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曾是惊鸿照影来 作者:一寸二两 文案: 公主篇:公主与将军(百合) 宋琰篇:将军与丑奴(兄弟) 临华篇:影卫与皇子 三个短文,不长 公主篇: “公主,听闻宋将军和尚书大人家的二公子走的很近。” “哦?明日传那二公子进宫。” 从此尚书府二公子与宋将军割袍断义。 “公主,宋将军和丞相府的大公子关系甚好。” “传。” 从此那二人断绝往来。 “公主,宋将军近来多次出入三王府...” “...本宫去找三皇兄。” 结果同上。 看来传闻没错,这公主当真极讨厌宋真将军。 宋琰篇: 一道圣旨。 偌大的将军府一夕间翻天覆地。 母亲改嫁,五岁的宋琰寄人篱下,直到太和十年,一个女人出现带走了他,至此,他与同母异父的弟弟断绝来往。 再见时,他是凯旋归来的将军,他是窑坊里的丑奴。 临华篇: 小皇子对新派来照顾自己的侍卫很不爽,时刻想撵对方走, 某天,他无意间发现这侍卫竟喜欢皇姊! 好家伙,色胆不小! 于是小王爷改主意了,死活要将这人拴在身边,叫他没机会接近皇姊临安。 想让本皇子叫你皇姐夫,没门儿!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临安,宋真,宋琰,林熙,李临华,何慕欢, ┃ 配角:不重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权谋与真爱,如何取舍 立意:真爱至上 ================== 第1章 第一章 “公主,听闻宋将军和尚书大人家的二公子走的很近。” “哦?明日传那二公子进宫。” 从此尚书府二公子与宋将军割袍断义。 “公主,宋将军和丞相府的大公子关系甚好。” “传。” 从此那二人断绝往来。 “公主,宋将军近来多次出入三王府...” “...本宫去找三皇兄。” 结果同上。 看来传闻没错,这公主当真极讨厌宋真将军。 要说这两人的恩怨,还要从五年前公主落水说起。 公主落水,被宋将军救起,这本该是英雄救美的一段佳话,奈何那公主极讨厌男子,尤其是男子的触碰,当即就给了将军一巴掌,又将人带回去教训了一顿才了事。 —— “公主...” “怎么,宋将军近日又和谁走得近了?” “不,是宋将军求见...” “...传。” 公主整了整衣摆,将身子坐正了,还顺带清了清嗓子。 宋真一袭青衫,墨发高高束起,不同于往日披甲时的肃杀,竟叫某人一时看痴了。 “咳咳,”宋真扫了眼四周,婢女们自动退下,“你招他们进宫作甚?” “选驸马。” “你三皇兄也是人选?” “...” “还有,选就选呗,干嘛还对他们说我断袖啊?” 公主默默地倒了一杯茶给宋真顺气。 “你明知道,”宋真压低了声音,“我是女子。” 递杯子的手微微一愣,宋真没有察觉,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公主微微一笑。 她当然明白。 可是阿真,这世间,又哪有人配得上你? 第2章 第二章 宋真是个美人。 尽管她为了不惹人怀疑,画着两道又黑又粗的眉毛,配上艳丽的脸上不伦不类。 —— 楼兰王女的画像被有心人呈到皇帝面前,那画中女子貌若天仙,一下子勾起了老皇帝的兴趣。 可那王女与匈奴王子早有婚约,匈奴王提出要大夏唯一的公主临安作为“交换”。 临安并不惊讶。 —— 梨树下,临安亲手烹茶,为面前之人斟上。 “阿真,你说女子,是否就只有这点价值?”她看着宋真,“不,至少你不是。” 宋真眼睑微动,衣摆下的拳头微微颤抖:“我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那是临安最后一次见宋真。 —— 临安等了几日,圣旨却未下达。 一个月后,她从宫女口中得知,皇帝新得一美人,甚喜,无暇顾及楼兰王女... —— “那宋将军呢?” “回公主,宋将军冲撞陛下,还对陛下刀剑相向,已...已被赐死。” 第3章 第三章 太和十年,美人难产,诞下九皇子后香消玉殒。 太和十一年,太子被废,其余党深受牵连。 太和十二年,皇帝身体愈来愈差,储位之争越激越烈,皇子间手足相残。 太和十五年,临安公主端药进未央宫,出来时身后跟着公公。公公捧着遗诏—— 一个月后,临安称帝,年号永贞。 永贞三年,女帝御驾亲征,发兵攻打匈奴。 次年,女帝带回一美艳俘虏。 永贞十二年,临安将皇位传于九皇子。 三年后,临安于行宫病逝,享年四十八,无子嗣。 *** 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大的野心。 那日,她挥剑割断了青丝,只留过肩。珠钗金饰散了一地。 ——阿真,你说女子,是否只有这点价值? 宫里人人都疑公主疯了。她却觉得从未如此清醒。一双明眸覆上冰霜,冷冽决绝。 她一步步登上权力巅峰。 她将药端给太和皇帝那日,老皇帝颤颤巍巍地指着她: “原来是你做的...咳咳...” 她微微一笑,像个乖巧的孩子,“可惜,您再也没机会说了。” *** 她花了三年稳定朝政和民心,终于在她九弟生辰当天出兵匈奴。 ——你为我换回红妆,我便为你披上战甲。 她带回了楼兰王女,叫她跪在宋真的衣冠冢前。她轻抚墓碑上的字,一字一句道:庸脂俗粉,果然不及你半分。 “陛下,是否将她同其他人一并处理了?” “嗯。” 一瓣梨花落在碑上。 “慢!”她取出随身的匕首,王女立刻吓得花容失色。 女帝毁了她的容貌。 “放了她吧。” 风起,吹落了一树梨花。 —— 她将皇位传给了九皇子,随后搬去了行宫,将那衣冠冢也一并迁了去——尽管里头只是一套盔甲。 她又梦见了宋真。 梦里,宋真笑靥如花,向她伸出了手。 “对不起,”她微微一笑,牵住了那手,牢牢握住,“让你久等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此类短文的可以收藏一下噢,爱你们,么么哒 第4章 第一章 殿门被推开。 来人逆着光,冰冷的战甲,一身肃杀。 李临华缓缓转过身。 “他人呢?”那人问道。 “离开皇宫了,在你走的第四天。”李临华淡淡答道,“是朕放他离开的。” 话未落,利剑已抵上喉头。 临华咽了下唾沫,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他: “他给你的。” 那人默了,放下了剑。终是接过信拆开。手指微不可见得颤抖。 ——莫寻。 是他的字。 “你便随他去吧...”临华见他这般,不禁哽咽。那人却置若罔闻,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宋琰!”临华望着他的背影,心疼得抽搐,其实那人早在半年前,就已故了。 —— “即便是让他恨我一辈子、寻我一辈子,也好过他来黄泉陪我...所以,不要告诉他。”榻上那人恳求着,终是垂下了手。 锦囊滑落,露出里头一个“熙”字,那字上头被似乎剪去了一块。 皇帝点了点头,感觉眼角发涩。 世上总多痴情人... 二十年前—— 第5章 第二章 一道圣旨。 偌大的将军府一夕间翻天覆地。 五岁的宋琰不哭亦不闹,宋母将其紧紧地护在怀里,眼角噙泪。 “该来的总归会来,”这样的机会,皇帝怎么会放过宋家 “不怪你姑姑,她为宋家,已经付出太多了...”宋母眼睁睁看着官兵将封条拍在了门上,终于止不住落泪。 小宋琰才明白,原来这便是抄家。 —— 宋母最终委身一商贾。第二年产下一子,名林煕。临盆不久,她便郁郁而终,撒手人寰。 —— 转眼三年。 小林煕特别喜欢黏着宋琰,总是一口一个“哥哥”。 宋琰却是称他“少爷”,对他冷漠疏离。 但小林煕就是喜欢哥哥。 宋琰讨厌他的脸,林煕就用泥巴糊满小脸。 可宋琰对他依旧冷淡。 这般寄人篱下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宋琰十岁—— 太和十四年,有一女人出现,带走了他。 也是后来宋琰才知晓,那日带他走的人是权倾朝野的公主——李临安。 第6章 第三章 李临安对宋琰极好,一时宫内外流言四起。 那日,宋琰却于未央宫前长跪不起。 彼时的临安已是九五至尊,权倾天下。 众臣在得知宋琰是为从戎时,有人嗤之以鼻,也有人拍案而起—— 一个娈tong竟妄想染指兵权,简直痴心妄想! *** 未央宫大门紧闭,从烈日晌午到更深夜半,宋琰的双腿已麻木。 此番他是触怒天威了。 其间只有小王爷临华来过,其余人巴不得离这事远远的。 ——皇姊将你带回宫,不是让你去沙场上送命的! 宋琰当然明白,可他依旧直跪在石阶上,没有接话。气得小王爷跺脚离去。 翌日,殿门开了。 女帝一身明黄,是准备朝议。在经过他身边时,九旒冕上的玉珠碰撞声停了。 “宋琰,起来。” 她终是妥协了。 “你这性情,倒真是像极了她,”临安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转而投向远处—— 适逢初夏,满树梨花。 宋琰抬眼询问,平日凛若冰霜的女帝此刻笑意缱绻,回答更像是喃喃自语。 “你姑姑,宋真。” 第7章 第四章 永贞三年,河西之役,少年初露锋芒。 永贞七年,北蛮卷土重来,将军战败身亡。宋琰主动请缨,被女帝驳回。二人僵持了半月,女帝再次妥协。 北蛮来势汹汹,此番生死未卜,是以女帝封宋琰为将军、赐予虎符时,无人敢异议。 戎马倥偬,转眼三年。漠北之战匈奴大败,北疆收复。 永贞十年,将军凯旋。 —— 放下手中的军函,李临华长舒一口气,一旁的小太监打趣道: “王爷这般长吁短叹,知道的明白王爷这是关心前方战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心系宋将军呢!” 临华笑着呵斥,面上却是一红: “只怕皇姊盼得比本王还急,你怎不同她去说?”小太监立马跪下,直道不敢。 —— 十二月初五,大雪纷飞。京中百姓夹道相迎,人人都渴望目睹将军风采。 一个瘦弱的身影挤在人群中,拼命想往前。也不知被推倒了多少次,本就陈旧的衣裳被磨破了,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而让他更显狼狈的,是左侧脸颊上一道骇人的长疤。 第8章 第五章 经此役,女帝亲封宋琰为大司马,官正一品,朝野上下无人敢异。 女帝给的众多赏赐,包括当年的宋府。 —— 十六年的封条,被宋琰亲手撕下。 一贯冷寂的黑眸,在将军府大门开启的那刻,似有火光跳动。 他用了十六年,终于回到了这里,名正言顺得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 “宋琰哥,你可真厉害!”临华殷勤地敬酒,笑得一脸崇拜。 “借九王爷吉言,宋某才能安然回来。”宋琰眼眸半眯,临华立刻嗅到一丝危险。 ——宋琰,你别去送死啊。 好像出征前,他是这么说的。 “呵,呵呵...”临华尴尬得笑了两声,随机正色道,“本王这次来,是想劳烦大司马帮个忙。” 他说的极为严肃,态度极其诚恳——因此当马车停在京城最大的楚馆前时,宋琰很有拔剑的冲动。 “辛苦大司马了,你也知道,本王一天到晚被影卫监视着,想来楚馆见识一下实在太不容易了!” “暗门首领是我师父,”宋琰瞥了他一眼,缓缓道,“若是他来抓你,我也打不过。” 眼见他转身要走,临华连忙拦住他。 “名满京城的林煕公子,一掷千金都不一定能见着,宋琰哥不想见见?” 第9章 第六章 楚馆里的脂粉味不比青楼淡,纸醉金迷,做的是男人们的皮肉生意。 雅间内,宋琰脸色阴沉,一旁的临华也是一脸懊恼。 一旁的鸨母哆哆嗦嗦地抖着帕子,大气也不敢出。 李临华对宋琰,是存了那份心思的。费尽心思将他拐来楚馆,是想试探宋琰有无那方面的兴趣,或是抵触。 可当宋琰真的迈进楚馆,指明要林煕公子作陪时,他心里又十分不是滋味,见他面色阴得吓人,临华默默心道: 命要紧,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等了一盏茶功夫,传闻中的人物终于出现。 来人一身月牙白,墨发高束。见了此人,二人皆是一震。 “林煕见过两位大人。”那人生的唇红齿白,眉眼楚楚,艳冶而不妖,霞姿月韵,确实是个“人物”。 临华被惊艳到了,既而不安地瞥向一旁的宋琰,谁知宋琰的视线根本不在林煕身上,而是他身后的杂役—— 一个脸上带疤的清瘦少年。 林煕顺着他的视线,歉意一笑,“这是丑奴儿,平日里很是听话,今次倒是不慎冲撞了两位大人。丑奴儿,还不退下,莫要污了两位大人的眼。” 丑奴儿连忙低下了头,颤着嗓子应了声“是”,随即退出雅间,掩上房门。 微不可闻的门板声,隔断内外人。 少年闭门的手扣在木板上良久,眶内打转了半天的水珠,终于滑落。 第10章 第七章 “哥哥,这个给你。” “哥哥、哥哥,不要走...”小小的身子踩过泥泞的水洼,身后的仆人急忙将娃娃拦住。最后,马车渐行渐远,那小小身影化作了梦中一点。 —— 十余年来刻意遗忘的场景,居然叫他给梦见了。 是因那和林煕同名的小倌,还是那眉眼极为熟悉的丑奴 宋琰不知。 他将手臂横在额头上,闭上眸子,平复着思绪。一夜无眠。 翌日。 大司马鬼使神差地去了楚馆,正撞见一名恩客欺辱丑奴。 —— “哪里来的丑东西,吓老子一跳!” “对...对不起,请让我过去...” “兄台莫不是被吓得*痿了?哈哈哈...” 周围恩客的调侃令富商更加恼羞成怒,提过少年领子就要挥拳,却被一只手拦下。 —— “你又是什么东西...”富商见有人敢插手,顿时怒不可遏,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寂冷而深邃,叫人脊背发寒。 还想继续骂的富商气势一下子弱了几分,只因那扼住手腕的手倏然收紧。丑奴儿也吓了一跳,又喜又惊,想去拉他的衣袖,却又如梦初醒般收回了手。 丑奴儿手脏,那一身华贵衣装,是碰不得的。 宋琰黑眸半眯—— 咔嚓。 腕骨被硬生生折断! 清脆的声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如若这是人的脖子... 宋琰漠然松手,前一刻还横行嚣张的富商立刻痛跪在地,捂腕尖叫。 惊恐的哀号却反而凸显出厅堂的寂静。 但见先前看热闹的恩客、正在陪酒的相公纷纷如定住一般不动,面上逐渐露出惊恐表情。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富商仰头打量起来面前人—— 俊美的脸庞、肃杀的气息,以及那腰间玄玉牌上雕镂的龙飞凤舞字... “叩见大司马!!!”众人齐刷刷跪下。 富商已是面无人色,冷汗涔涔,终于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第11章 第八章 从宋琰房中出来,已过丑时。 幸好灶房里还有几个冷馒头。冬月里的水结上了冰,丑奴勺了瓢冰水捂在怀里,化了,就着馒头吃。 “哟!这不是丑奴儿嘛,听说你都进了大司马的房了,怎么还蹲这啃馒头” “大陈哥你说笑呢!对着他这张脸,谁做的下去?” “说不准!万一这大司马有特殊兴趣呢?哈哈哈...啊——你敢咬老子!” 丑奴突然站起身,狠狠咬住面前比他高一头的青年人。 大陈哪里晓得,一直逆来顺受的丑奴也会有那么凶狠的一面,当下被咬住手臂,隔着厚布渗了血。 大陈哪里会放过他,招呼了一声,几个青年将他逼近角落,摁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 水瓢静静地躺在地上。 刚刚捂化的水撒了一地,又冻成了冰... —— “你的疤,怎么来的?” “自个儿划的。”破了相,就没人想要他接客了。 “你对自己倒是狠。”那人似乎露出了一点欣赏,又问他多大年岁。 “十六。” 他一问,他就一答。 最后,那人摆手让他离开,丑奴就听话的退下。 从头到尾,那人都没有问他的名字。 拳脚从四面八方打来。 可能丑奴,就是丑奴了——丑奴儿蜷起身子,对踢打在身上的疼痛逐渐无感... 第12章 第九章 那几人到底不敢真下狠手。踢打一番后,啐了声便离开。 漆寒的院子又安静下来。丑奴双眸失神,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慢慢从雪堆里爬起—— 比起刺骨的寒,身上的伤痛反而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少年拖着身子回到屋廊下——惹恼了那几人,今夜,他是回不去屋里的。 丑奴只得寻一避风处,紧紧抱住身子。越紧,那伤口撕裂得越深。 很疼。身子疼,脸疼,心疼。 他开始回想往事,从幼时粘着的哥哥离开,到家道中落、父亲欠下巨债病死,再到他因不愿沦尘而自毁面容... 他细细数来,渴望从记忆中找出一星半点的甜来慰藉,却不想尽是苦。 方才没有相认是对的。 哥哥本就讨厌他,如今要他哭着求着攀高借贵,他做不来。 *** “你就睡在这里?”那声音陌生又熟悉,思绪被拉回。丑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背着光,有些看不清。 “怎么还哭了?”经人提醒,丑奴才发觉泪水糊了眼,连忙抬臂擦拭。 —— 宋琰一出来,便是见那丑奴瑟缩在廊下,好不可怜。 第13章 第十章 屋子里炭火正旺,十分暖和。 宋琰唤人抬来热水,对一脸茫然呆愣的丑奴道: “脱衣。” 丑奴好一会才明白话意,立马噌得红了脸,捂着领口磨磨蹭蹭。 宋琰啧了一声,干脆上前帮他脱了。 等他自己脱完,只怕水都要凉了。 适才他出去透气,便见那丑奴缩在墙角,好不可怜。 说来奇怪,宋琰也并非乐善好施之辈,可见那丑奴从臂弯里抬起头,一双明眸哭得通红,竟没由来一阵心疼,如让针刺了一般。 —— 丑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得后退,可那一点反抗根本无济于事。宋琰眉头一皱,没控制好力道,衣裳直接被撕开。 大片ji肤猝然暴露在空气中,却并无旖旎之色。 只见那胸前背后,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 —— 新旧伤痕,错落在少年瘦弱的脊背上。 丑奴儿低头背过身,往水里沉了沉,好避开那人的视线。 水似乎热了点,烫得他全身发热,双颊已然晕红。 “你就这般无用,任他□□脚相向”话里稍带几分怒意,宋琰一惊,又平复语气道,“若是别人伤了你,你就应当讨回来。” 按宋琰平时一贯的语气道出,这话反倒透了凉意。丑奴儿心头一跳,却不害怕。 哥哥是在,关心他 他胡乱点了点脑袋。 水更烫了。 *** 宋琰是沙场里打滚过来了的,随身有带创药。他留下药后便离开。 至于丑奴能不能自己涂后背上的伤,就不是他考虑的事了。 许多事情,真真假假已无从考究。 契约上列着林煕的生辰八字,宋琰看了一眼,便随手将卖身契掷入火盆。鸨母捧着怀里的金子眉开眼笑,抬眼又见一袋金子压在桌案。 “再向你要个人。” “好办好办!爷您说。”鸨母谄媚道。她拿过手中掂了掂,分量还不轻! 宋琰取过案上的剑,起身: “那个丑奴。” 第14章 第十一章 珠帘挑起,宋琰解下大氅,立马有侍从捧接过,默默退下。 里头那人已经等他许久。 宋琰从容落座,席上的是温好了的酒。 “大司马可总算想起旧人了。”李临华哀怨道,“本王还道你溺在温柔乡出不来了。” “好好说话。”宋琰将酒推给他,“引蛇出洞不就该这般吗” 他顿了顿,“难道这种程度还不够?” 李临华立马吓得坐直了摆手: “别了别了!你刚回朝几天就一掷万金买下了京城名伎,这般打眼的事你都做出来了!生怕没人敢参你吗?” “你皇姊护的紧,若无十足把握能扳倒我,谁敢”宋琰于饮酒间递过一个挑衅的眼神。 不要脸。 临华气得差点脱口而出。 想他不过就到楚馆“见识”一下,就被影卫抓回去禁足了三天。到了宋琰就啥事也没有。 不公啊! “本王听闻你还买了个丑奴 可别说你是可怜人家。”临华怪声怪气地问,“因为好玩” 宋琰默然。正当临华以为他不打算作答时,他慢悠悠地抛出一句: “谁知道呢,许是钱财太多了。” 第15章 第十二章 鸨母给丑奴的那份卖身契是许清的。 *** 宋琰从不允许他人随意进出书房。因此见“林煕”——许清端茶水入内时,宋琰眉心微微一皱。 “这些事交给下人便可。” 许清置茶于案,“哥哥生分了,这是我愿意的...”说罢微笑上前,作势要揉肩。 宋琰条件性抬手格挡,眉间皱得更深,黑眸寒意渗人。 “你既知我是你兄长,便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哥哥是嫌我,嫌我脏吗?”许清难堪地收回动作,偏过视线。 宋琰心有不忍,面上却寒意不减: “有悖人伦之事,令人作呕。” 一句话掐断所有妄想。 *** 丑奴——林煕原是被分配在马厩干活,却因为写得一手好字,被宋琰调到了书房侍候。 就因为一手好字 看着那进出书房的清瘦身影,许清暗暗握拳。 终于,那只握拳的手松开成掌,拦住了林煕。 “丑奴儿,不,林煕。”许清伸手抱拳,“多谢你当日没有揭穿身份互换之事。” 能就此脱离苦海,还可以与哥哥这般近,林煕只觉这几日所经所历犹如梦境,太过美好,自然没有在意这些,便连忙抬手扶起他。 但许清记在心底,这是化不去的一根刺。 “哎,纵使我百般引诱,大司马依旧不为所动,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林煕摇头。 “他说——”许清凑身在他耳边道,“手足相恋,让他恶心的很。” 第16章 第十三章 ——手足相恋,恶心的很。 *** 三月初,杏花含苞待放,朵朵艳红。 宋琰时来兴起,铺纸作幅画,末了让林煕来题字。 林煕应了。执笔垂眸,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说来怪哉,一个出生风尘的丑奴,竟有如此才学。 才学 宋琰不及细想,突然倾身上前,掩住了丑奴的半张脸。 温润的触感突然覆在面上,林煕一惊,掉了手里的笔。墨渍染在了画上,拖出的长痕一直延续到地面。 “不曾想,原来你生得不丑。”若无那道骇人长疤,应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宋琰笑了笑,收回手,靠回座上,漫不经心地取过一旁的书籍翻看。 林煕怔忡了一下,又立刻回过神道歉,慌忙收拾了桌案上的文墨,将弃物端去换新的—— 似是迫不及待地离开。 “你很怕我吗?”身后传来那人的质问。 “你很怕我吗”身后传来那人的质问。 林煕脚下一顿,几欲不稳。 颊畔的触感还在,麻麻的,似是要烫坏他—— “没没有。”林煕低声答着,心头鼓依旧敲打不停。 当宋琰的手触到面颊那一瞬,心仿佛要跳出喉头。连许清都看得出,他喜欢哥哥。 正是哥哥作呕的那类人。 宋琰仿佛不过随意一问,闻言便挥手让他退下。 待那清瘦身影离开后,才堪堪回神。他盯着手头的书籍,竟是他最头疼的《周易》... *** 四月初一,是林煕的生辰。 庆得是许清的生。 那日司马府悬灯结彩,好不热闹,引得京城上下无人不知。 府里人人得了一份赏钱,丑奴也拿到了一份。 当天夜里,宋琰与许清大吵一番,而后许清离开了司马府。 林煕不知他们争执的缘由。 夜静更深。 那人房内烛光亮了一宿,他便在门外坐了一宿。 第17章 第十四章 永贞十一年秋,御史大夫与一干众臣联名上奏,弹劾大司马穷奢极欲、荒靡无道。 永贞帝一笑置之。 几日后,丞相刘温呈上大司马与关外异族勾结证物,朝堂气氛凝重。 至始至终,宋琰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这本就是场局中局。 三日后,女帝下旨削去宋琰官职,将其贬至越州。 —— “你欲随我一同去”宋琰收紧缰绳下马,见着丑奴攥紧包袱,在后头亦步亦趋。 丑奴连连点头,眸中竟蒙了层水光。 宋琰眼眸微动,迈步上前,却是将那卖身契还于他。 “此去恐有变数,你跟着...”麻烦。最后两字却抵在舌尖再难道出—— 丑奴哭了。 “您去哪,我便去哪,”林煕忙用袖子抹拭。无论多危险,他都去得,“别丢下我...” 哥哥。 心里正念着,前方蓦然伸过一只手。 “是平素待你太好,让你赖上我了?”宋琰轻笑。 落叶知秋,金风玉露。他道: “那就别走了。” 第18章 第十五章 江南落了第一场雪。 林煕坐在小院石阶上,撑首望雪。雪絮入掌即化。 他近来频频出神。 比如眼下。宋琰将筷中的鱼肉塞进他嘴里。 林煕猝不及防吓回神,随即红了脸:“什、什么?” 宋琰自然看出他不对劲,却未挑明,只道:“盐搁多了。” 林煕小声应下,口中含着鱼肉竟有些不舍得咽下。 院中唯他二人,虽有凄冷,却胜在寂静,无人叨扰。林煕想,若是能这般相守一辈子,就好了。 终是信鸽扑落在窗沿,打破了院中宁静——京中有了新的动向。 有些事,宋琰不与他说,他也不会去过问。 彼此怀揣着心事,将平静下的风涌掩的滴水不漏。 几场霜降过后,除夕至。 —— 兵符至今仍于宋琰手中。 —— 院外传来爆竹声,林煕听着喜,便也买了些回来。 除夕这日正赶上霜降,林煕头一回点爆竹,够着手点了半天也不着,原是受了潮。 他有些丧气,却又马上转喜,从火房里端出两碗饺子,正撞见宋琰笑得肆意。 这是嘲笑,错不了。 脸上腾起热意,林煕咬了咬唇,又转身将花椒酒藏了起来,不与他喝。 此番自然是无用之举,最后,二人皆有了醉意。 *** “今夜雪势渐大,你那屋冷,别回去了。”宋琰道。 “不、不成的!”林煕一个激灵,呛了酒,现下连耳尖都红了,声音越来越弱,“丑奴怎能睡您这...” “今夜守岁,哪个说要与你同睡了?”宋琰不以为然地笑笑,一派正经,却又在下一瞬倾身贴上耳畔: “还是说,”温热的气息含着醉意,“你想做些别的”言罢,啃上了他的颈子... 屋外的爆竹声渐渐模糊。 那人嗓音低沉,似要将人带往未知的深渊... 第19章 第十六章 宋琰没再做什么,只将他抱上榻,扯过被子,二人和衣而睡。 一时无声。 许久,林煕转过身,抱住了那人的腰,将脸贴到他的胸前。束发的带子散开。 “不晓得来年,还能不能再见到江南的雪...”声音闷闷地传到上方。 宋琰抿了唇,没有作答,只是将怀中人环紧。 彼此心照不宣。 “你留在这。待我处理好京中一切,”他吻了吻他的发顶,“便来接你。” 林煕急忙从怀里探出头: “你又想丢下我...” 即便夜里暗,宋琰亦能想象他此刻应是眼角泛红的可怜模样。 只觉醉意涌上,口干舌燥。 他低头,亲吻了丑奴颊畔的伤疤,怀中人颤了颤,却没有避开... 院外的爆竹声噼里啪啦,只能于间隙中闻见几声隐忍喘息。 不知吻到了哪,林煕蓦地收拢五指,紧攥着那人衣袖,碰到了藏于衣袖内的冰冷物件。 兵符。 —— “哥哥...”无意的呢喃在耳边响起。 床间动作停滞。 回过神的林煕心惊肉跳。宋琰撑起上身,盯着他,神色复杂。 林煕双唇翕动,欲说什么。 解释么?说这不过是床笫间的情话 这副欲言又止的神态尽数落入宋琰眼底。 两相无言。 片刻后,宋琰将他的里衣合拢,自己披了件外衣,离开小院... 屋内炭火噼啪作响,那人一夜未归。 之后几日,宋琰时常外出,两人少有照面。即便遇见了,林煕欲言,宋琰亦是无视过他。 千言万语卡在喉间,在那人淡漠的神色里化作无数根刺,扎得心口一阵一阵痛。 上元节那日,林煕做了两碗元宵,等了他一宿。直到天际泛白,他才捧着碗,将两碗凉了、黏连住的元宵一颗一颗分开、吞下。 咸的。 又是半月。 那日清晨,林煕照例去喂马草,发现院里的马匹已不在了... 第20章 第十七章 永贞十二年,二月初六。丞相刘温谋反,挟持女帝,并以兵符号令五万大军围城,京都人心惶惶。 同日,宋琰孤身纵马于城下,大氅一挥,手间所握乃真正的兵符! 军中无人不识宋琰,千万将士齐齐单膝跪地: “参见大将军!!!”齐声震天,阵仗空前绝后! “怎么回事!还有一个兵符那丑奴给的是假的不成!”刘温气急败坏,身侧之人立马安抚,竟是许清! “那毒一月发作一次,许是他没机会下手,便造了个假的骗取解药。”许清淡淡道,“大人息怒,那人已经抓来了。” 刘温冷笑:“哼,那便将他一刀一刀凌迟,本官倒要看看,宋琰有多宝贝他!” —— 林煕被封住了口,推上城墙,衣上染血污,已然是受过刑的模样。 收缰绳的手背青筋凸起,身下的战马似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撂着蹄子。 城下黑压压一片,林煕只见得一人。那人银冠黑氅,独立于三军阵前——是他的哥哥。 风卷尘沙,彼此眼里再不容下其他。 城墙上下,生死两茫。 那一刻里,宋琰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 —— 刘温以林煕相挟。 林煕心觉好没意思,只是望着宋琰,想他手头的兵符,曾在彼此最亲近的时候碰到过,冰冷的;想他身下的战马,是自己平日里照顾的,很挑嘴,却又待他温顺... 刘温命人给他松了口,许是觉得来点惨叫效果更好。 林煕一向爱哭,此刻却笑了。明眸善睐,美得惊心动魄。宋琰心觉不好。 不及开口,那人已撞向城墙,顿时血流如注,沿着城墙涌下,无休无止... ——不晓得来年,还能不能再见到江南的雪 林煕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 刘温连尸身都肯放过,誓要剐足三千刀。 大将军交出了兵符。 许清前去交接,刘温望着那唾手可得的兵符以及天下,笑容逐渐扭曲。只见那“天下”蓦地转了个弯,进了九王爷手里。 许清将兵符交与李临华。 原来许清,一直是李临华的人! 李临华笑了笑。 从送楼兰王女画像给先帝,到铲除宋家,刘温布了二十多年的棋,功亏一篑! 亦是同日,九王爷发动宫变,女帝退位。 第21章 第十七章 “他醒了” “嗯,但颅脑伤势过重,御医说...”临华挑开帷帘,宋琰只见榻上之人抱着锦被,害怕的缩在床角。 李临华:“怕是认不得人了...” 林熙失忆了。 —— 李临华挥手遣退宫人,叹了息,将空间留与他二人。 那日他血溅城墙,御医赶来时已是气若游丝。 “活着就好...”宋琰欲伸手抱他,那人却又往里缩了一分,怯生生地不敢看他。 心头最柔软的一块地方仿佛被人践踏。他收回手。 果真是不认得了... 宋琰将药端起,轻声哄他喝药。 “我、我自个儿来...”林熙颤颤巍巍地端过。 宋琰只觉喉间一片苦涩,哑声道: “忘了也无事,”他轻抚那人额上的纱布。“我俩就重头开始,成不成” 噗通——碗摔在了地上,溅起剩余的药汁。 “大人,求求您,放我走吧,”林熙跪下泪声道,“我、我想回家...” 宋琰一下气血涌上,他抓过林熙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一字一句: “这里便是你的家。”遂将人一把搂进怀里,劲道又狠又大,似要将人揉碎了,才能切实地感受到,他还活着... 宋琰在害怕。 怀中人颤着眼睫,衣摆下双拳紧握。 泪水悄然没入衣襟。 第22章 第十九章 养伤的几天,宋琰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搞了各种花样,宠得没天没理。 林熙依旧什么也想不起,只喃喃着两个字:归家。 宋琰欲带其离开,却被新帝拦下。 未央宫内一阵打斗声。 ——藩王势力蠢蠢欲动,你若此次平叛凯旋,今后无论选择卸甲归隐、还是继续做你的大将军,朕都不再过问。 兵符再次回到宋琰手中。 二月□□将军出征西南 万里晴空,是个好日头。 这是林熙二次登上城墙。高台之上,衣袂翻飞,他俯身而望,军队已行出数里... 仅仅是背影也好,只再多看你一眼也好....... 林熙这般想着。倏然,高束的发尾甩动,宋琰竟是回首望向了高台! 林熙一惊。 遥遥相望,再难移开半分。 万千繁华,我只见得你。 这一眼饱含了太多的相思与不舍。他明白,这怕是最后一眼了... 宋琰双唇开合: 等我回来。四字撞入心底,林熙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翻涌而出。 ——外伤好治,只是这毒已侵入五脏六腑,恕老臣无能为力,照这情况,至多半月...... 等不了了哥哥。 林熙等不到你回来了... 心中悲恸万分,他只能捂唇痛泣,身体渐渐往下滑,却被人搭起。 “以为你不去送他,原是跑来这偷偷哭了。”临华将他扶起,“为了把他骗出去,朕都跟他闹翻了...” *** 深夜挑灯,林煕将颈间的护身符取下,里头的布条上唯有二字:宋、熙。 林熙将“宋”字剪下:“娘,宋家的大仇终于报了...”他合目:若我和哥哥不是亲兄弟,该多好... 望来生,能与你相守... 八月十五,将军凯旋。 殿门被推开,来人逆着光,冰冷的战甲,一身肃杀。 临华缓缓转过身... 第23章 第二十章 越中来了一怪人,每回霜降,都会携一壶酒上湖边亭内看雪,回回不落。 他在等一个人。 等谁 有人说,他是在等亲人。 有人说,他是在等情人。 也有人说,他等的是妻子... 众说纷纭。 但一致肯定的是,他等的那人,迟迟未归。 —— 雨夹着雪,淅淅沥沥落在湖面。除夕将至,行人赶着归家。 最后一滴酒入喉,宋琰正欲离开,却见小路另一头,迎面走来一执伞青年。 伞面遮住了脸,但是那身量,那步子... 宋琰喉头滑动,热气覆上双目。仿佛被定住了身,终于等到那人走至面前。 伞面抬起。 熟悉的眉眼、颊畔淡淡的红印,唇角弯弯。他道: “哥哥,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伸手一触,梦境破碎。 唯余枕衾凉。 (完) 第24章 番外 山寺香雾袅袅。 青年跪在佛前,等待剃度。 僧人目视他片刻,缓缓摇首:“爱恨嗔痴,施主并未放下,何必以此来逃避红尘。” 青年微恼:“大师怎知我未放下难道您也懂这世间红尘” 僧人笑而不答,合什离去。青年注意人掌间有刀剑留下的伤口。 青年疑惑,问寺人。 沙弥叹道:“师父曾经是一位将军...” 第25章 第一章 席间歌舞升平。 临华余光瞥向左前方的点心,慢吞吞地伸筷... “殿下,这道菜您已经用过三次了。”身后之人“好意”提醒。 好意呸! 临华狠狠瞪他一眼,对方报以挑衅的微笑。 ——讨厌我那就赶紧放我走。 ——呵,想得美! 此人名叫何慕欢,是皇姊手下的人。那年李临华仅四岁,皇帝年事已高,加之其母已逝,在宫中难免被排挤冷落,李临安便将何慕欢派来“照看”他。 那时的临华并不知他是影卫出身,亦不晓皇姊用意,只是本能的相看两相厌。 但在某天,临华无意间察觉到他竟喜欢皇姊! 好家伙,色胆不小! 于是小王爷改主意了,死活要将这人拴在身边,叫他没机会接近临安。 想让本皇子叫你皇姐夫,没门儿! 第26章 第二章 近来,临华发现一个新的对付何羡欢的法子。但见他弃了银箸,泪眼汪汪地冲出大殿,一路跑回寝宫,进来就往锦被里一趴,没动静了。 又来 何羡欢无奈地跟在后头,嘴里头叼着根草,慢吞吞地走进来。 临华依旧一动不动。 这祖宗脾气,究竟是哪个混蛋惯的? 阿嚏!酒席间,临安公主掩手就是一个喷嚏。 何羡欢一边腹诽,一边从怀里掏出手帕——里头是方才的糕点。 “小孩子就是麻烦!动不动就——”哭只见临华麻溜的挺身而起,光着脚就上来一把抢过,一副笑嘻嘻得逞的样子,哪里复方才欲泣模样? ...真行。 你小子。 何羡欢就笑笑,咧着一口白牙咬断了草。 临华哪管他表情有多危险,只端着帕子一口一个乳酪酥,笑眯了眼,嚼得津津有味。 ...算了,不跟你小子一般计较。 何慕欢吐出半截草叶: “这种甜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唔。” “是酸甜的!”临华将最后一块塞进何慕欢嘴里,得意地拍拍手上的碎末,纠正道。 天杀的奶味儿... 何慕欢:“......”殴打皇子的罪名严不严重 半晌。 何慕欢:“你既喜欢,何不让御膳房独做” 临华坐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腿,想了会道:“皇姊每回来都会给我带。” 何慕欢第一反应:这祖宗是在嘚瑟。但见他神色低落,转念一想,八成是御膳房根本不把这个皇子当回事。 好吧,这小子过得也挺惨的。 何慕欢难得给了他一记摸头,算作安慰了。 第27章 第三章 临华亦有心慕之人,他的美人表哥:宋琰。 正巧李临安命何慕欢教他习武,临华便隔三差五跑来插科打诨。自然是被何慕欢拎着领子丢出去。他又跑来,再丢出去。 久而久之,小皇子莫约是觉得被如此对待太丢面子了!正准备向皇姊告状,宫里却出了大事。 太和帝驾崩了。 *** 清苑殿比以往更加凄冷。小皇子双臂抱膝,靠坐在殿门口,无声无息的,把刚迈进一条腿的何慕欢吓一跳。 何慕欢:“......” 临华:“我父皇死了...” 何慕欢:“...小祖宗,那叫驾崩。”若不是小皇子神色黯然,何慕欢都差点以为他巴不得老皇帝死呢! 小皇子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哇——”的哭了出来。临华母妃去得早,如今没了父皇,这世上除了皇姊临安,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终究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何慕欢略有不忍,却又不晓得如何安慰人,只能坐一旁看着他哭... 待暮色暗下,临华哭乏了、肚子开始叫,何慕欢才动身去取吃食。 临华等了很久,天色已完全暗下,清苑殿黑漆漆一片,时不时还有风刮过,阴嗖嗖。小皇子打了个冷战,掌灯的宫女不晓得去哪偷懒。 临华怕得要死,因此在何慕欢回来的那一瞬就立刻扑上去缠住他,口中呜咽不停。把来人又吓一跳。 何慕欢总觉得自己才是被厉鬼缠上的那一个,他蹲下身,给了小“厉鬼”一包乳酪酥: “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再哭了。” 临华红脸:“......” 从那时候起,小皇子觉得: 这人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第28章 第四章 宋琰欲从戎,女帝李临安不同意,李临华更不同意。 女帝好奇他为什么不同意,临华找了半天理由,最后答道: “宋琰表哥若是去打仗,那个叫何慕欢的就又会整天管臣弟,可烦人了。” 女帝:“临华很讨厌他?” 临华一虚:“嗯...” 女帝点了点头。 *** 那日,临华回来时有些魂不附体,脑子乱糟糟一片,以至于都忘了自己是为何去找女帝的。 又不是去告何慕欢的状... 对了,何慕欢! 临华急急忙忙赶回清苑殿,发现何慕欢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当然,怎会不在。何慕欢此刻正叼着草、翘着腿在树上好不悠闲。 女帝的命令不过是从明里保护变成暗里保护罢了。 对何慕欢而言不过是“重操旧业”,影卫的工作反而更轻松。比如此刻,小王爷又坐在石阶上哭嚎了,若是以往少不了要安慰一顿,现在... 啊!真的好吵! 何慕欢真想去揍他一顿然后拿布条给嘴巴堵上,好叫他再也哭不出声来。 “何慕欢!”临华突然大喊一声,何慕欢差点以为自己在树上被发现了。 “本王讨厌你!” 小王爷气冲冲地喊完就大步进了屋内,徒留何慕欢一人挂树上莫名其妙。 —— 春去秋来,转眼已是八个年头。 第29章 第五章 永贞九年,有刺客夜闯皇宫,九王爷下落不明... 李临华又见到了何慕欢。 刀光剑影中,那人快得只余虚影,疾风所掠之处一刃封喉!不过瞬息,一场厮杀于悄无声息间休矣。 眼前的这个何慕欢口中衔刃,双目寒冽,活像地狱里的夺命修罗,与记忆中那个叼着草叶痞笑的人简直天差地远! “何..何慕欢”临华小心翼翼地询问。这家伙比那些刺客还吓人好不好。 何慕欢看他一眼,挑了挑眉,收回匕首,又换上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好似方才那个他只是错觉。 何慕欢:“抱歉,来迟了。”他又叼上了草。 临华又不怕他了,开始翻起旧账: “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不是你自己说讨厌我的况且——”话未落,何慕欢敏锐的察觉到杀气,果见暗处飞出数十发暗器。 另有埋伏。 不及细想,身体已先一步作出反应。他将临华护在胸前,二人双双坠入谷底。 第30章 第六章 “所以我说,跳崖的十有八九死不了,看把你吓的,以后多跳几次就习惯嘶——轻点,你这是拿匕首在我身上画画麽” 山洞中,柴火高堆。何慕欢衣衫半褪,背上线条肌理分明。 “抱歉啊,”临华懒懒地开口,“平生头一回给人取暗器,手生的很,你多让我试几次”临华作势要再来两刀,何慕欢立马闷不吭声。 山洞里一下子安静。 方才临华不过是故作轻松,毕竟是拿刀子剜肉的活儿,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更何况,这伤是为保护他所致... 何慕欢身上共两处伤,一处在左侧大腿上,一处在右肩肩下两寸。 要命的是,这暗器上还淬了毒。 “能挤出多少是多少,不用...”何慕欢倏地噤声——有温热的东西覆上了伤口。 因为看不见,让背部的触感异常明显。 柔软湿热的舌扫过,带起一阵酥麻。何慕欢腹Ⅰ下骤然一紧。他略尴尬地支起右腿。 临华将唇贴在伤口,面上绯红,他一点一点地吸出毒血,动作很是青涩。 何慕欢佯咳两声,岔话道,“方才那么血腥,是不是吓着你了?” 临华微顿,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何慕欢冷血绝情的脸。 “放心,日后定不让你见着。”何慕欢露齿一笑。毕竟回宫后,影卫基本不轻易露面。 可临华却听着脸愈发滚烫,舌尖下意识一撩... 何慕欢:“......”快别舔了,你哥哥我都要忍不住了... 好不容易从乌血变回深红,二人又愁了。 那大腿上的伤呢... 第31章 第七章 翌日清晨,二人离开山谷。 不知为何,从踏上浔阳地界开始,何慕欢面色有些古怪,临华只当他是为昨晚之事难为情,并未在意。 临华:“你身上带银子了麽” “没。” “那你有什么?” 何慕欢解开腕套,里头清一色暗器。 临华:“...行吧,你等会。” 临华作势要离开,何慕欢连忙拦住他: “你做什么?” “去打劫一点,不然咱们得饿死啊。嗳,你这匕首先借我。” 何慕欢:“......” 临华以为他要讲什么仁义道德,或是让他注意身份,却见那人夺过匕首,道: “我去。” *** “你看那个人,”临华小声道,声音里带着兴奋,“你看他身上的玉扳指,一定有钱!” “那人看起来挺老实,还是这个吧!”何慕欢擦着匕首,下巴指了指不远处钱袋满满的高个子男人。 “可他看起来像江湖中人...唉,你腿有伤还跑那么快...” 匕首正要抵上,那高个子男人转过身来,何慕欢已经在舌尖打转的“打劫”二字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陈叔! 那人也是一怔,随即激动喊道:“二少爷!” 艹!打劫也能赶上老熟人 临华愣住。 第32章 第八章 神岚山庄是浔阳一带的龙头,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家主名唤何峰。 “就是你爹啊!”临华一激动撞到了马车顶,何慕欢替他揉了揉,他坐下继续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都到家了也不请我去坐坐。” 何慕欢皱眉:“我不太想回那个地方。”言罢,他瞥了眼临华的肚子。 若不是这个小王爷吵着闹着要吃好吃的,而两人又实在没钱... 临华尴尬地笑了笑。 原来在何慕欢十三岁那年,其父不顾当年对其母的誓言,娶了二房进门。何慕欢的母亲是剑宗大小姐,哪能忍受与人共侍一夫,当下收拾细软回娘家,何慕欢去追她,不料二人遇上山匪,而且个个武功高强... “当时救下你的,就是皇姊” 何慕欢面有倦意,简单“嗯”了声。 临华没敢继续问下去,何慕欢的母亲,八成死在那些山匪手中了。 方才何慕欢挑江湖人下手的原因,临华也能猜到□□分。 就是想劫他老子的钱! 第33章 第九章 “二哥二哥,你带回来的那位小公子长得好俊俏啊!”何家三小姐何妙妙激动地拿拳头捂嘴,尽量压低声音。 听到外头有人夸自己好看,临华立刻停下铺被子的手,竖起耳朵。 “是吗?”何慕欢不以为然的往屋里瞧了两眼,临华连忙装作很忙的样子。 “...啧,我瞧着就一般吧,你是没见过他姐,那才叫惊艳啊。” 哇,居然还想打皇姊的主意!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临华正腹诽着,何慕欢已经进来了,并很不客气地坐在他刚刚铺好的床上。 “你来干嘛!出去。”临华没好气的撵人。 何慕欢:“...没人告诉你这是我卧房吗?” 临华:“......” 那他方才岂不是白铺了! 临华气冲冲就甩袖走人,却把何慕欢拉住。 “我可不管你有多讨厌我,”何慕欢笑眯眯,“既然她的命令是保护你,那我必然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眼神,语气,认真无比。 心头猛一跳,却又随即堵得慌。 只因为是皇姊的命令? 何慕欢言罢又恢复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将临华顺势压进了被衾,口中颇为遗憾: “怎么偏偏是你这个小祖宗,要是个漂亮点的姑娘我也认了...” 我呸! 临华挣脱不开,气得想踢腿却又被制住。早知道当初再挖深一点... 临华只能瞪着他,一双眼睛似要喷火。 何慕欢丝毫不惧,甚至还嘴角一扬,俯下身在他耳边挑衅道: “在下现在可是伤患,不好打地铺,只能委屈王爷与在下同床共枕了...” 都受伤了力气还那么大!太不要脸了这人。 “何慕欢!” “哈哈哈,在...” 屋外的何妙妙一脸莫名其妙,这大白天的怎么关着房门吵起来了? 第34章 第十章 “你踹到本王伤口了。” “你压着本王头发了!” 半晌。 “何慕欢!你你你...手碰哪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么大声作甚。”跟小媳妇似的。何慕欢无奈地捂住双耳,“你往里挪些,这么大的床你非要往外头挤。” 又半晌。 “本王睡不着。”临华开始踢被子。 何慕欢:“......”还真是祖宗。 —— “白日里,你何故去招惹那个女人”何慕欢突然问到。 原是白日里,临华逮着他二娘就是各种刁难,甚至还好不要脸地摆出王爷派头,要人家当家主母亲自奉茶。 “看她不顺眼喽。” 何慕欢转头看他:“她惹你了” 不是你讨厌她本王才讨厌她的嘛! 这么直接的话临华答不出来,只能摆着脸故作严肃得“嗯”了声,又缓缓背过身去,一摸脸,好烫。 两相静默。 “你说,你皇姊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过了好半晌,何慕欢又问。 “皇姊不喜欢比她小的。”临华想也没想就答了。 何慕欢:“哦,那我留个胡子怎么样?” 临华咬牙:“关本王何事!” 第35章 第十一章 语出,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大,临华连忙补充道: “丑死了。” 何慕欢:“......” 临华心虚得退到床的最里边,心里暗骂自己:他要追的人是皇姊,你那么激动干嘛... 次日 临华:“......”他一定是在做梦。 明明昨晚他还刻意拉开两人距离!为什么他现在会枕在何慕欢手臂上,还...还把腿搁在他腰上! 要不,要不继续装睡,然后转身背对他,动作一定要自然,装作做梦的样子...嗯,可行。临华正欲动作,头顶传来声音。 “喂,醒了就赶紧起来,我这胳膊让你压了一宿,麻了。” 事实上,何慕欢一宿都没睡。 这小祖宗睡相也太差了!踢腿蹬被也就罢了,居然连枕头都整个抢去...行吧,可这小祖宗又不要枕头了,东蹭西蹭,最后还枕在他手臂上。 一枕就是大半宿。 失策失策...他宁可打地铺。 可当他一低头,就看见临华熟睡的脸... 想起白日里何妙妙所言,何慕欢默叹:这小祖宗生得确实好看。 第36章 第十二章 在岚神山庄的几日,每每回想起,临华唇畔都会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看到王爷出神,小太监斟酌着要不要这时候禀报。 “怎么” “回王爷,边关来报。”小太监呈上军函,李临华接过。 看到里头内容,临华喜不自胜。 永贞十年,大将军凯旋。 —— “何慕欢,本王要去见宋琰表哥,你就别跟着了。”临华对着铜镜自赏好一会,“本王的安危不用担心,表哥的武功是你教的,你还不放心吗?” 何慕欢讽笑:“哟,会情人就是不一样。”他抱臂打量了一番,“这一身不错。” 本王本来就好看! 李临华喜滋滋地摇扇去赴宴,一派风流。 待人走后,何慕欢方才敛了笑。 心中不是滋味。 —— “门主。” “何事” “九王爷同大司马去了楚馆。” 何慕欢:“......” 呵,果真好的很。 “就按计划行事,有变故本王会派人告知你。” “是。”许清正要退下,雅间的窗子被人打破。 黑衣男子直接破窗而入。 抓人的来了... 许清大惊,正要唤人,被李临华拦下。 “无事,你先退下。”临华面上淡定,心中却思忖着:方才那些话,他听到多少? 窗子一破,室温骤降。 何慕欢嘴角微扬,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每靠近一步,周遭寒意更甚一分。 临华瞬间再不能思考。 “小王爷好兴致,拐着我徒儿上这儿。”慵懒的嗓音响起,临华便知这人是生气了。 “本王,咳咳,就、就想见识一下。再说本王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不能...”来这里快/活。 “哦那王爷可见识过了?”那人步步逼近。 “还、还没,这不被你打断了嘛。”他节节后退。 “原是在下的错。”眼前人已退无可退,何慕欢见他只能眼巴巴地看自己一人,心头那股烦躁之意才消散不少。他一手抵墙,一手圈住他的腰,将他带向自己,低头耳语: “作为赔偿,我教你。” 临华还未反应过来最后三个字的意思,那人的唇已封住所有疑问。 第37章 第十三章 屋外寒风呼啸,雪透过窗子落进房里,打湿了窗子周围一圈地。 罗帐内的两人却丝毫不觉冷。j颈相拥,甚至热出一层薄汗。 枕间铺散的青丝。 床下凌乱的衣物。 低Ⅰ喘,引诱,痛呻,啜泣... 良久,帐内云销雨霁。 怀中人已沉沉睡去,何慕欢描摹着他的眉眼,最后于他额间落下一吻,极尽温柔。 *** 临华醒来时,人已在清苑殿,身上是干净的衣物。 心头一暖,脸也跟着红了几分——当然,这仅仅是暂时的。 腰酸背痛... 难以言喻的撕裂感... 以及李临安禁足三日的命令。 ...... 临华:“何慕欢!!!” 第38章 第十四章 素手落下一子。 “朕这个九弟,可不像表面上那般纨绔。”女帝琢磨着棋局,漫不经心道: “他想要的,是这个皇位。” 语出,惊人。 “皇权并非他所求...” “不,慕欢。”女帝打断他,缓缓转过身,面上仍是云淡风轻。“若有一日,他拿剑指向朕,你当如何?” “......” 他当如何? “不妨,朕与你打个赌...” *** 帷帐内,身影交叠。 “你有心事” “无事。”他将临华的手带到唇边,每一根指都细细舔舐,双眸却瞬也不瞬盯着身下之人。 临华颤栗不已。 炽热的气息逡巡在脖颈处。分明已是蓄势待发,那人却不紧不慢: “我会陪在你身边。”气息覆上耳垂,“你能放下吗?临华。” “我听不懂,”他合眸轻笑,“你说什么?” 何慕欢牵了牵嘴角,沉身,用行动终止了对话... 红烛燃尽,云雨初歇。 不同于往日,这回先醒来的,是临华。 第39章 第十五章 永贞十二年,二月初六。 丞相刘温谋反,未成,就地伏诛。 李临华把玩着手中兵符。 “宋家旧案已了,接下来...”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座上之人,“便是李家了。” 同日,九王爷发动宫变。 永贞帝弑父杀兄、篡权夺位之事被揭露。 “是朕所为。”李临安袖袍一拂,走下玉阶。岁月并未在她的容颜上留下痕迹,只有女帝自知,岁月泯灭的是她的天真、软弱、仁慈... 她缓步而下,一阶一阶,从容不迫,却在最后一阶时止步—— 阻她来路的,是三尺青峰。 女帝抿唇一笑。 ——若有一日,他拿剑指向朕,你当如何? 疾风过境,大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那人身着玄色劲装,神色冷漠,短剑反手而持——抵上李临华的脖颈。 何慕欢... 苦涩袭喉,临华心道:颈间的吻痕还未消,他就要来取自己性命了。 胸口抽搐,临华却硬是扯出一抹笑: “你没有中毒” 第40章 第十六章 红烛萦香。 手指被放进嘴里轻咬、舔舐...临华颤栗不已,因那指尖传来的酥麻,更因那指尖甲缝里,有他藏的药粉... 何慕欢没有丝毫犹豫,将那会令人昏迷、内力尽失的毒药舔舐的一干二净——即便他知晓,此刻放在嘴里的是毒药。 罗帐内,喘息声愈来愈急促... 深陷欢Ⅰ愉,却各怀心思。 *** “你没有中毒” “那毒对我无效。”他淡淡道。 临华自嘲:“早知道应换成穿肠毒药。” 这样就不用看见他此刻出现在这里,为了他心爱之人,将利刃毫不犹豫的抵在自己要害了... 他曾说,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却是因为李临安的命令;他还说,会一直陪着他,前提却是让他放下...是了,他从未说过喜欢自己,他所爱之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女帝。 多可笑! 何慕欢未见临华眼底的那抹痛色,闻言,双眸渐冷。他想要他死,所以这些年与自己欢好,对他而言不过逢场作戏麼? ——不妨,朕与你打赌,若他选择皇位...朕就要他做一个真正的帝王!慕欢,你可明白 何慕欢自然明白。所以当李临华接过玉玺时,他便明白自己输了。 输给了皇位,亦输给了自己。 谁让自己,毫无防备地对他动了情... 暗门门主一向疏狂,此刻却单膝下跪,向李临华行了君臣之礼。 女帝满意地笑了。 礼毕,何慕欢弃剑而去,不复回首... 此生,缘尽。 第41章 第十七章 雨水淅沥,顺檐而落。 一名宫女步履匆匆,来到未央宫求见—— 宁昭三年,三月初七。永贞太帝驾崩。 *** 最后一道奏折批阅完,皇帝放下朱笔,踱步到窗边。 雨声嘈嘈,教人闷得透不过气。 都走了。林熙死了,许清自尽了,宋琰走了,李临安死了,还有他...三年来,无论多少道悬赏令,那人始终杳无音信... 偌大的皇宫,冰冷的龙椅,他终于成为那万万人之上的孤家寡人... 李临华,你究竟所求为何? 气血攻心,一口淤血吐出。在惊呼慌乱声中,皇帝意识渐渐模糊,他隐约看到了桌案最边上,有一碟点心—— 乳酪酥。 何慕欢... 欲抬手,却无能为力。正如他,求而不得... *** “醒醒,临华...”黑暗中,有谁在轻唤他。 温厚的手拂过脸庞。 何慕欢... “何慕欢” 李临华睁开双眸,百转梦回,身畔依旧空无一人。 只是梦吗... 空虚感一下子袭卷全身。情丝难抑,只道相思苦。 胸口如负千斤,最后于喉间化作一片苦涩。临华抱着被衾,竟是低声呜咽起来。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不受重视的九皇子,这里是无人问津的清苑殿...每回他掉眼泪,那人总会笑眯眯地拿乳酪酥来哄他。 何慕欢,何慕欢,何慕欢... 你在哪?我的心好痛,我哭了,你能不能哄哄我 微弱的泣声回响于寝宫。 仅一墙之隔。 乌云蔽月,一道人影抵靠于墙边,双拳紧握... *** 气结郁积,心病难医。 不过月余,皇帝于朝议时再次咳血。至此一病不起,由靖王代理朝政。 宁昭三年,九月初九,皇帝驾崩。 第42章 第十八章 供案上,白烛火光摇曳。 来人轻抚棺木,推开,里头竟是一卷被衾! 何慕欢:“......” 他转身欲走,却被一双手箍住了腰。 呵,又算计他。 何慕欢正欲发作,却感到背上一片湿意。 “不要走...”带着鼻音的呢哝声传来。 他心头一跳,竟是再迈不开一步了。 “我喜欢你...从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下药,不该不相信你。这江山我不要了,我、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皇姊,如今皇姊已逝,你可不可以试着喜欢我一点...” “你说什么?”何慕欢蓦地转身,与他对视。 日思夜想的容颜近在咫尺,临华心头狂跳,面上泛红: “可不可以试着喜欢我一点...” “第一句。” “我、我喜欢你唔——”唇被封住。 何慕欢狠狠地吻他,双臂紧收,将他牢牢锁在怀里。 两颗心跳动得越来越快... 原来并非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 压抑了三年的感情,太过激烈。直到临华快受不住了,他才放开他。 “我也喜欢你。” 临华瞪大双眸,还欲再问什么,却又被堵住话头。 唇齿交缠。 迷离恍惚间,身体被抱上桌案。 “等、等一下,这是灵祠...” “我想你了。”炽热的气息带着浓浓的□□。 不过一句话,临华立马软下身体,任他摆弄... *** 当夜,宁昭帝灵柩起火,尸骨无存。 第43章 完 马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仿佛怕打搅前头二人。 临华:“我们回浔阳吧!帮你再气气你二娘。” 何慕欢:“不必,她如今已有人对付。大哥前些年娶了金陵慕容家的二小姐。” 此女姿容绝佳,却性情泼辣。 临华惊讶:“大哥这般儒雅,不曾想娶得妻子竟如此火辣。” 何慕欢嘴角一牵:“大哥” 临华脸微热:“大哥...” 何慕欢按不住狂喜,转头在他脸上亲一口。 ——浔阳神岚山庄。此刻,何峰正对着五十车嫁妆目瞪口呆... “嗳,你往后可不许欺负我,为了你,我可是连这江山都不要了。”临华心满意足地趴在何慕欢背上,还不忘拉着他的耳朵提醒。 “那不成,若是叫我今后只欺负你一个还行。”何慕欢叼着草枝调笑。话里意思临华哪能听不出来?当即红着脸锤了他一拳。 半点不疼,反倒惹得何慕欢放声大笑。 此生得你相携,足矣。 日暮西山,将二人身影拉得老长。霞辉下,两只雄鹰盘旋直上、比翼双飞。 (终) 第44章 番外 番外(一) 临华:“我们去闯荡江湖吧!” 何慕欢:“好。” 临华:“如今江湖榜第一的是何人?” 何慕欢:“剑宗宗主,牧怀。” 临华:“我们这就下贴好不好?你会不会打不过人家?” “不好说,十多年未曾较量。我不妨试试。”何慕欢倏地停步,转头看他:“那道悬赏令撤了没?” 临华:“......”糟糕! “走得急...忘了。” 何慕欢:“......” 番外(二) 神岚山庄。 一早,李临华就收到了三皇兄的书信,洋洋洒洒写了千余字,大致内容如下: 你小子什么时候滚回来,我还等着带你皇嫂去游山玩水。 临华不由一笑,提笔回信。 “写什么呢”那人懒懒地凑上来,环住他的腰。 “没什么!”临华连忙转过身挡住。 “嗯”何慕欢眉一挑,临华干脆扑上去一顿狼吻,好不叫他看到。 何慕欢自然乐意美人投怀送抱,双臂一收,反客为主。 二人吻着抱着,很快便有了感觉。再回过神已在床上,方才之事已被抛之脑后。 榻间不断传来令人脸红心跳声,桌案上墨痕已干,不过两行字: 今生已寻得良人,吾愿一生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