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作者：涂笙 文案： 高三了，林尽原本以为高中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踩在高中的尾巴上，却发现乖巧的小学霸似乎不太一样? 林尽微笑:你是想死吗? 然后他发现……此人并不乖巧。 双面攻×暴躁受 小短篇 校园文he 日更。 一句话简介：我从你开始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尽章远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人活一世，总是不能太善良、脾气太好的，人总该有点脾气，必要的时候还应该学会揍人，这是林尽活了十八年悟出来的道理，不过不仅仅是这十八年，还应该算上他母亲的三十八年。 所以，当那个男人醉醺醺地敲开他家的房门的时候，林尽冷漠地看着他，仿佛这个人和自己过往十几年的生活没有一点关系一样，二话没说一脚踹了上去。 林远军被人踹倒在地上还是懵的，酒瓶子砸在地上碎了一地，"啊……"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滚了两下，林尽站在他的面前，瘦弱却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口，也挡住了身后的女人。 "我cao……"林远军坐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可一起身被碎掉的瓶子扎破了手，便开始嗷嗷大叫，"啊——" 林尽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林远军卡在门边的脚，心底有些暴躁，"把脚拿来，你挡到我关门了。" 林远军一愣，抬头冷笑了一声，"你他妈就是这么跟你爸说话的？" 他晃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脚步一个踉跄身子便砸在了墙上，声音含混着从喉咙里面发出，"老子养你这么多年，你他妈……" 林尽扯了扯嘴角，"我他妈没有爸，你也没养我。"说着趁喝醉了的林远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砰"地一声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眼不见果然心不烦，林尽看着关上的门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女人，"妈，你没事吧？" 韩霜摸了摸儿子的胳膊，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我哪有什么事儿啊，门刚一开你就窜过来了，跟个兔子似的。" 身后的门又被人敲响，男人醉醺醺地声音在楼道里回响。 "你兔崽子，你给我出来！" "老子他妈生你养你，你他妈就这么跟我说话？啊？!" "我……" 韩霜担忧地看了一眼门口，对林尽说道，"你别在这了，先去写作业吧，他这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要不然你明早又起不来了。" "我不，"林尽将自己的胳膊从韩霜的手中抽出来，"我一走你肯定要开门出去，以前我小，不懂，那样也就那样了，现在不行。" 说着，林尽把衬衫的袖子挽了上去，又要开门出去，韩霜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顺手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干嘛去啊？他是个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还敢出去！" 林尽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最后妥协道，"那报警吧。" 韩霜愣了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警察管这事吗？再说，这大晚上麻烦人家……" 林尽早已经掏出了手机，朝着韩霜笑了笑，"该麻烦的人还是要麻烦的，这件事情，我从来不嫌麻烦。" a城的警察行动还算是迅速，将林远军抓住双手带走的时候，林远军已经醉的快要压在警察的身上，林尽看着警察不断躲避，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的时候，终于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这个人你们认识吗？"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察拿着本子站在林尽的面前认真地盘问着，拿着笔的手骨节分明，写起字来带着一股潇洒的帅气。 林尽双手插在裤袋里，摇了摇头，"不认识。" 警察有些意外地抬头，林尽才发现这人长得也是挺帅气的，"可他一直说他是你爸。" 林尽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他那种样子，能生的出我这么帅气的儿子吗？" 林远军和林尽长得确实不太像，林尽长得更像他母亲，而林远军本来长得不怎么样，这么多年喝酒喝出了啤酒肚，脸色也越来越差，早年那点相貌也早被岁月磨没了。 警察被他逗笑了，将本子和笔都收了起来，"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自恋呢，"警察笑了笑，"不过倒也是实话，小伙子长的是挺帅气的。" 林尽勾了勾嘴角，说话也客气了一些，"麻烦多关注一下这个人吧，有前科。" 小警察听了林尽的话，神情一凛，"好的，感谢你的提醒。" 果然是新警察。林尽心想。说话之间都透着一股青涩。 林尽点点头，看着警察带着林远军呼啸而去，转身走了几步想要上楼，余光里却看到一个拐角中站着一个人，一点点红色的火星闪动着，只是那人的脸却并不真确，但看得出是朝着他这个方向的。 林尽脚步停了一瞬，转头朝着那人骂了一句"看个屁"，然后也不管身后那人是谁，就转头上了楼。 楼道里的灯光开启又熄灭，林尽的身影才消失不见。 拐角里的人走了出来，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落在斑驳的地面上有些扭曲。 他抿了抿唇，看着地上的香烟。 "林尽。" 半晌，他蹲下身，将地上的烟头捡了起来扔在了另一侧的垃圾桶上，还没转过身，便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就是你啊。" 林尽从黑漆漆的楼道里探出半个身子，伸脚跺了下，声控的灯立刻亮起，照亮他那张英俊的脸，也照亮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 "章远？" 林尽的声音有些疑惑，有些犹豫地又叫了一声，"小学霸？" 章远的身上还穿着校服，全身一片深蓝，只有袖子上加了一条金线——这样丑陋的衣服林尽至今都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品味的老师可以想出这样反人类的风格。 但衣服再丑，也只是是一件衣服，有些人披着麻袋都可以直接上台走秀。 章远就是这一类。 自班上出现章远这么一个人，可以说是轰动小半个楼层了，学习又好长得又好看的男孩子，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可经过了两年的相处，女孩子们算是看清了这就是个心中只有学习的书呆子、傻直男，两年下来，热情早被磨光了，看见他跟看见一块顽石一样，和当年唐僧看孙悟空的心情差不多吧。 章远眯了眯眼睛，伸手把裤袋里的眼镜掏出来架在鼻子上面，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大小，"不好意思，我只是恰好在这里……" 林尽扫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看戏就说看戏，干脆一点不好吗？" 说实话，林尽并不太喜欢章远，尤其是当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份不喜欢便更加浓烈了。 "我不喜欢别人看戏，"林尽站在原地微微仰头，"更不喜欢别人在我看得到的地方看戏，下次要么滚远点，要么就别让我看见。" 章远愣了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我今天刚刚搬过来，又累心情又不好，所以在楼下多蹲了一会儿，下次不会了。" 章远这个人说话出乎意料的温和，但仔细想想倒也是这个人的风格，林尽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哑口无言。 "下次注意。"林尽留下一句话，这一回便真的回到楼上了。 章远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还有下次啊……" 鬼知道林远军闹起来声音多大，章远之前来过这里几次，不出意外的都碰到了这个人。 林远军简直就是这一带的社会毒瘤，还是个狗皮膏药，没钱又穷嘚瑟，凡是和他扯上关系的，最后都很难摆脱他。 林尽的事情他听说过，他母亲嫁给林远军之后，废了天大的力气才把这婚给离了，林远军连自己都养不活，自然也不会养儿子，但这倒是一点都不妨碍他上门要钱。 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林远军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种人，"章远笑了下，"活着干什么？" 章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见楼前的小轿车开走了以后，他才转身上楼——他家就在林尽家的前一栋楼，本来他也是不知道的，可是现在知道了。 站在门口的时候，章远是有些犹豫的，最后还是打开门，"我回来了。" 站在窗前的宋英转过头来，漂亮的脸上看起来似乎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但只有章远知道，那张精致的妆容下的脸有多么憔悴。 宋英上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过了头，声音有些冷硬，"茶几上的钱是你爸留下的，"宋英冷笑了一声，"给你的，你拿走吧。" 章远看到茶几上摆着的一沓钱，转身便朝着卧室走，"我不缺钱，你拿着吧。" "你当然不缺，你的钱都是我给的，"宋英听到章远的脚步似乎顿了下，然后继续响起直到卧室的门关上，宋英低下头，"反正他从来不会管我死活。" 章远回到卧室，将校服脱下来随手扔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末了还冲着校服皱了皱眉头。 这种东西到底是谁设计的？! 章远拿着干净的衣服走进卫生间，卫生间的镜子从中间向四周裂开，将映照在上面的脸也分割破碎。章远当做没看见一样从镜子面前路过，不久，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洗完澡出来，章远拿着毛巾擦着头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章远拿过来接了，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的脸。 黑色的头发，深色的瞳孔，因为近视而微微眯起，他的眼睛没有那么亮，反而显得有些深沉，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林尽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 "哥哥哥，明天换座知道吗？"电话里的声音急促激动，吵的章远皱了下眉。 章远"嗯"了一声，懒得多说。 刘宇："哥，你能不能给点面子啊？温和的小学霸？？" "温和"章远问了句，镜子里的他面无表情，压下的眉眼有些奇怪的凶狠，像是本不该出现在自己的脸上一般。 章远从镜子面前走开，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额角，"有话快说，作业没写呢。" 刘宇："咦？这个时候你还没写作业这可不是你风格。" 章远："我爸来了。" 电话那边的刘宇沉默了下，有些尴尬地来开口，"不好意思啊哥。" "没事，"章远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你到底什么事？" 刘宇："哎，这老刘分座位不是喜欢提前做个表吗，我放学被老刘留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我跟你说……" 章远："你为什么又被留办公室了？" 刘宇："你这人，我跟你说换座位，你跟我说什办公室啊。" 章远："玩手机又被抓了？" "啊，是，"刘宇下意识回答，"嘿，你又打断我!" 章远笑笑，"你说。" 刘宇："我就看了一眼，你猜你和谁分到一起了？" 章远的脑子里莫名闪过林尽的脸，然后回答，"不知道，谁？" 刘宇那边露出了笑容，"你看，还得问我，"说完，刘宇压低了声音，像讲个秘密一样地说道，"是林尽。" 刘宇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章远的声音，"哥，被吓傻了？" 手机另外一边传来章远不太清晰的笑声，"林尽有什么可怕的？" 刘宇："那林尽喜欢，额，那什么啊……" 章远："跟你喜欢女孩子一样。" "啊？"刘宇挠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没说人家怎么样，就是，就是……" 章远："有些奇怪？" 刘宇："也可以这么说吧，我是怕你，你要是受不了，就跟老刘说一声吧，老刘肯定依你。" 章远靠在椅子上，回想起刚刚见到林尽的那副样子，鬼使神差地拒绝了，"不了。" 刘宇："为什么？" 刘宇完全是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问完又觉得有点尴尬，想说没什么找补又怕越说越乱。 章远："不想给老刘添麻烦，行了，没别的事我挂了。" 挂断电话以后，章远又在椅子里坐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了乱七八糟地闪过了好多事情，一会儿是自己的爸妈吵架，一会儿是让他蹲在地上抽烟，过了一会儿，最后变成了林尽，对着警察睁眼说瞎话的样子。 "林尽。"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多的两个字，也是今天说过最多的两个字。 想起林尽今天晚上仰着下巴对他说狠话的样子，章远莫名觉得好笑。 不知道明天他看见他，会有什么反应？ 第2章 林尽第二天不出意料的起晚了，被韩霜连喊带赶得轰出了家门，末了想起来忘记背书包，又灰溜溜地跑回去，再次挨了顿白眼。 "唉……" 林尽叹了口气，将书包甩在背上，慢慢悠悠地朝着学校走去。 不是他不着急，而是现在着急也没有用，早上一般先上自习，晚到十分钟和晚到半个小时基本没差别，晚到半小时还可以成功避过早自习最困的时候，精神抖擞地进去。 门卫是位大叔，五十多岁了，平时就喜欢溜来溜去，抓一些迟到的学生。 别看大叔五十多了，头发又茂密又乌黑，比十几岁的小年轻还好。 这简直是a中一大未解之谜。 林尽在门口站了会儿，趁着大叔低头看手机的功夫的嗖地一下子钻了进去。 林尽把书包抱在胸前，进了学校就显得有些悠闲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吼，紧接着便听见大叔跑过来的声音，"哪个班的？!给我站那!" 林尽一直怀疑抓迟到的学生有奖金，否则五十多岁的大叔怎么可能跑的这么快？ 林尽赶紧加快了脚步。 被抓抓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抓到就要扣分，老刘说了，扣分就是扣他工资，扣他工资那就是从他口袋里抢他钱。 说巧不巧地，突然起了一阵大风，吹的林尽脚下一个踉跄，大叔的声音也没了，林尽跑了两步，一转头，发现头发茂密的大叔突然变得光秃秃的，一颗电灯泡似的脑袋在狂风中岿然不动。 光滑，圆润。 哟，假的啊。 林尽一愣，差点被绊倒，还不忘伸手挡住自己的脸。 林尽从没见过这么光的脑袋。 前一刻他还想着大叔的头发真好，下一刻头发就上了天。 大叔愣了下，看着林尽，最后还是放弃了，抱着自己的头赶紧追着那坨假发去了。 林尽强压住自己想要扬起的嘴角，扭头快步走开了。 他怕晚一点被大叔灭口。 林尽的时间掐算的刚刚好，踩上楼梯的那一刻，下自习的铃声刚好响起。 站在后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老刘今天不在以后他才进去。 林尽走到自己的熟悉的位置，然后在自己的座位旁边看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后脑勺。 圆润，头发黒密。 最重要的，他不认识。 ……林尽不小心又想到了门卫大叔。 他向来是自己一个人坐，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坐，平时也没人来招惹他。 趴在桌上的男孩将脸挡得严严实实，校服领子竖起来将脖颈遮住，林尽看了看，发现还是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和他茂密的头发。 ……林尽又想起了门卫。 "哎呀，不想和我坐一起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刘宇冲着一边的女孩翻了个白眼，"有本事找老刘去啊。" "当我愿意啊……"刘宇一边嘀咕着，一扭头就看见林尽抱着胳膊盯着一颗头，呸，章远。 刘宇原本以为以林尽的暴脾气说不准一本课本直接拍上去了，再霸气地揪着他的领子，问他，"你哪来的滚哪去。" "我找什么老刘，我就找你!"一边的女孩子大声叫到。 "啧，"刘宇扫了她一眼，"别跟我这说，没用昂。" 说罢，刘宇再看回去，就见着林尽皱着眉朝着章远伸出手去。 "完了，估计这俩得打起来。"刘宇愣了一秒，正打算飞奔过去阻止一场暴力的时候…… 他看见林尽揪住章远的一缕头发，疑惑地拽了拽。 刘宇：？？？ 章远：？？？ 下课睡觉总是不安稳，多数是求个心里安慰，假装自己真的休息了。 直到章远感觉周边的气场发生了变化，紧接着便有人揪着他的头发拽了拽。 力气不算大，更像是在试探什么。 章远抬起头，目光正好与林尽的对上，林尽的眼中还带着疑惑，以及疑惑之后的恍然大悟。 这个是真的。 林尽放下手，便看见了章远，他眼皮一跳，心里便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林尽："你在这干嘛？" 章远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没问什么，"今天换座位了，"说罢，章远顿了顿，"我就是你的新同桌。" 林尽皱了下眉，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事。 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 林尽将手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哪来的，滚回哪去。" 滚？ 章远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刘宇没看见两人打起来先是松了口气，又听到林尽这句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两个正在对峙的人突然齐刷刷地向他看来。 刘宇：…… "咳，"刘宇把目光移向别处，扭头那个女孩子，"都说了找老刘，不找就不找，讲什么笑话，妈的真好笑。" 那女孩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林尽收回目光来，章远已经把眼镜带好了。 章远扶了扶眼镜，说道，"这是班主任分配的，如果你有什么异议，可以去找他。" "呵，"林尽笑了下，"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林尽微微弯下腰，目光平视着章远，压低了声音，"我昨晚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章远的目光闪了下，没有开口。 "抽烟，"林尽将手搭在章远的椅子上，"如果我告诉老刘，你猜你会怎么样？" 章远看了他一会儿，抿唇笑了，笑得有些腼腆，林尽愣了下，便听见章远也压低的声音，"他信你还是信我？" 说罢，章远已经站了起来，给林尽让开了位置。 "进去吧，"章远笑了笑，"希望以后可以好好相处，同桌。" 林尽的脸已经冷了下来，微微抬头看向章远。 操。 他竟然比他高。 林尽："我再说一遍，换回去。" 章远摊摊手，"这是老师的决定。" 林尽："……" 林尽盯了他一会儿，把书包往座位里一甩，但人却还是站在外面。 章远笑笑，"我劝你最好不要去。" 林尽冷笑，"劝告无效。" 章远："为你好，老刘说话多且长，怕你烦心。" 林尽："谢谢，不烦。" 章远看了他一会儿，弯唇笑了笑，"那好吧。" 林尽：…… 林尽："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不会在这里。" 说完，林尽便扭头出了教室。 看到林尽走了，刘宇这才敢出现，跑到章远面前，"他这干嘛去了？" 章远气定神闲地坐下了，"找老刘去了。" 刘宇："换座位？这丫够刚的啊，老刘那墨迹样，他也敢去……不过这样也好，他出面的话，你就不用去了，两全其美。" 然后，章远看了他一眼，只说道，"他去没用。" "嗯？"刘宇惊讶地看着章远，"为什么？" 章远沉默了下，看向窗外，"因为我已经去过了。" 只不过……说的内容和林尽有一些小小的出入而已。 "啊？"刘宇愁眉苦脸地看着章远，满眼的同情，"老刘那么喜欢你，你去都没办法，那我估计林尽直接凉了。" 章远笑了笑，没有接刘宇的话，"滚回去把作业收了。" 刘宇："哥，那不是你的活吗？" 章远抬眼看他，刘宇和他对视了一秒，立刻挪开视线，"对不起，雷锋今天忘记做好事了。" 刘宇转身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我是活雷锋，专帮收作业……" 身边有人听见他的话，提声问了句，"活雷锋，帮不帮做作业啊？" 刘宇立刻回头瞪他一眼，"滚蛋，真当老子活雷锋啊。" 要不是惹不起，鬼才收什么作业。 办公室—— "我觉得这样不合理。"林尽面无表情地站在老刘面前。 老刘手下不停地翻着昨天的卷子，随口问道，"哪里不合理？" 林尽："章远近视，不适合坐在后面。" 老刘的手一停，抬眼看他，"你还替他考虑？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和别人坐一起而已。" 林尽：他是这么想的，难道可以这么说吗？ 林尽尽量微笑，"我怕耽误他学习。" 老刘"哼"了一声，"得了，给你个杆子你还往上爬，你是个什么德行我不知道？早上又迟到了吧？" 林尽：…… 他怎么把这茬忘了？这不是送上门来了。 老刘摆摆手，"行了，你抢我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尽："……" 老刘突然叹了口气，"林尽啊，你这孩子这么聪明，不能这么荒废下去，高三了，你的时间没多少了。" 想要说的话突然噎住，林尽沉默了下来，听到后半句，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要死了。" 老刘："……" 老刘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就你会说话!" 老刘瞪了他一会儿，冲他招招手，"来，搬个椅子，坐着，我给你慢慢说。" 林尽看着他，难得犹豫了一下，"其实我觉得几句话就可以说明白……" 不用这么麻烦。 "不，"老刘打断他，"我正好想要跟你好好聊下，坐下吧。" 林尽："……" 他现在相信章远的话了。 他有点想走。 第3章 林尽从老刘办公室出来以后，一张脸上已经没了什么表情。 回到教室，连教室的门把手都还没碰到上课铃声就再次响起了。 林尽突然停住了脚步，脑子里回响起老刘刚刚说过的话。 "你如果就这样了，有没有想过你母亲怎么办？" 林尽从小到大，没什么怕的，也没什么在意的，除了他母亲。 林尽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伸手将门推开了。 坐在桌边的章远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正好看见站在门边的林尽。 阳光刚好打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像是被镀了金一样，温柔地不像话。 门被逐渐关上，那阳光也渐渐被隔绝在外，少年英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抬起的眼睛刚好看见他。 章远的眉睫颤动了下，随即收回了目光，只盯着手中的书。 林尽心不在焉地走回到章远身边，回来时明显没了去时的那股傲气了。 "让让。" 但，面子还是要的。 林尽语气有些生硬，章远只是弯了弯唇角，站起来让了地方，"谈的怎么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尽沉着脸扫了他一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抬头发现全班都在看着他。 林尽歪了歪头，"看什么？" "唰"地一声，大家又都转了过去。 林尽：……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林尽收回视线，发现章远也在看着他。 林尽："找揍？" 章远："我不找揍，但是找作业。" 林尽翻书的手一顿，看向他，"什么作业？" "昨天数学老师留了一张卷子，打算今天上课检查，"说着，章远看了看表，"不过他今天迟到了。" 章远看着林尽异常的沉默，然后猛地叹了口气，语气比刚才还要生硬，"你不会不做作业吧。" 章远："……不会。" 林尽又沉默下来，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书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一侧伸过来，林尽吓了一跳，再一看，那手已经消失了，他的桌上留了一张被人写过的试题。 林尽转头看了一眼章远，没有说话。 章远："隔壁老师说他最晚十分钟就会来了。" 说罢，章远向后靠了靠，歪头看他，"他很凶的。" 这语气…… 林尽扯了扯嘴角，脱口而出道，"用你说。"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纠结了。 但说完了，林尽又有些懊恼，想要说些什么，章远已经低头干自己的事情去了，一副认真专注的样子，让人没办法打扰他。 "他可以帮助你，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你来说。" 老刘的话又在脑中浮现。 林尽敲了敲自己的头，觉得有些好笑。 前脚还在老刘那里被劝好好学习，把握机会，下一刻他就把"机会"的作业给抄了。 想归想，林尽还是不愿意被数学老师查到，脑子里想的一码事，手上却不停地龙飞凤舞一般地写字。 另一边的章远微微歪头，正看见林尽这幅样子，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人啊，不能太嘴硬。 章远摇了摇头，低头去看自己的书了。 数学老师最后还是来了，就在林尽停笔的前一刻，也算是有惊无险，只是那一节课，林尽都有些走神，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像是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下了课，安静的教室一下子吵嚷起来，林尽从仿佛回到了地面上。 林尽揉了揉头发，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章远刚刚把东西收拾起来，扭头便看见了林尽的样子。 胳膊里露出半张精致的脸，紧闭的双眼上面睫毛长长地，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章远眨了眨眼睛，移开了视线，起身离开了座位。 林尽埋着头叹了口气，越来越烦躁，便直接坐了起来。 "是宋远河哎。" "他怎么又来了？" "天天来!" 几个从教室外面进来的女生嘀嘀咕咕地说着话，目光不停地看向班级角落里的林尽。 "我听说他们分手了。" "分了挺长时间了呢，快一个月了吧，你还不知道呢？" "啊？那宋远河怎么还天天都来，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吵架了呢。" "得了吧，你没看林尽那脸都拉了三尺长了。" "嗯？他不是一直拉着脸吗？" "啧，和平时不一样啊，你仔细观察……" 林尽虽然听不清晰她们的话，但敏锐地捕捉到了"宋远河"三个字。 漠然的有些冷的目光扫视过来，两个女孩对视了一眼，立刻闭紧了嘴巴。 林尽收回目光，往外瞥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孩子站在拐角，正朝着门内张望，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尽微微皱了皱眉，眉目间有些厌烦。 竟然又来了…… 林尽揉了揉有些凌乱地头发，心底越发烦躁。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捞起椅子上放着的外套一下子套在了身上，想要出去。 但，就在他想要出去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收作业。" 章远扶着眼镜，笨重地抱着一摞本子从北边收到南边，正好来到林尽的桌前，挡住了林尽的视线，将门外宋远河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 说来奇怪，大学的学习委员也就那么回事，可偏偏章远做的太认真了，认真到林尽都不好意思略过他。 再加上不久之前，这人还慷慨解围。 门外的宋远河一下子看不见林尽了，就赶紧换了个地方，但挡着的那人实在有些高，他换个角度，也就只能看见个林尽的衣角。 这人怎么回事啊。 宋远河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林尽扫了章远一眼，从桌上抄起一个本子扔到了章远的怀中，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身后的章远转身，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拐角处的宋远河。 "哎!作业!!看什么呢？" 有人拍了拍章远的肩膀，想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章远却已经转过头来了，"啊，不好意思啊。" "林尽？!" 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宋远河看到林尽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 林尽伸手把身后教室的门关上，身后的喧嚣被门板阻隔，楼道里一下子安静了很多，林尽重新面向他，语气冷漠地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你有事吗？" 宋远河最近显然过得不好，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听到林尽的话，眼中的那点光亮都淡了许多。 宋远河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尽，我们能不能和好？" 林尽："……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你难道不嫌烦吗？" 老刘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林尽的心里，而他现在更像是个刺猬，不想见也不想应付任何人。 宋远河："……可你一直不同意啊。" "我为什么要同意？"林尽尽量平静地看着他，"分手了就是分手了，没有和好的可能。" 宋远河急得眼圈都红了，"为什么不能和好，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诉我。" 其实，林尽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开口质问他的，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的又咽了下去。 林尽："哪里都好，就是纠缠我这一点，不好。" 宋远河愣了下，喏喏道，"这个不能改啊，改了我们怎么办……" 林尽还没听完就转身，"没什么可说得了。" 宋远河见林尽要走，着急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林尽，你听我说!" 突然，门把手被人转动，两个人一下子都僵住了，宋远河最先反应过来，使了使劲儿扯着他，"我们换个地方说。" "不好意思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尽抬头，看见章远拿着几乎高过头的本子从门里挤出来，但平衡的不好，左右晃来晃去，最终，"砰"地一声撒了一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章远连说了两遍，蹲在地上捡本子。 宋远河扫了他一眼，有些气恼。 这人怎么总是坏事，刚才是，现在也是，不该出现的时候，总也少不了他的身影。 但林尽还在，宋远河再不开心也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宋远河的手握紧了些，小声叫了声，示意他换个地方说话，"林尽？" 林尽依旧垂着眼看着章远，闻言一把将宋远河的手甩开，回头看了他一眼，"滚。" 宋远河震惊地看着向来不爱管闲事的林尽蹲下来将本子捡起来摞好，又递还给章远。 章远也有些意外，受宠若惊地从林尽手里接过本子，头一点一点地像个小鸡崽儿一样，"谢谢。" 章远抬眼看了眼宋远河。 林尽和宋远河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但具体也不怎么了解。 说实话，宋远河和林尽不搭。 宋远河这个人看起来急躁，听说人也很能玩、会玩。 章远默默收回视线，把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 林尽站起来前扫了眼身后的宋远河，说道，"你再来一次，我打你一次。" 宋远河："林尽……" 林尽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揣在裤袋里看着他，冷然的有些冷酷，"别玩不起，宋远河。" 章远的手顿了下，目光落到林尽的脸上。 他没有再看宋远河，只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远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章远，咬了咬牙，"好，你有种!" 宋远河终于走了，林尽轻轻松了口气， 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谢谢。" 从章远出门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章远故意摔了一跤，将本子撒了个满地。 林尽突然一时间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心底那些烦躁一下子都消失了。 这个人好心是好心，只不过这方法实在有些蠢。 况且，还会被宋远河记着。 想到宋远河，林尽的嘴角又变得僵直了一下。 章远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了笑，"大家都是同学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啊，再说了，他一直站在这里，影响也不好的。" 原来是担心影响不好。 林尽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转身朝楼道另一方向走去，声音从空旷的楼道传来，"下次不要多管闲事了。" 少年的背影瘦削而挺拔，阳光倾洒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环。 章远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个少年瘦削单薄，仿佛别人一巴掌就能把他打在地上。 可章远总觉得这样瘦弱的身体和暴躁的脾气下，藏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从那个夜晚，他在角落里所看到的那个林尽开始。 他看见的，不仅仅是这个少年，还有那个少年身上，自己的影子。 第4章 关于宋远河的到来，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林尽也像是终于接受了章远成为所谓同桌的这个事实，没再说着要去找老刘了。 这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林尽没办法是意料之中，但这么平静还是意料之外。 章远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了。 下节课就是语文老师的课。 语文老师是个年纪有些大了的老师，说起来文绉绉、慢吞吞的，仿佛一颗安眠药，看着就让人犯困。 "以后你们晚上睡不着，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们上个课。" 老师对自己的作用倒是十分了解，偶尔也会这样开开玩笑。 刚刚上课十分钟，林尽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就好像是被真的为了一颗安眠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章远的余光不小心扫到了林尽，看着他低着头一点一点的，像极了啄米的小鸡。 章远摇摇头，本来打算不再去想，谁知道下一刻林尽狠狠地点了下头，胳膊一滑，眼看着就要磕在桌子上。 章远下意识伸手挡了下，林尽的头垂在他的隔壁上，又压着他的胳膊砸在了桌子上。 碰到生硬的桌子的手磕的生疼，章远皱了下眉，另一边林尽也惊醒了。 不是没有砸在桌子上过，况且，林尽在还没有碰到桌子的时候，便已经醒了，但醒了归醒了，脑子似乎还没有醒过来，一时间竟也反应不过来，只能紧闭着眼睛等待。 可下一刻，他却被人挡住了。 林尽睁开眼，入眼一片深蓝，再一歪头，看见了正看着他的章远。 ……明明是他把胳膊伸过来的，但林尽总感觉似乎在他眼中看见了无奈。 两个人对视了会儿，林尽轻咳了下，坐正身子，莫名有些脸热，章远便也将胳膊收了回来。 两个人之间一时间沉默地有些尴尬，语文老师催眠般地还在上面讲课，但林尽意外地不再犯困了。 "今天讲阅读，仔细听一下吧。"章远莫名奇妙地说了一句。 林尽也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句。 下半节课，林尽出乎意料地真的认真听了，偶尔还在本子写着笔记，反而章远有些心不在焉，一节课也没听进去什么。 下课后，林尽出去了，笔记本摊开放在桌子上，没盖好的笔就那样随意扔在桌子上。 章远扫了一眼，目光顿在林尽的笔记本上。 看了半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还真以为林尽认真听课了，谁知道他在笔记本上画了只猪。 果然…… 章远认真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似乎在某个动画片里看到过。 今天似乎过得极为短暂，直到放学的时候，林尽和章远各自做各自的，也没说过几句话。 一开始林尽还有些不习惯，一个人坐久了，突然出现另外一个人，干什么都觉得有些别扭，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样。 但一天下来，林尽也想通了，随便章远怎么想，他平时怎么样以后就还是怎么样。 换座位他是不指望了，老刘那张嘴，被他说上一顿，林尽好几天都缓不过来。 下课铃刚打完没多久，林尽感觉到口袋震动了下。 "喂，黄姨。" 章远是为数不多还在慢慢收拾东西的人，听见林尽的声音，他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正好，林尽也在看他。 林尽将书包甩到肩上，声音难得有些着急，"我妈怎么样？" 章远看着林尽走了两步，又慢了下来，礼貌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话，"那麻烦你了，黄姨，我马上就回去了。" 章远将收拾好的书包背了起来，林尽也刚好将手机收了起来，章远看着他低着头似乎是松了口气。 章远快走了两步，林尽敏锐地抬起头来，"干嘛？" 章远笑笑，"顺路，一起走吧？" 林尽皱眉看了他一会儿，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章远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章远："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事？" 林尽翻了个白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章远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头，"那看来现在没什么事了。" 林尽有些无语，本想怼他两句，却又听到章远低声说了句，"没事就好"，一时间就没了这份心思。 林尽的目光落在有些冷清的路上，问道，"你都这么关心别人家里的事吗？" 真是多管闲事。 章远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倒也不是。" 林尽的脚步顿了下，歪头看向他，听见章远说，"可能是自己家庭不幸，所以希望别人幸福一点吧。" 林尽一愣，看着章远有些诧异。 他从未听说过章远的事情，其实不仅是他，班级里似乎也从未有人提起过他家的事情。 难道他也和他一样？ 然而，章远神色如常，"你别介意，我就是问问，你要是……" 林尽摆摆手，只是说了句"算了"，林尽顿了顿，又说道，"没什么大事。" 章远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章远提起了自己家庭的事情，一路下来，林尽都有些异常的沉默。 夕阳西下，阳光站在两人的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地影子，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章远看了会儿，慢走了半步，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章远到楼下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看见灯光，基本就知道他母亲今天也没有回来了。 章远走在楼梯里，脚步轻的连声控灯都没有发现。 打开房门，一张纸条被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旁边还放着昨天他爸带来的现金。 章远也没看，把纸条拿起来顺手扔在垃圾桶里，他见过几百张这样的纸条，每张写的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习惯手写这些东西。 章远叹了口气，把自己陷在沙发里。 没多久，章远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闪动着没有见过的陌生号码。 章远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章远。" 章远的身子一僵，手指将手机握紧，"你有事吗？" "……爸只是想要见见你，可是你妈她说你不想见我，我……" "没必要，"章远打断了他的话，"我妈跟你说的，就是我的想法。" "章远……" "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章远将电话挂断，顺手将手机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后，章远手里还紧紧地抓着手机，镜片下的眼睛中涌起一股戾气，章远站起来一把将手机"砰"扔在了墙壁上。 手机掉落在地上，屏幕上面一道道的裂纹扩散开来。 "永远不联系不好吗……呵。" 章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底的戾气仿佛要冲破身体，章远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便拿了钥匙直接扭头出了门。 林尽回去以后，没有先急着回家，而是出门买了些水果敲开了邻居的门。 门被打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出来一把抱住林尽的腿。 "哥哥，哥哥。" 小男孩抬起脸，冲着他喊着。 林尽摸了摸他的脑袋，门里走出一个和韩霜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林尽立刻朝她打招呼，"黄姨，今天的事，麻烦你了。" 说着林尽把手里的水果递给了她。 黄姨伸手接了过来，"不麻烦，但是小尽啊，"黄姨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这是你还是早些想办法解决吧，任由你爸来闹，也不是什么长久的办法。" 说完，黄姨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林尽："您有什么话直说吧。" 黄姨弯腰把自己孩子抱在了怀里，小男孩抓着妈妈的脖颈，眼睛却还看着林尽，"小远还小呢，有的时候闹得大了，难免有些害怕……你看，这小孩子最容易害怕了不是？" 林尽愣了下看着小男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好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会尽快想想办法。" 黄姨："那就好，那就好。" 林尽从邻居家里回来的时候，靠在自己门口待了好一会儿，在敲了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韩霜探出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林尽，"回来了？" 林尽看到韩霜右侧脸颊有一点红痕，顿时觉得心酸不已。 韩霜见儿子盯着他赶紧扭过头，"快进来吧，我正打算做饭呢。" 林尽"嗯"了一声，低着头走了进来。 韩霜急匆匆地走进厨房，像是在躲避着林尽，在厨房里一会儿打开橱柜，一会儿翻动塑料袋，嘴里还不停的和林尽说着话。 林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韩霜忙碌的身影。 韩霜转了会儿，还是停了下来，看向林尽，"你都知道了？" 林尽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就知道，"韩霜叹了口气，突然说，"家里没菜了，你和我出去买菜吧，再买点水果，你晚上可以吃一点。" 林尽知道她不想提这些，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我去换身衣服。" 第5章 章远在超市里转了一圈，蔬菜区，零食区都转过了，最后还是随便拿了两包泡面在手里，想着就这样随便把晚饭解决算了。 "儿子，你想吃点什么水果啊？买点橙子？" 不知道是哪来的母子，听到话，章远默默转过身，他对于别人的对话不感兴趣。 "不要。" 章远的脚步突然顿住，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韩霜看着自己的儿子，笑了下，"你不是最喜欢吃橙子吗小时候天天吵着要，现在不要了？" 林尽仰着头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要了？" 说着，他视线一转，看到了对面的人。 这人有点眼熟…… 恰好那便章远也正转过头来。 林尽愣了下，扯了下唇角，表情不算友好。 冤家路窄。 真是走到哪里都能碰上。 "妈，我们去……"林尽拉了拉韩霜的袖子，话还没说完，另一边突然响起章远清脆的声音，"阿姨好!" 林尽将手放下来，看着韩霜惊讶了下，然后对着章远笑了，"你是林尽的同学吗？" 章远扫了眼林尽，笑了笑，"是啊，阿姨您好，早就听说阿姨了，没想到今天碰见了。" 韩霜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们还聊我啊？" 林尽看了一眼章远，眯了眯眼睛。 林尽：不要乱说话。 章远走了过来，"阿姨过来买菜？还没吃晚饭吗？" 林尽："你看不见吗？" 突然林尽被打了一下，低下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怎么说话呢？"韩霜低声说了他一句。 林尽："……" "你吃了吗？"韩霜低头正好看见了章远手中的泡面，有些诧异，"晚上吃泡面吗？家里没人吗？" 章远："没。" 林尽："……妈，你是不是有点过分热情了？" 韩霜瞪了他一眼，继续问章远，"晚上吃泡面不好，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吃这些东西呢？" 章远低下头，抿了抿唇，"家里人经常不在家，我……我习惯了。" 说完，章远还对韩霜笑了笑，只是这笑意看起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勉强。 韩霜叹了口气，伸手把章远手里的泡面拿过来随手递到了林尽的手中，"今晚到我家来吃吧。" 章远愣了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太麻烦了阿姨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虽这么说，章远却已经帮着韩霜推起了购物车，站在两人身边的林尽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到底谁是亲儿子啊？ 韩霜催促着林尽，林尽只好先将这些东西放回了原来的货架上。 林尽趁着章远挑水果的时候，凑到了母亲的身边，"妈，你做菜万一人家不喜欢呢，还是让人家回家自己准备吧？" 韩霜看看林尽一眼，微微皱了眉，"你说的有道理。" 林尽默默松了口气，下一刻就听见韩霜说，"我现在先问问人家喜欢什么。" 林尽：…… 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林尽看着有些热情过头的母亲，心底里叹了口气，但也没再说些什么。 他其实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尽这些年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很少有和他合得来的人。 他妈嘴里不说，但心底到底还是担心的。 林尽走到章远的身边，拿了一个橙子扔在了他手中的袋子里。 "既然我妈让你去，那你就去，不过老实一点，别说不该说的。" 章远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他挑好的橙子拿了出去，换成了另外一个。 林尽：？ "你挑的那个不好，"章远解释了一句，指了指自己新挑好的那个，"这个比那个好。" 林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把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都忘记了，把章远拿出去的那个又重新放了回去，"这个好。" 章远看着他，"啧"了一声，把那个橙子又拿了出去。 林尽：…… 林尽："你他妈跟我抬杠呢？" 章远："我说那个不好，不甜，肯定的。" 林尽："给我放进去。" 章远沉默地看着他，但没有丝毫退步的意思。 "哈，"林尽冷笑了下，面无表情地指着那个橙子，"不给我放进去你他妈今天别想进我家门。" 章远：…… "那要是这个很难吃呢？"章远慢吞吞地把那个橙子拿起来，问林尽。 林尽："我吃。" "好，"章远弯了弯唇角，终于把那个橙子放了进去，"说好了。" "说个屁，"林尽瞪了他一眼，"磨磨唧唧。" 不远处买菜的韩霜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虽然听不清他们再说些什么，但似乎也还说得不错。 林尽脾气差，跟人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气，不是他气，就是别人气，所以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朋友。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呢？ 每次想到这里，她就担心的不得了，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家庭，也许他不会是这个样子…… 但今天看见两个少年并排站在一起说话的样子，她忽然觉得松了口气。 她的儿子其实也是普通的少年，和那些家庭正常的孩子一样啊。 韩霜笑了笑，低头继续挑自己的菜。 第6章 林尽和章远一人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跟在韩霜的身后，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要是叫班级里的人看见了，第二天一定会成为大新闻，爆炸程度堪比门卫大叔头发是假的。 进了家门，韩霜把两个少年赶到客厅里去，把厨房的隔门一关，便开始做起饭来。 林尽刚刚坐在沙发上，另一边韩霜的声音便从厨房里传来，"林尽!倒水!" 林尽屁股都还没坐实，闻言看了一眼章远，"你喝吗？" 章远笑笑，"不喝。" 他此刻要是说"喝"，估计下一刻林尽就能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哦。" 还算识相。 林尽往后一仰，便瘫在了沙发上。 章远在林尽不远的地方坐下来，朝着四周看了看。 林尽的家不大，但是打扫地很干净，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着他家里没有的气息。 厨房里韩霜切菜的声音传来，一点一点传入他的耳朵，章远突然有些恍惚。 他小的时候，母亲好像也是这样做饭的，只是后来…… "哎!"林尽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你？" 章远回过神来，林尽正支着头看他，微微有些发黄地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替他抹去了几分冷然，多了几分烟火气。 章远突然觉得这样的林尽，才该是真正的林尽。 林尽："你家里人呢？" 林尽手里拿着自己挑好的橙子，一边扒一边问道。 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只是随意提起。 章远从塑料袋里把自己挑好的那个拿了出来，低着头说，"我妈工作忙，不忙的时候忙着应酬。" 没有提父亲啊…… 林尽扯了扯嘴角，把扒好的一瓣橙子塞进了嘴里，但下一秒，章远就看着林尽的表情凝滞了。 林尽咬了咬牙，觉得自己牙都要软了。 "哈哈哈哈——" 林尽转过头去，看见章远对着他笑，"我就说这个不好，你不听。" 林尽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要凸起来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章远，将嘴里橙子囫囵个吞了下来。 章远抓着纸巾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秒，又收了回来，"酸吗？" 说着，他将自己扒好的橙子放进了嘴里。 林尽："甜，甜他妈死了。" 章远带着笑意的目光扫了他一下，将扒好的橙子递到林尽的手中，"吃这个，这个甜。" 林尽愣了下，认真地思考在此刻，骨气和橙子哪个更重要。 然而，章远已经伸手把他手里的那个拿走了。 林尽：？？？ "哦……"章远笑了笑，"我喜欢酸的。" 林尽皱着眉，看着章远把橙子拿过去，面色如常地放进嘴里，又咽了下去，惊讶了一秒，然后默默把手里的橙子给吃了。 章远用余光看到林尽的表情，沉默着歪头咬了咬自己的牙。 林尽挑橙子真的一绝。 他还没吃过这么酸的橙子。 不一会儿，林尽的手机响了起来，林尽走到卧室去接电话。 "林尽，把菜给我洗一下!"韩霜从厨房探出头来，在客厅里看了一圈，却只看见了章远一个人。 "我来吧，"章远说着站了起来，把袖子挽了上去，"阿姨不嫌我吧？" 韩霜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听到这话笑了，"傻孩子说什么呢？来吧来吧，你可比林尽听话多了。" 章远走进去，接过韩霜递过来的一把青菜，听到这话便问了句，"阿姨这么好，林尽难道还不听话吗？" 韩霜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身在福中不知福呗，被我惯坏了，"话说完，韩霜才忽然想到章远的事情，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了，"父母工作很忙吧？" 水龙头出水的声音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章远微微低了头，"嗯"了一声。 "唉，"韩霜叹了口气，"都是为了挣钱啊，要不是我没那个能力，我肯定也天天出去挣钱。" 章远笑了起来，也知道韩霜是在逗自己开心。 "说什么呢？"林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靠在门口看着两个人笑呵呵的聊天。 "没说什么，"韩霜看了他一眼，"快去帮人家洗菜。" "……洗菜有什么可帮……"林尽一边走一边往章远那边走，一抬眼就看见了章远拿着一棵菜，认认真真地搓来搓去的样子。 他相信，要不是他妈叫他来，章远可以洗到明天早上。 他还从没见过有人这么洗菜的。 虽然不知道章远家里到底什么情况，但这么看来，没下过厨房估计是没错的了。 林尽沉默了下，从他手里把菜拿了过来，扔进了一把乱七八糟的菜里面，又一手把它们一把拿了起来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 章远的手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碰到林尽的胳膊冰冰凉凉的。 林尽垂眼洗着菜，对他说道，"给我擦一下。" 章远抬眼看他，林尽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擦一下。" 章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木着脸用自己湿漉漉的手擦了下林尽的胳膊，本来只是洒了一点的水的胳膊顿时湿了一大片。 林尽关掉水龙头，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没睡醒吗？" 章远："……" 章远转头咳了下，伸手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拿了张纸巾递给他。 林尽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 林尽："外面去吧，别在这碍事。" 韩霜："怎么说话呢!" 林尽："……" 林尽瞪着章远，仿佛再说快滚。 章远挑了挑眉，从厨房里退了出来。 等到吃饭的时候，章远在沙发上坐着等着已经快要睡着了。 林尽叉着腰看了他一会儿，一脚踢在他腿上，"起来。" 章远一下子清醒了很多，跟着林尽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林尽的身边。 吃饭的时候，林尽难得地沉默，饭吃了不少，话倒是没这么说，一直都是韩霜和章远在说话，林尽偶尔抬头他们，又埋下头去继续吃饭。 "林尽，送章远回去吧。"吃完饭以后，韩霜对林尽说道。 "妈，他家就住我们前面，"林尽吃完饭绕着客厅散步，"不用送。" 说罢，林尽看了看章远，"你说呢？" 章远蓦地抬眼，镜片下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才开口，"这个问题，我觉得……" 第7章 楼道门口，林尽和章远面对面站着，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林尽抱着臂看他，表情一点都不友好，"你家离我家直线距离不超过50米，走路时间不超过两分钟，你是不是诚心的？" 就在不久之前，面对林尽母亲的问题，章远扶了扶眼镜，笑得温和又持重，"关于这个问题，如果林尽愿意的话，我当然没什么问题。" 林尽怎么可能愿意呢？ 林尽微笑看着他，"我当然不愿意，死都不会下去。" 章远靠在墙边，闻言看了他一眼，"我 以为你想出来散散步。" 毕竟晚饭吃的有点多。 说完，章远还扫了一眼林尽的肚子。 真不知道这么瘦的人是怎么吃下那些东西的。 章远："客厅小，我怕你多走几圈，直接把地板走漏了。" 林尽："……我是猪吗？还是大象？" 章远："阿姨也想你出来散散心。" 林尽一噎，气的把头扭向一边。 章远算是看出来了，林尽可以说是无所顾忌，但唯独有一点——他母亲。 林尽可以什么都不顾忌，但不能不顾忌他母亲，而林尽对于他母亲的顺从让章远有些惊讶，不说言听计从，但是也差不多了。 所以，拿捏林尽简直是太简单的事情。 章远看着林尽，弯了弯唇角，林尽莫名觉得一阵冷寒，不一会儿把头又转了回来，生硬地警告，"以后不许来我家，我不想见你，我妈更不想见你。" 章远微微挑眉，"可我走的时候，阿姨还叮嘱我以后还要来……" "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吗？"林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章远歪了歪头，想要说"我感觉阿姨很真诚"，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感觉如果他真的敢这么说，林尽会就地爆炸。 这么想着，章远似乎已经想到了林尽生气的样子。 冷着脸，竖着眉，瞪着眼……想想感觉还挺好笑的。 章远想着，一不小心，竟然笑出了声音。 林尽：？？？ 站在章远对面的林尽，本来是一脸认真地在说这件事，可对面的人走神就算了，竟然还当着他的面笑出了声。 林尽："你在想什么？" 章远看了他一眼，"你。" 林尽："……" 林尽叉着腰看他，一脸地不可思议，"我感觉你这个人真的奇怪。" 章远看向他，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哪里奇怪？" "哪里都奇怪，"林尽从上到下看了他一通，轻笑了一声，"反正不是一个老老实实的正经人样子。" 不是正经人？ 章远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看着章远这幅样子，林尽的心情莫名好了些，"好了，你走吧。" 章远看着林尽转身上楼，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突然叫住了他。 "林尽。" 林尽站在台阶上向下看，头顶的灯光突然熄灭，昏昏暗暗见，可以看清章远的轮廓。 章远沉默可以会儿，说道，"明天见。" 林尽："……有毛病？" 也不管章远怎么看，林尽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叫住他又等了半天，难道就是为了说一句"明天见"？ 他对他都这幅太堵了，这个怎么仿佛不会生气一样。 这么想着，林尽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章远刚刚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到最后却又没有开口。 啧。 他想他干什么？有毛病？ 林尽"嗤"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第8章 章远回到家以后没多久，他的母亲就回家来了，带着一身的酒味儿，站在章远的卧室门口看着他伏在桌上的身影。 章远一抬头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两个人沉默的相望。 章远："要不要煮点醒酒汤，不然第二天起来会不舒服。" 最先打破的沉默是章远，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面容显得格外的柔和。 宋英摇了摇头，"喝得不多，不用了。" "今天作业多吗？"宋英看了一会儿，问道。 章远垂下了眼眸，"不多。" 母子俩又陷入了沉默，即便是最亲密的人，拥有着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一时间竟然也无话可说，宋英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有些荒谬，只是扯了下唇角，说了句"那你写吧"，然后将门关上了。 章远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再次出门的时候，只见宋英躺在沙发上面已经睡着了，衣服没来得及换，澡也没洗，身上的酒味让章远微微皱了眉。 他向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喝酒，从他很小的时候，这种味道便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连带着母亲离去的背影。 章远去卫生经洗了个块毛巾，将她的脸轻轻擦了，又在屋子里拿了块毛毯盖在她的身上，觉得一切都做的差不多了，便将客厅里的灯关了。 回到房间里，章远回到桌边写作业，但没过一会儿，他又将笔放下。 烦，心烦到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干。 其实今天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可是他今天就是觉得心烦，就是看不下去、写不下去。 就在这时，一直黑屏的手机突然响了。 章远拿过来一看，是班级的微信群。 高考不上六百不改名：哇，今晚这数学题也太难了吧。 小仙女：就是说，做不出来又不敢空着，明天怕是会被老师打死。 高考不上六百不改名：不会吧，我感觉得老沈挺好说话的。 刘宇：屁，老沈好说话？我上次空个题，这家伙差点手没撕了我。 小仙女：啊？那怎么办啊？ …… 另一边—— 林尽本来是在打游戏，手机的消息突然响个不停，游戏界面一直卡到自己歇菜，林尽只好退了出来，回到微信里面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道死活的在这个时候发消息没完。 一看是群消息，林尽就知道这骂人的话不好说了。 内容无聊又无聊，林尽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可讨论的，只是互相吐槽了半天而已。 林尽想了想，脑子里突然闪过章远的身影，便在文字框里打下一排"问问小学霸不得了"。 章远觉得没意思，刚刚打算放下手机的时候便看见聊天页面突然弹出这么一则消息。 小学霸？ 这称呼怎么这么耳熟呢？ 刘宇：小学霸？谁啊？ 小仙女：那个学霸？求大神指路！！！ 章远眼皮一跳，下一刻便看见那个名为"二尺"还没有备注的人艾特了他。 章远：…… 小仙女：哇，是我们亲爱的学委？不会睡了吧？ 高考不过六百不改名：这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万一没看见消息，基本我们也可以洗洗睡了。 林尽看着自己的成果笑了笑，正打算将手机扔开的时候，微信突然弹出一则请求好友通过的消息，再一看，可不就是那个被他在群里扒出来的"小学霸"？ 林尽想了想，回了个"不加陌生人"，并直接点击了拒绝。 做完以后，林尽没有急着关掉微信你，他有预感，很快，还会有消息过来。 果然，没过几秒，申请的消息又来了，只是这一次那人也留了言。 "饭都吃了，还是陌生人？" 章远看着群里疯狂艾特自己的消息，无奈地摁了摁额角，拍了张照片直接发到了群里，然后将群消息屏蔽了——若是不屏蔽，他都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的日子。 林尽这一次没有拒绝，进入聊天页面后第一句便问他是怎么认出来得。 章远看了看林尽纯黑色的头像，还有昵称上的"二尺"两个大字。 说实话……想不知道都难。 这样嚣张又中二的头像，还有这样简单明了的昵称。 林尽还真是个连敷衍都觉得麻烦的人。 没一会儿，林尽似乎也反应过来了，直接撤回了那条消息，然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章远想了想，发了一句"还没睡"，然而刚一发出去，便看见一个红色的大大的感叹号。 章远：…… 他待在林尽的列表甚至还不超过一分钟，就被对方这样无情又决绝的删掉了，好像通过仅仅是为了寻找一个理由而已，找到了这个理由，他就毫不留情将人踢出了自己的好友列表。 然而，被踢的人甚至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即便是想要骂人都没对象可骂。 "真特么无情啊。" 章远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林尽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在等到对方执着的好友申请，料想到对方估计被气得没话说了，心里那点烦躁都没了，开心的不得了，顺便去群里扫了一眼，发现章远发了张照片之后就没再出现，任凭群里面的人感恩戴德，他整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估计一个人在生闷气。林尽心想。 这么想着，林尽不知不觉地弯了唇角。 这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惩罚。 谁让他今天晚上信口开河又胡说八道的？ 欠。 第9章 第二天早上，林尽意外地醒的很早，外面天还没怎么亮，林尽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来没有这么起过床的林尽先是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便穿好衣服出门，刚一开门，便和客厅里的韩霜碰见了。 韩霜惊讶地看着自己儿子，"哟，这么早？"说完，她还夸张地朝着窗外看了看，"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林尽叹了口气，"妈，说话就说话，这么挖苦我有意思吗？" 韩霜看着儿子笑了笑，"难得一见，妈还不能说说了？" "行行行，你怎么着都行，"林尽摆摆手，抬眼观察了下她的脸，昨天的红痕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林尽再垂下眼时，眼里却多了几份阴鸷，理解若无其事地问，"今早吃什么啊？" 韩霜："豆浆油条，我正要出去买呢。" 林尽看了看时间，摁住了母亲想要继续穿外衣的手，"今天早，我去吧。" 韩霜看了他一会儿，放下了手，"行，你去就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起床了。"早晨，宋英敲响了章远的房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什么动静，便直接伸手想要扭开门把手，但她还没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章远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目光清明。 他不仅醒了，而且醒了很久了。 但他没想到，宋英也很这么早醒。 章远从宋英身侧走过，一边把衬衫袖子的纽扣系好，"昨晚上喝了那么多酒，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宋英看着自己的儿子，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变得很高了，她现在看着他甚至都需要抬起头来，而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没喝多少。"宋英说道。 章远看了她一眼。 和昨天晚上说的一样，但如果真的没喝多少的话，也不会澡也不洗的就在沙发上面睡着了。 宋英面对自己的儿子一时间竟然觉得的有些无措，"你，早上要不要吃些什么？做可能来不及了，要不我出去买吧。" 章远的动作顿了下，摇摇头，"来不及了，"他走到厨房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罐牛奶，"我喝这个就可以了。" 宋英："……那好吧。" 章远迅速地收拾好了东西，将客厅的窗帘拉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少年上身白色的T恤，下面穿着蓝色的校裤，校服上衣被他拿在手里甩来甩去的，像是嫌弃地不行却又不能扔掉。 章远看着看着，唇角弯了起来。 宋英在厨房里面转了下，才发现厨房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路上经过便利店再买点别的什么吧，只喝牛奶不行。" 章远闻言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开始关心他的身体。 章远抓着窗帘的手松开，跑到厨房去又在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路过宋英身边的时候，说了句"知道了"，就打开门直接快步下楼了。 林尽今天难得起得早，吃的也早，没了平时"慌张"的感觉，除了安静下来的时候觉得有一些困倦，其他倒也还好，从家门出来的时候，林尽自己都觉得有些震惊。 微微抬头，连天空都觉得有些陌生。 "一个小时的差别这么大啊。"林尽感慨了一句。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尽下意识地回头，便被人塞了一盒牛奶在手里。 林尽：？？？ 章远站在他的面前，正低头在书包里翻着什么东西，顺便抬头看了他一眼，"早啊，林尽。" 林尽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牛奶，又塞回到了章远的手中，"谢谢你，不过我不喝牛奶。" "嗯？"章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麻烦帮我插一下吸管，腾不出手来。" 他还以为…… 林尽的嘴角抽了下，有些气闷地把吸管插好塞回到章远手里，"给！" 章远抬头一看，林尽皱着眉头，嘴角向下，显然是有些不爽，章远突然笑了，另一只手在书包里掏出来另一外罐牛奶递给了林尽，"这个才是给你的。" 林尽愣了下，目光落到了章远手中的牛奶上。 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 "我不喝，"林尽收回视线，扫了一眼章远，又加了句，"我不喜欢牛奶。" "哦，"章远把牛奶拿了回来，自然而然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酸奶？" 林尽停了下来，微微抬头，"你管我喜欢什么？我喜欢你的就给我吗？" 章远："那得看我有没有啊。" 阳光倾泻下来，照在少年英俊的脸庞，而少年正微笑地看着他，眼睛里仿佛有光。 林尽转过头，继续走路，"你没有。" 章远："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没有。" 林尽瞪了他一眼，有些无奈，"没有就是没有，你把超市翻过来也没有。" 章远没再和林尽抬杠，只是看着林尽笑了起来。 林尽被章远笑得心烦意乱，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歪头看向身边的人，"你干嘛和我一起走？" 啧，这身高差，真让人厌烦。 林尽想着，往旁边挪了挪。 "嗯？"章远也歪头看他，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往旁边挪什么？" 林尽冷不防被章远一拽，身体一歪，撞在了章远的胸前，章远也吓了一跳，但还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林尽的头发贴在了他的脸颊上，绒绒的。 "你是不是有……"林尽一抬头，又差点撞在章远的脸颊，他离他不过就那么一点点地距离，林尽一愣，没说话，伸手把章远推开了。 被推开的章远一瞬间的有些遗憾。 林尽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不再和他说话，一路上整个人都是低气压，一副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模样。 进到教室的时候，里面还没有几个人。 刘宇正在优哉游哉地掏课本，一抬头看见林尽和章远一前一后的进来。 这两人，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来的极其早，一个来的极其晚，现在竟然同框出现了，很明显就是一起来的，一想到这个，刘宇惊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哥，哥，哥，你……" 林尽扫了他一眼，刘宇立刻闭上了嘴吧。 不是他说，今天林尽这眼神就好像是刀子，开过刃的那种，谁来杀谁。 章远看着刘宇，有些无语，"你是鸽子吗？" "嘿！"刘宇瞪着他，"鸽子是咕咕咕，你有没有常识？" 章远微微挑眉，"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刘宇："……哥，你这是看不起我。" 林尽第一次听到章远这么和别人逗趣，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刘宇。 认识，但是不太熟…… 刘宇感觉到另外一道目光的注视，一转眼就看见了林尽，他立刻一凛，下意识说道，"我就是开玩笑的。" 章远低头看向已经坐下了的林尽。 林尽收回目光，有些莫名奇妙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宇一愣。 对啊，他和林尽说什么啊？ 刘宇看向章远，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就是开玩笑的。" 章远："知道了，转过去该干嘛干嘛。" 刘宇："卧槽！无情！" 章远终于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我还能更无情，那英语作业……" "哇哇哇，"刘宇转过头去坐好，"我老实，我可老实了，作业借我别忘了。" 章远没有搭理刘宇，只是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尽大概是困意来了，刚到这里没几分钟，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面，只留下一个圆润的后脑勺和茂密的黑发对着章远。 章远的目光落到林尽的头上，又顺着下来落到了校服领口露出来的皮肤白皙细腻的脖颈上面。 章远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对着空荡荡的黑板和有些冷清的教室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他一点也不想在意他， 可他，好像哪里都让他想要在意。 连叹气的声音都特意压了下来。 章远撑着下巴，垂下了眼睛，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第10章 突然改变生活习惯的副作用来了，林尽一天都昏昏沉沉地，脑袋里仿佛被人灌了三斤水泥，怎么都抬不起来。 章远试图叫过他几次，但往往没有清醒多久，便又昏睡了过去，怎么叫都没办法，最后只好放弃了，任他随便去睡吧。 下午临近放学，林尽才稍稍清醒了一点，一节课听的断断续续，最后也不知道老师讲到了哪里，衔接不上，便开始对着窗外发呆。 就在这个时候，林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 是黄姨。 平日里，即便是他爸的事情，但黄姨也从来不会在他上课时间打电话，这一次竟然等不及了。 林尽的眉心一跳，心砰砰地跳起来。 林尽扫了眼讲台上的老师，正背对着他们在黑板上面写字。 林尽微微弯了腰，将手机贴在耳边，就听见那边急切的声音。 "林尽你快回来!林远军要杀了你妈!!" 放学的铃声突然响起，震耳的声音淹没了另一边黄姨的声音，林尽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 章远本是认真听课的，看到林尽异常地动作便多看了他一眼，谁知下一刻林尽脸色忽然大变，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 "今天稍微拖一点堂，我马上就讲完……" 林尽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放，颤抖的手差点将手机摔在地上，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收拾，踩着章远的桌子直接跳下跑了出去。 章远也是一惊，在转头时，林尽已经消失在教室中了。 肯定是有急事，不，肯定是阿姨出了什么事，否则，林尽不会这么慌乱。 讲台上的老师也是一愣。 刚刚什么玩意儿跑过去了 章远只犹豫了两秒，便潦草地把两个人的书包收拾了一下，拎起来往外走。 "对不起老师，我有点急事。" 章远象征性的说了一声，也不管老师什么表情，拿着林尽的书包径直离开了。 "喂110吗……" 林尽从学校出来一阵狂奔，路上报了警。 周遭的任何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心砰砰地似乎要跳出来一般。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林远军是个什么人他最清楚，这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当年他们还没有离婚的时候，林远军就一直喝多了酒就会打人，即便是离了婚，他也一直这个样子，时不时的过来找麻烦。 可再怎么样，他都没听林远军说过要杀了他母亲的这种话。 所以他怕了。 他害怕林远军受了什么刺激，害怕他真的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 他一路跑回到楼下，黄姨正焦急地在楼下转圈，看到林尽回来，赶紧说道，"林远军在你家，谁敲门也不开，你快去看看。" 林尽点了点头，快步上了楼。 家门紧闭，隐约可以听见里面砰砰的声音，应该是桌子一类的东西被人掀翻在了地上。 "你这个婊 子，老子他妈今天非得杀了你……" 屋内隐隐可以听见林远军的咆哮声。 林尽把门砸的咣咣作响，"林远军!"他大声道，"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林远军!!!" 林尽的声音很大，整个楼道里都回响着他的声音。 林远军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屋内安静了一瞬，林尽又开始砸门，"你听见了是不是欺负个女人？你算什么男人？有种你他妈出来!" 屋内传来脚步声，还有什么砸在门上的声音。 "哟，你觉得好儿子回来了，"林远军突然响起，这一回离得很近，下一句是对着林尽的，"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来给你妈收尸吗？!" 林尽隔着门板似乎你都能够看到林远军的表情，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手心。 "林远军，你要是敢动我妈一下，我就拿刀劈了你!" 林尽一脚踢在门板上，巨大的声响在楼道显得极为震耳，"怪不得我妈和你离婚，你这个窝囊废。" 屋内的林远军突然暴怒，"你他妈说谁是窝囊废？!" 林尽盯着门板，眼底已经渐渐有了血色，"我说你，窝囊废，你这一辈子都窝窝囊囊的，到最后你他妈也只能欺负个女人，你倒是冲我来啊！你要是敢冲我来，我还能叫你声爸，你算是个男人，你现在算个屁!猪都他妈比你有骨气!" 林尽压低了声音，身体有些忍不住地抖，"林远军，有本事你杀了我，反正你也完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屋里静了一瞬，明明只有两三秒，但林尽却觉得好像过了几个小时。 他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却听不到屋内的任何声音。 突然门把手被人转动的声音传入林尽的耳朵，林尽一瞬间抬起眼睛。 成了。 林远军暴怒的声音传来，"老子他妈现在就杀了你!" 林远军刚将门打开一条缝，林尽立刻将门扯开，林远军猝不及防被林尽一脚踹在胸前。 林尽冲进屋子，一眼看到了所在沙发角落里的韩霜。 "妈你怎么样？" 韩霜抬起头来，脸上有些青紫，满眼都是焦急，"我没事，没事，你赶紧……啊!" 倒在地上的林远军从地上爬起来，抄起一旁的木椅就朝着林尽打了过去。 林尽一个踉跄，被林远军打了个正着，一下子头脑发昏，被林远军抓着头发住又打了狠狠地两巴掌，献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林远军："还想跟你老子斗，你活腻味了！" 韩霜扑过去想要把林远军推开，被林远军一把甩开。 林远军伸手摸到旁边砸林尽的椅子，高高地举起，"老子先他妈让你去见你祖宗。" 章远急匆匆地跑过来的时候，楼下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他们议论纷纷，摇着头叹气。 很快，警车来了。 章远看到警察下车，赶紧几步跑上了楼梯。 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林尽这个人容易冲动，林远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 章远跑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便是这幅场景。 林尽倒在地上，韩霜被踢倒在一边，而那个所谓的"父亲"此刻正举着一把椅子，对着自己的儿子。 林尽被林远军打的脑袋发懵，迷迷糊糊间看到他又要砸下来，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头。 下一刻，巨大的力道袭来，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却护住了他的头。 "嗯……" 闷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刻门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林远军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有警察的吼声。 耳边传来低低地呼吸声，伴随着嘶嘶的吸气声。 林尽抬起头，看见章远正皱着眉看他。 林尽一愣，"你……" 章远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松开护着林尽头的手，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晃，过了一会儿就站稳了。 被吓坏了的韩霜赶紧冲了过来，"林尽，林尽，你怎么样？" 林尽看了眼母亲，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没事，真的。" 韩霜见儿子似乎真的没什么事，送了口气，又转头去问章远，"你怎么样啊？" 章远看了眼林尽，摇了摇头，"没事，这点不算什么。" 林尽看着章远，似乎有些傻了，直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他才反应过来。 章远："走吧，去做个笔录。" 章远拍了拍韩霜的背，安抚地对她说，"阿姨别担心，故意伤人，故估计有阵子不会放出来了，你别担心。" 说完，章远看了看林尽。 这话也是对他说的。 第11章 "再怎么样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警察也不是飞过去的。" 年轻的警察手里拿着碘伏从屋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林尽坐在派出所大厅的椅子上，脸上还带着血痕，他抬眼看着小警察蹲在他的身前，将棉花摁在他的伤口上，"跟你一起的那个孩子也虎，敢这么硬扛的我也真是没见过几个。" 小警察摘了帽子，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只是絮絮叨叨的，让人有些无语。 林尽坐着没动，但也没有说话。 小警察的手顿了下，皱了下眉，"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林尽叹了口气，"听见了。" 小警察无奈地摇摇头，"上次你还骗我，这次被我抓着了吧，这就是我们去的及时，要是晚一点……" 林尽看着他，突然说道，"你把手机号给我吧。" 小警察愣了下，点点头，"也行，你下次直接打给我，也是巧了，我就住你家附近，肯定比别的警察快。" 小警察把林尽的手机拿过来，在上面戳了戳，再还给林尽的时候，通讯录已经增加了一个新的名字。 警察叔叔。 林尽：…… 林尽看了他一眼，有些一言难尽，小哥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改成哥也行。" 林尽扯了扯嘴角，感觉有些头疼，"算了，就这样吧。" "哎？"小警察突然收回手，拍了拍了林尽的肩膀，"你朋友出来了。" 章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不远处的地方靠着墙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 章远的目光落到小警察的手上，小警察倒是没有注意，只是走过来将碘伏塞进了章远的手里，"既然你出来了你给你朋友擦吧，我那还有事儿呢。" 章远接了过来，才抬眼看了小警察一眼，"谢谢啊。" 小警察抿唇笑了，"没事。" 林尽正看着小警察，冷不丁地被人抓住下颌，将头扭了回来。 林尽刚一皱眉，转头便看见章远有些冷然的脸，一下子愣住了。 章远："还没看够？" 章远戳着手中碘伏的瓶子，夹出一块棉花，他站在林尽的身前，一手抬着他的脸，一手在他脸上擦着。 林尽拨开了他的手，"不用擦了。" 章远的手一顿，"看帅哥眼睛都不会动了？药也不擦了？" 林尽扫了他一眼，皱了眉，"你有毛病吗？警察的枪让你给吞了？" 火气竟然这么大？! 章远看了他一会儿，把手中的药瓶扔到了林尽的身上，"自己擦。" 林尽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章远又说道，"反正也不是我的脸，留的也不是我的疤。" 林尽一噎，待了会儿，还是默默给自己擦了药。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把林尽搞得很累，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同章远计较，也不想去探究他这幅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远看着林尽这幅样子，越看越气，最后直接起身出了门。 章远："我出去透透气。" 林尽看也没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章远从派出所出来，站在墙下，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 其实他平时不会把东西带在身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抽烟。 但今天他莫名其妙地带了，可能就是为了现在吧。 他是真的烦躁。 从派出所说完情况出来，本想着看看林尽怎么样，可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那个小警察他前几天刚见过，他蹲在林尽面前给他上药的时候，林尽乖巧地像一只猫一样看着警察，安安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 原来林尽也不是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当他开始要小警察的手机号码的时候，章远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 章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声骂了一句。 不一会儿，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闯进了他的视线，鞋面沾了些灰尘，正好停在他的面前……面对着他。 一口烟呛住，章远咳了两声，抬起头看见林尽，便又被呛了一口。 林尽扯了扯嘴角，低头看着他，"学霸还抽烟啊。" 章远缓了过来，正烦的时候脾气就有些收不住了，他又吸了一口，慢慢地说，"学霸会做的事情多着呢。" 林尽看了看他手里的烟，说道，"给我一根。" 章远心情烦躁，他也是。 章远愣了下，将嘴里的烟拿出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想抽烟？" 林尽："嗯。" 章远："以前抽过？" 林尽诚实地摇头，"没有。" 章远看了他一会儿，目光沉沉的。 可林尽没想到，下一刻章远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了，声音有些低沉，"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我抽你也想抽？" 章远："好的不学，坏的你倒想要试试。" 林尽：？？？ 说完，章远把熄灭了的烟头捡起扔到了垃圾桶里，顺便警告林尽，"以后都不要抽烟了。" 林尽："……" 章远叹了口气，"对身体不好。" 林尽看着突然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蹲在这里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把烟给吃了。" 这是章远第一次看到林尽真正意义上的笑，嘴角上扬，眼睛弯起来，将他身上的冷然的气息都冲淡了许多。 林尽看着章远发呆，嘴角的笑容逐渐淡去，"你看什么呢？" 章远回过神来，"没什么。" 林尽看了他几眼，慢慢地"哦"了一声，然后把手揣进口袋看着他，"回去吧，警察说可以走了。" 两个人顺着路边慢慢地走着，经过这么一遭，两个人都累的不行，身上也开始逐渐地开始疼痛，走起路来也慢慢悠悠的，像极了黄昏时分出来散步的老大爷。 章远走在林尽身边，心里之前的那点心思丝丝缕缕地冒出来，无法压制，章远尽量克制地压抑着自己的目光，只是偶尔朝着林尽看过去。 章远："书包我给你带了，放在了你家。" 林尽："嗯。"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林尽想问问他为什么非要硬抗那一下，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章远先开了口。 章远："你想问我为什么替你挡一下吗？" "你明明可以打他，"林尽顿了下，"没必要这样。" 章远一米八几的个子，要是想要偷袭个宋远军，也不成问题。 "不受点伤怎么进派出所？"章远笑了下，"想要整治他，总得有点本钱才行，把他打坏了我还得赔钱，不值当，相反，他现在得赔我。" 章远看了看林尽，不禁想起了之前的场景。 话只是说说而已，当时的情况，章远毫不怀疑林尽会真的弄死林远军。 林远军他不在乎，这种人活着也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但林尽不一样…… "唉，"章远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我这感觉后背有点疼。" "没出事你就偷着乐吧。"林尽扫了他一眼。 当时章远算是幸运，没什么大事，若是真的出了事…… 想到这里，林尽感觉一阵气闷。 章远笑了下，"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两个人再次沉默了下，林尽突然问他，"你家有人吗？" "嗯？"章远吓了一跳，看了眼林尽，一边观察着林尽的表情一边说道，"刚打电话了……没有。" "去我家吧，"林尽垂眼说道，"……我妈说要你去。" 只是阿姨要我去？？ 章远偷偷看了眼林尽，在林尽看过来地时候赶紧挪开了视线，压抑着心底的喜悦，"咳……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章远现在心情特别好。刚才明明还阴天，一瞬间就晴天了 林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呢？ 第12章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提前回家的韩霜已经把饭准备好了，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个孩子，鼻子一酸，就掉下了泪来。 林尽有些手足无措，"妈，你是不是哪里疼啊？我们去医院？" 韩霜拍开林尽的手，有些嗔怪地看着他，眼底却是红红的，"我都说了没事了，就是你们……"韩霜拉了下两个少年的手，有些哽咽，"两个傻孩子，一个比一个傻，一个比一个还能抗。" "这要是出了点事，我以后可怎么办……" 林尽张了张嘴，垂下眼来，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妈。" 韩霜："错在哪里了？" 林尽愣了下，下意识"啊"了一声，脸上有些茫然，一旁的章远没忍住笑了出来，但立刻就收获了一记白眼。 本来是伤心的时候，可就因着这么一件事韩霜也笑了出来，"什么都没想明白，认错可是挺快的!" 章远眉眼弯弯的，看着林尽一脸茫然的样子，觉得这一刻的林尽可爱得不得了。 林尽有些无奈，"你说我错了，我就认错，可我认了错，你又嫌我不知道错在哪里？" 女人真是麻烦，非要你说出个前因后果来。 认了错不就可以了吗，非要刨根问底干什么呢？ 韩霜一巴掌拍在林尽的后背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林尽：…… 韩霜看着儿子忽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做事之前总要先保护好自己，妈就剩下你了，你要是出了事，那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章远在一边认同地点点头，谁知吸引了韩霜的注意力，转头又开始说起他来，"你也是，小年轻的，命不要了什么事情都敢往上冲他傻你也傻吗？" 林尽：？？？ 妈你说谁呢？ 章远乖乖巧巧地点头，认错态度堪称典范，"阿姨，我知道错了，不应该这么莽撞，以后一定会多想再做的，不会让您再担心的。" 看着章远这么懂事的样子，韩霜心底突然愧疚起来，"阿姨不是责备你，是怕你出事，害怕你以后因为 冲动而吃亏。" 章远眨了眨眼睛，眼底有些暖意，他点点头，"我知道。" "阿姨怕我们出事，我们也怕您出事，所以您不要怪他，"章远笑了笑，"他是阿姨的命，阿姨也是他的命啊。" 林尽转头看了看章远，章远弯着唇角，嘴角的笑意温和地恰到好处，使人心底生出一种安稳之感。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韩霜对于他，总是比别人多了些信任和亲近。 林尽一时间有些失神，等到章远注意到转过来之时，林尽又仓皇把脸转了回去。 韩霜听到章远的话愣了下，转过身子抹了抹脸，声音有些哽咽，"行了，吃饭去吧。" 章远转头回来，笑眯眯地看着韩霜，"好嘞。" 吃饭的时候，韩霜一个劲儿地给两个人夹菜，章远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不一会儿，碗里都快堆起一座小山了，让他实在有些无从下手，只能偷偷看着林尽苦笑，然后若无其事地一点点吃下去。 林尽看了眼章远，眼底多了几分幸灾乐祸，趁着韩霜去倒水的时候，凑到章远的身边问他，"怎么样，我家的饭好蹭吗？" 章远抬起头，微微叹了口气，只说了句，"甘拜下风。" 林尽坐了回去，"所以说，不要轻易蹭别人家的饭，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等待着你的是什么？" 章远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是你要我来的。" 林尽一噎，突然想起这事最先还真是他提的，顿时觉得这嘲笑没了乐趣和意思，一时之间倒也没注意章远说的到底是什么。 章远见林尽吃瘪，心里的快乐却多了几分，吃起饭来倒是也多了几分动力。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韩霜转过身来，正好看见章远灿烂的笑意。 章远抬起脸，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说，"林尽夸我胃口好呢，我说，这是因为阿姨的饭做的好吃。" "哈哈哈，"韩霜笑开了，"我做饭一般，一般，你喜欢就好。" 林尽瞄了一眼章远，目光鄙夷，仿佛是在对他说：胡说八道。 章远装作没看见林尽的目光，只是对着韩霜说，"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来阿姨家蹭饭。" 韩霜："想来就来，阿姨虽然做不了别的什么，但给你做做饭还是可以的。" 林尽猛地抬起头，眼底有些不可置信，"妈？" 之前还是以后再来，现在就变成想来就来了？ 这转变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然而韩霜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满眼都是老实乖巧的章远，"你都喜欢吃些什么呀？" "这多麻烦呀，"章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喜欢……" 这顿饭吃下来，韩霜对于章远的热情，让林尽叹为观止，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亲儿子。 章远抱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的，感觉似乎有一把刀一样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他一转头，就看见了抱着双臂看着他的林尽。 章远："这么看着我干嘛？" 林尽瞪了他一眼，"过来。" 章远呆了下，傻傻地看着林尽。 林尽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有些泄气地走了过来，在章远身边坐下，"衬衫脱了。" 章远愣了下，视线下移，这才看到林尽手中还拿着一瓶云南白药。 "看什么？"林尽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让你脱就脱，别跟我浪费时间。" 章远转过头，脸有些发热，"哦"了一声，伸手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林尽把盖子打开，一抬头便看见章远红透了的耳垂，不禁愣了下。 章远把扣子解完了，手中抓着衬衫两边，却突然扭捏起来，然而下一刻，章远便感觉自己的衬衫被人揪住后领直接扒了下来，"喷个药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尽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又不会占你便宜。" 章远嘴角一抽。 我倒是希望你占我便宜，可这么一说，反倒是不会了。 林尽这么一句，惹得章远心底那些不好意思一时间都不好意思再冒出来。 章远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淤青，斜横在后背上，乍一看让人觉得自己的后背都一痛。 林尽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看到这反而说不出来了。 因为这个人是因为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啊。 从高一到高三，林尽原本以为自己和班级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交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次换座，让章远偶然闯进了他的生活。 林尽从来都不会和别人靠的太近，也不会和别人有什么纠葛。 但章远是个意外。 他不仅闯进了他的生活，还成功让林尽欠了他人情。 林尽从没欠过别人什么，也不知道欠了别人东西应该怎么办，但他知道，从欠了别人东西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没有也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了。 一想到这里，林尽就觉得有些焦虑，这种关系让他觉得不安。 他应该怎么办，才能让他们恢复到之前的关系？ 第13章 发现身后没有任何动静，章远转过头来，正看见林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章远： 林尽："你喜欢喝牛奶？" 章远：…… 倒也不是特别喜欢，只是家里一般只有牛奶而已，而他又懒得去超市买别的。 但既然林尽问了，章远点了点头，"还可以。" 林尽点头，示意章远转过头去，又猝不及防地把药喷在他的背上。 章远凉得一个激灵，却被林尽摁住了肩膀，"你别乱动，要是我喷在沙发上，我就把你连带着沙发一起扔出去。" 章远立刻老实了一些，毕竟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被人赶走了，多少有些亏得慌。 章远重新把衣服穿好以后，林尽从沙发上提了他的书包扔到他的怀里，毫不留情地说，"走吧。" 真是无情。 上一刻为了他扛了打，下一刻就开始动手赶人了。 不，是动嘴。 "今天……"林尽面对着章远，犹豫了下，才开口，"谢谢。" 章远摇了摇头，"你不用和我说谢谢，我也不是为了让你谢我。" 林尽含糊地"嗯"了一声，就又开始赶人了，"那你走吧。" 章远沉默了，确认韩霜在卧室之后，才看向林尽，"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林尽没看他，只是自己走过去把门开了，"不想问，懒得问，就这样。" 章远拎着书包，走到门口，停在了林尽的身侧，他微微低了头，细碎的刘海垂下来，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片阴影。 "真的不问问？"章远再一次询问他。 章远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易发觉的期待，无奈还有淡淡的失落。 林尽似乎什么也没意识到，眼也不抬，只是无情又果决地回答，"不问。" "好吧，"章远笑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消失不见了，"那我走了。" 林尽："……走吧。" 章远："真走了啊。" 林尽终于抬头看他了，目光平静地有些冷然，眉间皱着，"要我踹你一脚帮帮忙吗？" 章远立刻回答，"走得动，不劳烦你。" 话说完，章远真的下了楼，脚步匆匆似乎要将什么东西甩在后面一样，林尽站在门口没动，直到章远的身影消失以后才将门关上。 "那孩子走了？"韩霜不知道什么从卧室出来的，脸上还有些疲惫。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林尽："嗯，起来干什么，回去接着休息吧。" "我一会儿再去也来得及，"韩霜整理了下儿子的衣服，"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感谢人家？毕竟人家今天可是帮了我们，还受了伤。" 林尽："我想好了，这事你就别再操心了。" 韩霜看着儿子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想好了？" "嗯，真的，"林尽点点头，把韩霜往屋里拉着，"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你不要操心了，好吗？" 走到卧室门口，韩霜突然停止，抓住了林尽的手，"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要做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尤其是在对待林远军的事情上，明白吗？" 林尽看了母亲一会儿，渐渐地低下头来，"嗯。" 韩霜摸了摸他的头，"不要让我担心。" "行了，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怎么就不相信呢？"林尽将韩霜推了进去，"好好休息吧。" 韩霜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最终还是顺从地进了卧室。 林尽站在卧室门口，才觉得身上的钝痛一点点地袭来，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心里却是无比轻松的。 至少，有一段时间，他不会见到林远军了。 第14章 第二天早上，林尽在闹钟的狂轰滥炸之下艰难的醒过来，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 嗯，和昨天的时间差不多。 但今天就像是被人打了两拳，昏昏沉沉的脑子有些发懵，又在躺在床上躺了好半天。 起床的时候碰到了昨天被打的伤口，林尽咬着牙在床上坐了会儿，觉得缓的差不多了，才从床上下来。 林远军打他是真的下了狠手，完全没想过万一真的把他这个唯一的儿子给打死了怎么办。 昨天感觉还可以，今天早上起来才觉得难受，后背的骨头都好像被打碎了，一番动作下来，连呼吸都有些颤抖。 他都这样了，那章远呢？ 章远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林远军那一把椅子下来的威力了。 他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不管是侧着睡，还是趴着睡，都无法减轻后背上的一点点地疼痛。 这东西永远都是后劲儿比较大，当时反而感觉没有这么强烈了。 一晚没睡，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在课上犯困。 章远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坐起来穿衣服的时候牵动了后背的肌肉，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行，他非得让林尽对他负责，不然，他这打就算是白挨了。 不过…… 章远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担忧。 林尽怎么样了？ 林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衣服穿好，打开房门的时候，屋子里空空荡荡的，韩霜的卧室门紧闭着，林尽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看见她还睡着，脸上还留着淡淡的青紫的痕迹。 林尽又轻轻地把门关上，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以免打扰到她。 快速洗漱出门，经过章远家楼下的时候，林尽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也许是昨天这个时间遇到了章远，他总觉得今天这个时间也可以遇到。况且，出了昨天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至少应该问一下章远身体怎么样了。 可今天章远并没有出现。 算了。林尽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去学校问也是一样的。 可走到拐角的时候，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伸出来，拉住了林尽的手腕。 "你等一下。" 是章远。 话落，章远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上，老板递给他两个冒着热气的东西，章远拿着又跑了回来。 林尽注意到今天章远是拎着书包的，跑起来的动作也有些别扭。 "盲猜你没吃饭，"章远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林尽，"鸡蛋灌饼，刚出炉的。" 香味顺着空气钻入了林尽的鼻子，林尽接了过来，看了看章远，"怎么样？" 章远已经咬了一大口，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回答他，"挺好吃的。" 林尽：…… 章远将口中的东西咽下去，才一本正经地回答林尽，"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倒是你，比我严重多了。" 隔着塑料袋拿着的饼，散发出阵阵的香味还有热气。 林尽一般上学的时候，卖早点的师傅都收摊了，所以也吃过几次，感觉格外的香。 "我受过的伤比你吃过的饼还多，"林尽咬了一口，真的很香，"没那么脆弱。" 章远的手一顿，看过去发现林尽认认真真地咬着手里的饼，好像只是无心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已，又好像是习以为常，早觉得没什么了。 以后不会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并肩朝学校的方向走，林尽对于鸡蛋灌饼似乎极为感兴趣，认真地问章远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又询问章远是不是经常来。 章远没有想到，一个鸡蛋灌饼就这么容易地吸引了林尽的注意力。 趁着林尽说话的间隙，章远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递给林尽，林尽想也没想地接过来把吸管插好又还了回去。 章远："……给你的。" 看着林尽凝滞的表情，章远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之前是逗你玩的。" 林尽扯了扯嘴角，有些恼地塞回去，"我说了我不喜欢喝牛奶。" "那好吧，"章远接了回来，又从书包里翻了一盒递给了林尽，"酸奶？" 林尽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懂。"章远利索的把酸奶又塞回到了书包里。 下次换个别的吧。章远在心里想到。 "你懂个屁，"林尽突然骂他，章远一脸茫然地看过去，只见林尽伸手直接从他书包里把那盒酸奶拿了出来，"没吸管怎么喝？" 章远眨了眨眼睛，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吸管，看着林尽拿过去插好，又开始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章远："你喜欢喝酸奶啊。" 林尽"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那他可以多囤一点了。章远心里想。 到学校的时候，还和昨天一样，教室里没有几个人，昨天在的刘宇今天依旧在。 林尽多看了他一眼。 在他的记忆中，刘宇的成绩似乎也不是很好，但竟然每天都来得这么早，也是让人有些意外。 刘宇在刚到教室没多久，就看见林尽和章远又和昨天一样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刘宇又一次瞪圆了眼睛，悄悄走到章远身边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出来下。" 章远看了他一眼，从座位上了站起来，跟着刘宇走了出去。 "哥，你昨天怎么回事？"到了外面，刘宇就急吼吼地问道，"老师课还没讲完呢，你就走了，出什么事了？" 章远沉默了下，刘宇皱了皱眉，"你是跟着林尽出去的，是林尽的事情？" 章远点了点头，"有点急事。" 刘宇瞪着他，有些狐疑，"你们两个现在这么熟了吗？还天天一起上学呢？" 章远抱着双臂，"恰好遇到而已。" "放屁，"刘宇直接戳穿了刘宇的话，"那一片不少学生呢，怎么你就天天偶遇林尽了，再说了，林尽是那早起的人吗，最近都来得这么早，还说你们不是约好的？" 章远一愣。 刘宇的话倒是提醒他了。 如果说昨天林尽起得早，那可能是偶然。 可今天还是这样。 章远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看到林尽的状态也不算很好，一副没什么精力的样子。 "哎，"刘宇伸手在章远面前摆了摆，"你怎么又走神啊？" 章远回过神来，把刘宇的手拍开，"随便你怎么想。" "什么叫随便你怎么想，我还想你们是不是谈恋爱呢，真的是……"刘宇只是随口一说，但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你不会真的吧？" 章远看着他，目光平静，"什么真的？" "啧，你这人，老是听懂了装作听不懂，"刘宇翻了个白眼，"我说啊，你可别离他太近，真的，万一他看上你了……" 刘宇说到最后，感觉自己这话说起来越说越别扭，就好像看不起人家林尽一样，刘宇最后拍了拍章远的肩膀，"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 章远沉默着没有回答刘宇的话。 刘宇："……你别生气。" 章远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刘宇，"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刘宇下意识问了句，"什么事？" 章远抬眼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刘宇总觉得看不懂章远，他也永远不知道章远到底在想些什么。 章远："一件可能所有人都反对，但你还想去做的的事情。" 刘宇愣了下，皱着眉头，"你要做什么反人类的事情？" 话刚说完，刘宇就被章远打了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是那反人类的人吗，老子以后是社会栋梁、国家支柱，懂吗？" 刘宇连连点头，"懂懂懂，国家没你都得亡。" "那到底什么事啊，"刘宇困惑地看着他，"感觉这么严肃？" 章远看了看他，摇摇头，"我还没想明白，等我想明白了告诉你。" 刘宇看着他，"放心，你干啥哥们都支持你。" 章远笑了下，推了推他，"行了，回去吧。" 刘宇："好嘞。" 刘宇回了教室，楼道里只剩下章远一个人，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看了会儿准备回去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了另外一个人——宋远河。 章远原本以为宋远河是来找林尽的，刚准备告诉他林尽不想见他的时候，宋远河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你追林尽呢吧？" 章远愣了下，看着宋远河歪了歪头，"和你什么关系？" 宋远河冷笑了下，"林尽跟我挺长时间了，说实话，他现在只是跟我闹脾气而已，迟早都会消气，所以，你离他远一点，别等以后被打脸，到时候不好看，知道吗？" 章远人生中头一次这么被人趾高气扬地"命令"，他扯开嘴角笑了声，"你确定被打脸的会是你而不是我吗？" 宋远河脸上的表情一僵，"你们在一起了？" 章远皱了皱眉头，宋远河看他这幅表情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宋远河："你看，还不是被人吊着？" 宋远河走进了几步，眼睛盯着章远，"学霸是吧？a中第一是吧？" 宋远河笑了下，"做人别太嚣张，万一翻了车怎么办？林尽想玩，我就让他玩，等他玩够了，玩累了，自然会回来找我，至于你……"宋远河挑挑眉，"也就是个消遣了。" 宋远河见章远一直沉默的样子，心底一下子有了底气，说起话来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 就在宋远河说够了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的章远突然笑了一声。 宋远河立刻转过头，紧接着下一秒便被人一拳砸在了脸上。 宋远河猝不及防，被一下子打倒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看见章远垂眼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你算个什么东西。"他听见他说。 第15章 宋远河怎么也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言的章远上来就是一拳，被打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懵。 "你他妈敢打我？！"宋远河反应过来，对着章远咆哮道。 章远靠在窗边，语气显得有些嘲讽，"打你怎么了？" 宋远河完全没有想到章远是这幅态度，被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章远："你刚说了，做人不要太嚣张，万一被打了脸多尴尬，对吧？" "看不出来，你他妈挺牛逼的，"宋远河扯了下嘴角，上前一把扯住章远的衣领，"我跟你说，今天这事没完了，老子学不上了，今天也不能放过你。" 章远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突然看见宋远河一个踉跄，被人扯着衣服拉了回去。 "你刚刚说什么？"林尽的声音低沉地在宋远河身后响起，"不放过谁？" 两个人在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林尽本来是在趴在桌子上面准备先睡一觉的，谁知道屋里突然一阵骚动，林尽抬起头来，顺着后门的玻璃，一眼便看见了宋远河。 又是这个人。 林尽见他见的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理都懒得理，可谁知道下一刻就看见了被宋远河挡住的章远。 宋远河是什么人他知道，他是什么脾气也没人比林尽更清楚。 而且，他有感觉，这件事情和他有关系。 宋远河没想到竟然惊动了林尽，也没想到林尽今天竟然到校这么早。 "林尽，我……"宋远河一时有些慌张。 林尽手下使了使劲儿，宋远河被领子勒地抬起头，"我问你刚刚在说些什么？" 章远看了眼宋远河，眼底带了淡淡的笑意，他拍了拍林尽的手，"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林尽没有说话，只是瞪了章远一眼。 但背对着林尽的宋远河只能看到章远的表情，心底的火蹭的一下子冒了出来。 宋远河："章远，你他妈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林尽愣了下，有些疑惑的目光看向章远，章远也不做解释，只是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一到早上就跟个疯狗一样，可能是嫉妒我和你是同桌，可以一起上课？" 宋远河："同桌？！" 林尽想了想，松开了抓着宋远河衣领的手，"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玩得起放不下？" 宋远河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闻言看向林尽，扬了扬下巴，"我有话要跟你说。" 章远一下子皱了眉，"林尽……" 林尽沉默了，转头向另一边走去，对着身后的章远说道，"你跟我过来。" 章远站在两人的身后，刚刚想要跟出去的时候，却被从教室里冲出来的刘宇拉住了，"你干嘛去？" 章远："我……" 刘宇："今天你要去了，这事就真的没完了。" 章远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坚持，刘宇叹了口气，"你怎么回事，惹谁不好，非得惹上宋远河……" 宋远河跟着林尽一路走下了楼，找了一个人少僻静的地方，林尽才转过身来，"你想干嘛？" 话音刚落，宋远河朝着林尽扑过来，林尽皱着眉一把将他推开，"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你不知道吗？" 宋远河："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当时……" "我出来不是跟你叙旧的，"林尽打断了他的话，"你到底要说什么？" 宋远河本来准备好了一大篇的话，结果被林尽就这样草草地打断了，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的气恼，但又拿林尽没有办法。 宋远河："那章远不是个好东西。" 林尽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无波，"还有吗？" 宋远河愣了下，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他，"你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你还和他走得那么近？" 林尽笑了下，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他不是好东西，你是吗？" "宋远河，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要忘了你当初做的那些事情，"林尽看着他，说道，"我对你做了什么其实不感兴趣，也不在乎，但要提醒你，做错事情的是你，不是我。你不要总是出现在我面前，一遍一遍地提醒我，我怕我忍不住会努力一下送你去医院。" 宋远河："会生气，那你还是在意。" 林尽看着宋远河，这回是真的连话也不想多说半句了。 宋远河："反正我们迟早都会和好的。" 谁给你这样的自信…… 林尽翻了个白眼，对于宋远河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是真的觉得无话可说了，你说了再多，他也听不进去一句。 林尽只是警告他，"章远，你不许动，我们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别人。" 宋远河的思绪完全沉浸在"我们的事情"这几个字中，"好，我不动他，但也不许他插手我们的事情。" 林尽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林尽离开以后，宋远河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林尽离开的背影。 身形高挑消瘦，笔直的双腿拢在裤管当中…… 林尽是他见过的最好看最精致最干净的男生，站在一群普普通通的学生中间鹤立鸡群，不论是男生女生都会对他投去一些不一样的目光。 但这个人一直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 他曾经怀着试一试的心情，去找了林尽。 他还记得，那个少年坐在台阶，抬眼看了他很久，问他，"你喜欢男生？" 宋远河："嗯，你呢？" 林尽垂了眼，"不知道。" 宋远河一愣，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了一句，"你试试就知道了。" 在林尽长远的沉默中，宋远河原本以为自己完了，可谁知道，林尽再次抬了头，"好。" 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此简单地答应了他的追求。 但也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宋远河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 林尽从来不在乎他的感受，也从来不在意他的存在，他甚至从来不让他碰他。 好像答应他就是为了验证什么事情，然而宋远河并没有能够给他他满意的答案。 所以宋远河烦了厌了，像以前一样开始到处寻找好看的男生，和他们一起玩一起闹，但他从没想过会有被林尽撞见的时候。 林尽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分吧。" 然后扭头就走，就像是对一个陌生人随口说了一句话一样。 他从来不在意他。 章远从林尽走后，就一直在后门的地方靠着墙站着，没过多久，他看着从楼道拐角走过来的林尽，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给。" 等到林尽走进，把东西递给他的时候，他才看清林尽手上拎着的是一箱牛奶。 没等章远反应过来，林尽已经把牛奶箱塞进了章远的怀中，"不要招惹宋远河。" 手中的牛奶有些重量，章远掂了掂。 原来林尽昨天晚上询问他就是这个原因。 这算什么？感谢？ 章远抬起头，正好听到林尽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微微挑眉，问他，"是担心他，还是担心我？" 林尽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宋远河有什么可担心的？" 宋远河可是从来没吃过亏的人，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人。 章远弯了弯唇角，"那是担心我了？" 林尽："……" "我是怕你们给我惹麻烦，"林尽移开视线，"毕业前我不想再收到个什么'意外惊喜'。" 章远："懂，不是担心我。" 林尽："……" 不说还好，一说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他也没时间仔细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章远："要上课了。" 林尽点了点头，跟着章远进了教室。 早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林尽一点困意都没有了，上课难得的清醒，也从来没有觉得老师说话这么的清晰过。 章远坐在林尽身边，总是在林尽走神的时候，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上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老刘拿着一张纸站在讲台上面，目光一一扫过班级里的学生，"有人上升了，有人下降了，这一段时间你们自己做了什么，有没有努力，是不是敷衍自己，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排名表我会贴在班级的后面，下课的时候你们自己去看，名次下降的学生每人五百字的原因分析，下午给我交上来。" 老刘："不要总觉得自己还有时间，你们知道有多少人一夕之间上升了多少名次吗？再这么浪费时间，最后哭的是你们，不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林尽的错觉，他总觉得老刘的目光在他这里停顿了一下，"有很多同学很聪明，但是没有用对正地方，我可以一次次的给你们机会，但是高考只有一次，我再说一遍，高考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要是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那你现在就给我从这个班级滚出去，不要耽误其他人！" 班级里静悄悄的，学生们心情忐忑地互相看来看去。 谁都看得出来，老刘这次非常生气，平时可以跟老刘嘻嘻哈哈的，现在都一个个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老刘把排名表扔在桌子上，说了句"学委贴后面"就气呼呼地走了。 章远从教室的后面走到讲台上，拿起排名表的时候，第一个便开始搜索林尽的名字。 章远的目光在"林尽"上面顿了顿，下意识看向教室后面的少年。 林尽却没有看他，而是扭着头看向窗外。 下雨了。林尽想。 第16章 一整节课间下来，章远一直都在忙着分发卷子，待到临近上课，终于可以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却发现林尽不见了。 座位上空空荡荡的，没有那个少年的身影。 "啊？不知道啊，我没注意。"前座的女生对章远说道。 上课铃声即将响起，章远已经看到了门外的老师，手中抱着一沓卷子，即将打开教室的门进入教室。 "麻烦帮个忙，"章远扣了扣前座女生的桌子，"老师问起，就说林尽身体不舒服，我陪他去医务室了。" "额……好。" 话音刚落，章远已经快速跑到后门，开门—出去—关门，一气呵成，速度快到与前门的老师相差无几，一时间倒也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了。 "林尽会去哪里呢？" 站在教学楼下，雨滴打在地面上，破碎四散，章远茫然的地看向四周。 学校这么大，林尽能去哪里呢？ 林尽拧了拧衣服上面的水，松开手后，衣服还是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偶尔一阵风吹过，一阵寒气就从下往上冒出来。 林尽靠在栏杆上，看着空荡荡的操场。 以往这个时候，体育课的学生们总是成群的聚在一起，在操场上面跑来跑去。 他不喜欢这份热闹，所以也不太来这里。 但总有些时候是例外的，比如现在。 "你在这啊？"台阶下面传来章远的声音，林尽微微抬头，水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章远从另一侧走过来，将伞合上，抬头看到林尽的时候一愣，"没带伞就这么跑出来，你不怕生病吗？" 林尽转过头，淡淡说道，"还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你……你这可是旷课了。" 还能开玩笑。 章远松了口气。 那就是没什么大事。 章远："偶尔旷课也不是什么无可救药的事儿吧，你不也是" "当然不是，"林尽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无可救药，我岂不是要当场去世了？" 章远弯了弯唇角，走到林尽身边，挨着他靠在栏杆上。 不过刚靠上去，章远便感觉到了一阵寒气，"正站在风口上，你不冷吗" 林尽："还可以。" 还可以 章远认真地看了看林尽，本来就白的脸现在更白了，嘴上却还说着还可以。 章远动手把外套脱下来，在林尽狐疑的目光中塞到了他的手中，"我没淋雨，"他顿了顿，"也不冷。" 林尽："……我也不冷。" 章远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待着，一副"衣服我给都给你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的样子。 手中的校服外套依旧丑的看不下去，但放在手中还可以感受到原来主人的温度。 林尽垂眼，声音有些低，"不管洗。" 章远笑了下，"不用洗。" 反正是你，我又不介意。 林尽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也没穿，只是把衣服抓在手里。 章远："你的成绩我看了，不太好。" 章远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了口，也不多说废话，对于林尽来说，那些废话都没什么用 林尽愣了下，"嗯。" 章远扭头看向他，"你平时上课的时候我有注意，总是会走神，但你很聪明，注意力转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听懂老师在讲什么。" 林尽扯了扯嘴角。 平时上课 他自己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 章远："林尽，努力一次吧，为了阿姨，也为了你自己。" 林尽扫了他一眼，听见章远继续说道，"你之前的基础不太牢靠，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只要打好基础，以你的智商，后面想要学好很容易，我可以帮你。" 林尽听着章远的话，抬头看他，提醒他，"离高考还有不到六个月。" 章远："就算是六周，只要你愿意，我也能帮你。" 第17章 "你对自己就这么自信？" 林尽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他。 他不知道章远为什么自信可以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坚信他不会拒绝他？ 大概是他现在低落得太过明显了？ 林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一片冰凉。 在这站了许久没觉得冷，现在突然有了感觉了，就像是一下子掉进冰窖。 林尽抓着地衣服的温度已经渐渐散去，他看了一眼身侧的章远，感觉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然后悄悄地将衣服披在了身上。 章远："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相信你呢？" 林尽抬眼，"你相信我吗，为什么？" 章远笑了下，"因为学霸的直觉啊，聪明人只会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别人都不能体会到他们的快乐。" 林尽瞪了他一眼，"……滚!" 林尽无奈地转过头去，章远转过头来，看见林尽身上披着的衣服，一下子笑了，眼里满是星光。 还说不冷？ 这人总是口是心非，动作却又实诚。 章远没有多看，生怕自己这想法被林尽看出来。 章远："就这么说定了，补习费什么的我都不要了，让阿姨没事管我顿饭就行，不难吧？" 林尽还没说话，章远又说了，"我想阿姨肯定非常乐意。" "你这个人……阿嚏!" 林尽一句话还没说完，被突如其来的喷嚏给打断了。 他一时间有些发愣，就听到章远再旁边笑，"这回成真的了啊……" 林尽转头看他，"什么真的？" 章远摊了摊手，"我出门的时候叮嘱前座的女生说我陪你去校医院了，看来这回真得陪你去了。" "去什么校医院？"林尽皱了下眉，"不用……阿嚏。" "你确定不用吗？"章远勾了勾嘴角，"我听说最近低年纪的有几个好像是流感，被主任勒令回家修整一个星期，你要是不怕，就这么挺着，老刘保准下午就把你送回家。" 林尽扯扯嘴角，"嘁"了一声，"你当我是那帮弱不禁风的小子？" 话落，一阵寒风突然吹来，直冲林尽的面门，林尽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再一抬头的时候，果然看见章远抱着双臂，一脸"你再装！"的表情。 林尽："……" 狗老天，玩他有瘾！ "行了，走吧，"章远拢了拢林尽身上的外套，"你昨天又受了伤，今天又淋了雨，我估计一场病逃不掉了。" 林尽："怎么可能？" 半小时后—— 章远一脸诧异："这么严重？" 校医院的医生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语，"发烧三十九度，再过一会儿就能熟了，你就没发现？" 章远闭了嘴，默默地看了眼病床上正躺着输液的林尽，双目紧闭，嘴唇有些发白，脸颊两边却有些不正常的红晕。 章远："没想到这么严重……" 他连林尽碰都没敢碰，谁知道林尽自己悄悄地发烧了？他们走到校医院也就十五分钟，林尽前脚进了校医院，后脚就开始狂吐，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虚弱的样子。 医生走了以后，章远找了把椅子，在林尽的床边坐了下来。 章远："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尽闭着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语速比平时慢了很多，"哪里都不舒服……你这张乌鸦嘴，我要是不来，可能还好些。" "说什么胡话？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好吗？"章远顿了顿，将手放在了林尽的额头上，触手一片滚烫。 额头突然一阵清凉，陌生又柔软的触感，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林尽呼吸一滞，他睁开眼睛，目光里透着一丝无可奈何，"手拿走。" 章远没听他的，又伸手扒开林尽的衣领，把手贴在了他的脖颈上面。 柔软的脖颈，滚烫的皮肤下面，还有强有力的脉搏的跳动——有些快。 林尽一时间瞪大了眼睛，但他一只手正在输液，身体疲乏地连动弹一下都觉得没有半分力气，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那只手贴在他的脖颈上面的时候，林尽的呼吸都停滞了。 章远扫了林尽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林尽的脸比刚才红了些，章远轻咳了一声，把手收了回来，在林尽瞪着他的目光之下还贴心地替他整理了衣领，"还很烫，但比刚才好多了。" 见章远看过来，林尽将目光移开，对他说道，"去要个体温计。" 章远："……哦。" 还知道要体温计，看来还没烧糊涂。 章远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林尽，林尽实在受不了，干脆眼睛一闭。 林尽本是想要闭了眼睛清静一下，可没有想到，从昨天开始一直绷紧的神经，直到今天突然放松下来，一不小心竟然睡了过去。 林尽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林远军满身都是血的站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杀我？" 林尽后退了一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害怕，他看着林远军一点点地逼近，疯狂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林远军："你就是想要杀我！你这个怪物！逆子！" 林远军朝他冲了过来，林尽转过身疯狂地想要逃离，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离开，眼前的路就好像是一个死循环，无论他怎么跑都跑不出这个地方，都跑不出林远军的追逐。 终于，他跌倒了在地上。 他抬头，看见林远军狰狞的面容，和他手中的那把椅子。 他笑着，"我杀了你，我们一起去死！" 林远军朝着他举起了椅子，林尽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心里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角留下了泪水。 然而下一刻，有人轻柔地擦去了他眼角的泪，"林尽，你怎么了？" "林尽？林尽？林尽？" 林尽猛地睁开眼睛，章远正看着他，见他醒来，讪讪地将手收回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感觉有一点不安。" 林尽一时间还有些茫然，盯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半晌之后，林尽抬手压住了自己的眼睛，问他，"我有没有说什么？" 章远目光一闪，摇了摇头，"没有，你……梦到了什么了吗？" "……没有。"林尽的声音有些低哑。 章远看了他一眼，没再提这事，只是把桌上的水杯拿过来，碰了碰林尽的肩膀，"正好醒了，把药吃了吧？" 林尽闷闷地"嗯"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章远手里的药吃了下去，坐在床头靠了一会儿，林尽才对章远说话，"你回去上课吧，这里不用你了。" 章远靠在椅子上，将林尽喝完的水杯放回原处，"你这可是一闭眼就能睡着，没人能行吗？" 林尽："……还有医生。" 章远："医生就你一个病人？你当人家这么闲呢？" 林尽："……" 章远："放心吧，我已经跟老刘请好假了，这几节课不上，也不影响我学习。" 林尽瞪了他一眼，"谁说怕影响你学习了？" "哦？"章远笑了笑，"随便说说，没说谁担心影响我学习啊。" 林尽一噎，"你……" 章远哈哈地笑了起来，见那边林尽扭过头一副不爽的表情，又赶紧把笑收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禁逗啊？" 林尽："……" 章远："我可都是为了你才这样的啊，嗯？" 林尽沉默了下，突然开口，"章远，你不要对我太好。" 章远一下子愣住了，"你说什么？" 林尽扭过头来，目光之下隐藏着什么，他一字一顿地对章远说，"你不要对我太好。" 第18章 a中的学生中午向来都是留在学校里的，一方面是为了节省学生的时间，不用学校和家来头来回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延长学习时间。 林尽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早已经睡着了，这一次，他看起来要平静很多，呼吸也逐渐平稳。 章远看着他脸上的红色似乎消散地差不多了，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额头。 烧确实已经退了。 章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已经在这里做了一个小时了，章远转头看见桌子上面林尽喝过的水杯，还剩下半杯水，他赌气似的拿过来一口气都灌了下去。 一小时前—— "你不要对我太好。"林尽没有看他，只是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章远："你什么意思？" 林尽眨了眨眼睛，开玩笑似的说道，"怕你对我有意思啊……" 林尽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隐隐约约的觉察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不敢相信。 可每当面对着章远的时候，这些想法就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终于在今天，一不小心，让他失了理智。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无论如何都无法收回了。 而且…… 他竟然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章远愣了下，然后沉默下来。 林尽没有听到章远的话，便闭上了眼睛，也不再说话。 心里绷紧的那一根弦渐渐松懈了下来。 一个人的反应基本上就可以说明这个人的答案了。 可是，想到这里，林尽又莫名觉得有些失望了。 是因为章远做了很多别人没做过的事情吗？ 可他刚刚合上眼睛，就被章远掐着下颌把头扭了过来，他诧异地睁开眼睛，却对上了另外一双黑沉沉的目光。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章远问他。 林尽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问什么？" 章远扯了下一边的嘴角，低了头下来，眼睛直直地看向他，"问我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林尽看了他一会儿，心存着那点想要试探他的心思一下子消失殆尽了，因为他突然觉得章远认真了。 他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玩笑的成分。 林尽："不想问，我……" 章远："怕什么？" 章远就这么打断了林尽的话，然后看着他，"是不想问，还是害怕问我？" 林尽："你什么意思？挑衅？" 章远看着他突然笑了下，往后倾靠在了椅子上，"这不是挑衅，这叫做诱供。" 林尽："……" 喉咙一阵痒，林尽转头咳嗽了几下，直咳得脸都憋红了才停下来。 章远叹了口气，"我不问了还不行吗……看来还得找医生开一点治咳嗽的药。" 林尽下意识地就接了句，"不用。" 这话说出来，林尽自己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章远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上拿了药瓶朝他晃了晃，"止咳糖浆，应该还挺甜的。" 林尽翻了个白眼，"止咳糖浆哪有甜的？" "嗯？"章远看了看药瓶上面的标签，"不会啊，我特意让医生开了一瓶甜一点的。" 林尽抿了抿唇。 他又不是怕苦，为什么要甜一点的？ 章远坐在林尽的对面，目光还看着手里的药瓶，似乎在研究着服法用量，嘴上却是问着林尽，"我一会儿出去买饭，你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章远没有听到林尽的回答，抬起头，"没什么想吃的？" 林尽摇了摇头，"没有。" 他想要问章远到底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到底能不能明白，他不想要章远对他太好。 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 "……哦，"章远扫了眼他的表情，却装作没有看见，"那我出去随便买点吧。" 两个人一时之间又陷入沉默，章远清了清嗓子，伸手抓过椅子上的外套，"那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我跟老刘请好假了，你中午就在这里休息。" 林尽"嗯"了一声，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章远拿着外套出去了，只剩下林尽一个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林尽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输液瓶，里面的液体很有很多，输完差不多还要一个小时。 那现在买饭，什么时候吃呢？ 他没想到这个问题，章远竟然也没有想到。 想到这里，林尽又叹了口气。 "宝宝，你发烧了怎么才告诉我，你知道我多担心吗？"门外一对情侣突然走了进来，男生关切地拥着怀里娇小的女朋友，女孩笑了笑，"又不是什么大病。" 男生："可是我担心啊！" 男生一抬头，发现病房里还有人，正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哥们，没注意，声音有点大。" 女生轻轻捶了捶男孩的胸膛，"早就跟你说了小说点。" 男生笑嘻嘻的，"我错了啊……" 林尽："……" 他还是闭上眼睛吧。 他到这里来，本想着，还能落个清净，谁知道…… 可眼睛虽然闭上了看不见，但并不妨碍林尽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 "宝宝，起来吃药了。" "宝宝，你让我摸一下，我看你烧退了没有？" 林尽听到"退烧"，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男孩子把手贴在女孩子的额头上，"感觉好像好多了……" 林尽直直地看着他们，男生碰了下，就把手收回来了，"烧已经退了很多了。" 不是还有摸脖子吗？ 只碰一下额头就可以吗？ 林尽不自觉地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似乎还可以感受到章远手指的温度，一时之间感觉有些发懵。 林尽正在茫然的时候，章远回来了，看见病房里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点头打了下招呼。 他的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他将袋子放在了桌子上面，从面拿出几个餐盒。 章远："阿姨说你喜欢吃青菜，再加上你病了，今天买的菜就清淡一点。" 林尽从床上坐了起来，可手上还插着输液管，又恰好是他的右手，林尽抬头了下，对章远说道，"我等输完液再吃吧。" "等到输完液，饭都凉了，"章远一本正经跟林尽说着话，手上忙活个不停，把餐盒打开，又把一次性筷子拿了出来，"你不想自己感冒好了，又来了个什么拉肚子吧？" 话音刚落，章远拿着打开的餐盒坐在了林尽的床边，用筷子夹了菜，递到林尽面前，"嗯？" 林尽一愣，挪开眼睛，"我自己来。" 章远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自己来？" 林尽点了下头，章远把筷子递到他的手里，"那你试试。" 可林尽用不惯左手，手上使不上力气，动了两下，差点将菜掀翻在床上。 章远笑着把筷子夺了回来，"行了，这菜本来就不多，按你这种夹菜的办法，估计菜都掉了，你也吃不到一口。" 林尽抬眼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垂了下去，章远将夹好的菜递到了他的嘴边，"吃吧。" 林尽忍了一会儿，还是张了嘴，负气似的将那口菜狠狠地咬了下去。 要不是他现在病着，他才不需要别人这么喂他！ 章远拿筷子在他的嘴角点了点，有些戏谑，"别咬筷子。" 林尽咀嚼的动作顿了下，抬眼瞪了章远一眼，不小心听到隔壁情侣的笑声，一下子觉得脸热。 章远以为林尽是生气了，立刻收敛了些，"我不说了，你随便咬，但别咬的太狠，一次性筷子容易有毛刺。" 林尽嚼着菜，声音有些含糊，"你有完没完？" "完了完了，"章远一边说着，一边夹了米饭递到林尽的嘴边，"大少爷让闭嘴我就闭嘴。" 接下来的两个人，一个不厌其烦地夹菜夹饭，一个闷闷不乐苦大仇深地咽着。 隔壁的小情侣悄悄地看了过来。 女生掐了掐男生的胳膊，小声地笑着，"你看看人家小情侣。" 男生有些诧异，"他们是情侣？" 女生赶忙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别被人家听到了。" 男生立刻连连点头，"好好好。" "可是……"男生凑了过去，"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情侣？" 女生捏了捏男生的耳朵，"你舍友会给你喂饭吗？" 虽然也没有…… 男生想了想那画面，顿时恶寒地抖了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林尽输完液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接近放学的时间了，吃完饭林尽躺下不知道怎么的就又睡着了，章远想了下，索性也就没叫他，等到下午快要上课的时候再叫他也不迟。 隔壁的小情侣已经走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章远没有睡意，索性就直接在椅子上那么坐着，顺便看看林尽。 他其实知道林尽是怎么想的。 林尽不习惯别人对他好，就像是章远其实并不太习惯对别人好一样，他们都是一样的门外汉，不怎么懂得对别人好，也不怎么懂得怎么回报别人的好。 但他们又有着很大区别。 章远不会害怕，但林尽会。 所以他退缩了，他对他说，"你不要对我太好。" 可是啊，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该这样的，可是他们都变成了畏缩在各自壳里的胆小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边的人群，不敢与他们走的太近。 直到他遇到林尽，才主动把自己从里面剥出来，而现在，他想要做的，就是把林尽的那层壳剥掉。 他想要让他看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林远军那种人，还有另外一种人，那就是想要爱他想要守护他的人。 第19章 下午快要上课的时候，章远叫醒了林尽，林尽醒过来坐在床上迷糊了好一会儿才真的清醒过来。 章远把外套递给他， "你衣服还湿着，我拿到外面干洗店了，晚上放学的时候正好可以去拿。" 林尽身上穿的衣服是章远之前请了假回家拿来的，本来是想要去林尽家的，可是这个时候林尽的母亲都不在家，章远便索性拿了自己的衣服。 不过，虽然衣服是他的，但林尽穿起来也算是合身，只是衣服显得稍微宽松了一点。 要不是换了衣服，章远还不知道林尽比他看起来还要瘦。 看来还得再养养。章远心里想。 林尽接过章远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感谢人家的这种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毕竟谁还没被人帮过几次忙，但是在此时此刻，这么对着章远说，林尽就是觉得有些矫情。 章远并没有注意到林尽的想法，只是忙着把桌上的药收起来，一边还在记着这个一天几次，那个一天几次的。 林尽在旁边听着章远说，都觉得麻烦的不得了，本来想要章远将用量告诉他，现在听他这么一念叨反而一下子没了这份心思了。 反正章远记得。林尽心里想。吃药的时候直接问他不就可以了吗？ 下午两个人走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看了几眼，有人偶尔问了几句，林尽也都一一回答了。 "总感觉林尽比以前近人情了。"宋欢看着林尽感慨道，她正是刚刚询问林尽身体状况的人，也是之前和刘宇因为座位闹得不可开交的女生。 刘宇看了她一眼，"有吗？" "怎么没有？"宋欢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你转过去别看我！我还没认可你是我的同桌呢！" 刘宇负气地将头扭回去，"老子愿意看你啊。你以为你是西施，还是貂蝉。" 刘宇转过头去之后，回头看了眼坐在后面章远，章远正从口袋里掏出几盒药，一一放进了自己的桌洞里面。 生病的是林尽，那拿回来的药也应该是林尽的。 林尽的药……不是应该交给林尽吗？为什么他放在了自己的桌洞里面？ 再一看林尽，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 难道是章远也病了？看着不像啊。 他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 刘宇疑惑地想要转头回来，目光顺便瞥了一眼林尽，突然怔住。 他身上穿的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这这不是章远的衣服吗？！ 下午上课的时候，药力使得林尽昏昏沉沉的，章远上课之前都会和老师解释一下，所以老师上课看到林尽睡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倒是整个下午的时候，章远都觉得刘宇怪怪的，总是时不时地在看他们，然而等到章远看回去的时候，刘宇又赶紧把头扭了回去。 这小子怎么回事啊…… 等到放学的时候，章远拍了拍林尽的肩膀，"放学了……你感觉怎么样？" 林尽："还可以，比上午好多了。" "章远，要不要一起回家？"刘宇背着书包，站在章远的桌前问他。 章远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平时刘宇从来不问他，今天又是什么意思？ 章远看了眼身边神情恹恹的林尽，拒绝了刘宇，"我今天有事。" "你有什么事？"刘宇看着章远，"我问你话，你看什么林尽啊？" 林尽实在受不了了，把桌上的胡乱地收拾了一下，站起来踢了踢章远的椅子，"让开。" 刘宇："我还在跟章远说话，你为什么就走？" 林尽莫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说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宇冷笑了一声，"你们不是一起走吗？" 章远皱了眉，声音提高了些，"刘宇！" 林尽一噎，有些生硬地转过头，"不是。" 话说完，林尽拎着书包直接从章远身侧走了，章远有些急了，抓起书包就想要跟上去，却被刘宇一下子抓住了胳膊，"你跑什么啊？追林尽吗？" 刘宇原本只是一时气愤说出的话，谁知道章远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竟然点了头，"是。" 刘宇愣住了，"你们，你们……" 章远把刘宇的手扯了下来，"我不是说我有些事情没想清楚吗……关于他的事，我以后会告诉你。" 说完，章远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了刘宇一个人，站在原地愣神。 半晌之后，他叹了口气。 "屁的好兄弟，什么都不肯说。" 刘宇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 刘宇把书包一甩，直接甩到了背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好小爷聪明绝顶……个屁，哼。" 说完之后，刘宇摇摇晃晃地也走出了教室。 "林尽！" 林尽走了没多远，章远就赶了上来。 林尽朝他的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刘宇的身影。 林尽："没一起吗？" 章远跑到他的身边的时候，还有些喘，"没啊，又不顺路。" 林尽歪了歪头，"不顺路吗？" 他还以为他们是顺路才要一起走的。 章远咳了下，"对啊，非常不顺，他就是闲的，不用管他。" "哦。"林尽点了点头。 对他刚才教室里刘宇对林尽的质问，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提了，似乎提起这件事，就会触及到什么隐秘的东西。 章远突然惊呼了一声，"你给我的牛奶忘记带了。" 林尽："……放学校喝。" 章远笑了笑，"那倒也是。" 章远："虽然今天也很想吃阿姨做的饭，但是今天我妈不加班，没应酬，只能泡汤了，真可惜。" 林尽扫了他一眼，"哦"了一声。 章远："我妈一般不做饭，做了饭也不太好吃。" 林尽："……哦。" 章远："阿姨做的饭真好吃啊。" 林尽："……" 林尽："你到底想说什么？" 章远笑了起来，"不想说什么，就是为了我下一次能够理所当然的去你家吃饭提前铺好台阶，才不会显得因为我是贪吃才去，而是阿姨的手艺太好。" 林尽有些无奈，"拐弯抹角的，谁拦着你了？" "嗯？"章远怀疑的看着林尽，"真没人拦我吗？？" 林尽随口答了句，"没有。" 半晌之后才想起来，之前威胁章远不许再去他家的可不就是他自己吗。 可他记起来的太晚了，话都说完了。 林尽又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是嘴太快了，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话就已经出口了。 章远满意了，"那说好了，真不许拦我。" 两个人在干洗店拿了衣服，快要到章远家楼下的时候，章远突然停住了脚步。 林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是不透明的，林尽也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人，只是觉得章远的身形突然有些僵硬。 林尽："怎么了？" "……哦……"章远回过神来，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只是觉得最近似乎烂事一堆都凑在一起了，你先走吧。" 什么烂事？ 林尽刚想问他，便听到了章远让他先走。 林尽扯了扯嘴角，把刚刚想问出的话咽了下去，"那我走了。" 章远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嗯。" 林尽就这样走了，走到拐角的时候，他忍不住回了个头。 他看见章远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生硬冷情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他走到车前敲了窗子，对着窗子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很快，那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人，西装革履的，更重要的是，那个人长着一张和章远高度相似的脸。他想，这个人应该就是章远的父亲了。 那个，章远从来没有提起过的人。 第20章 章远看着眼前的男人。 同样四十多岁，他看起来还是很年轻，但母亲却显得老了一些，看来这些年他过得确实不错。 也是，没有他们打扰他的生活，过得怎么会不好呢？ "你要送的已经送到了，"章远冷眼看着他，"你今天又有什么事？" 章桓庸看着儿子这幅态度，拧起了眉头，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许久未见了，他还是不舍得说些什么重话，"我来这里只是想要看看你。" 章远："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不想见你。" 章桓庸："你是我儿子，你可以不想见我，但我不能不见你。" 章远扫了眼车内，看向章桓庸，"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你那位不知道你来吗？" 章桓庸皱着眉头，"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是什么态度？!"章远突然提高了声音，"当初说好断的干干净净，现在又来藕断丝连，你还嫌我妈这几年过得不够差吗？" 章桓庸："你妈过得不好，那是她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章远冷笑了一声，"我妈做错什么了？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相信你，嫁给你，结果你就是个骗子，彻彻底底的骗子!如果不是你，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你，她也不需要经历这么多本不该经历的痛苦。" 章桓庸："我骗她？我骗她什么了，我是没和她结婚，还是没给她钱，我现在离婚了，我就变成了骗子吗？" 章远："你是和她结婚，也给她钱了，但你也整日不回家，和你外面的女人厮混了!" 章远："你如果还算是个男人，就遵守你当年的承诺，不问，不看，不关心就好了。" "你!"章桓庸被章远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他的鼻子想要骂他，可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做，又觉得没有资格开口。 章桓庸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香烟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散，渐渐让他平静了下来。 章桓庸："当年我和她结婚，你爷奶不让，说看不上她。" 章桓庸一张嘴，章远便知道这个"她"，说得不是他母亲。 章桓庸："她一气之下走了，你爷爷奶奶就给我安排相亲，我……我就和你妈结婚了。" 章桓庸叹了口气，"可是她又回来了，但我却结婚了，我也想就这么算了，可是……" 章远："你还是抵不过你心底那点歪心思。" 章桓庸看了眼章远，目光中透露出他并不赞成章远的说法，"你还小，你不懂，感情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是我对不住你们，可这些年你母亲真的是要逼疯我了，我受不了了才离的婚。" 章远看着章桓庸抽烟的样子，想到了他自己。 他们简直一模一样。 但也因为这样，他从未觉得自己抽烟如此恶心过。 章远："你总以为我还小，什么都不懂，所以就以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章桓庸呆住了，"你这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章远看着他，"感情没法控制，我理解，但人不一样，人有廉耻，有尊严，如果你真的那么坚定不移，你不会和我妈结婚，如果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责任感，你就不会选择出轨，也不会在有了新的家庭之后和我们联系。" 章远斜了下嘴角，说不出的嘲讽，"你就是不安分还不承认，没尊严还要面子。" 话音刚落，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章远的脸上，将他的头打的偏向一边，白皙的脸上立刻红肿了起来。 章桓庸气的浑身发抖，"我是你爸!" "血缘上来说是这样，但如果可以选择，"章远抬起头来，"我不会选你，因为我看不上你。" 章远和章桓庸的每次见面，最终都会以章桓庸气急败坏的离开作为结束。 而每一次，他与章桓庸吵完回家的时候，宋英都会开心地看着他，"骂得好，以后你都要这样骂他。" 宋英恨他，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恨他，最好比她更恨。 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还算没那么可悲。 章远以往都是笑笑就算了，但今天他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章远看着宋英，问她，"你累吗？" "什么累吗？" 宋英有些讶异，显然没有想到儿子会这么问。 章远："你还要这样多久，你们离婚已经快六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你自己的那个圈子？你过得好与不好，他一点都不关心，他连愧疚都没有，可你呢？你要带着你这些愤怒进坟墓吗？" "他早就走远了，可你还在原地打转……"章远的眼睛有些酸了，他停下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妈，我累了。" 他不想恨他，也不想恨她了。 不想在这不正常的家庭关系之中在继续下去了。 不想成为他们各自发泄的工具，也不想成为讨他们开心的小丑。 宋英被章远震慑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也在怨我是吗？"她问他。 章远松开手，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我是怨我自己，我以为你开心了，就会忘记他了，但你反而越陷越深，我却不能拉你出来。" 宋英沉默下来，两个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长足的沉默。 最后是章远先开了口，"我真的很累了，我不想一辈子都这么累……" "章远……" "我先去休息，今天作业比较多。" 章远摆摆手，一点都不想听自己的母亲要说些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他相信都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那些，他很清楚，如果真的可以放下，她也不会执着这么多年，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陪着她，可他到底还是觉得厌烦了，谁会愿意一辈子背负着对另一个人的怨恨活着呢？ 以前他从不想以后。 可是后来，他在林尽身上看到的那些刺，才反应过来，那也是他自己的。 他才忽然发现，他一点都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他想要靠近那些可以温暖自己的，让自己忘了不开心的事情的。 而那个人，就是林尽。 所以同样，他也想让林尽感受到他的感受。 他不愿意朝他走过来，那他就走过去。 第21章 接下啦的几天，林尽每日都受着章远的折磨。 原本章远早上是在楼下等着林尽一起走的，然而连续两天被林尽放了鸽子之后，索性每天早上杀到他家去，林尽不走他就不走。 "你就是想来我家蹭饭吧？"林尽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章远在餐桌面前拿着筷子犹豫不决。 章远："哪儿啊，我这不是等你无聊吗？快一点，今天早上老刘要查人。" 林尽收拾好东西，忍无可忍地问了他一句，"你家早上不让你吃饭吗？" 章远吃完心满意足地把筷子放下，"让，这不是阿姨做的饭太好吃了吗，忍不住就吃了两口。" 韩霜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看着林尽磨磨蹭蹭的样子，一点不轻地拍在他后背上，"你快点，别总是让人家等你！" "知道了知道了。"林尽把书包拎在手上，章远也拿好东西走了东西走了过来，"阿姨我们走了！" 韩霜把两个孩子推出门，"走吧走吧。" 出了门，林尽伸手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有些感慨地说道，"这天这么快就冷了。" "冷了吧？出门我还提醒你，"章远这么说着，从书包里面掏出一条围巾，对着林尽招了招手，"你过来。" 林尽看了看他，往前走了两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尽对待章远已经不像是以前那样了，偶尔也会变得格外温顺。 章远有的时候会想，林尽就是一只猫，撸毛总有撸顺的一天，而一旦撸顺了，他就变得温顺无比。 章远一把把他抓过来，将围巾三下两下就围在了他的脖子上面，最后还是满意地点点头，"好看。" 林尽眨了眨眼睛，"有你这么自恋的吗？说自己挑的围巾好看？" 章远弯了弯唇角，"我说的不是围巾。" 林尽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林尽："……" 章远："是外套。" 林尽沉默了下，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滚蛋。" 章远笑而不语，跟上林尽的脚步。 章远："再过半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 一说起这个问题，林尽突然变得有些沉默，"嗯。" 章远知道林尽有些担心，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咱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奋斗，你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你了，我有预感，不出三个月，你可能会直接打败我，坐上班级第一的宝座。" 林尽有些无奈地扫开他的手，"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章远笑了笑，"你可以试试。" 林尽："……滚。" 章远："你这一天也太无情了，怎么总是滚滚滚的？" 林尽："圆润的离开？" 章远沉默而了下，"还是滚吧，简单明了。" 两个人走了没多久，林尽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林尽停下脚步，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屏幕上面闪烁着"警察叔叔"。 章远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林尽看了一眼章远，直接把电话接了起来，"喂？"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章远只看见林尽的表情一僵，声音有些低哑，"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章远发觉了林尽的不对劲，"怎么了？" 林尽抬眼看他，眼里有些迷茫，"小警察说，昨天晚上林远军喝多了酒，掉湖里了。" 林远军不久之前被放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警察吓唬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倒是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章远一怔，"那他现在？" 林尽呼出一口气，气息却有些颤抖，"死了。" 林尽："他叫我去一趟派出所。" 章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把手搭在林尽的肩膀上，"我陪你去。" 从去派出所签完字到回来，林尽一直表现地很冷静、很正常，小警察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摇摇头算了。 林远军最后被交给韩霜和林尽去火化了，韩霜到底还是给他买了个地方埋在了里面，她说，"这也算是了结了。" 林尽一直无悲无喜，没什么喜悦，但也没什么悲伤。 似乎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可是，等到章远晚上出来散步，看到拐角蹲着抽烟的林尽的时候，就知道还没有。 林尽抬起头的时候，章远正低着头看他，"都说了不要学这些，你怎么不听话呢？" 章远将他手里的烟拿走摁灭了。 林尽："你不是也抽烟吗？" 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林尽的声音都有些喑哑。 章远蹲在他的旁边搓了搓手，"戒了。" 林尽："为什么？" 章远："怕自己得肺癌。" 章远好半天没听到林尽说话，扭过头，只见林尽的眼睛亮亮的，还带着几丝红色，"骗人。"他低声说道。 章远笑了起来，"知道我骗人还问。" 林尽沉默下来，章远抬头伸手指了指，"你看，今天晚上的星星真亮！" 林尽抬头也看了看，是挺亮的，就不知道是不是每晚都这么亮。 章远知道林尽不想说话，也不逼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蹲在他旁边。 林尽："我特别讨厌他，也恨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的章远的腿都开始发麻的时候，林尽终于开口了。 林尽："他对不起我妈，也对不起我，他没有让我们过上一天好日子，他们离婚的时候，我比谁都开心，我想我们终于摆脱他了，可是并没有。" "他游手好闲，除了伸手要钱他别的什么都不会做，"林尽顿了顿，"有人说我妈嫁给他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想也是，不然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人呢？" 林尽抬眼看向章远，眼里有茫然，有痛苦，"他死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难过，我甚至觉得我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可是……可是……我竟然想要他死，我竟然真的这么想，我……" 章远伸手放在他的颈后，看着他的眼睛将他拉近，轻声说，"我知道。" 林尽："我是不是错了？" 章远叹了口气，第一次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没有。" 林尽："我想着他死了，就不会拖累我们了，我想着他死了，我就可以永远摆脱他了。" 章远："林尽……" "我每次想起这些，就觉得我好像杀了个人，"林尽抓紧章远背后的衣服，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就好像……他是因为我这些卑鄙的心思才死的……我……" "林尽！"章远叫了他的名字，他伸手摸了摸林尽的头发， "这是他的命，他死在他自己的命里，而你不过是恰好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那么一阵。" 林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喘息着，有些颤抖。 章远："他的死，是因为他自己，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我们任何一个人。" 章远拍了拍林尽的后背，"谁都会有疯狂的时候，都会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和秘密，但人有理智，有道德，所以才有底线，而你没有触及到那层底线，也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林尽颤抖了下，问他，"我没错吗？" 章远："错的不是你，是错综复杂的命。" "林尽，你要摆脱的不是一个真真实实站在你面前，扬起巴掌的林远军，而是你心里那个，一直压得你喘不过气来、让你恐惧暴躁的林远军。" 章远抱紧了怀里的人。 他不知道林尽能不能走出来，但无论多久，他都愿意陪着他。 直到他心里的林远军消失为止。 第22章 那天过后，林尽再也没有提起过林远军，也渐渐开始恢复以前的样子。 要是说他有了什么变化，那就是学习上心了很多，老刘第一次见到林尽拿着卷子问他一道题的时候，惊得差点把刚刚喝下的水给吐出来。 学生愿意学习当然是好事啊! 老刘缓过神来，开始认认真真地给他讲题，还顺带把相关的知识点都说了一遍。 说得时候，老刘激动地连时间都没得及看，林尽间或皱了几下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生生忍住了，等到老刘彻底将话说完的时候才离开。 "下次再来啊!"他走前老刘对他说到。 章远还从未见过林尽这个样子。 也许是林远军消失了，占据他生活最大一部分的那个人消失了，他一下子变得茫然起来，便开始急于用另外一样东西来弥补自己，也许是林尽终于明白，自己的未来不应该只是限制在这个小地方，他也开始摆脱对自己的设限的了。 但只有一点是只有林尽自己知道。 在他心底还有一个隐秘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愿望。 他想离他近一点。 他，章远。 尽管林尽自己不想承认，但他仍然没有任何办法。 他第一次因为和人的距离而感觉到不安。 当林尽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完了。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他替他挡下那把椅子的时候，也许是他说"我陪你去"的时候，也许是那天夜里，他温暖厚实的拥抱的时候…… 反正，他完了。 林尽曾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满是另一个人的言语笑意。 他气得受不了，起来喝水的时候，想起的都是他把水递给他叫他吃药的样子。 深夜之中，林尽躺在床上，心底默默骂了一句"去他妈的"，然后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到底怎么办。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人变得繁忙一点的时候，对另一个人的思念也会少一点。 林尽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他晚上在一道数学题上面卡了十分钟的时候，突然觉得无力起来。 他到底在干什么。 班级群里面又开始叮叮当当地想起来，不知道又遇到什么难题了，开始疯狂地讨论起来。 林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到好多人都艾特了章远的微信，但却如同石沉大海，本人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林尽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有章远的微信呢。 曾经也许可以有，但被他拒绝了。 林尽拿着手机犹豫了下。 他总觉得自己之前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的好友申请，现在又要加上，总觉得似乎有打脸的嫌疑，仔细琢磨一下，又觉得似乎有一丝丝别的意味。 可不加吧…… 不加也没什么。 林尽叹了口气，转头回去想要继续写作业的时候，又想起自己是卡在一道数学题上了。 ……除了章远，估计真没人知道了。 算了。 爱他妈咋想咋想。 林尽一个激动发了好友申请过去，原以为章远是不在，谁知道下一秒，对方接受的消息立刻发了回来，速度快到林尽都来不及后悔。 林尽：……你这么快？ 章远：怕你后悔。 章远：是不是有事找我？ 章远：有问题了吧？ 章远：盲猜数学最后一题!对不对! 林尽看着屏幕上异常活跃的章远，都能够想象他现在得意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他弯了唇角。 林尽：嗯。 那边沉默下来，不一会儿发过来了一长串的语音。 林尽向来讨厌语音，更讨厌时间长的。 但却破天荒地认真听了一遍。 章远那边也许是怕吵了母亲，声音压的有些低，缓慢而清晰地咬着字音，认真地将思路梳理了一遍，末了还偷偷地笑了。 "我猜笨蛋听不到这里。"他说。 你才是笨蛋。林尽默默翻了个白眼，盯着那题看了几秒，又把语音重新听了几遍。 手机震动了下，林尽看过去，发现是章远在群里回复了，但不同于对他的耐心，他仅仅回复了一张题解的图片，然后又消失在群里面，无论如何不再发声。 林尽退出群消息，在下面便看到了那接近五分钟的语音。 这种受人偏爱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有些感觉怪异，但又说不上来是在哪里。 章远：会了吗？ 林尽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没有。 章远：那我们开个视频，我再给你讲。 林尽愣了下，赶紧回了过去。 林尽：不用，会了。 章远：？ 林尽：开玩笑。 章远：真的？ 林尽：嗯。 章远：明天检查，不许骗我～ 林尽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秒，最后果断把微信退了。 他一定是疯了。 看着微信，也会觉得开心。 第23章 时间快得像是插了翅膀，让人连它的影子都抓不到，就已经嗖地不见了踪影。 上次月考似乎还在眼前，期末考试就已经快要来了。 整个班级，从老师到学生，都似乎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安静的只剩翻卷子的声音，似乎已经变成了每日唯一的特点。 那些欢快愉悦的声音直是偶尔响起，又总是急匆匆地结束，仿佛多笑一会儿期末都会少考一分。 就是在这种时候，林尽有时也会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就好像是闯入了一个不属于的世界，一时间有些无可适从。 "是不是很累？" 章远有的时候会这么问他，林尽懒得理他，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 这就是他放松的办法。 但有的时候，章远也会突然变得鬼鬼祟祟，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把楼道转了个遍，确定没有老师之后，跑到教室里把林尽拉出去，美其名曰散散心。 也不知道散的是林尽的心，还是章远的心。 林尽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趁他看过来的时候恰合时宜地翻个白眼，嘲讽他两句，在默默地跟着他在学校里跑来跑去。 就这样，他们迎来了期末考试。 "祝你好运。"章远跑到他的考场，叫他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急匆匆地离开，免得被考场老师赶出去。 林尽还记得，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时候，章远背着书包站在门口，见他出来，快步走了过来，"感觉怎么样？" 林尽："还可以。" "还可以？"章远思考了一下，"那应该就是还不错了，那就好。" 林尽扫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你这么紧张干嘛，不知道还以为我是给你考的。" 章远笑了起来，笑完了又说，"我妈今晚不在家，能不能去你家蹭个饭？" "以前也没见你问过我意见。"林尽一边走，一边对章远说道。 考试结束后，一大帮人从考场鱼贯而出，章远和林尽被人流裹挟着向前去，连停下来看对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章远眼见着林尽有些越走越远地架势，直接伸手把林尽拽到自己的身旁。 人多的地方拥挤是正常的，也没人注意到章远的手搭在了林尽的肩上，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每有人不小心被推了一下，林尽便被人推进章远的怀里，来来去去的，就是林尽面再瘫、脸皮再厚，也不自觉地红了脸。 终于从楼里出来，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过来，章远深深地吸了口气，而林尽推开章远，把脸埋在了衣领里。 "冷？"章远低头想要看他，林尽却先一步扭过头走了。 章远愣了下，赶紧追了上去，"走这么快干嘛？" 林尽提了提领子，声音闷闷地从衣领里面传出来，"冷。" 章远再次把自己的围巾围在林尽的脖子上，顺带吐槽上次送他的围巾他总是不带。 脖子上的围巾带着少年炽热的温度，林尽伸手拉了拉，那气息便一下子将他自己包围了。 章远是送了他围巾的。 好像被他刚一拿到就放在了某个角落里，找不到了。 为什么要放在角落里？ 林尽已经想不起来了，也许只是单纯的因为围巾丑他不喜欢，也许是因为看到他就会想起章远…… 哦，也许是因为那围巾不暖，不如章远带着的暖。 "你那么扯着不灌风吗？" 林尽的思绪被章远拉了回来，看着他伸手把脖子上的围巾拉紧了一些。 林尽"啪"地把他的手打开，"你想勒死我吗？" 章远收回手来，笑了下，"你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嫌我系得不够紧。" "是被你勒得说不出话来。"林尽瞪了他一眼，把脖子上的围巾松了松。 林尽："先去趟超市吧，我妈让买点菜再回去。" 章远："好。" 第24章 大概是章远去他家的次数太多了，林尽对于"章远要去他家"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 两个人一起逛超市的时候，基本都是章远推着购物车，林尽在一旁挑挑捡捡，但每每走到水果区的的时候，推购物车的都会变成林尽。 按照章远的说法，林尽最不会挑水果，尤其是橙子，而章远别的都不会挑，最会挑水果，还尤其是橙子。 继林尽第一次挑橙子滑铁卢之后，又挣扎了一次，最终还是放弃了，把这个任务彻底地交给了章远。 章远在那里挑橙子的时候，林尽就半个身子趴在购物车上，靠在上面歪着头看章远认认真真地挑拣的模样。 唔……跟旁边挑菜的大妈一样。 林尽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林尽转过头来，有些意外。 "小警察？!" 年轻的警察嘴角的笑意僵了下，有些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林尽的说法，"小……警察？" 林尽看了看他，一身休闲的装扮，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看来也是来逛超市的。 没了那身制服，小警察看起来倒是比之前和善了一些。 小警察："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啊，真巧。" 林尽有些漫不经心地回了他一句，余光却还在注意着章远，"嗯，挺巧的。" 小警察看了看他，笑了，"看你最近好像好不错，把我就放心了。" 林尽微微挑眉，"你还真是尽职尽责啊，当事人都死了，你还有空担心我。" 提到这件事情，小警察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凝固。 林尽笑了下，"开玩笑。" 这件事情现在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不能在开口说的事情了。 正如章远所说，那个林远军要在他心里死去才算是真的死了。 小警察耸了耸肩膀，"那倒也不是。" 林尽："嗯？" 小警察笑了下，"也不是对所有人我都尽职尽责。" "那倒是，"章远提了袋橙子放在了购物车里，对小警察"和善"地笑了下，"警察只对人民尽职尽责。" 林尽低头看了看章远挑好的橙子，又抬头问他，"不都是人民？还有别的人吗？" "不啊，"章远摇摇头，看向小警察，"还有敌人。" 林尽："……" 哦，政治好像学过。 小警察听到章远的话愣了下，然后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林尽：？？？ 小警察对林尽笑了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哦，"林尽想了想，见小警察没动，便摆了摆手，"再见？" 小警察看了眼章远，点头，"嗯，再见。" 看着小警察走开的背影，林尽皱了下眉头，还没等视线收回来，就被章远挡住了。 林尽还趴在购物车上，抬头看他，只觉得章远脸色有些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 这么想着，他站直了，发现……他是脸色真的不好。 林尽："干嘛？" 章远抱着臂看他，"偶遇？" 林尽瞪了他一眼，"废话，不然我在这蹲点吗？" 章远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不好说。" 章远说着，目光落在林尽的脸上，注意着他的表情。 林尽一噎，把购物车里的橙子拿出来扔到了章远的怀中，章远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有坏的，重新挑。" 章远："哪有？" 林尽转过头，声音有些冷，"我说有就有。" 章远"啧"了一声，"你看见了吗？" 林尽转过头来，盯着他，"那你呢，你看见了吗？" 章远眨了眨眼睛，瞬间便明白过来林尽是在说他没看见就胡乱猜测，也瞬间意识到林尽生气了。 不过，想到这里，章远反而松了口气。 不怪他瞎猜，实在是林尽有"前科"，那小警察刚才那样子，又实在不像是随随便便搭个话的样子。 男人最了解男人。 他一看那人过来，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他护了这么久的人，还没表白呢，要是半路被人截了胡，他哭都没地方去。 "橙子没有坏的，"章远把橙子放回到购物车里，小声地说了句，"是我错了。" 林尽瞪了他多久，章远就低着头一脸"我错了"的表情多久。 末了，林尽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过来推车。" 从超市里出来，两个人一人提了一个大大的塑料袋，章远拿的那个稍微沉了一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倾斜。 林尽扫了他一眼，"要不要帮你？" "嗯？" 章远摇头，"不用，这点东西我还拿得动。" 说完，章远默默地换了一只手，将被塑料袋勒得有些发红的手塞进了口袋里。 林尽看到了他的小动作，转过头弯了弯唇角，倒也没有戳穿他。 男人嘛，面子最重要。 刚刚的不愉快似乎已经过去了，就像是发生在他们生活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连为此多花费两秒的时间都没有必要。 章远转头看见林尽冷得有些红的耳朵，伸手把围巾往上拽了拽，忍不住说道，"冬天买衣服应该买有帽子的，加了绒最好。" 林尽有些不自然地偏了下头，"丑。你是上个世纪过来的老大爷吗？" "丑就不买了？"章远没好气地又拽了下，"穿那么好看给谁看？" 林尽一噎，听见章远低声说了一句，"明明本来就挺好看的了，再好看岂不是要上天。" 林尽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把头转过去，伸手扯了下围巾，把脸塞进去又把扯了上去，将半张脸盖的严严实实。 围巾下的脸已经红透了。 章远还以为林尽终于知道冷了，无奈地帮他把围巾拽好。 林尽往旁边移了移，离章远太近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是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让人难受。 两个人并排走着，离得不算近也不算远，只是偶尔走偏了，不小心撞到了另外一个人，又不好意思地往旁边挪了挪，下一次又不下心撞到了。 章远："这个假期虽然短，但是也很重要，每天都要复习，不然等到开学就把之前的东西都忘了。" 林尽默默地听着，章远知道林尽不爱说话，但都听进去了，所以也没说些什么。 章远："我这个假期要回乡下一趟，去看看姥姥一家，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应该都是年后了……可惜啊。" 林尽："什么？" 章远："本来还想和你一起过年呢。" 林尽哈出一口气，哈气在空中变成了白色的雾气，他垂下眼睛，围巾下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过年要和家人一起。" 过年本来就是要和家人在一起的人，不是吗？ 林尽心里这么想着，但心底又隐秘地有些别的想法。 可他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章远看了他一眼，有些失望，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往前走。 他不知道他想要林尽说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自己说这些到底想要什么。 林尽把自己包裹地太好了，好像他怎么做，都没办法碰到他的内心。 两个人突然变得有些无话可说了，话少到连韩霜都注意到了，但想着两个孩子大了，兴许是有什么不愉快，但也不敢说些什么。 章远回去的时候，从袋子里拿了一个橙子对林尽笑了笑，"算是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了。" 林尽站在窗前，看着章远从楼下走过，消失不见的时候才从窗前走开。 后来的那几天，林尽都没有见到章远，成绩很快也出来了，林尽接到章远地电话的时候，还能够感受到章远的喜悦。 章远："快赶上我了呀，小天才。" 林尽："差得远呢。" 日子飞一样的过去，很快就到了除夕那一天。 韩霜兴致勃勃地拉着林尽包饺子，林尽无奈地动手，但他包的实在有点丑，惹了韩霜的嫌弃。 "还是章远那孩子包的好，"韩霜感慨似的说了一句，"对了，最近怎么没见他来？" 乍一听见章远的名字，林尽还有些茫然，然后想起来，他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章远了，一想起来，竟然好像过了半年一样。 "这是咱家，又不是他家。" 林尽把包的一塌糊涂的饺子放在了案板上，皱着眉头看了会儿，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 韩霜看了眼林尽，说道，"可那孩子经常来，也懂事，这段时间没来，我还怪想他的。" 林尽抬眼，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韩霜："那孩子好，我看着就喜欢。" 林尽："……" 林尽："那让他给你当儿子吧，我不配。" 韩霜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多大的小伙子了，还跟个幼儿园的小孩儿似的。" 林尽刚要说话，便看见韩霜偷偷地擦了下眼睛，"我看你现在这样真开心。" 林尽低下头，"我以前不是这样吗？" 韩霜笑了，"比以前开朗多了，话也多了啊……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求了，只要你开心就行了。" 林尽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大过年的……" 韩霜接了话，"是啊，大过年的，不说这些。" 林尽抬起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妈。" 韩霜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听见儿子问她，"乡下的星星会比较亮吗？" 韩霜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下头，"应该会吧。" 林尽沉默了下，笑了笑。 那他应该很开心吧。 第25章 另一边—— 宋英把包好的饺子拿到厨房去煮了，章远坐在沙发里，听着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发呆。 姥爷拿着一盘瓜子过来，塞到了章远的手里，"城里管得严，听不到鞭炮声吧？" 章远废了好大劲儿才听明白姥爷说的是什么，他把瓜子接了过来，点了点头，"是啊，都不敢。" 姥爷叹了口气，"哎呀，现在过年都没有什么年味儿了，不放鞭炮那怎么行？" 章远沉默地笑了下。 也是。 城市里不允许放这些，可不是没什么意思嘛。 姥爷突然拍了下章远，"哼，你姥爷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年，碰到这种，绝对二话不说拿个鞭炮拎到大街上放去，我看谁敢拦我!" 章远有次无奈地笑了，提醒他说，"罚钱。" 姥爷的脸僵了下，又无所谓地说，"那我撒腿就跑，谁也追不着我!" 章远看着姥爷的样子，不禁笑了。 章远："您真是年纪大了，也不让人省心。" 姥爷伸手戳了下章远的额头，"你年纪小也不让人省心，我看你好像有心事，不大开心啊。" 章远先是愣了下，然后默默地笑了。 谁能知道，一大家子都没有人发现，唯独被老人家逮了个正着呢？ 也不是不开心。 就是因为很开心，所以更加地想念另外一个地方的人。 而一想念，就觉得身边的热闹也没有那么热闹了。 所以让人觉得好像是自己不开心一样。 姥爷"哼"了一声，"年纪大了，有心事也不和我说了。" 章远："我不是……" 姥爷摆摆手，"不懂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年纪大了，开心就好，你们啊，就是想的太多了……" 章远看向自己的姥爷，老头头发胡子都白了，见他看过来还有些不服气，"怎么，说得还不对了？" 章远眨了眨眼睛，摇摇头，"说的对，就是说的太对了。" 章远突然从沙发里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踢了踢腿，对姥爷说了一句"我想出去。"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姥爷呆了一下，然后大喊，"哎？没穿外套呢？" 章远："不穿了!!" 姥爷："这不是等着发烧呢吗？" 章远却在已经没有了影子。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羊毛衫，在外面跑来跑去，跟着放烟火鞭炮的一起。 寒风吹过的时候，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小哥哥，你不冷吗？"乡下捂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子抬头看着他。 章远弯下腰，点了点头，"冷。" "那你为什么不穿棉衣啊？"小孩子疑惑地看着他。 章远扯了下嘴角，才发觉他冷得脸都有些僵硬了，"因为穿了棉衣，我就见不到我想要见到的人了。" 章远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结了一层冰一样，姥爷硬塞给他的外套被他进门前披上了，但也没有什么用。 他感觉一阵蚀骨的寒冷从上到下，一进门，屋里的温暖一下子包围了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下一刻，便觉得还想针扎的一样疼。 宋英皱着眉过来，伸手碰了下章远的脸，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凉？" 章远："外面太冷了。" 宋英："冷还不知道回来？" 章远："玩的太开心了。" 宋英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章远从小就不爱玩，也不和别的小孩子一起玩什么，然而，他今天竟然说"玩的太开心了。" "等你生病就不会觉得好玩了。"宋英说了一句，就走了。 不一会儿，姥爷端了碗姜汤来，"喝了吧，你妈做的。" 章远本来想拒绝，但听到后面那四个字，沉默了一下还是一口气都喝了。 姥爷："你妈对你还是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事儿做的也不好，你别怪她。" 这么多年，章远和他母亲是什么样子，他们都看在眼里，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两个人说是母子，但总是缺了点母子间的亲密，更像是两个搭伙过日子的普通人。 章远点了下头。 姥爷摸了摸章远的头，"姥爷知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都是你让着你妈，我说让你别怪她，但你也别委屈自己，别什么都憋着，想干什么还是得干。" 章远听到后面笑了出来。 姥爷拍了他一下，"还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 章远笑笑，"您觉得我想干嘛？" 姥爷扬扬下巴，幽幽地说，"隔壁老孙家的那猫，最近老往前院跑，听说前院来了个黑猫。" 章远被姥爷逗笑了，无可奈何地说，"您这是指桑骂槐啊？" 姥爷："去你的，我可舍不得骂那猫。" 章远："……这猫比我金贵？" 姥爷："金贵多了!" 章远："……" 快到零点的那一刻。 章远拿着手机在窗边站着，看着烟火点亮了半边的天空，僵硬的身子依旧僵硬着，但仿佛身体里面起了一团火，烧的他眼前都有些模糊了。 手机屏幕突然明亮起来，"林尽"两个字在在屏幕上面闪烁。 章远接起电话来，那边的人似乎也没什么想说的。 章远弯了弯唇角，抬眼看向外面，在玻璃上面用手指写出了一个"林尽"。 "新年快乐。"林尽。 林尽在那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章远的声音，他"嗯"了一声，也说了句，"新年快乐。" 林尽准备挂电话地时候，听到那边章远的声音有些恍惚又清晰地传过来，"你能等我一个小时吗？" 经过这么一闹，章远不出所料地发了烧，整张脸烧的通红。 乡下的诊所都关了，眼见着章远越烧越厉害，宋英没办法，决定带他先回城里去。 后座上，章远蜷缩着上面，身上盖着羽绒服，可还是觉得眼前模糊，就像是一下子近视了五百度。 林尽啊林尽。 章远扯了扯嘴角，觉得连带着头都比刚才疼了。 为你，我受了多少罪啊。 他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沉了下去。 另外一边—— 一个半小时了。 林尽低头看了看手机，没有消息，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最近一次通话还是一个半小时以前，章远留下一句"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个小时"，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在耍他？ 林尽的手指在通讯录上面停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要是现在给他打电话，岂不是告诉他，他真的一直在等他？ 万一他是说着玩的，万一他忘了，万一…… 那他打电话过去，岂不是很尴尬？ 林尽越想越觉得烦躁，干脆把手机一扔，准备埋头睡觉了 然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林尽立刻坐起来，把手机抓了过来，"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为什么呼吸还有些急促，"你快下来。" "为什么？" 好像是被那边的声音感染了，林尽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下来，他一边穿外套，一边问他，"你不是在乡下吗？" 章远："回来了。" 章远："你快点。" 章远竟然回来了？ 林尽的思绪还停留在对这件事情的震惊上面，刚下楼梯走出单元楼门口的时候就被人拉住一下子扯进了怀里，"新年快乐。" 是章远的声音。 低沉，沙哑。 林尽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就放弃了，"不是说过了吗？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章远把头埋在他的颈侧，头还有迷糊，"想要面对面再说一次。" 林尽一时无言，感觉章远松开了他，不一会儿又把一条围巾系在他的脖子上面。 "叫你戴围巾永远也记不住。" "来。"章远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一片空地上面，林尽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挂鞭炮。 林尽吓了一跳，"你哪来的？" 章远笑了下，"姥爷家顺回来的，放给你听。" 林尽扯了下嘴角，"又不是没听过，再说现在快两点了，这个时候放鞭炮你不是找骂吗？" 章远想了想，"也是。" "你今天怎么了，没带脑子出门吗？"林尽弯腰把鞭炮收起来，"那天你想玩换个地方使劲儿玩，今天算了。" 章远沉默了下，低声说，"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年味。" 林尽愣了下，手里的鞭炮一下子变得重了。 林尽突然笑了，"感受到了。" 真的感受到了。 一个人那么认真地为你做这些事，他真的体会到了，没有一个年比今年更有年味，更让他觉得开心了。 林尽摁着章远的后颈将他拉过来抱了下，"谢谢你。" 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章远不同寻常的体温，"你是不是发烧了？" 尽管章远舍不得，但还是把林尽推远了一些，"一点点。" 林尽皱了下眉，声音冷了下来，"你让我摸一下。" 章远一下子把帽子戴在了头上，"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你别以为我来见你，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林尽瞪了他一眼，"别闹，你别躲!" 章远一直躲躲闪闪地不让林尽碰到他，"真没事，我这就回去了，我妈还等着呢。" 林尽见他实在不配合，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摆摆手，"那你赶紧回去吧，早点休息。" 章远笑了，"让你关心一句真难得。" 林尽："……快滚。" 章远："那我走了。" 楼下，两个人在告别。 而楼上，宋英摇摇头，想着儿子为什么还不回来，便顺手拉开了窗帘。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皱起了眉头，将窗帘一点点地拉回原来的位置。 第26章 "以后我开车送你上下学，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宋英对收拾书本的章远说。 章远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问她，"咱家离学校够近了吧，平时也就需要十分钟？" 宋英："这三个月很重要，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一点时间都不能耽搁。" 章远抬起头来，看见宋英异常严肃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的成绩一向很好，所以宋英在这方面也没管过他什么，更没说过什么，可是今天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宋英："你把不重要的事情都放一下，现在，学习最重要。" 章远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你什么意思？" 宋英这话什么都没说，但又明明白白地说了什么。 章远内心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宋英已经转过了身，"没什么，就是告诉你分清主次，"她不由分说地告诉他，"明天我送你。" 章远若有所思地看着宋英的背影，然后低下头来划开了手机。 林尽今天什么都没干，就坐在沙发上面发呆。 手机突然弹出一则微信。 章远：明天不能一起走了。 就这么一句话，突兀地没有原因也没有结果，看起来好像挂了则通知一样。 林尽回了一个"哦"字。也没多想，估计是章远明天有什么事情。 章远早已经习惯了林尽这样回复别人消息的方式，笑了笑把手机收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 章远起床出门，果然看到了已经在收拾东西的宋英了。 章远因为不能和林尽一起上学这件事情有些不大满意，一早上也没怎么和宋英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的，各干各的事情，又各不相干，只是偶尔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交集似乎才多了起来。 想到这里，章远渐渐皱了眉。 他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一种他们之间的交集又突然多了起来的感觉。 "早上见你拿了两盒牛奶？"宋英一边开车一边问他，"喝得了吗？" 章远看着窗外，闻言"嗯"了一声，又反应过来纠正了她一下，"一盒牛奶，一盒酸奶。" 宋英："你不是不喜欢喝酸奶吗？" 章远笑了下，"我不喜欢吗？" 宋英愣了下，还没说话就听到章远问她，"还是你觉得我不喜欢？" 宋英一下子没了话说。 她承认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确实太少了一些，这些东西日积月累，就仿佛变成了他们之间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好像没什么能做的，也不习惯再去做些什么了。 章远成功地让宋英闭了嘴，心底却也没多么开心。 下车的时候他草草和宋英打了招呼就走了。 宋英看着儿子走进校门，渐渐消失在一大片穿着校服的学生中间，认也认不出来了，心底生出一种令人疲惫的无奈。 章远进了校门，却并没有急着上楼，按照他们平时上学的时间，林尽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来了，他索性站在楼下面等。 "哟，这不是那学霸吗？" 章远转过身，看见从另一侧过来的宋远河。 宋远河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怎么，林尽把你甩了？" 章远扫了他一眼，懒得与这人多废话，转身想朝校门外走。 宋远河一下子挡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路，"走什么？" 章远停住脚步，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宋远河的身上，"你想干嘛？" 宋远河笑了，"不干嘛，就是瞻仰一下被人甩了的可怜人的身姿，哈哈哈哈……" 章远看着他，余光里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形，他弯了弯唇角突然问宋远河，"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林尽啊？" 宋远河的笑意一僵。 "他他妈以为他是谁啊，老子天天惦记他？" 宋远河冷笑一声，"别以为都跟你一样，赖皮狗一样犯贱。" 章远笑笑，直起腰来，朝着宋远河的身后挥了挥手，"林尽，早!" 宋远河："吓唬谁呢你……" "早。" 这次的声音从宋远河的身侧传来，他不用转头都可以看见林尽站在他身侧的身影。 林尽知道章远看见他了，也知道章远是故意这么刺激宋远河的。 若是换了别人，他少不得多厌恶那人一点。 但换了章远，莫名觉得好笑起来。 章远看着他，笑得眼睛弯弯的，眼里闪烁着好看的光。 听见章远和他打招呼，便自然而然地回了"早"。 宋远河看着章远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故意的，一时间气得咬牙，"章远，你等着。" 林尽的目光从眼尾扫过来，"等你干嘛？" 听到林尽的声音，宋远河心里暗骂自己没骨气。 宋远河："咳，聊聊人生。" 说完，宋远河忙不迭地跑了。 林尽无奈地走到章远身侧，"下次看见他直接走就好了，不要和他有太多交集，这个人很麻烦。" 两个人并排走着，章远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既然麻烦，你一开始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林尽和宋远河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但在稍稍接触了宋远河这个人之后，他敢肯定，林尽绝对不会看上宋远河这样的人。 林尽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说，"不懂事。" "不懂事？"章远愣了下，"就这个？" 林尽瞪了他一眼，"你还想问什么？要不要我把他祖宗十八代翻出来告诉你？" 章远看了他一会儿，眼睛一转，是试探，也是玩笑，问他，"你们了解的这么深入了吗？" 林尽一噎，顺手一拳砸在了章远的胸口，"滚蛋，我连他是哪个班的都记不清。" 难怪啊，每次都是宋远河找林尽，却从不见林尽找宋远河。 想到这里，章远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他现在是真的确定了，宋远河这个人在林尽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对他的记忆恐怕都不如班主任老刘的多。 章远笑着把林尽的手拿下来，松开前还使劲儿握了下，"逗你玩的。" 林尽把被章远握过的手塞回到口袋里，有些气，"以后我没事也逗你玩好不好？" 章远："好啊。" 林尽："……" 林尽："有毛病。" 章远："……" 过了一个新年，刚刚开学的时候，同学们身上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活力与喜气，但又有着淡淡的紧张的气氛。 老刘也是，开心是真的开心，紧张也是真紧张，刚一开学，先是祝大家新年快乐，然后就是还是念叨高考即将来临。 林尽听着听着就走了神，干脆看着窗外发呆。 "林尽!林尽!" 林尽被推了下，转过头来才发现全班都在看着他，他一脸茫然地看向身边的章远。 章远笑了下，"站起来，老刘叫你呢。" 林尽眨了眨眼睛，又茫然地站了起来，老刘在讲台一脸鼓励的神情看着他。 老刘："林尽是我们期末考试进步最迅速的学生，你们都要向他学习!" 不知道是谁带头，班级里猝然想起一阵掌声。 林尽从未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坐下来的时候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章远笑眯眯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被这么人看着？" 林尽扯了扯嘴角，"没感觉。" 他都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章远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老刘："另外，我还要特地褒奖一下另外一位同学——章远!" 突然被叫到名字，章远也是吓了一跳，这回轮到他茫然地站了起来。 章远："我没什么进步，不需要单独褒奖吧？" 班级里突然笑了出来，林尽也笑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章远在全班面前这样讲话，倒是觉得新鲜。 老刘摇摇头，"不是不是，我这次褒奖章远同学是因为林尽同学的进步，你功不可没啊!" "章远同学，热爱学习，还乐于助人，"老刘有些激动地看着同学们，"是他主动要求帮助林尽同学的，并且和林尽同学坚定地成为同桌!来，掌声!我们就是需要这样的同学!" 在掌声中，章远的嘴角一僵，低头一看，林尽果然幽幽地看着他。 章远从他的嘴型中，看到了"什么意思"四个字。 章远扭头"咳"了一下，面对着众人的目光点了点头，"应该的，应该的，都是同学应该做的。" 老刘走了以后，班级里变得喧闹起来。 林尽靠在窗边，一手转着笔，眼睛看着章远，"主动要求帮助？" 章远："额……" 林尽："坚定地成为同桌？" 章远："这个……" 林尽停下动作，把笔扔到了桌子上，"座位不是老刘自己排的吗？" 他去找老刘调座结果还被拒绝了。 章远有些心虚地笑了下，"是老刘安排的没错，我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 林尽抬眼，"什么话？" 章远："我可以帮你，让他放心把我和你放在一起就可以的话 。" 那是什么时候？ 林尽想了想，已经是快四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林尽沉默了下，问他，"为什么？" 章远笑笑，"为了不让某人把我赶走啊。" 章远笑着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可以看见他的倒影。 林尽一愣，轻咳一声转过了头去。 章远看着林尽有些发红的脖颈，弯唇笑了笑。 当时是觉得有意思。 至于现在，因为有了更重要的，其他这些都不重要了。 章远："林尽。" 林尽："嗯。" 章远："林尽。" 林尽："……有毛病？" 章远："有。" 相思病。 只有你能治的那种。 第27章 虽说是刚刚开学，但是距离高考已经也只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一坐到教室里，便开始到了一种紧迫之感。 林尽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不久之前他还觉得这件事无关紧要地似乎和自己没关系，现在却觉得好像停下来一刻，就会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偶尔累了，就会扭头看看章远。 他和章远不一样，他会偷懒，会偶尔看着书本发呆，会停下转动的脑子，但章远不会，永远都是精确地像个时钟一样走着，不会停下来一样。 "哎。"林尽叫了章远一声。 章远好像没听见，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林尽皱了下眉，伸出胳膊碰了碰章远。 章远做事专心，被林尽冷不防一碰，手一抖，在卷子上面划出一道长长的线。 章远转过头有些无奈，可林尽看着他笑得跟个孩子一样，心里那点无奈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果然，好看的人总是让人无力招架。 章远："怎么了？无聊？" 林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是无聊，"你不会累吗？" 章远笑了下，"怎么可能？我累得要死，看字都觉得字要飞起来了。" "嗯？"林尽怀疑地看着他，"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一直都在学习？" 章远："没有，我累了的时候就会停下来。" 林尽："没见你停啊。" 章远："那应该是在看题目，我累得时候就会反复看题目，所以经常一场考试下来，题目我都能背得差不多了。" 林尽："真的？" 章远信誓旦旦地点头，"真的，不仅可以正着背，还可以倒着背。" 林尽沉默了下，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不就是小学霸。 休息的方式都如此与众不同。 章远看他这幅样子笑出了声音，"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林尽：？？？ 章远："哪有人闲着没事背题目的？" 林尽看着章远满眼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耍了，忍不住踢了下章远的椅子，"有意思吗？" 章远歪斜了一下，身子晃回来的时候笑着对他说，"现在怎么样，还累吗？" 林尽一怔，听见章远对他说，"学习累了，人会觉得疲惫，适当开开玩笑有助于消解人的疲惫感。" 林尽："……" 林尽："一点都不好笑。" "那看来我还是功夫不到家，"想了想，章远指了指教室墙壁上面的时钟，对林尽说道，"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忍一忍，放学了我带你去玩点好玩的。" 林尽不禁看向他，有些好奇，"玩什么？" 章远朝他眨了眨眼睛，"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尽看章远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也没有再问，只是接下来的十分钟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被章远摁着头看了一道题，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放学的时候，两个人从教室里走出来，林尽突然问他，"最近不是你妈不是一直接送你吗？今天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对章远不太上心的他母亲，一下子变得上心起来，车接车送，除了在学校，林尽在上下学的路上连个章远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也就是个一两天，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 章远提到这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今天有事，来不了了，放心吧。"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 林尽平静地"哦"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章远说得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有些尴尬。 放什么心，说得好像他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章远感觉林尽的表情有些微妙，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便问他，"怎么了？" 林尽立刻转开头，"没什么。" 章远："是吗？" 那为什么感觉他这么奇怪呢？ 好像有点尴尬？ 林尽："嗯。" 章远疑惑地把头转回去，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却总也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林尽见章远不再问了，便赶紧转移话题，"你要带我去看的到底是什么？" 章远"啧"了一声，"不能提前告诉你，怕你临阵脱逃，反正非常好玩就对了。" 林尽看着章远的侧脸，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半个小时后—— 林尽一脸木然地站在原地，抬起头看还可以上面巨大的海报，上面用红色的字体写着"死亡医院"四个大字。 章远抱着双臂，笑着问他，"是不是不被吓到说不出话来了，不会真的想跑吧？" 林尽又木着脸转过头看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你看我像吗？" 章远看了看林尽的表情。 ……说实话，真不太像。 可是…… 章远："你干什么不都这幅面瘫脸吗？" 林尽的嘴角抽了下，"你再说一遍？谁面瘫？" 章远笑了起来，"我我我，行了吧，走，进去看看。" 说完，章远自然地抓了林尽的手腕，肌肤相接的地方传来一股暖意，林尽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忘了，傻愣愣地跟在章远的身后走了进去。 他没有想到章远所说的"好玩的"地方竟然是这种地方。 他没什么兴趣，倒是章远看着跃跃欲试的样子让林尽有些感兴趣。 他还以为这个人除了学习，脑子里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但现在他看起来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 有些莽撞的勇气，又带着对其他事物的好奇。 林尽浅浅地笑了下。 倒也挺好的。 反正他看起来挺开心的，那他也就变得开心的了。 不过很快，林尽就觉得有些后悔了。 不是这个地方多么恐怖，而是…… "卧槽，那他妈是血吗？"章远一下子拉过林尽挡在自己的面前，手指摁在他的肩上有些发抖。 林尽："……" 林尽："假的。" 章远叫起来，"我知道啊，但你不感觉特别逼真吗？" 林尽的目光扫过去，又极快地扫回来，"太鲜艳了。" 章远一愣，"你说什么？" 林尽叹了口气，"我说血的颜色没有这么鲜艳，显然这家店的老板没什么经验。" 章远："……" 章远："你是不是披着男高中生外皮的变态杀人魔？" 林尽扯了扯嘴角，歪过头去，"是啊，你怕不怕？" 章远快速地笑了下，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拉近，对那些企图靠近的扮相"独特"的工作人员说道，"我朋友是杀人魔，我看你们谁敢吓我!" 林尽一怔，无奈地看了一眼章远，"看后面。" 章远还沉浸在装逼的喜悦当中，闻言想也不想地往后看。 一张惨白的脸，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滴落下来，两个本该是眼睛的地方黑洞洞的，看到前面的人转过头来，他惊喜地张开了嘴巴，露出一排尖锐的獠牙。 章远："……" 章远："啊——" 林尽早就退到一边捂住了耳朵，一边对企图靠近自己的人说，"吓我没用，去吓后面的。" 林尽："这么害怕为什么要来？" 章远有些歪斜地靠在林尽的肩上，有些虚弱地说，"没来过，对了，你为什么不害怕？" 林尽："……大大小小的鬼屋，密室逃脱我基本都去过，恐怖片，惊悚片也没少看，这种程度要是都能吓到我，这么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努力？" 章远靠在他的肩上叹了口气，呼吸喷洒在林尽的脖子上，"让你放松一下，真的太难了。" 林尽歪了歪头，伸手打了下他的额头，"我看你放松的倒是不错。" 章远苦着一张脸，"我感觉我能做一个月的噩梦，不重样的。" 话说到这里，林尽抿了抿唇，"章远，其实……" 章远歪头："嗯？" 两个人靠的极近，一路走来，章远怕得非要抓住身边的林尽，注意力被分散开，现在一扭头才发现。 林尽精致的眉眼就在他的眼前，昏暗的灯光也挡不住他发亮的眼睛。 嗯？发亮的眼睛？？ 林尽指了指他后面，说，"他跟了你一路了。" 章远："……" 章远："你能闭嘴吗？" 从"死亡医院"出来的时候，工作人员热情地给两个人递上了两杯奶茶，然后在二人喝得心满意足的时候，甜甜地笑着，"十五一杯，谢谢。" 章远从里面出来，又挫败又害怕，便又带着满身的戾气，差点跟工作人员吵起来，还是林尽交了钱拉着他离开了。 这是章远越想越憋气，把手里的奶茶硬生生都倒进了厕所里。 林尽在一边看着他笑，"今天感觉好玩吗？" 章远幽怨地看着他，"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 林尽摊了摊手，有些无辜，"是你拉我来的啊，还怪起我来了？" 章远："……是我准备工作没做好，低估了你，还高估了我自己。" 章远沉默了下，"我怎么感觉你很高兴？你高兴什么？" 林尽嘴角的笑意已经快要憋不住了，"没什么。" 章远看着他慢慢地皱了眉，"你在幸灾乐祸吗？" 林尽憋着笑摇头，"没有。" 章远伸手掐住了他的脸，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脸颊，"你嘴角都要咧到这里了，你告诉我没有？" 林尽实在忍不住了，一下子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章远的手，"对不起哈哈哈……" 章远："……你再笑。" 林尽笑得眼睛弯弯的，闻言闭嘴憋了下，但没忍住，又笑了出来，"憋不住啊。" 章远看着他，眸色变得有些深了，"你不要再笑了。" 林尽："我也不想……哈哈哈哈……" 章远舔了舔嘴唇，飞快地看了一眼林尽的眼睛，又垂下眼来。 "你招我的。"他闷闷地说道。 林尽仍带着笑意，"嗯？" 下一刻，林尽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章远摁着他的后颈，靠了过来，将唇贴在他的上面。 黑而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干脆狠狠地把眼睛闭上，把眼前的人往自己面前带。 湿润而温热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带着灼热却有些发抖的气息。 你招我的。 都怪你。 第28章 章远曾经想过无数次，和林尽接吻是什么样的感受，但无论怎么样也都是想想而已，只是一个人隐秘的心事，既不能宣之于口，又不能让喜欢的人知晓。 所以真的做了的时候，章远满脑子都是空白的。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林尽脸红红的，故作漠然地盯着一边的地面，什么也没说。 章远摸了摸自己的唇，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他，"我刚才亲你了？" 林尽："……" 林尽："没有，是我被狗咬了。" 章远看了他一会儿，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汪？" 林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了啊？" 章远的手还放在唇上，闻言点了点头，"有点，毕竟是第一次，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林尽忍不住转过头来，"想象？你想什么了？" 章远回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他，"应该比这个激烈一点，深入一点，还有……" 话没说完，就被林尽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在了屁股上，"你给我滚蛋!" 两个人回家的路上前所未有的平静，空气之似乎弥漫着一种令人呼吸不畅的东西，比以前还要浓烈。 林尽是真的不想说话了，他和章远没什么可说的。 章远则是一直在懊恼，自己刚才表现得似乎有些太差。 但想到这里…… 章远之前明明看见林尽也是激动的，没有拒绝，也没有厌恶。 虽然冲动，但也终于验证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不是单相思，而是他们两情相悦。 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令人开心的了。 章远觉得他就是考了全市第一，大概也不如林尽的一次肯定来得令他激动与开心。 即便他只是沉默。 章远勾起了嘴角，低头看了眼林尽在外面晃荡着的白皙修长的手，心里一时痒痒，一把抓住塞进了自己的口袋，连带着握着他的手的手，一起放进里面。 林尽有些诧异地看他，"干嘛？" 章远轻咳了一声，"这天真冷啊，冻手。" 林尽："？不冷啊。" 章远的脸一僵，瞪了他一眼，"我说冷就冷。" 林尽："……" 被章远握在手心的手有些僵硬，林尽试了下想要扯出来，但却被人握的更紧。 两人相握的地方温度渐渐升高，林尽扭过脸去，没有和章远说话，但也没有松开手。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又奇妙地到了楼下，章远带着林尽走进楼梯间，章远却突然停了下来。 章远："我今天不去了，时间差不多，我妈该回来了。" 林尽"哦"了一声，把手从章远的口袋里拿出来。 这一次，章远没有再坚持。 林尽转身便要往楼上走，却突然被章远拉住手腕，推到了墙上。 林尽：？？？ 章远低下头，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的，"今天感觉怎么样？" 林尽皱着眉扭过头，警告他，"你往后一点。" 章远笑笑，平静地摇头，"不。你先说。" 林尽有些敷衍，话语中又带着一些莫名的急躁，"好玩，有趣，行了吗？" 章远："不行。" 林尽抬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章远："我问的不是这个。" 见林尽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章远靠近他，指了指自己的唇，压低了声音说，"我问这个。" 林尽的脸"腾"地红起来，"滚，没什么可说的。" "怎么会？"章远有些诧异，又有些无奈，"不软吗？不甜吗？" 可林尽那边，根本没怎么注意章远在说些什么，只是对于两人这样的距离感到了非常的不适，他忍无可忍地伸手扼住他的脖颈推了推，却没有推动。 "你离我远一点。"林尽对他说。 手下的皮肤温热，被手心盖住的喉结突然滚动了一下，连带着林尽的手也动了下。 林尽哑然，脸却更热了，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做了这么一个动作，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若无其事地拿下来。 章远主动伸手把他的手扒了下来，握在了手心里，"问你话呢，先回答我。" 林尽急着想让他走开，抬眼又瞪了他一下，有些恼怒，"不甜不软，可以了吗？" 章远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眉眼之间有些冷然，"不行。" 林尽一愣，只见章远伸手压住他的肩膀凑了过来。 林尽下意识地偏了下头，温热的吻落在他的耳边，似乎不太满意，于是轻轻一触便离开了。 林尽咬着牙卯这劲儿把章远推开了，看着章远一脸无辜的表情又忍不住踢了他一下。 这人就是蹬鼻子上脸。 给他一次机会，就想要第二次。 无耻! "甜!"林尽恶狠狠地看着他，把书包往上一背，"你他妈甜死了!十斤白糖都没你甜!!" 话落，便飞快地上了楼，瘦削的身影矫健地飞奔，没几秒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章远站在原地，想起林尽不好意思又不服气想要气他的矛盾样子，一下子笑出声音来。 他是发现了一个什么宝贝啊。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不过他太急了。章远摸了摸自己的唇，想着林尽刚才的反应，觉得还是自己有些吓人了，连林尽这样的人都能被他吓得落荒而逃，而不是冲上来揍他一顿。 章远笑着摇摇头，从楼梯间走了出去，走出楼门的时候却意外碰见了提着菜回来的韩霜。 章远一下子收敛了笑意，"阿姨。" 这么巧。 章远想到刚才的事情，一时有些心虚。 但仔细一想，她刚从外面回来，应该什么也不知道。 这么一想，他便松了口气。 幸好林尽提前跑了，否则真的被撞见，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韩霜看到章远倒是笑了笑，问他，"是不是来找林尽的？" 章远："啊……是，他有东西落下了，我给他送过去。" 韩霜："不上去坐坐吗？" 章远哪敢上去，摆摆手，"不了，今晚作业多，我得赶紧回去了。" 韩霜点点头，温和地对他说，"那好吧，你下次有机会再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章远："好。" 看着章远离开，韩霜脸上笑意被一股淡淡的忧愁取代了。 末了，她叹了口气，提着菜上了楼。 第29章 自从章远第一次尝到了甜头，就总会偷偷地把林尽拉到没有人的角落里吻他。 林尽一开始还会皱着眉骂他，后来觉得对章远这人是实在没什么用处，连骂的必要都没有了，索性就随他去了。 有时候韩霜回家晚，两个人就窝在沙发里亲吻，吻着吻着林尽总会突然停下来，冷着脸把章远的手拿开，"别乱摸。" 章远笑着倒在他身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亲了下他的脖颈，然后敷衍地说一句，"对不起啊，下次注意。" 但男生的字典里永远没有注意这两个字，章远总是说了就忘，林尽总是一次次地提醒他。 开学后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的时候，林尽破天荒地进了班级前二十，拿着成绩单愣了许久，直到章远拍他肩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章远："你看，照你这前进速度，估计是真的想要篡我的位了。" 林尽瞪了他一眼，"你都把第一的位置锁死了，谁能篡你的位？" "那不一定，"章远摊摊手，"要是你我还可以接受，别人肯定不行。" 林尽已经习惯了章远说着说着就有些不正经的样子，没搭理他，低着头接着看那张成绩单。 但很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把上面的字挡住了。 林尽看向章远，"干嘛？" 章远笑了笑，"你别老看它，看看我啊。" 林尽无奈地把他的手拿开，只是说了句，"你我天天都可以看。" 章远反手抓住林尽的手腕，拉到桌子下面握住了。 林尽的手指动了动，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松开。 章远："你的进步，我功不可没。" 林尽："嗯。" 章远："是不是得有点表示？" 林尽："谢谢。" 章远愣了下，被林尽气笑了，"你这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啊？" 林尽扯了下嘴角，"你都想好了，还问我干什么？" 章远笑出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想好了？" 林尽指了指他的眼镜，"再厚的眼镜片都挡不住你眼里的那点心思。" 章远弯了弯唇角，靠近了他一点点，"就请我吃顿烧烤，当做感谢，不过分吧？" 林尽看了他一眼，"怎么忽然想吃这个？" 章远："想吃很久了，没找到机会。" 林尽："你妈……" 章远："今天聚会。" 林尽抿了抿唇，觉得这借口敷衍，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就算是同意了。 放学后—— 林尽带着章远往回家的路上走，半路拐了两个弯，直接进了一家小的烧烤摊。 六瓶啤酒往桌上一放，烤肉的香气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调料的香味，勾的章远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章远一副饿急了的样子逮着什么吃什么，林尽则靠在椅子边上，手里拎着一瓶啤酒，一边喝一边看他狼吞虎咽。 林尽："……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吗？" 章远将嘴里的那口肉咽下，发出满足的喟叹，"上辈子不知道，但这辈子差点。" 林尽"嘁"了一声，看到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慢点。" 章远"嗯"了一句，倒是一点也没往耳朵里去。 林尽一口气灌了半瓶啤酒——不是因为他喝不完，而是喝到一半被章远把瓶子给拿走了。 章远晃了晃啤酒瓶，"这东西少喝，喝多了我不负责送你回去。" 说完，章远把剩下的半瓶喝了。 林尽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你直接说你想喝不好吗？" 章远笑了起来，"你别这样戳穿我啊。" 吃了几口肉之后，章远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不过我说的真的。" 林尽正拿着另外一瓶啤酒，刚要到嘴边就听到了章远的话，他顿了下，问他，"什么？" 章远："我不负责送你回去。" 章远像是怕林尽没听明白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你喝多了，我不会送你回去。" 林尽："……" 林尽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章远觉得他那眼神之中似乎带了些嘲讽。 接下来，林尽当着章远的面把剩下的酒喝了。 章远愣了下，心里已经翻天覆地了。 他应该明白他什么意思吧？明白吧？ 那他现在是故意这样的吗？ 这么想着，章远莫名觉得有些燥热，伸手解了衬衫上面的扣子。 衬衫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林尽喝着酒，眼睛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吃东西啊，"章远拿着两个串递到他的眼前，"只喝酒伤胃。" 林尽接了过来，但也只是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林尽："没胃口，你吃吧。" 章远："怎么了？" 林尽忍不住又扫了眼章远的锁骨，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怎么。" 章远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把林尽面前地啤酒瓶都拿了过来，"不许喝了，没胃口就坐着，看我吃，一会儿就有胃口了。" 林尽看着章远，慢慢地笑了起来，眼睛有些迷离，"我们玩个游戏。" 章远看向他，"什么游戏？" 林尽往前撑在桌上面，对他说，"真心话的游戏。" 章远心里一跳，抬眼，"真的？" 林尽"嗯"了一声，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条揉成团放在手里，"你猜我把它放在了哪里，猜对了你问我，回答不上来我喝，猜错了我问你，回答不上来你喝。" 章远摇头，"猜对了我不问你，你吃东西。" 林尽眨了眨眼睛，弯了弯唇角，"也行。" 林尽把双手放在桌下，藏好了再拿上来，"哪个？" 章远一脸认真地指了指林尽的右手，"这个。" 林尽松开手，里面什么都没有，"错了。" 章远笑了下，往后一靠，"你问吧。" 林尽看向他，直接问道，"你喜欢我吗？" 章远摘了眼镜，眼前的林尽变得有一些模糊，他认真得点头，又回答，"喜欢，非常喜欢。" 林尽低下头，衣领挡住了红红的脸，他"哦"了一声，"那，那下一轮。" 章远笑笑，看着林尽再次伸到眼前的手，说，"左手。" 林尽伸开手指还是什么都没有。 章远："……你问。" 林尽声音有些低，但却很清晰，"你喜欢我什么？" 林尽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章远沉吟了一下，说，"喜欢你高大挺拔的身姿——" 林尽："……" 章远拖长了音调，像极了五音不全的音痴，"英俊潇洒的面容——" 林尽摸了摸自己的脸。 章远："紧实有力的手臂——" 林尽："等等。" 章远停下，垂眼看他，"怎么了？" 林尽的表情有些奇怪，"紧实……力……手臂？？？" 章远："不对吗？" 林尽："……" "行了，别胡说八道了。"林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章远笑了两声，歪倒在椅子上面，"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感情不就是朦朦胧胧的最好吗，说得太清楚了就没那个感觉了。" 说完，章远就给了自己倒了杯啤酒，一口气喝了，"算我没回答上来，好吧？" 几轮下来，章远不干了，非要换过来，由他来提问，林尽回答。 林尽有些犹豫，到最后还是同意了。 结果第一轮，林尽就选到了空的那个。 章远："我问你，你现在能亲我吗？" 林尽呆住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什么……" 林尽瞪了他一眼，果断地吃了烧烤。 章远只是笑了笑，"继续。"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续三轮下来，林尽都没有一次猜对，没一会儿功夫，林尽就吃了十几根的烧烤。 可章远问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等到章远第五次问他的时候，林尽才反应过来，这人其实就是找个借口想让他吃东西。 章远扬了扬下巴，"吃啊。" 林尽眨了眨眼睛，"吃不下了。" 章远："唔……" 章远正思考着要不要换个方式，便被林尽突然抬了下巴，蜻蜓点水地亲了下。 林尽："能。" 说完，林尽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脸还有些红。 章远看着林尽呆了一会儿，突然咳了起来，咳得脸色通红，将椅子上的书包碰到了地上。 "你怎么回事……"林尽看着他，然后弯腰把他的书包捡起来，可弯下去的那一刹那，他似乎看见了一团白花花的东西躺在章远的脚边。 章远意识过来，伸手抓着林尽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然后有些慌张地拿过林尽手中的书包，"谢谢……" 林尽："……" 林尽："你把纸团扔了？" 难怪，不管怎么样，他都猜不到，原来这人趁着他不注意把纸团给扔了! 章远看着林尽阴沉下来的脸，举起了手，"天地良心，我是刚刚不小心掉下去的。" 林尽："你觉得我信吗？" 章远："不信。" 林尽瞪了他一会儿，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催促着章远，"快吃，吃完回去写作业。" 章远："你现在都这么爱写作业了？" 林尽："爱，爱的要死。" 章远："比爱我还要爱吗？" 林尽沉默了下，皮肤上红色渐渐涌了上来，他伸手把剩下的烧烤一股脑扔到章远面前的盘子上，"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快吃!" 章远笑了下，微微挑眉，"那就是没有。" 林尽："……" 章远："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林尽："……" 林尽："快吃!!!" 第30章 两个人都喝了酒，说到底还没毕业，回家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心虚的。 章远神神秘秘地对林尽说有一种可以迅速散掉酒气的办法，然后拉着他围着小区狂跑了两圈，停下来的时候，别说酒气了，林尽觉得自己那点生气也快没了——被折腾散了。 章远："我感觉差不多了。" 林尽弯着腰喘着气，指了指旁边的墙，"你再上去咣咣撞两下，应该真的就差不多了。" 章远："……你这要散的不是我的酒气，是我的命啊。" 林尽笑着直起腰来，瞪着他，"还不是你？死活不松手，我想停都停不下来。" 章远耸耸肩，"还不是为了你好？" 林尽轻嗤了一声，"傻子才信你的话。" 分开的时候章远拉着林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地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面了。 "这是我最后一条围巾了，"章远给他系着，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尽要把围巾扯下来，赶紧压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我也没说不给戴啊，"章远无奈地说，"大不了我下次批发个十几条。" 林尽听到章远的话，笑出了声音。 "还笑？"章远把围巾系好，"成天就惦记着我的围巾，你还好意思笑。" 林尽："……" 林尽："谁惦记你围巾了？" 章远："你再说不是？你家里几条我的围巾了？" 林尽："额……" 章远："你自己要记得戴，万一哪天我忘记了，你岂不是要冻成冰棍儿？" 林尽："……" 见林尽无话可说了，章远心满意足地笑了，伸手拍了拍林尽的背，"行了，回去吧，我在这看着你。" 林尽："看我干什么？这么短的路，我还能走丢？" 章远笑了起来，"是吧，我们林尽要是丢了怎么办。" 林尽无奈地看着他，"你傻了可怎么办？" 章远："傻了也不能退货了，完晚了。" 林尽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转身走出去几步回头的时候发现章远还真在看着他的背影。 章远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他，赶紧走。 林尽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扭头快步离开了。 见林尽离开了，章远弯了弯唇角。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仔细想想，像是做梦一样，若是一个月之前问章远他们会不会在一起，章远一定会说不会。 然而，事实是，他们就是在一起了。 没有任何人表白，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走在一起，仿佛他们天生就是这样，也就该这样。 回到家，章远打开门的时候，屋子里一如往常的静谧与黑暗，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章远心底隐隐有着一股不安，他安慰着自己只是想多了，然而这种感觉却在打开灯看见静坐在沙发上的宋英的时候变成了现实。 "你……"章远往窗边看了看，窗帘中间有着一道缝隙，没有完全拉上。 宋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收回视线的时候章远已经关了门，脱了外衣。 她看着儿子似乎毫不知情的样子，问他，"今晚聚会？" 章远抬眼看了她一眼，那一瞬间宋英有种莫名的陌生感，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宋英："怎么不说话？" 章远在她面前站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开口说，"是。" 宋英冷笑一声，"说谎话说得这么溜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章远淡淡说道，"早点睡吧。" 说着，章远拎着书包便要往卧室走。 "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宋英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恼怒。 她想过他会有什么反应，不管是生气也好，心虚也好，但从未想过他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好像，他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章远默默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她，"解释什么？是为了我出去吃饭而解释，还是为了我回来的这么晚而解释？" 宋英面如冰霜，"为了你和那个变态而解释。" 章远的身体一僵，抬眼看向宋英，他咬了咬牙，压抑着自己心里的火气，"他不是变态。" 宋英冷笑，"跟男生搞在一起，他不是变态是什么？" 章远握紧了拳头，听到这话笑了，笑得有些荒谬。 章远："他是变态，那我是什么？你是在骂他，还是在骂我？" 宋英皱了下眉头，"你是我儿子……" "他也是别人儿子!"章远突然吼了出来，眼睛都有些泛红了，"你在骂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母亲是什么感受？" "那也是她的错，"宋英愣了下，有些生硬地转过头，"管不好自己的儿子。" 章远："那你呢？" 那你呢？ 这句话就像是块大石头重重地砸在了宋英的心上。 宋英深吸了口气，"我就是因为以前没有管好你，你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才会让你这么……"她看着自己的儿子，"从现在开始，我都会好好……照顾你。" 那一瞬间，宋英本想要说出的是"管教"，可话到嘴边，她还是觉得这个词太过冷硬。 章远听到宋英的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睛发红，笑得他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章远指了指自己。 宋英："十八了。" 章远："是啊，十八了，不是十八个月，也不是八岁。" 宋英："你什么意思？" 章远闭了闭眼睛，"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是那个非要跟在妈妈身后求抱，想要让你回头看我一眼的孩子了，也不是那个成天只会哭哭啼啼，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傻瓜了。" 章远看着她，目光平静，"该你在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为什么非要干涉我的事情呢？" 宋英也急了，"我是为你好。" "是，你是为我好，"章远笑笑，"和我爸离婚是是为我好，跟他纠缠不清是为我好，把我扔在姥爷家是为我好，让我自生自灭是也为我好……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章远就这么平静地说着，可眼底却是波涛汹涌。 他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扎在了宋英的心上。 她偶尔也会想，她以前都在干什么呢？ 章远在她身边都在干什么呢？ 可每次想到这里，她都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记忆。 这几年浑浑噩噩中，似乎只剩下了对于章远父亲的恨意和执念。 而现在这些东西没了，就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宋英突然有些无力，"你恨我。" 章远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没有，曾经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 她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人。 是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的亲人。 她是当初离婚之时，章远坚定地选择的人。 是章远对着父亲说"我不能抛弃她"的人。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尊重他，我不要求你喜欢他，也不要求你理解接受我们的事，我只希望，你能够像对待任何人一样的对待他，"章远垂下眼，"如果你觉得错了，那也是我的错，不是他的。" 宋英被章远说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很清楚，章远是个骄傲的人，他从没有为任何人低过头，只有那个男孩子，只有今天。 他这幅样子，像极了以前的她。 宋英："你就那么喜欢他？" 章远点头，认真且严肃地回答，"很喜欢。" 宋英顿了下，还是说道，"我不同意。" 章远："我知道，我从不要求你什么，也迟早都会告诉你，只不过今天的时机不算太好。" 宋英："即便我这么厌恶这件事情，你还是要这么做吗？" 章远："让你厌恶，是我的错。" 两个人面对面，突然沉默下来。 宋英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种无法将儿子抓在手里的感觉。 他现在更像是一个风筝，似乎只要她抓得紧一些，他就会立刻自己扯断绳子飞走，再也不回来了。 她也感觉到了，自己根本无法左右章远的想法。 章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早就长成了独立与倔强的模样，给自己包了一个厚厚的外壳，不让别人靠近。 "你们的事情，他家里人还不知道吧，"沉默了很久，宋英说，"我可以让步，但你们要分手，离高考还剩两个月了，我也不会让你们哪个转校，但你们也最好不要见面，这件事情我明天会去找你班主任谈。" 章远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她，"不可能。" 宋英："你不考虑自己，也不考虑他吗？" 章远一时失了声。 是啊。 他难道可以不考虑林尽吗？ 如果他不管不顾，林尽怎么办……阿姨怎么办…… 还有……他们怎么办…… 章远第一次在两人的对峙中败下阵来，宋英缓缓地松了口气。 宋英："你只是一时糊涂，你说得对，你十八岁，但不是二十八，等到你再大一些，你就会明白这些只是你年幼无知……" "如果不呢？"章远打断她，"如果我没有呢？" 宋英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回了卧室。 "那我不再管你。" 第31章 也不知道是前一天着了凉，还是病菌潜伏在林尽身体中很久了，半夜林尽就发起了高烧，烧的晕晕乎乎的，第二天直接请了假。 韩霜给林尽拿了药，又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病了？"韩霜坐在林尽的床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尽扶着额头上的毛巾，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就直接闭上了，"不知道，"他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可能是昨天吹了风吧。" 韩霜捏了捏林尽的胳膊，"还是太瘦了，抵抗力太低了。" 林尽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我就是感个冒而已。" "那也是营养跟不上去的原因，"说着，韩霜把林尽放在外面地胳膊强硬地塞进了被子里，"以后喝点牛奶吧，别说什么不爱喝，生病你就知道好了。" 林尽本想拒绝，但一说到牛奶就想到了章远，犹豫了一会儿，含糊地"嗯"了一声，也没有反驳。 韩霜也没想太多，只当儿子生病难受所以想开了。 林尽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直到晚上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的清醒了。 晚上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发现是章远。 林尽："喂？" 章远那边的声音压的有些低，"我听说你今天一天没上课？怎么了？" 林尽吸了吸鼻子，"没事，感冒。" 说完，林尽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说了几句话之后才反应过来，"你今天没上课吗？" 章远在那头沉默了下，说，"上了。" 林尽："？那还听说" 章远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想了想，问他，"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阿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让我们分开你会怎么办？" 林尽想了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章远："不管用呢？" 林尽笑了下，"那就暗度陈仓？反正总有办法。" 话说到这里，林尽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不过我更在意另外那个人的想法，他能继续我就能，他要是不能，那我一定比他先放弃。"林尽说。 绝不会让他为难。林尽心里想着。 他不要什么别人怎么想，只是想要知道章远怎么想。 一个人能限制另外一个人的自由，但还能限制他的感情吗？ 那个人的心意这才是最重要的。 章远那边低低地笑了起来，朝着林尽家地方向竖了个大拇指，"和我想的一样。" 不愧是自己选的人，"和我一样不要脸。" 林尽："你才不要脸。" 林尽笑了会儿，才问他，"你妈知道了？" 章远"嗯"了一声，"转班了，高考之前你可能见不到我了。" 林尽："高考之后你妈就不管你了？" 章远笑笑，"管，但管不住的，高考之后我就是离了笼子的鸟，难道还能关回去？" "如果……阿姨知道了你的事，会怎么样？"章远问出这话，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抖。 他会紧张，也会害怕。 对于林尽来说，或许什么阻碍都不是阻碍，但唯独他母亲除外。 面对这个问题，林尽很诚实地回答，"不知道……但我从不担心。" 章远："为什么？" 林尽："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所以她迟早会知道，不管这个契机是什么，但结果总归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林尽有些幽怨，"看你自己的做法就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其实这件事，不需要章远说，他也已经想了很久了。 但如他所说，他需要一个契机。 林尽其实偶尔也会觉得，也许韩霜什么都知道，她小心地保护着他，但有时也会觉得，她也许什么都不知道。 但无论是哪一个，林尽都觉得，他迟早会站在他母亲的面前，堂堂正正地将这些都说出来。 只是，这些都需要他自己来做，而现在，也不是那个时机。 章远突然这么做，肯定不是毫无理由的，林尽就是个傻子大概也能猜到他母亲说了什么，而章远为了他，又说了什么。 章远抓着手机的手紧了下，轻而缓地叹息，"林尽，除非你个渣男变心……否则，你都不要先放弃我可以吗？" 章远那边的声音变得低沉，还有些淡淡的忧伤，那几分隐藏在话语下面的哀求让林尽有些心疼。 章远啊。 林尽"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够正式，担心章远不相信，于是认真地说，"我不会比你先放弃。" 林尽听着那边的笑声，有些无奈，"满意了，大少爷？" 章远的声音仍带着笑意，"满意了，可以安心准备高考了……对了，你可不要辜负我，就算我不看着你，你也要好好努力。" 林尽："放心，我还要篡你的位呢。" 章远："咦？上次还说不呢，现在就想要造反了？" 林尽："怎么样？" 章远："……" …… …… 林尽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看见空空荡荡的章远的座位好唏嘘了一顿，刘宇一副怨恨的目光看着他，林尽转过头只能假装自己看不见。 然而，没过一会儿，刘宇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林尽的身边。 刘宇："我不怕你。" 林尽："……" 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尽有些无言，"哦。" 刘宇看了林尽一眼，说，"章远是因为你才走的，他妈给我打了电话，让我看着你们，高考前不能见面。" 林尽点了点头，"嗯，想到了。" 刘宇突然叹了口气，"可章远是我兄弟，都说兄弟如手足，女……爱人如衣服，"刘宇为自己的机智深深地感到自豪，"我总不能不让我兄弟穿衣服。" 林尽听到刘宇的话，笑了出来，"好，谢谢你啊。" 这回轮到刘宇有些无语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一个母亲想要拆散早恋情侣这么悲情的事情，你俩真是一个样子，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该玩还玩，该乐还乐，哎不是，你俩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好？" 林尽摊了摊手，"你都这么开后门了，我还怎么悲情？" 他真是一点都悲情不起来。 刘宇："……" 还都怪他嘴欠，这俩人一个德行，说不得。 刘宇把一本复习资料放到林尽的桌上，"给你的。" 刘宇："我开后门那是我的事，但这事她妈肯定和老刘打好招呼了，你们最好小心一点，别让人抓了。" 林尽："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刘宇脸一僵，"不是什么大事？" 林尽点头，"嗯，高考才是。" 刘宇傻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嘟囔了一句，"跟章远说得一模一样。" 林尽没听清，问他，"你说什么？" 刘宇："没什么，我走了，你在知识的海洋和你那对象相遇吧。" 林尽："……" 林尽看着刘宇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那本书。 人想要什么，总要自己去争取。 他想要的很多，所以他得比以前更努力一些，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第32章 章远不在林尽的眼前，一开始林尽还不是很习惯。 说起来也是好笑，之前隔壁突然来个人，他恨不得连人带桌一起赶走，现在隔壁没有人了，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桌子，他反倒觉得有些孤独了。 不过，孤单往往是专注的开始。 过不了几天，林尽就开始渐渐让自己忽视身边的空位，专心地把目光转移到没完没了的习题和卷子上面。 他从未觉得这些字这么难懂过。 不在意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简简单单的，在意的时候，就越看越难。 林尽硬着头皮又去了老刘一次，老刘的激动不比上次，但仔细琢磨着，感觉和以前又不太一样了。 林尽不愿去想，没多想一次，就会多分心一刻，就会忍不住想要去看看章远。 刘宇给了他们足够的机会，但临到人前，却是林尽先逃跑了。 他不想这么去见他。 老刘细心地给林尽讲了，顺带着把知识点又穿了一遍。不得不说，老刘真的可以说是老师中的模范了。 章远走后，林尽其实做好了老刘找他的准备，但是出其不意的是，老刘什么都没说，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尽不知道章远的母亲和老刘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否给了他们在老师面前的最后的尊严，但老刘给了。 就这样一点，一直看老刘不顺眼的林尽硬是逼着自己把他给看顺眼了。 "我要是可以考好，一定请你去最好的饭店吃饭。" 林尽走前拿着卷子对老刘挥了挥，眼里的光亮得不像是他。 老刘轻声哼了哼，"不用最好，最贵就行了。" 林尽甩下一句"没钱"就溜之大吉了。 林尽的变化是众人都看在眼睛里，不明所以的"群众"都按自揣测，是不是小学霸的学习精神感动了林尽，让他突然"迷途知返"，只有知情人刘宇摆出一副二五百万的样子，用"巨人俯瞰众生"的神情摇头，"你们不懂。" 说着，就把中性笔当做烟叼在嘴里。 这是爱情的力量。 刘宇叹了口气，嘴中的中性笔被人一把撸了下来。 "装逼装上瘾了，"刘宇的同桌冷笑了一声，"少看点警匪片，多看看智慧树吧，那个适合你。" 刘宇："你!"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距离高考已经只剩下一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林尽和章远真的没有见过。 只是经过刘宇手的习题上面，遗留下来对方的笔迹，看着还觉得有些熟悉。 大概是章远的母亲不放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章远的手机，林尽发消息等了一天没有得到回复的时候就猜到了。 但刘宇说章远手机有密码，他妈不知道的时候，林尽稍稍松了口气。 林尽在见到章远是在月考的考场上了。 a中的考场安排一向是按照成绩来排的，成绩优异的排在一起，成绩差的排在一起，这样抄的再严重也翻不出这个水平去。 林尽和章远向来是隔了几个考场的，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一个考场遇见。 章远好像瘦了，以前那张脸还有点肉，现在瘦的下巴都尖了。 章远的母亲果然不怎么会做饭。 林尽胡乱地想着。 距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章远一进门就看见了林尽，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中性笔的笔盖打开了，又一不小心地把中性笔划在了林尽的校服外套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黑色痕迹。 "哎呀，对不起啊。"章远毫无诚意地说。 林尽低头看了看，心突然咚咚地跳起来。 章远："要不去洗手间洗一下吧。" 林尽："……" 尽管这理由傻得不能再傻，林尽还是腆着脸从全考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出了门，章远一下子放松下来，回头伸手摸了摸林尽的脸。 章远："瘦了。" 林尽笑了下，"没你瘦的快，再下去都要瘦成秸秆了。" 章远笑了起来，"今天出门左眼皮跳了下，我就有预感，我今天要见到你了。" "果然，乱成贼子，真的想要篡朕的位，"章远调侃他，"你还想干嘛？嗯？" 林尽无奈地推了推他的后背，"快走，一会儿迟到了。" 真是奇妙，他们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再次见面的时候，那种熟稔，就好像中间从未有过这些时间的阻隔一般。 好像他们昨天还在一起喝酒吃烧烤一样。 章远从眼尾瞄了他一眼，故意说，"我可不是给你洗衣服来的。" 林尽扯了下嘴角，"嗯。" 进了卫生间，章远抬手把门关了，看着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林尽。 林尽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目光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每一处。 章远眨了下眼睛，"亲你一下，可以吗？" 林尽没说话，头往前抬了下，蜻蜓点水地碰了下章远的唇，然后说，"可以。" "不是，"章远愣了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是我亲你，不是你亲我，不行，我得亲回来。" 说完，章远的吻落在林尽的唇角，但没有耽搁太久，依依不舍地撤回来。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一时间似乎都有些失落，章远甚至听到了林尽极轻地叹息。 "别急，以后有的是时间。"章远笑着捏了捏林尽的后颈，"今天有正事呢。" 林尽："……" 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正经一点？! 章远扯着林尽的衣袖将他拉到水龙头面前，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外套脱了。" 林尽愣了下，"真洗？" 章远看了他一眼，"不然呢，我们去卫生间'干洗'了？" 林尽笑了出来，伸手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了章远。 "你最近……怎么样？"犹豫了一下，林尽问道。 "好，"章远接着水揉着手里的衣服，他慢慢说道，"我妈也不是多想管我，只是她生命占据了她时间最多的那部分突然消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抓着我，想要我帮她。" 章远笑笑，看向林尽，"虽然我没说过，但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懂我这种感觉，所以你也一直没说什么，没情绪，也没闹。" 林尽靠在门边，歪头看着他，"说的我好像多伟大似的。" 章远："伟大这个词儿跟你没啥关系，要是非要找个和你有关系的词，那就是光。" 林尽："嗯？什么光？" 章远笑了笑，抬起头来，"我的光。" 第33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了章远的原因，林尽回到考场的时候都觉得脚步有些飘了，说实话，这么久没有见他，他心底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想念，就好像是他早已习惯了这样，但直到今天见到他的时候，心底那一点点的思念才被疯狂地勾了起来。 这人，就是个麻烦。 林尽低着头叹了一口长绵的气，冷静下来之后才开始专心去看卷子上面的题。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章远就跟在他的身后，身后的人急着走，往前推了下，林尽便一下子被章远抱在怀里，他僵直着没有回头，感受着章远近在咫尺的呼吸。 "不要挤！"章远皱着眉头对着身后的人说了一句，"走慢点也不影响你下一科考的好。" 后面那人听了本来想要发火，但一听到后半句，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林尽笑出了声，目光看着前方，"你这个人真是欠，却又欠地让人说不出话来。" 章远把手拿出来不轻不重地掐了下林尽的腰，"这才算是欠，刚才不是。" 林尽一噎，耳朵悄悄地红了。 出了教学楼，身边的人渐渐少了，林尽退开一些，悄悄松了口气，低声警告章远，"这里这么多人呢，你别胡闹。" 章远笑着跟在他身后，"没胡闹，也没人看见。" 林尽没理他，走了几步之后，听见身后的人又说，"再说，就算被看见了又怎么样？" 林尽无奈地转过身来，"如果被看见你……" 只是话没说完，就先愣在了原地。 章远站在原地，手揣在口袋里，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大家都知道的，被看见又怎么样？" 林尽抿了抿唇，"那是我，不是你。" 章远看了他一会儿，扭头就往教学楼里走，林尽楞了一下，赶紧追了上去，"你干嘛？" 他一把抓住章远的胳膊，挡在了他的面前。 章远："去广播室。" 林尽感觉自己的手抖了下，"你去……干嘛？" 章远："告诉大家我是……" 章远话说到一半，被林尽捂住了嘴。 章远沉默下来，伸手抓了林尽的手，握在手中。 "我知道了。"林尽笑了笑，对他说。 章远还抓着他的手，像是不舍得松开，"你知道什么了？" 林尽抬头看他，有些无语，"知道你傻。" 章远："……" 看着章远气呼呼地转身又要去，林尽赶紧把他拽了回来。 "你的意思我都知道了，"林尽伸手整理了下他的衣领，突然拉过来蜻蜓点水的亲了下，也没看周围有没有人，也没注意是不是有人在看他们，"我没什么可怕的了，我不是担心这件事情，也不是担心你受不了别人的眼光，我只是想要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心无旁骛……我也是。" 章远轻笑了声，看着林尽松开他的衣领，故作镇定地把手揣回口袋，"我还以为你是怕我拿不出手，毕竟连那谁都有名分……你跟那谁亲过吗？" 林尽第一次在空旷的地方做这种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四周，下意识便问了句，"哪谁？" 但没听到章远的回答，他回过神来看见章远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 "哦，那个谁啊……" 关于亲没亲过这个问题……林尽皱着眉想了一会儿。 章远："……" 这个问题至于想这么久？？？ "行了，我知道了。"说哇，章远把书包一甩，转头就走。 "没有。"背后林尽扶额无奈地说了一句。 章远立刻停住脚步，狐疑地转过头来，"真没有？" 林尽："没。" 章远扯了下嘴角，"没有你干嘛想这么久？" 林尽瞪了他一眼，"我要是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你会不会又觉得我是想好了骗你的。" 章远："我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 林尽没说话，但表情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章远："……" 章远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两人已经快要走到了校门口。 章远怕宋英看见，便停了下来，伸手拉住林尽，想要问他什么时候告诉他母亲他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是自私，所以说不出口来。 林尽还是第一次看到章远犹犹豫豫的样子，有些不解，"你想问我什么？" 他们这样已经有大半年了，他是亲眼看着林尽的变化的，如果说以前的林尽是把自己蜷缩在黑暗里，那么现在的林尽已经站在阳光下了。 他现在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他怎么舍得这么逼他？ 章远松开了手，对他笑了下，"没什么，就是不舍得和你告别。" 果不其然，林尽瞪了他一眼，"骚话连篇，赶紧走吧你。" 章远笑了两声，和林尽打了招呼之后就走了。 林尽看着章远离开的背影，表情逐渐沉了下来。 那一刻，他是觉得章远要和自己说些什么的，可他到底还是顾忌什么，便没有说出来。 林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到章远的背影消失不见了之后，才慢慢地动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见落日的余晖。 他在心里想着。 ……还有一个月。 第34章 "家里的牛奶没有了，一会儿路过超市的时候，我们回去买一点。"章远刚刚坐上车，听到他的母亲说道。 章远"嗯"了一声，伸手系着安全带。 "这次考试感觉怎样？"宋英启动了车，看后视镜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孩子。 章远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刚刚从门里面出来的林尽。 章远转过头，淡淡说道，"还行吧。" 宋英收回目光，看着那孩子从校门口出来，似乎也没有看到他们，只是一个专心地走自己的路，她上一次见到这个男孩子的时候，是在楼上看到的，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坐在车里，看着他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也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不知道为什么，宋英看见他，心里想的却都是章远。 章远以前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自己一个人这样走在路上。 "还不走吗？" 章远看见林尽拐了个弯，消失不见了，才说话。 "啊，"宋英回过神来，"走。" 车启动了，很快章远就在这条路上，再次见到了林尽的背影。 他们住在一个地方，其实难免会遇见，但是林尽似乎都是有意避开，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章远也没怎么看到他，现在乍一看见，才想起来，他们还是住在一个地方，要走同一条路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章远就觉得对不起林尽。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可能被他们看见的时段，就是为了给他一份安宁。 章远看着林尽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的路似乎格外的长，他也觉得格外的难熬，"快一点吧，我想早点复习。" 话这么说，但他的目光却落到了后视镜上。 宋英愣了下，扭头间也看见了林尽，没有说话，默默地踩了油门。 汽车从林尽的身侧驶过，林尽抬起眼笑了笑。 他觉得，章远应该是可以看见的。 车里的章远不出意料的看见了林尽，知道林尽看不见，但他还是偷偷地笑了下。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在林尽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身影之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经转了弯，无法看见了。 章远垂下眼来。 他觉得刚刚那身影有些熟悉。 是谁？ 另一边—— 林尽停了下来，皱了眉，"你又要干什么？" 宋远河笑了下，伸手掀开了额前的刘海，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一道疤痕，"看见了吗？" 林尽扫了一眼，只当做是宋远河和别人打架弄伤的，有些不耐烦，"你来就是给我看这个？" "我爸打的。"宋远河把手放了下来，刘海遮住了他的额头，也遮住了那道疤痕。 林尽愣了下，宋远河的父亲是出了名的宠他，现在竟然动手打了他，但再怎么说，和他也没有关系，林尽也就没有说话。 宋远河让开了道路，对林尽说，"我送你回家，我有话和你说。" 林尽沉默了两秒，伸手想要把宋远河拨开，"我不想听。" 可宋远河这一次却强硬地没有走开，反而抓住了林尽的胳膊，手劲儿大的林尽有些皱眉。 林尽这才抬起眼来，认认真真地看了宋远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宋远河抓着林尽的胳膊，把他拽到自己的身边，"边走边说。" 林尽吸了口气，"松手。" 宋远河依言松开了手，林尽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宋远河就跟在他的身侧。 宋远河："你和章远分开了吧？我听说他都转班了。" 林尽没有说话，宋远河今天来找他想要说的绝对不是这件事情。 宋远河见林尽没有回答，也不生气，他早就见惯了林尽的这个样子。 宋远河："不过他在新的班级里也混得不错，毕竟学习好，长得也帅，也会说话，自然会比较受欢迎，老师喜欢他……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少。" 林尽的脚步顿了下，扭头看他，"你爸为什么打你？" "因为你，"宋远河答道，他知道林尽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他不理他的话，那他就只能说些他不爱听的，这样他才能稍微注意他一点，"我爸骂我，骂我丢脸，骂我不知好歹，骂我对不起他们。" 林尽扯了下嘴角，"他骂的是你，和我没关系。" 宋远河停下来一把抓住了林尽的胳膊，凑近他，"怎么和你没关系？一直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你，怎么和你没有关系？！" 林尽抬眼，"没有我，还有别人，这一点，你自己最清楚。" 宋远河冷笑了声，松开了抓着林尽的手，"揪着原来那些事情有意思吗，我跟他们早就划清界限了，其实说白了，你不过就是不想承认你和我在一起过，你就是不喜欢我。" 林尽扭头往前走，冷然说，"我没你那么多想法。" 宋远河深吸了几口气，又走到了林尽的身边，在林尽身边又换了几次呼吸，似乎才稍稍平静下来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宋远河又开口了，"我到现在都觉得不甘心，凭什么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分手不到两个星期，章远一来，你们那么快就在一起了？" 林尽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宋远河："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林尽："你只是觉得不甘心，而已。" 林尽有些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别什么事都拿我当幌子。" 宋远河："我是不甘心，但不甘心也是因为你。"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楼下，林尽看见了章远家的车已经停在了他家的楼下。 宋远河停住了，对林尽说道，"我今天就问你，你真的喜欢章远吗？就算我不同意你也要和他继续在一起吗？" 林尽已经累了，关于这个问题，他实在是不想再跟宋远河这个人再有任何的接触，所以他直白地说，"喜欢，很喜欢，我们在不在一起跟你没有关系，你也挡不了，这样你满意了吗？" 宋远河突然笑了，拍拍手，突然扬声，"阿姨，你儿子是同性恋你听到了吗？！！" 林尽突然僵直身子，转过头去，看着身后拎着两个塑料袋的韩霜。 "妈……" 而另外一边，宋远河的声音刚落，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拳打在了宋远河的脸上。 "我去你妈！" 章远将宋远河打倒，还顺带着踢了他几脚。 他忍了这么久的事情，不敢和林尽说，不敢见阿姨，现在竟然被宋远河一句话就这么毁了。 宋远河是开心了。 那他们呢？ 他们呢？ 他们以后怎么办！！ 章远气喘吁吁地回过头去，看见林尽突然变红了的眼眶，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韩霜，"妈……" 章远张了张嘴，"阿，阿姨……" 第35章 韩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章远上去揍人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宋远河从地上爬起来，还要说些什么，章远皱着眉头转过身去，拎着他的领子就要把他拽走。 "等一下，"韩霜突然开口，章远的动作顿住，韩霜从林尽身边走过的时候，林尽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脸有些发白，"妈……" 韩霜停下来，没看他，只是伸手拍了拍林尽的手，然后走到了宋远河的面前，章远不自觉地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宋远河一见这样子，只觉得自己的额角又隐隐作痛，只是轻咳了一下。 韩霜看了看他的脸，只是有些责备地对章远说，"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章远愣了下，"我……" 宋远河扯了下嘴角，不阴不阳地说，"狗急了跳墙呗。" 韩霜转过脸来看他，宋远河下意识闭了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这个消息，韩霜一脸平静的样子，让他有些心虚。 谁知道韩霜只是盯了他一会儿，似乎不想说什么，就转过了身，"都回家吧，太晚了家人也担心。" 这话既是对宋远河说的，也是对章远说的。 章远知道自己此刻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听到了韩霜的话，便忙不迭地想要拉着宋远河走。 谁知道，宋远河一听韩霜的话却急了，"你这什么意思啊？你儿子是同性恋，你没听懂吗？" 章远霎时间揪住了宋远河的领子，近乎低吼地对他说，"你给我闭嘴！" 韩霜走到儿子面前，转过头，神色平静，"那又怎么样？" 宋远河呆住了，呆住的不仅是他，还有林尽和章远。 宋远河："什么，什么叫做那有怎么样？" 韩霜的目光变得有些温和，之间还带着怜悯，"他是我的儿子，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我的儿子，我可能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可能怨怼，可能愤怒，但是最后都必须站在他的身后，因为那些伤害他们的人太多了。" 韩霜本想说"像你这样的人太多了，受着别人的伤害，却还要互相伤害，不想让别人活得痛快"，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恨不得打这个孩子一巴掌，可看着他，又觉得没必要这样，他还是个孩子，不被人理解和宠爱，此刻更像是一个被困住的小兽一样无处发泄，便发了疯似的跑到他们面前来做这种事情。 林尽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湿了，带着颤意叫了一声，"妈，我……" 韩霜瞪了他一眼，神色和平时相差无几，"能不能有点男子气概，给我憋回去。" 林尽一噎，转头抹了把眼睛。 韩霜看着有些不敢相信的宋远河，叫章远松开了他，"回家去吧。" 宋远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站在一起的三个人，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跑到人家面前来说了一通，最后反而让自己心里不痛快了。 章远在一边警惕地看着宋远河，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宋远河还要说些什么，他不会再顾忌什么，直接把人打晕带走，省的在他们面前碍眼。 宋远河："你能接受？" 韩霜摇头，"不能，但如果你问我儿子的话，可以。" 宋远河怔怔地看着他们，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滚落出来，他转过头不让他们看见。 "林尽，我讨厌你，"宋远河的声音有些哑，"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我真的讨厌死你了啊。 林尽看着宋远河离开的背影的时候，恨不得冲上去把宋远河直接徒手撕了，可是听到宋远河最后那句无可奈何却又压着情绪的话时，心底那股戾气却没有了。 他说出了他很久以来一直想说的话。 他不甘心，不放手，讨厌他更讨厌自己。 林尽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了。" 只不过，宋远河已经走远听不到了。 剩下三个人留在原地，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还是韩霜先把手中的东西塞到了林尽的手中，"快回家，还要写作业呢，"她对章远笑了笑，"你也回家吧，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 章远"嗯"了一声，默契地没有再提其刚才的事情，从角落里提起自己的书包，一言不发地回去了。 林尽还盯着寒霜看，双眼满是担忧。 韩霜伸手挎住儿子的手臂，"走吧，你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林尽想了想，"红烧排骨吧。" 韩霜的手打在他的胳膊上，"净给我找那些麻烦的做。" 林尽弯唇笑了笑。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林尽犹豫着开口。 韩霜："是啊，所以我买了排骨。" 林尽有些无奈，她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件事。 "别执着于这些事情，别人的看法都是无关紧要的，妈不能给你想要的过去，但可以不阻碍你想要什么样的以后，"韩霜的手搭在林尽的胳膊上，说道，"反正你爱怎么疯就怎么疯去吧，但自己的事情自己担着，也别指望我管。" 林尽笑了，"那我要是以后要饭去呢？" 韩霜看了他一眼，冷酷地说，"先把你从户口本上移出去，再给你买个铁碗，能多用几年。" 林尽："……" 太狠了。 韩霜："等你高考完了，叫章远来家吃个饭吧，挺久没来了，反正你们考完也没事干，我最近研究了几道新菜式，你们可以尝尝味道怎么样。" 林尽："啊？"对于韩霜主动提起章远，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韩霜："怎么了？" 林尽哑然，"没。" 过了一会儿，林尽听到韩霜说，"那孩子我喜欢。" 林尽："……" 韩霜："有两个儿子也挺好的。" 林尽："……" 韩霜："他……" 林尽扶额，"妈，再说就没时间做饭了。" 韩霜："好吧。" 顿了顿她还悄悄加了句，"不说就不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林尽："……" 林尽看着韩霜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身影，弯了唇角，无声地说： 妈。 谢谢你。愿意站在我这边。 第36章 章远转身上楼的时候，听见了头上传来的高跟鞋的声音，他稍微愣了下，想了想走了上去。 进门的时候，他弯下腰去换鞋，看到一双高跟鞋立在鞋柜旁边，换好了拖鞋章远把自己的鞋连带着那双高跟鞋一起摆进了鞋柜里。 "刚考完试，今天早点休息吧。"宋英从厨房出来递了杯牛奶给章远，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章远也看不出什么来。 章远从她手里接过，犹豫了一下，问，"你其实看见了吧？" 宋英的目光平直地看向他，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章远其实已经明白了她的答案。 章远："谢谢。" 谢谢你没有出现。 于宋英而言，章远从来没有多么想要让她理解他，承认他。 人和人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母子，却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能做到尊重就是最好的对待了。 而这一点，对于章远来说就够了。 宋英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朝卧室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到底还是转过了头，"你现在最重要的高考，其他的事情，高考之后再说。" 章远先是愣了下，然后猛地抬起头来。 宋英没有明确表态，可这一句话却又是最好的表现。 宋英说完之后便扭头把门关了，留下原地的章远思绪沸腾。 她的态度明显超过了他的想象。 说实话，他至今仍然觉得心里不踏实。 当初对他来说最害怕的事情如今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是借由他人之口，章远当时甚至不敢去看林尽母亲的表情。 毕竟，他母亲的反应他还历历在目。 章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将带着温度的牛奶一饮而尽。 高考来的那么快，快到无数学子坐在考场上的时候，仍觉得有些茫然，那些占据了他们头十八年最重要的事情，在那两天之中，以一种快速又决绝的方式消失在他们的生命里。 高考之后，班级聚在一起吃饭，饭桌上林尽看见了章远，大家仍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同学，纳进班级聚会的重要人物之一。 那些平日里乖巧的，今日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拉着人喝酒，那些平日里闹腾的，反而被折腾的有些欲哭无泪。 到后来，聚会现场一片混乱，喝醉了的躺在地上不肯起来，清醒一点的凑在一起大谈对方的糗事，笑声几乎要把房顶给掀了，林尽就坐在角落里，默默地一杯接着一杯喝啤酒，笑眯眯地看着这些人发疯。 以前他最讨厌这些东西，现在却觉得，唯独这些有烟火气的东西生动有趣。 胳膊被人撞了下，熟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看不出来，他们平时这么疯吧？" 林尽扭头，看见章远被酒气氤氲的有些发红的脸，"是啊，以前看起来都人模狗样的，现在……" 章远叹了口气，声音却带着笑意，"简直是群魔乱舞，你看，"他指了指另外一边，"刘宇正跟他同桌表白呢。" 林尽顺着章远的手看过去，正看见刘宇发红窘迫的脸，和周边男生闹哄哄起哄的样子。 林尽："是他同桌啊，当初分到一起的时候还要死要活的，现在竟然看上人家了。" 说到这，林尽愣了下，忽然想到那个时候他们也是这个样子。 那时，林尽还恨不得让章远离得远远的，现在…… 他歪头看了章远一眼，正好章远也在看他。 章远笑笑，"我猜你在想咱俩做同桌的事情。" 酒桌下，章远伸手将林尽的手指握在手心里。 林尽乖顺地点头，感慨地说，"我当时真想揍死你啊。" 章远："我想的不太一样。" 林尽："那你当时在想什么？" 章远微微挑眉，说，"我在想，你能够忍我到什么时候？" "咦？"林尽疑惑地看着他，"你是很期待吗？期待被我打一顿？" 章远的手指紧了紧，"没这个癖好，但我当时确实很期待，只不过期待的是你那双眼睛什么时候能够装进一个叫做章远的人。" 林尽笑了笑，"那你成功了。" 林尽仰头喝了一杯酒，微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下煽动着，喉结上下滚动，冰凉的啤酒顺着薄唇流入喉咙。 章远凑近他，"少喝点，喝多可容易醉。" 林尽把杯子放下，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醉了怎么办？" 章远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说，"醉了不送你回家哦。" 林尽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被章远吓傻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说，"不回就不回。" 第37章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最后章远还是没有办法地把林尽背到自己的背上，一边还埋怨着，"告诉你不要多喝，不要多喝，你怎么就是不听？嗯？" 林尽迷迷糊糊地把头埋在他的颈边，带着酒气地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面，"……高兴啊。" 然后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高兴啊。" 章远的心一下子都化了，那些想要说出来的话一句都说不说出来了。 他都这个样子了，他怎么舍得再说他呢？ "章远，你要不要帮忙啊？" 章远摆摆手回绝了问话的男生，"不用了，我自己一个就可以了！" "那小心啊。" 聚会上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散去，章远把往下滑的林尽往上拽了拽，伸手托住他的腿，饶有兴趣地问，"你瞎高兴什么呢？" 林尽半眯着眼睛，伸手圈住章远的脖子，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没有了。" 章远背着他往前走，问道，"什么没有了？" 林尽："阻碍……没有了……" 章远疑惑地转过头来，林尽柔软的唇从他的耳边划过，"嗯？" 林尽眨了眨眼睛，探过去一点在章远有些发红的耳尖亲了下，"阻碍我们的……都……没了。" 章远一愣，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凑过去在林尽的脸上亲了下，轻轻地"嗯"了声，又像是怕他没听到似的，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都没有了。" 林尽抱着章远的脖子笑了起来，章远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和他一起笑着，像两个傻子一样，一边走路一边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章远的手突然松了下，差点把林尽摔下来，反应过来又赶紧兜住他，他看向始作俑者，声音幽怨，"你干嘛？" 林尽小狗一样在他细嫩的脖颈上面亲了下，哼哼唧唧地说不想回家。 章远抿了抿唇，停下了脚步，"不回家……那去哪？" 林尽："去哪都行……不想回家……" 章远笑了下，故意说，"我家有人哦，不能去。" 林尽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又支撑不了的垂下去，仍旧重复着，"……不想回家。" 章远沉默了下，把林尽往上托了托，温和地问，"为什么不想回家？" 林尽把脸埋了起来，只露出柔软的黑发，"没你。" 章远吸了口气，然后低低地笑了，"你这个人啊……" 说罢，他果断地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路上还不停地和林尽念叨，"你还有机会啊。""你再考虑一下。""马上就到了，再晚就不能反悔了。" 林尽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笑了下，"你怎么这么磨叽？怕？" 章远看了他一眼，林尽松开了手，章远认真地问林尽，"你到底喝醉了还是没喝醉？是不是就想趁机占我的便宜？" 林尽软软地垂下头去，柔软的发丝蹭在他的脸庞，"醉了，不省人事了。" 章远"哼"了一声，"你说醉了那就醉了。" 那天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温暖，白色的床单在阳光的照耀下温暖无比。 林尽闭着眼睛抱着被子，章远在身后抱着他。 章远爬起来在他的耳边轻轻吻了下，贴着他的耳边说，"这是我最好的毕业礼。" 林尽含混地"嗯"了一声，然后半睁开眼睛，眼里尤带着迷茫，问他，"你要不要脸？" 章远笑着抱紧了，"不要，有人就行了，还要什么脸？" 林尽自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却没有推开章远的怀抱，酒精带来的迷乱已经渐渐散去，他现在完全地清醒过来，只是什么都不想做，从上到下一点都不想动弹。 章远拨了拨他的头发，"睡一会儿，晚点叫你起来吃饭。" 林尽想了想，果决地闭上了眼睛，但没过一会儿，又被人弄醒。 林尽微皱着的眉，睁开眼睛，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章远，冷冷地问，"干嘛？" 章远勾起嘴角，"想让你看我一眼。" 完事之后，他正眼都没看过他，话也少的可怜，章远总是有些担心，担心林尽只是一时冲动，担心只是酒精冲昏了脑子。 一方面想要让他休息，一方面又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让他看看他。 林尽沉默了下，目光认认真真地看了章远足有一分钟，看的章远面红耳赤的，才懒懒地收回目光来，然后伸手把他拨开，"看完了，让我睡觉，好累。" 章远定下心来了。 他在林尽的目光中没有看到一丝迟疑和躲避，也没看到懊悔，只有平和，似乎一切都是本该如此的样子。 章远被林尽拨下来，倒在他的身侧，章远爬进被子里，伸手扣住林尽的手。 林尽："嗯？" 章远："我也睡觉，我也累。" 林尽："……" 章远："毕竟我出的力比较多。" 林尽："……" 林尽瞪了他一眼，"随便你，别吵我就行。" 章远笑了笑，被子下的手握紧了林尽的，大概过了两三秒，另一只手也握紧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在一起。 我的人生，本该走上另一条不见天日的路，却因为另外一个人的出现，而变得洒满了阳光，温暖无比。 你这么好，我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前进呢？ 林尽闭着眼睛，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剩下的路，你站着，由我来靠近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