢更衣不是才入宫吗?出了什么事情?” 小蝶便将事情的原委托盘而出,小蝶本以为单公公会很气愤,谁知道单公公只是云淡风轻道:“不过是这等小事,也需要来麻烦皇上吗?皇上日理万机,这后宫的事情都交给皇贵妃打理了。你有事情就去求皇贵妃,皇贵妃消气了不就没事了?” “可是……”小蝶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立即被单公公推搡着出去。 “行了,行了。皇上此刻正在午睡呢,吵醒了,你的人头就得不保!赶紧走!”单公公将小蝶从御书房门外赶走。 小蝶用袖子擦拭着眼泪,此刻她已然不知道该去找谁求情了。 而此刻天空忽然巨变,小蝶望着天空乌云密布,瞬时间下起了大雨。 大雨打在石板路上,敲击在卢枝绣的瘦弱的身躯上。 彩月站在屋檐下,打了个哈欠,看着卢枝绣用斑驳的手指又一次将那沉重的金漆小香炉举过了头顶。 卢枝绣的眉眼都被雨水打湿了,她的视线渐渐地模糊起来,耳畔甚至都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就在远处天空的一声惊雷之下,彩月看着跪在石阶上的那个身影在自己的面前重重的晕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承乾宫外的雨渐渐停歇了, 林予恩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彩云替林予恩梳理头发,林予恩还有些困意道:“她当真跪的晕过去了?” “是啊,也没跪多久。彩月替她请了太医去, 听说是感染了风寒。”彩云淡淡道。 林予恩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冷不丁道:“既然卢更衣病了,那就不适宜伺候皇上了, 去跟敬事房说卢更衣的绿头牌,暂时不必做了。” “是。”彩云挂着笑脸道。 林予恩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头上的金簪,又开口道:“卢更衣病了,本宫又居承乾宫主殿,不去探望, 怕是也不合适。只是本宫还要伺候皇上,未免过了病气给皇上,你去送副汤药给卢更衣吧。” 彩云站在一侧笑着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拿上好的药前去看望卢更衣。只是卢更衣的手也被烫伤了,娘娘是否也要送些金疮药前去?” 林予恩起身略显淡漠道:“本宫这儿可没有上好的金疮药, 你让小蝶自己去太医院取吧。”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彩云含着笑意退了出去。 承乾宫偏殿, 下了几日的雨, 承乾宫离也冷了不少。 小蝶给卢枝绣盖上厚厚的被褥, 却也难掩卢枝绣身上的寒凉。 小蝶心疼地看着卢枝绣纤细的手上好似生了冻疮,眼泪磅礴道:“小主在府里的时候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大小姐虽是嫡女, 但也从未这样为难过小主。这皇贵妃未免太过跋扈了, 小主什么都没做, 她就这样对待小主。” 卢枝绣连忙用手掩住小蝶的小嘴,咳了几声后轻声道:“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这里是承乾宫,里里外外都是皇贵妃的人。让人听了去,岂不是要出事。” 小蝶含着泪道:“奴婢就是气不过。不过皇贵妃虽然下令撤了小主的绿头牌, 但皇上这几日也没有召幸皇贵妃,如此看来皇上对皇贵妃也不过尔尔。” “你看得不够通透。”卢枝绣惨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苦笑道。 方瑾言哪里是不想召幸林予恩,只是前几日传出大鲁国皇帝方瑾尚忽然暴毙的消息。此刻大鲁国已经乱成了一团,这是方瑾言统一殷蜀国最好的时机,方瑾言此刻还在御书房内召见群臣呢。 “卢更衣还醒着吗?” 外头忽然传来彩云的声音。 小蝶面色一僵,小声嘀咕道:“又来了,这日日都送苦的要命的汤药来,她们是真的想要害死小主!” “小主,要不奴婢想办法打发彩云走。”小蝶问卢枝绣道。 卢枝绣思虑了半晌微微颔首。 小蝶从屋子里出去,看见彩云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站在门外,便收敛了脸上的厌烦,带着笑意道:“彩云姐姐怎么来了。” “卢更衣病着,娘娘惦记。特地让奴婢又送了药来。”彩云仰着头道。 小蝶面色微变,淡淡开口:“彩云姐姐不妨把汤药给我吧,这夜深露重的,彩云姐姐也早日回去歇息。” 小蝶说着便要去接彩云手上的汤药,却不料彩云一个闪身便躲开了。 彩云冷着脸道:“这可不成。卢更衣的病一直未曾痊愈。定然是没有好好喝药的缘故。奴婢必须看着卢更衣喝下,才能放心。” “你!”小蝶面色大变,有些恼了:“彩云姐姐未免欺人太甚了,这样苦的药,谁能喝的下去?” “良药苦口利于病。药不苦怎能好得快。”彩云板着一张脸又道。 彩云见小蝶拦在自己面前不肯让自己进去,便想要硬闯,谁知小蝶忽然嚷嚷起来:“彩云姐姐岂能这样硬闯?我家小主好歹也是皇上的女人。” “皇上驾到。” 承乾宫外传来了单公公尖锐的声音。 彩云便一把将一脸欣喜的小蝶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彩月扶着林予恩从正殿出来,方瑾言看见林予恩便直直的想要迎上去。 谁知小蝶忽然间从彩云的身后溜了出来,直接拦在了方瑾言的面前跪下,哭喊着道:“求皇上给小主做主。” 小蝶忽然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林予恩更是冷了脸。 单公公走上前斥责小蝶道:“蠢笨的奴才,还不让开!” 小蝶拦在林予恩和方瑾言中间,始终不肯让开,而是继续哭喊道:“皇上,求您救救小主,小主病了好几日了,奴婢去请太医,太医始终都不肯来。” 彩云见状端着药走到方瑾言面前,微微行了礼才开口道:“皇上,奴婢奉皇贵妃之命日日都去太医院抓药替卢更衣熬药,今日也是一样。只是小蝶一直阻拦不肯让奴婢进去,卢更衣的病迟迟未好,怕是跟小蝶有关系。” “你胡说!”小蝶听彩云将罪责推卸到了自己身上,立马反驳道。 “吵死了!”方瑾言看着两个宫女为了这点小事争吵不休,动怒道:“既然皇贵妃已经派人替卢更衣熬了药,你便端进去喂了卢更衣便是。再聒噪,朕割你舌头。” “奴婢……”小蝶还想再分辨什么,却被方瑾言一击凌厉的视线吓得低下头去。 林予恩走到方瑾言身侧,挽着方瑾言的手臂,淡淡笑着道:“皇上从御书房来,大概是渴了。臣妾让人备了上好的乌龙茶,皇上进去品一品吧。” “嗯。”方瑾言怒气渐消,同林予恩一道进了正殿。 彩月将茶端上来,方瑾言品茗了一口,忽然问林予恩道:“巧儿的事情,你大致都知晓了。” “巧儿死的无辜。只是若说是卢枝绣只身杀了巧儿,又将巧儿拖至井中丢弃,怕是无人会信服。”林予恩缓缓开口道。 方瑾言冷着一张脸,将手里的茶放置一旁,淡淡道:“卢枝绣的事情,你看着办吧。毕竟巧儿曾是你的奴婢,你想怎么处置她,朕都不管。只是朕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对你讲。” “皇上说的是?”林予恩问道。 方瑾言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方瑾尚死了。” 方瑾言故意不去看林予恩的脸,他怕从林予恩的脸上看到一丝悲伤或是落寞,哪怕林予恩过去说过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林予恩了,可方瑾言心中终归还是有个疑影。 林予恩端着茶水,轻笑着道:“那是好事。” 林予恩的回答出乎方瑾言的意料,方瑾言扭过头看着林予恩脸上坦然而淡淡的微笑,那股笑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林予恩早就知道方瑾尚死了,这几年一直都是林予骁顶着方瑾尚的面具在大鲁国而已。现在方瑾尚的死讯传开,便可知晓,林予骁已然不想再演下去了。他此刻很可能已经回到凌国去了。 若是林予骁能够安然回到凌国,安安心心的当个储君,倒也是好事。 只是若是事情当真那么简单,那凌国来的四只蓝眼睛的鸽子意味着什么呢? 方瑾言的手轻轻地握住林予恩的小手,他看到了她眼底里的不安,有些疑惑道:“你在担心什么?既然方瑾尚死了是好事,那便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你我了。” “皇上打算派谁去收复大鲁国呢?”林予恩忽然开口问道。 方瑾言沉吟半晌回答道:“让方瑾宇同孤城将军一道去。” “皇上放心的下庆王?”林予恩蹙眉道。 方瑾言失笑道:“方瑾宇的确很有野心,不过朕不会把兵权交给他,他不过是个吉祥物而已。朕需要向大鲁国的臣民表现朕对他们的重视,必然要派一个亲王前去才好。” “皇上,臣妾依旧觉得不妥。孤城将军的确是忠心耿耿,但孤城将军是个有勇无谋的,他怕是斗不过庆王的。”林予恩缓缓道。 林予恩很清楚,方瑾宇无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头上的男主光环都不会掉的,一旦让他前往大鲁国,以他的野心,必然会反。到时候连孤城将军怕都会回不来。 “那你觉得谁更合适?”方瑾言问道。 林予恩淡笑着回话:“齐王,方瑾昌。” 方瑾言脸色一僵,他并不喜欢方瑾昌,尤其是知道方瑾昌觊觎林予恩之后。 林予恩拉着方瑾言的手解释道:“方瑾昌身子弱,他不可能造反。再者说他心眼儿不坏,断然不会做出危害国本之事。” 方瑾言冷笑着道:“朕没有把你许配给他,他此刻怕还生朕的气呢,如何会同意?怕是到时候还得以死相逼。” “齐王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皇上此前将江桐赐给他,他必然心中有些不悦,但若皇上愿意安抚他,他必然会欣然前往。”林予恩笑着道。 方瑾言又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皇上若是放心,便让臣妾见他一面。臣妾有把握说服他。”林予恩开口道。 “不成!” 方瑾言攥紧了林予恩的小手,强势而有力地说道:“朕不会再让他靠近你了!” “皇上,其实齐王对臣妾从来不是男女之间的倾慕之情。从前齐王在宫里没有人注意的到他,他一直很孤独。所以臣妾的忽然出现,才会让他对臣妾有了错爱。臣妾会劝服他的。”林予恩耐着性子好言解释道。 方瑾言扭过头去,像是强忍着什么,半晌才道:“其实他的身子好了不少。他虽不喜欢江桐,可他现在也没有过去那般虚弱了。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乎你的缘故?” “皇上这是吃醋了?”林予恩掩面笑道。 方瑾言不肯承认,冷哼一声道:“朕可不会。朕心里清楚,你爱的只有朕。朕到现在还记得你见朕时,在睡梦中偷偷对朕说的那番话。” “嗯?”林予恩疑惑道。 她怎么不记得她说过梦话? 方瑾言忽然用衣袖掩面,像是也红了脸似的,故作冷意道:“你……喊朕夫君……” 第六十一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天子祠堂外, 男子顶着一把油纸伞,披着一件沉重的白毛披风站在那个身着华丽的女子身后。 “我没想到,你会愿意在这儿见我。” 方瑾昌望着女子的背影, 既是思念喷涌又是强压内心的悲苦。 天子祠堂外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片儿, 又是一年冬季了。在这座冰冷而庄严的天子祠堂外,宫宇又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素锦, 而站在雪中的两个人,也被雪花打湿了鬓发。 他们也是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见面了。 方瑾昌知道她要嫁给方瑾言了,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比不上方瑾宇,起码方瑾宇为得到她争取过。 而他却只能选择祝福她。 林予恩听见那温润的嗓音在她的身后响起,便知晓他来了。 林予恩缓缓转过身, 她看着方瑾昌嘴角上永远挂着的浅薄的笑容,忽然间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他若是怪她,或是生气, 她都能好过些。 可他越是这般宽容, 越是让林予恩有了负罪感。 方瑾昌缓缓地走进林予恩, 他看着林予恩头上的珠翠, 笑了笑道:“真好看。” “我……”林予恩想说什么却又被方瑾昌眼里的失落所击败,她望着他的双眸, 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 可感情的事情, 向来都是强求不得的。 而且看过原著的林予恩很清楚, 方瑾昌想要的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可以愿意陪着他的罢了。 方瑾昌见林予恩面露难色,淡淡开口道:“我知道, 你今日找我来定是有要事。你既然已经嫁给了皇上,我也不强求什么。若是他待你好,我便祝你岁岁年年安康。” “我今日寻你入宫,便是知晓你身子已然大好,便想……”林予恩想要客套客套,可偏偏在方瑾昌面前羞愧了脸,这样的谎话,她终究是学不会。 方瑾昌见林予恩欲言又止,便又道:“我身子的确好很多了,也要多亏那日你救了我。不然此刻我早同景帝一样化成白骨了。”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江桐,皇上让江桐伺候你,定然不够妥帖。我身边有一宫女,行事老道,不如日后让她跟着你伺候。”林予恩忽然开口道。 方瑾昌迟疑了一会儿,忽然间侧过头去,拒绝道:“不必了。再好的姑娘,也不及你。” “她会做很多小食的,而且……我还想求你办件事情。”林予恩也不在兜圈子了,干脆直言道:“方瑾尚死了,皇上要收复大鲁国,皇上放心不下其他人,还是觉得你同孤城将军一道去最为妥帖。孤城将军功勋卓著,你同他去必然能成。” 方瑾昌直视着林予恩的双眼,他淡淡一笑道:“若这是你的意思,我去就是了。” “啊?” 林予恩没有想到方瑾昌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其实让方瑾昌跟着孤城将军去大鲁国是有些为难方瑾昌的,哪怕方瑾昌身子比从前好多了,可心悸之症犹在,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 林予恩也想过若是方瑾昌不愿意,那林予恩也不会强求。 方瑾昌轻轻地用手指卸去林予恩鼻尖上掉落的雪花,脸上挂着如初雪融化般的笑意,缓声道:“我知道皇上是不会想到我的。能想到我的人,只有你。既然你肯信任我,那必然会倾尽全力,将这件事情办妥。” “可……你的身子。”林予恩看着方瑾昌轻声道。 方瑾昌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我每日闷在府里也只是看看书写写字,若能替你做些事情,也算是报答你那日救我的恩情。” “怎能说是我救你的恩情……你也救过我啊。我们不欠对方的。”林予恩赶忙纠正道。 “不。你不一样。在我心里一直都不一样。”方瑾昌忽然认真道。 林予恩咬着下嘴唇,内心竟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伤感,她曾经自大的妄言过,她想要改变方瑾昌的命运。可她并没有能够帮上他什么。 “让彩云跟着你吧,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彩云是我信得过的丫头,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以让她写信给我。”林予恩看着方瑾昌温润的眼眸道。 “好吧。若是大鲁国有什么异动,我会告知你。这几日天气渐冷,你要照顾好自己。”方瑾昌叮咛道。 “你也是。”林予恩望着方瑾昌回道。 方瑾昌又从袖口里取出一盒精致的物件儿放到林予恩手中,他缓声道:“过段时间就是你的生辰了,这份礼物便提前给你。” 林予恩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盒螺子黛。 螺子黛向来都只供着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嫔,而螺子黛的生产地又在大鲁国,大燕国分为二国后,殷蜀国便再也没有螺子黛了。 方瑾昌是哪里来的? 林予恩疑惑地看着方瑾昌,方瑾昌像是看出了林予恩眼眸中的惊奇,便笑着道:“这螺子黛是我母妃最得宠的时候皇上赏的,母妃起初一直不舍得用,后来……也就用不上了。我想其他的你大抵也都有,我便也只剩这个能送于你。” “我,其实你不必这样……”林予恩觉得这螺子黛过于贵重了,既然是方瑾昌生母的遗物,那林予恩便更不能就这样收下了。 方瑾昌见林予恩想要把东西还回来,脸上带着些许悲伤道:“你不喜欢吗?还是……觉得不够好……” “不不不!”林予恩连忙否认道:“我只是觉得这东西过于贵重了,就这样送给了我反倒是糟蹋了。” “不会的。你同我母妃一样,是这世上难得的绝色,你用螺子黛描眉,必然更加倾国倾城。”方瑾昌笑着道。 林予恩握紧了手里的螺子黛,她很清楚,能够解救方瑾昌的,只有他自己了。 * 雪将歇,马车出了城。 方瑾言同林予恩一道站在城墙上,看着马车同孤城将军的军队缓缓离开。 “朕这个弟弟,旁的人的话都不听,唯独听你的。”方瑾言冷不丁的开口道。 林予恩凑到方瑾言的身侧,轻轻地挽起他的手臂,笑着道:“那皇上听谁的?” “你的胆子不小,是要做起朕的主了。”方瑾言言辞激烈,语气里却带着些许宠溺。 林予恩笑着道:“皇上是刀子嘴豆腐心,皇上若是真的看齐王不顺眼,早就杀了他了。皇上既不肯杀齐王也不杀庆王,便可知道,皇上还是顾念着手足之情的。” 方瑾言沉吟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杀了他,就能断绝他觊觎你的心吗?朕若是杀了他,你反倒是会心疼起他,朕可不傻。” “听人说,庆王带着侧王妃出游去了,一时半刻怕是找不见人。”林予恩淡淡说道。 方瑾言微微拧眉:“朕这个八弟哪里是去出游,是怕朕找他麻烦。不过他愿意沉下心来,善待侧王妃,朕也不想为难他。” 林予恩同方瑾言一道下了城楼,二人还未入宫门,便看见卢枝绣身边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哭着道:“皇上出大事了!卢更衣触柱,现在生死未卜。” “好端端的,她寻死做什么?”林予恩冷着脸问小太监道。 小太监把头埋得低低的,支支吾吾道:“卢更衣以为皇上厌弃了她,便想着一了百了,不给皇上添麻烦了……” “她死是小,别弄脏了承乾宫的柱子,这承乾宫可是曾是大燕国德明皇后的住所。”林予恩依旧是板着脸道。 小太监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只等着方瑾言发话。 方瑾言这几日虽然冷落着卢枝绣,但也知道这卢枝绣一直故意弄出这些许动静来,这下子倒好要寻死觅活了。 这卢枝绣怕是不知道,嫔妃自戕是要祸及母家的。方瑾言对卢枝绣不满,可不想杀卢大人。 “既然如此,朕便去瞧瞧。皇贵妃同朕同去。”方瑾言拉着林予恩的小手,淡淡开口道。 小太监听了方瑾言的话,大喜过望,立马在前头领路。 承乾宫的左偏殿里小蝶哭得泣不成声,而卢枝绣头上已然缠着厚厚的绷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太医院的太医令跪在地上给方瑾言回话道:“卢更衣的头部受到了重创,不过好在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卢更衣身子孱弱,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怕是会危及性命。” 方瑾言冷哼了一声道:“卢更衣是觉得卢家嫡女一人在地下过于孤单,所以急着下去陪伴是吗?” “不是的!”小蝶忽然冒出来,跪在地上回话道:“卢更衣是因为过于思念皇上,才会如此。卢更衣对皇上一腔真情,还望皇上垂怜。” 林予恩就坐在软塌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方瑾言拧眉道:“朕与她不过一面之缘,何来一腔真情?” “皇上有所不知,卢更衣尚在闺阁中时,便倾慕皇上,皇上所写的诗,卢更衣皆倒背如流。可见真心。”小蝶道。 方瑾言忽然轻笑道:“朕写的诗?朕从前只顾着南征北战,也没有闲工夫写诗。若非要说写了,那些个诗也是朕写给皇贵妃的。她没事,为何要背朕写给皇贵妃的诗?” 小蝶这抖机灵算是抖在了马蹄上了,连林予恩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方瑾言是个重武轻文的人,朝堂上的官员大多都是武将出生,丞相马勃寺的父亲从前也是带兵打仗的,朝堂上文官虽多但大多不是身处要职。连林予恩现在的阿爹林尚书当年也是扛过刀上过战场的,别看林尚书博学多才,但在当年也是个能以一敌十的,只是后来年纪大了,才做了笔杆子文官。 第六十二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凌国, 皇城长广宫。 长广宫的宫门紧闭着,高茂站在外头徘徊着直到看见凌国师缓步而来。 “国师,殿下在里头酗酒宿醉, 已经三日了。”高茂对着凌国师担忧道。 自从林予骁得知了林予恩要嫁给方瑾言的那一刻, 他便忽然间决定放弃大鲁国,高茂和凌国师随着林予骁日夜兼程回到了凌国。 可林予骁不愿意去见凌皇, 而是把自己幽闭在长广宫内,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凌国师叹了口气,他已经前去回禀凌皇林予骁归国之事,凌皇很高兴,可凌皇的身体一日不日一日, 这几年一直缠绵于病榻之上,依靠着幻香微弱的功效,苟延残喘着。 凌皇的意思是,让林予骁尽快熟悉凌国事宜,早日登基称帝。 可眼下林予骁这副样子, 如何称帝? “打开门, 让我进去同太子好好谈一谈。”凌国师道。 高茂却为难的摇了摇头:“这怕是不成, 屋子的门都被反锁了。若要打开门, 得等晚膳的时候,殿下才会打开门。” “来不及了。”凌国师严肃道:“方瑾言已经知道方瑾尚死了。方瑾言也已经派人前往大鲁国。我们放弃大鲁国本来就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若不是殿下置气……” 高茂叹了口气, 苦笑道:“殿下就这脾气。不过还是白白便宜了方瑾言。殿下在大鲁国守了这么久, 反倒是给他做嫁衣了。” “正是因为如此, 才不能继续放任殿下继续这般下去了。”凌国师又道:“凌皇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殿下不能撑起整个凌国,那……十几年前的内乱,还会再次上演的。” “说得对。”高茂点了点头。 凌国师抬手敲击着长广宫的大门,一下又一下。 可屋子里的林予骁只是躺在床上, 空洞的双目望着桌子上空了的酒壶。他仿佛听不见外头任何的动静,他至今都不敢相信,那个对他可以付出生命的姐姐,居然会嫁给方瑾言。 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予骁放了四只凌国的鸽子去林予恩的身边,希望她能够写信告知他,她到底怎么想的。 可这四只鸽子,一只都没有回来。 到底是她出了事情,还是…… 林予骁不想往下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将自己置身在黑暗之中,除了她,他谁都不想见。 凌国师敲门,却一直等不到林予骁开门。 凌国师便派人将长广宫的大门给卸了下来,又将林予骁的房门给撬开。 凌国师还未踏进房中便闻见一股浓郁的酒味儿,整个屋子里都是暗沉沉的,感受不到任何一丝人气。 “殿下!” 凌国师看着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予骁,惊声道。 凌国的医师急急忙忙赶到长广宫时林予骁的气息已然变得十分微弱,林予骁为林予恩剜心头血时受的伤一直没有好全,他又不肯好好养病,这几日又气血攻心终日酗酒,若不是凌国师发现的早,怕是林予骁得把自己折腾死,才算是完事了。 医师出去替林予骁开药去了,林予骁此刻也已经醒来,只是他一句话也不肯说,哪怕是面对着凌国师也显得格外的漠然。 “殿下,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若是真的舍不下林予恩,臣会想办法帮你把她夺回来的。但若是您伤了您自己,那就是白白把林予恩让给方瑾言了。”凌国师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林予骁支撑起身子,坐起身来,他素白的衣服上沾染了些许酒渍和汗液,他轻轻地又修长的手指将外衣扯开丢到一旁,略带嫌弃地站起身来,道:“你说的不错。替孤更衣。” 凌国师见了以为林予骁想通了渐渐松了口气。 可谁知林予骁坐在椅子上任由侍女梳理时,却道:“姐姐一定是被方瑾言胁迫的!她是不会背叛孤的!她说过,她的心里只有孤,她会永远陪着孤的!孤要去救他,孤要杀了方瑾言!” “殿……”凌国师面色一怔,刚要说些什么,却被高茂拉住了衣袖。 高茂将凌国师拉至一旁,低声道:“国师,既然殿下这样认为,不如顺着殿下的意思。殿下只要愿意早日在凌国称帝,我们便可挥师南下,除掉方瑾言。” “可……”凌国师心有犹豫道:“可殿下这般冲动行事,怕此战未必能胜。” 高茂却道:“殿下要登基,便需要威望,若是殿下能够杀了殷蜀国的皇帝,必然能在凌国树立威信,到时候谁还敢质疑他称帝呢?” 凌国师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理。” 凌国师同高茂看着林予骁换上了凌国的服饰,带着象征权利的太子冠,终于是松了口气。 * 殷蜀国,帝都皇宫。 “娘娘,卢更衣这几日倒是安分守己了不少。”彩月走进来缓声道。 林予恩轻抿了一口茶,淡笑着道:“她哪里是安分守己,只是怕被轰出宫去罢了。” 自从那一日卢更衣要自戕被方瑾言狠狠地责骂之后,卢更衣便学“乖”了。 “娘娘真的打算让她一直留在承乾宫吗?”彩月问道:“奴婢总觉得这个卢更衣憋着坏心眼儿要加害娘娘呢。而且奴婢这几日看见小蝶一直徘徊在御书房附近,试图在小太监身上打听皇上的喜好呢。” 林予恩微微挑眉看向彩月,问道:“那她打听到了什么?” 彩月蔑笑道:“她能打听到什么?那御书房的小太监都是单公公手下的人,单公公瞧不上卢更衣,那些个小太监自然也都是瞧不上卢更衣的。小蝶大概是啥也没有探听到,这几日成天都恹恹的,看见奴婢就走。” 林予恩淡笑着道:“那你也别去招惹她。” 彩月听到这儿急了:“奴婢可没有去招惹她。” “是吗?那本宫前几日还听于公公说你故意抢了内务府分配给卢更衣的衣裳。”林予恩淡淡道。 彩月慌张辩解着道:“那是奴婢看不惯她!再说了……那些衣服……本身也不属于她。连这个更衣的位份都是她耍了手段抢来的。” 林予恩看着彩月正色道:“卢更衣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很清楚。但是彩月,你若是故意苛待她,让旁人瞧了去只会让人以为我们是故意欺辱她。这件事情若是传到朝堂上去,落入那些个文官耳朵了里,朝堂便会不宁。皇上现在急着要收复大鲁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给他添乱。” “是……”彩月羞红了脸低着头小声道。 林予恩无奈叹了口气又道:“那衣服你亲自送回去给卢更衣。” 彩月有些不服道:“娘娘您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了吗?那巧儿姐姐岂不是白死了?” “本宫自然是会让她付出代价的。但是凡事要权益轻重,卢大人在朝堂上也算是有些威望的老臣了,他又刚刚丧失了嫡女,卢枝绣是他仅剩的可以指望的女儿了,若是卢枝绣此刻出事,怕会寒了臣子之心。”林予恩淡淡道。 彩月搔了搔头小声道:“奴婢不懂这些。那这几日奴婢不为难她就是了。” “不过你还是得时刻紧盯着卢枝绣。”林予恩提醒道。 “是。”彩月点头道。 主仆二人的谈话刚刚结束,外头的小宫女便拿着一封密封完好的信递到林予恩的手中。 “这是谁送来的?”林予恩问道。 小宫女回答道:“是从大鲁国来的书信。应该是齐王殿下的。入宫的信一共有两封,一封信去了御书房,这封信是信使嘱咐一定要亲手教到娘娘手中的。” 林予恩捏着手心里的心,心中一慌,方瑾昌才到大鲁国没多久,莫不是出事了? 林予恩连忙将信拆开,上面的确是方瑾昌的亲笔信。 方瑾昌此刻已经同孤城将军攻入大鲁国的浮云行宫了,方瑾昌说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士兵很强的抵御。实际上方瑾尚死后,孙杜奇也死了,而大鲁国的一部分官员也都凭空消失了。此刻的大鲁国其实就只剩下残兵和一座空荡荡的宫殿。 方瑾昌觉得很奇怪,便去了浮云行宫的尚君殿,尚君殿内放置着方瑾尚的棺椁,方瑾昌刚踏入尚君殿便被那股尸臭味,逼迫的寸步难行。打开棺椁,看见方瑾尚尸体的那一刻,方瑾昌更是疑惑了。方瑾尚的尸体已经发烂发臭了。按道理方瑾尚死在冬日里,尸体不可能就这么快腐烂的。而方瑾昌让仵作检验尸体时,仵作却说方瑾尚起码死了有两三年了。 若是方瑾尚早就死了,那么这两年执政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方瑾昌的疑惑,让林予恩更加庆幸,她没有让方瑾宇前去大鲁国。否则以方瑾宇的能力,怕是早就猜出一二来了。到时候事情败露,方瑾宇一定会教唆方瑾言同凌国开战。 方瑾昌写了大概有四五页纸,将大鲁国所见原原本本的都写了下来,而当林予恩看到最后一页纸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紧皱,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彩月见林予恩面色大变,便立马上前去搀扶着林予恩,轻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难道是齐王殿下出事了?” “不……”林予恩瞪大了双眼,不忍再直视信上的内容。 上面短短的几行字,却像是诛心一般,让林予恩的内心抽痛着。 方悦月死了。 而且死得极其的不堪。 方瑾昌在信中说,方悦月的尸体被泡在了浮云行宫的仙乐潭里,身上紫青紫青的,像是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第六十三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方悦月的死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应该和林予骁有关, 在原著《帝后》一书中方悦月最后就是被迫被方瑾宇送去凌国和亲。而对方氏一族恨之入骨的林予骁最后将方悦月折磨至死。 双鱼玉佩并没有保住方悦月的命。 这是否说明林予恩想借用原身和林予骁过往的姐弟之情已然无用了。 林予恩捏着信纸,心中抑郁不平。 彩月站在一侧,小声道:“娘娘节哀, 如月公主的确可怜, 年纪那么小就死在了异国他乡,可……这件事也不是娘娘可以左右的。娘娘不必过分伤感。” “皇上应该也知道此事了吧。”林予恩问道。 彩月点了点头:“奴婢派人去打听了, 皇上的意思是,让如月公主的遗体送回帝都,好生安葬。不过……听说如月公主的生母吕太嫔在露水台哭晕过去了。吕太嫔的身体本就不好,这样的劫难一来,怕是也撑不过今年冬日了。” “到底是按照剧情走了。”林予恩沉重地叹了口气。 彩月侧着头似乎听不懂林予恩的话, 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公主之死蹊跷,皇上可有追查的意思?”林予恩又问道。 彩月回答着:“皇上的意思是,如月公主是在大鲁国身亡的,死得又极其不堪,应当是大鲁国皇帝方瑾尚所为。皇上打算把罪责统统都推到方瑾尚身上。” “那……方瑾尚……” 方瑾尚死了已然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方瑾言对此一定有别的看法。 林予恩还未说完, 彩月便知道其意, 回答道:“皇上自然疑心方瑾尚之死, 不过皇上的意思是,暂时不要彻查以免扰乱民心。” “既然如此, 你帮我回一封信给齐王。告知他一件事情。”林予恩蹙眉道。 * 凌国, 长广宫。 “鸽子。” 林予骁抬起头空洞而又无力的双眸看着屋檐旁飞旋而来的蓝眼睛白鸽, 嘴中轻喃着。 “殿下。”高茂陪在林予骁身侧已然很久了,他们都在等消息,等凌皇最终的决定。 凌国师已然经得凌皇的同意,准备集结军队挥师南下同殷蜀国开战。 只是此战需要林予骁亲自上战场, 对于此事凌皇的态度有些犹豫。林予骁是凌皇唯一的嫡子,对于凌皇来说,林予骁不能出一点儿意外。可若是林予骁不参战,此战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于凌皇而言,凌皇最害怕的就是他撑不过今年冬天,而他唯一的儿子若又征战在外,加之凌国的国情本就复杂多变,随时都有可能祸起萧墙造成内乱。凌皇不得不得准备万全之策之后再做定夺。 “鸽子。” 林予骁又望着那屋顶上的鸽子,喃喃了一声。 高茂望着身旁的林予骁,心中莫名有些惋惜,若是没有当年的内乱,或许林予骁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那个叫林予恩的女人也不会牵绊住他。 “殿下,您要不要喝口水休息一下。您已经看了两个多时辰的鸽子了。”高茂轻声劝说道。 林予骁却忽然道:“去取孤的弓箭来。” “您要做什么?”高茂问道。 林予骁沉着脸不答,高茂只能去取弓箭递给林予骁。 林予骁将弓拉满,对准了屋顶上的鸽子,将那屋顶上的鸽子击杀。 弓箭穿过了鸽子的身体,鸽子眼里的光芒瞬时间熄灭,像是吹落的羽毛般从高高的屋檐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高茂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双手竟然忍不住颤抖。 蓝眼睛的鸽子在凌国被奉为“神的使者。” 早年的凌国人认为,鸽子是人同神交流的信使,神将鸽子送往人间,让人们了解神的存在,同时信奉神的旨意。只有尊重了神,才能使得凌国长久不衰。凌国的皇宫里养了许许多多蓝眼睛的鸽子,通常每一个宫殿都会圈养一匹鸽子,鸽子的数量越多,越是象征着主人权利的高低。所以在凌国是不允许杀害鸽子的,无论是谁杀害鸽子,都有可能会受到绞刑。 “殿下,快住手!”高茂冲着林予骁喊道。 但林予骁就好似听不见,他又一次拉满了弓将屋顶上的鸽子击杀。 高茂想要冲过去抢夺林予骁手中的弓箭,却被林予骁一个大力推开,林予骁眼神里透露着冷漠和煞气,冷声道:“再过来,孤连你一起杀了。” 高茂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上,尾巴根都快被摔断了,可他依旧是忍着疼痛劝说林予骁道:“殿下,这个鸽子杀不得!” “万物皆可死。孤讨厌他们盘旋在孤的头顶之上。”林予骁冷声说着又将一只鸽子击落。 高茂无力地看着林予骁将长广宫内的鸽子全部杀害,而长广宫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变得格外的死气沉沉。 林予骁满意地看着这些被自己杀掉的鸽子,轻轻地用弓挑动着鸽子的尸体,玩味道:“长了翅膀的玩意儿都跑不出这凌国的皇宫,更何况是两条腿的人呢?” “殿下……”高茂看着面前站着的林予骁只觉得格外的陌生,他好似变得越来越阴沉,越来越让人看不懂。 林予骁将弓丢到一旁,淡淡开口道:“等孤杀了方瑾言。孤就可以成为凌皇,到时候孤要杀光所有的鸽子。孤不需要神的庇佑,孤要让这凌国的百姓都知道,孤才是他们的神。” “殿下,不可!”高茂又道。 林予骁冷眼瞥向高茂,说道:“若有不服者,孤就杀了他们。凌国一定会成为整个大陆最强的国家,孤要用铁骑踏平所有其余的国家。” “殿下的意思是?”高茂心中一慌道。 林予骁在椅子上坐下,轻轻拨弄着手里的扳指道:“这大陆上的人不都说方瑾言是不败的战神吗?那孤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不败的战神。不过在此之前,孤有个更有趣的决定。殷蜀国现在在吞并大鲁国,主力军队都在大鲁国。若是孤现在前往攻打殷蜀国,胜之不武。孤要名正言顺的打赢他!你去告诉父皇,孤先去解决周围的几个小国,练练手。” “练……手?”高茂心中一慌。 凌国周边的确有不少的小国,这些小国大部分都是凌国的附属国,由于长年受到凌国文化的影响,他们其实跟凌国人已经大同小异了。凌国人排外心很强,但不打自己人是不变的准则。 林予骁此言,倒像是要改变整个凌国未来的走向了。 “怎么,你怕了?”林予骁嗤笑道。 高茂摇头道:“奴才只是觉得,殿下此举未免过于草率。若是等方瑾言吞并了大鲁国,我们未必能打的过殷蜀国。” “你对孤不自信?”林予骁冷了脸,又怒斥道:“你也觉得,孤比不上方瑾言?!” “不不不!”高茂被林予骁吓得跪在了地上,连声否认道:“殿下威武怎会输给方瑾言。只是……殿下素未上过战场,一下子要同这么多国家交恶,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林予骁侧着头露出诡异地笑容:“孤要亲自培养一批最精锐的士兵。等到那一日,孤要站在她的面前,杀掉她的男人。” * 四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林予恩置身在一团黑色的云雾中,她看不见任何的东西,林予恩蹲下身子环抱着自己。 这里到底是哪里? 林予恩心里很害怕,她觉得周身都是寒气,而她随时会死在这里。 这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她自己。 她试图呼救,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方瑾言—— 林予恩在心里默默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可越是想喊越是出不了口。 远处忽然白光乍现,林予恩站起身往那点光亮跑去,她看见了方瑾言的背影,就好像在迷失的道路里寻找到了灯塔,她拼命地奔跑着,却怎么也追不上他。 明明他走得很慢—— 身后忽然多了什么东西。 林予恩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一个血淋淋的人。 林予骁的一只手上提着一个黑漆漆的头颅,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柄长矛,他浑身被鲜血打湿,他白净的脸上含着诡异地笑容,他看着她,温柔谴锩的眸子里却是令人寒颤的恐怖。 “你怎么了?”林予恩看着林予骁问道。 林予骁望着林予恩,就像是打量着一样精美的作品,他带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林予恩娇嫩的脸庞,轻声道:“姐姐——我知道怎么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了。你看我做的好吗?” “你做了什么?”林予恩惊声问道。 林予骁嘴角咧出一抹笑意道:“我刚才杀了方瑾昌,昨天杀了方瑾宇,接下来就是方瑾言了。姐姐,方瑾言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你住手!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杀戮对你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林予恩质问林予骁道。 林予骁眼眸里划过一丝落寞,他后退了一步同林予恩拉开了距离,冷声道:“姐姐,是你变了。你不懂我……不过没事,只要我杀了他们,就可以证明,我的存在。你就永远不会忘记我了。” “你!”林予恩捏紧了拳头,额头上却是冒着冷汗。 “姐姐,我本就是置身黑暗的人,我不想离开这里……你也别走好吗?”林予骁忽然间变了一张脸似的,抱着林予恩,他抱得很紧,就像是要将林予恩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放……开我!” 林予恩奋力地挣扎着,直到被一盆冷水给浇醒。 林予恩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而她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而坐在她身侧的男人手里拿着空了的杯子,阴沉着脸,质问道:“梦见自己的过去的小情郎了?” 第六十四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皇上……” 林予恩大汗淋漓, 脸上还沾染着凉水,眼眸里挂着星星点点的眼泪,恍然间扑到了方瑾言的怀中, 用脸上的水猛地蹭方瑾言的胸膛, 哭着喊道:“呜呜呜——我害怕——” “你……”方瑾言看着自己的衣裳被弄得又脏又褶皱,无奈地叹气道:“你这是在报复朕。” 林予恩的小手紧紧地搂着方瑾言的腰肢, 猛地摇着头否认道:“臣妾没有!臣妾可舍不得报复皇上。是皇上吓唬臣妾。” 方瑾言的大手轻轻地搭在林予恩的小脑袋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做梦,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林予恩刚想将梦中的一切托盘而出,可随之又戛然而止。 林予恩心里很清楚,倘若她将这些事情告诉方瑾言, 方瑾言不一定会相信年纪轻轻的林予骁会有那样强大的力量,而且可能反而会加速凌国和殷蜀国交恶的速度。 方瑾言幽深的眼眸定格在林予恩忽然闭上的小嘴上,又沉沉地叹了口气,将怀中的女人抱紧,他的大手轻轻地抚顺着怀中美人乱糟糟的秀发, 柔声道:“别怕, 朕在。” “你会一直都在吗?”林予恩小声问道。 方瑾言淡笑着回答道:“会的。予恩去哪里, 朕就去哪里。” 方瑾言没有继续追问林予恩的梦, 不过方瑾言也没有留宿在承乾宫,等着林予恩又沉沉入睡之后, 方瑾言便在单公公的陪同下离开了承乾宫。 此刻已是夜深人静, 单公公提着宫灯, 陪同着方瑾言在空旷而又寂静的宫巷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段日子单公公虽一直陪同在方瑾言身侧,却也看得出来,他们的陛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开始变得心事重重, 开始有些焦虑,甚至是不安。 这对于曾经逐鹿天下将生死都置之度外的方瑾言来说是从未有过的。 方瑾言从前睡眠就浅,所以寝宫内外布满了暗卫,生人根本无法靠近。可眼下哪怕是又这样的防护,方瑾言依旧是彻夜难安。 他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所掌控的范围。 “皇上,再往里走,就是冷宫了。那里不干净,皇上还是止步吧。” 单公公一直跟在方瑾言的身后,看着方瑾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才开口制止道。 方瑾言停住了脚步,他望着远处,忽然对单公公道:“朕要留一份遗诏。” “遗诏?”单公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方瑾言正值壮年,应当是不该想这些的。 方瑾言扭过头看向单公公又道:“这份遗诏等齐王回来后,你亲手交于他。” “齐王?!”单公公更是听不明白了。 方瑾言同方瑾昌的关系淡如水,方瑾言就算要留遗诏也不应该给齐王啊。 方瑾言走到单公公面前又接着道:“另外一份,你明日一早送去给丞相马勃寺。” “皇上,您为何要留遗诏啊。”单公公惴惴不安地问道。 方瑾言看着远处的圆月,淡淡道:“朕要提早备下一份,能够护住她性命的旨意。” * 塞北,昌邑国。 “塞北的风沙真大啊。” 寒剑站在昌邑国的城楼上,对着身侧的方瑾宇感叹了一声。 这几个月,方瑾宇以陪伴侧王妃唐然然为由,同寒剑等人离开了殷蜀国,方瑾宇看似云淡风轻,对一切都不关心,实则他时刻都等待着时机。 方瑾宇看着手里的密函,冷笑一声道:“凌国是出了个莽夫太子吗?居然打起自己人来了。这两个月,他竟然将依附着凌国的几个附属国统统灭亡。” 寒剑嗤笑道:“大概是怕殷蜀国壮大了影响凌国在大陆的地位吧。” “你不懂。”方瑾宇将手里的密函合上,眉心紧皱道:“他这是在杀鸡儆猴。凌国之强,有目共睹。等他羽翼丰满,下一个目标,一定会是殷蜀国。” 寒剑一听心中一惊道:“既然如此王爷还是不要回殷蜀国了。不然皇上一定会让您上战场的。这凌国的太子曾在我们殷蜀国受尽苦头,怕是对我们恨之入骨。王爷若是同他交恶,未必能够占到先机。” 方瑾宇冷笑一声道:“孤当然不会回去给方瑾言当傻子使唤。既然他是战神,就应当让他冲锋陷阵。若是他死在战场上,孤也会帮他照顾妻儿的……” “王爷……” 唐然然端着茶水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二人的身后。 方瑾宇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他并没有想到唐然然会跟着一块儿来城楼上。 唐然然低着头奉上茶水给方瑾宇,轻声道:“妾身是担心城楼上风沙大,王爷会口渴,这才送来的。” “无碍。”方瑾宇接过茶水看着稳重,可心里却莫名有些愧意。 方瑾宇没有办法不惦记着林予恩,曾经是他的女人有一日被他人夺去,叫他如何甘心。 可这样,到底是对不起唐然然。 寒剑待在方瑾宇身边很久了,对于方瑾宇和唐然然之间微妙的夫妻感情,也是心知肚明。二人看着相敬如宾,实则却是疏离得很。 三个人都站在城楼上,心怀各异。 为了打破僵局,寒剑开口道:“王爷,这昌邑国虽是偏僻至极的小国,可以凌国太子这疯狂的战争手段,会不会打到这里来?” 方瑾宇摇头道:“自然不会。” 唐然然听着二人的话,对这个凌国太子好奇起来,便问道:“这凌国太子,是什么样的人?” 方瑾宇嗤笑道:“他就是你林姐姐的好弟弟。” “什么?”唐然然微微错愕道。 唐然然并不知道林予恩还有一个弟弟。可林予恩这样的身份,她的弟弟怎么可能会是凌国的太子呢?唐然然想不明白。 不过方瑾宇也不打算解释的太清楚。 方瑾宇心里很清楚,战火很快就会燃着殷蜀国了,既然如此,他不妨当个看客,他倒也是好奇,这林予骁同方瑾言,林予恩会更加看重谁呢? 林予恩是否还是会像当年抛弃方瑾宇一样,选择背叛方瑾言。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出戏可就太有意思了。 他一向自大的六哥,或许这一次真的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 殷蜀国,承乾宫。 “娘娘醒了。” 彩月在林予恩的床边,轻声道。 林予恩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见方瑾言的身影,有些失落地爬起身来,淡淡问道:“皇上呢?” 彩月扶着林予恩起身,回答道:“皇上昨日夜里就回去了。大抵是前朝事情多,不便久留。” 林予恩蹙眉,心中有些疑惑。 林予恩待在宫里,对于宫外的事情知道的其实并不详尽,尤其是这几个月,她几乎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方瑾昌何时才能回到帝都。 身为故事里的人,却不知道故事讲到了哪一个章节,无疑是致命的。 林予恩坐在铜镜前,任由着彩月打理着她的长发,沉思良久后,才对着彩月道:“本宫想写封家书给父亲。” 或许林昌嗣会知道最近朝廷的大事情。 彩月听言有些为难道:“尚书大人此刻也不在帝都。” “什么?”林予恩忙扭头看向彩月道。 彩月支支吾吾回答道:“南方今年科考,大批举人罢考。尚书大人被皇上派去平息此事了。” “好端端的举人为何罢考?”林予恩不明白道。 彩月也不是很清楚,只将自己知道的部分说了出来:“奴婢听说好像是出了命案,那些学识卓越的举人一夜之间全部遇害。一时间查不出是何人所为,引得举人罢考的。” “谁会做那样的事情?”林予恩更想不明白了。 虽然殷蜀国重武轻文,但也不至于残害举人。 彩月小声附到林予恩耳边道:“奴婢听人说,好像是被一个杀手组织,暗害的。有一个举人遇害后,被人发现救起,听他说那杀手特别诡异,杀手的眼睛是蓝色的!” 凌国人! 可,凌国人为何要杀举人?难道是想要造成内乱吗? 如果真是这样,林昌嗣去了南方,怕是会出事…… 以凌国杀手的个性,杀这些举人的目的怕就是想要殷蜀国派高官过去镇压,然后刺杀高官引起大规模恐慌。 如此一来,凌国和殷蜀国开战,必然会让殷蜀人心惶惶。 “不行,不能父亲去!” 林予恩猛地站起身来,她不希望林昌嗣成为这场战役的导火索,更不希望他成为这场战争的祭品。 林予恩不顾彩月惊愕的面容,猛地推开彩月,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承乾宫。 林予恩跑到御书房的时候,御书房的门是紧闭着的。 御书房外头只剩下一个洒扫的宫人。 宫人看见披头散发仪容不整的林予恩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才缓过神儿来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娘娘可是有急事?” “皇上呢?”林予恩看着空空荡荡的御书房,问道。 宫人回答道:“娘娘不知道吗?皇上今个儿一早就出宫去大鲁国的地界了。单公公也陪着去了。皇上交代了这皇宫里的事情,暂时都交由娘娘做主。皇上这段时日怕是都不会在宫里头了。” 林予恩喘着气,用手扶额,心中惶恐。 她这几日沉浸在方瑾言对她全心全意的爱意中,都快要忘记这本书的主线剧情了。 看来方瑾言也知道与凌国这一仗是躲不掉的。可若是方瑾宇在殷蜀国,这一仗说不准还能赢,可若是要方瑾言亲自上战场,没有主角光环的方瑾言未必能够打得过林予骁。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方瑾言不在,林昌嗣要怎么办…… 第六十五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是夜, 承乾宫。 彩月举着火烛在轻轻推开正殿的门,看着偏殿的烛火已然熄灭,才又关上。 彩月走到林予恩身侧, 轻声道:“娘娘, 卢更衣已经睡了。您是打算现在就走吗?” 林予恩已经准备好了行装,点头道:“今早已经写信给兄长林忠义了, 他现在就在宫外等候。” 彩月看着林予恩,面露担忧道:“娘娘不会武功,虽有林公子护卫可到底是危险的。娘娘真的非去不可吗?林大人机敏,应当不会出事。” 林予恩摇头,背上行囊道:“来不及了。希望本宫赶到的时候, 一切还不算太遭。这几日你就留在宫中,千万别让卢更衣察觉本宫不在宫内。” 彩月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就说娘娘身子不适需要将养,想来这卢更衣也没有这个胆量硬闯。” “既如此,本宫这就出宫了。” 林予恩趁着夜色, 在小太监的引领下, 出了宫门。 宫外林忠义正在等候着, 林忠义看见林予恩出来, 连忙迎上去,搀扶着林予恩上了马车。 二人挤在狭小的马车中, 出了城。 林忠义面露愁绪道:“我早就觉得爹这次去南方很危险。爹年纪大了腿脚又不方便, 长途跋涉本就劳累, 若是那些举人当真动武,爹未必能够扛得住。” 林予恩担心的跟林忠义担心的并不一样,林忠义以为的是那些举人会乘机闹事,以至于林昌嗣会有性命之忧。而林予恩担忧的是林予骁会趁乱杀了林昌嗣让殷蜀国内乱。 “兄长, 你知道南方如今形势如何吗?”林予恩问道。 林忠义摇头道:“爹走得急,也未曾说明。但我隐约听说,南方邹城的县令前儿夜里忽然突发急症。也不知道跟这件事情有没有关联。” “邹城是南方区域里帝都最近的县城了,爹必然会在邹城县令那里留宿。兄长可知那县令叫什么名字?”林予恩又问道。 林忠义努着下巴,仔细地回想着,半晌后才想起来道:“他叫努哈力。本来是奴籍出生的,后来遇见了当时游历天下的南先生,南先生教他读书习字,又经人举荐成了县令。” “努哈力?” 林予恩仔细地在脑海里寻找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似乎在《帝后》一书中有出现过。 可按道理,像努哈力这样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不应该出现在书中,除非他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可到底是什么呢?林予恩一时间竟然回想不起来了。 林忠义看着林予恩面色凝重,便问道:“这努哈力你认识?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予恩缓声道:“兄长知道这努哈力的为人吗?” 林忠义回想着道:“听说过一些。这努哈力在邹城也算是勤勤恳恳了。没有什么陋习和话柄。” “既然如此那就更可疑了……”林予恩自顾自地喃喃道。 倘若努哈力真的是个勤勤恳恳的好县令,举人大闹考场一事就不可能发生。能让一部分有声望的举人同一时间死亡,必然是有人里应外合了。 努哈力到底是谁? * 邹城,县令府邸。 汪师爷在一旁给努哈力倒酒,努哈力喝得满脸通红,却依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汪师爷看着努哈力喝得太多了,便道:“大人不能再喝了。这林大人都去休息了。我们还等什么啊。” 努哈力举着酒杯,看着急不可耐的师爷,笑着道:“不急。得等殿下的命令下来了,本官才能杀了那老头儿。” 汪师爷面色凝重,拿着酒壶,双手有些发抖道:“这林昌嗣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若不趁着他熟睡时解决他,怕是日后难了。” 努哈力冷哼一声道:“一个老头而已,他能有多大能耐。我看得出来殿下对那皇贵妃有意,若是本官现在就杀了这老头,以后这皇贵妃若是跟了殿下,她能不要本官的命吗?” “可……若是让林昌嗣在南方查出些蛛丝马迹,然后上报给皇上,我们依旧得吃不了兜着走。”汪师爷又道。 努哈力虽喝了些酒,可脑子还是清醒的。尤其是汪师爷的这几句话更是点到了重点。 努哈力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说道:“你说的没错。不能让这个老头在这里查出些什么,不然坏了殿下的大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大人打算怎么做?”汪师爷问道。 努哈力走到内室从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取出一颗药丸递给汪师爷,淡淡道:“先弄瞎这小老头的眼睛再说。让他变成一个又聋又瞎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查出什么来了。日后皇贵妃若是跟了殿下,也不至于为难本官。” 汪师爷接过药,点了点头道:“大人想得明白。” 府邸内院,林昌嗣客居。 “大人天色不早了,您先休息吧。”小厮站在林昌嗣身边轻声道。 林昌嗣一手拿着邹城的这几年的账本,一手提着油灯眯着眼仔仔细细看着,林昌嗣毕竟年纪大了,看久了眼睛疲酸,便随即揉了揉眼睛,缓声叹气道:“年纪大了,看了这几页书,便不成了。不过本官瞧着,这账本有些问题。” 小厮疑惑道:“有什么问题?” 林昌嗣说不上来,其实林昌嗣自打第一眼看见努哈力就觉得奇怪,努哈力的容貌同邹城土生土长的百姓有很大差别,可努哈力的的确确是出生在邹城,这是怎么回事? 外头都说努哈力病了,可今夜林昌嗣到的时候,努哈力还热情地邀请林昌嗣喝酒,林昌嗣从前也是上过战场的,喝酒自然不在话下。倒是努哈力喝了几杯显得不大清醒了。 小厮轻声道:“这邹城的县令不是南先生的学生吗?南先生是难得的圣人,他的学生应当不会有错。” “你说对。”林昌嗣将账本合上,点头道。 小厮口中的南先生,曾经也是林昌嗣的挚友,唯一不同的是,林昌嗣后来去帝都做了京官,而喜欢闲云野鹤的南先生,选择了游历山水。 林昌嗣最后见到南先生已然是十年前了。林昌嗣自己也不知道,南先生如今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 “林大人可有安眠?”外头传来了汪师爷的声音。 林昌嗣警觉地站起身来,让小厮去开门。 汪师爷带着谄媚地笑容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 汪师爷对林昌嗣道:“南先生在的时候曾经提起过大人。南先生说大人常常夜里难以安眠。我家大人便派我送来一碗安神汤,大人今日好眠,明日才好替邹城的举人们平事。” 林昌嗣看着汪师爷端过来的安神汤,微微皱眉。 林昌嗣的确曾经夜不安眠,那是因为他年仅十岁的女儿林霜夷骤然离世,林霜夷的死,林昌嗣自认为自己有很大的责任,那时候林昌嗣终日忙着国事,鲜少照料妻儿,后来帝都闹了鼠疫,林昌嗣为民四处奔波却耽误了救女儿的最佳时机,这让林昌嗣内疚不已。 也是从那时起,林昌嗣哭伤了眼睛,便一直当着五品典仪的闲职,直到方瑾言上位,林昌嗣才当了吏部尚书。 只是这件事情南先生应当是不知晓的才是,林昌嗣从来没有告知过南先生他家中变故的事情。南先生也就更无从得知,林昌嗣日夜难安难以就寝的事情了。 林昌嗣心有疑虑,自然不想喝汪师爷端上来的安神汤,便故作惋惜道:“从前喝了不少安神汤,如今反倒是无济于事了。前日里出门时,家妻千叮咛万嘱咐,让本官勿要再喝安神汤,免得日后赖上这药。” 林昌嗣的拒绝,汪师爷也不好强迫,便强撑着笑意退了出去。 汪师爷端着安神汤重新回到了努哈力身边道:“林昌嗣可真是个老狐狸,竟然不肯喝。” 努哈力看着汪师爷失败而归,嘲笑道:“他可是三朝元老了。能在先帝、景帝、当今皇上手上安然活下来,并且身居高位,你觉得他会是个等闲之辈?”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等到明日一早再动手吧。皇上已经去大鲁国了,开战是迟早的事情了。”汪师爷急道。 努哈力捧着书,仰躺在卧榻上,翘着腿,嗤笑道:“等那老头睡了,去他屋里弄些迷香,到时候直接找些蒙面的杀手捆了他,关柴房去。到时候你就可以找个眼生的下人灌他药了。只要他开不了口,谁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用得着这么费事吗?”汪师爷疑惑道。 汪师爷此刻只想早点解决了林昌嗣,然后去林予骁那里邀功。可偏偏这努哈力是个慢性子,汪师爷越急,他反倒是越不急。这林昌嗣若是不死,怎么开战? 奈何汪师爷没有实权,这县衙里的府兵他调不动,只能默默地听努哈力的意思。 努哈力瞥向汪师爷,点头道:“林昌嗣就算要死要残也不能让人知道是本官做的。这殿下和皇上谁能赢了这场战还不一定呢。本官要想个万全之策,无论他们谁赢了都得安然无恙才好。” 汪师爷听了努哈力的话,有些不满道:“大人的意思是打算背叛殿下吗?大人要知道殿下的手段。” 努哈力并未听出汪师爷口中的怒气,而是依旧洒脱道:“这林昌嗣好歹是本官师父的挚友,怎的也得卖给本官那早已经埋在黄沙之下的师父,一个面子吧。” 汪师爷冷眼看着努哈力,冷笑着道:“当年你设计杀死恩师南先生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仁慈。” 第六十六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林予恩和林忠义快马加鞭赶到邹城时已是第二日午时。 林予恩攥紧着手里的信, 用力地敲了敲邹城县令府邸的大门。 来开门的小厮看着两个陌生的面孔,疑惑地问道:“二位是何许人也?” “帝都吏部尚书林昌嗣之女,以及林昌嗣嫡子。”林予恩出言道。 小厮面色一僵, 道:“你们……来找谁?” 林忠义见小厮面色有异, 便揪起小厮的衣襟,冷声道:“去叫你们家大人出来!” 小厮眼瞧着林忠义力气如此之大, 吓得面色如土,连声道:“我家……我家大人不在府里……” “兄长,不必为难他,我们直接闯进去。”林予恩不想同小厮浪费时间,便拉着林忠义闯入了县令府邸内。 府邸内并没有护卫, 而是空荡荡的。 林予恩推开屋门时,努哈力正抱着酒坛子,喝得晕晕乎乎的。 “咦?哪里来的美人?”努哈力看见从外头进来的林予恩,眼睛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立马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林予恩。 林忠义瞪了一眼努哈力, 质问道:“你就是努哈力?吏部尚书呢?” 努哈力瞥了一眼林忠义, 又坐倒在卧榻上, 嬉笑道:“那老头早走了。” “你说谎。”林予恩走进努哈力冷眼打量着努哈力腰间上的玉佩道:“那玉佩总不能是吏部尚书赏你的吧。” “你管我?你们到底是谁?私闯官宅, 还在这里口出狂言。”努哈力忽然挺起身来,吼道。 林予恩将手里的令牌拿出, 努哈力瞥了一眼, 冷笑道:“宫里来的?反正, 本官都说了,那老头走了。你们去别去寻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林忠义怒视着努哈力就要上手,谁知道努哈力也是个练家子,没有让林忠义占到什么便宜。 二人僵持着, 最后还是林予恩开口道:“努哈力,你知道林昌嗣和你恩师南先生的关系吗?” “知道啊。那又怎么样。”努哈力又是冷笑道。 林予恩看着努哈力又道:“你当年杀死恩师的时候,应该也是如今这副样子吧。” 努哈力听到这儿脸色忽变,努哈力直视着眼前伫立着的美人,嘴角带着一抹冷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当年……” 林予恩打断努哈力接下去道:“当年你杀死恩师,是汪师爷陪同的。按道理除了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对吗?只是你这样背信弃义,杀死恩师,真的能够夜夜安寝吗?” “小丫头片子,你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你跟林昌嗣是什么关系?”努哈力忽然正色道。 林予恩淡笑着道:“我是林昌嗣的女儿。” “是吗?”努哈力似乎不信,上下打量着林予恩又道:“你跟那老头长得一点儿也不像。那老头就算年轻二十岁也生不出你这么俏丽的人儿。倒是你身旁那个小子,同他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你该不会是那老头养的小妾吧。” “我看你是讨打!”林忠义听了努哈力轻浮的话,又捏紧了拳头要打努哈力。 只是林忠义最后还是被林予恩拦下来了。 努哈力冷眼看着面前的二人,抱着酒壶绕了一圈,冷笑着道:“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林昌嗣这帮人,一天天把自己说得跟圣人一般,可还不是得食五谷杂粮,听山河呼啸?南先生是我杀的,因为他自己找死!” 林予恩看着努哈力咬牙切齿的模样,又道:“我知道你记恨他什么。因为你知道他知道了你是凌国人的秘密,那日他在书房写信,你以为他要告诉朝廷你是凌国派来的间谍。为了你自己的性命,你决心先下手,杀死南先生。” “小丫头,你知道的还真多啊。你不怕死在这儿吗?”努哈力冷着脸问道。 林予恩又笑道:“你现在大概是把我爹关起来了,为了不让他逃走,你的府兵都在看着他,而汪师爷,此刻应该去给凌国太子传信了。所以我们才敢闯进来。” 努哈力不由得赞叹道:“还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可那又怎么样呢?你就算知道了,也救不了你爹了。若是我死在这儿。你爹也活不了。” “我想你需要看看这个。”林予恩将手里已经泛黄的信纸,递给努哈力。 “这是什么?”努哈力疑惑道。 林予恩不说话,只是默默等着努哈力打开信纸。 这封信是林予恩特地让林忠义同自己去南先生的破屋里取来的,南先生一生清贫,住的屋子也很简陋,屋子里的东西就那么几件。唯有这封信一直压在枕头底下,未曾寄出。 原著中作者提及,南先生通晓医理为救济天下百姓,行走天下。后来遇见了奴籍的努哈力,将其救下后,才在邹城住了下来。 南先生同努哈力朝夕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南先生自然也看出来努哈力与他人的不同之处。努哈力后来也向师父坦白他是凌国人,他的父母在凌国犯了罪,被逐出了凌国,后来又被大燕国的商人拐卖,父母死后,那努哈力就成了大燕国最卑微的奴隶。 大燕国一直都很提防凌国,先帝时期更是对居住在大燕国的凌国人大肆屠杀过。 努哈力一开始也以为师父不会害他,直到他知道师父同帝都的高官有所来往,这让努哈力心里有了疑影。而让努哈力痛下杀手的,便是汪师爷的出现。汪师爷教唆努哈力,告知努哈力只要杀了南先生不仅能够活命,日后还能回到凌国。 这让一直被大燕国人轻视的努哈力动了心。 就在那一日,努哈力将南先生骗到私塾里,让南先生喝下了凌国秘制的毒药。 原著里,努哈力后来成为了林予骁身边的一员大将,努哈力对大燕国人的厌恶和怨恨一直未曾消退,所以几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直到小说末尾努哈力战败投江之后,方瑾宇派人重整了南先生的破屋,这才发现了这封泛黄的书信。 这封信的内容,并不是努哈力所想的那样。 南先生的确有写信想要寄往帝都。 但南先生是寄给林昌嗣的。 信中,南先生说起自己的身体日渐不济,怕撑不到努哈力及冠,便求林昌嗣能够代为照料努哈力。大燕国一向不喜凌国人,努哈力一小孩,在这里孤身求存,甚是不易,望林昌嗣能在帝都为他寻个好差事。 信中南先生所言字字恳切,甚至还让林昌嗣寄一些帝都的吃食来,说努哈力这孩子从小吃苦,没见过帝都的东西。 只是这封信后来没来得及寄出去。 努哈力捏着信纸,完全不敢相信信中所言,他强惹着眼泪,瞪着林忠义和林予恩二人,怒吼道:“这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他怎么可能……” 林予恩叹了口气道:“是汪师爷骗了你。汪师爷是凌国人,他想让你为凌国做事,所以才挑拨了你和南先生之间的感情。其实你在南先生身边待了那么久,应当知晓,南先生年轻时当过士卒折断了右手。所以他只会左手写字,他的字迹很难模仿。” “他……为何要这样……”努哈力无力地后退了一步,他的心就像是沉入了无边的大海之中,一时间找不到了方向。 林予恩又缓声道:“南先生若是真的想要害你,早就带你去见官了。何必费那么多功夫对你?你是被汪师爷蒙骗了。你已经害死了南先生,总不想再害死我爹吧。” “师父……” 努哈力忽然跪倒在地上,他双手抱头痛苦万分。 林忠义看着努哈力,心中的怒气有所消退,平静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你生父生母是因为生了你,所以才被赶出了凌国。因为你的母亲不是凌国人,凌国人排外,所以才把你们一家人赶走的。汪师爷就是利用了你长得既像凌国人又像大燕国人,才让你当了间谍。你从头到尾都是被利用的对象。” “他们……混账!” 努哈力跪在地上,捏紧了手里的信纸,怒斥道。 林予恩此刻担心的还是林昌嗣的安危,林昌嗣毕竟已经年老经不起折腾的。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我爹到底在哪里了吧。”林予恩着急道。 努哈力缓缓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林大人现在在柴房。我本来是打算给他灌哑喉咙的药的,但后来他被绑了之后,昏迷过去了……” “你居然敢给我爹灌药?!”林忠义捏紧了拳头,怒气升腾道。 努哈力知道自己犯了错,低着头,小声道:“他此刻还在柴房里。我可以带你们去。” “你的府兵,没有去看着我爹?”林予恩疑惑道。 努哈力点头,缓声道:“本来是打算让府兵看着林大人的。但是……汪师爷忽然被凌国太子急召,汪师爷知道现在国内很乱,他怕死,便让府兵跟着他一同去了。” “你还真是心大。”林予恩不由得为努哈力的智商点个蜡。 这汪师爷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回凌国去见林予骁,一定不是林予骁急召,更可能的是趁机将殷蜀国的内情告知林予骁。 “汪师爷没让你动手杀我爹吗?”林予恩又问道。 努哈力点头道:“汪师爷想杀林大人,但我不肯。我总觉得汪师爷有事情瞒着我。而且我府里的府兵大多都是汪师爷的人,我留着也不一定听我的。” “你身为县令,这府兵还不是你的人?”林忠义听了更是上火。 林予恩此刻倒是没工夫在意这些。 汪师爷走了,这是否证明林予骁已经知道了,林予恩同林昌嗣的关系? 第六十七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凌国军营, 林予骁侧卧在榻上,慵懒地看着身旁的侍女用纤细皙白的手为他剥了一颗荔枝,递到他的嘴旁。 “殿下。” 高茂急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 谁知刚好撞见这一幕, 立马低下头要退出去。 林予骁的眼睛依旧是停留在侍女的脸上,却淡漠地对高茂道:“说。” 高茂低着头小声道:“殿下, 汪师爷来了。” 林予骁像是没听见高茂说了什么,他含笑看向侍女,却未接侍女手中的荔枝,而是大力地将侍女往自己怀里拉,侍女娇羞地低下头去, 林予骁却又用手指尖轻轻地将侍女的脸抬起。 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一般,林予骁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侍女。 “你叫什么?” 林予骁问侍女道。 侍女轻声回答:“奴婢叫于鸢。父亲是凌国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的女儿给孤当侍女?”林予骁不由得冷笑道。 于鸢的手腕还被林予骁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于鸢低着头红着脸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地声音回道:“奴婢年幼时曾被皇上指给殿下当良娣,可后来殿下失踪了……奴婢思念殿下,却知道殿下不喜女子靠近, 才出此下策。” “是吗?”林予骁淡淡地看着于鸢道。 高茂低着身子站在原地, 听着面前二人谈话, 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高茂又是不知所措,又是有些担忧。 林予骁侧着身子, 把玩着掌心里于鸢的小手, 又道:“既然是父皇赏的, 那孤自然得收。你想要孤给你什么样的身份?” 于鸢的脸更红了,可内心却是欣喜的。 这段日子,凌皇的身子越发糟糕,为了能够让林予骁早日继承大业, 皇上一直有意让林予骁成婚。可林予骁态度坚决,对皇上举荐的女子皆不上心。甚至同凌国国师之女退婚。 于鸢虽高兴却也知晓林予骁是个喜怒无常的,便道:“奴婢不求什么位份,奴婢就像能够陪在殿下身侧便足以了。” “好啊。”林予骁脸上的笑意渐渐放大,他手里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弄得于鸢的手有些生疼。 可哪怕是这样于鸢也不敢有任何的抱怨,只能强忍着。 林予骁将于鸢搂在怀里,顺势要去解于鸢的衣带。 这让一直站在原地的高茂忍不住了,高茂刚要出言,于鸢便惊得将林予骁的手握住,轻声道:“高公公还在呢……” 林予骁这才看向高茂,冷着脸问道:“何事?” 高茂只能又一次陈述道:“汪师爷来了。” “什么汪师爷?”林予骁蹙眉道。 高茂解释道:“是安排在殷蜀国的间谍。” 林予骁来了兴致,便道:“如此啊……让他进来。” 汪师爷在外头徘徊着,等了老半天,才等来了林予骁的传召。 汪师爷刚进营帐,便看见林予骁抱着软香如玉,旁若无人地将于鸢的衣带解开,用裙带绑在她的纤细的手腕上。 “殿……下……” 汪师爷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变成了结巴。 林予骁轻轻地将于鸢的衣服往下扯,于鸢害怕的想要反抗,却根本抵不过林予骁。 于鸢咬着下嘴唇,她的眼角带着些许屈辱的眼泪,任由着林予骁摆弄着。 而从未见过如此佳人的汪师爷更是看得眼睛发直。 “殿下……” 正当林予骁要扯下于鸢的肚兜时,于鸢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喊道。 林予骁这才停了下来,他冷眼直视着汪师爷,玩味道:“美吗?” 汪师爷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咽了口口水,眼神都收不回去,直道:“美!” 林予骁阴沉着脸,一把扯下于鸢的肚兜,吓得于鸢哭了出来,而汪师爷也是如梦初醒般立马低下头去。 汪师爷额头上冒着汗,吓得双手都在打颤。 汪师爷这是第一次见到凌国太子林予骁。但汪师爷对林予骁一直有所耳闻,这林予骁从小不是教养在皇宫里,学了不少大燕国从前的纨绔痞子习气,只是没想到林予骁居然恶劣到如此程度了。 可见这大燕国的确不是什么礼仪之邦。 “你打算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吗?” 林予骁冷峻地声音从汪师爷的头顶传来。 汪师爷低着头闭着眼,一口气道:“回禀殿下,臣已经让努哈力将林昌嗣关押,只等殿下下令,便可杀死林昌嗣,引起殷蜀国内乱。” 汪师爷说得极快,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逐他似的。 而汪师爷的话并没有得到林予骁很快的回复。 在汪师爷的耳畔听见的只有于鸢惊恐地哭喊着。 汪师爷站在原地约摸着有一炷香的功夫,这才听见林予骁百无聊赖地声音:“死了?” 汪师爷又一次震惊地抬起头,看见的是那刚刚还明艳动人的美人此刻正瞪着惊恐地双目躺在冰冷地地上,而在她的脖子上挂着的是她的裙带。 “真是无趣。”林予骁的脚就踩在于鸢的尸体上,就如同弄死了一只小鸟般,丝毫没有任何的悲悯之情。 “殿……下……”汪师爷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些许功夫,林予骁就当着他的面儿将一个活生生的美人给折磨死了。 林予骁的衣冠还是整洁的,似乎刚才的一幕都与他无关,他淡然地看着慌张的汪师爷,冷声问道:“林昌嗣?” 汪师爷这才恍然回神道:“林昌嗣是殷蜀国的吏部尚书,很得殷蜀国皇帝方瑾言的器重。也是……林予恩此刻的养父。” “呵呵。” 林予骁干笑了两声,听不出情绪。 汪师爷此刻都已经汗如雨下了,这冬日里出这些汗,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 林予骁踢了一脚身侧的尸体,走到汪师爷身侧,又问道:“林昌嗣对林予恩好吗?” 汪师爷实话实说道:“甚好。宛如亲生父女。” “亲生父女……”林予骁喃喃着这句话,眼神里划过一丝落寞。 汪师爷紧接着道:“殿下!臣怀疑努哈力有叛变的可能性。努哈力本就土生土长在大燕国,怕是早就对凌国无情意了。殿下还是尽快解决他为妙。” 林予骁细想着,却顾左右而言他道:“你觉得你们抓了林昌嗣,林予恩会作何?” “应当会来救他吧。说不准努哈力还会帮他们做内应。”汪师爷担心道。 林予骁沉沉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孤该拿你怎么办……” 汪师爷以为林予骁说得是自己,吓得跪在地上,立马认错道:“臣什么都没有看见,臣一定不会把眼中所见说出去的……” 汪师爷一慌张,便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林予骁漠视道:“带孤一同去见努哈力。” “殿下孤身一人去吗?”汪师爷问道。 林予骁冷笑:“你觉得孤打不过努哈力?” “不不不!”汪师爷又低下头去。 * 努哈力带着林予恩和林忠义一同去往柴房救林昌嗣。 就如同努哈力所言,柴房外并没有什么人守着,不过林昌嗣被打晕了,头上还留着血,身体也是被绑的严严实实的。 林忠义连忙上去给林昌嗣解绑。 若是林予恩等人来晚一步,怕是不等汪师爷动手,林昌嗣就会提前死亡。 林予恩先替林昌嗣简单地处理了伤口,随即对林忠义道:“兄长,你带父亲回帝都。” 林忠义扶着林昌嗣,问林予恩道:“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不……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林予骁。”林予恩淡淡道。 林忠义不同意道:“不可!刀剑无言,你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听兄长的话,跟兄长回去好吗?” 林予恩低着头轻声道:“兄长,有些事情,若我不去,便没有办法解决。我答应兄长,一定会好好的。也请兄长,赶紧回去,照顾好爹。” 林忠义还想说什么,却看见林予恩抬起眼来,看着林予恩眼里的坚定,林忠义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多问什么。 努哈力将自己的马车借给了林忠义,让林忠义带着林昌嗣先离开了县令府邸。 努哈力站在林予恩的身侧,不由得感叹道:“你的胆子还真大,真敢一个人留在我身边,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林予恩苦笑道。 努哈力疑惑地笑着问:“为何这么说?” 林予恩看着努哈力道:“你背叛了凌国,放走了我爹。你觉得凌国人会放过你?不过说不准,汪师爷是故意把府兵都带走的,他就是想让你放走我爹,然后趁机杀了你。” “你不仅漂亮,还聪慧。”努哈力依旧是淡笑着道。 林予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努哈力道:“你不跑吗?再不跑,怕是真的跑不掉了。” 努哈力却反而坐了下来,抱着酒坛子笑着道:“我早就该死了。欺师灭祖……像我这样的人,死十回,都对不起我的恩师。” “努哈力!” 外头传来了汪师爷气势汹汹地声音。 努哈力站起身将林予恩护在身后道:“你快走吧。这汪实奄好色,不会放过你的。像你这样的美人若是落在他的手心里,我可不忍心。” “这个时候你倒是逞英雄?”林予恩无奈道。 努哈力推搡着林予恩到床边,然后打开床下的密道,道:“快走吧,美人面前,好歹让我死得壮烈些。” 林予恩本还想说什么,可外头的脚步声逼近。林予恩还有要事,便进入了密道中。 密道上的门被关上了。 林予恩想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地声音。 “是……林予骁?他也来了?” 林予恩愣在了原地。 第六十八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努哈力抱着酒坛子看着汪实奄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而身后还跟着一个翩翩的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面色清隽,却有着不怒自威的天子相。 努哈力被府兵围住, 却也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 “凌国太子?”努哈力笑着问那少年道。 林予骁冷着眼打量着屋子, 他在屋子里徘徊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汪实奄知道林予骁在找林予恩, 便质问努哈力道:“林予恩呢?还有林昌嗣?刚才我去柴房怎么没看见?” 努哈力抱着酒坛子在木椅上坐下,嬉皮笑脸地看着汪实奄道:“汪实奄,你这是狗对主子说话的态度吗?” “你!”汪实奄捏紧了拳头,瞪着努哈力咬牙道:“你当着太子的面儿还敢口出狂言!” 林予骁在屋子里转悠着,似乎完全不关注努哈力和汪实奄之间的口舌之争, 林予骁走到床边时,忽然停了下来。 而在密道里的林予恩更是心跳漏了一拍。 她听见声音往自己那里靠近,而且就在自己的附近停了下来。 林予恩想逃,可现在逃走,反而容易惊动林予骁。 林予骁身为《帝后》一书中的反派, 本来就是如同开挂一般的存在, 轻微的动作和细节都会引起他的警觉。林予恩此刻能做的只能是一动不动。 努哈力也看向了林予骁, 他看着林予骁的眼睛直视着密道的位置, 只能祈求着此刻林予恩已经逃走了。 林予骁的内心此刻很纠葛,他很想见林予恩。他心里有很多的疑问想要当面问清楚, 可他又怕她不愿意看见他。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内心争斗后, 林予骁选择了妥协。 他现在已经不着急见她了。 若是她想见他, 刚才就不会躲了。 反正他们时日还长,他不想逼她。 林予骁终于从床边走开了,他走到努哈力身边,问道:“林昌嗣呢?” “跑了。”努哈力坦然回答道。 努哈力以为会在林予骁的脸上看到震怒, 或是冷斥,谁知道他却是松了一口气般点了点头。 汪实奄看着林予骁,添火道:“一定是努哈力放走的!殿下不能放过他!” “努哈力,孤不会杀你。孤问你,你愿不愿意当孤手底下的将军?”林予骁忽然放平了心态问道。 林予骁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 而林予骁心里清楚,他这么做都是做给林予恩看的。 此刻林予恩一定很怕他吧,所以才会躲着不肯见他。 若是林予骁此刻杀了努哈力,林予恩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要得到从来不单单只是她的人而已。 汪实奄气得跳脚,他自然不能让努哈力成为林予骁的手下,不然以努哈力的脾气,汪实奄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殿下!努哈力这样的叛徒,怎能成大事?他今日能够放走林昌嗣,明日就会亡我凌国!”汪实奄又急声道。 林予骁听着汪实奄的声音觉得聒噪得很,便瞪了一眼汪实奄,冷声道:“闭嘴!” 努哈力看着面前的林予骁,喝了口淡酒,仰望着外头渐渐阴沉的天空,喃喃道:“再过几日,就是师父的忌日了……师父走得时候,外头忽然就下雨了,我抱着师父的尸体走在大雨里。从那一日起我便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没有什么至亲的人了。” “至亲……”林予骁看着努哈力,努哈力的话让他回想起从前和林予恩在一起的时候那些艰难的岁月。 “多谢太子殿下抬举。可惜我的心已经死了。我没有学会师父教的礼仪孝悌,更没有将民生大计了然于心。我只盼望着,来世,能将欠师父的都还给他。”努哈力说着又喝了口闷酒。 汪实奄以为努哈力是在迷惑林予骁,便出言道:“你在这里缅怀南先生,是觉得我们凌国负了你吗?若不是凌皇陛下恩德,你早死了。” “那这条命,就还给你们吧。” 待在密道里的林予恩捂着嘴,忍着不让眼泪从脸上滑下来。 其实当初看原著的时候,林予恩是很怨恨努哈力这个角色的,他阴狠无道,杀人不眨眼,可当最后看见他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感慨,这世间的万物都会随着时间消散,唯独那份曾经独留在心里的恩情,不会遗忘。 努哈力在原著中那么怨恨南先生,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看到真相。在他的心中,这件事情一直都有个疑影,他甚至对自己的儿子说,若是当年师父没有救他就好了,像他这样的恶人,为什么要遇到救赎。而这道救赎的光,为何又忽然间被他磨灭了。 努哈力通过杀戮通过对凌国的忠诚,来表达对师父南先生的不满,可他永远都记得师父的喜好,记得师父的忌日,也记得师父曾说过:“以暴制暴,终将害人害己。” 记得,却做不到。 努哈力这个角色从一开始就很矛盾,他想要的其实只是一个真相一个答案,可最后他却是离真相越来越远,走上了一条他无法回头的路。 林予恩虽然改变了努哈力日后的成为杀戮将军的结局,却也无法给予他真正的救赎。 努哈力死了,就这样死在了林予骁和汪实奄的面前。 汪实奄本来是想让林予骁动手的,谁知道这厮自个儿想明白了。 不过汪实奄还是松了口气,没了努哈力他便能往上爬了。 林予骁走得时候外头天色已然全黑了,林予恩待在黑漆漆的密道里,反而不知道东西南北,索性还是走了出来。 努哈力的尸首被林予骁派人掩埋了,屋里只剩下那空了的酒坛子。 昔日的百姓眼中熠熠生辉的县令府,此刻竟是空无一人了。 林予恩也来不及耽搁,便想找匹马前去找方瑾言。 没走几步路,便看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穿着一身黑衣驾着马车而来。 “姑娘要去哪?这夜深露重的,我送你。”女子爽朗地笑着道。 林予恩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本想拒绝,可这夜深了,也找不到旁的人。 林予恩便道:“姑娘贵姓?可知道去浮云行宫的路?” 女子微微一愣道:“浮云行宫?那可是大鲁国的地界儿啊。姑娘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啊。我姓楚,你叫我阿燕就好了。” “楚燕?”林予恩在脑海里想着这个女子的名字,却不记得书中有提及。 大约是个路人甲吧。 “浮云行宫离这儿甚远,是否为难楚姑娘。”林予恩询问道。 楚燕却笑着摇头道:“怎会呢?反正我本就是个散人不在乎的。” 林予恩也不多想便上了马车,对楚燕道:“多谢楚姑娘了,等到了浮云行宫,我会给你一笔钱的,不会白白让姑娘出力的。” 楚燕笑着道:“姑娘也是个直爽的性子呢。我本来是要去寻个客栈休息的。看见姑娘一人,怕姑娘有不测。我是个江湖人士,不贪图钱财。只是这殷蜀国就要和凌国开战了,姑娘何苦跑那么远。姑娘是朝中谁的亲眷吗?” 林予恩也不多解释,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楚燕笑着道:“姑娘坐稳了,我这可是马可是汗血宝马,姑娘若是途中有不适,可得提前告知呢。” “多谢,楚姑娘。”林予恩笑着致谢道。 林予恩乘着楚燕的马车消失在茫茫地黑夜中。 而在不远处黑暗处的几个人,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一切。 汪实奄看着身旁林予骁面无表情的脸,实在想不透林予骁到底怎么想的,既然林予骁喜欢林予恩,直接打晕带走就是了。 何必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还把暗卫阿四从军营叫过来,只为了让林予恩能够更快的赶到方瑾言身边去? 这林予恩若是去了方瑾言的身侧,必然会将所见所闻都告知方瑾言,那凌国部署在殷蜀国的间谍,怕是会被一窝端了。 汪实奄想想都觉得可怕。 “殿下,人走远了。”汪实奄提醒林予骁道。 林予骁还望着远处,他的内心何尝不是纠结痛苦的。 他自然不想放她走。 可他还是不由得好奇,她心中最在意的到底是谁? 可惜,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去方瑾言的身边。 她是否是希望他输给方瑾言呢? 林予骁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内心汹涌的醋意。 他不停地给自己洗脑,骗自己。 林予恩是为了去阻止方瑾言同林予骁开战的,她一定不会不要他的。 一定不会的。 汪实奄看林予骁一言不发,内心忐忑不安,又道:“殿下,我们该走了,我们离开军营太久了。而且这邹城本就不安全……努哈力死得事情,明早就会被人知晓。我们不能久留,以免不测啊。” 汪实奄是个怕死的,他是一刻都不想待在邹城了。 林予骁瞥了一眼汪实奄道:“孤的确得走了,不过你得替孤料理些事情。” 汪实奄以为自己荣升的时候来了,便谄媚地笑着道:“太子殿下尽管吩咐,臣一定办妥。” “孤虽然给阿四的是汗血宝马,但未必能够到达浮云行宫,你一路上跟着,若阿四是有任何需要,便告诉孤。”林予骁淡淡道。 “啊?” 汪实奄震惊道。 汪实奄可不想当护花使者,更何况这暗卫阿四是出了名的坏脾气,若是汪实奄跟着她,怕是会被当成色/鬼活活打死! “我……” 汪实奄想推辞,却不料林予骁瞪了一眼汪实奄,警告道:“若是这件事情办坏了。孤就让你和努哈力合葬!” 第六十九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浮云行宫, 方瑾昌焦急地在大殿上踱步,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方瑾言迟迟没有起身。 方瑾言不是个贪睡的, 今日也不只是怎的了。 单公公先至大殿, 走到方瑾昌身侧道:“齐王殿下。” “皇上呢?这凌国都跟我们下战书了,皇上到底怎么打算的?一旦开战战场必然是在南方, 可南方我们的兵力怕是不足以抵抗凌国。若是此刻去帝都调兵怕也是来不及了。”方瑾昌急急忙忙问道。 单公公对方瑾昌道:“皇上昨日夜里就已经带着孤城将军前去边境了。” “皇上这是要?”方瑾昌心中一怔问道。 单公公叹气低头道:“皇上要御驾亲征。奴才拦不住。” “不行,不能让皇上去。予恩还在等皇上……”方瑾昌说着声音却越来越轻。 单公公又道:“皇上的意思是,齐王殿下此刻就回帝都去。若皇上此战不能胜……要请齐王带皇贵妃娘娘离开。” “皇上……”方瑾昌听着此话觉得大有深意。 单公公言尽于此,从大殿里默默退了出去。 而方瑾昌却捂着心口缓缓地坐在了大殿冰冷地石砖上,彩云就在外头, 看见此情此景,便立马走了进来,掏出药丸递给方瑾昌。 方瑾昌吃了药丸,彩云扶着方瑾昌的身体从地上起来。 彩云心疼地看着方瑾昌道:“王爷这段日子日日夜夜为了国事操劳实在是心力交瘁了。既然皇上有令,王爷不妨早日回帝都去吧。” “不行……若是孤就这么回去了, 该如何跟予恩交待……”方瑾昌捂着心口, 喘着粗气, 忍着痛楚, 疙疙瘩瘩地说着。 彩云微微地低下头去,忽而轻声道:“王爷……娘娘已经许人了, 王爷何必如此?” “孤答应她的, 一定要做到。孤不会让她难过的。”方瑾昌苦笑着道。 彩云眉眼里流转过一丝淡漠, 随即掩饰,笑着道:“王爷重情重义。想来娘娘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 浮云行宫外。 楚燕日夜兼程的带着林予恩前往浮云行宫,总算是赶到了。 只是林予恩身子娇弱,从未受过如此奔波, 在马车上吐了好几回,到浮云行宫时脸色都是煞白的。 “姑娘没事吧。”楚燕回头看向马车内虚弱的林予恩问道。 “我……没事……”林予恩强忍着扯出一抹笑意来。 楚燕扶着林予恩从马车上下来,林予恩看着浮云行宫,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希望她来得及时。 楚燕看着林予恩脸上的笑容,有些疑惑不解道:“姑娘,南方要打战了,姑娘待在这里怕不是长久之计。” “楚姑娘是何意?”林予恩看向楚燕问道。 楚燕实话实说道:“凌国的国力一直凌驾于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更何况凌国有着幻术和幻香。凭借着殷蜀国的能力,怕是以卵击石。南方很快就会沦陷的,姑娘待在这里,岂不是危险?” “你就那么笃定,殷蜀国会输?”林予恩蹙眉问道。 楚燕坦然笑着道:“不然呢?哪怕殷蜀国已经吞并了大鲁国也是杯水车薪罢了。凌国太子在凌国威望极高,又能文能武,拿下殷蜀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姑娘还不如提前另谋出路。” “楚姑娘,你既然是殷蜀国人,如何会如此自暴自弃?”林予恩不解道。 楚燕淡笑着回答:“江湖儿女,所到之处皆是家。” “可没有国哪里来的家?”林予恩又苦笑着问道。 楚燕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却掩饰着道:“姑娘说得对。希望殷蜀国可以挺过去吧。” 楚燕扶着林予恩一同走到浮云行宫的燕雀门外,林予恩将令牌交于宫人,宫人见了令牌却道:“皇贵妃为何来此?皇上已经不在浮云行宫了。 ” “什么?”林予恩心中一紧。 方瑾言已经不在浮云行宫了? 宫人据实回答道:“皇上已经御驾亲征了,娘娘不妨在行宫内稍作休息,明日奴才安排马车送娘娘回帝都。” “他……”林予恩的心砰砰跳的极快。 方瑾言御驾亲征了……这和原著《帝后》一书中的情节并不一样。 原著中,林予骁为了给林予恩报仇,立下毒誓要杀尽方氏一族。方瑾宇知道林予骁阴毒,便披挂上战场。 方瑾宇虽然没有打败林予骁,但到底是让林予骁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犯。 可现在…… 没有男主光环的方瑾言,会是林予骁的对手吗? 林予恩抓着宫人的手又问道:“那你可知庆王殿下此刻在何处?” 宫人摇头道:“庆王带着侧王妃出游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音讯了。不过齐王殿下倒是在浮云行宫,娘娘是否要见?” “不……”林予恩淡淡摇了摇头。 林予恩不能见方瑾昌,她不希望方瑾昌为她心烦难过。方瑾昌身子不好,让他来浮云行宫已然是为难他了,如何能够再让他为了她,而折命数。 楚燕看着林予恩忧思忧虑的模样,淡淡开口道:“姑娘可是要去战场?” 林予恩看着身侧平静的楚燕,这时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楚燕一路陪着林予恩,按道理林予恩与她并无交情,她应当没有理由就这样照顾了她一路。而现在楚燕陪着林予恩在燕雀门外,楚燕知晓了林予恩的身份也是十分的平静。 难道她真的是原著中重要的人物吗? 可她的名字,林予恩从未听过啊。 林予恩看着楚燕的眼神里显出些许戒备,倒是让楚燕微微一笑道:“姑娘想要平息战事应当从根着手,谁挑起的战事,去求他,才能平息啊。” “你是……你跟林予骁什么关系?”林予恩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楚燕问道。 楚燕淡淡一笑,显得洒脱:“我一个闲散人跟凌国太子能有什么关系?” “你若跟他无关,如何知道林予骁是凌国太子?凌国皇室神秘,外人不会知晓凌国皇室姓名。”林予恩揭穿楚燕道。 楚燕见状也不再隐瞒道:“既然姑娘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也不好再隐瞒。我的确是太子殿下派来保护姑娘的。太子对姑娘情深义重,否则那日就该带姑娘走了。” 林予恩微微垂眸,淡淡道:“他果然知道我在密道里。” 楚燕笑着对林予恩说着:“太子为何会同殷蜀国开战,姑娘心知肚明。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姑娘能圆了太子殿下所想,那这场战役自然就会悄然结束了。” “我和他是姐弟,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林予恩深吸了一口气道。 楚燕却毫不在意道:“姐弟?我们太子可不是林暗卫的亲生儿子,他跟您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这件事情,只在姑娘肯不肯。” “林予骁让你送我来此,到底是为何?他会那么简单只是让你护送我?”林予恩冷声道。 林予恩一路上其实都在观察楚燕,楚燕虽是女子,但看得出来十分的警惕,而且手掌上有老茧,应当是习武之人。更让林予恩不安的是,林予恩总觉得这一路上还有别的人跟着她。 林予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想借助林予恩探听方瑾言的决定吗? 楚燕看着林予恩胡思乱想的模样,失笑道:“姑娘这么说就是误会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心思,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凌国密探遍布天下,殷蜀国皇帝若是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殿下都会知道的。殿下只是不放心姑娘孤身一人,希望姑娘能够安康。” “他若是真希望我安康,就不该挑起战事。”林予恩斥责道。 楚燕沉默不语,她看着林予恩跟着宫人走进燕雀门,却一动也不动。 宫门关上了,楚燕就待在浮云行宫外,沉沉地叹了口气。 楚燕此刻才想起了凌国师所言,楚燕也觉得林予恩的出现对于林予骁来说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可偏偏林予骁对林予恩一往情深。 若是林予骁放不下林予恩,日后如何能够堪任凌国的大业。 “楚姑娘在这儿思虑什么呢?不打算把她带走?” 跟了一路的汪实奄走出来笑眯眯道。 楚燕瞪了一眼汪实奄,略带不屑道:“原来是你,我刚刚还在想,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跟着我一路。” 汪实奄笑呵呵走到楚燕身侧道:“楚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林姑娘是太子殿下心尖儿上的人,你若是能把她带回去,太子一定会嘉奖你的。可若是任由她待在浮云行宫,这若是太子攻入这儿,怕是二人见面难堪。” “你在教我做事?”楚燕挑眉看向汪实奄道。 汪实奄出主意道:“不如就此将她打晕带走。这浮云行宫我打探过了,没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人在此,侍卫也是寥寥无几。要带走她,简单至极。” 汪实奄一心想要回到凌国,他可不想再待在殷蜀国境地了,这要是打起来了,谁知道他能不能独善其身。 楚燕忽然笑着道:“汪实奄,你不愧是能够骗过努哈力的人。不过你这些小聪明,日后还是去跟阎罗王诉说吧。” 汪实奄笑脸微微一僵,却见楚燕拔剑而起,瞬时间汪实奄不会武功,也来不及躲闪,瞬间就被血溅三尺人头落地。 冰冷的浮云行宫外,茫茫的大雾之中,依稀可见的是女子凌厉的目光。 楚燕看着刀刃上的血滴子,冷笑着道:“我阿四,在太子殿下身边这么久了,太子想要什么,我会不清楚吗?狗东西,也敢在我阿四面前,胡言乱语。” 第七十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浮云行宫, 长风殿。 方瑾昌的病一到冬日和春日里就会越发严重,这段日子哪怕是吃了药,面色也依旧是煞白的。方瑾昌没有打算回帝都, 彩云也没有劝他。方瑾昌躺在榻上显得十分疲惫。 彩云替方瑾昌熬了药, 细心地将药水一点点地喂到方瑾昌口中。 彩云年纪虽小,可伺候过不少主子了, 却是从未见过方瑾昌这般如此温润的主子。 原先彩云是忠义侯府里三公子的丫鬟,忠义侯府的三公子也是常年久病。加之三公子腿有残疾忠义侯府的夫人便寻了很多丫鬟伺候三公子。这三公子人模人样的,却是个烈脾气,稍有不顺心便砸东砸西的。那日彩云给三公子送药,正碰上三公子从床上不小心跌落。 三公子好面子便将要去搀扶他的彩云推倒, 彩云手里的药洒了不说,玻璃渣子还扎破了手掌。 这忠义侯府的夫人匆匆赶来,对彩云的伤不闻不问,反倒是责怪彩云恼怒了三公子。三公子是忠义侯府夫人唯一的嫡子,爱之入骨, 便一怒之下将彩云押到院子里鞭打。 正巧的是, 那日是忠义侯同吏部尚书林昌嗣一同来忠义侯府做客, 瞧见这一幕, 忠义侯的脸都黑了。 忠义侯在外一向都是打着仁慈圣心的牌面,今日却让林昌嗣撞见了如此不堪的一幕。 忠义侯心中不安, 却又是个惧内的, 不好多言。 最后还是林昌嗣救了彩云, 林昌嗣以家中小女却个贴身丫鬟照拂为由,将彩云带回了林府。 彩云在遇到林予恩之前是伺候林公子林忠义的,只是林忠义时常不在府中,彩云也不必做些什么。平日里见着林忠义, 也只觉得这位公子冷冰冰的,似乎不大爱搭理人。 “你有心事?”方瑾昌吃了药,看着彩云眉间有郁结便问道。 彩云淡淡一笑,轻声道:“奴婢只是想起从前在林府的日子了。” 方瑾昌出言道:“让你伺候孤,是委屈你了。” “不不不!”彩云连声否认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从前伺候过很多主子,但从未见过如同王爷这般好脾气的。奴婢只是觉得幸运。” 方瑾昌半躺在卧榻上,轻吐道:“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彩云捏紧了陶瓷碗,看着方瑾昌思念林予恩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有些犯酸。明明都是她的主子,可她的心却好像总是不自觉地偏向方瑾昌。 方瑾昌明明身为亲王,却还不如那忠义侯府双腿残疾的三公子过得逍遥。 “王爷,娘娘在宫里能有什么事情呢?娘娘协理六宫,那卢更衣又不敢同娘娘做什么。”彩云轻声道。 方瑾昌只是缓缓闭上了眼,摇了摇头。 他的心思,好像除了林予恩,旁的人真的都不懂。 “王爷!王爷!” 外头慌慌张张跑起来一个小太监。 彩云刚想拦下小太监,说王爷此刻正在休息,谁也不见。 却见小太监一脸欣喜地跪在地上回话道:“王爷,皇贵妃来了!” 彩云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她转身看向猛然从卧榻上爬起的方瑾昌,见他慌慌张张想要去见林予恩的模样,更是觉得心疼。 “王爷,您慢点。”彩云要去扶方瑾昌,却被方瑾昌推开。 方瑾昌对彩云道:“去拿孤的铜镜!” 彩云捧着铜镜到方瑾昌的面前,见这几日都不肯下卧榻的方瑾昌,仔仔细细地打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心中宛如刀绞。 方瑾昌在长风殿等着林予恩,却又被小太监告知,林予恩身子不适,此刻正在尚君殿休息。 “她怎么了?”方瑾昌揪着小太监的衣服,紧张地问道。 小太监小声回话道:“皇贵妃一路赶来,车马劳顿,身子不适。” 方瑾昌不再多问,也不顾念旁的便往尚君殿去。 彩云拿着方瑾昌的斗篷,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她知道就算她此刻叫住他,他也是听不见的。 彩云跟在方瑾昌身边这段日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慌不择乱的样子。 * 林予恩知道方瑾昌在浮云行宫,却不愿意去叨扰,便想着在尚君殿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去见方瑾言。 谁知林予恩还未躺下,便听见外头方瑾昌急促地声音:“予恩?你在里头吗?你让我见见你……” 林予恩起身给方瑾昌开门,门刚打开,方瑾昌便急不可耐地猛然抱住了林予恩。 站在不远处的彩云看着这一幕,眼中只能是淡淡的落寞。 林予恩轻轻地推开方瑾昌,看着方瑾昌冰冷的脸庞和毫无血色的唇瓣,温柔道:“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若是着了寒,怕是不容易好。” “我只是太思念你了,我想见你。”方瑾昌沙哑着声音道。 林予恩轻轻地叹了口气,安慰方瑾昌道:“我没事。只是你这样不合规矩。我已然是你的皇嫂,你这样抱着我,让旁人瞧去了,皇上会不高兴的。” 方瑾昌微微低下头,笑着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皇兄……把你托付给我了……” “什么?!”林予恩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而站在后头的彩云也是一怔。 方瑾昌轻声道:“单公公都同我说了,若是皇兄此战败了,就让马勃寺带着最后的士兵,护送我带你走。” “这怎么可能?!”林予恩不相信。 像方瑾言这样小心眼的人,如何会愿意自己的妻子跟着自己的弟弟私奔? 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此战必败?! 林予恩的心砰砰跳的越来越快,呼吸都有些紧促,她拉着方瑾昌的衣袖又细细问道:“你确定?这不可能的,方瑾言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方瑾昌看着林予恩的眸子,轻轻地用手拨去林予恩凌乱的发丝,温柔道:“我知道你心里记挂他。他也一样记挂你。只是……六哥是天子,国有难他是逃不掉的。凌国的国力一直都凌驾于我们,这一战就算是赢了,也会消耗掉我们这么多年来养精蓄锐的国力。” “你骗我的吧!”林予恩看着方瑾昌一愣一愣道。 方瑾昌从衣袖里取出方瑾言的遗诏,递给林予恩。 遗诏上面是方瑾言的亲笔书,林予恩伺候方瑾言这么长一段时间,方瑾言的字,林予恩熟记于心。 上面的话是写给马勃寺的,方瑾言要求马勃寺无论前线的战役有多焦灼,都要记得,在最后一刻在国破之前,务必护送着方瑾昌和林予恩离开殷蜀国。上面甚至还写明了,若是方瑾言身死战场,便将皇位传给方瑾宇。 林予恩捏着方瑾言的遗诏,眼泪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着,她不敢相信,那个自私且自负的男人,会写下这样一份遗诏。 他不是说过,若是他死了就要林予恩给他殉葬的吗? 他怎么能够说话不算数? 方瑾昌见林予恩身子摇摇晃晃的,怕她会晕厥,便立马扶住了林予恩。 方瑾昌看着林予恩为方瑾言难过,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方瑾昌自然是想过独占林予恩的。可每当看见她和六哥之间感情深厚时,他又于心不忍。 方瑾昌拿到这份遗诏的时候,最初还是很高兴的。起码上天没有抛弃他,他可以跟自己爱的人相守了。 可他又害怕,害怕她不会跟他走。 也害怕他不能像方瑾言那样不顾一切的去保护她。 “蠢货!” 林予恩擦去眼泪,升腾着怒气,将方瑾言的遗诏丢在地上痛骂着。 方瑾言总是这样,自作聪明。 他总以为他为林予恩安排的就是最好的,他根本没问过林予恩究竟想要什么。 这一仗……真的会输吗? 可是原著中方瑾言死的时候是45岁…… 今年的方瑾言都尚不足30. 不会的,方瑾言不会死在战场上的,林予恩不会让他死的。 林予恩对身旁的小太监道:“备马,我要亲口听他说。” “不行!” 方瑾昌立马拦下来林予恩,他死死地抱着林予恩的身子,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忽然间消失不见。 方瑾昌慌张地劝说道:“你若是去见他,反倒是会让他担心你。他反而更难赢这一仗。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说得对……” 林予恩轻轻地推开了方瑾昌,她的手轻轻地在方瑾昌含泪的脸上抚摸过,她愧对方瑾昌的深情,可她不能看着方瑾言送死。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林予恩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心。 “你要去哪里?”方瑾昌紧紧地攥着林予恩的小手不放道。 林予恩不答,而是说:“你回帝都去吧,南方很快就会沦陷的……这里不安全。你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方瑾昌看着林予恩逃避的眼眸,便知道劝是劝不住的了。 “你若需要我,我可以帮你。做什么都行!”方瑾昌坚定道。 林予恩看着方瑾昌,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帮我找一找方瑾宇吧。” “方瑾宇?”方瑾昌蹙眉道。 方瑾宇是男主,他一定知道如何打败凌国。此刻他一定有了主意,就等着方瑾言战败后,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方瑾宇愿意出兵帮忙,或许这一战还有取胜的可能性。 林予恩准备好行囊,从浮云行宫出来时,看见的依旧是坐在马车上一脸笑意的楚燕。 “想明白了?”楚燕叼着一株狗尾巴草,脸上含笑,明明是女子却有着男子般的痞相。 “想明白了。”林予恩看着楚燕。 她知道,想要让战争结束,她不得不见他。 第七十一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凌国军营, 楚燕陪着林予恩安然地走入军营中,可到了林予骁的营帐外,林予恩却停住了脚步。 营帐里传出女子和男子的嬉笑声, 俨然不像一副要与敌国厮杀的面目。 楚燕走到林予恩身侧, 轻声道:“我刚刚问了伺候殿下的人,他说殿下每打赢一场战役就会有凌国贵族敬献佳丽入营帐。不过……” “不过什么?”林予恩侧头看向楚燕问道。 楚燕轻轻一笑, 若无其事道:“不过这些女子大多短命。” 林予恩为之一震,如今的林予骁同原著中的林予骁别无一二,原著中林予骁为人阴狠毒辣,更不怜香惜玉,死在他手上的女子也是无计其数。连方悦月这样公主的身份, 也不能幸免。 她想抬腿踏入营帐时,却又听见营帐里传出来林予骁的怒骂声。 “都给孤滚出去!” 营帐内的女子慌慌张张地从营帐内跑了出来,林予恩看着那女子面容姣好却脸上含泪,脖子上似乎还挂着一条锦缎。 楚燕见林予恩又停了下来,便对林予恩道:“林姑娘, 太子殿下的营帐, 我不方便进去。你自己进去吧。” 林予恩也不再踌躇她走入营帐内时, 看见的是乱糟糟的一片。 桌案被掀翻了, 桌子上的折子全部被打落在地上,林予骁一手提着酒壶, 一手拿着一本册子, 半敞着衣领仰躺在榻上。 林予骁眉眼也没抬, 便对着来人发脾气:“谁让你进来的!” 林予骁将手里的册子丢了出去,正好砸在林予恩的脸颊上。 林予骁的力气极大,这册子砸在林予恩脸上火辣辣地疼。 “姐……” 林予骁怒着脸转过来时,瞧见林予恩却怔住了。 林予骁似乎不敢相信林予恩会站在他的面前, 他猛地爬起身走进,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确认了站在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林予恩。 “姐!” 林予骁猛然间将林予恩死死地抱住,这一刻对于林予骁来说就宛如在梦中一般。 林予恩看着林予骁欣喜的眸子,她看得出来林予骁的确对原身有着很强的依恋,可林予恩认为这样的依恋并不一定就是男女之情。 或许是林予骁一直误会了这种感情…… “你受伤了?”林予恩看着林予骁手臂上结痂的刀痕问道。 林予骁轻描淡写回答着:“小伤而已,在战场上怎么可能不受伤。” 林予恩蹙眉轻声问道:“谁人能够伤得了你?” 林予骁迟疑着并不答话。 林予恩有些怀疑,林予骁同方瑾言已经交过手了。 “姐姐……还是在乎我的。”林予骁嘴角带着暖笑道。 林予恩沉沉地叹了口气,她别过脸去,有些逃避道:“我来是想问问你,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身份,何苦还要为难殷蜀国?” “姐姐是在心疼他吗?”林予骁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道。 林予恩看向林予骁的眸子道:“你和我都是经历过战乱和分离的人,应当明白战争会给百姓带去什么,既然明白,为何要这么做?凌国本就是最强的国家了,你何苦这般?” 林予骁轻轻地松开了拉拽着林予恩的手,他微微后退一步,冷了脸,不再温和道:“姐姐说到底还是心疼他为了此事上了战场吧。” “我只是觉得,若是单纯因为我。你大可不必这样做。”林予恩对着林予骁的背影说道。 林予骁从地上捡起几本折子递给林予恩,冷声道:“姐姐不妨自己看看吧。我已经连破三关了。殷蜀国的雁南城马上也会失守。雁南城一破就离浮云行宫很近了,接下来就会是殷蜀国的北方。姐姐觉得,方瑾言他还能撑多久?” 林予恩看着折子上的战报,皆是庆贺林予骁一次一次得胜。 而看到最后一封折子时,林予恩的心瞬间被揪起。 方瑾言此刻正待在雁南城里,而雁南城被凌国的军队围困,若是方瑾言此战再败,必然身死雁南城中。 雁南城在原著《帝后》一书中是有提及的,雁南城富庶是出文人墨客的地方,努哈力的师父南先生就是出生于雁南城。可若说雁南城能够提剑上战场的却是寥寥无几,加上雁南城如今被围困就算是帝都派来援军怕也是来不及,这样一来雁南城不日就会失守了。 林予骁微微俯下身子看着林予恩越发僵硬的身子,轻轻地将林予恩搂在怀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道:“姐姐……你刚不是问,谁伤的我吗?就是你的情人,你心里的那个人,他用剑刺伤了我……” 林予恩僵直着身子,在林予骁的怀中动弹不得,冷淡道:“方瑾言如何抵得过你。” “你说得对,他的确不是我的对手。我本来是想杀了他的,不过……一想到姐姐你会难过……我就放了他。”林予骁苦笑着道。 林予恩不出声,林予骁又自顾自道:“我很想看他能够向我证明,他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可惜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连我都打不过,如何保护你?如何能够陪着你相伴一生?他如何给你安康?” 林予恩轻轻抬手在林予骁手臂上的伤疤上划过,有些动容道:“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他是君王,他要守护的不仅仅是我。等你日后登基成了凌皇,你就会明白了。” 林予恩又握住林予骁的手,想要让他冷静下来,轻声道:“我希望你能不要因为我而大动干戈。也不要为此牵连到雁南城里无辜的百姓。” 林予恩的内心此刻很慌乱,她很清楚她此刻面对的是本书中最大的反派,想通过几句话就感化他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她能做的只能是尽量为方瑾言拖延更多的时间,让方瑾昌尽快找到方瑾宇。 “既然姐姐都那么说了,那我就给他一个机会,我给他再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他若是不投降,我便会杀入雁南城。我会让雁南城里寸草不生……”林予骁咬牙道。 * 昌邑国, “黄沙漫天,金戈铁马。国破山河,国君尚在。” 寒剑站在方瑾宇的身侧听着方瑾宇的这几句话颇有深意却琢磨不透,便问道:“王爷您在说什么呢?皇上连连败退,再这么下去南方就要失守了。若是皇上出了事儿……” “若是方瑾言死了,孤就会是新皇了。”方瑾宇看着手里的书冷笑着道。 寒剑站在方瑾宇的身后,总觉得这几日方瑾宇变了许多。从前方瑾宇也有野心,也有想过要当皇帝,却从来没有这样直接说出来过。 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寒剑轻声道:“可……凌国太子手段实在是阴毒,他打破城门后便屠杀百姓火烧城池,所到之处皆是寸草不生。王爷心怀天下,真的要这样等下去吗?” “不然呢?”方瑾宇冷眼瞥向寒剑道:“皇上对孤已然有了忌惮之心,若是孤这回还撞上去救他,他不但不会感激孤,说不准还会更加戒备孤。反正孤同他的兄弟之情素来都是有利而来利尽而散。” 寒剑忽然低下头去,又道:“属下听人说……皇贵妃去了浮云行宫,此刻下落不明了。” 寒剑的话一说完,寒剑便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主子有了些异样。 方瑾宇一句话不说,既没有刚才的坦然,也没有了往日里的温和。 “她想做什么?”方瑾宇沉默了良久才自顾自的喃喃道。 寒剑见方瑾宇发话又将浮云行宫的事情说了个干净:“我们安排在浮云行宫的小太监说,那几日皇贵妃去见了齐王,跟齐王说了会儿话之后便走了。之后齐王也不见了。小太监说,齐王好像想搬救兵去救皇上。” “方瑾昌此刻怕是回帝都去了。”方瑾宇皱眉道。 寒剑点头说道:“是啊,属下还听说,齐王还在四处打探王爷您的行踪。齐王是不是希望我们也能够帮忙?” 方瑾宇摇扇的手停了下来,淡漠道:“齐王素来不理国事,对这些事情更是一窍不通,哪里会想得如此清楚明白。应该是她告诉齐王的……” “那王爷要去吗?属下还听说,皇上已经被凌国军队围困了三个月了,再这么下去雁南城里的百姓就会被活活饿死。而且凌国人已经放话,最多再给皇上一个月的时间。”寒剑急急忙忙说道。 方瑾宇看向寒剑,忽而笑道:“你嫌少说这样多的话。看来你是希望孤去救方瑾言了。” 寒剑是方瑾宇的心腹,对方瑾宇十分了解,方瑾宇无论对林予恩如何的口出恶言,如何的避而不谈,都改变不了他对她曾经的一往情深。也正是这样的感情,促使着他没有办法不去关心她。 寒剑低下头去道:“王爷也不希望,皇贵妃再难过了吧。皇贵妃是经历过一次丧夫之痛的……” 方瑾宇闷不做声。 倒是在屋子外头的唐然然心中咯噔了一下。 唐然然自然知道此刻殷蜀国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也看得出来方瑾宇本来是不打算去关心此事的。可现在为了林予恩,他又一次改变主意了吗? 唐然然待在门外想等着方瑾宇发话,过了良久,才听见方瑾宇不温不火说了句:“她活该。” 唐然然刚要松了一口时,却见房门打开了。 方瑾宇看见唐然然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意外,而是淡淡地说了句:“去收拾收拾东西,等孤见了昌邑皇帝后,我们就回帝都。” 第七十二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接下来的日子, 林予恩都被安排在林予骁的营帐里。 林予恩睡在榻上,林予骁睡在地上。 林予恩不明白林予骁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林予骁却说,他只是回忆起了小时候, 从前他们就是这样住在林暗卫的家中的。 夜深了, 可林予恩却是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她没有办法踏入雁南城,她不知道雁南城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她更不知道方瑾昌到底找到方瑾宇了没有,方瑾言能不能夺过这一劫。 林予恩爬起身,看着睡在地上的林予骁好像已经安然入睡,她蹑手蹑脚爬起走出来营帐。 外面是漫天的星空和凌国守夜的士卒。 凌国的士卒看见林予恩都是熟若无睹的,他们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林予恩待在军营里,既不是俘虏也不是贵客,倒像是一个形同虚设的人。 或许林予骁并不想关着林予恩。 林予恩找了个可以看见星星的地方坐了下来,边外很冷,林予恩缩着身子看着远方。林予恩本以为自己借助着林霜夷的身份嫁给了方瑾言之后一切都会很顺利。可谁料想, 战事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林予恩沉沉地叹了口气, 只觉得身子很乏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件毛绒斗篷盖在了林予恩的身上。 林予骁一声不吭的在林予恩的身侧坐下。 二人坐在一起, 看着远处的星星,过了一会儿, 林予骁才沙哑着嗓音开口道:“姐姐还是跟过去一样, 一有烦心事, 便会睡不着觉。姐姐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星星。姐姐还说,娘死了,可娘亲变成了星星,一直陪着我们……” 夜里凉风起, 吹落了林予恩脸上的热泪。 林予恩可以想象原身曾经跟林予骁之间患难一般的姐弟情,也可以理解他们对彼此无法割舍的依恋。可林予恩不得不做出选择…… 若是她此次穿书,注定了是要完成原身的愿望的话,她只能选择留在林予骁的身侧。 可若真是这样,她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姐姐哭了……在我的印象里,姐姐很坚强。冬日里姐姐为了讨要一块儿馒头,被富家子弟围在角落里打得遍体鳞伤,可姐姐一声不吭,一滴眼泪也不肯掉……姐姐,是我做错了,对吗?”林予骁的心因为看见了林予恩而又一次变得柔软。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把林予恩困在自己的身侧,他甚至想过为了她,他可以倾尽一切。 可那又如何呢?她的心早就属于别人了。 “你没有错。” 都是作者不好,为什么让林予骁这个弟弟这么残忍又温柔,让他明明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却被死去的姐姐困住了一辈子。 她跟书中的人物一样,都变成了身不由己的人。 林予恩捂着嘴,想哭又担心自己哭得难看。 “姐姐,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了星星,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林予骁望着夜空,似有似无地说道。 * 雁南城, 成堆的奏折将屋子塞得满满当当的,而在屋子里的方瑾言就快要被这成堆的奏折给掩埋了。 连败三战,对于方瑾言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他虽然一开始就没有取胜的把握,却还是轻视了凌国的真实实力。 凌国一开始似乎就没有打算要攻入帝都,而是想要把方瑾言引出来,并且将其困住。 他们不像是针对殷蜀国来的,而是针对方瑾言来的。 可方瑾言最初为了保护帝都,保护林予恩,将自己的精锐部队留在了帝都。 现在反倒是两难了。 方瑾言捏紧了手里的长剑,走到外头,看见孤城将军揣着手等候多时。 孤城烨看见方瑾言出来,轻声道:“臣已经细数了雁南城里的存粮,雁南城里的百姓不少,最多再坚持七日,雁南城里的粮食就不够了。” 方瑾言直挺着身子望着远方的夜空,不答话。 孤城烨又悄然道:“臣的意思是,臣会派一支军队趁着夜色护送皇上杀出重围,只要皇上能够安然回到帝都,一切都为时不晚。” “你要朕逃走?”方瑾言噙笑道。 孤城烨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孤城烨知道,这样的事情,对于上过无数次战场,从无败绩的方瑾言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国不能无君,就算是放弃雁南城也不能让方瑾言死在雁南城。 “孤城将军,朕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朕不会离开雁南城的,凌国人的目的就是要杀朕,朕逃走只能让更多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方瑾言淡淡开口道。 孤城烨却道:“可我们现在毫无胜算。我们被困在雁南城中,没有办法去帝都传递消息。丞相马勃寺不知道战情,无法派遣援军。更何况,凌国的幻术实在是强,我们几乎都是不战而败……” 孤城烨手底下的士卒都是经过严苛的训练的,当然在训练中也有关于如何躲避幻香侵/体的,只是这些训练都只能维持一段时间,长时间在浸泡在幻香中进行战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这天底下能有克制幻香的东西…… 可现在去找这样的东西,也是来不及了。 方瑾言看向孤城烨,忽然开口道:“若是七日后,帝都的援军依旧是没有到的话,你就拿朕的首级,悬挂城楼之上,投降。” “什么?!”孤城烨不可思议地看着方瑾言疑惑道。 方瑾言捏紧手里的长剑,望着远方,轻叹道:“朕不希望,她觉得她的夫君是个为了自己而舍弃黎民百姓的人。” “皇上!皇上!” 这时一个士卒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欣喜道:“皇上!是庆王!庆王来了,庆王带着三千士卒杀得城外的凌国士兵措手不及,此刻凌国已然退兵!” “什么?”方瑾言蹙眉道。 孤城烨看着士卒不敢相信道:“三千士卒?你确定只有三千?城外的凌国士兵起码也有五千,三千士卒是如何能够抵挡凌国精兵的?” 士卒摇头不知。 天蒙蒙亮的时候,林予恩看着林予骁被将帅叫走了。 林予骁回来的时候阴沉着脸,显然不大可观。 “你怎么了?”林予恩问林予骁道。 林予骁坦然回答道:“庆王昨夜带着三千士卒夜袭了我围在雁南城外的五千士卒。” “方瑾宇?”林予恩有些欣喜道。 林予骁见林予恩很高兴,面色微僵。 林予恩便知道有着男女主角光环的方瑾宇和唐然然一定会有办法对付幻香的。能够用三千士卒击退凌国的五千士卒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一定找到了破解幻香控制的办法。 林予骁看向林予恩疑惑道:“这个方瑾宇和方瑾言何时关系如此紧密了?方瑾宇不是还被方瑾言夺了兵权吗?不过不得不说他还挺厉害,居然能够找到破解幻香的法子。否则我那五千士卒也不会掉以轻心,被他轻而易举的击败。” “所以幻香是有破解的法子的?”林予恩看着林予骁道。 林予骁却好像早就知道了,漫不经心回答着:“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幻香自然也有破解的方法。在塞北深处有个叫昌邑的小国,那里土生土长着一种他们独有的草药,叫做长生草。将长生草放在香囊里挂在身上,便可以躲避幻香的侵/体。” 看来方瑾宇不是单纯的想要游历山水,而是暗中在寻找长生草。 林予骁侧着头看着林予恩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长生草没有那么容易拿到。昌邑国在塞北深处,塞北有很毒虫猛兽,而这长生草又长在昌邑国的无尽森林,进去的人能活着出来的都是寥寥无几的。不过昌邑国的君主倒是珍藏了不少长生草,我很好奇,方瑾宇是如何说服昌邑国君主的。” 昌邑国…… 林予恩在原著中看见过昌邑国,不过那几章被林予恩跳过了,因为在昌邑国那个章节里,昌邑国的公主塞拉娅看上了男主方瑾宇,为此唐然然和方瑾宇大吵一架。那时候林予恩看《帝后》一书下面的评论,都是方瑾宇要娶塞拉娅的评论,林予恩看那几章看得不痛快便跳过了。 以至于忽略了重要线索! 原来方瑾宇最后能够击败林予骁是依靠了昌邑国的长生草。 也难怪林予恩看那章节前几页的时候觉得一直对女主唐然然情深义重的方瑾宇忽然间会对昌邑国的公主塞拉娅如此殷勤了。 方瑾宇果然是个妥妥的渣男,一天天欺骗小姑娘感情。 不过看在他帮了方瑾言的份上,林予恩也不想再跟他计较。 林予恩看着林予骁疑惑地眸子,便道:“大概是某人用了美男计吧……” “哈哈哈哈。”刚刚还阴云满布的林予骁忽然笑出了声。 让方瑾言脱离了围困,似乎并没有让林予骁生气。 林予骁越是坦然林予恩就越是担心,林予骁是不是还有别的法子对付方瑾言? “你都要输了,怎么还笑得出来?”林予恩问道。 林予骁淡然道:“听说马勃寺的军队也快要赶到雁南城了,这一次我出征带的人马其实并不多,再这样下去的确是耗不起了。” “那就退兵吧。只要你退兵,我能让方瑾言同凌国和平共处。”林予恩趁机道。 林予骁却忽然慵懒地在卧榻上坐下,淡淡开口道:“不急。我打了这么多仗,还从来没有体会过失败的滋味儿。” “你疯了!你知道会输,还要留下来?”林予恩急道。 林予骁深深看了一眼林予恩,轻吐道:“姐姐,输了这一仗不要紧,若是输掉了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第七十三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方瑾言得到了长生草后, 如有神助,林予骁的主力军很快就被击溃,方瑾言便去追击林予骁的残余兵力。 可林予骁并不打算就这样认输, 他想带着林予恩回到凌国。 林予骁便让剩余的兵力去吸引方瑾言的注意, 自己则是同楚燕一同带着林予恩便衣乘马车离开。 不过林予骁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遭受到方瑾宇的阻挠。 方瑾宇似乎早就知道了林予骁所想,带着一小部分兵力追在林予骁的马车后头。 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飞驰而过, 坐在马车上的林予恩头疼脑涨,此刻只想赶紧停下来。 林予恩对着林予骁道:“你就当是劫持了我,我保证你能安然的回到凌国。方瑾宇没有方瑾言的命令,不会枉然伤害你。” 林予骁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予恩,思忖道:“你别怕, 就凭他那些本事奈何不了我。” “可若是你被活捉了,万一他们以此威胁凌国呢?”林予恩担忧道。 林予恩不希望林予骁落入方瑾宇手中,林予骁此战所用兵力其实并不多,大多还是他自己短时间驯化的兵力,跟凌国的护国军比起来相差甚远。方瑾宇狡猾, 若是林予骁落入他手中, 他一定会拿林予骁同凌国谈判, 若是凌国服软, 那日后便是后患无穷。林予骁此战虽败,但凌国实际国力不可小觑, 若是真的惹恼了凌皇, 后果不堪设想。 林予恩的话让林予骁稍稍有些沉默了, 林予恩便趁机又道:“你好不容易回到凌国,回到凌皇身边。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不希望凌国无后吧。你别忘了,我和爹生来的使命就是守护你。” 林予骁听着林予恩渐渐温情的话, 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过去那个同他朝夕相处的姐姐,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林予恩的手。 “对不起姐姐,我又让你担心了……” 林予骁的气势忽然间低沉了下去,他的软肋真的很简单,只要姐姐一句温柔的话,顷刻间便可让他身上的戾气烟消云散。 “那你答应姐姐好好活下去,日后成为凌皇,不要再踏入殷蜀国的土地了好吗?”林予恩看着林予骁的眸子轻声问道。 林予骁又沉默了,他的眼眸变成了一潭深水,看不透。 “姐姐,你守护了我这么多年,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好吗?”林予骁的手轻轻在林予恩的脸上抚摸过。 “你说什么?”林予恩蹙眉一时间不明白林予骁的意思。 林予骁对着驾着马车的楚燕喊道:“停车!” 楚燕看着不远处的悬崖,内心早已经揪起,听到主子的命令,立马悬崖勒马。 万丈断崖出现在林予恩的眼前时,林予恩只觉得触目惊心。 林予骁这是打算做什么? 远处马踏声越来越近,方瑾宇骑着马在最前头,看见马车停下来后,便也命令手底下的人停在不远处。 方瑾宇脸上挂着得意地笑容,他看着林予骁道:“凌国太子,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此战已败,你不如赶紧投诚。” 林予骁搀扶着林予恩从马车上下来,对方瑾宇的挑衅熟若无睹。 方瑾宇看见林予恩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住了,他根本没有想到,消失的林予恩居然会出现在林予骁的马车上! 是林予骁挟持了林予恩吗? 显然不是。 这二人看着挺亲密的…… 果然是“姐弟情深”! 方瑾宇心底里涌起莫名的妒气,可这股妒气很快被他的理智压制住了,他假装不去看林予恩,继续对林予骁道:“你就算劫持了皇贵妃,也是死路一条。你若是投降,皇上说不准还会饶你性命。” 林予骁总算是正眼看向了方瑾宇,轻笑道:“投降?你觉得堂堂凌国太子会对着你投降吗?方瑾宇你真是我见过最虚伪的君子。你一面树立着高尚的旗帜,一面在差点儿国破之时还有空游山玩水。你可别告诉我,你忽然改变主意前来雁南城是因为姐姐。” “呵,”方瑾宇冷哼一声道:“皇贵妃为何会在此,我也很好奇。不过……这件事情到时候皇上只会有主张。” 林予骁冷眼看着方瑾宇,转身看向身侧的林予恩,将腰间的双鱼玉佩举起,轻声道:“姐姐可还记得这个?” “记得……”林予恩当初把双鱼玉佩送给了方悦月,以保住方悦月的性命,谁知道…… 林予恩对此一直有个疑问,其实她心里也不确定林予骁是否会像书中所述杀了方悦月。 “可是,你还是杀了方悦月。”林予恩试探道。 林予骁苦笑:“那么一个小女孩用得着我动手吗?” 方悦月已然身死,此刻的境地,也不是逼问林予骁的时候。 林予恩便对着方瑾宇道:“你放了他吧。” “你疯了!”方瑾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怒道。 方瑾宇此番追赶为的就是能够将林予骁抓回去,日后好牵制住凌国,若是他就这样放走了林予骁,让方瑾言知道,方瑾宇之前找到长生草的功劳就没有了。 林予恩劝说方瑾宇道:“他是凌国太子,你抓了他,只会让凌国和殷蜀国更加的不安,不如让他回去跟凌皇谈谈,结束战争。” 林予恩的话气得方瑾宇满脸通红,若是旁的女人这般说方瑾宇一定会让人把这女人推下悬崖。可奈何这女的偏偏就是林予恩。 也只有她敢这样对他说话。 方瑾宇心里生气,可嘴上竟然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方瑾宇干脆别过脸去不管眼前的两人。 林予恩想让林予骁趁机离开,可林予骁却是浅浅一笑,后退了一步。 林予骁站在悬崖边,轻轻地举起手中的双鱼玉佩,他的唇瓣触碰在冰冷的玉佩上,他眼底的深沉带着他最后的执念,猛然纵身从崖上跳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楚燕看着主子跳崖,一言不发也跟着跳了下去。 林予恩震惊在原地,想要飞身去抓林予骁的手,却是硬生生的错过了。 林予恩的身体被一双大力地手从悬崖边拖拽了回来。 方瑾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马,他用力地牵制着林予恩,生怕她也会纵身跳下悬崖。 * 浮云行宫,尚君殿。 方瑾言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心中忐忑不安。 方瑾言没有想过林予恩会出现在战场上,更没有想到她会跟林予骁待在一起。 虽然此前方瑾宇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可方瑾言一句都不肯信。 比起相信林予恩可能勾结了林予骁,方瑾言更愿意相信她只是担心自己。 而此刻,方瑾言更是不管不顾,只希望她早日醒来。 单公公端了汤药进来,看着方瑾言守在床边,叹了口气道:“皇上让奴才们伺候着吧,您刚打了胜仗回来,身子疲惫,就这要煎熬着,怕是不好。” “无碍。朕来吧。”方瑾言伸手将单公公手里的汤药捧起,轻轻地一勺一勺喂着昏迷中的林予恩。 尚君殿外的方瑾宇看着屋内的宫灯未曾熄灭,便知道方瑾言还陪在里头。方瑾宇带着林予恩回来的时候,林予恩就已经哭晕过去了,方瑾宇自然知道对于林予恩来说,林予骁意味着什么。 可越是这样方瑾宇的内心越是忿恨,他同林予恩最后形同陌路便是因为林予骁…… 所以方瑾宇刻意添油加醋的讲林予恩是特意去找的林予骁,二人很是亲密。 本以为方瑾言会和方瑾宇一样横生醋意,谁知道方瑾言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她没事就好。” 从前方瑾宇不知道自己到底跟方瑾言比起来差在了哪里,可现下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他方瑾宇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自己心爱之人的话,也不信。可方瑾言身为君王,却愿意相信林予恩。 方瑾宇望着屋子沉沉地叹了口气。 林予恩昏迷,方瑾言不能提前回宫,方瑾宇便只能先回去料理后续的事情。 尚君殿的宫灯亮了整整一晚上。 单公公添了不知道多少次火烛,都泯灭不了,皇上方瑾言对林予恩的关切之情。 林予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可眼角上还挂着泪珠子,她恍惚间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方瑾言的眼眸。 林予恩哭着扑入方瑾言的怀中,任由着他安抚着她。 林予恩哭得厉害,可方瑾言只是轻轻地拍打着林予恩的后背,让她安心,并没有一句责怪的话。 “皇上……为什么不问臣妾……”林予恩抬起泪眼,哽咽着问道。 方瑾言用衣袖轻轻地拂去林予恩眼角的泪水,苦笑着道:“问你什么?问你为什么在这里?问你和林予骁是什么关系?这些对于朕来说都不重要。你没事就好。” 林予恩紧紧地抱着方瑾言,拉着方瑾言的衣袖,哽咽着道:“皇上……林予骁他……” 方瑾言叹了口气轻声道:“别担心,朕已经派人去寻了。死要见尸,活要见人。他是凌国的太子,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不明不白。” 林予恩靠在方瑾言的肩头,只觉得有深深地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是她穿书至今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感受到的。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其实……”林予恩想要解释,却又被方瑾言打断。 方瑾言淡笑着道:“朕都知道。朕早就说过了。朕不在意你的过去,你过去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过,和什么样的人发生了什么,朕都不在乎。朕只在乎,之后你跟朕在一起的每一天,知道吗?” 第七十四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帝都下了好几日的大雨, 雨将歇的时候,依稀可以看见撑伞的白衣男子沿着宫墙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他的双唇早已经没有血色,强撑着的身子, 如同蒲柳一般, 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跟着他的彩云,眼里带着愁容, 她慢步跟在他身后,轻声道:“王爷……娘娘已经回宫了。” 方瑾昌的脚步放慢了下来,他恍惚的双眼看着远方的宫宇,轻叹道:“既如此,本王便不去叨扰了。” “王爷想见娘娘, 为何又不去了?”彩云询问道。 方瑾昌的视线望着远处,心中满是凄苦。 他明明可以不去想办法救方瑾言,可一想到林予恩会为此难过失落,他又被迫收起了对她的占有欲。 他想尽办法寻找方瑾宇的下落,最后更是靠着秘密买通了寒剑身边的一个小厮, 才带话给了寒剑。 他心想, 若是方瑾言死了, 他就算得到了林予恩又能如何。 这样一副残缺的身体, 终究不能陪她一辈子。 方瑾昌沉沉地叹了口气道:“本王的病越发严重,她看了只会心焦。罢了, 回去吧。” 方瑾昌回过身, 猛然间伞微倾, 雨珠子坠落在眼前人儿的眉眼间,恍惚间竟有一丝失神。 “王爷……”彩云抬起头看着面前忽然避开脸去的方瑾昌轻声道。 方瑾昌似乎在逃避什么,只道是:“别离本王那么近。” 方瑾昌的话有些疏离,这让彩云心中抹了一层淡淡的失落。 “你回她身边去吧。本王无碍。”方瑾昌从彩云身侧走过, 宛如过客一般,轻描淡写道。 彩云望着男子的背影在自己眼前消失,恍然一场梦似的。 彩云回到承乾宫时,正巧碰见卢更衣要去给林予恩请安。 不过卢更衣被彩月拦在了门外,彩月叉着腰冷着脸看着卢更衣道:“卢更衣,奴婢说了不下百遍了,娘娘身子不适不想见生人,卢更衣还是照料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卢更衣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脸上带着温婉地笑意:“彩月姑娘,我不进去,能否请姑娘将这药送到娘娘手中。” 彩月略带嫌弃地瞄了一眼,冷声道:“我家娘娘喝了太医院开得药,不必您费心了。” “给奴婢吧。”彩云忽然从后头走了过来接过了卢更衣手里的汤药。 卢更衣打量着彩云,嘴角带着笑意:“好久不见彩云姑娘了,彩云姑娘身上的绸缎似乎是云锦。” “卢更衣好眼力。”彩云淡淡一笑道。 卢更衣看着彩云端着药进去了,小蝶便也搀扶着卢更衣回了偏殿。 卢更衣刚刚坐下,小蝶便嘀嘀咕咕地抱怨道:“这彩云明明是个宫女儿穿的却跟旁的人都不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是这宫里的主子呢。” “说不准,她就要是了。”卢更衣笑着抿了一口茶。 小蝶好奇地看着卢更衣问:“这段时间皇贵妃都神神秘秘的,昨个儿夜里更是皇上亲自抱着皇贵妃回的承乾宫。小主您说皇贵妃这段时间都去做什么了?” 小蝶提起昨夜之事,卢更衣内心便平静不了了,卢更衣入宫时日不短了,可见方瑾言的日子却是屈指可数的。昨日夜里更是连一句话都未能跟方瑾宇说上。 再这么下去,哪怕是卢更衣跟林予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方瑾言都能忘了她这个人。 “娘娘,皇上刚打了胜仗回来,此刻应当清闲了,您还是得想办法让皇上注意到您才是。”小蝶在卢更衣身侧轻轻提醒着道。 卢更衣侧过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 彩云端着药走进了承乾宫正殿,林予恩正侧躺在贵妃榻上把玩着一枚通透的玉石。 “娘娘,喝药了。”彩云将药端到林予恩面前。 林予恩看见彩云回来了,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起身道:“你怎的来了?” 彩云低着头看不清模样,淡淡道:“事情完成了,奴婢自然是要回到主子身边的。” 林予恩接过彩云手里的药,还以为是太医院日日送来的补药,便也没有多想一口喝了下去。 彩云微微扬起脸看着林予恩不假思索地喝了下去,眼眸里带着异样的神色。 “辛苦你了。”林予恩微微笑着道:“王爷身子可好?” 彩云别过脸轻声回答着:“王爷一切都好。” 林予恩觉着今日的彩云似乎有些异样,神色里总有些躲闪,看了她身上的衣料,轻笑道:“你穿云锦的衣裳倒是好看。马靠鞍人靠衣,本宫库房里还有几匹缎子,你拿去再做几身衣裳。” “娘娘……”彩云低声道:“娘娘,这是王爷赐给奴婢的衣服。王爷说他身旁没什么人,便都给了奴婢。是奴婢僭越了。” “无妨,既然是王爷给你的,那你便用着吧。”林予恩倒是不计较这些。 彩月也从屋外走进来,看着彩云手里的喝了一大半的药碗,面色一僵,看向林予恩,轻声道:“娘娘……” 林予恩看向彩月上一瞬还是笑着的,下一瞬忽然间觉得天昏地转的,她扶额竟觉得头痛欲裂,像是要昏死过去。 “娘娘!”彩月连忙去扶晕死过去的林予恩。 太医来得时候,方瑾言也急匆匆地从御书房赶了过来。 彩云彩月跪在林予恩床榻跟前里。 方瑾言大怒,正殿里乌压压的跪倒了一片人。 “混/账东西!”方瑾言怒斥着宫里的下人:“好端端的皇贵妃为何会晕倒?” 太医给林予恩诊了脉,冒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对着方瑾言道:“娘娘中了毒。不过好在中毒不深且这毒药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不至于威胁性命,服了药便可安好。” “中毒?”方瑾言拧眉道:“好端端的的为何会中毒?” 彩月抬起头来答道:“娘娘喝了卢更衣送来的汤药!” 彩月刚提到卢更衣,便看见卢更衣穿戴整齐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卢更衣看见方瑾言黑着脸对着自己,吓得也跪在了地上。 方瑾言冷眼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卢更衣,冷声质问道:“你送了汤药给皇贵妃?” “是……可那都是上好的补品……”卢更衣身子微颤道。 彩月将卢更衣送来的林予恩未喝尽的汤药递给了太医,太医验了验道:“正是此毒!此汤药里含毒!” “卢枝绣!你好大的胆子!”方瑾言怒声道。 卢枝绣吓得脸色惨白,连声道:“不!不是臣妾!臣妾怎敢!” 跪在卢枝绣身旁的小蝶也哭着道:“皇上冤枉小主了,小主是好心,如何会下毒?” 这时一言不发的彩云忽然冷着脸开口了:“不是你们,难道是我们家娘娘自个儿毒自个儿吗?” 彩云的话让卢枝绣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了。 方瑾言本就对卢枝绣攀附皇恩而厌恶至极,此刻更是不愿意再看见她了,便冷声命令道:“将卢枝绣打入冷宫,宫女小蝶杖毙。” “皇上!” 卢枝绣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冷漠而威严的男子,任她如何哭喊着都无法阻止他所做的决定。 * 林予恩昏昏沉沉醒来时已经是三更天了,彩月举着火烛一直陪侍在身侧。 林予恩恍惚睁开眼来,彩月这才惊醒欣喜道:“娘娘总算是醒了。” 彩月搀扶着林予恩起身,林予恩看着彩月轻声问道:“本宫这是怎么了?” 彩月道:“娘娘中毒了,这卢更衣真是可恶。非要跟娘娘过不去。不过好在皇上给娘娘做主了皇上打发卢更衣去冷宫了。至于那个小蝶也被杖毙了。” “什么?!”林予恩微微一愣。 彩月看林予恩并没有很高兴,疑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不高兴吗?” 林予恩只是摇头。 卢枝绣是个什么样的人,林予恩再清楚不过了,卢枝绣虽然狠毒,但毕竟不是个蠢笨之人,怎么会就这么明晃晃的端了一碗毒药给林予恩。这药必然是有旁人动了手脚了。 “皇上呢?”林予恩问道。 彩月笑着道:“皇上关心娘娘的身子,一直陪着娘娘。刚刚卢大人深夜进宫了在御书房跪了一宿了,好像是来为教女不善请罪的,皇上过去安抚卢大人了。” 卢枝绣为人虽不善,可卢大人卢志居还是个忠君爱国之人。方瑾言此次严惩了卢枝绣,卢志居虽未必会把庶女的性命放在眼里,但到底是会担心因此毁了家族前程。 “既如此,你去叫彩云进来吧。”林予恩靠在软枕上,微微闭眼道。 彩月有些疑惑道:“彩云姐姐去太医院替娘娘看着药呢。” “不必她看着了,让她就是。”林予恩淡淡道。 彩月虽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乖乖地将彩云叫了回来。 屋子里仅剩下林予恩和彩云主仆二人。 林予恩看着彩云一进来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心中大致明了了些。 彩云怕是对方瑾昌动心了。 “你为何不直接毒死本宫,本宫若是死了,齐王的就没有心上人了。”林予恩淡淡开口道。 彩云低着头捏着衣袖,轻声回答:“奴婢没有想害娘娘……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娘娘死……奴婢只是想求娘娘,求娘娘让奴婢跟着齐王。哪怕是做他一辈子的宫女也好……” 彩云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齐王身子孱弱,身旁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奴婢看着心寒。奴婢想着奴婢帮娘娘解决卢更衣,娘娘就能帮奴婢……” “彩云,你今日能够为了你对齐王的私欲来谋害本宫,你如何能够证明你来日不会去害齐王府里的其他人?齐王身边可还有妻妾,难不成你都要杀了?齐王心善,如何会留你这样心思的人在身侧呢?”林予恩冷眼看着彩云道。 第七十五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彩云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奴婢知错……”彩云磕着头哽咽着道:“奴婢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奴婢知道王爷对娘娘一往情深, 奴婢不敢对娘娘做什么……日后也不会对齐王府里的人做什么。奴婢只想陪着他,仅此而已。” 林予恩沉沉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是否应该感念彩云对方瑾昌的爱慕。 “你要去伺候方瑾昌, 本宫不拦着。可你也知道, 王爷喜好清静,未必肯要你。你若能说得动王爷, 本宫便许你伺候王爷。”林予恩看着彩云淡淡道。 彩云猛地磕了几个响头,像是大喜,抹了眼泪谢恩。 彩云欢欢喜喜的从屋子里出去了,林予恩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方瑾言安抚了卢志居,回来时天蒙蒙亮。 林予恩轻轻地将温热的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指。 “皇上累了一天了, 手都是冷的。”林予恩调侃道。 方瑾言只是淡笑着:“手冷倒是不要紧,佳人的心莫要冷了才好。” “皇上……” 林予恩的眉眼轻轻地下垂,眼中带着些许愁容。 林予骁坠崖了,可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会死。 按照原著的剧情,林予骁最后还是安然的在凌国登基称帝了, 只是他不再有逐鹿天下的野心了而已。 归于平淡, 是他最好的结局。 “你在想什么?”方瑾言微微低下头去, 他的鬓发落在林予恩的肩头, 二人靠的极近,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呼吸声。 外头的晨光照进纱幔, 林予恩握着方瑾言的手又不由得紧了几分。 “予恩。你说, 我们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好?”方瑾言忽然开口问道。 林予恩羞红了脸, 低着头,含笑道:“叫什么都好。只要是跟你,都好。” 方瑾言紧紧地搂住林予恩,他从未想过这一生, 他当真能够遇到一位,他所爱,也同样爱着他的女人。 从前这是一种奢望,如今却是他最像守护的东西。 “你会怕吗?”方瑾言沙哑着嗓音轻轻问道。 林予恩将脸埋在方瑾言的肩头,颤抖着的睫毛却摇着头道:“不……” 方瑾言的薄唇轻轻地贴在林予恩的额头,认真且仔细地从头吻至红唇。 纱幔轻轻放下,屋内的萦绕的沉水香同那股暖意一道化成了暖烟,也不知要飘往何方。 外头的雨水渐渐被忽然刺眼的阳光从宫巷的石砖上流失。 方瑾宇摸着手里的碎石,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按压在碎石的利刃上,也不知道扎痛了石头,还是他自己。 寒剑站在方瑾宇的身侧,看着自家主子道:“王爷,皇上今早去了承乾宫,晌午了都还未出来,我们要不明日再来吧。” 方瑾宇手里的这块碎石,不是普通的碎石,而是一块碎玉,准确的来说是林予骁手里的块儿双鱼玉佩上的残角。 林予骁坠崖后,方瑾宇便派人去山下寻找。 可死不见时活不见人,看见的只有这么一小块儿双鱼玉佩上的碎玉。 方瑾宇几乎可以肯定,林予骁没有死。 林予骁没死,这对于方瑾宇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林予骁战败,他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若不是当时林予恩阻拦,方瑾宇完全可以拿下林予骁。 可恶。 方瑾宇捏紧了碎玉,他不明白这个女人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跟自己唱反调。 “王爷,我们回去吧。免得侧王妃等急了。”寒剑又出声道。 寒剑在方瑾宇身边那么多时日,自然看得出来方瑾宇对林予恩余情未了。可二人如今早已经形同陌路,实在是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下去。更何况寒剑一直都觉得侧王妃唐然然人挺好的,温顺贤良,出自名门。 “说得对。”方瑾宇将手里的碎玉丢在了地上。 他本来是想把林予骁还活着的事情告诉方瑾言的,可如今方瑾言和林予恩如胶似漆,怕是他方瑾宇说破了嘴皮也没有用了。 既然方瑾言选择相信林予恩,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与他无关的琐事费心了。 * 广清寺, “皇上吉人天相,才能国泰民安。丞相大人的潜心祝祷总算没有白费。”主持看着穿着布衣的马勃寺笑着道。 方瑾言出征的这段时日,马勃寺除了帮着处理朝堂之事之外,便是日日待在这广清寺里潜心祈祷。 马勃寺看着主持,叹了口气道:“皇上出征,作为人臣有些事情帮不上忙。潜心祝祷也算是我为臣子的一片心意。” “除了丞相之外,前段时日庆王府的侧王妃来的也很勤。不过好在庆王殿下也无事。”主持缓声道。 “庆王和侧王妃感情甚好。”马勃寺侧过头去,淡淡开口道。 主持只是笑着说:“缘分罢了。” 马勃寺从广清寺离开,想着齐王方瑾昌病魔缠身,这几日都下不来床,便想着去齐王府探望齐王,然后好去皇宫里给方瑾言回话。谁知路过庆王府,便撞上了庆王的马车。 “丞相大人好雅兴。” 马车里冷不丁地传出来方瑾宇阴阳怪气的声音。 马勃寺下车作揖道:“见过庆王殿下。下官不过是路过。” “呵,”方瑾宇坐在马车内没有要下来见马勃寺的意味,而是嘲弄笑道:“你一当朝丞相,日日做这些小女子的心思,也不知是为何?难不成是朝堂上的事情太少了,让你清闲了不少。” “倒也不是朝上事情少,只是皇上天纵英明,事事考虑周全,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是望尘莫及。想来殿下在皇上的身边,也能感受到事事俱全的好处。”马勃寺不卑不亢道。 马勃寺同方瑾宇二人在路上对峙着,方瑾宇本是心情不佳想拿马勃寺出气,谁知道这口气打在了木桩子上,反倒是弄疼了自己。 方瑾宇想下车,却不料不远处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 “王爷……” 唐然然在王府里等候方瑾宇,可方瑾宇迟迟未归,唐然然便想出来看看,谁知正好碰上这一幕。 “王爷和丞相这是在……”唐然然疑惑道。 马勃寺冲唐然然淡淡一笑,回道:“王爷说要请我进去喝茶。” “是吗?那大人请吧。”唐然然也没有怀疑便立即回话道。 唐然然这引狼入室的话,气得方瑾宇在马车内面色铁青。 可奈何这马勃寺已经跟着唐然然进去了,若是方瑾宇冲进去把马勃寺轰走,反倒是日后惹来当笑柄。 方瑾宇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马勃寺一身布衣却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气得牙痒痒。 “王爷,这……”寒剑看着这一幕也是耐了闷。 马勃寺同方瑾宇向来没有什么交情,马勃寺这个人佛得很,除了朝廷上的事情其余琐事一律不管不顾的,马勃寺在政见上同方瑾宇又大相径庭,二人私底下本就不大看得惯。 加之方瑾言本就疑心重,最不喜欢的就是大臣私底下同亲王交往过密,像马勃寺这样谨慎的人,今日居然堂而皇之地踏入庆王府,还真是稀客了。 唐然然已经让侍女替马勃寺上了一杯上好的茶。 “雪顶含翠,这茶味道的确不错。”马勃寺淡笑着道。 唐然然也笑着道:“前几日皇上刚赏赐的。也是嘉奖王爷在雁南城一战中救驾有功。” “王爷的确是忠君爱国。” 马勃寺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黑着脸在主位上坐下的方瑾宇。 “喝了茶,丞相就该回去了。”方瑾宇下了逐客令道。 马勃寺却不打算就这么离开,他淡笑道:“王爷就这么不欢迎下官吗?还是说王爷待会儿要见什么人?是密探吗?” 马勃寺的话让方瑾宇的眼眸彻底阴了一层,方瑾宇几乎是警告地瞥向马勃寺道:“丞相说话可是要将凭证的,这样无端的污蔑本王,可是要去刑部蹲大狱的。” 唐然然本以为方瑾宇和马勃寺应当是熟人,谁知二人竟然剑拔弩张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站在一侧。 马勃寺又轻抿了一口茶道:“王爷,您是了解下官的,下官从来都不会说一些没影儿的话,更不会去污蔑谁。下官若不是有了十足的证据,下官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方瑾宇攥紧了拳头,可奈何他什么也做不了,便只能强压怒气道:“丞相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马勃寺浅笑道:“王爷曾经也算是先帝膝下比较出色的皇子了,虽然先帝皇子众多,未必能够顾及到王爷,但王爷不可能没有想过要谋反。” “马勃寺!你休要胡言!” 方瑾宇立马拍案而起否决道。 马勃寺对于方瑾宇的态度并没有多大的波动,而是轻描淡写道:“王爷,长生草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得到的。王爷在昌邑国做了些什么,为何去了昌邑国,呆了多久,何时想要去的……皇上未必不知晓。皇上纵着王爷去了昌邑国,若是王爷没有前来救皇上,任由雁南城覆灭的话……王爷可知道,下场是什么?” “呵,马勃寺。你既然知道,就也应该明白,皇上是不会杀本王的。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杀本王的理由。”方瑾宇冷眼看着马勃寺道。 马勃寺微微点头,又道:“王爷算得步步精准,可王爷别忘了,您在算计旁人的时候,自己也深陷这盘棋局之中,大厦倾颓之日,无论是亲王还是臣子,都不可能在凌国的铁骑之下存活下来。王爷既然是皇室的血脉,就应当明白,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 “你来就为了给本王说教?”方瑾宇咬牙道。 马勃寺起身摇头道:“下官还有一事是关于侧王妃的。” 第七十六章 感谢订阅,支持正版…… 庆王府的梨花木桌被击碎的那一刻, 马勃寺正巧前脚从庆王府踏出。 他回头看着庆王府的一草一木,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方瑾宇是位怎样不好惹的主,马勃寺心里很清楚。 可马勃寺明白一点, 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好好的待唐然然。 马勃寺离开庆王府后, 府内便是方瑾宇地怒骂声。 唐然然站在原地,对刚才的一幕完全不知所措。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马勃寺居然会当着方瑾宇的面儿,夸赞她美貌无双。 正当唐然然不知所措之际,方瑾宇忽然间猛地起身紧紧地将唐然然抱在怀中。 这是方瑾宇第一次这般对她。 他到底是怎么了? 唐然然茫然的双目看着方瑾宇,他抱得越发紧,像是很害怕怀中的人儿会消失一般。 就如同当年他与林予恩形同陌路。 这样的事情, 方瑾宇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王爷……”唐然然的手轻轻地搭在方瑾宇的腰上,轻声道:“王爷莫要生气,丞相大人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 “然然……”方瑾宇将佳人搂在怀中,亲昵道:“别离开我。” “王爷,妾身不会离开你的。”唐然然淡淡笑着, 她抱住自己的夫君, 依偎着他, 温柔道:“永远不会。” * 初秋之际, 宫巷里的银杏落了一地,宫人们忙着打扫, 也窃窃私语着御书房外发生了一切。 今早的时候, 方瑾宇去了御书房, 林予恩听彩月说,方瑾宇已经在御书房里跪了大半宿,说要唐然然成为自己的正妻。 当然,方瑾宇的要求被方瑾言一口否决了。 毕竟当初是方瑾宇自己说的, 他此生的正妻只能是“林予恩”一人。而方瑾言也“成全”了他。 正所谓君无戏言,岂是方瑾宇一句话就可改的。 只是此次方瑾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在御书房外头的石砖上,一直跪着,说若是方瑾言不同意,便不肯起身。 这倒是个稀罕事儿了。 林予恩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的热闹,便让彩月做了碗汤羹以送方瑾言汤羹为名,去看一出热闹。 林予恩到御书房门口时已是晌午,正是日头最晒的时候。 那个曾经威风凛凛嘴上不饶人的庆王殿下,此刻正跪在滚烫的地砖上。 “庆王。”林予恩从方瑾宇身侧走过含笑道。 方瑾宇淡淡地看了一眼林予恩道:“皇贵妃安。” “难得庆王这般懂规矩。” 林予恩看着方瑾宇这铁了心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转了性走了正道,还是又在演一出大戏。 “王爷,日头晒得很,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吧。”林予恩试探道。 方瑾宇不搭话依旧是跪着,倒是显得大义凛然。 “王爷若是因为情毒之事,大可不必这般。” 林予恩当初拿情毒欺骗方瑾宇,其实方瑾宇压根儿没有中情毒,林予恩这么说,只是希望方瑾宇能够善待唐然然罢了。 唐然然虽然有些“恋爱脑”但毕竟不是什么做恶之人。二人也是官配,林予恩实在是不忍心这二人因着林予恩的“复活”而心生嫌隙。 方瑾宇却似乎对情毒之事毫不在意,淡淡道:“与此事无关。” “王爷向来惜命,难得有这样的时候。”林予恩不由得感叹道。 若说曾经的原身是方瑾宇的白月光的话,那唐然然应该就是方瑾宇心中的朱砂痣,白月光不易得,朱砂痣不可负。 方瑾宇不多言,像是真要跟方瑾言死磕到底了。 林予恩轻笑道:“既然王爷不在乎了,那本宫就说实话了,王爷没有中情毒。像王爷这样薄情的人,情毒也是看不上的。王爷若是装的深情,大可不必再跪下去了,白白让心疼你的人费心。” 林予恩来之前便还听说了唐然然也入宫了的事情,只不过唐然然按照方瑾宇的吩咐待在天子祠堂里,说是去供奉先祖,实际上大抵是唐然然放心不下方瑾宇。 “林予恩。本王真后悔。”方瑾宇忽然抬头看向林予恩道。 林予恩笑着问道:“王爷后悔什么?” “后悔在你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日。”方瑾宇一本正经道。 林予恩捂嘴轻笑:“王爷是自己自愿的,怨不得旁人。若不是王爷当年负了‘我’,也不至于到如今这般田地。” 方瑾宇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林予恩端着汤羹走进御书房,方瑾言早就在外头听见林予恩的声音了,看见林予恩进来,起身笑着道:“怎的不和旧情人多叙会儿旧?” “臣妾可不是他的旧情人。他的旧情人早就为着他埋到地里去了。”林予恩打趣地笑着道。 方瑾言接过汤羹,喝了几口,抬眉道:“御膳房的手艺。朕白高兴一场了,还以为朕的爱妃想通了,亲自给朕做的呢。” 林予恩坐在方瑾言身侧,噘嘴道:“皇上知道臣妾不会做这些还故意打趣臣妾。不过皇上若是想,日后臣妾可以学。” 方瑾言轻轻地握着林予恩的小手,含笑道:“等你做了母后再说吧。” “母后?”林予恩疑惑道。 方瑾言将刚刚起草的诏书递给林予恩道:“朕已经决定立你为后了。更何况此次能够击退凌国你也有功劳。” 林予恩拿着诏书问道:“皇上怎知臣妾也有功劳?” 方瑾言靠在龙椅上,淡笑着道:“齐王都同朕说了,你看见朕的遗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齐王为着你才想办法将庆王请了回来。” “皇上都知道了。那皇上不打算治庆王的罪吗?庆王明知您身陷囹圄还装聋作哑。”林予恩又问道。 方瑾言思忖着道:“朕正在想要如何罚他,他就来请旨要让唐然然为正妃。” “臣妾听说,庆王在昌邑国还有一红颜知己。那昌邑国公主对庆王一见倾心,若是王爷能够迎娶昌邑国公主为正妻,说不定也是一佳话。也可免了他前头的罪名。”林予恩嬉笑道。 方瑾言努着下巴,勾着笑意:“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他如今这副样子怕是不肯的。” “庆王顺风顺水惯了,也该受受气了。若是庆王能够扛得住,自然也要成全庆王的一片痴心。”林予恩笑着道。 “既如此,朕就允了。”方瑾言道。 林予恩同方瑾言在御书房里用了午膳,林予恩坐在一旁喝茶,方瑾言让单公公将庆王领了进来。 方瑾宇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可晒了这大半宿嘴唇泛白,气力不支。 “朕刚刚接到礼部的奏折,说昌邑国的公主对你情深义重。你若是能娶了她,也算是全了两国情谊。你看如何?”方瑾言开门见山道。 方瑾宇空洞的双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否决道:“皇上,臣心里只有然然一人,还望皇上成全,臣不想另娶。” 方瑾言淡笑道:“庆王别急着拒绝。朕想着你同唐然然也是患难夫妻了,你若是答应娶昌邑国公主,朕就让唐然然当平妻。她们都是你的正妃,既不亏待了公主也不苦了唐然然。” 林予恩微微抬眉看着方瑾宇的态度,方瑾宇嘴角淡淡划过一丝冷笑道:“皇上,臣不会娶昌邑国公主的。” “哦?”方瑾言勾唇笑着。 如今跪在地上的方瑾宇的确是同往日里的大不相同了。 若是曾经的方瑾宇早就一口答应了,能娶昌邑国公主为妻,也就等于他多了一份倚仗,对于他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来说,简直是天赐的恩典。 难道是真的转了性子? “王爷,只是让公主好生养在你府里罢了。你何必这般驳了皇上的颜面。”林予恩出口道。 方瑾宇抬眉看向林予恩,嘴角含笑道:“皇贵妃怎的不然皇上纳了昌邑国公主?” 方瑾言听到这儿,轻咳了一声,冷言道:“公主看上的可不是朕。” 方瑾宇这副模样倒是稀奇了。 看来男主和女主总算是走向正道了。 这样也好,省了很多麻烦了。 “既然王爷不愿意,那王爷便回去吧。”林予恩冷了脸道。 方瑾宇跪在地上还想要纠缠,可单公公已经笑着将他请出去了。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气鼓鼓的模样,笑着道:“你何苦要这样戏弄他。” “臣妾只是想看看,王爷是不是真的决心要好好待然然,然然从前也是跟着臣妾的,对臣妾也是真心的好。臣妾自然希望她能嫁得良人,而非骗子。”林予恩说着又冷哼了一声。 方瑾言走到林予恩身侧,靠着林予恩坐下道:“你说,若是昌邑国公主看上的是朕……” “那也好说啊,冷宫里还有空位子,皇上若是不嫌弃,自己搬去冷宫住吧。”林予恩起身负气似的走了。 方瑾言看着林予恩生气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方瑾言走回桌案旁,看着桌案角落上的那一封奏折,又陷入了沉思中。 在凌国的密探告诉方瑾言,凌皇怕是撑不过今年冬季了,而林予骁也已经安然的回到了凌国,登基只是时日问题。 他没有死,也没有死心。 第七十七章 殷蜀国皇帝立后, 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而殷蜀国周围的不少国家也纷纷派了使者前来庆贺。 皇宫夜宴里,觥筹交错, 欢声笑语。 既动听又刺耳。 此刻方瑾言还在宴请宾客, 而林予恩穿着这一身琐碎的婚服,坐在新床上等候, 谁知宫里的火烛忽然间全部熄灭了。 “彩月!” 林予恩喊了一声,并无人回应。 明明刚才彩月还待在她身侧的,怎的忽然间便不见人影了? 林予恩心中踌躇,想着是不是外头的风吹灭了火烛,可细想着外头的风再大也不至于将这所有的火烛都给熄灭了。 这怕是有人作祟。 林予恩伸手想要掀了盖头, 却又想起嬷嬷嘱咐过,皇上未来不可掀了这盖头,便又作罢。 林予恩便又大声地冲外头喊了一句:“彩月!彩月你在吗?外头有人吗?” 依旧是没有人回应。 宫里似乎空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这便奇了怪了,就算彩月不在, 外头也应该还有其他的宫人, 不至于一个人都不在才是。 林予恩心中慌乱, 正要伸手掀了盖头。 耳畔却传来了熟悉地声音:“姐姐有什么吩咐?” 林予恩心中猛然一咯噔, 她不敢相信那个声音的主人,竟然是! 他为何会在此? 林予恩猛地将盖头掀开, 只见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 林予恩摸索着起身, 却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差一点绊倒。 底下身子一看,竟然是昏倒的彩月!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林予恩慌张的走出屋子,只见门外到了一大片的宫人,像是都昏死了过去。 难道是?! 正当林予恩不知所措之时, 屋顶上又一次传来了那个熟悉地男声:“姐姐,可是在找我?” “林予骁?!你怎么在这儿?”林予恩吃惊地抬起头看着站在屋顶上的黑衣男子。 林予骁没有死,这是意料中的事情,只是林予恩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正大光明的跑进殷蜀国的皇宫里头来。 林予骁面色冷峻,他俯视着站在下头穿着婚服的林予恩,冷笑道:“姐姐,今儿是你大婚的日子,各国的使臣都来庆贺了,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你要做什么?”林予恩问道。 林予骁轻轻叹了口气:“姐姐既然选择了那个人,弟弟也不好再阻拦。只是弟弟觉得,这个方瑾言根本就不可靠。他是君临天下的君主,知道姐姐那么多事情,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完全信任姐姐呢?说不准,他是在利用你来对付我。” 林予骁从屋顶上跳下来,他将手中带血的双鱼玉佩高高举起,含着渗人地笑意道:“姐姐的玉佩,我永远都不会弄丢的。” “这玉佩上的血……”林予恩疑惑道。 林予骁轻描淡写回答着:“我摔下悬崖后,玉佩不小心磕掉了一个角。我寻遍了山崖都没有找到,后来听密探说,方瑾宇的人曾经去过山崖,拿走了那个角。于是我刚刚去了庆王……” “你!” 林予恩心中一惊。 林予骁该不会杀了方瑾宇吧! 男主该不会已经挂了吧! 林予骁将双鱼玉佩放在掌心里,淡淡道:“我让他交出那个角,他居然说他没有拿,我一怒之下便与他交了手,谁知道他的王妃却出来替他当了一剑。若不是看他二人情深,我早就杀了他了。” “你伤了唐然然?为了玉佩上的一个角,你何苦伤他们?”林予恩皱眉道。 林予骁看向林予恩,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因为,这是姐姐的东西,我不希望它缺失。姐姐说过这块儿玉佩代表着你的生命,我又怎能将姐姐的生命置之不理?” 林予骁的一番话让林予恩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拿过林予骁手中的双鱼玉佩,狠狠地将它摔在地上。 玉佩摔在地上,瞬间变成了无数的碎片。 “林予骁,你就当这一刻,你的姐姐已经死了。”林予恩看着林予骁的眼眸认真道。 林予骁凝视着自己的姐姐,这一刻他的喉咙里有些发酸,虽然早就知道他们必然会有这么一日,可他从不曾想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 她终究是为了旁的男人,抛弃他了。 “林予骁,我从前的人生都是为了你而活。现在我想为我自己而活。我不想再成为凌国的工具,也不想再成为你的附属。你若是真的对我有情,你当放我走。”林予恩诚恳道。 林予骁捏紧了拳头,他内心有很多的不甘,可他却是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姐姐。 “好。” 林予骁咬牙道:“若是方瑾言能够活下来,我便答应你。” 林予恩闻言,心中一紧:“你做了什么?” 林予骁背过身去,不再看林予恩为方瑾言焦急的眼神,冷笑道:“我来的时候带来了凌国最精锐的暗卫,此刻方瑾言宴请宾客的上阳台早已经被围住。姐姐你应当清楚,凌国的暗卫天下无双,杀死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使者以及半醉的方瑾言,根本不在话下。至于皇宫的羽林卫,我一早就让人给他们下了药,此刻怕是还睡着呢。” 林予恩此刻不得不佩服,林予骁这个反派光环的强大,能够随意闯入殷蜀国的皇宫也就算了,还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做了如此多的事情。 也难怪在原著中,男主方瑾宇再怎么阴险狡诈都敌不过林予骁,若不是林予骁自己最后不想斗了,怕是方瑾宇也讨不找什么好处。 “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你若是杀死那些使者,就是在同所有的国家宣战,哪怕凌国的国力再强,也难敌众怒!”林予恩看着林予骁的背影道。 林予骁微微仰起头来,叹了口气:“姐姐,今夜之后,你便会知晓,你刚刚的决定有多么的愚蠢。” “是吗?” 林予恩从袖口里取出一把匕首,匕首出鞘的声音,惊动了林予骁。 林予骁猛然间回头,一把抓住林予恩纤细的手腕,他紧张道:“你要做什么?” “你若是杀了他,我便死在你面前!”林予恩威胁道。 林予骁的眉眼有些松动,他眼里有不甘却只能哄着林予恩道:“姐姐,别……你知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林予骁的语气变得温和而哽咽,或许就如同他所说的那般。 原身曾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道光。如果失去了这道光,他的生命就失去了意义。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里,是原身扶持着他活到了现在。 可惜…… 林予恩直视着林予骁动容的双眸,轻声道:“弟弟,你还记得,十几年前,风雪加交我们躲在破庙里的那个夜晚吗?” “记得。”林予骁抖动着喉结哽咽道:“那天特别冷,我又着了寒,我们没钱找大夫,就躲在破庙里。姐姐跪在土地神面前,哭得很厉害……姐姐说,如果非要带走我们其中一个,希望走的那个人是她……后来,姐姐……冒着风雪跑到一家小院儿里,求了一个老伯拿了一块儿馒头。那老伯的孩子死于国难,老伯心慈将手中的铜板也给了姐姐,姐姐为此才拿了药救了我的命。” 林予恩认真道:“后来我说,总有一日我会离开你,但我希望我的弟弟,温柔而又善良。” “温柔……而又善良……” 林予骁的手握着林予恩手腕的手渐渐有些松了。 林予恩看着林予骁被感化了些,不由得庆幸自己忽然间想起来的林予骁在原著里回忆姐姐的情节。 原身对林予骁那么发自肺腑的好,必然是希望他能够成为一名温柔贤能的君主。 也只有这样,像原身这样的遭遇才能越发的少。 “姐姐希望我成为一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吗?”林予骁轻轻问道。 林予恩点了点头:“我对你好,是希望你也能这样对你的子民好,只是不成想,反倒是害了你。” “姐姐,真的只是把我当成弟弟吗?”林予骁攥着拳头又一次问道。 林予恩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无论是林予恩本人还是原身,她们都是把林予骁当成弟弟而已。 “我懂了。”林予骁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了,他像是死心了一般转过头去,往外走。 林予恩跟上去叫住他:“你会放过方瑾言的对吗?” 林予骁微微扬起脸,望着月空,自嘲道:“我哪有那个本事围了他的上阳台……我不过是想来试探你的心意而已。如今我已经明白了……那我便祝姐姐同他,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林予恩看着林予骁的背影,落寞而又孤独。 林予恩手里的匕首滑落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她希望林予骁能够明白,他所执念的感情,本就不是爱情。 上阳台的歌舞声停了,方瑾言让人送喝醉了的使者回到驿站。 单公公搀扶着微醺的方瑾言,轻声附在方瑾言耳畔道:“皇上,今个儿庆王和齐王都没有来,奴才派了好几拨人去了,您看……” 方瑾言淡笑着道:“罢了。” “皇上出事儿了!庆王妃出事儿了!” 正当单公公要扶着方瑾言回寝宫时,却看见单公公的徒弟小路子匆匆跑来喊道:“庆王妃生死未卜,怕是要不行了!” 第七十八章 完结章 林予骁那一剑几乎要了唐然然的命。 也许是因为女主光环, 唐然然没有即刻死去,而是躺在庆王府里昏迷不醒,生死难料。 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被连夜送到了庆王府。 庆王府出了如此大事, 一时间轰动了整个帝都。 关于凌国的传闻更加玄幻迷离。 林予恩平躺在方瑾言的身侧, 轻轻的用自己的手抱着方瑾言的手臂,轻声道:“皇上……” “怎么了?”方瑾言刚刚闭上的双眼又缓缓睁开。 林予恩靠在方瑾言的手臂上道:“凌国太子伤了庆王妃, 此事闹得人心惶惶,皇上打算怎么做?” “杀了他……” 方瑾言话音刚落,林予恩的双瞳便微微有些收缩。 感受到身旁人儿的异动,方瑾言含笑着又抱紧了些林予恩道:“知道你不忍心。” 林予恩自然知道林予骁所作所为过于恶劣,可不知为何她竟然也将林予骁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或许是因为借用原身的身份太久的缘故, 她对林予骁的遭遇很同情,也很无奈。 她并不希望林予骁死,她甚至觉得林予骁不可能死。 方瑾言忽然轻笑了一笑,或许是感觉到身边的人儿有些特殊的反应,便又开口道:“今早的时候凌国使臣来了。” “什么?”方瑾言侧过身将身旁的人儿搂入怀中, 低下头去靠在美人的发间道:“林予骁带来了凌国的神药。或许唐然然吃了便会没事了。” “他……应当没哟想过真的要杀他们……”林予恩轻声道。 方瑾言沉默了半晌, 又道:“庆王跟着朕这么长时间, 朕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上心。昨夜他跟发了疯似的, 竟然不经过朕的允许便擅自打开宫门接走了太医院轮值的太医。若是从前他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胆量。” “皇上……”林予恩紧紧抱住身侧的男人,又问道:“皇上, 林予骁还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了。他让朕好好照顾你。凌皇已经决定禅让了, 他大概很快就要回去继位了。他有一样东西, 让朕转交给你。”方瑾言淡笑着道。 “是什么?”林予恩疑惑道。 方瑾言微微起身,走到桌案旁,将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破布打开,只见里面有半块儿早已经发霉变了形的馒头。 “这是……” 林予恩起身看着这半块儿馒头, 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方瑾言淡笑着道:“他还让朕告诉你,他从今以后不再姓林,他姓东方,他叫东方予骁。” * 初雪,凌国。 新任凌皇继位,按照凌国的习俗,凌皇继位后要去万皇山祭祖。 可偏偏碰上了雪季,路滑难行,凌国的士兵便嘞令不少奴籍的仆人清扫地面。 只是刚刚清扫完,这大雪又至,东方予骁雪白的裘衣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飘雪。 上了马车后,马车冒着大雪从宫门行驶向万皇山。 沿路跪着不少清扫的奴仆,整整齐齐的跪了一排。 他们各个都是破布烂衫,冻得脸色通红双手僵硬,有些甚至还不过是七八岁的孩童。 东方予骁坐在马车内看着大臣们送上来的奏折,除了日常的请安折子之外,皆是一些浮夸之事。 东方予骁便随手将一本无稽之谈的奏折扔了出去,刚好砸在了一个七岁的男童身上。 男童没有忍住疼,哭了出来,惊动了前面领队的将军。 将军怕惹来东方予骁的不快,便举起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了那男童的身上,男童哭得厉害,男童身旁稍大一些的女孩猛地将男童护在身上。 冬日里的鞭子声伴随着狂风的呼啸声,一下比一下尖锐,就像是厉鬼的呼喊声,让周遭的人浑身哆嗦。 “够了!” 马车里传来了东方予骁的声音。 将军停手,马车的帷幕拉开,东方予骁望着那浑身是伤的女孩,恍惚间想起来一些过往。 将军是刚上任不久的,不了解东方予骁的脾性,但总听人说,他是个不好相与的帝皇,特别易怒,便开口道:“臣这就将这二人拖去乱葬岗打死。” 将军的话刚说完,男童哭得更加厉害了,连女孩的身子都遭不住的要昏死过去。 东方予骁看着这一幕,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到将军身上道:“脱了衣服。” “什么?”将军一脸错愕。 东方予骁又一次冷声道:“脱!” 将军只能将身上厚厚的衣服脱下,东方予骁又命令道:“把衣服给他们,放他们走。” “是……”将军不敢违逆只能照做。 那俩孩子似乎不敢相信,都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坐在马车上金尊玉贵的贵人。 东方予骁从身旁拿了一块儿糕点递给那个受了伤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手上还有着伤疤瞧着触目惊心,却也大着胆子接过了糕点。 东方予骁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小女孩冰冷的指尖时,恍惚间想起来曾经到处流浪的日子。 那么冷…… 小女孩将手里的糕点分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小男孩。二人瘦的如皮包骨,也不知是怎么活到如今的。 将军没了衣袍,在冷风里冻得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身子,牙齿打颤着对东方予骁道:“这俩孩子……好像是曾经礼部尚书的两个孩子。” 当年礼部尚书的女儿于鸢勾引东方予骁,结果被东方予骁杀死,礼部尚书为此哭瞎了眼睛,日日在凌皇那里闹腾。最后就被恼怒的凌皇找了个借口抄了家。 礼部尚书的这庶子庶女们便也都充了奴籍。 曾经最厌恶这世界的不公,可如今自己却成了那不公的源头,何其的可笑。 东方予骁嘲讽着自己,轻轻地将腰间的新做的金塑双鱼玉佩递给那怕的发抖的男童,指着自己道:“你拿着这玉佩去当了,若有一日你强了,别忘了来找我寻仇。” “陛下……”将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东方予骁让将军将沿路的奴仆都放了,他独自爬上了万皇山,从山上望着山脚,一望无际,白茫茫的。他拥有了天下,也失去了天下。 * 六年后, 殷蜀国农历六月初一,端慧公主生辰,举国欢庆。 “慧儿!慧儿!” 林予恩从御龙殿出来,准备叫端慧去夜宴,谁知刚刚还在身旁的端慧转眼间便不见了。林予恩从御花园的假山前找到假山后,却怎么也找不到端慧。 “去那里了?”林予恩喃喃自语道。 端慧公主是林予恩和方瑾言的长女,一直都是宫里最闹腾的,加上方瑾言对她宠爱有佳,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她也是第一个跟着自己的父皇一起去上早朝的公主,大臣在那里高谈阔论,端慧就在下面扯大臣的长胡子,最夸张的一次,是直接一口咬住了一位武将的小腿跟,结果自己磕掉了一颗牙,那武将后来吓得三天没来上朝。 “娘我在这儿呢?!” 端慧站在远处冲着林予恩招了招手,而站在她身边的正是永安郡主。 永安郡主要比端慧小一岁多,站在端慧身边矮了一些,却从小喜欢黏着端慧。加上端慧机灵,永安纯真,便总是被端慧给骗了。 “皇后娘娘……”永安郡主奶声奶气地冲着林予恩喊道。 这永安郡主不愧是唐然然的女儿,跟唐然然一出一辙的天然呆,自从六年前唐然然被东方予骁伤后,庆王方瑾宇便日日吃斋念佛直至唐然然痊愈,真心可鉴,都成了一段佳话。 后来方瑾言便成全了方瑾宇,让唐然然成了他的名正言顺的妻子。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方瑾宇喜欢霸占着娇妻,永安不到三岁的时候就被送入了宫,说是要给端慧公主做玩伴。这一来二去的,庆王这个当父亲的实属没几日见自己的女儿。 端慧公主生辰这日,庆王更是同王妃唐然然去游历了,根本不知去向。 “皇后娘娘,刚才永安看见十叔了。十叔让永安把这个给端慧。”永安举起一块儿小小的玉石奶声道。 永安口中的十叔,就是齐王方瑾昌。 方瑾昌的病一直断断续续的,彩云也一直陪着他,三年前冬日里,方瑾昌差一点儿就要撑不过去了,最后还是彩云在他的病榻上哭了三天三夜,愣是把方瑾昌给哭活了。彩云的存在到底是给了他些许安慰。不过方瑾昌一直没有给彩云名分,大抵也是不想拖累她。 端慧眼睛亮,一把抢过来,笑着道:“还是十叔好,我就喜欢这小块儿的玉石,我要把它串成起来挂在脖子上。” “那样很重的。”林予恩听着端慧童言无忌的话,无奈地笑着道。 端慧在这儿闹腾不肯去夜宴,最后还是方瑾言亲自来了。 “朕的小公主又在闹什么小性子?” 方瑾言笑着走过来,端慧冲过去刚想抱住父皇,谁知父皇却转身抱住了林予恩。 林予恩被方瑾言抱在怀里,低头笑着道:“皇上……别挡着孩子的面叫……” 方瑾言轻轻地揉了揉林予恩的发丝,笑着道:“怎么会呢,我们端慧是小霸王,不会在意的。” “哼!”端慧噘嘴生气的将手里的玉石塞到了永安的手里。 永安微微一愣道:“公主……” 端慧生气的跑开正好撞上了单公公。 单公公惊道:“奴才的小祖宗啊,您这是怎么了?” “公公手里是什么?”端慧看着单公公手里端着的精致盒子,眼睛发亮道。 单公公笑着道:“这是凌国皇上给您的贺礼。是一颗夜明珠,您瞧瞧。” “我果然是凌国皇帝亲生的!”端慧拿着夜明珠瞪着站在不远处你侬我侬的方瑾言和林予恩,气愤道。 林予恩见女儿闹脾气了,只能笑着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打趣道:“你这么喜欢凌国以后把你送到凌国去。凌皇有一嫡子,刚满一周岁,把你送去当他的玩伴……如何?” “才不呢!要去永安去!”端慧立马又否决道。 在一旁迷迷糊糊的永安一脸懵道:“我???”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