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才是白月光 作者:孟五月 文案: 时晚从未想过,自己的商业联姻被死对头当面绿了。 于是在事业感情的双重暴击的当天主动招惹了傅承遇这个危险的男人。 时晚发誓要出一口恶气,死对头一心嫁豪门?行,我先嫁你老公的小叔。 时晚费劲了心思追他,撩拨他,可男人的回应始终冷淡。 直到她无意得知傅承遇有一藏在心底的白月光时,时晚消失的干脆。 可无论她走到哪,都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挥之不去。 比如酒店的隔壁,比如演出后台的更衣室。 时晚轻声冷嗤,笑的不以为然,“傅总还当真了啊?” 傅承遇坐在车中中,眸光沉沉,“不然?” “傅总放心,追不上的男人我不追,你见过哪个公主追在男人身后跑?” “当真?” “当然。” 次日,商界大佬傅承遇接受家中采访,被谈及感情,深情难掩。 时晚看着新闻啃西瓜,“他装的。” 傅承遇单手拉开抽屉,拿出几百张机票放在桌上,“暗恋了八年。” 时晚冷笑,“虚伪的狗男人。” 记者:“傅总,有照片吗?” 时晚倒想看看这白月光比自己强在哪,却赫然看见自己的第一场演出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美的张扬。 于是时晚当夜收拾行李赶回傅宅,疯狂拍门,“傅承遇你开门呐!你有本事暗恋我,你有本事当面说!背地偷偷告白算什么男人!” 场景一: 在追求傅承遇第38次告白失败后。 时晚搁下狠话,“傅承遇,我再也不做你的舔狗了,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 傅承遇冷淡抬眸看她一眼。 时晚忙星星眼,“我就在下面托着你的桥……” 场景二: 时晚第39次表白被拒。 在家伤心发朋友圈,“我这种小仙女,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癞□□。” 次日。 时晚惊诧发现傅承遇万年不变的微信名称【傅】,变成了一只可爱的emoji青蛙。 嗯?? 时晚:我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温柔的仙女,直到我开始追求傅承遇。 【伪·禁欲清冷老狐狸X真·满嘴骚话小天鹅】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甜甜文 第1章 第1吻 原来是要求婚啊 飞机在临江市机场落地的时候,正是傍晚七点。 机场外的天空阴沉,夏末的夜风微凉潮湿,天气预报说今天有一场大雨。 彼时因为数趟航班抵达,行李转盘处不少人,大厅来往嘈杂。 时晚腿伤复发,走得慢,同舞团的几个高挑的女孩结伴而行,很快走在了时晚的前面。 不知道故意还是怎的,几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瞟着时晚。 “真不知道某人怎么想的,这么重要的演出上掉链子,旧伤发作就回去休息啊,逞什么强?” “是啊,要不是向琪救场,今天的演出肯定毁了,要我看,最开始女主角就应该定向琪。” “小声点,某人就在旁边呢。” 话虽这么说,几人的议论分明就是故意的,音量控制的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时晚听到。 同舞团的两个女孩结伴而行,故意撞了时晚的肩膀走过。 助理赵洛初气愤,冲过去就要理论,“要不是三个月前排练的时候向琪把时晚撞下舞台……” “好了。” 时晚拉住了义愤填膺的赵洛初,神色淡然。 赵洛初气的不行,但看着时晚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心疼更多,“小晚你太佛系了,这个向琪摆明的故意欺负你,这么重要的演出,两周前排练的时候她把你撞下舞台害你受伤,就算是今天你腿伤复发,向琪也绝对有责任!” 时晚盯着不远处缓缓转动地行李转盘,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证据的东西就别说了,省的向琪说我们泼她脏水。” 赵洛初又气又心疼。 时晚的行李久久没出现,她不免拿出了手机查看微信打发时间。 前几天时晚刷朋友圈从跟霍浔的共同好友那里知道了霍浔今天在渡轮上办了场宴会,而今天,恰好是自己的生日,也是她演出结束的日子。 所以时晚当然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霍浔给自己准备的神秘礼物。 虽然他们算不上有好多的感情,但她和霍浔是未婚夫妻,这场宴会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这会时晚打开朋友圈,果然看到一个共友发的定位,附带几张在渡轮上的精修九宫格。 赵洛初也在等行李的间隙凑过来,羡艳地盯着她手机里的图片,因为工作关系,她也有时晚身边一些好友的微信,这渡轮酒会,也是她最先看到告诉时晚的,时晚和霍浔是未婚夫妻的事情身边人人尽知,她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霍浔给时晚准备的惊喜。 “晚晚,你未婚夫对你真好。”她有些羡慕地说。 时晚勾了勾唇,打开了霍浔的聊天框,思虑了一会决定自己一会打车过去。 刚订好车子,一阵香水味扑鼻而来,时晚余光看到一双高跟鞋停在她面前。 时晚抬头,便看到了一袭长裙的向琪站在自己的面前,高高在上的神情,眼角眉梢都挑着讥讽。 “时晚,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干脆退团休息一段时间吧,毕竟腿伤对芭蕾舞者来说太致命了。” 向琪半勾着唇,虽是关切的话,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只有一种高傲的挑衅意味。 “是吗,”时晚也笑了,脸上的表情虽然正常,却也语带嘲讽,“向小姐还真是爱多管闲事,要是有掏粪车路过,是不是也得拿勺子尝尝滋味?” 向琪被惹火,但碍于不远处还有同伴,她压低声音警告,“我入舞团比你早,要不是你突然加入,今天的女主角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时晚冷笑一声,正好这个时候自己的行李传输了过来,她径直地忽略了向琪,向琪站在原地,嫉恨地盯着时晚的身影。 时晚好似天生为芭蕾而生,身骨纤细柔软,只一条酒红色的方口吊带裙,极其衬出她白皙的肤色,腰肢不盈一握,黑色的长卷发及腰,她的气质很干净,下颔到脖颈的线条流畅,好似一只慵懒高贵的天鹅。 自从时晚进入了舞团,所有的资源都倾向了她! - 时晚走到转盘前取下了自己的行李箱,赵洛初的箱子还没到,她急吼吼地叉腰在转盘前等。 时晚拉着箱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她拿出手机来给霍浔打了个电话,那边无人接听。 正在时晚放弃的时候—— “小姐,您是不是取错了行李箱?这好像是我们傅总的箱子。” 一道客气地声音从身后传来,时晚忙回头,只看到了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时晚忙抬头,却见这助理身后的男人让人有点挪不开眼。 机场的人络绎不绝。 那人抬起目光。 二人的视线相撞。 他的眸光很深,星点的光微闪,蕴藏着一股清冷,还有浑然天成的矜贵。 如果人的面貌也分三六九等,那他的这张脸绝对是顶级的那类。 “小姐?”助理试探又叫了一声。 时晚忙收回目光,低眸看自己手里的箱子——确实是自己的那个。 而这会3号转盘旁已经几乎无人了,行李转盘还在慢悠悠地转着。 “晚晚,这个好像才是你的箱子诶……” 这时,赵洛初费劲地拉着两个箱子走来,时晚看到那个黑色的小箱子,目光又落到了自己手中的箱子上…… 这两个都是芬迪的新款行李箱,款式颜色都一样。 时晚想去看上面贴着的行李标签,但是两个箱子上标签的姓名栏却被不知名黑渍遮挡住了。 “晚晚,好像这个才是你的,你的箱子托运的时候磕了一下。” 赵洛初晃了晃自己旁边的箱子。 时晚不免窘迫,男人也走上前来,接过了时晚手中的拉杆箱。 他走来的时候,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萦绕在时晚的呼吸间,他温热的手不经意地触碰到了时晚扶着拉杆的手,时晚忙抬手,他客气淡漠地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恰好看到了他的侧脸。 线条凌厉,轮廓立体,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下微抿的唇,菲薄,性感。 衬衫与西裤笔挺,透着浑然天成的尊贵清矜。 “没……没事。” 时晚尴尬咳嗽。 男人只对她微微颔首,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接听,抬起了脚步离开。 紧接着他的助理接过来他手里的行李箱后忙跟上。 时晚收回了目光。 时晚跟赵洛初从机场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方才的男人正站在出口处,外面正下了一场大雨,看他略微拧起的眉头,时晚便能猜到他没有伞。 “哎,临江的天气也太多变了,你怎么没带把伞,商店都没了!” “乖啦,夏天的雨也下不久,一会就停了。” 旁边的情侣在说着话,女孩子很不高兴。 时晚听在耳中,侧头问赵洛初,“小初,你还有多余的伞吗?” “有,我带了。”赵洛初翻了翻,找到了一把折叠伞。 她们刚从英国演出回来,英国的天气潮湿多雨,当然是随身常备雨伞。 时晚点点头,然后从自己的挎包中拿出了一把雨伞,犹豫了几秒,想到自己刚才拿错了别人的箱子还没道歉,便抬起了脚步走过去。 “没带伞吗?”时晚走到了他的面前,将手里的伞递过去。 夏末的夜风微凉,携卷着雨后的潮湿,时晚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 在天色将黑未黑时,男人的眸光更显深邃,如夜星一般深谙清明。 外套搭在手肘间,白衬衫规整地收入裤腰,隐约中可见劲腰的线条,似是引人无限遐想。 他似是永远都是这副表情,薄唇微抿,透露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 时晚的表情微微僵硬,手中的伞晃了晃。 “晚晚,我们的车到了。” 赵洛初提醒了一句。 傅承遇盯着她的身影看了数秒,而后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伞,客气地道谢。 时晚莫名松了口气,赵洛初撑起了伞,招呼着时晚过来,时晚拎起了自己的行李箱跟着赵洛初上了车。 傅承遇低头看着手中的雨伞。 浅蓝色的碎花面,边缘缀着蕾丝。 甚至还隐隐有些香气。 时晚在出租车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她跟霍浔的聊天记录在一周前戛然而止,所以她只是向上翻动,毫不费力地便找到了霍浔曾经发的地址。 时晚下了出租车,好在行李箱并不沉。 渡轮停在海岸边,灯光璀璨,一看就是一场纸醉金迷的酒会。 时晚对这种场合并不感冒,但奈何霍浔喜欢,他喜欢的,时晚也尽力迁就。 她登上了渡轮,侍应生领着时晚去房间放下行李。 再下来,渡轮大厅的人时晚并不算熟识,只知道今晚霍浔做东,来的人大多都是霍浔的富二代朋友。 时晚扫了一圈,不见霍浔的身影,自己便去了休息区喝点东西缓一缓,昨天刚结束了一场演出,只睡了几小时又赶了一趟国际航班,时晚现在很疲惫。 “我刚才好像听说霍浔的女朋友回来了。” “是吗?就跳舞的那个?” “是啊,好像霍少今天准备了惊喜,多半是求婚吧!” “天,那这也太浪漫了吧……” 时晚正喝着果汁,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先是一愣,但随即唇边噙起了淡淡的笑容。 原来这几天不回消息,是要求婚? 第2章 第2吻 小、小叔…… 她跟霍浔其实谈不上什么两情相悦,无非是时家和霍家是世交,霍家头一回见时晚的时候就相当满意,说什么也要让两个孩子接触接触。 时晚没什么意见。 这霍浔是临江市出了名的公子哥,以前有花名在外,但跟时晚在一起的时候,礼物盒甜言蜜语一个不少,时晚便也想认认真真跟他接触接触。 尽管网上盛传霍浔在外女友换个不停。 也尽管时晚常年在外演出,但面对霍浔与平时无差别的嘘寒问暖,自然选择了相信。 这时,前面传来了一阵喧闹,时晚抬起头来,只见霍浔站在前面同人交谈,他跟人客套了几句,突然伸手示意了一下。 时晚心跳紧张起来。 她的手攥着手机,内心以为霍浔会突然给她猝不及防的惊喜。 她抬着目光看过去。 霍浔长身玉立,站在大厅中央,清俊的脸上深情款款,他手里拿着话筒,一字一字地说—— “很荣幸大家今天参加这场小聚,我有一个好消息想要跟大家分享。” 时晚的心剧烈跳动。 “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我也想在今天跟她求婚——” 时晚唇边笑容更深。 “晚晚,霍浔今天要跟 你求婚啊?你才22岁!这也太突然了吧,你家里人知道吗?” 赵洛初也惊呆了。 “晚晚,芭蕾舞也是个吃青春的饭碗,你要是结了婚……” 赵洛初的话好像便模糊了,因为,霍浔根本没有看到她,也没有给她打电话,而是看向了另一边。 身姿高挑的女人还穿着方才的长裙,白色的高跟鞋,她跑上来,结结实实地扑进了霍浔的怀里。 霍浔拥抱住她,女人很是激动,主动地献上热吻,周围的人开始欢呼,开始喝彩…… 时晚盯着台上的向琪和霍浔,脸上的表情僵硬住,笑容也一点点小事,她只觉得一股冷从心口蔓延开来。 赵洛初嘴边的话也全部凝噎住,完全没有料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刚想安慰时晚,却见时晚抬起了脚步起身。 赵洛初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时晚的目光只是随意地一扫,然后蓦地定住了。 是那男人的身影过于瞩目。 他单单是坐在那里,便是万分的引人侧目。 上层社会的交际远不只是交际,更是扩展人脉甚至谈生意的好场合。 几个人围在他的身旁,他的神情淡漠,如一副赏心悦目的油画。 时晚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径直地走过去。 “傅总,又见面了。” 傅承遇听到了这脆生生的声音抬眸一看,方才在机场才遇见的女孩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许是因为这里的光线明亮,女孩身上被镀了一层暖光,酒红色的吊带裙平添一抹清高又性感的气质。 傅承遇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腰上—— 裙子恰好有个收腰的设计,勾勒出女孩完美柔软的腰线。 “雨伞我一会让助理还给你,谢谢。” 他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却见时晚的眼神清明澄澈,视线交汇的时候,好似有电流,让人心跳猛地一沉,傅承遇平静地挪开视线。 时晚大方一笑,不答,而是大胆地将手挽入傅承遇的肘间。 “语言上的谢谢就不必了,不如傅总帮我个忙?” 傅承遇眯起了眼眸,时晚仿佛一点都不怕,目光盈着笑意,张扬肆意,却又带着一抹无辜的纯净。 这样肆无忌惮。 “我凭什么帮你?” 傅承遇淡淡启唇,眉眼间透露着漫不经心的疏离与清矜—— 他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懒散的靠在沙发旁,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名贵的烟盒,当着她的面点燃,而后吐了一口烟雾,烟雾弥漫过他的面庞,在这样明亮暖色的灯光下,透露着一股致命的诱惑。 他懒懒抬眸,好似在等着时晚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理由。 而时晚丝毫没有退缩,她余光看了一眼,霍浔跟向琪吻的如火如荼,她心里涌上一阵阵似是被人玩弄的感觉。 有仇不报非君子。 时晚素来不会忍声吞气,特别是这会,演出时被人挤兑的愤怒,未婚夫的当众出轨,还是出轨她的死对头,这一下子点燃了时晚心中的闷火,也一同点燃了她脑袋一热的勇气。 于是时晚抬起了手,抽走了傅承遇指间的香烟,当着他的面揉灭在了水晶烟灰缸中。 然后她看到了傅承遇微微拧起的眉心。 时晚弯起了唇角,坐在了傅承遇的面前,然后微微向前倾身,低声说,“那怎么办呢,今晚我想傅总做我的男伴。” 她的声音娇软甜,像是撒娇。 但偏偏她身上一条吊带酒红色裙子,是性感妩媚的风格,可这张脸又纯又干净,眼神如鹿般澄澈,这两种感觉碰撞,矛盾又勾人。 就在傅承遇晃神的这一瞬间,时晚柔软的手臂又一次自然而然的挽住了他。 似乎能感到女孩娇软的肌肤。 正好这时,霍浔挽着向琪走过来。 霍浔看到这边的时晚,又或者是因为看到了她身旁的男人,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连脚步都变得沉重艰难。 “恭喜霍先生和向小姐,”时晚精致的眉眼弯起来,露出明媚得体的笑意,似是透露出一股挑衅,“哦,还没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而霍浔听到了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逐渐惊恐起来。 时晚丝毫没有被劈腿的慌乱无措,她站在傅承遇的身旁,骄傲的像个公主。 但这种骄傲持续了短短地几秒钟。 霍浔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唇微微地哆嗦着,“小……小叔……” 时晚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僵住了—— 小、小叔? 时晚很是震惊想,霍浔的小叔…… 先前她和霍浔应付两家家长的时候曾去过几次霍宅,霍浔的爷爷霍霆很喜欢时晚,拉着时晚说了许多家里的事情。 其中自然包括这个小叔,只是那个时候时晚并没有见过傅承遇的照片,只隐约听说了些事迹—— 傅承遇虽是霍霆中年时收养来的,但很得霍老爷的喜欢,霍老爷只有两个儿子,长子一生未婚,霍浔便是二子的儿子,也算是霍家的唯一的继承人,可霍浔不思进取,心思从不在事业上,以前时晚也偶尔扫过娱乐新闻,说是霍老爷有意让傅承遇继承霍家的家业。 不然也不会放心地将国外的分公司交给傅承遇打理。 传言傅承遇为人冷厉,手段强硬,不然也不会把国外的市场再扩三倍。 时晚的大脑迅速地处理完这些信息,然后抬眸看向了霍浔。 霍浔显然很害怕这位小叔,脸色变得谨慎小心,甚至想要松开牵着向琪的手,而向琪也是反应快,更紧地攥住了霍浔的手。 她画着明艳性感的妆,她脸上一直噙着笑容,但看到时晚挽着傅承遇的手,惊讶被她极好地掩了下去。 时晚说傅承遇是她的男朋友,可看傅承遇,神色如常的冷漠,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甚至比接受采访还严肃正经。 这像男朋友吗? 像路人吧? “小叔,真是不好意思,要是早知道您有女朋友了,我就让霍浔晚几天跟我求婚了,怎么说您跟晚晚的婚礼也得办在我们前面。” 向琪笑眯眯的,妆容精致的脸上噙着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刻薄。 时晚盯着她的脸看,想起来二十小时前这张脸上还化着厚重邪恶的黑天鹅妆容,舞团给她们买了即时回程的机票,想必是为了赶回来见霍浔,妆也没卸干净,也没有时间护肤,现在的向琪脸上粉底厚重,眼睛化了偏欧美的妆来遮自己充满倦容的神态,看起来竟然比黑天鹅更邪恶了。 活脱脱白雪公主的恶毒后妈。 时晚特别讨厌别人阴阳怪气不好好说话。 更何况现在的场景是:她的商业联姻被屡屡陷害她的死对头绿了。 时晚抬眸看向霍浔,霍浔到底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不敢吭声,而且身边的这位人形冷柜还是他的小叔。 这毕竟是霍家给他安排的未婚妻,他们的关系也只有表面功夫,而今天自己当面“绿”了人家…… 要是这事儿被爷爷知道了,自己面临的恐怕不止被停掉银行卡了。 没钱怎么继续泡妞啊! 小叔他不敢指望,只能指望一下这位“前任”未婚妻。 于是,霍浔小心翼翼地看向时晚,目光带着一丝乞求。 向琪敏感地察觉到了,挽着霍浔手臂的手指用力收紧。 时晚懒懒笑了,“你也别急,咱们走着瞧,霍浔时间管理学的很好,求婚也不代表结婚,有些人啊,指不定结婚前一天就出轨了呢,能不能嫁进霍家还不一定。你不是有GPS吗,不清楚自己的定位?” 向琪表情瞬间微变,眼底有嫉恨的光闪过。 “傅总,您要结婚了?” 正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年轻懒散的声音,时晚抬头看过去,发现这人竟然是顾靖驰,顾家的太子爷,看眉眼之间的这神情,这人看起来跟傅承遇是相识,不然旁人怎么敢来跟傅承遇搭讪? 第3章 第3吻 你们别搞地下恋 时晚并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但碍于向琪霍浔都在场,自己演戏怎么都要演全套? 于是她站直了身体,更往傅承遇身旁挪了挪,手顺势下滑,牵住了傅承遇的大手,看起来亲密自然。 “是啊,我们马上结婚了。” 顾靖驰差点呛住,马上结婚? 这可是零异性传闻、零恋爱经验的傅承遇! 说完,时晚还故意抬起头来看向傅承遇,在大厅暖色的灯光的映照下,傅承遇凌厉冷硬的侧颜被镀上一层华贵的光,无比的清矜疏离,她的手冰凉,即便是握着他的手,温热从肌肤相触之处蔓延开,也并不觉得温暖。 反而,让时晚有些担心。 时晚下意识地捏了捏傅承遇的手心,撒娇似的晃了晃,然后踮起了脚来凑近了傅承遇的耳边,轻轻地启口,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现在能走了吗?” 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缭绕在鼻息间,傅承遇的手垂在身侧,掌心里的小手冰凉,他侧眸,女孩面上像是撒娇,但傅承遇分明在那双清澈干净的眸中看出了一丝卑微地……祈求? “嗯,”傅承遇清淡应了一声,而后看向霍浔,意味深长地道,“玩够了早点回去。” 霍浔哪敢造次,赶忙点头,“知道了,小叔。” “那我们走吧!” 时晚如蒙大赦,挽着傅承遇的手往门口走。 留下了一脸震惊的顾靖驰和向琪霍浔。 这……傅承遇? -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时晚干脆利落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毫不犹豫,而后她抬头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说,“傅总,您别担心啊,我平时不这样的,要是被人看到了,我就主动澄清是我主动的,您从来没有回应我。” 傅承遇懒懒抬眸,助理去开车了,这边暂时只有他们二人。 渡轮上灯光璀璨,这里远离市区,景观极好,错落有致的灌木丛,点缀着不知名的花,空气清香馥郁。 只有几盏路灯亮着,略有几分昏暗,周围异常安静,只偶有远处传来的几声欢呼。 时晚现在心情就是慌张害怕。 她当时也不知道这是傅承遇啊,但招惹都招惹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面对了。 可傅承遇只是看着她,眸色深邃,薄唇微微的抿着,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冽矜贵。 “小晚……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都没打到车,这里也太远了,没司机接单啊!” 这个时候,赵洛初慌慌忙忙从里面跑出来,还帮时晚拿了行李,她刚刚看时晚跟傅承遇站在一起,完全不敢过去,只好自己低头在休闲区玩手机,哪知道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时晚出来。 外面摆放着几个精致的花坛,赵洛初也没看到时晚旁边的男人,当她慌慌张张抛出来的时候,看到身旁的男人,及时噤声。 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了面前。 “上车——” 他收了目光,嗓音低沉,完全听不出情绪。 “哦,好……” 时晚短暂思考傅承遇为什么送自己回去,怎么说他都是霍浔的小叔,自己的侄子当众绿了自己,或许是他这个做长辈的过意不去吧。 大概也就只有这种解释。 傅承遇已经拉开了车门,他站在车门旁,手搭在门上,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时晚瞥了一眼,想到刚才那种干燥厚实的温度…… 赶紧坐了进去。 赵洛初很自觉,给二人留下后排的空间,自己主动坐上了副驾驶。 时晚也很主动——往旁边挪了挪,跟傅承遇隔开距离。 傅承遇半眯着眸子小憩。 时晚趁着黑夜偷偷看他,车子驶离郊区,斑驳的光影明明灭灭,衬得他五官更为立体,不得不说,傅承遇生的极为好看,一想到自己刚才做的那些荒唐事……时晚更应该担心这件事怎么收场。 她跟霍浔算是彻底完了,不知道霍浔回去后会不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霍浔才是过错方,只是这圈子也就这么小,要是有人真传了她和傅承遇的事情…… 时晚头痛。 其实跟霍浔结束了也是好事,他们之间本来就没多少感情,她刚才一时意气,也不过是愤怒,愤怒这人偏偏是向琪。 她从进了舞团就跟向琪不对付,二人都是团里重要的芭蕾舞演员,区别只是时晚的天赋极好,加上肯努力,所以自然舞蹈很有灵气,而向琪是自幼被母亲逼着学跳舞,始终达不到主角的层次,而这已经是她跳芭蕾的第十六年。 昨天的天鹅湖巡演,舞团已经筹备良久, 因为时晚的气质外形更适合白天鹅,所以自然被钦定,而这个角色,向琪梦寐已久。 于是向琪仗着在舞团的年纪久,煽动其他的成员也欺负挤兑时晚。 特别是巡演前两个月时晚感冒了一场,向琪故意避开了他人的视线,将时晚撞下舞台。 时晚韧带拉伤,必须及时回去休息,但舞团的负责人找不到替演,时晚更是咬牙上场,舞团宁可临时调整修改舞蹈设计也不肯让向琪替场。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时晚闭着眼睛思考。 傅承遇的助理先送的赵洛初,然后才送的时晚。 “到了。” 听到驾驶座上传来的声音,时晚赶紧睁开眼睛,发现车子正停在自家别墅的旁边,然后赶紧拉开车门下车,却没想到傅承遇也下了车,时晚的箱子不重,她以为傅承遇“愧疚”的要帮自己,赶紧说,“不用,我家就在这,不麻烦你登门对我父母专程解释了。” 傅承遇微微拧了拧眉,嗓音清冷,“早点休息。” 时晚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拎着箱子站在旁边,而傅承遇也拿起了黑色的皮箱,抬起了脚步,走向了对面的别墅—— 她好像忘了,霍家和时家是邻居啊! 但她哪知道,傅承遇回霍家住啊! - 傅承遇赶了一天的飞机,晚上还听说霍浔胡闹要求婚,他本来为应老爷子要求去看看,没想到最后结局那样收场。 他拎着皮箱,走进了玄关处换鞋,而后单手扯松了领带。 刚才在门外的时候,隐约听见了霍浔铿锵有力的声音,他没听清楚具体说了什么,只听见“时晚”、“很久了”、“我小叔”的字眼。 傅承遇以为是自己连夜赶飞机累的出现了幻听,这个时间,霍浔怎么会回来? 哪知道走进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灯不但大亮着,老爷子霍霆银发矍铄,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一脸入迷的表情,霍浔喋喋不休的嘴戛然而止,甚至看到傅承遇的时候,还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你继续说啊,他俩谁追的谁?你的意思是,他俩马上举行婚礼了?现在都开始看婚纱啦?承遇怎么没跟我说过?” 老爷子继续追问。 霍浔诚惶诚恐,眼神害怕地往门口瞟。 老爷子一抬头,看见了门口的男人,于是赶紧笑眯眯地招呼。 “承遇,来坐。” 霍霆已经年过六旬,保养的极好,又很注重健康和运动,所以看起来精神非常好,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下旁边的沙发。 傅承遇抬了抬手,佣人忙伸手把他的箱子接了过来,送到楼上房间。 “承遇啊,你说说你,你怎么不早说?” 老爷子一脸严肃,格外的语重心长。 “什么?”傅承遇以为老爷子再说工作的事情,自然而然地接话说,“AI的业务吗?我正准备明天的会议上宣布。” “……承遇啊,我是在说,你的终身大事,”老爷子眼神更加深刻,“你跟晚晚那丫头在一起的事情怎么不早说?显得我乱点鸳鸯谱似的,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我可不是封建老古董,嗐,我都没想到你跟晚晚那丫头都已经谈婚论嫁了。” 跟晚晚那丫头谈婚论嫁? “怪不得你非要留在英国,晚晚那丫头也老往那边跑,你说你们,在一起就在一起嘛,正大光明一点,我成全你们就是了,明天我就去找老时说说这件事,”老爷子叹了口气,“这婚礼是得早点办啊,承遇你也年纪不小了,晚晚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得好好对人家,别一心扑在工作上。” 傅承遇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霍浔。 霍浔一阵口干舌燥,“童姨,帮我倒杯水。” 老爷子继续说,“别搞地下恋了啊,我支持你们!” “爷爷,我去睡觉了啊,您也早点睡!” 霍浔一溜烟跑了。 老爷子一脸“我懂”的表情。 傅承遇不知道如何解释,心口发闷,他向来话不多,也不擅长解释什么,便站了起来,“霍叔,我先休息了,明早还要去公司。” “哎,行,你睡你睡,我明天帮你们给孩子取取名字。” ……? 他们两人根本就不认识,现在老爷子已经想到孩子上了? 傅承遇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童姨也来叮嘱,“霍先生,您早点休息,已经十二点了。” “行,”老爷子站起来,“你觉得我要不打打电话通知一下大家,承遇马上就要结婚了?” “霍先生,这……” “不行,我得先看看黄道吉日,”霍霆站在原地说着,然后叹了口气,“哎,我这真是老糊涂了,竟然看不出来承遇才喜欢晚晚,我要是早点知道……哎!” - 傅承遇上了楼,这个房间是他长大的地方,老爷子让人收拾的极好,东西还是以往的摆设。 他的行李不算多,只有一些日用品随身携带。 他拉开了箱子,哪知道,打开看,白色的蕾丝短裙整齐地叠放在箱子里。 上面还有一个会员吊牌。 女孩面带微笑,一双鹿眸看向镜头,含着的笑容温煦如风,面容更显娇甜纯真,黑发扎了起来,露出了纤细白皙的脖颈。 傅承遇捏着那薄薄的吊牌,突然就想到了今天晚上的她,明明是生了一张纯真的脸,却非要穿那样张扬的红裙。 还有她突然凑近的时候,那只挺直胸膛的骄傲天鹅,突然撒娇祈求。 傅承遇捏着薄牌,又将它放了回去。 - 时晚从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尽可能的放轻了脚步,结果开了灯的时候,惊悚地看到母上大人正盘腿在敷面膜。 “你想吓死我!”时晚抚了抚胸膛,然后说,“我爸呢?冰箱有没有饭?” “你老爸去机场接你半天没看见你人,急的马上报警了,”林清莹揭了面膜,嫌弃地看了眼女儿,“你这小棉袄,四面八方都漏风。” 时晚哼了一声,跑进了厨房。 “快点吃完早点睡。” 林清莹走进了厨房,看时晚身上这裙子哪像进厨房的样子,她伸手抢过了时晚手里的锅,更加嫌弃,“快去卸妆,你这金贵的大小姐就别碰油烟了。” 时晚扁扁嘴,上了楼,准备从行李箱里翻找自己的卸妆膏的时候…… 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和乱七八糟的护肤品,而是一打商业合同。 时晚拿出来翻了翻,看到了末尾苍劲有力的落款—— 傅承遇。 时晚瞬间呆住,她跟傅承遇拿错了箱子,那…… 时晚迅速的思考,自己的箱子里面有换洗的内衣,新买的睡裙…… 一想到自己的这些私密用品被一个成年男人看到,时晚的脸迅速涨红。 抬头看向对面的别墅,那边已经陷入了入黑暗,看起来是已经休息了。 她现在只能祈祷,傅承遇千万不要打开看啊! 时晚绝望地把合同放进箱子,但是一张名片从中间掉落出来,时晚捡了起来,那是傅承遇的名片,上面还印着一串号码…… 时晚捏着名片,打开了手机,本着能发信息决不打电话的鸵鸟精神,她颤巍巍地打了一行字—— 【傅承遇,你明天有时间吗?】 这会,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时晚知道是父亲回来了,想到老爸今天晚上去接机没告诉自己估计也是准备个惊喜,自己为了渣男鸽了亲爹,时晚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她抱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已送达】,又屏气凝神,搜索了一下这串手机号,果然搜到了。 是一个没有头像的人。 时晚想了想,这清清冷冷的头系统头像,还真是符合傅承遇这样冷淡的人。 她的手指停留在屏幕上,犹豫了良久,一狠心,按下了添加申请后赶紧放下手机跑下了楼。 第4章 女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从手机里…… 时晚刚走到楼梯处,就看到时忠凌正走进来,小声地问林清莹,“闺女是不是睡了?” “没呢,你闺女还在伦敦希斯罗呢!” 林清莹瞪了他一眼。 时忠凌尴尬推了推眼镜,然后看到了门廊旁的平底鞋。 林清莹热好了饭菜,显然老两口为了等时晚回来到现在还没吃饭。 “爸!” 时晚飞快下楼梯喊了一声,时忠凌回头看见女儿,向来严肃的脸上满都是宠溺的笑容。 谁能想到,酒庄老板时忠凌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 “哎呀,我这闺女出去了几天瘦了这么多,看看这脸,都尖了!” 饭桌上,时忠凌心疼地看着闺女,夹了一块又一块的红烧肉。 “行了行了,你闺女是跳芭蕾的,吃这么腻小心变成胖天鹅,”林清莹伸筷子敲掉了老时的红烧肉,转而将一只炖鲍鱼放进时晚碗里,“吃这个,我今天煲了一下午呢!” 陶瓷锅里的鲍鱼海鲜汤味道醇厚鲜美,白色的汤汁里浮着点点星红的枸杞,令人很有食欲。 林清莹是个全职太太,平日爱好就是研究美食和插插花,手艺好的没法说。 时晚这回英国吃了大半年的炸鸡土豆,现在吃到母上大人的手艺,满足地发出长叹。 她汤足饭饱后,思考了几分钟,索性决定坦白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想到老爸跟霍家老爷关系不错,她试探性地说,“爸,和你说件事,我,可能,和霍浔不合适。” 林清莹第一时间赞同,“你年纪还太小。” 时忠凌一脸慈爱,“你这个表情,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抽空去跟你霍爷爷吃顿饭说一声就是了。” “这次舞团休息几天?对了,妈给你预约了市中心那家推拿按摩店的张师傅,人家可难预约了,你许阿姨的腰痛就是他给按好了。” 林清莹惦记着时晚上次摔倒的事情,她知道一双健康漂亮的腿对芭蕾舞者有多重要,这些年时晚跳舞身上的老伤旧伤不断,特别是腿和脚,她这当妈的虽然心疼,劝说了好多次,但女儿一心扑在芭蕾上,她但也只能支持女儿的事业。 “知道了知道了!” 时晚也知道林清莹的一番好意,讨好似地给母上大人夹了一个鸡翅。 “你这孩子,说真的,你再跳两年就休息休息,老这么三天两头的演出训练,你这身子什么时候好?你爸的酒庄现在也不忙,你不如有时间啊,去……” 林清莹又开始絮絮叨叨。 时忠凌笑着打哈哈,“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嘛……” 吃完这顿迟来的饭后,时晚想帮忙收拾桌子,硬生生被夫妻俩赶上楼睡觉了。 她扑在床上,拿起了手机期待地看,但上面压根没有傅承遇的回信。 或许睡了? 时晚抱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很快便沉沉睡去。 - 时晚第二天一早匆匆起床,昨天的演出完毕后今天舞团还要做一次总结,她化妆前翻了翻备忘录,最近半年没有演出了,平日里舞团也不忙,只是偶尔集中训练几天而已。 “叮——” 微信震动了一下。 时晚坐在窗旁的化妆台前点开,此刻正早上八点整,她想到自己的隐形眼镜还在随身行李箱里,准备回身拿,目光落在了那个黑色箱子上,这才想起来拿错了行李的事情。 微信还在震动。 时晚打开短信,可那条短信下面只显示【已送达】,似乎还没读。 手指滑动屏幕,又切回了微信,是舞团里的消息,大致就是下达了通知,十点前到排练室。 陆陆续续有其他舞团成员回复【收到】。 时晚正想打字,看到了向琪那个头像,胃中一阵恶心,但她忍下去,回了个表情后将手机放在了桌上,随手取了瓶清透的粉底液按压到海绵蛋上。 蓦地时晚又想起什么,又一次打开微信,翻到底,也没有一条通过好友申请的消息。 或许是傅承遇不用微信? 那他注册微信干嘛? 窗外的楼下传来了一阵说话声,这是个高档别墅区,平日里清静幽雅,早上这会只听得到鸟鸣喳喳,蓦地一阵车子启动的声音。 时晚转头看过去,正看到对面的别墅开了门,身材颀长的男人一袭正装从内走出来,早上八点的阳光正好,一层碎金自斑驳的梧桐树下落下暖光,从时晚的角度,恰好的看到了傅承遇轮廓分明的侧颜,正有一处光斑落在他的眼角旁,睫毛晕染下了一片阴影,男人的眸光清澈、漫不经心。 助理为他拉开车门,他弯身坐进去。 时晚收回目光。 这些年国内外跑了不少趟,老实说,这样令人惊艳的男人还是头一次见,她继续对着镜子轻按海绵蛋,上了一层清透自然的粉底。 然后从抽屉里找了一根豆沙色的口红,刚准备涂——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时晚不耐地拿起了手机,正想是谁,却见屏幕上跳动的号码有些眼熟。 8888尾号。 她拿着手机站起来,又在行李箱面前蹲下翻了翻,找到了那张名片,看到上面写的联络电话,8888尾号。 傅承遇给她回电话了?! 时晚立刻坐在床上在做了五个深呼吸,气沉丹田,屏息凝神。 然后又抓过了床头柜上的水杯迅速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这才按下了接听,用自己最娇软最好听最做作的声音说,“傅总?” 车上。 助理拿着手机,一脸尴尬。 这是傅承遇的办公号码,通常都由助理岑舟打理,刚才他看到了一条短信,担心是什么意外,出于谨慎,他回拨了号码。 “请问您是?” 听到那端传来的陌生年轻男声,时晚的娇嗲好像被泼了一盆水,她立刻拿下手机对着名片仔细查看,号码没错啊。 “请问您是?” 时晚声音迅速恢复了平时的正常。 “我是傅总的助理,”他顿了顿,又补充说,“岑舟。” “哦……岑助理,”时晚没想到名片上的号码竟然是助理的,她的手搁在膝盖上,身子也放松下来,“那您帮我问问,行李箱,我什么时候还给他?” 岑舟应允一声,去看坐在后面的男人。 傅承遇正在后座看文件,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手里捏着几份文件在看,原本专注的目光在听到岑舟的声音后微微冷凝。 岑舟知道傅承遇向来不喜欢在工作时被人打扰,便更加小心地说,“是时小姐,说行李箱什么时候还给您。” “今天最后一场会议几点结束?” “晚上六点半。” “嗯。” 岑舟立即对着电话道,“时小姐,晚上六点半,您直接到盛景集团吧。” “好。” 时晚坐在床上缓了几分钟,弯腰将地上的箱子关好,她才拉开衣柜,随便选了条牛仔短裤配了件一字肩,又选了一双舒服的运动鞋,走到门口的时候,时晚看了一眼手机,这会发现自己的微信上多了个红点。 时晚点开。 【你好,已同意您的好友请求,现在开始聊天吧。】 名字是空格。 头像是系统头像。 时晚以为这个号码是助理的,所以自然这个微信号也是助理的号码,便备注了个岑舟直接出门了。 岑舟挂断电话,回头却见傅承遇正拿着手机在看,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完全猜不出他什么情绪。 于是岑舟索性不再言语,专心坐在副驾驶上看车窗外的车流。 “箱子不在我车上。” 傅承遇声音很苏很沉,天生声线磁性,但或许因为他平日里雷厉风行,且话也不多,听起来有种自带的威慑力。 岑舟脑子飞快地转,想到昨天机场行李处的误会,顿时也就明白了,时小姐跟老板拿错了箱子,而且今天早上来接傅总的时候,也没看到傅总拿着箱子,岑舟试探说,“那我给时小姐回个电话?可以等您方便了再……” “不用。” 傅承遇打断了岑舟,正好这个时候车子到了公司,保安打开横杆,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岑舟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心里惴惴不安。 “下午去霍宅,把我的行李送到华庭盛景8排E栋。” 下车前,傅承遇吩咐了一句,岑舟应允,这回也没敢主动问起时小姐箱子的事儿。 面对这个话不多的Boss,他还是少说为好。 岑舟跟傅承遇走进了电梯,傅承遇难得拿着手机在看,岑舟抬头不经意看了一眼,没看到大体内容,只看到手机屏幕上是个朋友圈。 傅承遇长指划着屏幕,往下翻。 岑舟也不敢问,也不敢伸脖子细看。 直到傅承遇右划,不小心点开了一则视频。 “晚晚你看屏幕——” 女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在四方的宽敞的电梯里很是清晰。 下一秒,男人收起了手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岑舟:……? 他以为傅总这种活在21世纪却只用电话短信联络的人还不知道微信是什么…… - 时晚所在的Swan芭蕾舞剧工作室是国内名气数一数二的舞团,位于市中心的一栋老上海风格的五层小楼,门前有一片小花园,院子里种满了玫瑰与梧桐树,石砖与拱窗,颇有一种年岁感,听说是上个世纪由一位挚爱芭蕾的上海富家女一手创立的,迄今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也培养出了多位知名的舞者。 能够进到Swan的舞者,必然各方面都很优秀。 时晚停好车的时候,门前正有两个女孩举着手机在自拍,因为Swan独特复古的建筑风格,先前还成为了网红打卡地。 但附近的这条街上只有几家艺术馆,也没什么公共交通设施,吃喝玩乐不算方便,游客减少了许多,但每逢周末或节假日,也零碎仍有人来。 时晚推门二人,两个女孩相视羡慕,“腿好长好白啊!” “腰也好细好漂亮!” - 时晚将车钥匙收进包里,上了三楼。 走廊两侧的有两个大房间,隐约传来了撞击地板的声音,时晚从窗户里看过去,几个女孩已经在做着训练的动作。 尽头是她们的更衣室和沐浴室。 时晚走向了自己的物品柜,却发现这本就上了年岁的门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 她拿出了自己的训练服展开,却蓦地发现自己的白色长筒袜坏了一大个口子。 第5章 拆的就是你们这对不要脸的…… 时晚面无表情地将连裤袜塞进了橱柜中。 正好这时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两个女孩说着话,时晚一下就听到了那是谁的声音。 “编舞姚老师肯定偏袒时晚,她比我晚进舞团三年,年纪也比我小,去年一共五场演出,三场都是时晚领舞,剩下两场还有半场都是她的单人舞。” 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另一个女孩看到了门内的时晚,脸色尴尬起来,向琪还没意识到,继续不满地说,“我早就知道时晚家里有钱,咱们舞团第一次进来年纪这么小的舞蹈演员,多半儿啊,是她爸花了钱把她送进来的。” “那个,小琪,我手机落在舞蹈室了,我先去拿……” 大家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背后议论点什么无所谓,但当着人家面嘀嘀咕咕可就不太好了,那女孩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向琪回头看到时晚,只冷笑一声,丝毫不觉得尴尬。 时晚慢悠悠地从柜子里又翻出了一条肉色长袜,自己坐在椅子上慢慢穿,“倒也不必这么污蔑别人,我看你是穷了二十三年,进了Swan还以为自己真有天鹅的命?” “有没有天鹅命我不知道,反正霍浔选了我不是你,”向琪故意拿这事儿刺激时晚,“哦对,你是不是一直不知道一件事?” 时晚懒得理她,她换上了训练服后直接拿着水杯和手机准备离开。 向琪盯着时晚看,黑色的吊带短连体服,勾勒着时晚窈窕姣好的曲线,不得不说时晚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腿长又白,腰肢极细极软,后背裸露的蝴蝶骨线条优美,一看就是跳芭蕾的料子。 反倒是自己,先天不足,后天努力去凑,但偏偏时晚比自己还努力。 向琪咬了咬牙。 “其实霍浔一直没公开过你,那些关于你的朋友圈,都是分组的。” 时晚脚步只停了一瞬,路过前面的向琪时,她嘲讽地掀了掀唇,“当个小三这么趾高气扬,要不要我把小三两个字刻你脸上?” “你……” 向琪的话还没说出口,时晚“哐当”一声关了门。 上午的训练不算紧张,时晚做了会热身动作,就坐在了角落的地板上,她拿起了手机,在联系人列表上翻了翻。 找到了霍浔的头像,然后打开了他的朋友圈。 往下翻。 时晚看到了自己的一张自拍,连删都没删,就那么在上面挂着,文案还是一句英文,the girl i will marry。 时晚关了朋友圈,把自己的好友列表翻了一圈,初中高中大学毕业后的同学她拉不下脸来问,亲戚更不行,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她和霍浔的共友。 列表二百个人竟然没人能帮她个忙。 直到时晚看到了她好友列表最底部的那个人。 那个没有头像,没有名字的人。 她点开朋友圈看了看,零星有分享几条转发的科技新闻,看起来这个号是有在使用的。 然后,时晚点开了聊天框,她觉得岑舟肯定没有霍浔的好友位。 时晚小心地打字:岑助理,你能帮个忙吗? - 傅承遇刚结束一场会议,走回办公室的途中,西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随手拿出来,只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弹窗。 看清楚上面的问题,傅承遇只简短地随手回了一句,又将手机放入了口袋中,旁边的部长仍在继续说着话,很快走到了办公室前,傅承遇言简意赅,“下午把做好的报告送过来。” “是,傅总。” 傅承遇抬步继续走,裤袋里的手机第二次振动,他拿出来看清楚上面的字,眼底有冷光微跳。 时晚依旧盘着腿坐在地上,久久没等到回复,腿都快坐麻了,她伸直了双腿敲了敲,眼睛还不住地瞟着手机,刚才那边只回了个【?】。 她回了一句:【岑助理有没有私人微信?】 毕竟这个无头像无名字的头像太诡异了,要是这样加霍浔朋友圈估计不会通过,或许用大号更好一点。 “滴——” 手机震动了一下,时晚赶紧拿起来,却见上面干巴巴的两个字。 【没有】 行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冰块者无人性也。 时晚又继续打字。 【那你能不能换个头像,改个名字,然后帮我看看霍浔朋友圈?】时晚发了一条又继续敲字,【有人说霍浔朋友圈把我分组了,我想看看是不是仅我可见。】 时晚发了这两句话后那边又没了动静,她等了会不见回复,正好这会姚若云来了,时晚赶紧站起来,继续扶着栏杆压腿。 结束训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时晚去冲了个澡出来看到微信上多了个小红点,她点开看,发现是一张图。 霍浔的朋友圈干干净净,只有分享的几首音乐。 她又一次点开自己列表上霍浔的朋友圈,头像一样,名字一样,只不过刚才那张自己的自拍还在。 行,真是分组了。 感情她这个“未婚妻”仅X人可见,这个X还是个位数。 时晚突然就被气笑了。 她的确是没有谈过恋爱,当初父母介绍的时候,她对霍浔印象还不错,斯文俊雅谈吐风趣,时不时关心她一下、给她分享电影,音乐,时晚曾经幻想的感情就是这样,虽然没有异常的喜欢,但时晚也是确确实实把他当做了未婚夫。 而现在,她的未婚夫不仅把她当成了一条鱼,昨天还跟她的死对头上演了惊喜浪漫的求婚。 蓦地,时晚又想起来,都求婚了,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她打开了向琪的朋友圈翻看。 向琪5月20的朋友圈,发了四张图,各角度拍摄的钻石手链,配文是一颗爱心。 今年5月20号的时候霍浔也送了她一条钻石手链。 去年一年里霍浔送了她四次礼物,全都是跟向琪同天同款。 呵,群发,搞批发有优惠价? 时晚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戏弄,想来这才明白,怪不得这一年来向琪总对自己阴阳怪气的嘲讽,原来第三者都上位一年了。 也怪不得向琪嚣张,霍浔压根把自己也当成了一条鱼。 时晚越想越觉得胸膛里闷着一股气,像是吞了酸透的桔子,酸到胸腔发胀发麻,偏偏吐都吐不出来。 时晚想到昨天霍浔见到傅承遇时发白的脸,强忍下心口的恶心,她从衣柜里将那条破烂的连体裤扯出来,狠狠地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渣男贱女这么想在一起是吗?可以,那也得先等我嫁了傅承遇,你带向琪进门,我和傅承遇第一个反对,拆的就是你们这对不要脸的臭鸳鸯! 第6章 她暗示的不够明显吗?…… 当天下午,时晚回家的时候看到岑舟出现在霍家别墅前,然后拎着几个箱子上车,时晚挑了挑眉,开车过去,然后落下了车窗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哦,时小姐,今天傅总搬出来住了,我回来帮他取行李。”岑舟推了推眼镜,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张了张嘴,又想到傅总今天早上明显不太高兴的表情。 算了,还是少说话,少管闲事。 时晚闪过了一丝光,但被她极好地掩饰下来,她大方笑了笑,“辛苦岑助理了。” “啊……哦……没事,没事,我分内的工作。” 岑舟都二十七了还没谈过恋爱,被时晚这么一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时晚停好车进了别墅,心情好极了,搬出来住,孤男寡女,这不就大把的机会? 她上楼精心泡了个澡,然后拉开了自己的柜子翻出来几瓶连封都没拆的身体精油,她站在镜子前挤了几泵精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选了个最清香最勾人的味道。 时晚难得仔细给自己全身做了护理,然后敷上面膜化了个淡妆,她弯腰蹲在那个黑色的行李箱前,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小心又谨慎,好像拉开了这个箱子,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样。 她咬了咬牙,拉开了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份合同随手塞在了自己的枕头下,准备关上时,她似乎觉得不满意,又随手抽了一张纸也夹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没有机会就要创造机会。 柴可夫斯晚说过,这世界上本没有追男人的办法,只要肯想,条条大道都能追。 下午六点十五分的时候,她准时开车出现在了盛景集团的前台处。 时晚早有准备,前台小姐核实了她的身份后,便亲自带着时晚上楼。 总裁办公室在顶层,四面落地玻璃墙,宽敞偌大,俯瞰整个城市的景色,时晚的平底鞋踩在地毯上,手里拎着那个小箱子往里面看。 “小姐,稍等一下。” “好。” 时晚踩在地毯上,往旁边的玻璃墙内看了看,办公室的风格就像傅承遇一样清冷,深灰色与白色的设计色调,简约清冷,不知道怎的,时晚一下子想起了傅承遇的眼睛,深邃的黑色中,平静冷淡。 前台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拎着箱子无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正好到了一旁的会议室。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一行人正坐在会议桌前,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拿着激光笔在幕布上圈点着什么,傅承遇坐在首位,浅灰色的衬衫搭配着一条深色的领带,他微微侧身,奈何会议室的隔音极好,时晚什么都听不到。 但从她的角度,恰好的看到傅承遇的侧颜,工作中的他无比专注,或许是会议室中光线略暗的缘故,她清晰地看到了他高挺的鼻梁下菲薄微抿的唇,他偶尔在说些什么,下巴到脖颈的线条流畅。 这场会议似乎开了很久。 他探手拿过旁边的水杯,指骨修长分明,袖扣也一丝不苟的系着,隐约看得到突出的腕骨和手背上微微突起的青筋,他只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而后随意地搁下杯子,有人凑过去跟他说了些什么,傅承遇微微拧眉,而后抬起眸,往门旁扫了一眼。 时晚也站在窗边不显眼的位置大胆地看着。 哪怕傅承遇不是霍浔的小叔,追这样一个极品男人也值多了。 她正在心中酝酿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了他扫来的眼神,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时晚的耳尖突然一热,像是偷窥被人抓住了似的,她赶紧往旁边走了走,这会前台小姐也出来了,时晚清了清嗓子,随手将手耳边的长发掖在了而后。 “时小姐,傅总还有十分钟结束会议,您可以在会客室等候。”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你把箱子直接给他吧。” 时晚大方一笑,将箱子递了过去,而后自己走进了电梯。 会议室的门打开,传来了脚步声,时晚刚好走近电梯,有人想走来按住,但时晚先一步按下了电梯内的关门。 电梯门缓缓合上之前,她看见了傅承遇自会议室中走出来,手腕上搭着一件外套,前台小姐将箱子拎过去,傅承遇抬眸看向电梯。 时晚弯唇一笑,电梯门关上。 这会是下班的晚高峰,时晚坐在车里给赵洛初打了个电话约了顿晚饭,赵洛初家家境也不差,二人约在了西餐厅吃晚餐。 时晚把霍浔分组的事跟赵洛初说了。 赵洛初很气愤,“怪不得去年一整年向琪处处针对你,胆子还越来越大,上回炫耀那条钻石项链,还抢你的位置,原来她压根不把自己当小三呢!那你准备怎么办,让你爸去霍家给你讨个公道,然后撕破向琪的脸?” “没那么幼稚,”时晚切了块慢悠悠放进口中,“我准备追求傅承遇。” 赵洛初震惊睁大眼,“你……傅承遇……” “很惊讶?” “惊讶啊!”赵洛初点头如捣蒜,“我以为你不争不抢这事儿就过去了,毕竟你条件这么好……也犯不上跟这俩人……” “我凭什么咽下这口气。” 时晚用力切了一刀,赵洛初看的胆战心惊,分明地感觉到时晚把这牛排当成了渣男贱女,这明明是问句,时晚用这种风轻云淡地口吻说出来,更让人捏不住情绪。 赵洛初抬眼看着时晚,她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了,平日里时晚只画个淡妆,清清纯纯的,又因为常年跳舞,时晚的身材极好,脖颈修长纤细,肌肤也莹白似雪,气质本就出众。 这会在西餐厅暖色的灯光下,能够看到时晚描了细细的眼线,微微往上挑,睫毛浓密上翘,高贵中添了一丝勾人的妩媚感。 赵洛初诚挚地说,“真的,晚晚,我觉得你就应该追求傅承遇,俗话说得好,时晚勇敢追,承遇永相随。顶级的美女凭什么被垃圾耽误!” …… 晚餐的时候时晚喝了点红酒,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陈叔来送了赵洛初回去。 陈叔问,“小姐,现在回家吗?” “等会。” “是。” 陈叔将车子靠边停下。 时晚拿出手机,深吸了口气,又对着车窗照了照镜子,弯起了一抹笑容,按下了岑助理的电话号码。 “时小姐?”岑舟刚刚下班回家,工作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要回去加班了,拿出来看到上面的号码,他有些疑惑,还是接听了。 傅总的私人号码没几个人知道,兴许时小姐有事情? “我刚才发现,我昨天打开箱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份合同落在了我家。” “哦,那时小姐您明天送到公司吧。” 时晚握着手机,气息沉了沉,心想这岑助理还真是不解人意啊! “我明天一早的飞机,”时晚脸部红心不跳地编,“我想现在送过去。” “那我现在去取,您在哪里?” 岑舟说完这句话后,时晚又沉默了几分钟。 她觉得自己跟直男还是有严重的代沟。 怎么就这么不善解人意? 她不够明显吗? “岑助理,傅总家在哪里?” 第7章 纯欲纯欲黑吊带 岑舟愣了一下,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将傅总的住址告诉时晚。 “岑助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钟了,我三点就要去机场,你尽快告诉我吧,”时晚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她顿了顿,又用无辜的口吻补了一句,“岑助理,难道你还怀疑我吗?” “不敢不敢……”岑舟赶忙道,然后不得不告诉时晚,“傅总在盛景华庭8排E栋……” 时晚道了句谢就挂了电话,岑舟拿着手机愣了愣,怎么感觉……他确实应该怀疑一下? “小姐,现在回家还是?” 陈叔等时晚挂了电话才开口问。 时晚从包里拿出唇膏补了补,然后低着头给赵洛初发了条短信以备她爸查岗,含糊不清地说,“你把我送到盛景华庭就先回去吧,我晚点回。我爸问起来,你就说我跟赵洛初在一起。” “是,小姐,不过今天天不太好,您带伞了吗?需不需要我到时候来接您?” “不用,我有办法的。” 陈叔答应下来,这才启动了车子。 时晚看着窗外的天,月亮朦胧在乌云下,车窗微微落下,夜风有些潮湿。 夏季的临江市天气多变多雨,时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场雨下起来,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的天气预告说晚上十点会下雨。 就看今天晚上了…… 盛景华庭是位于临江市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别墅区,门口的门禁森严,外来车辆非登记不可进入,所以时晚只好在门口下了车,登记了下身份这才进入。 铁栅栏门打开,时晚抬步走进去,目光四下环顾,如果不是先知道这里是住宅区,恐怕她真的会以为这里是什么度假山庄。 盛景华庭当初的广告词便是“重新定义高档住宅区”,所以这里不是常见的双拼或联排别墅,而是独栋独院的欧式别墅,由国外赫赫有名的设计师设计而成,木栅栏内,依稀可见院内各种花草的剪影。 时晚走在主干道上,两侧每隔几米便是一处雕塑或花坛,每一处都融入了西式艺术。 这里一共就只有四十多户人家,但才入住了一半不到。 时晚越往后走,感觉越空旷,周围都是高低错落的灌木丛与玫瑰花,她抬起头看看了看路旁的标识,8排,只有一栋别墅。 时晚停下了脚步,远远站在鹅卵石路上。 前面是一栋意式别墅,院落里种着不少的玫瑰花,夜风拂面,席卷着淡淡的玫瑰香气。雕花的拱门,结合着别墅的风格,有一种浓浓的秩序与规律感。 房内,有淡黄色的光从窗户里映出来。 时晚走上前去,站在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准备按下门铃的时候,又从挎包里拿出了镜子照了照,确认自己的妆容还没花,这才按下了门铃。 夜风吹拂起来,院落里的玫瑰花沙沙作响,时晚今天晚上喝了点红酒,她的呼吸间有点淡淡的酒味,混合着花香,时晚有种轻飘飘的虚浮感。 她捏着包带,踢了踢鞋子,没人回应。 她正要再按一下—— “咔哒。” 门从里面开了。 时晚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上面的摄像头。 她抿抿唇推门进去,装潢果然如她意料之内,简约华丽,却没有什么人居住的气息,清清冷冷的。 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人,时晚悄步走进来,房间里隔绝了夜风,暖暖的。 茶几上的冰桶里放着一瓶打开的威士忌,桌上还搁着几个方口杯子。 时晚擅作主张,在沙发上坐下,抬手脱了身上的薄外套,里面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吊带裙,她伸手拿起了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冰镇过的酒少了辛辣感,但经过了口腔的回暖,仍有一股很冲的味道从口中弥漫开。 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时晚抬起眸往上看。 傅承遇似乎刚洗完澡,他只穿着一条藏蓝色的浴袍,腰间镶金丝边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他一步步走下来,轮廓深刻的五官冷冽平静,他走来的时候,空气中有潮湿的气息,混合着淡淡地男士沐浴露清爽的味道。 时晚手里还拿着方口杯,烈酒的热从喉咙中蜿蜒,被这样又直又深的目光看着,耳尖儿莫名有点发热。 傅承遇抬起手,从她的手中拿过酒杯。 酒杯冰凉,傅承遇的肌肤微热濡湿,不经意触碰到时晚的手指时,似有一股微弱的电流蔓延开。 “傅承遇。” 酒壮怂人胆。 傍晚的葡萄酒本就让她有些不甚清醒,这会半杯威士忌下肚,一股冲劲儿袭来,时晚觉得脸颊发热,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胆子更大起来。 她伸出手,拉住了傅承遇的手。 他高大的身子站在沙发旁边,时晚往沙发上一靠,微微地扬起头,长发拢在肩胛,黑色的吊带裙衬得她肌肤白皙娇莹,喝了点酒,小脸染上一抹浅浅的绯红,那双鹿眼澄澈透亮,眼尾的眼线细而上挑,不自觉露出几分娇媚。 傅承遇低眸看着她,想不着痕迹抽出手。 但时晚却更紧的握住了。 “我很了解你。” “什么?” 傅承遇被她拉住了手,抽不出,她白嫩而娇软的手像细腻的花瓣,轻轻一用力,就会留下红痕。 “189,68,”时晚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前,然后下移,美眸微眯,红唇轻启,“115,88,120。” “所以?” “所以,”时晚挽着他的手缓缓站起来,傅承遇比她高了一头都多,她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片深邃,如夜幕下的湖泊,波澜不惊。 时晚凑上去。 傅承遇亦是直直看着她,他身上好闻清淡的薄荷味侵入她的鼻腔。 “我要追你。” 时晚伸出手,或许因为跳舞的原因,时晚很瘦,手骨纤细,她踮起脚来,手心有细密的汗意,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不主动也不反抗。 时晚继续慢慢往前凑。 傅承遇没推开她,反而低沉道,“你喝醉了。” “我酒量很好。” “时晚。” “嗯?” 傅承遇盯着她的脸。 她微微踮着脚,巴掌大的小脸近在眼前,她的呼吸间满是浅浅的酒味,一张小脸化了淡妆,但却恰到好处的将纯与媚结合在一起,特别是这条裙子,细细的黑色吊带,浅V领,锁骨分明,直角肩,骨感却并不显很瘦,勾起了一股纯欲的娇软。 傅承遇不着痕迹抽开手,“我让管家给你煮蜂蜜水,喝完回家醒酒。” 第8章 我是认真在亲你 “那我清醒了再问你一句,你娶我吗?” 时晚眼角盈着笑意,像一只正在酝酿诡计的狐狸,但偏偏这双黑眸澄澈见底,令人辨不出她真实的心思。 傅承遇喉结微动,她身上喷了香水,但这会只余有几分诱人的花香尾调和微醺的酒味混合。 他没有立即拒绝,时晚这会只觉得有几分虚浮感。 厨房里传来了轻微的声响,管家默默将煮好的蜂蜜茶端出来放到茶几上,然后又默不作声地收走了桌上的酒杯。 “喝了早点回去睡觉,我让刘叔送你。” 但时晚没动,这会酒精的作用终于发挥了功效,时晚的眼皮有些发沉,她盯着面前的男人,只看到他薄唇一张一合在说什么。 时晚脑袋一热,突然往前凑了一点,美色当前,今天晚上生米煮成熟饭,总能上位了吧? “你说什么?” 傅承遇没听清楚,低头倾身。 “我说,”时晚的唇凑在他的耳边,她轻轻呼气。 “什么?” 突然,时晚抬起手捏住了傅承遇的下巴,他的肌肤微热,时晚将他的脸转过来,然后踮起脚凑上前吻了上去。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时晚的唇很热,软软的,还有着唇膏残留的味道,像午夜新鲜出炉的牛奶布丁,幼滑软嫩。 时晚没有什么接吻的经验,虽然看过不少有色文学和某些视频,但实操经验为零,她的唇与他的相贴,却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按照某些教学中,现在不应该是两人激烈接吻,而后进一步发生些什么? 她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从睫毛的缝隙中没看到傅承遇有什么表情变化。 她的心跳有些不安,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往下移,她的手轻轻捉住了傅承遇垂在身侧的手,眼睛一闭心一横,将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可这气氛无比的诡异。 傅承遇没有推开她。 也没有进一步的主动。 时晚慌乱的心跳就这么逐渐地恢复了平稳。 眼看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时晚索性睁开了眼睛,只见傅承遇眼瞳深谙如夜星,依旧如往常一般平静,这样近距离的看他,只觉得他的五官更为精致,皮肤也很细腻,这样的男人简直百看不腻。 时晚又联想到了那些关于傅承遇的新闻,无非都是这个男人在商场上有怎样强硬的手腕。 时晚突然有些开窍。 追求这样的男人,就得多耗心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没钱的男人可以给他花钱,有钱的男人,要肯花时间。 于是,时晚主动离开了他的唇,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时晚,别浪费时间。” 时晚弯腰喝掉那杯蜂蜜茶,蜂蜜的鲜甜与茶叶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微凉的冰饮,的确让时晚恢复了些清醒。 才放下杯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傅承遇低沉的声音。 别浪费时间? 别浪费时间追他? 时晚手里捏着杯子,思考自己要不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但看傅承遇的表情,捉摸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哗啦啦——” 这个时候,没关严的窗户里透进了几缕冷风,隐约听到外面的树叶被风吹的晃动。 一楼的某个房间又响起了细碎的声音。 管家出去看了看,又走进来。 “傅先生,外面下雨了。” “正好,那我能在你家借宿吗?” 时晚早就有所预料,几乎就在管家说完后,她立即出声接了一句。 闻言,傅承遇的脸色一沉,“不要胡闹。” “我哪里是胡闹?”时晚笑意吟吟,眼角眉梢吊着笑意,“我是认真地亲你。” 说完,时晚还故意往前走了几步,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你要不要再试试?” “傅先生,今晚可能有场暴雨。” 管家去关了窗户,又小心地检查了外面的玫瑰后才走进来,他收了手里的伞,抖了抖伞上的雨水,非常公式化地说了一句。 傅承遇闻言,微微拧眉,看向一旁微微佝偻腰的管家,这是霍家的老管家刘叔,做事一向踏实利索,还是霍霆考虑到傅承遇工作繁忙,或许不能照顾好自己,特意叮嘱让刘叔多帮衬着点。 刘叔在霍家也有几十年了,傅承遇早先被接回霍家时,刘叔没少照顾自己,这些年上了年纪腰不太好,现在这么晚了,还下雨,傅承遇多少也觉得不太方便。 他似乎有些疲倦,而后捏了捏眉心,抬眸看向时晚,“你家里人知道么?” 第9章 都到这了,进去吧?…… 时晚答非所问,反而盈着笑意问他,“我困了,我想睡觉。” 或许是真因为醉了,时晚的声音娇娇柔柔,有种在撒娇的错觉,傅承遇拧眉,低眸看向时晚,她白净的小脸染上几抹绯红,睫毛低低地下垂,看起来还真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二楼左边第二间是客房。” “你扶我上去。” “……” “快点,我都醉成这样了,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傅承遇没动,时晚伸出手递过去,白白嫩嫩的一截胳膊,细长,曲线漂亮。 他顺着那截手臂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晚的吊带松垮了些,左肩上黑色的系带往旁边偏了偏,锁骨前的肌肤莹白细腻。 或许是因为跳芭蕾舞对身材的要求高,时晚虽然看着瘦,但其实该有肉的地方都非常圆润,手臂与小腿也有着恰到好处的线条美。 傅承遇的目光落在她胸前,又极快地挪开。 “那我就在你家客厅睡了。” 时晚见他还是不动,威胁似的往沙发上一坐。 “陈叔,给她拿床被子。” “……” 时晚头一回被人这么拒绝,多少来了点小脾气,尽管她知道是自己在追求傅承遇,但她都已经这么主动了,傅承遇还这么不解风情,这有点让她心里发堵。 陈叔是个负责的管家,立刻从二楼拿了一床薄被,放在了沙发的一角。 时晚更赌气了,一把拉过了被子盖在身上。 傅承遇走到了走廊边,又问了一句,“需要关灯吗?” 时晚更用力地翻了个身表示回应。 五分钟后。 没什么声音了。 时晚把蒙在头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小心翼翼抬头往走廊看。 果然没人。 时晚愤愤不平。 怪不得零异性绯闻。 冷成这样,活该母胎单身。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社会开放,出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万一傅承遇是弯的…… 时晚有点紧张,继而联想到某个新闻,什么小鲜肉出道以来从无异性绯闻,后来多年后小鲜肉公开出柜…… 时晚没了睡意。 要是弯的,她费劲也没用了吧? 时晚干脆摸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顺着往下滑,找到了那个备注【岑助理】的聊天框。 【岑助理,傅承遇是直男吧?】 时晚发完之后,那边也没回复,她亮着屏幕等了一会也没消息,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大概是岑助理也休息了吧。 这会,楼上传来了些细碎的声音,时晚赶紧把手机塞进了包里。 等一会,她就自己去客房睡觉。 “哗啦——” 有一扇窗户没关严,外面的风很大,夜风顺着缝隙吹进来,一下子吹翻了窗台边的玻璃花瓶,花瓶正好滚落在地毯上,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楼上又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管家刘叔的房间在一楼,挨着楼梯口。 他正要出来关上窗户,才开门,就看到了傅承遇从楼上下来。 “刘叔,你睡吧,我去关。” “哎,好。” 刘叔应了一声,又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 “刘叔?” “今天晚上夜里还是挺冷的,时小姐睡在客厅……怕是明天要感冒了。” “我知道了。” 傅承遇只说了这四个字,刘叔也不好多管,只得点点头,“那,傅先生您也早点休息。” “好。” 傅承遇走到了客厅里,灯依然亮着,沙发上团着一抹身影,薄被被她横着盖,一截垂在了地毯上,裸露出了一截小腿。 她的小腿匀称漂亮,但脚上却布满了瘢痕,因为芭蕾舞者需要长时间的踮起脚尖,各种旋转跳跃和复杂的动作,脚趾上有着新新旧旧的伤疤。 傅承遇走到了窗边,将那扇窗户关上,又弯腰捡起了花瓶重新放在茶几上。 他站在沙发边,时晚背对着他,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她把被子拉高,遮住了半张脸,只有黑色的长发露在外面。 傅承遇在旁边站了一会。 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睡着。 十分钟后,沙发上的时晚还是一动不动。 傅承遇也思考着那杯威士忌到底能不能让时晚睡着。 最终,傅承遇抬起了脚步,走到了沙发旁边,他略微弯腰,一手托着时晚的腿弯,一手托在时晚的背后,将她连带着薄被抱了起来。 时晚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但体重还真没多少。 傅承遇走到二楼的走廊时,只觉得怀中的人似乎动了动,而后像一只猫似的,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傅承遇低头,正对上时晚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心疼了啊?” 时晚拿出手,声音懒懒的,像一只得逞的猫。 傅承遇拧眉。 时晚伸出了手,软软的手臂直接环住了傅承遇的脖颈,她弯唇浅笑,“都到这了,进去吧?” 傅承遇在走廊停下了脚步。 走廊上亮着一盏壁灯,落下温润的淡色光晕。 暖光镀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两侧落下了一圈儿淡淡地阴影,更衬得他五官立体深邃。 他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时晚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别太快。 猥琐发育。 稳中求进。 时晚见好就收,打了个哈欠,“我好困。” 傅承遇沉默了几秒,“开门。” 第10章 我能要个晚安吻吗 这显然是一间客卧,整洁空旷的像是酒店的套间,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傅承遇把她放到床上,但时晚却没松开勾着他脖颈的手。 “还有什么事?” 傅承遇的嗓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好似一切从没发生过,二人离得很近,他的目光深邃的像一湾湖水,泛着星点的浅光。 “我能要个晚安吻吗?” “不能。” “拒绝无效。” 时晚早就料到了傅承遇会拒绝,她笑眯眯地接了一句,然后手勾着他的脖颈,她从床上坐起来,很快地向前凑去。 几乎是还没等傅承遇反应过来,时晚已经凑上来,软软的唇落在了他的唇畔,她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随即迅速地卷起了毯子裹在身上,从白色的床单中只露出一个脑袋。 窗外月光淡淡,有浅薄的光透过白色的窗纱落进来,傅承遇只看到她长发半掩下慵懒困倦的小脸,还有她唇边噙着的得逞又舒适的弧度。 “你要是自己睡不着,我们可以一起睡。” 时晚话音才落,傅承遇便抬步走到了门口,伸手关了墙壁上的小灯。 冷冽的声音里有一抹被深藏的不自然。 “早点睡。” 傅承遇关上客房的门,刘叔正好在二楼的走廊关窗户。 他担心这雨晚上下的更大,有雨水透进来就不好了。 但刘叔看到傅承遇从客房走出来,耳廓有一丝微红。 “傅先生,如果您热的话,可以开一下卧室的空调。” 刘叔善意地提醒。 傅承遇闷声应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卧室,他作息向来规律,晚上十二点准时入睡,但这会,傅承遇躺在大床上,却无比的清醒。 甚至一点都不困。 傅承遇内心有些久违的浮躁感,索性从床上坐起来,去了隔壁的酒柜边,随手拿了个方口杯倒了一杯酒。 但他拿着方口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泛着潋滟的光,像极了时晚那双似狐狸的眸子,又纯,又有点异样的勾人。 傅承遇更是烦闷。 肯定是因为今天这连绵压抑的雨水让人心烦。 …… 次日一早。 时晚难得早起,管家刘叔在院子里修整玫瑰花,昨夜的一场大雨,院子里的花颓败了不少,但大部分依旧盛放着,红艳的玫瑰花瓣上还托着露水,看起来格外明艳动人。 时晚猜测傅承遇一早就要去公司,她觉得要抓住每一个在傅承遇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那今天就从早餐开始。 但时晚才走进厨房,刘叔就进来了。 “时小姐,您准备做早餐?” “是啊。” “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您买就是了,傅先生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习惯是可以后天养成的,刘叔您去休息吧,交给我了!” 时晚信心满满,刘叔见时晚一脸……亢奋,也不好拂了人家兴致,只好出去继续修剪门前的小花园。 时晚正在厨房里倒腾,门外传来了停车的声音,她从厨房看出去,岑舟正好开门进来。 这个别墅里没什么烟火的气息,傅总这个人似乎只把这里当成个住的地方,连生活的用品都没怎么添置,而今天,岑舟才走到客厅,就闻到了早餐的香气。 早餐? 岑舟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顺着客厅走到厨房,就看到了一个高挑的女人正在厨房里面忙碌,她身上还穿着一件睡袍,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了起来。 这不是时晚是谁? 时小姐不是说一大早的飞机吗? 怎么现在…… 傅承遇早上八点准时起床,洗漱,换衣服,下楼的时候是恰好的八点三十分。 以往这时,岑舟应该已经来了。 结果今天傅承遇下楼。 食物的味道飘来。 傅承遇抬手整理了下领带,走到了楼梯处,就看到了时晚正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时小姐,您不是一早的飞机吗?现在已经早上八点半了。” “哦,飞机晚点了。” “那您改签了吗?” 时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时小姐,您做这么多早餐,早上不会吃撑吗?” “这是两人份。” “您一人吃两人份?” 这岑舟是真直男。 “这是爱心早餐,我跟傅承遇的,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叫外卖。” “……傅总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岑舟如实说着。 时晚在心里又一次翻白眼。 “从今天开始他有了,”时晚放下餐盘,郑重地看着岑舟,“他不仅要开始吃早餐,还要开始习惯他脱单了。” “……?” 岑舟愣了下,好像怎么都想不明白,时小姐不是昨天来送文件么,怎么今天就开始说早餐和脱单了? 时晚把早餐放到餐桌上,正准备跟岑舟这个榆木疙瘩理论一番,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楼梯拐角处的男人。 傅承遇显然是准备出门,深黑色的高定西装内搭了一件简单的浅色衬衫,领带规整笔挺,看起来一如平日的清矜雅贵。 傅承遇看到厨房门前的二人,俊朗的眉心微微拧起,“先出去。” “时小姐,我送您。” 岑舟赶眼色。 “岑舟,你先出去。” 傅承遇嗓音冷冽,许是因为才起床不久,他的声音有点发沉。 第11章 是直男,没饭局。 岑舟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但他还是先去了门外等。 时晚笑吟吟,她已经卸了妆,脸上干干净净的,皮肤白皙,别墅的光线极好,阳光是清透浅金的暖光,隔着玻璃在她的眼尾落下一点斑影 。 时晚的眼睛很漂亮,标准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瞳眸是清透的深琥珀色,但偏偏又是一张幼态的巴掌脸,妩媚中带有一抹纯洁。 就好像一只在打着小算盘的狐狸,用着最单纯眼神看着他。 “一起吃早餐吧?”时晚又去厨房里端来了两杯温好的牛奶放到桌上,眼底蕴着灵动的光,仿佛怕傅承遇拒绝,她又咬重了字眼说,“听说如果早上九点前不吃早餐的话,肠道会自动吸收昨夜的有、毒、物、质哦!” 果然,听到她着重强调的后四个字,傅承遇的眉心果然微微一皱。 时晚殷勤地帮他拉开了椅子。 他抬眼看过去,时晚做的早餐简单漂亮。 煎过的虾仁与菠萝放在开放的全麦贝果上,呈现出漂亮的嫩黄色,边角是恰到好处的焦黄,下面铺着一层奶绿色的牛油果泥,嫩黄与奶绿搭配,精致可口。 傅承遇向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甚至连家中的厨房都没有用过,这些厨具,还是搬来时陈叔配置的。 而这会,看到时晚那双眼睛。 傅承遇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8:45。 但9:30还有一场会议。 傅承遇又重新抬起了脚步,他只清了清嗓子,抬手整理了下袖口,声音清淡好听,“早点回去。” 时晚站在椅子边,看着傅承遇抬步出去,岑舟为他拉开了车门,他弯腰欠身坐进去,连裤管都一丝不苟的整洁。 别墅的大门又一次关上。 时晚看着桌上精致漂亮的早餐,心里觉得也并不气馁。 被拒绝一次算什么。 她喝了口牛奶,想到昨天晚上自己亲了傅承遇的场景。 他从没明着拒绝过。 甚至也没推开她。 成年人的世界,没直截了当地拒绝,就是还有机会。 时晚握着刀叉,突然有了主意。 时晚走前,正好看到刘叔还在门前摆弄那些玫瑰花。 “刘叔,你有傅承遇的私人号码吗?”时晚笑了起来,那双藏着星空的眼睛微弯,让人很难拒绝。 刘叔也算是看着时晚长大的。 他应了一声,去客厅里找了纸笔,写了串号码递给她。 “谢谢刘叔!” “没事,时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好。” 时晚知道这里不好打车,便答应下来。 她坐在车子后座,拿出了手机,一下下把傅承遇的号码输入到自己的手机里,然后手指停留在备注的一栏。 她思考了一会。 【美少女的意中猪。】 还配了个猪猪emoji。 时晚敲完了备注,心满意足。 她复制了这串号码搜索了下微信。 无此用户。 时晚想到傅承遇这个人,真的只能用“冷”这个字去形容。 他作息规律。 话不多。 但他又没那么不近人情。 比如,那天在渡轮上的宴会上。 时晚清晰地记得,傅承遇半靠在沙发旁,指尖夹着一支香烟,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凭什么帮你。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冷酷,不应该直接了当的拒绝吗? 但他没有。 昨天的吻,也没有拒绝。 时晚有些捉摸不透傅承遇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傅承遇很危险。 但她偏偏喜欢铤而走险。 “刘叔,傅承遇都没什么爱好吗?” “没有吧,”刘叔专注地开车,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我好像听老爷说过,傅先生以前上学的时候玩过滑冰。” …… 下午六点的时候,傅承遇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岑舟说霍老爷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让他回去吃饭,但傅承遇在开会,结束会议后,也没让岑舟回电。 他乘坐电梯下楼,今天岑舟有点事儿,傅承遇便亲自开车回去。 只是,傅承遇才坐进车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鲜少有人知道。 而这会,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打开。 还是一条彩信。 配图就是早上那个早餐。 还有几句话。 【是不是很后悔没有吃早餐?】 【没关系,等我们在一起,你每天都会有早餐吃的~】 傅承遇没当回事,只看了短信后,将手机收回了口袋后准备回去。 但手机才放回口袋,手机又一次震动,这次是微信上又弹出了消息。 【时晚:岑助理,傅承遇有饭局吗?】 不用多想,傅承遇也能猜到时晚的企图。 他随手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启动了车子回去。 傍晚六点正是晚高峰。 市中心的马路上堵起了长龙。 前面的车子一动不动,有行人在两旁快步走。 路口的旁边就是一个地铁站,这会人流涌出来,有些人直奔旁边的商铺。 这是市中心,附近有个临江大学,所以前面这个十字路口就是一条美食街,人来人往的,小笼包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汽,蛋糕店外也排着长队。 车子半天不动。 傅承遇不禁有些烦闷。 他微微落下了车窗,食物的味道飘进车里,前面有个女孩挽着一个男生的手,女孩将手中的奶茶递到男生面前,撒娇似地说,“你尝一口嘛,不甜的!” 声音好像浸了蜜,娇甜。 不知道怎的,傅承遇突然想到了昨天时晚突然凑近,径直地吻在他的唇上。 她的唇软嫩,夹杂着些微的酒气。 她微微地仰着头看着他,眼眸亮的像一只勾人的狐狸—— 【我能要个晚安吻吗?】 傅承遇觉得车中的空气更加稀薄,甚至有些微微地发热,即便是开了车窗,凉风灌进来,空气中甜腻的气息也让他愈加烦闷。 …… 时晚抱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 她胡乱地刷着微博。 但又一次次切回微信。 微信的界面上,还停留在她昨夜发的那条微信。 【岑助理,傅承遇是直男吗?】 岑舟很忙吗?凌晨的消息到现在都没回。 时晚有点烦躁,又切回短信。 没消息。 傅承遇没回。 岑舟也没回。 时晚心里一股闷气。 林清莹出去逛街了,老爸也还没回来。 时晚看了眼时间。 18:15了。 要是七点前岑舟不回复,她就叫外卖了。 时晚准备先打开外卖软件看看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心跳惴惴,生怕是什么公众号又推送了内容。 结果,备注岑舟上发来了一条消息—— 【是直男。】 时晚一愣。 手机又一次震动。 【没饭局。】 第12章 那不是你老婆? 傅承遇以为自己到家后会看到的场景是时晚在做晚饭。 但并没有。 傅承遇开门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鸡汤的浓郁香气从餐厅飘出来,但客厅里却空空如也,压根没有人的影子。 傅承遇随手脱下外套搭在肘间,以为是时晚又在玩什么无聊的游戏,但直到走进了厨房里,还是空无一人。 反倒是只有一只小碗放在餐桌上,小盅碗的陶瓷盖半掩,依稀可以看到里面乳白色的汤汁上浮着些碎金的光,香气也就是从这个小碗里飘出来的。 “傅先生,时小姐刚走,做了碗鸡汤馄饨说让您晚上吃,”刘叔知道傅承遇的胃一向娇气,犹豫着问,“傅先生,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您想吃什么,我现在给您订?” “不用了,”傅承遇体谅刘叔不易,“您先休息吧,我一会有事再叫您。” “好。”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傅承遇一人。 别墅厨房的窗户开着,夏夜的冷风吹进来,因为别墅的位置较偏,且绿化做得极好,即便是盛夏八月,夜风吹来也有些发凉。 周围极其安静,连夜风吹过树桠的沙沙声都听的分明。 傅承遇只穿着一件衬衫,他抬手松开了领口,桌上的小盅碗还在丝丝缕缕地冒着热气。 这会,门铃突然响起来。 没几个人知道傅承遇的住处。 这里保安森严。 傅承遇抬起脚步去开门。 就看到了门外的顾靖驰,他手里拿着车钥匙晃了晃,吊儿郎当的。 傅承遇朋友不算多,顾靖驰算是一个。 傅承遇随手开了门,又往回走,声音冷淡,“什么事?” “你这不是刚回国吗,看你孤家寡人的,我们今天给你办了个接风宴,来一趟呗,”顾靖驰跟着走进来,“你那个助理下午就说你在开会,让我等你回电,我都等了俩小时也没等到,这不是来你家堵你了。” 下午的时候岑舟和他说了顾靖驰打电话的事,他也知道顾靖驰这爱闹腾的性子,多半把什么接风宴设在了酒吧之类的地方,但他实在不喜闹,也就没回,但岑舟可不敢明面上拒绝这顾少,虚与委蛇又推到了一句“等傅总忙完了给您回电”上。 “不去。”傅承遇在桌前坐下,他作息和生活一向规律,两点一线,生活里娱乐活动都几乎为零。 “那你不来的话,我们把场地搬你家来了啊,”顾靖驰威胁似的,略有不满道,“你说说你,都快三十了,一点娱乐项目都没有,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毫无乐趣可言的男人容易早衰,话说你那小娇妻看着不才二十出头?当心你老了人家还正年轻……” 傅承遇眉心微拧。 小娇妻? 这都快七点了,顾靖驰这会也没吃饭,他闻到了一股香味从餐厅飘来,一阵饥饿,然后循着味道走到了餐桌前,他四下找着筷子,“哟呵,这鸡汤馄饨挺香啊!” “不是要出门么,走吧。” 顾靖驰一回头:? 什么时候衣服都穿好了? …… 时晚是挺想跟傅承遇一块吃晚饭的。 但是她刚做好馄饨,就接到了赵洛初的电话。 “晚晚,你没看群吗?” 时晚拿出手机来,她平时刷微信也不多,加上所有的app都关闭了消息通知,所以自然经常错过消息。 时晚点进了舞团的群。 就看见编舞老师姚若云说今天大家可以聚一聚一块庆祝下上次演出的圆满结束,舞团里都是些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平日里就爱凑热闹,这会不知道是谁说暮色新来的男DJ特别帅,在某视频app上有几十万的点赞。 姚若云也依着她们,就把地方定在了暮色。 时晚有些心累。 她压根就不喜欢那种过于喧闹的地方。 但看姚若云在半小时前艾特了全体成员…… 时晚叹了口气。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为了见傅承遇特意换上的小吊带裙,保险起见,还是回家换了条短裤和一件一字领的蕾丝上衣。 时晚估计晚上多少得喝点东西,又没敢叫家里的司机—— 她这个老爸一向抵触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要是被老爸知道了,估计他得掐着表在门口等。 所以时晚还是只好打了辆车过去。 任婧订了个卡座。 这会才七点多,酒吧的人还不多,但灯光昏暗,电音的声音开得很大,暮色是临江市数一数二的大型酒吧,位于市中心,格调很高,听说还有一些异国舞女的钢管舞表演,一到晚上和凌晨,这条马路外面停着清一色的各种超跑,时晚倒也听说过,一些富二代喜欢来这打卡喝酒消遣。 时晚和赵洛初到的时候,几个其他的舞团的女孩正在卡座上拍着照。 “等会这些酒随便喝,这几个黑桃A别动就行,这是我男朋友在这存的酒。” 任婧谈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舞团里的人都知道。 这任婧也是长得漂亮,瘦高瘦高的,听说家庭条件一般,但任婧身边那个扎眼的爱马仕,可是一周一换。 时晚和赵洛初找了个地方坐下,向琪就坐在任婧的旁边抱着手机再看,似乎情绪不太好,但时晚也懒得管她。 “你这包也是你男朋友送的吗?”张蓓蓓一脸羡慕地看着任婧旁边的包包,“我听说这个是限量版,你男朋友对你太好了吧!” “再好也没人家向琪男朋友好,弄了那么大一场求婚,向琪还瞒着咱们,你真够可以的,”任婧也打了个趣,“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给我们介绍介绍。” “咱们这里面,是不是只有时晚是单身啊?” 张蓓蓓见向琪今天情绪不太好,便主动把话题引到了时晚身上。 时晚性格好,在舞团里虽然跟大家话不多,但是也没闹过什么矛盾,而且听说时晚是御宁酒庄老板的千金,但时晚鲜少谈起自己的事情,大家都非常好奇。 “时晚可不是单身,她男朋友是傅承遇。” 时晚还没开口,向琪放下了手机,向琪长着一张略妩媚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 “是啊,严格来说你还要叫我一声婶婶,”时晚懒懒接了一句,她端起了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对吧,小侄女?” 向琪脸上的笑容果然凝固了几秒,但她仍旧不恼,反而是抬起了自己的手摸了摸,那右手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钻戒,钻石不大,但熠熠生辉。 向琪柔声说,“我和霍浔都快结婚了,你和小叔的好事,要什么时候啊?” 任婧和张蓓蓓几人看着她俩,都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们只知道向琪和时晚在舞团里都得姚若云的喜爱,只是领舞始终都是时晚,论资历,自然是在舞团里八年的向琪更胜一筹,她们只猜测向琪心中有不满。 但这什么小叔…… 这是什么走向?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那桌传来了些小声议论。 “我靠,那边那男的好帅啊!” “是那个DJ吗?” “好像不是,你见过哪个DJ穿这么正式这么禁欲啊!” 时晚一行人也看过去。 只见一个男人正由酒吧的经理亲自带着往最前面的卡座那边走。 时晚从没见过傅承遇的西装上有过什么logo和标签,但她知道有个词叫bespoke。 那种高级的质感和独特的工艺,不是市面品牌能够做出来的。 这样的西装极其的修身规整,傅承遇身材颀长,平日里也没少锻炼,这高定手工西装穿在他的身上,那种矜雅与禁欲被无限的放大, 哪怕是在暮色这样嘈杂的地方,傅承遇走在这里,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尊贵与清矜却丝毫不减。 这里的光线偏暗,时晚只看到他的侧颜,轮廓深邃分明,特别是他的鼻梁高挺,下颔的线条堪称完美。 他只是走过,就有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快/感。 “时晚,那不是小叔吗?” 向琪自然也看到了傅承遇,她故意大声地说。 张蓓蓓惊艳,“时晚,你也太深藏不露了吧!傅承遇是你男朋友?!” 这会,正好已经九点整。 酒吧的音乐声嘈杂起来,隔壁的几个卡座都来了人,酒保推着几推车的黑桃A摆在那边卡台上,炫目的灯光亮起,几个年轻的男人来了,各自带着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孩。 有几个整容脸的女孩笑眯眯地去隔壁桌搭讪,但那边的富二代爱答不理,也就讪讪地走了。 时晚的目光也循着傅承遇那边看去。 傅承遇的位置离她们不算远,就隔了一个走道,他在右侧的斜前方。 他那边也坐了几个年轻的男人,倒是没看到有女人的身影,他旁边的那个男人时晚还记得,叫什么……顾靖驰? 时晚思考的时候,顾靖驰的目光显然也看过了过来,正好跟时晚的目光相撞。 顾靖驰坐的没个正形,他伸手拍了拍旁边来了就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男人—— “那不是你老婆?” 第13章 反正是你男朋友,不难吧…… 傅承遇只抬眸扫了一眼。 看到时晚穿着一件一字领的上衣,下身一条牛仔短裤。 在酒吧昏暗迷离的灯光下,她的脖颈细长白皙,锁骨凹凸,颈间戴着一条极细的项链,很小的星月挂坠,在黑暗中散发着星点的碎光。 她并没有同周围的人调笑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目光的吸引力。 一半高贵,一半纯情。 正巧时晚也看过来,二人的目光相撞,时晚愣了一下,随即扬起笑容,但傅承遇似乎只是不经意地一瞥,很快挪开目光。 时晚挑挑眉,倒是旁边的顾靖驰痞气勾唇,笑的不怀好意。 那边的任婧也看到了这细微的细节—— 傅承遇看起来对时晚有些冷淡。 “向琪,怎么老看手机?”张蓓蓓推了向琪一下,把一杯酒推到了向琪的面前,“来这么久也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男朋友吵架了。” 向琪应了一声,把手机放到了桌上。 手机还亮着屏幕,好像不怕被人看似的。 时晚拿水果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一眼。 界面停留在跟霍浔的聊天界面上。 霍浔问了想要什么周年礼物。 向琪发了个照片,是一条项链。 而彼时,这条项链正戴在时晚的颈间。 时晚抬起头,向琪眼角噙着笑—— 故意恶心她? 任婧晃了晃手里的杯子,“真心话,大冒险,玩不玩?” “行啊,”时晚懒懒应下来,将面前一个果盘推到桌子中央,“我先来,把你们的戒指都放在这个盘子里,我输了给你们赔一个一样的,我输了这些是我的。” “没问题。” 任婧先摘下了右手上的宝格丽放进去,金属撞击盘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张蓓蓓没有戒指,便脱了自己的手链。 反倒是向琪有些犹豫。 向琪的右手上是一枚普通不过的钻石戒指——但因为是霍浔送的,自然有特殊的意义。 “玩不玩啊小琪?” 任婧问了一声。 向琪盯着时晚的脸—— 时晚坐在卡座中,长发微卷,披在肩胛两侧,平日里时晚总有种清冷的气质,特别是她用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时,让她有种略不安的直觉。 可也不知道时晚要做什么。 向琪不好拂了别人的面子,只好不情不愿地脱下了手上的戒指。 “拿到傅承遇的手机,用他的微信发一条朋友圈,配上你的照片。”任婧笑眯眯的。 时晚一愣,这难度,有点高? 向琪闻言,也舒展了表情,笑着柔声补了一句,“反正是你男朋友,不难吧?” 本来挺难的。 现在不难了。 时晚盯着向琪,脸上浮出一抹从容笑容,“不难。” 赵洛初愣愣地,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从桌子下面扯了扯时晚的手。 时晚只是扬唇一笑,赵洛初心里有点不安,但也不好说什么。 时晚喝了半杯果酒,回头看,旁边的卡座中,傅承遇正跟几个年轻的男人在说什么,顾靖驰拍了拍傅承遇的肩膀,傅承遇抬眸看她,目光沉沉,不知怎么,让时晚的后背微微一凉。 但时晚不怕。 她站了起来,朝着那边的卡座走去。 这桌上的几个男人顿时闭了嘴。 第14章 你不觉得像私奔吗 “傅总,这哪位?不介绍介绍?” 一个男人咬着烟,挑眉看着迎面朝傅承遇走来的时晚,这样美到难以形容的女人,他混圈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 这腰纤细,身段窈窕,骨感极佳,虽然看着很瘦,但手臂与小腿的线条匀称,一看就知道平时规律锻炼。 这样的身材可比干瘦绝多了。 时晚噙着淡笑跟桌上的人点了点头。 反正她也不认识。 傅承遇也没介绍她,只是一双深邃的黑眸落在她的脸上,有种捉摸不透的深谙。 这人单坐在这,都能把酒吧变成会议室。 真冷。 顾靖驰使了个眼神,喝了杯桌上的酒,然后站起来,曲起手敲了敲对面俩人面前的桌子,“走,来把骰子。” 几人识趣,知道傅承遇素来话不多,人也冷得很,尽管现在非常好奇他跟这美人儿什么关系,还是站起来随着顾靖驰离开。 时晚在傅承遇的面前坐下。 傅承遇一手搁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背有隐隐的青筋突起,腕上一只金属手表,袖扣一丝不苟,禁欲值拉满。 “又怎么了?”他启口,只是睨了时晚一眼,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好巧啊,我正在想你,你就出现在这里了。” 时晚笑起来,这个时候隔壁桌几个网红脸喝醉了,酒吧的工作人员推着推车来打扫地上的残骸,时晚下意识往傅承遇那边挪了下,但不知道是谁伸手推了一把,时晚一个不稳,差点栽进了傅承遇的怀中。 她一手撑着沙发的卡座,微微仰头,傅承遇低头看她,在酒吧明明灭灭的灯光中,时晚的眼睛里似是有碎星。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混合着草莓酒的味道。 像一只小触手钻进来。 “什么事。” 这回,傅承遇的问句变成了三个字。 “我能看看你的手机吗?” “不能。” 两个字。 时晚吸了口气。 傅承遇没喝酒,身上有好闻的男士香水味。 时晚往前倾身,托着腮看着面前的傅承遇。 除了好看就是冷。 但她时晚面对想撩的男人—— 生要把他追到手,死要把他追到手,她要拿出为追求傅承遇努力奋斗一辈子的坚定信念! 愚公都能移山,凭什么她追不到傅承遇? 傅承遇眼眸微动,暗光沉寂。 时晚凑近了他的耳畔问,“你是不是真的从没有交过女朋友,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说话的?” 时晚的声音温软,有种勾。。引的意味,可傅承遇低眸看,那双眼睛却有种无辜纯情的感觉。 这会DJ姗姗来迟,气氛组的工作做的极好,无数的泡泡从天花板的泡泡机中纷纷飘落。 一颗泡泡飘飘扬扬,慢悠悠地落到了时晚凹凸有致的肩胛,暗光折射出一抹小小的光圈。 那条一字肩的上衣往下滑落了一丝。 傅承遇移开视线,薄唇微抿,搁在桌上的左手轻轻扣了扣,似是无意识的举动。 时晚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可以跟我练习一下,下次就知道怎么开口了。” 时晚扬起了唇,突然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傅承遇抬眸,时晚的手中多了一支黑色的手机,屏幕干净锃亮。 但他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 “十点,宾利在U806车位。” 时晚不明,“嗯?” “不然你准备拿着我的手机明天到公司找我?”傅承遇冷声道,“见我需要提前一周预约。” 时晚一愣,“……?” 这是霸总诡异的幽默细胞? 时晚拿着他的手机晃了下,干巴巴笑了笑,“是我在玩大冒险。” “?”傅承遇目光有些冷淡,好像在说管我什么事。 时晚见他没有恼火的意思,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四十分。 距离十点还有二十分钟。 时晚将他的手机拿在手中,感觉这二十分钟好像是通往未知的天堂,那点紧张在心间一点点炸开,忐忑与紧张在心间肆意蔓延。 时晚准备站起来,又往后了一点,靠近了傅承遇。 “还有什么事?” “你不觉得,”时晚抬起目光,四下环绕一圈,顾靖驰和那几人都在不远处的吧台旁玩着骰子。 但那心思分明不在骰子上。 几人非常八卦地往这边看。 顾靖驰把那俩人摁回去。 “你不觉得,有种私|奔的感觉吗?” 时晚眨眨眼,然后站了起来,她那一桌上,任婧和赵洛初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还挺主动。” 时晚才走,顾靖驰几人就回来了,揶揄地看向傅承遇。 “傅总是不是被亲了?”顾靖驰酒壮胆,伸手碰了碰傅承遇的脸。 还挺烫。 “认识几天了啊,上来就亲?” 傅承遇冷冷扫了几人一眼,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不然在马路上背道德经?” 顾靖驰:? 什么情况? 承认被亲了?! 这……铁树的春天到了? 时晚拿着傅承遇的手机回来的时候。 向琪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手机是那么私|密的东西。 她一开始压根就不信时晚是傅承遇的女朋友,毕竟时晚天天在舞团里,哪有时间去认识傅承遇? 时晚的未婚夫明明就是霍浔。 怎么会跟傅承遇扯上关系? 但现在,傅承遇接连两次没有否认,还把自己的手机给了时晚。 如果说是二人家庭缘故表面相识,倒也不必把手机给时晚还让她发照片吧? 发照片是什么意思,是个人都清楚。 “小晚,别忘了啊,自拍一张发他朋友圈。” 任婧叉了块哈密瓜吃着。 “没问题。” 时晚拿着傅承遇的手机,他的手机没有锁屏密码,轻轻一划就打开,时晚打开了相机,这大好的机会,本来肯定是应该下载个美颜app美美地自拍一张。 但时晚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侧了侧身子,调整了下手机的角度。 她的面庞在前,傅承遇在后面。 但是因为距离的问题,时晚只拍了自己的左边侧脸,屏幕中其他的空白里可以看得到傅承遇的身影。 时晚本想偷偷拍一张二人同框的照片,但傅承遇偏偏有感应似的,抬头往她这边看。 他的眉目深邃立体。 坐在那,像是一副画。 时晚弯了弯唇。 照片拍好后,时晚切回主屏幕。 本以为傅承遇这种老古董是不是不用微信,但时晚右滑了一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绿色软件。 时晚觉得机会来了。 她马上可以加到意中猪的微信了。 有了微信,缘分这不就开始了。 时晚的指尖有些颤抖,深吸了口气。 但打开之后,时晚发现—— 【相亲相爱霍家人】 【幸福一家】 这些群在上面。 下面有一个熟悉的头像。 一只粉红色的兔子。 时晚的心再一次颤抖。 她屏住呼吸,小心点开。 心理安慰自己或许是巧合。 但要是巧合这就让时晚心凉了—— 傅承遇的微信上,会有其他女孩的聊天框吗? 时晚的心情无比忐忑、紧张,灵魂都在颤抖。 屏幕上只有很简单的四个对话框。 【岑助理,傅承遇是直男吗?】 【岑助理,傅承遇今晚有饭局吗?】 【是直男。】 【没饭局。】 多么令人社死的历史性一幕! 第15章 你不是喜欢矜持吗?我把…… 时晚看清楚屏幕上这简单不过的四个字,脸颊微微发烫,她轻轻侧头,傅承遇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修长分明的手系着外套的纽扣,儒雅矜贵。 时晚拿着他的手机,她无意翻看傅承遇的联系人列表,但是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随意地下滑。 共8位联系人。 时晚勾唇。 她打开了傅承遇的朋友圈,想到刚才扫到了他的好友列表,里面大部分都是亲朋好友,时晚犹豫了一会,发送那条朋友圈时选了私。。密。 因为傅承遇已经走了,时晚也没心思在这多待。 任婧扫了眼时晚用傅承遇手机发的朋友圈,也没细看,正好任婧那个富二代男朋友来了,任婧拉着张蓓蓓和赵洛初就过去了。 时晚也不缺首饰项链,她把小玻璃盘的戒指手链退回去,却独独留下了向琪那个。 向琪想伸手拿,但时晚的手抢先一步,将那枚戒指拿在手心里,轻轻地掂了掂。 向琪眼神微微一变。 “愿赌服输啊向小姐。”时晚将那枚戒指戴在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 完全地吻合。 向琪尴尬一笑,但眼睛却盯着时晚手上的戒指。 时晚伸出手端详了几秒便将戒指脱了下来。 向琪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却见时晚把戒指放到了手心。 “这么重要的订婚戒指还要戴别人戴过的,你不恶心吗?”时晚捏着那枚戒指把玩,“向琪,霍浔选你不是你比我好,是因为你比我廉价白搭,我坐在这里,就已经赢了。” 时晚说完,把这枚戒指递过去。 “我不会祝你们在一起开心幸福,我祝你们结婚生子,劈腿离婚。” 向琪坐在那里,脸色慢慢发白。 时晚笑的风轻云淡,但那双婉转流波的眸子却透着一股冷光。 平心而言,时晚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但她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容忍向琪的挑衅。 她又不是软柿子,谁也别想捏。 忍一次被人欺负十次。 那枚精致简单的戒指躺在时晚的手心里,轻轻一滚。 戒指内侧的边缘刻着一行并不明显的英文字母。 向琪以前从没发现。 时晚见她不接,也懒得跟她耗时间,她把戒指放在了桌上径直离开。 过了一会,向琪拿起了那枚戒指。 酒吧的灯光昏暗。 向琪看清楚了戒指内侧的字。 To my love,ShiWan。 designed by Shirley。 向琪的脸色更白了。 以前时晚的右手上戴着这枚精致漂亮的戒指,久久没脱,她以为是霍浔送的,所以时晚才会那么重视。 直到有一天霍浔带她去参加了一场慈善拍卖,她在屏幕上看到了这枚和时晚一模一样的戒指。 她并没有听清主持人怎么介绍的。 只听到了什么独家设计,独一无二,礼物的字眼。 对时晚的嫉妒涌上来,向琪选了这枚戒指,霍浔倒也诧异,但仍然买下来送给她。 而现在…… 她突然想起来,Shirley就是林清莹,那个名噪一时却在巅峰期退隐专注家庭的珠宝设计师。 时晚的妈妈。 向琪握着那枚戒指,抬头看向时晚。 时晚正在跟任婧她们告别,那抹身影高挑纤细,一举一动都有一种她无法比拟的自然洒脱。 她们的老师姚若云常说,时晚的美丽和优雅是天生的。 向琪突然想到了某句话—— 成功是99%的汗水和1%的天分。 可那百分之一的天分更重要。 论出身,自己只是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母亲后来改嫁后又生了一个女儿。 母亲的目光都在妹妹身上。 她想要证明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但她怎么努力,都比不过后来才进入舞团的时晚。 听姚若云说,时晚十几岁才开始跳芭蕾,比其他人都晚,但她一举拿下许多奖杯。 而自己呢。 从小开始学芭蕾,至今永远都是前十名。 向琪盯着时晚离开的身影。 攥紧了那枚戒指。 …… 时晚从酒吧出来,特意去了地下停车场。 暮色位于市中心的某大型商圈,跟购物中心共用一个停车场。 停车场极大,时晚看着道路两边的指示路标,怎么都没找到U区。 她想给傅承遇打个电话,但随即想到傅承遇的手机还在自己的口袋里。 于是时晚只能继续慢慢往前走。 停车场位于地下三层,多少有些阴冷,时晚的肩膀裸。。露,这会有些发冷。 “嘟——” 一阵车喇叭的声音响起,时晚吓了一跳,但随即看到了不远处的宾利车灯一闪,时晚看清了里面坐着的男人,连忙快步的走过去。 她自觉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原本红润的唇都被冷的有点发白。 傅承遇车里没开冷气,时晚瞬间觉得一股暖意袭来。 她将傅承遇的手机递过去,想到刚才向琪的表情,她就觉得一阵神清气爽。 “谢谢。” “嗯。” “嗯?”时晚古怪看他一眼。 “怎么?” 傅承遇语气平淡。 “你不应该说,女人,语言上的谢谢我不需要,或许你应该用你的身体表示感谢。”时晚慢条斯理收起自己的手机,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傅承遇勾笑—— 自从知道傅承遇没谈过恋爱之后,时晚的心底有一股躁动在隐隐跳跃。 没谈过恋爱好啊。 她自由发挥。 俗话说得好。 对纯洁的男人应该风情万种,对情场老手应该纯洁似水。 而不明时晚在想什么的傅承遇,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动。 他薄唇微抿,启动了车子,压根没搭理时晚。 时晚不老实,她侧了侧身子,故作风情万种地撩了下头发。 “傅总,您说呢?” 车子刚点火。 傅承遇侧头看向她,“正常点。” “明天周末,你有时间吗?我听说临江市才开了一个密室逃脱,你要不要陪我去?” 时晚并不气馁,她甚至没有把傅承遇的冷淡当一回事,经历了今天傅承遇允许她发朋友圈的事情—— 尽管他的微信上只有八个人。 还是算上自己。 这就已经是质的飞跃了啊! 起码傅承遇不讨厌自己,也不拒绝! 要是搁别的男人身上,这就是妥妥的渣男。 但傅承遇不一样。 这或许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傅承遇自然还是没理她,专心地开着车。 停车场的出口有些曲折,傅承遇开的很慢,临近出口的时候,前面几辆车子在停车排队交停车费。 墙壁旁的照明灯光落下。 傅承遇的车窗半落,他的侧颜线条分明,长睫微垂,他手肘搭在车窗处,腕表折射出一点冷光,落在他的眼角处。 时晚这才看到他的眼尾有一颗很不明显的泪痣。 车中静谧。 时晚坏心大起。 “你对密室是不是没兴趣?”时晚扬起眸,故意说,“那你可以来我家,你看你能不能逃出去。” 时晚话音才落,傅承遇转头看向她。 他的眼睛形状很漂亮,微开扇的双眼皮,褶皱明显,更显得眼睛深邃如墨,他平日里就没什么表情,而这样直勾勾看向她的时候。 时晚还是怵了一下。 但她强撑着嘴角的笑意。 “傅承遇,别人都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你是不是想搞特殊?” 傅承遇盯着她,她面上笑意不减,眼眸弯起来的时候,更像狐狸。 一只装作情场老手的纯洁狐狸。 “滴滴——” 后面的车按了喇叭。 前面的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走了。 傅承遇收回了目光,启动了车子。 保安处扫了车牌,档杆上升放行。 一路上,傅承遇一句话没说,时晚一路聒噪。 “我说真的,你这个年纪没谈过恋爱不觉得没意思吗?” “你考虑考虑我,人间皮卡丘,活力十足,让你枯燥的生活添一抹快乐。” “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矜持的。” “?” “安静的。” “……?” “我开车的时候一句话不说的。” 时晚噎了一下。 “一句话不说多没意思。” “时晚,你话很多。” 车窗外的夜景一闪而过,明明灭灭的光落在傅承遇的侧颜上,时晚莫名觉得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但傅承遇表情好像很少,他岂不是天天心情不好? “你明天有时间吗?”时晚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问的矜持一点。 “没有,”傅承遇冷漠回复,“你没事情做?” “有呀,我应该去练舞,”时晚认真回答,“但这么美好的周末,我想跟你一起。” “……” 又没声音了。 时晚表面还带着笑,但心里已经在800遍安慰自己了。 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 白素贞一千年后才下山谈恋爱。 她这才几天。 不能急。 但时晚越安慰自己,越觉得胸腔一阵憋闷! 怪不得没谈过恋爱! 活该! 活该单着去吧! 时晚的手微微攥着,指尖冰凉,心里气的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 被劈腿被人当面绿,被傅承遇拒绝两次算什么? 这已经伤不到她了! “没事,你不是喜欢矜持的吗?我把女德道德经都倒背如流了,我说梦话都是我在追你,”时晚轻描淡写,“你拒绝我没关系,你今天错过我这个村,明天还有我的店,后天还有我的连锁摊。” “……” 第16章 我能看你洗澡吗 傅承遇把时晚送回家。 宾利在别墅外停下。 时晚这一路说了不少话,对面的人没吭声,一晚上在酒吧里,耳朵被震的嗡嗡的,这会坐了半小时的车,人都困了。 时晚推开门下车,准备回家睡觉。 身旁的人也打开了车门。 时晚知道他现在不住在霍家别墅,心里猜测他许是回来看霍家老两口,也没多问,打了和哈欠就朝着自家别墅走。 “我回去睡觉了哦,你也早点……” 睡。 还没说出口。 手腕被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掌攥住,时晚只顾着往前走,蓦地被这一股力量拉扯回来,时晚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他拉回去。 时晚的平衡感很好,没有狼狈地摔倒,而是…… 结结实实地被傅承遇揽住了腰。 时晚下意识地攥着他的袖子。 被这么一晃,时晚清醒了不少,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别墅区的路灯温和温暖。 这么薄薄地镀在他的身上,好像染了一层柔和的光影。 他身上黑色的外套却丝毫不乱,也许是因为夜深了,周围很是安静,更衬得傅承遇神色森冷。 时晚咬了咬唇,心里飞快地想。 她刚才好像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那些撩拨挑逗的,不都是为了追他吗? 好像也并不过分啊? 时晚这么一想,心里坦然了许多,她抬起眼眸看向傅承遇,却撞见傅承遇那双深黑色的眸子也正看着自己,周围静谧,二人站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梧桐树下,阴影落在他的脸上,鼻梁更显高挺。 他的目光很深。 深到时晚竟然哑口无言。 连动都不敢乱动。 “时晚。” 傅承遇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的目光依旧是那样平稳地落在时晚的脸上。 时晚的眼睛茫然,刚才撩拨时的狡黠与故作的妩媚消失不见,这双深褐色的眸子看起来纯粹而干净。 傅承遇的目光下滑,落到她饱满而红润的唇上。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傅承遇已经二十八岁,他见过许多人,他在商场上手腕冷硬,但偏偏看不透时晚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会对自己展开这样莫名而热切的追求。 他的目光极有穿透力,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内心。 “傅承遇,”时晚看着他的脸,“你是生气了吗?我又不是不跟你说晚安,我想回家给你发微信,哦对,说起微信,你怎么不告诉我那就是你,我还以为那是岑助理呢……” 时晚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承遇依旧是沉沉地看着她。 “我要回家睡觉了,明天我来你家找你,有什么事明天说……” “时晚,”傅承遇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浓稠似墨,他叫了她的名字,像有什么话想说。 时晚也屏气凝神,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别用你一时脑热的喜欢来打扰我的生活。” …… 时晚回家后,给赵洛初发了十几条微信。 【时晚】: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时晚】:什么叫我一时脑热的喜欢? 【时晚】:我这二十多年,你看我追过谁? 【赵洛初】:…… 【时晚】:你什么意思? 【赵洛初】:或许……或许是你太主动了,让人感觉不真诚? 太主动,不真诚? 时晚躺在浴缸里,抱着手机看着这三个字。 太主动吗? 她说的那些话也没过分啊? 但转念一想。 傅承遇这种段位的老男人,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准也少不了那种很不得把自己脱光扔他床。。上的女人,自己这几天又是喝醉了住他家,又是对他说那些话…… 傅承遇该不会把自己也当成那种轻浮的女人了吧? 这会手机又一次震动。 赵洛初发来了一段字。 【我觉得你得矜持点,对傅承遇这种有钱又见过那么多美女的男人来说,让他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让富人给你花时间,让穷人给你花钱,你还是慢一点吧。】 时晚下意识地想。 慢一点。 太慢了向琪都嫁给霍浔了! 想到向琪,时晚眼神又是发暗。 赵洛初也想到什么。 【对了,你走了之后姚老师来了,说准备投票来着,三个月后舞团不是去英国巡演嘛,他们在想领舞是你还是向琪,向琪都进舞团好多年了,听说前不久向琪去跟其他老师吐苦水来着……】 时晚放下了手机,摊在浴缸里一动不想动。 傅承遇怎么这么难追? 事业怎么也这么难搞? 生活好难啊! 好想一觉醒来傅承遇抱着她的大腿求她跟他在一起啊! 时晚洗完了澡,吹了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一头就扎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她在床上滚了一圈。 傅承遇是不是以为她不够真心? 时晚想了想,拿出了手机,打开了那个聊天框,她盯着傅承遇的微信号,一遍遍切回主屏幕,又一遍遍打开他的微信面。 蓦地。 时晚愣了一下。 就在刚刚一秒! 傅承遇原本还是空白的昵称,突然变成了一个【傅】字。 他在线了! 时晚深吸了口气打开了聊天框,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想解释自己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但写好之后又一个个删掉。 这样太莫名其妙了。 万一傅承遇压根没那么想呢! 时晚觉得怎么给傅承遇发消息,简直比大学的各种代数公式都要难得多啊! 于是,时晚烦躁的切到了某视频app。 正好她刷到的第一个视频,就是一个男人坐在桌前,非常神秘地说—— 【当你不知道怎么给心仪的男生发消息,请这么做,让男人惦记你一整夜!】 时晚立马没了瞌睡。 视频里的中年男人梳着背头,一本正经的说——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你可以给你心仪的男生发一句在吗,然后不管他回复什么,都直接发一句,其实……然后这个男生就会纠结一整夜,你是不是喜欢他,让他想你想到失眠!】 时晚心想,试试又不会掉块肉嘛。 然后她怀着三分激动四分期待五分紧张,给傅承遇发了信息。 【时晚】:在吗? 【傅】:? 看到屏幕上这个问号!时晚心里一阵窃喜,这是有戏啊! 于是,时晚克制着澎湃的激动,【在干嘛?】 对面变成正在输入中。 【洗澡。】 时晚一看这两个字,顿时就脑补出了傅承遇站在水雾缭绕的浴室里,以前看过的言情小说一股脑涌上脑海,什么水珠划过他健壮的腹肌,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而后没入了…… 时晚脸色滚烫。 全然不顾那视频上教的话。 她非常诚恳真挚地打字。 【我能看看吗?】 第17章 还不睡,在等我?…… 时晚忐忑紧张地发出去,等了一会也没回复,她在床上滚了一圈,却不见那边的人再回复。 还挺意料之内的。 时晚扔下了手机,拉过了被子准备睡觉。 都已经闭上眼睛了,时晚又捞起了手机,屏幕的光亮得刺眼,她眯着眼睛专注地敲下两个字。 晚安。 一分钟,还是没回。 时晚刷了一会朋友圈,放下手机睡了。 而那端的人才洗完澡。 傅承遇随意擦了几下头发,手机屏幕恰好变暗,他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起了手机点开。 时晚发了一句晚安,还配了一个兔子盖被子的动画表情。 傅承遇在床边坐下,只看到微信朋友圈那一栏有一个粉色的兔子头像,还亮着一个小红点。 他随手点开。 时晚在一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 【今天也跟喜欢的人说晚安辣~】 傅承遇只看了一眼,继续往下滑。 他的朋友圈只有八个人。 家里人很少发动态,只有霍老爷子偶尔转发几条新闻。 蓦地,傅承遇想到了什么,他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 看到了那条仅有的一条动态,还被设置成了仅自己可见的照片。 酒吧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时晚露着半张脸,眼睛微微弯起,似乎盈着笑意,而他的身影出现在一侧的空白处,他恰好抬头,目光深邃。 却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一丝不可察觉的……紧张。 傅承遇手指动了动,将这张照片保存。 而后,傅承遇像往常那样,吹干头发,睡前一杯水,每一步都极其规矩既定。 只是这次,傅承遇躺下后,却鲜少地清醒。 似乎指尖还残留着那抹柔软的触感,即便是隔着衣衫的布料,依旧可以分外清晰地感觉她身上细腻温软的美好。 那一抹纤腰,柔软,温暖。 还有那双狐狸似的眼睛,透着一股澄澈的单纯。 偏偏又那样危险地撩拨他。 她说的话,究竟几分真假? 傅承遇无眠,直到凌晨才睡去。 - 可时晚却如愿以偿,做了一个绯|。。色的梦。 傅承遇从浴室走出来,身上白色的浴袍松松垮垮,他随手擦着头发,骨节分明的长指晃动,撩|拨过黑色短发时,水珠滴落下。 浴袍半松半掩,暗色的瞳眸依旧深邃漆黑,房间的壁灯落下清淡的光,却蒙上了挑。。逗的暧昧。 那黑眸里,像藏着一潭漆黑的、冷静的欲|望,只看一眼,勾起一股干燥与火热。 “还不睡?在等我?”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丝丝缕缕的传入耳内,像一阵低迷的电流,惬意地传入大脑。 他随手将毛巾放在床边,俯身而上,鼻尖与她相碰,呼吸间是淡淡地薄荷味。 在即将发生什么的时候—— “怎么还不起床,我不是跟你说了今天让你去做推拿,人家师傅好难预约的!快点起来吃饭,我送你过去,都早上十点了!” 熟悉的声音闯入耳畔。 傅承遇即将落下的吻消失了。 时晚困倦地睁开眼睛。 林清莹已经换好了衣服,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风韵不减。 她麻利地拉开了时晚的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充满房间。 时晚一个翻身。 林清莹上前拉开时晚的被子,看到时晚莹白的脸颊有些不正常的泛红,她伸手抹了一把时晚的额头,不烫啊! “你这孩子昨天晚上是不是洗了头又没吹干?快点起床!” 楼下门铃声响起,林清莹絮絮叨叨下去了。 时晚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怎么就是一场梦?! 怎么不能晚一点叫她! 起码让她在梦里体会下被傅承遇亲的感觉啊! 时晚捂住了脸,心里哀嚎。 时晚也没了睡意,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 哦豁。 早上七点。 打开微信,傅承遇果然没回。 第18章 不如一起大保健 时晚也不意外。 她起床后换了身衣服下楼,餐厅桌上摆放着简单的早餐,是林清莹的拿手阳春面,她走过去的时候,无意瞥见了沙发上散落的几张画稿。 时晚停下脚步拿起来看了看,还只是个草图,但简单的几笔隐约可见精致的设计。 时晚抬起头看了一眼,林清莹正在门外跟一个人说话,她已经年近五十,但身材保养极好,一条婴儿蓝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更显年轻。 “您终于准备复出了吗?我亲爱的林女士。” 林清莹进来的时候,时晚正慢悠悠地吃着面条。 林清莹的手艺相当好,浅金色的汤汁澄明清透,一点油花浮在面上,面条幼嫩滑软,点缀着一点青翠葱叶,让人胃口大开。 “什么呀,下个月不是你生日吗?”林清莹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时晚这才想起来。 林清莹每年都会给她设计一条项链或是手链,总说是当成每年的生日礼物。 时晚今年二十二岁,林清莹给她设计了二十二件礼物。 但时晚的柜子里偏偏少了十八岁的礼物——一枚戒指。 时晚十八岁那年,林清莹的成名作温柔海洋被知名女星高价拍下,参加了一场颁奖典礼后突然再度爆火,那条设计简约却大方优雅的项链迅速登上了热搜。 很多设计公司都来联系林清莹,希望她能够再设计一些系列。 但林清莹全部婉拒了。 时晚那时还不懂。 她将那枚戒指无偿捐赠给了慈善拍卖会,希望这笔款项可以资助山区。 林清莹设计的戒指,果然拍卖出了好价。 而拍卖到那枚戒指的人,正是比时晚大两岁的霍浔。 她以为霍浔善良,儒雅。 殊不知他只是花重金为了博她一笑,他不懂珠宝,也不懂这枚戒指的意义,七位数的款项,对霍浔来说只不过是一组数字,可以在时晚面前留下印象的数字。 为什么? 因为时晚漂亮。 但霍浔也不是什么长情的人,戒指买回家,便搁在了柜子里,两年后他已经记不得这枚戒指,只随手把它送给了向琪。 - 时晚被林清莹亲自送到了那个位于市中心某高级按摩中心。 这才早上八点。 林清莹还约了几个太太逛街,把时晚送到了地方就走了。 只是走前还不忘叮嘱—— “这师傅很难约的,你多按一会,你这孩子冬天不穿秋裤,夏天露着两条腿,没毛病老了都留下毛病,你这还年轻,老了有你受的!” 时晚看着后面陆陆续续来的大爷大妈,无语凝噎。 她又抬头看了看这个大厅装修堪比九十年代KTV的按摩中心……怎么有种不正经的感觉? 于是,这个美好的上午,时晚在按摩床上被按的浑身爆痛,骨骼咔咔作响。 时晚差点死在这张床上。 没死在傅承遇床上,倒死在了六十岁大妈的按摩床上。 按摩结束后,大妈擦了擦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时晚,“一会让工作人员带你去桑拿房蒸一会,会有美容技师给你做面部护理,我们还有小食提供。” 时晚虚脱了,进来的时候她换了浴袍,这会被穿着和服的小姐姐人甜温柔,带着时晚去了单间桑拿房。 房间不小,装修非常日式,彩绘的推拉门,垂下的幕布,角落里摆放的各种日系瓷具也非常有感觉,只是这灯光—— 几盏小灯笼亮着蒙蒙的光,显得又暗又暧昧,房间里还燃着令人愉悦的熏香,更像什么不正经场所。 时晚皱了皱眉。 “时小姐?” “这能双人体验吗?” “您是说?” “我想带我男朋友来。” 时晚说的面不改色。 “当然可以呀!” “你们只有这一家店吗?有没有偏僻一点的分店?” 时晚突然想到什么,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 “有,我们在静山山庄还有一家分店。” 时晚扬眉。 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开放式的汗蒸房,一旁有室内景观池,浅浅的水湾,蒸汽缭绕,技师手法极好,帮时晚敷了面膜,还提供了汤圆和几道甜品。 时晚坐在温热的木椅上。 这么纯粹的身体享受,应该让傅承遇也一起体验啊! 时晚满足地吸了口气。 一起约会看电影,不如一起大保健。 时晚从汗蒸房出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她又在贵宾室吃了点小食,还不忘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时晚没开车,林清莹显然也不打算来接她,时晚顺着按摩中心出来直走,准备找个好打车的地方打个车,只是走出来后,脚步却蓦地停住。 第19章 对制冷机撒娇? 下午五点的时候,时晚打车去了傅承遇的公司。 早些年,霍老爷眼光毒辣,将眼光放在了人工智能上,几年前霍家开发出了第一代家务智能机器人,尽管只能做些简单不过的任务,但仍然在上市后销量大增。 后来霍家又推出了手机端操控的智能家装与智能安防上,此后霍家的股票飞速直涨,成了国内知名企业。 只是,霍老爷年纪大了,膝下的子女兴趣都不在商业上,连带着仅有的孙子霍浔也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新兴的公司一个个上市,在霍家状况频出的时候,傅承遇回来了。 他不是老爷子的亲生子女,但也算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 在霍老爷的眼中,傅承遇成熟稳妥,目光有远见,做事情也雷厉风行,手段强硬,霍家要是留给傅承遇,也是意料之内的。 - 时晚到大厅的时候,前台找她要预约,但时晚什么都没有,她信心满满以为报上自己的名字就能顺利上楼,但前台小姐打了个电话,连连应声。 “我能上去了吧?” 时晚准备往电梯那边走。 “傅总说楼上的会客室在装修。” “?” 装修? 时晚一头雾水。 “那我能去他办公室吗?” “稍等我问一下。” “好。” 几分钟,前台又挂了电话。 “傅总说不方便。” 行吧。 时晚知道这是明晃晃的拒绝,但傅承遇这男人,连拒绝都这么委婉,委婉地拒绝等于欲拒还迎。 时晚看了眼,大厅还有个普通的VIP候客厅。 时晚指了指,“我能去那边吧?” 前台迟疑几秒,但还是点头。 “可以。” 时晚朝着VIP候客厅走去,但走到一半,时晚看着大厅那个姿态可爱的机器人有些感兴趣。 时晚看到旁边的牌子,是关于这个机器人的介绍。 这个机器人叫小优,可以听懂人类简单的指令。 时晚四下看了看,周围有些人,但是都在前台和那边的休闲沙发上,附近十米内是没人的。 她以前还真没接触过人工只能机器人,这会倒觉得有点意思。 “小优。” “你好,是我。” AI机器人慢步上前,置入的女声很好听。 时晚又扫了一眼旁边的标识,是傅承遇带头研发的机器人,可以像人类一样回答问题。 时晚又看了眼前台,漂亮的年轻前台正在接待两个带着记者证的人。 于是,时晚小声问小优,“小优,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入傅承遇的办公室?” 小优立即询问,“您有预约吗?” 时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抽,或许是想看看这个机器人是否有那么智能,她说,“我是傅承遇的女朋友,我想来看看他。” “请问您的名字是?”小优机械化的女声听着并不讨厌。 时晚觉得这机器人还挺有意思,心下当时便有些飘了,以为这台机器人可以给她通报一下,于是她挺直了腰,字正腔圆地回,“我叫时晚。” “傅总没有任何公开或非公开的女性|伴侣,请问您确定吗?” “确定。” 小优沉默了一会,又重复了一遍。 “傅总没有任何公开或非公开的女性|伴侣。” “从现在开始,他有了。” “请问您是在没有傅总预约的前提下,想要找其他办法进入傅总办公室吗?” “……?”时晚奇怪,但仍然点头,“对。” 哪知道,下一秒,小优拉响了警报,并大声地说,“尊敬的时晚小姐,如在对方非意愿的情况下对他人性|骚扰,我们可寻求法律制裁。” “……?” 周围的人立即看了过来。 时晚呆滞在原地:? 性|骚扰??? 大厅里的人不多,也就三十多个吧。 齐刷刷地看向了时晚。 这不明明是调情?! 怎么就是性|骚扰?! 小优继续大声普法,“根据法律法规,处以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时晚无地自容了。 一张脸瞬间通红,她此刻的心情就是后悔,无比的后悔。 她干嘛想不开去招惹这个破机器人!!! 机器人能和人比吗?! 这个时候,前台和保安都朝她走来,时晚恨不得挖坑跳进去。 “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我……我是来找傅承遇的……” “我帮您去联系一下傅总核实一下。” 时晚却觉得浑身虚软,那个小优的屏幕上还出现了一行字:洁身自爱,关爱他人,距离产生美。 距离产生美…… 时晚在心里骂了这个机器人一句。 这次时晚成功上楼了。 在保安队长的带领下。 保安队长敲了敲傅承遇办公室的玻璃门,“傅总,人给您带上来了。” 人给您带上来了…… 时晚脸色通红,自己又不是犯人…… “进。” 男人清淡好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时晚抿了抿唇,在保安队长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傅承遇正坐在桌前,似乎是在看文件。 背后的落地窗外俯瞰着整个城市的景色,城市中央有一条江蜿蜒而过,每每入夜时更显璀璨。 时晚走进来,傅承遇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 时晚脸上发烫,心想他肯定知道了刚才的事情。 说好要端着,怎么在傅承遇面前就是矜持不起来? 她真的有想过矜持的! 她虽然屡屡失败,但不影响她是个矜持女孩! 时晚没事可做,傅承遇也没意思搭理她,时晚自己摸出了手机开始刷短视频,正好看见一条推送。 【当你在公众场合给男朋友发羞羞的照片……】 时晚赶紧往下滑,偷偷抬起头来看傅承遇。 他工作时分外专注,睫毛微微下垂,眉心轻轻拢蹙,高挺的鼻梁下,浅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并不算愉快。 许是因为在办公室里,傅承遇只一件白色衬衫,规整熨帖,更显禁欲冷淡。 时晚看到他的手机就放在手边。 她打开了微信,给傅承遇敲字。 【傅总什么时候下班呀~】 【傅总晚上有时间吗,星星眼.jpg】 【傅总今天是周末哦~】 “嗡——” 手机震动了三次。 傅承遇终于分出了一点注意力,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来自时晚的三条无营养的对话。 时晚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在看,还要偷偷地抬起头去看傅承遇。 咦? 刚才不还在看手机,怎么现在又开始看文件? 时晚在心里腹诽几句,怪不得单身,工作狂。 时晚手指又切回手机桌面,然后打开了相册,选出了一张自认为好看的照片发给了傅承遇。 手机提示的声音又一次在空旷的办公室响起。 傅承遇打开了微信。 一张照片。 他眸光暗了暗,搁下了手机。 “很闲?” “不闲,”时晚一脸崇拜,“你今天是不是很忙?” 傅承遇抬眸看着她,目光深沉锐利。 对着这张冷酷的脸,时晚本想撒娇说一句因为你在我心里跑一天了…… 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对着制冷机撒娇。 莫不是社死现场。 时晚讪讪地在沙发上继续坐着等,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她活了这二十二年,也是不缺人追的,哪儿这么热脸贴冷屁股过! 时晚心口有点烦闷。 手机震动了一下。 本以为是傅承遇回了消息,但时晚却看到是霍浔发的一条微信。 【时晚,你别太过分,小琪又没欺负你,你至于做这么难看?】 时晚看着这行字在心里冷笑,她做了什么? 不就是昨天说了那句话? 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时晚的憋闷值又一次up。 这么闲不如去把公厕马桶舔干净,骚扰她干什么! 时晚把霍浔的微信删除拉黑。 又去找到了向琪的微信。 哦豁。 俩人已经换上了情侣头像情侣。 拉黑拉黑! 时晚拉黑完,这才想到,霍浔好像从没有什么特别认真的感情,而对向琪却屡屡特殊。 看起来霍浔对向琪是认真的。 以前父亲还说,因为霍浔的年纪正好,是适婚的年龄…… 不行。 她得心平气和。 被傅承遇拒绝根本不算什么! 时晚打开了傅承遇的微信。 【你知道最冷的地方在哪里吗?】 【?】 【在没有你的地方。】 “啪。” 手机扣在桌面上,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时晚扬起脸来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美到恰到好处的笑容。 傅承遇却站了起来,还拿起了椅子上的外套,他的眉心有些不悦,眸光又深又冷,“有事?” 第20章 明明是你已读不回的…… “你要下班了吗?” 时晚在沙发上坐的屁股都麻了,见傅承遇忙完,她眼睛都快亮了。 “嗯。” 傅承遇应了一声,似乎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时晚却在他路过的那一瞬间拉住了他的手。 傅承遇停下脚步,低眸看着时晚捏着他袖口的手,温温软软,小心翼翼。 “你能在这等我一小时吗?” 时晚抬起头来看着他。 她的眼眸本就很大,睫毛纤长浓密,当她不化妆的时候,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傅承遇看了看时间,而后蹙眉问,“就这一句问题,大费周章?” “我有给你发微信,是你已读不回。” 时晚回答地理直气壮——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明明看到了傅承遇明明拿起了手机,但就是没有回复自己。 “……” 傅承遇盯着她,时晚皮肤白净,双眼皮自然流畅,深棕色的瞳眸清澈的一眼见底,好像什么情绪都藏不住,这会,期待从她的眸中流露出来,如一只无形的手,将傅承遇到口边的话硬生生的扯了下去。 “一小时。” …… 时晚打了辆车,正好赵洛初拎着大包小包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时晚,她招了招手,“晚晚,这——” 时晚看着两边的车流,小心地过马路。 赵洛初提着东西,脸颊微红,显然是一路急急忙忙的,时晚伸手接过来,赵洛初却只给了她一个最轻的袋子。 “你还得跳舞呢,拉伤了胳膊怎么办。” “哪儿那么金贵。”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赵洛初护着手里的袋子,把时晚逗笑了。 赵洛初看着不远处的旱冰场,现在已经快下班了吧。 “没事,我包场了。”时晚仿佛猜到了赵洛初的疑问,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把钥匙晃了晃。 赵洛初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干嘛?你该不会要让傅承遇到这里吧?” “不然呢?”时晚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果然,这个时候旱冰场早就一个人都没有了,她跟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赵洛初一进来,就打了个喷嚏。 旱冰场的是真冰层,整个场地的温度控制在零度,从炎热的外面进来,赵洛初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上次刘叔说,傅承遇以前玩过滑冰,他这人什么爱好都没有,我要追他,总得找个切入点吧。” 时晚从没做过追求别人的事情。 赵洛初站在旁边,看着时晚打开袋子。 她今天穿了一条桃枝粉色的吊带连衣裙,刺绣的小碎花很精致,裙子有个方口领,正好的露出时晚的肩颈线条,裙子有一条恰到好处的收腰,将时晚本就纤细的腰线勾勒的窈窕温婉。 她今天没化妆,但只涂了一层淡淡的唇膏,唇白齿红,明媚温柔。 这颜色,对肤色的要求极高,穿不对,就会显得很黑,而时晚的肌肤却异常的细腻白皙,又白又瘦,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果真如同湖畔高傲的白天鹅,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被人追多好。 非要去捂个大冰块…… 赵洛初叹了口气。 时晚在滑冰场外的椅子上坐下,袋子里都是气球和彩带,还有其他的一些烘托气氛的装饰。 “你说值得吗?傅承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上次看到气球这些,还是大学的时候有男生在宿舍下告白呢!” 赵洛初显然有所怀疑。 “干巴巴滑冰多没意思,重在氛围嘛,”时晚拿起气球,用打气筒打气,“起码让傅承遇知道,我是真的很认真。” “……” “矜持是做不到了,或许可以态度取胜一下。” 赵洛初一时想不到话反驳。 竟然也有点对? 她见时晚是认真的,也拿起了一旁的另一个打气筒帮忙。 时晚以为自己一个小时可以忙完,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一个小时后,她和赵洛初两人连一半都没弄完。 时晚抬头看了下—— 打好气的气球,才挂了一面墙。 而现在,距离一小时,准确来说还差三分。 时晚叹了口气,拿着气球纠结了几秒,还是拿出了手机,她一字一字仔仔细细地敲,“能多等我一会吗?” 她的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犹豫了良久,心中已经想过了后果,或许还是已读不回? 又或者是更糟糕一点……他直接回家? 如果他直接回家了,自己要去傅家找他吗?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耍他? 时晚纠结了良久,算了,还是问问吧,不然这么平白无故鸽人家……不太好。 到时候不仅会留下不矜持的形象,还会让傅承遇以为自己没有时间观念。 时晚叹了口气,手指触碰冰凉的屏幕。 消息发了出去。 本以为傅承遇不会秒回。 但下一秒,一个白色的框弹了出来—— 【嗯。】 时晚紧绷的情绪忽然就松懈了几分,她给傅承遇回了个表情包,匆忙地继续投入到第一次约会的氛围事业建设中。 滑冰场安静,气温略低,赵洛初指了指自己的包,“里面有一件薄衬衫,你穿上吧,别冻感冒了。” “没事,我不冷。” 时晚也不知道为什么,单是想到傅承遇一会出现,她竟然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中蔓延出来,激动,亦或者是紧张? 或许是紧张更多一些。 时晚的手明明冰凉,但却一点都不冷。 赵洛初笑着摇头,这么多年就没见时晚为什么事情这么上心过。 时晚弄好了自己手里的气球,去另一边挂星星灯的时候,赵洛初也伸了个懒腰。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时晚踩着另一边的观众椅,踮着脚往墙壁上挂灯。 她连上了电源,打开了按钮。 灯光温暖,镀在时晚的身上,为她蒙上了一层温柔的金光。 她伸着手臂去调整,不得不说,因为跳芭蕾舞的缘故,时晚的四肢格外的柔软,但却有一种天鹅的优雅,哪怕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动作,都能够做的无比的迷人。 赵洛初觉得,什么霍浔,那个花花二世祖,根本就配不上时晚。 她也看过新闻,关于傅承遇,无非都是这个男人以怎样冷硬的手段收购了某家公司,亦或者是开发出了什么新型的软件,在新闻上冷静自恃。 这样的男人危险,不易接近。 而时晚才二十二岁,她还年轻,因为常年在舞团的缘故,时晚接触的人也根本不多,而且时晚打小被家里人保护的极好,也不懂人心叵测。 她去追求傅承遇,总是让赵洛初有隐隐的担心。 但时晚这么美好,她配得上最优秀的男人。 自己身为她的好友,能够做的,便是在背后支持她。 …… 傍晚八点钟的时候,时晚担心赵洛初回家晚了又要被唠叨,便催着她赶快回去。 赵洛初从包里把那件蓝白格子的衬衫给时晚留下。 而后郑重地说—— “不管你追不追到傅承遇,你都还有我这个后盾!” “不要唱衰啊!我此刻已经稳如老狗了。” 时晚见她这严肃正经的表情,顿时被逗笑了。 赵洛初还想叮嘱,“你别做什么啥事,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赵阿姨知道了知道了!” 赵洛初还絮叨了几句,这才打车走了。 旱冰场里只开了中央的大灯,赵洛初走后,时晚深吸了口气,给傅承遇发了个地理位置,她看到,对面人的名字栏,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时晚眯了眯眼睛,等着他的回复。 但这几个字持续了几秒,很快就停止了,又过了几秒,压根没有回复。 他在打什么字需要这么久? 时晚坐在椅子上等,又过去了几分钟,依然没有回复。 时晚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这“多等一会”,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又是十分钟过去,依旧干干净净。 难道是……回家了? 的确,说好一小时,她让人家等了接近三个小时,也的确是足够让人生气了…… 时晚又犹豫了一会,给傅承遇拨打了电话。 然而这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时晚听清楚这句机械的女声,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 刚才噗通噗通乱跳的心脏,突然跳的沉甸甸的。 时晚深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并不觉得傅承遇会放自己鸽子。 傅承遇虽然冷冰冰的,但他说过的话应该一定会做到。 他都答应了会来,就一定会来。 可…… 时晚平日里还是个守时间的人,对工作她从没有迟到和懈怠过,但她也是第一次做给人惊喜的这种事情,也没料到就几个气球可以准备这么久。 要是傅承遇生气,那也是意料之内的。 要是傅承遇因为生气而不来了…… 时晚敛了敛睫毛,心里有点难过。 好不容易快有点进展了,被自己这么折腾没了? 时晚抬起头来,滑冰场只有天花板上的那个大灯亮着,炽白的灯光落在地板和滑冰场中,折射出一丝丝刺眼的寒光。 这里本来气温就略低,时晚这一难过,觉得周围也冷了起来。 她想再多等一会。 想再留一点期待。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了商场的外面。 第21章 吃醋了吃醋了???…… 时晚等了半个多小时。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跳到了21:09分。 时晚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周身发冷,鼻头都凉凉的,时晚套上了赵洛初留下的外套,然后伸手揉了揉鼻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大门那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声。 时晚的听觉还算是比较敏锐,她屏住了呼吸,只听到沉稳的脚步声由外走进来。 时晚扭头看。 傅承遇站在门口。 颀长的身影被淡光笼罩着,看不清他的面庞。 他单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清矜贵气的气场。 时晚眯了眯眼睛,他身上依旧是笔挺的西装外套,长裤熨帖地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连衬衫的纽扣都一丝不苟地系着。 时晚却笑了。 他还是来了。 时晚站起来,绕过了座椅,朝着傅承遇小跑过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 时晚扬着笑容,俏丽的鼻尖有些略微的发红,连带着声音都似乎带了一层淡淡的鼻音。 这滑冰场的场地一层都是真冰,而且为了维持场地,温度也低。 时晚就只穿着一条裙子,外面那层薄薄的衬衫作用也不大。 “你在做什么?” 傅承遇拧眉,抬眸四下看—— 墙壁上挂着气球与彩带,星星灯一闪一闪。 星点的暖色光被冰层折射,泛着碎钻似的光。 傅承遇抬眸看了一圈,目光落定到时晚的脸上。 “你不是说我一时脑热吗?”时晚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黑眸依旧深沉如夜,曾经屡次劝退她到口边的话,但这次时晚没怕,她一字一字地说,“我是认真的,今天是我认真追求你的第一天,这些我准备了一晚上呢!” 这环境看在傅承遇的眼中,多少有些幼稚,什么气球与彩带,明明都是稚气未脱的学生会做的事情。 这一招用来追求一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男人,着实幼稚。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只听刘叔说你以前玩过滑冰,”时晚从椅子旁拿出了两双滑冰鞋,将其中的一双递给他,非常诚恳地说,“你能教我吗?” 傅承遇盯着她的脸。 时晚的小脸被冻得有点发白,圆润精巧的小鼻子却泛着一层绯色,她的一双眼睛生动,睫毛上下地忽闪。 不知道怎么,傅承遇突然想到了那天她出现在自己家,黑色的吊带,眼尾细细的眼线上翘,妩媚与清纯竟结合的相得益彰。 或许是因为时晚有着一张不大的鹅蛋脸,下巴微圆,眼睛又很大,总是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幼感。 “已经九点了。” 傅承遇的目光下移。 她的指甲有些泛青。 或许是因为冷。 “你家住修道院吗?这么早就回家睡觉?”时晚撒娇似的将鞋子晃了晃,“就一小时。” 傅承遇盯着她看了一会,最终还是伸手接过。 他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却并没有急着穿,而是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时晚。 时晚手里拎着一双白色的滑冰鞋,虽然她平日里穿惯了芭蕾舞鞋,脚部柔软易适应鞋子,但穿滑冰鞋的时候,时晚多少觉得有点不舒服。 因为冰刀鞋很沉。 她平日里很爱惜自己的脚。 脚穿在滑冰鞋里,时晚小心地调试着系带。 她来前做的功课不算多,在此之前也并没有接触过滑冰以及相关的东西,时晚在穿冰刀鞋的时候不自觉地有些担心. 而这会傅承遇却朝她走来。 时晚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英挺的身影却在自己的身前弯腰蹲下,他拿起了冰刀鞋,低声道,“抬脚。” 时晚一愣,脚向后缩了一下。 她今天穿的运动鞋,里面有穿一双薄袜,但芭蕾舞者的脚…… 时晚一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最丑陋的地方就是脚。 上面布满了无数的疤痕。 让时晚有些自卑。 “我……我自己来吧。” 傅承遇却没应,而是托起了她的脚踝,将她的右脚穿进了鞋子。 冰刀鞋很硬,鞋子里微凉,而有一股干燥的温热,却自脚踝处传来。 时晚低头看,恰好看到傅承遇的下颔线,凌厉分明。 他的睫毛微垂,目光专注地落在下方。 那双手干净白皙,指骨修长分明。 古文里什么指如削葱白,或许说的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吧。 时晚有些分神。 傅承遇抬手用力地抽紧系带,但时晚的脚踝很瘦,他又将多余的系带围绕着她纤细的脚踝多缠了两圈。 他的动作快速有力。 “紧不紧?”他低声问了一句,冰场空无一人,他的声音更显清冽低沉。 “还好……” 他伸手扶住时晚,“站起来试试。” 时晚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扬唇笑了,而后握住了他的手站起来,冰刀鞋刃窄,时晚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她平日里平衡感还不错,但这会时晚却很小心谨慎。 傅承遇没有换鞋。 他扶着时晚慢慢走进滑冰场。 时晚的手心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自己的脚上,她深吸气,调整着自己略有紊乱的呼吸,生怕自己在傅承遇面前出丑。 “放轻松。” 傅承遇牵着她走在围栏的旁边,示意她扶着围栏。 时晚挪动的很慢,“你不来吗?” 傅承遇没说话,只是扶着她往前走。 时晚觉得有点奇怪。 傅承遇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不喜欢滑冰。” “那你喜欢什么?”时晚追问,“你不可能结束工作后回家就休息了吧?我明明听刘叔说你滑冰的,不然我也不会把地方定在这里了……” “只是家人让我学过一段时间而已。” “那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你真的没有其他爱好吗?” 时晚想,他只要随便回答一个爱好,她一定从山南聊到海北 傅承遇沉吟了几秒,“开发人工智能系统?” “……哦。” 时晚感觉话题又快聊死了。 这真是直男式聊天。 时晚用余光小小地看了一眼,傅承遇只是单手扶着她的手,却很是沉稳,让时晚以为自己可以完完全全的相信他。 时晚在心里思考怎么跟一个直男聊天—— “你没有做热身运动,十五分钟休息一下,最好解开鞋带,促进脚部的血液循环。” “不要做危险动作。” “你可以找一个专业的滑冰教练。” “……??” 时晚一阵无语。 我是真的想学滑冰吗! 时晚懒懒的松开了傅承遇的手,自己往前挪了两步。 “你小心一点。” 傅承遇蹙眉看着她。 “那你能教我吗?” 时晚半转过身看着他,傅承遇站在冰面上,场地的冰下镶嵌了一圈儿的小灯,灯光透过冰面折射,点点的光斑落在傅承遇的脸上,衬得他五官轮廓更为立体深邃。 傅承遇的目光落在时晚身上,时晚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裙子,她扶着栏杆站在一旁,身上那件衬衫薄得可怜。 鼻尖儿又泛了一点粉。 “阿嚏——” 时晚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回去吧。” 傅承遇站在那里,眸色平静,“已经很晚了。” “不是才九点半吗?” 时晚的话还没说出口,傅承遇却已经转身往外面走。 她所在的地方距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一时间时晚有点慌,扶着栏杆慢慢往外面挪,但是她心里越慌,脚下就越不稳,特别是这双鞋子很硬,时晚前不久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康复,长时间走在温度低的冰面上,突然小腿处传来了一阵刺痛,时晚心里更慌…… 傅承遇走了几补,没听见后面人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 时晚这次两只手都在扶着栏杆,一动不敢动。 傅承遇拧眉,“你走不走?” “走不动了……”小腿处的痛意加重,时晚慢慢地扶着栏杆弯下身。 傅承遇走过来。 “肚子疼?” “……不是。” “生理期?” “……不是,”时晚脸色微微发红,“腿有点疼……” 傅承遇站在她面前停了几秒,转身就走了。 “……???” 不打算管她了?? 时晚愤恨抬头的时候,发现傅承遇只是走到了外面的座椅旁,将她的鞋子和包拿了过来。 他将她的运动鞋放到了她的面前。 “我自己穿不了……” 傅承遇又没说话。 他在她的面前半蹲,“抬一下右脚。” 时晚两只手扶着栏杆,觉得这一刻无比的丢人。 特别是…… 她又用余光看了一眼。 orz。 自己的裙子有点短。 在膝盖上方十厘米。 傅承遇蹲在她的面前…… 等等,她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裤来着…… 万一被傅承遇看到了…… 时晚脸上微微发烫。 “抬脚,”傅承遇的声音略冷,“不换鞋我现在打120了。” 时晚的粉红泡泡梦境破碎了。 她只好敛下目光,微微地抬起了右脚,傅承遇动作利落地解开了系带,然后为她穿上了她的鞋子。 右脚平坦地落地,时晚终于如释重负,安心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傅承遇给她换好了鞋子。 时晚安安稳稳地踩在冰面上。 傅承遇什么都没说。 “我去还一下鞋子。” “嗯。” 但时晚却没动,她的小腿应该是抽筋了,只走了一步,那股刺痛又顺着小腿攀爬着跳动。 傅承遇微微拧眉,时晚面露尴尬。 “放这吧,一会我让岑舟来收拾。” “岑助理不会休息了吗?已经九点半了……” “那不如我打电话让岑助理送你回家?” “……???” 时晚盯着傅承遇看。 他的神色平静,一双眸子又深又黑。 不知道为什么。 时晚感觉…… 傅承遇浑身上下写满了…… 酸? 第22章 不怕我把你带到黑巷子里…… 时晚想到这个字,双眸顿时微微地瞠大。 傅!承!遇!吃!醋!了!吗! 想到吃醋这两个字,时晚的心脏跳动都更快了起来! 重点是什么来着? 哦对,矜持! 时晚楚楚可怜地看着傅承遇,眼巴巴地说,“你能背我吗?我的腿真的很痛,你知道一个芭蕾舞者最重要的就是腿和脚,如果我的腿脚出了问题,我的职业生涯就……啊……” 时晚话还没说完,傅承遇突然走上前来,微微弯身,一手勾在时晚的腿弯处。 她眨了眨眼睛,竟然被!傅!承!遇!公!主!抱!了! 这进展!! 果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傅承遇的手臂硬实,胸膛坚硬,时晚近距离地看到傅承遇的脸,只觉得他身为一个男人,皮肤竟然好的出奇。 时晚屏住了呼吸,他身上似乎用了淡淡的男士香水,还余有几分松木的清冽味道,从鼻腔中蔓延开,好像一只无形的触手,挠的时晚的心痒痒。 她悄悄抬起头,只看到傅承遇线条流畅的下颔。 还有那张…… 浅樱粉色的薄唇。 唇形极好看。 时晚竭力地忍住心尖儿上泛起的蜜意,努力地绷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从滑冰场出来,外面的空气一下子闷热起来,时晚鼻子痒痒的,她心里只觉得明天估计要感冒了。 傅承遇的车子没在门口。 时晚四下望了望。 这滑冰场还挺不好找的,因为位于一个商圈内,商圈的大部分商户都是晚上十点下班,而为了控制人流量,正门晚上九点半就准备关了。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保安大爷正好锁了铁门,哼着歌往外面走去。 时晚还想喊两声,但张了张嘴,话变了一道。 “我还没吃饭,不然,你陪我吃顿饭吧?”时晚靠在他的怀中,又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嘛……” 傅承遇却没任何反应。 “好不好嘛!就吃一顿夜宵,我吃饭很快的……” 傅承遇却盯着旁边的路标看了看。 时晚:? 她又转头张望。 前面的铁栅栏门关闭了。 嗯? “你不知道往哪里走吗?” 时晚小心翼翼地问,心想傅承遇总不能不认识方向吧…… 傅承遇敛了敛眉,“往哪走。” 时晚:? 这绝对是第一个把问句说的这么四平八稳、理所当然的男人。 “那你不怕我把你拐到小黑巷子里不可描述一下吗?” 时晚脱口而出三秒之后,对上傅承遇沉甸甸的目光,她脸上的蜜汁春意逐渐凝固。 又要生气了? 这么不禁调戏吗? “哦,具体怎么不可描述。” 又是一句平平淡淡的陈述句。 但这陈述句陈述的让人格外的脸红心跳啊! 他不是用那种轻浮的语气反问,而是心平气和的,态度冷静的陈述。 好像她心里那点小算盘,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可他偏偏吊着她,故意捉弄她一样! 时晚脸上刷地一下热了起来。 “嗯?” “……???” 傅承遇低眸看着她,眸光中清澈,旁边的路灯铺下温暖的光,他的瞳中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的面庞。 时晚只觉得脸上在发烫。 我的天。 翻车了。 不是说好的禁|欲高岭之花吗?! 为什么突然开始荷尔蒙炸裂?! 还嗯? “往……往左走……” 时晚磕磕巴巴,连自己的眼神都飘忽起来,完完全全不敢直视傅承遇锐利又发沉的目光。 这双眼睛,好像能够看透她的那点小心思,让自己这样暴|露在他的眼前…… 傅承遇依然在盯着她。 时晚突然后悔。 自己刚才不知道怎么想的,将手臂环绕在他的脖颈上。 现在,手!都!僵!硬!了! 他到底要干嘛! 时晚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点燃了,升到了某个顶点的高度,突然就…… 厚脸皮debuff…… 傅承遇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他盯着时晚看了一会。 时晚咬了咬唇,装作无意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月亮真好看。” “……” “真圆啊!” “……” “呵。” 时晚一僵。 傅承遇轻声一笑,差点让时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她却又觉得无比的真实! 他冷笑什么? 嘲讽自己? 嘲讽什么! 时晚脑子咕噜噜地转。 笑话自己有贼心没贼胆?! 时晚刚才那薄的可怜的脸皮突然就厚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 “我都听见了!” 时晚动了动,眼睛瞪着他,像是一只不服输的大白鹅。 “那就听见了。” “你以为我真不敢吗?” 时晚嘴又瓢了。 她平生最讨厌被人轻视! 特别是傅承遇那一声“呵”,好像是发自肺腑的轻视。 时晚想到这几次自己的种种行为。 好像确实是每次撩了他就跑。 但那时候,不是时晚害怕吗? 这可是什么霸总小说里描写的霸总本人,时晚当然害怕自己过火了被他叫保安丢出去…… 可这两次接触下来。 时晚眯了眯眼睛。 傅承遇好像表情从来都不多,给人一种很冷冽的感觉,特别是这双眼睛,又沉又深,他只是轻轻地皱眉,便让人感觉到极强的气场与掌控。 他要真的无意,今天也压根不会来。 什么霍家跟时家是世交,他叫傅承遇,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时晚又一次勇敢了起来。 她认认真真地说—— “你搞清楚一点,我单身二十二年了。” “所以?” “所以只有我不不感兴趣的男人,没有我追不到的男人。” “……” “你怎么不说话。” “……” “怕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 “想看看你脸皮到底有多厚。” “……?” 时晚算是明白了。 傅承遇不是不说话。 是说话就能堵死人。 时晚沉默了几秒,见傅承遇终于走到了停车场处。 “你这次怎么不问我路了?” “没看到黑巷子,还问什么路。” “……?” 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的更安静了。 黑巷子…… 跟黑巷子过不去了是吧! 傅承遇开了车门,将时晚在副驾驶前放下,他神色无异,径直地绕到了另一旁上车。 “还不上车?” “我想冷静一下。” “在找黑巷子吗?” 时晚却站在旁边,呼吸一滞。 她抬眸看向傅承遇,他正矜雅地坐在驾驶座上,慢条斯理地扣上安全带。 但不知道为什么。 时晚就感觉到他就是在嘲讽自己!!! 时晚深呼吸了几秒,这才慢腾腾地上车。 “要吃什么?” “嗯?”时晚愣了一会,对上傅承遇的目光,她赶紧收回去,努力思考了几秒。 “吃什么。” “小龙虾可以吗?” 傅承遇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以往也并不会去吃,但还是遂了时晚的意。 - 时晚选了一家老字号的龙虾夜宵店,店铺在当地还是挺出名的,一家老字号的铺子,以前林清莹好这口,隔三差五就带着时晚来,只是后来时家搬了家,时晚也进了舞团,经常到处飞,林清莹又不爱自己来。 时晚知道林清莹惦记,前不久还陪着林清莹来了一次,老板都已经做了几十年,从当年的中年到现在快退休的年纪了。 店铺不大,老板两口子坚持着每天晚上九点开门,凌晨三四点才关门,每天精心地挑选龙虾,用秘方卤制,龙虾嫩且鲜美,汤料又辣又醇。 车子才停下,时晚远远地就闻到了香味。 傅承遇也下了车。 店铺倒是不大,一家普通的小餐馆模样,从玻璃窗户里看进去,里面摆放着几张桌子,来的大多都是年轻人,在外面便能够听到里面的喧闹。 时晚的腿抽筋已经好了。 但右腿还是不太敢走太快,她走上前,店铺里聘请了几个小时工,正端着巨大的餐盘穿梭着上菜。 时晚正好看到了角落里有一桌离开,赶忙走上前去,老板娘是个五十多的短发女人,见到时晚便笑了起来,“你妈妈没来呀!” “没呢,我们两个人。” 老板娘抬眼一看,时晚的后面跟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黑色的正装,长裤工整熨帖,这张脸也生的极为好看,他站在那,有种跟夜宵店格格不入的感觉。 “有男朋友了呀,你这男朋友真好,一表人才的,快去坐着吧,一会给你上菜。” 男朋友真好。 时晚也弯眸笑了起来。 “谢谢老板娘,我也觉得我男、朋、友真好~” 时晚故意拉长了那三个字,还用余光看了看傅承遇,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看到时晚故意挑起的眉,他几不可查地拧了拧眉心。 时晚心中偷笑。 她走在前面,正好小时工清理了那张桌子。 但毕竟夜宵店人流量大,而且老板做龙虾的手艺了当,晚上这个时候外卖单子也是爆棚的,人手也不多,所以桌子擦得也不是很干净。 要是自己来也就不太在意了,但毕竟还有傅承遇。 时晚从包里拿出了湿巾,抽了一张擦了擦桌子。 傅承遇在她的对面坐下。 “你第一次来这吗?” “嗯。” “我跟你说,这的龙虾超好吃,以前我妈经常带我来。” “嗯。” “等会你一定尝一尝他们家的十三香小龙虾,我一个人可以吃一个大份呢!” “嗯。” “我喜欢你,那你喜不喜欢我?” “……?” 傅承遇抬眸看着她。 时晚那双眸子清澈,不知道怎么,总给他一种她在挑衅的错觉。 正好这个时候,服务员将做好的小龙虾端了上来,红彤彤的小龙虾整齐地摆放在银色的托盘中,上面撒了些金色的汤汁,浓郁香醇,点缀了一点碧绿的香菜,龙虾的鲜香味四溢。 时晚看着他,心想,原来听见了。 就是不想回? 时晚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次性手套,龙虾很烫,时晚小心地拿起来,然后取下了龙虾头,沿着关节一扭,又拧了下龙虾尾,再轻轻一拔,嫩白色的龙虾肉就被整颗地剥了出来。 “喏,你人生里的第一只小龙虾,是我为你剥的。” 时晚将嫩白软香的龙虾肉递过去。 龙虾店的灯光温柔,透白,时晚的肌肤轻盈透彻,吹弹可破。 那双眼睛盈着笑意,如浸着遥遥星河。 “喜欢我能当饭吃?” “不能呀,但被你喜欢可以每天都好好吃饭。” “……” 傅承遇没搭理她。 时晚也不气馁,将那只龙虾放入了自己的口中,一边吃一边说,“只看我吃有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喜欢我?” 话才说完,傅承遇慢条斯理地撕开了面前的一次性手套。 ? 时晚:“等等。” “什么?” “我头发披着不舒服,你能帮我扎起来吗?” 第23章 比预想中柔软 时晚手里还拿着一只龙虾,她眼眸晶亮微弯,周围人声鼎沸,她的眼中似是藏有寥寥夜星。 “把手套摘了自己扎。” 傅承遇移开视线,自己伸手倒了杯水,但没想到这个略老旧的茶壶里的水是滚烫的,水雾袅袅升起,时晚的笑眼隔着薄薄一层水雾依旧明艳动人。 他的呼吸微滞了一秒。 不知道时晚今天用了什么香水,他甚至觉得这一秒,时晚的一切都被放大。 比如她身上淡淡的玫瑰味。 比如那双含笑的眼睛让人难以拒绝。 时晚莫名觉得他不会拒绝。 然后举着自己的手递过去。 一根黑色的发圈儿挂在她的手腕上。 时晚的手腕纤细,那个小小的黑色发圈竟然还宽松了一圈。 傅承遇伸手,褪下了她手上的一次性手套。 然后站起来,走向她身旁。 时晚的长发及胸,是纯黑色的微卷,多了几分慵懒。 因为舞团的发型要求,常年都是黑长直,但平日里没有演出的时候,时晚也会自己在家倒腾倒腾头发。 比如现在,为了给傅承遇留下一个美丽动人细心体贴的完美女友形象,时晚今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当然折腾了这大半晚上,也仍然非常美丽“冻”人。 傅承遇抬手拢起了时晚的长发,她的发质比预想中要柔软。 傅承遇仅仅是随手给她挽了起来——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手在无意中触碰到她颈部的肌肤,温热,细腻,柔软。 隔壁桌坐着几个年轻的大学生,几个女孩一直往他们这边看。 傅承遇抽出手,口吻冷淡,“我在外面等你。” “……” 这就走了? 时晚看着桌上才吃了没几个的小龙虾,在心里揣测—— 是不是傅承遇压根不会剥龙虾? 小龙虾这么好吃的东西,她不允许有人不喜欢。 时晚想了想,要了一个打包盒。 - 半小时后。 时晚从店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牛皮纸外卖袋。 她走出来,店里开了空调,外面闷热,时晚乍一出来,不禁又打了个喷嚏。 看起来,在滑冰场冻了一晚上,明天感冒是少不了了。 傅承遇的车子停在一棵树下。 时晚快步走过去,拉开了车门上车。 傅承遇一言未发,只启动了车子后提醒她,“安全带。” 时晚乖巧系上。 傅承遇古怪看她一眼,却依然什么都没说,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时晚的鼻子一直痒痒的,但她坐在副驾驶上,屏住了呼吸,硬硬地把自己想打喷嚏的冲动憋回去。 傅承遇难得看到时晚这么安静,不免在红绿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端庄。 矜持。 这俩字就写在时晚脸上了。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鼻炎犯了是多么痛苦啊! 时晚当然想找几个话题说一下骚话! 是她不想吗? 不是,是她一开口就会喷嚏不断到处找纸巾。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时家别墅前停下。 傅承遇下车,绕到另一边给时晚开了门。 闷热的空气涌入,时晚的鼻子更酸痒了。 将手里的纸袋递给他,瓮声瓮气地说,“龙虾我给你剥好了,你应该今晚也没吃饭吧?里面还有一份他家的招牌手工面……” 话才说完,时晚强忍着要打喷嚏的冲动,直接把袋子塞给了他。 傅承遇手里拿着那个牛皮纸袋,温热从里面传来。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存着那抹淡淡的玫瑰香味。 - 傅承遇在车上的时候接到了姚若云的电话。 他本不想来,但姚若云给他发了多条短信,傅承遇到底还是来了。 管家给他开了门,然后差使其他用人去泡茶。 “不用了,我一会就走。” 傅承遇淡声说着,走进了客厅。 姚若云穿着真丝睡衣,长发挽起,虽然已经年近六十,但保养的极好,特别是因为这些年跳舞,身材管理也极佳,整个人都有一种被时光沉淀的优雅。 但傅承遇看到姚若云,脸色不算太好,他走过去问,“什么事?” 姚若云却依然在沙发上坐着,她看了一眼傅承遇手里的袋子,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家的小龙虾?最近很忙,都没什么时间过去。” 傅承遇却只是捏着袋子,并没搭理她的话。 一时间,客厅里陷入了微妙的尴尬。 管家使了个眼色,让在客厅里打扫卫生的佣人离开。 姚若云向前倾身,端起了绿茶轻轻啜了一口,语气淡淡地说,“你不能一直恨我。” “有么。” 傅承遇也只是冷淡的接了一句,竟有几分跟姚若云相似的清冷。 这种不露喜怒的克制和矜雅,是骨子里带的。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心里发闷。 “过几天你回去一趟看看吧,有什么开销,跟我说。” 姚若云又说了一句。 傅承遇没理,径直要走。 “哦对了,我们舞团过几天有场表演,你要不要来看看?”姚若云用平常的口吻说,“我听岑舟说,你好像蛮喜欢看我们舞团的表演。” 姚若云捏着青瓷的杯子,指节已经在微微用力,显然,她在克制着情绪的不悦。 对于傅承遇,她无计可施。 这孩子,恨了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尝试弥补过,只是不管她做多少、做些什么,他始终都是这副冷淡的样子。 就像现在,他用这双又沉又冷的目光看着她。 姚若云素来沉稳的心态,竟然又一次出现了崩裂。 她也在竭力地弥补,可姚若云毕竟曾经是国内舞坛的舞后,年轻时也享誉国内外,她的骨子里就带着一股高傲。所以这么多年来……或许她总是词不达意。 “你别自作多情,我买的那些票,不是为了看你的。” 傅承遇冷漠地打断。 管家正好端来了茶水,但却看着傅承遇离开的背影。 管家抿抿唇,走到了客厅。 却只见姚若云依靠在沙发上,脸色阴郁。 姚若云跳了一辈子的芭蕾舞,从国内到国外,被众人吹捧,但对于私生活却隐瞒的极好。 所以无人知道,姚若云在四十岁那年嫁给了大她近二十岁的丧偶的霍老爷。 也无人知道,姚若云与前夫育有二子,对孩子不管不问。 第24章 收到傅总的爱心礼物啦…… 傅承遇到家后,刘叔闲来无事,正在擦着客厅的窗户。 他这辈子都勤快惯了,以前在霍家,就勤劳踏实。 见傅承遇回来,刘叔打了个招呼,但傅承遇脸色不太好,他也没再多问。 别墅里干干净净,没有什么烟火气。 傅承遇进了浴室简单的冲了个澡,出来后,却嗅到空气里有淡淡的龙虾味道。 他下了楼,潜意识以为是时晚来了。 但走到了楼梯口,便看到了刘叔正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 “傅先生,我以为你要吃宵夜……” 刘叔放下了碗后,才发现傅承遇已经洗漱完毕了。 他知道傅承遇的作息习惯极其规律,洗漱完后半小时内肯定要休息的。 但今天也是刘叔第一次见到傅承遇第一次带回外面的食物,还以为是傅承遇今天出去开会了,没时间吃饭便打包回家了。 顿时,刘叔有些懊恼。 “没事,我今天晚点休息,”傅承遇点了点头,“您早点休息吧。” “好。” 刘叔走了两步,但停顿下来。 他似乎犹豫了一会,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 “傅先生,太太她这么多年一直对您很愧疚,但她可能会……词不达意,这么多年,那些花一直是她送的。” 刘叔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对傅承遇启口。 他回头,却看到傅承遇的身影坐在了餐厅的桌前,他一言未发,背影挺直,却浸染着安静与沉默。 刘叔站了一会。 傅承遇还是没说话。 刘叔叹了口气,只好抬起了脚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傅承遇坐在桌前,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伸手打开了瓷碗上的盅盖。 细细的面条盘在碗中,汤色澄明亮黄,花胶与排骨铺在面条旁,色泽诱人。 旁边的小碟子中,剥好的龙虾摆放整齐,虾肉幼嫩,竟然没有被人剥坏的边角。 龙虾和面条的香味从碗中蔓延开,傅承遇的用餐也不太规律,截止到现在,傅承遇才只在上午的会议后简单的吃了些。 这会他的确也饿了。 傅承遇夹起了一枚龙虾放入口中,龙虾肉依旧弹软。 龙虾确实很入味。 但不知道怎么,傅承遇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突然就想到,时晚将那枚剥好的龙虾递到他的面前。 龙虾店的灯光也并不算明亮,可时晚眼中弯起的笑意却明亮动人。 周围的嘈杂,夜宵店里各种食物的味道。 他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时晚身上那淡淡的玫瑰味。 还有她说的那句—— 【我是认真的,今天是我第一天认真追你。】 【你人生里第一只小龙虾,是我为你剥的。】 傅承遇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低低地笑了。 —— 时晚回家的时候,陈嫂告诉她先生太太今天去参加拍卖会了,不回来了,让时晚早点休息。 时晚应了一声,上楼洗漱后,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陈嫂穿着拖鞋去开门,疑惑地看着外面的外送小哥。 “什么?我们这没人点呀,你确定上面写了时小姐?” “是的,您看。” 外送小哥将单子递过来。 陈嫂仔仔细细地看,还真是写了时晚的名字。 她更加疑惑了。 而这会,时晚正好擦着头发路过楼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一边擦头发一边下楼。 “小姐,这是您叫的吗?” 时晚接过来,是一个塑料袋,里面却放着七八种感冒药。 时晚当然没点。 但她看到了单子上写的那串号码的尾号。 她勾了勾唇,“是我的。” “家里有感冒药呀,小姐,您要是不舒服,我现在送您去医院,不然太太回来又要心疼念叨了……” 陈嫂果然发现时晚的声音里有点鼻音了。 “不用啦,我没事,陈嫂您也早点休息。” 时晚关上门,攥着袋子跑上楼。 陈嫂还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不禁有些嘀咕,然后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小本子,一笔一笔记下来明天给小姐做点清淡的…… 时晚回了自己的房间,手里拿着那几盒药,竟然有点开心。 她趴在床上,心脏跳得扑通扑通。 然后把脸埋在了枕头中深吸了口气,又坐起来拿起手机,给傅承遇发了个爱心发射的表情表—— 【爱的礼物收到啦~】 第25章 整天清醒克制有什么用?…… 时晚也并没有期待傅承遇秒回她。 到现在,她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傅承遇专门让人给她送来了感冒药? 她今天晚上一直在克制着不要在傅承遇的面前失态,但没想到傅承遇竟发现了! 是对她感动到了吗! 时晚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喜滋滋。 正在想着如何回复,备注【仙女的意中猪】突然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时晚顿时精神了,屏住了呼吸,心跳砰砰。 【早点睡。】 时晚早有预料,傅承遇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东西,但尽管是这三个字,也仍然让她感觉自己就是特殊的那个! 换个思路想,傅承遇一天能给几个人发早点睡呢! 截至目前为止,肯定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时晚心机回复—— 【明天有时间吗?】 傅承遇这次倒是回复的很快,【如果我说没有?】 时晚自顾自继续敲字:【我们去度假吧,你工作好辛苦哦,我知道市郊有一个温泉村,我们一起去吧?】 【……】 时晚第一次觉得六个点竟然这么眉清目秀! 这不就是准备答应的前兆了嘛! 【明天还是周末哦,我早一点去你家等你。】 【哦对了我们一起吃早饭吧~】时晚打完这句话,又翻了翻自己的微信表情,发了个贱兮兮的熊猫头。 熊猫头上写着一行字:整天清醒克制有什么用。 那边又正在输入中了几秒。 一分钟后。 傅承遇回了一行字。 【八点,我来接你。】 末了,他又打过来两个字—— 【别作。】 时晚看着屏幕,差点笑出声来。 然后她又一次翻了翻自己的表情包,选了一张发过去—— 傅承遇半依靠在床头,长指无意中触碰到了相册。 他手滑,准备关掉时,却停留了几秒,最终点开了相册。 下午时,时晚给他发送的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时晚在健身房照片。 只一件短款的运动背心配着简单的黑色运动紧身长裤,露出了她纤细的腰,隐隐的可以看到马甲线的线条,她瘦的并不突兀,甚至很匀称。 长发束成了马尾,脖颈线条更明显。 这明显是一张被别人拍到的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傅承遇突然想到了傍晚时为她扎头发时的那一幕。 她的发丝柔软顺滑,不经意触碰到她的肌肤,那股细腻温软感似乎还停留在指尖。 傅承遇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突然有些发闷。 手机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傅承遇点开去看,发现是一个表情包。 熊猫头捂着嘴偷笑,下面配字—— 【这男人好可爱啊,这男人是我的。】 傅承遇弯弯唇,准备关灯睡觉。 但今晚,傅承遇也说不上为什么,竟然又一次失眠了,这次并不是因为工作的烦闷,亦或者是什么其他负面情绪。 这次…… 傅承遇第一次因为隐隐的期待而无眠。 第二天一早,时晚早早起来,陈嫂通常早上五六点就开始打扫卫生,因为时晚回家后需要休息,她尽力不弄出声音。 但是陈嫂蹑手蹑脚走到二楼时,时晚房间的门却开了。 “陈嫂,这几件哪个好看?” 陈嫂以为是自己刚才在楼下拖地吵醒了时晚,结果却看到时晚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前,手里拿着两条裙子。 一条白色蕾丝长裙,一条红白格的吊带,上面有些碎花刺绣。 “您是……” “约会。” 时晚眨眨眼。 “右边这条。” 陈嫂没反应过来。 倒有听太太说时晚跟霍浔分手的事儿,这么快就有新男友了? 陈嫂想八卦,但又觉得时晚面子薄。 “好的~” 时晚拎着裙子回房间,房门半掩,她在里面噼里啪啦一阵倒腾,“陈嫂不用做我的早餐了,我一会要出门!” “那你记得吃感冒药啊!晚点我让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我今晚不回来了!” “……?” 陈嫂:? - 昨天傅承遇跟她说八点来她家接她。 但是时晚压根儿没想让傅承遇来接。 想到傅承遇答应了自己的约会,时晚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她定了早上六点的闹钟,但是早上五点就自然醒了,醒来怎么都睡不着,她仔仔细细泡了澡敷了面膜,然后选了衣服,甚至还第一次为自己画了个长达一小时的伪素颜妆。 早上六点,时晚准时出门。 想到傅承遇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时晚特意赶早去了鸿福楼。 不出意外,鸿福楼外已经排起了队伍。 鸿福楼在几年前还只是个小铺子,专做蟹黄包,老两口早早起来,处理螃蟹和肉馅,包子皮薄如纸,鲜嫩蟹黄蟹肉和肉馅搅拌均匀。 一口咬下去,汤汁香醇,肉馅肥美馥郁,蟹肉香气与肉的清香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令人吃一口就难忘。 后来前几年,老两口上了电视采访,一下子吸引了很多的游客,生意爆火,但老两口每天只卖几十笼,卖完就收摊关门。 现在,小铺子已经装修的极好,但店面还是不大,里面也就七八张方桌,常常是外面排着长队,里面热气腾腾。 时晚的想法很单纯—— 她只想跟傅承遇分享这些世间美好。 时晚排了队,领了号码牌后一看。 哦豁,前面还有三十多号人。 时晚飞快地计算一下,自己现在开车去傅承遇的别墅,只要傅承遇别睡懒觉,她应该可以赶过来。 时晚看了看时间,心里琢磨着应该可以。 于是,时晚开车到了盛景华庭,熟练地登记,她停车的时候,发现刘叔竟然已经在院子里修剪花草了。 时晚下了车,风风火火的。 “刘叔,早啊~” “……?”刘叔显然没反应过来,“时小姐,您怎么来了?傅先生还没起床……” “我就是来叫他起床的呀!” 时晚依旧是一张笑脸,想到排号单,时晚一溜烟跑了进去。 刘叔还想提醒一句—— 傅承遇作息稳定,昨天休息时大概不早了,要是被人吵醒…… 脾气恐怕不好。 第26章 你脸红什么呀(一更)…… 时晚上了楼。 上次来的时候她有看到傅承遇的卧室。 她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 万一傅承遇还在睡觉怎么办? 她会不会来的太突然了? 时晚抬起了手想敲门, 冷不丁又有点懊恼—— 她要是多等一会,打包过来不也是一样么? 时晚纠结的这一会,门却自己开了。 傅承遇正抬手系着衬衫领口的纽扣。 他看起来已经洗漱完毕了。 有清淡的薄荷味道。 时晚以为自己看错了, 站在门前眨了眨眼。 “早。” 傅承遇先开了口,声音平缓低沉。 他对时晚突然出现在这儿, 一点都不惊讶。 时晚在原地站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快步地跟上傅承遇,“你洗漱好了吗,我们现在可以出门了吗?” “嗯。” 傅承遇才应一声,时晚便拉起了傅承遇的手腕,“走走走, 我订了早餐, 我们早一点过去……” 傅承遇一愣, 似乎才刚起床不久, 对于时晚过分的活力…… 傅承遇没走,声音冷了几分, “昨晚没睡?” “睡了呀,但想到来跟你吃早餐, 五点就醒了。” 时晚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傅承遇。 “你不会没睡着吧?” “睡了。” 傅承遇移开视线,但余光还是落在她的脸上。 时晚好像很喜欢穿裙子。 还是吊带。 红白色格的吊带款式简单,却也最衬她年轻的活力。 裙子有个不显眼的收腰, 腰线被收的更加窈窕。 时晚今天没有扎头发, 头发随意地披散着,今天她化了淡妆,唇红齿白, 眼眸莹亮,好像藏了一潭清明澄澈的水。 才六点半,太阳已经升起来,清晨的碎金光芒从窗户里映进来,温温地落在她的发丝上。 柔软乌黑的发,多了点碎碎的金。 时晚只是回头笑了笑,见他不动,又晃了晃他的手腕—— “走吧。” 傅承遇收回目光,低声应。 陈叔听到身后的声音,以为时晚被拒绝了,结果冷不丁看到跟在后面的男人…… 陈叔记得,上次傅先生忙到夜里,岑助理早早来接,结果那一整天,傅先生的脸都相当地阴沉。 陈叔睡眠浅,他听到昨夜傅先生上楼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了。 这才几小时睡眠? - 傅承遇坐在驾驶座上,这会,时晚动作麻利地扣好了安全带。 而后,时晚的脑中开始控制不住的臆想今天会发生的故事走向。 今天去度假村。 来一次说走就走的大保健。 什么暗光涌动,暧昧的光,什么喝点小酒,情不自禁。 这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时晚有点恍惚—— 好像看到,明天一早,傅承遇坐在床边,睡袍半掩。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我们结婚吧。” 结婚吧。 这不就顺利成章了吗! 时晚丝毫没意识到,此刻傅承遇冷冷淡淡地视线掠过她的脸,停留了几秒,然后微微地拧起了眉头。 她唇角那抹笑容,过于张扬。 “你兴奋什么?” “不行进展太快了……” “……?” 时晚脸颊微红,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 傅承遇正在沉沉地盯着她! “啊?” “太快了?”傅承遇重复了一遍。 “没有没有,”时晚堆起了谄媚地笑脸,“一点都不快,要是可以的话,我建议我们今天去民政局,你看日子多好,六一儿童节,阳光明媚的周日!” 傅承遇转头,启动了车子。 “去哪?” “鸿福楼。” - 车子停下的时候,正好七点。 包子铺前的队伍已经很长。 傅承遇扫了眼,马路两边停满了车子,最近也只能停到旁边的酒店停车场中。 时晚一面催促,一面跟在傅承遇的身旁,给他各种安利这家的蟹黄包多出名。 鸿福楼是在临江市的市中心。 周围还临近几个旅游景点。 所以自然车流较大,偏偏这是一条老街,又窄,所以车流一时间显得拥堵。 有些叫卖的小贩来来往往。 时晚还在絮絮叨叨。 傅承遇拧眉。 “我跟你说,我一大早就来排上号了,我们早一点过去,说不定还能……” “时晚。” “嗯?” 傅承遇刚要说什么,但对上这双清澈的、藏着明媚笑意的眸子。 他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怎么啦?”时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话很多。” “那你一句话都不说,总不能我也在旁边陪你沉默吧?这样多没意思,话痨和冰块才是绝配好吗?” 时晚觉得自己特别有理。 傅承遇没理。 时晚以为这人又要生气,还没开口说话,却被他拉着胳膊猛地一拽。 时晚没站稳,一下子撞到了他的怀中。 他的衬衫干净。 有种清淡却好闻到让人上瘾的松木味道。 还有。 他呼吸的时候,有淡淡的薄荷清香。 时晚抬起头,鼻尖被撞的发酸。 傅承遇比她高了一头多,时晚微微仰头看他,却见傅承遇的薄唇微抿。 “看车。” 时晚偷偷笑了,故意使坏的心又在隐隐作祟—— “傅承遇,你脸红什么呀?” “我没有。” “你有。” 说着,时晚还故意踮起脚来去摸他的耳垂,但傅承遇只是一侧头,便轻而易举地躲开。 “你看,你脸红了。” “没有。” “就有。” 傅承遇抿起了唇,索性不再理她这无聊的话题。 时晚走在傅承遇的身旁,却止不住地想笑。 傅承遇似乎觉得她有点无聊,索性加快了步伐。 时晚跟在后面小跑,却偷偷发现,傅承遇的耳廓,好像真的有点发红? 还……还挺可爱? 时晚和傅承遇到地方的时候,正好还有一个号到她。 “37,37在吗?” 老板在里面喊。 时晚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号单递过去。 “进去吧,正好有一桌吃完了。” 老板收过单子,继续接下一号。 这是个不大的店铺。 左边靠门的地方是收银台,收银台后面就是玻璃落地窗,里面的蒸笼冒着热气,瓷盘里的肉馅堆得高高的,像小山一样,里面有两个中年女人,带着口罩和一次性手套,熟练地把一勺肉馅抿进包子皮中,然后手法老练地搓好放入蒸笼。 一笼十二个。 窄窄的过道,右边就是用餐的方桌。 七八个方桌,方桌不大,正好坐两人。 桌上有辣碟,醋罐。 服务员迅速地端来了他们的那一笼,然后为他们取了吃汤包的小蝶和筷子放在面前。 时晚揭开了蒸笼盖,香气四散。 “昨天的小龙虾好吃吗?” “嗯。” “那可是我亲手一个个剥的呢!” “……”傅承遇涵养很好,他说了句,“谢谢。” “我给你剥龙虾就是图你一句谢谢吗?语言上的谢谢我不需要,或许,看在我对你感兴趣的份上,你可以考虑肉|偿。” 时晚矫揉造作,故意学着霸总的模样,一本正经。 又没声音了。 时晚抬眸,果然,傅承遇又用那样沉沉的目光看着她。 时晚突然想,这目光在哪见过。 “你知道吗?上次有个男的追我,被我拒绝后,他也是用这种目光看着我的,”时晚小心地夹起了一个包子,里面汤汁满满,夹起来的时候,还能够感觉到包子未晃。 “这眼神叫,爱、而、不、得,”时晚将包子放在了傅承遇面前的小碟子中,“尝尝看呀。” 傅承遇的目光却在她说了这句话后,又深了几分。 “拒绝过多少人?” 傅承遇虽然依旧是平稳的声音,但眸底却多了几分晦暗不明。 时晚还真以为傅承遇在认真问。 于是她思考了一会。 在她思考的这一会,傅承遇的眼神一寸寸更沉下来。 “十几个总有了吧?”时晚也不知道,“每一场演出后都有人送花送礼物。” “……” 时晚倒是赶眼神,看到傅承遇没动,赶忙补了一句。 “但我都没收过。” “真的。” “我不想要他们送我的东西,我想要你送我。” “要不然你送我点什么吧。” “你没有准备好吗?那不如你送我一个吻。” “……”傅承遇吸了口气,“吃饭。” “好不好嘛。” “……” 傅承遇的心情竟没那么低沉了。 他端起了小碟,只咬了一口蟹黄包的边儿,里面的汤汁浓郁香醇,蟹黄的醇厚味道与肉馅完美地结合,丝丝鲜甜在口中弥漫。 而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时晚打眼一看—— “岑助理?!” 今天周末,岑舟自然不上班,闲着没事,来帮帮家里的生意。 今天岑舟也没穿上午西装,卡其色的休闲裤与T恤衬衫,年轻了不少。 以前时晚还觉得岑舟也是个刻板的男人,结果没想到啊! “你怎么来了?” 岑舟过来,推了推眼镜,没想到时晚跟老板在这。 这什么情况? “傅总。” “你也来吃早饭吗?”时晚倒是热情,毕竟这是傅承遇的助理,以后也少不了岑舟的帮忙嘛。 “不是,我来帮一下我爷爷。” 岑舟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老板还在这。 “这么厉害!那你厨艺也一定很好吧!我超喜欢这里的蟹黄包……” “还好啦,时小姐要是喜欢……” “时晚,”傅承遇打断,而后敛下目光,声音清冷了几分,“吃饭。” “傅总,那你们先吃,我先去忙了。” 岑舟尴尬笑笑,这会生意忙,他赶紧溜了。 第27章 让我体验一下第一次。…… 时晚奇怪地看了傅承遇一眼, 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突然变冷的气场。 生什么气呀。 时晚扁了扁嘴,后知后觉地想,该不会是傅承遇吃醋了吧? 她慢慢地咬着面前的包子, 还不忘偷瞄傅承遇。 傅承遇吃饭时慢条斯理。 手腕恰到好处的从袖口处露出来。 骨骼的线条突出分明。 他的身后是几个穿着短裤短袖的中年男人,周围还有老板的吆喝声。 略有几分嘈杂。 但他只坐在那里, 便像是一幅画。 时晚以为自己能够顺顺利利地开展接下来的剧情。 但他们才刚刚吃完饭,时晚就接到了姚若云的电话。 时晚哭丧着脸,“必须今天吗?” “是的,今天合作方要进行第一轮选拔。” 姚若云的声音很好听。 “不是下周吗?” 时晚愣住了。 “向琪没有告诉你吗?已经提前了三天。” 姚若云似乎有点奇怪—— 因为霍浔从未公开过向琪的身份,所以姚若云自然不知道向琪和时晚的这层矛盾。 她只以为是向琪不太情愿这几次时晚领舞的事情。 但领舞这回事,本就是各凭本事,时晚不论是功底还是天赋都比向琪高了一个层次, 不管是她还是其他的编舞老师, 自然都认为时晚更胜一筹。 时晚握着手机, 也没有背地告黑状的习惯, 只应了一声,“那我一会过去。” “嗯, 尽快过来,就只试个舞, 一会就结束了。” “好。” 时晚应下来。 傅承遇结了账起身,往外走,姚若云又随口叮嘱了几句,时晚听着, 随着傅承遇的脚步走到了停车场。 傅承遇坐在驾驶座上, 似乎在等她打完电话。 “有事?” 傅承遇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情略放松,看不出什么情绪。 “也没什么, 就临时试个舞。” 时晚咬了咬唇,声音有点轻。 她在心里想着,傅承遇好不容易才有时间。 如果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傅承遇有没有时间。 而且有时间也不一定愿意答应她。 时晚在心里斟酌了片刻。 “要不,你等我一下,我试完就去。” “嗯。” 傅承遇应了一声,这才启动了车子。 时晚觉得傅承遇似乎也没那么难说话。 车子平稳地行驶。 到了地方之后,时晚想到傅承遇自己孤零零在车上等多不好。 便主动说,“你到我们休息室等我吧,那里比较凉快。” “不用。” “去嘛。” “不去。” “去嘛去嘛。” 时晚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眼眸弯弯,藏着星点的惹人怜爱。 傅承遇觉得,自己要是拒绝,恐怕时晚会用这样的眼神不依不饶地看一天。 “如果我非常不想去?” “那你换位思考一下,”时晚坐在副驾驶上,认真说,“那如果我非常想亲你,你看,我为你克制了这么久。” “我这是为你好。” “你还可以看我跳舞。” “那你让我体验一下第一次。” 傅承遇拧眉启口,“什么第一次?” “第一次跳舞没被异、性、送、礼、物。” 最后,傅承遇退了一步。 时晚这才笑了起来。 傅承遇清了清嗓,“你先去吧,我停好车就过去。” “那你不许不来。” “嗯。” “是五楼的休息间哦,一定要来。” “嗯。” 时晚见他这样诡异地沉默。 她狐疑,“你该不会跑路吧。” “不会。” “确定不会?” 傅承遇有些没耐心了,抬起头来,对上时晚那双清澈的眸子。 傅承遇胸口发闷。 “我很信守承诺。” “我也很信守承诺,我说在认真追你就是在认真追你……” “时晚。” 傅承遇冷了冷声音。 时晚笑了,拿起了自己的包下了车,而后想起了傅承遇方向感并不强的事情。 她站在车窗前提醒—— “你停到那边,这样我们出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走滨江大道了。” “好。” …… 时晚拎着包包去了五楼的更衣室。 今天走廊上出乎意外的寂静。 两边是落地的玻璃窗。 时晚打开了自己的柜子,因为没有什么提前准备,只能穿了自己平时的训练服。 她换好裙子,姚若云正好拿着点名本过来。 姚若云已经临近六十,但因为跳舞和保养好的缘故,肌肤上连皱纹都没有。 身材也匀称漂亮,她跳了大半辈子的芭蕾舞,从国家舞团退役后进入了Swan成为了她们的编舞老师。 姚若云很看重时晚。 “你好好表现,三个月后我们还有一场巡回演出,对了,腿伤恢复地怎么样?” 姚若云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往时晚的腿上看。 “不严重,试舞应该可以。” “那就好。” 姚若云松了口气,“现在还只剩下你跟向琪还没试。” “好。” 时晚在门外等着。 玻璃门内是宽敞的训练室。 几个合作舞团的编舞老师来选拔。 他们坐在桌前窃窃私语。 训练室的中央,任婧穿着紧身训练服,脚尖踮起,舞步优雅从容。 但其中两个却摇了摇头,显然不满。 “缺点灵气。” 时晚站在外面,从玻璃窗内看到了其中一个编舞老师写下的评论。 “向琪——” 里面一个带着工作牌的女人走出来。 时晚回头看,向琪头发挽起,白色的紧身的训练上衣,V字的大露背,下身搭配了一条很轻盈的黑纱裙。 向琪看到站在前面的时晚,眼神微愣了几秒,但很快被她掩饰下去,甚至还问道,“是路上堵车吗?怎么这么晚才来。” 时晚冷笑一声。 这么晚才来? 向琪常常积极地帮姚若云发各种消息,总独独“忘记”给时晚发。 她看向琪压根没想让自己来吧。 绿茶还真是茶到家。 “姚老师,我能不能跟时晚一起?”向琪盯着时晚,好像做了什么孤注一掷的决定,“正好难得有这么多评委,我想跟时晚一起试试。” 姚若云微微皱眉。 她也知道两个女孩之间谁也不服谁。 “行啊。” 姚若云还没发话,时晚先大方答应了。 “你确定?” 姚若云还是略微担心时晚。 毕竟几个月前,时晚从舞台上摔下来那次,腿严重地拉伤,后来虽然经过了休养恢复的不错,但在不久前英国的那次舞台上,姚若云坐在台下,还是显然地发现了时晚的一处拍子错误。 在高难度高强度高时长的的演出下,很容易引发腿部的不适,特别是时晚先前腿部拉伤过。 但她也非常佩服时晚的专业能力,她仍然非常完美地完成了整场演出。 “我确定。”时晚盯着向琪,向琪眼底的某种情绪在逐渐凝固。 “那我进去问问。” 姚若云敲了敲门进去。 走廊上只剩下了时晚和向琪。 时晚也懒得伪装,她在走廊上拉伸了一下胳膊,随意地说,“输了这么多次都没心服口服,你也是心态蛮好的。你以为你不通知我,你就可以稳赢了?” 向琪大方笑了笑,“没事,在某件事上赢了你,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时晚挑了挑眉。 哦,霍浔啊。 “对了,霍浔想过几天跟我订婚,到时候你要不要来?” 绝对的。 故意恶心她。 时晚也恶心回去—— “你们确定订婚吗?霍浔都订婚订几次了,不会真的有人以为霍浔能成功订婚吧?” 向琪脸上那点得意果然又一次褪去。 时晚竟然有种恶劣的快感。 “可以了,你们两个进去吧,”姚若云出来的时候,特意地叮嘱,“你们两个好好配合,不要置气。” - 傅承遇到五楼的时候,走廊上空无一人。 两旁都是落地玻璃。 傅承遇往前走了几步,脚步顿住。 玻璃窗隔音很好。 练习室不小,两面落地窗。 白色的窗纱被风吹得浮动。 时晚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舞蹈服,黑色的束身吊带,白色的纱质半裙。 裙摆刚好到膝盖上方。 她的脚尖踮起,腿部的线条流畅。 白色的纱裙层层叠叠,随着她的动作起伏。 彼时。 时晚单脚脚尖站立缓慢地旋转,另一只脚向后伸直。 像八音盒里的娃娃。 有风吹过,她的纱裙轻微地晃动。 这个动作难度极高,全靠要腰背和腿部的力量在支撑。 傅承遇站在窗外,看着时晚在地板上旋转,V领的吊带设计,她的锁骨与肩胛的线条无比的漂亮。 另一个女孩踮脚跳跃,不知怎么,一下子拉下了时晚的发带。 浓密的黑发散开,那阵风还没停,时晚的长发晃动,阳光落在她的发丝上,仿佛镀了一层浅色的金光。 时晚脚尖落地,却又极快地立起来,一段很流畅的分腿跳。 裙摆层层起伏。 她像一只茭白高贵的天鹅。 像现实中的八音盒。 姚若云从隔壁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落地玻璃前的傅承遇。 他的眸光专注地落在里面。 时晚微微半蹲,支撑腿部踮起,然后漂亮地旋转了三圈。 姚若云有些惊诧。 这个舞步难度极高。 特别是在时晚不久前腿部拉伤过后,做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必定会引来不适。 但时晚仍旧专注着舞步,从没分心。 外面的男人,眸光未曾转过。 姚若云想到了昨天傅承遇说的话—— “你别自作多情,我买的那些票,不是为了看你的。” 里面,时晚又旋转了一圈。 一般的舞者只转两圈便会,时晚很敢挑战,三圈落地后,又一次单脚踮起,漂亮地接上了两圈旋转后,时晚双手展开,单脚点地,大步地围绕房间旋转圆周。 有时晚独有的活力。 而旁边的向琪,即便是舞步扎实,却也仍旧显得有些平庸。 甚至刻板。 二人穿的练舞服明明都是同色系—— 或许是向琪以为,时晚的腿毕竟受过伤,特意地选了高难度的舞步,二人的服装一致便更容易让人分出上下。 但向琪忘了,这是时晚。 就算再难的动作,她也会咬牙坚持跳完整。 这衣服并没有给向琪带来什么加成。 只让评委对时晚更加满意。 因为她的舞步有活力,每一个过渡都自然无比。 甚至,她的眸光也含着笑意,让周围的几个评审老师连连点头。 结束后。 时晚没有搭理向琪,也没有看向琪脸上的表情,她挺直了脊背,快步地朝着休息室走去。 走到了拐角,时晚的腿便在隐隐作痛,她的额头上也沁出了细细的汗水。 刚才的舞步难度高,时晚心里不是没有担忧的。 她生怕自己又一次扭伤了脚。 时晚推开了门,却没见傅承遇在里面。 时晚以为傅承遇离开了,心中的失落陡然被放大,准备回更衣室给傅承遇打电话时,却看到了傅承遇正从拐角处走来,手里还拿着手机。 像是刚打完电话。 时晚那颗吊起来的心,一下就落回去了。 她站在休息室的立面,傅承遇在外。 他的眸光好像藏着什么情绪。 时晚想到刚才的紧张,还有……她没料到向琪会突然地借由动作扯下她的发带,当时的那种担心和害怕,一下子涌了上来。 平日里,时晚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但现在看到站在那里的傅承遇,时晚的眼眶有点发酸。 “我……我以为你走了。” 时晚感冒还没好,声音好似染了雾。 “那我现在去换衣服。” “明天再去你说的地方。” 傅承遇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划过了时晚的腿。 时晚站在那里,脚尖有些不适,腿部也很是酸痛,特别是刚才那些高难度的动作,这会,即便是站在这,时晚的腿还有些微微地发颤。 鼻尖儿上也沁出了些许的汗珠。 “那你明天……” “我明天也休息。” 时晚终于微微地松了口气。 “那今天……” “你先换衣服。” “好。” 时晚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但还是乖乖去换了衣服。 此刻,时晚换好运动鞋之后无比的感叹。 多亏了自己没作死穿半跟的鞋。 还是运动鞋最舒服!!! 时晚从更衣室出来后没见到傅承遇的身影,但是下一秒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竟然是傅承遇发来的微信。 【停车场。】 时晚勾了勾唇。 不错。 进步不错。 知道给自己发消息了。 时晚走得略慢,腿部还是一阵阵的酸痛,估计近期是少不了在家休息了。 时晚下了楼,便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 傅承遇站在车旁,颀长的身影在砖面上拉开影子。 点点阳光从斑驳的碎叶中落下,在他的身上轻轻摇晃。 傅承遇给她拉开了车门。 时晚上车,也没问去哪,但显然方向并不是送她回家。 “这是去哪?”时晚从车窗中看到外面的景色一闪而过,似乎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医院。” “嗯?”时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酸痛只是自己能够感觉到的啊。 傅承遇怎么知道? “去看看。” “你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 “你就是在关心我,你口是心非。” “……别自作多情。” “哦……” 傅承遇继续开着车,目光盯着前面的路段,下了高架桥后,有一段红绿灯。 身旁的女孩又没吭声。 傅承遇眸光微垂,想到了时晚刚才站在走廊上时,略微失落的表情。 他在练习室的外面,也看到了时晚的不易。 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分明就是故意扯下了时晚的发带。 他侧头看向时晚。 结果没想到,时晚却看着自己,好像蓄谋已久,在自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个瞬间,时晚又扬起了笑容。 “你不关心我,你偷看我做什么?”时晚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声音不住地染着笑意。 傅承遇收回目光。 “叫你傅承遇好像有点生分,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已经更进一步了,要不然,”时晚真挚地说,“我可以叫你承遇吗?你可以叫我晚晚。” “……” “你发现没有?!” “……?” “鱼丸cp!” “……什么?”傅承遇显然跟不上她跳脱的思维,一时间难以理解她在说什么。 时晚却认真解释。 “傅承遇,时晚,你名字里的遇、我名字里的晚。鱼丸cp。” “时晚。” “嗯?” “左边是复健中心,右边是精神医院,你说我往那边拐?” 第28章 在电梯里强吻你 时晚乖乖闭了嘴。 傅承遇停好了车, 一路坐着休息的这会,时晚腿上的酸痛更重了,这种痛明显不是跳舞累的, 而是以前受伤的那个部位。 老实说,时晚心里也挺忐忑的。 住院康复的那段时间, 时晚也没怎么特别地注意,反倒是林清莹天天炖排骨炖鱼的给她送。 康复训练她也做了,但那会舞团的任务也多。 这会刚下车,时晚扶着车门缓了会。 傅承遇站在车旁看了看,停车场就在康复中心的前面,走几步就是门口。 “你在这等一下。” “好。” 时晚以为傅承遇是去打电话了。 于是便弯下腰摁了摁自己的小腿。 结果人回来的时候…… “上来。” “……?” 时晚错愕地看着面前。 傅承遇推了个轮椅。 “我……” “不需要在我面前逞强,上来。” 傅承遇的声音沉稳, 有种命令的感觉。 时晚对视着他的眼睛。 霸总时刻来了! 时晚突然觉得自己腿疼这一刻也值了! 她颤颤巍巍地、慢悠悠地挪到了轮椅上。 傅承遇推着她进去。 时晚以为是寻常的挂号, 检查的流程。 但没想到, 傅承遇却直接推她进了电梯。 看着跳动的数字, 时晚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什么情况?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时晚看到了面前的牌子。 【专家会议室】 接下来。 时晚就被傅承遇用轮椅推进了这个房间。 圆形的会议桌周围围着四个看起来无比权威的老专家。 仿佛避嫌似的, 傅承遇还跟她打了个招呼出去了,说自己在门外等。 时晚自己坐在那里, 眼巴巴地。 然后打了个招呼。 “医生好。” 几人也简单地跟时晚客套了几句,然后一个年纪大的医生走过来,托起了时晚的脚踝看了看。 “还能走吗?” “能走。” 医生古怪地看了时晚一眼。 能走还坐轮椅? 时晚虚弱尴尬笑笑。 这不是,傅承遇霸总时刻了吗? 她得配合一下啊! “疼吗?” “不算疼。” “什么职业啊?” “芭蕾舞蹈演员。” “前不久受过伤?” “嗯……从舞台上摔下来了, 没骨折。” “行, 那来拍个片子。” 时晚被医生推进了X光室,而后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在等结果的时候,时晚其实心里还是挺担心的。 毕竟她这么久都没正儿八经地复查。 每一次复查都像期末考试。 身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抬头。 傅承遇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我会不会提前退役啊?” “别乱想。” 傅承遇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我会没事吧?” “会。” “那如果我还好的话, 你会跟我去度假村吧?” “……会。” “那你会不会现在是有点喜欢我?” “……” 傅承遇又转过了头看向她。 时晚笑了,学着他的口吻,故作严肃地说,“别作。” 傅承遇却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傅承遇,你真的很擅长把天聊死。” 傅承遇略无语,他平日里与人说话便极其公式化,鲜少有这样的聊天,“不然?” “我问你笑什么,你可以说,你真好看,或者时晚你好有趣,干巴巴没什么,我怎么接接下来的话啊!” 时晚不免有点小抱怨。 “你这不是接的挺好?” “……不然我要学你一样把天聊死?” “有趣。” “……?” 说真的,跟他说话之前,时晚还真挺高兴的,她想让自己更高兴一点,就来逗弄傅承遇。 然后时晚觉得。 刚才还是挺好的。 沉默了片刻。 时晚听见傅承遇说了一句—— “你裙子挺好看的。” “那你意思是,我本人不好看吗?” 时晚窒息了一秒,立刻回问。 傅承遇已经在很努力地找话题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一句话题,好像也没什么用? 于是傅承遇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表情。 ——“别作。” 本来还只是不高兴。 现在快生气了! 时晚坐在那个轮椅上,小宇宙开始燃烧。 这本来就是专家的楼层,周围真的没什么人,等结果的时候,非常安静。 时晚沉默了足足三分钟。 “傅承遇,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欺负?” “你是不是也没把我当回事?”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对话挺无聊?” 是挺无聊的。 傅承遇撩了撩眼皮看向她。 时晚好像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眼中满是失落。 还有微抿的嘴角,显然不开心极了。 傅承遇突然想—— 如果今天没跟她出来,或许自己还是中规中矩地早上七点起床。 没有喧闹的早餐。 没有她一路上的聒噪。 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她的旁边。 时晚,打破了他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 医院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时晚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水,有淡淡的茉莉味道。 清香,勾人。 风从未关严的窗缝中涌进来,丝缕的淡香簇拥着她身上的气息。 时晚见傅承遇不说话,正失落难过的时候,却听到了身旁的男人低声说了一句。 “不无聊。”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时晚心头的阴云拨开。 “时小姐,报告出来了。” “马上过去——” 时晚应了一声。 傅承遇却没见时晚动。 “不过去么?” 她突然凑近。 傅承遇拧起眉头。 她的声音扬着笑意,空气中染上淡淡的草莓香甜味道—— “快,偷偷亲一下。” - 傅承遇自然是拒绝了她这个无理要求。 但时晚也并不难过。 甚至被护士推进里面的报告室的时候,时晚脸上还挂着笑意。 桌前坐着一个医生。 医生第一次见来取结果还笑的……春意盎然的人。 医生解释了一通。 专业术语,时晚也没怎么听明白。 窗外,傅承遇接了个电话,时晚的目光越过玻璃,看到傅承遇的侧颜。 他的短发干净利落。 半个身子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半个扇形的阴影。 他接的电话大概是来自公务。 薄唇的线条微冷,连眼中都是一片清凉。 他拿着手机,无意里往时晚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秒,时晚宁愿相信,傅承遇的目光染上了一丝温度。 - 时晚结束了检查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无非就是有些肌肉劳损,要注意休息。 傅承遇开车,突然说了一句,“去一下公司。” “好。” 时晚笑眯眯,眼睛盯着傅承遇看。 她这么只盯着人,又不说些什么,让傅承遇一时有些不适应。 傅承遇放慢了速度,“不舒服?”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傅承遇没说出来,只闷声“嗯”了一句。 时晚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能进你办公室了吗?” “嗯。” “对了,那天我去的时候,你办公室隔壁没有装修啊,你是不是在骗我。” “是。”傅承遇回答地言简意赅。 “傅承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我!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时晚。” “别作?”时晚哼哼一声。 傅承遇今天难能没有发脾气,时晚已经开始顺藤而上得寸进尺了。 傅承遇抿了抿唇,下颔有些微微的僵硬,“那天在忙。” “我又不对你做什么,你忙你的呀!” 不对你做什么? 傅承遇想到了时晚发来的那张健身房的照片。 除了没做什么,是没什么。 “那我以后也可以进你办公室了吗?” “可以。” “那见你需要预约,你可以告诉前台给我开特例了吗?” 时晚脸颊微微热,眼中藏着期待。 “可以,但我有条件。” 傅承遇沉吟了几秒。 “你说~” 时晚内心激动地一颤,倒没想到傅承遇答应的这么爽快。 “第一,不许在上班期间给我发图片。” 时晚点头。 没问题,视频总可以吧? “第二,不许在办公室对我说过分的话。” “什么叫过分的话?” 时晚在副驾驶上转了个身,身子朝着他。 傅承遇下颔线条僵硬了一秒。 “你告诉我呀,什么才是过分的话?” 时晚在脑袋里面想了一圈儿。 自己也没说过什么呀。 正好这会是个红灯,车子停稳。 “亲我一口。” “……?”时晚愣了一秒,然后身体的反应大于了脑袋的反应。 她迅速地向前凑去,傅承遇恰好扭头看她。 时晚的唇距离他只有几厘米。 她清晰地看到傅承遇的黑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脸。 清楚地看到傅承遇薄唇的轮廓线条。 还有他幽深如夜星的眸。 “你做什么?”傅承遇盯着凑上来的时晚,薄唇微启,他身上有好闻的薄荷与松木味道,丝丝缕缕地充盈着时晚的鼻息。 “亲你一口呀。” “……” 傅承遇说在办公室不能说这种过分的话。 那她也是个直性子的人,直接实操不就行了。 - 或许是周末的缘故,整栋大楼上仍旧有几个部门在加班。 时晚是跟傅承遇从地下停车场的专用电梯上楼的。 电梯的空间不算大。 傅承遇站在她的身旁。 数字在跳动。 到顶楼还需要一点时间。 时晚转头看向傅承遇。 傅承遇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然后完全是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半步。 时晚:??? 你退半步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害那么大? “你退什么?” “没什么。” “你是不是怕我。” “没有。” “你不是怕我,你是不是怕我在电梯里强吻你?” 第29章 这第一次你满意吗 傅承遇抿了抿唇。 电梯旁的镜子里, 时晚往傅承遇那边走了一步。 镜子里映出了时晚含笑的眼睛。 “叮——” 电梯门开了。 傅承遇快步地走出去。 时晚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 周末的公司没什么人,格外的静谧。 傅承遇的办公室依旧整洁,落地的玻璃外俯瞰着整个城市最繁华的景色。 时晚自觉地在沙发旁停下脚步。 “那你忙, 我在这里等你。” “嗯。” 傅承遇随意地解开纽扣,随手翻了翻桌子上摞着的文件。 时晚四下打量一圈。 目光看到了傅承遇桌上的那个小小的机器人迷你机器人。 小优好像在看着她。 时晚眼神一僵, 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不然等你忙完,我回家拿一下我的东西,我们今天去度假村吧?” “明天。” “那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没有。” “那今天去嘛——” 时晚自己都每有意识到,她的声音好像有些撒娇的成分。 傅承遇静默了一分钟。 “再说。” 过了一会,时晚正在沙发上无聊刷手机视频,突然听到了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 傅承遇从桌前起身,一人推开门进来。 “傅总。”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上午西装的男人, 瘦高, 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看起来斯文儒雅。 “嗯。” 傅承遇应了一声, 而后示意了下旁边的时晚。 时晚一脸懵逼,还以为是傅承遇的什么客户, 然后往旁边挪了点。 “这是评估中心的高级评估师,陈文山。”傅承遇公式化地介绍了一下。 时晚有点不明所以, 以为是傅承遇找人评估自己的腿伤。 陈文山拉开了自己带来的包,取出了测量工具。 时晚倒是配合。 软尺和硬尺测量她的腿围。 陈文山还就她的腿拍了几组照片。 而后,傅承遇颔首道,“时晚今天的检查报告我会发到你的邮箱。” “好, ”陈文山话也不多, “那就不打扰傅总了。” 傅承遇应了一声,拉开门送陈文山出去。 “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我, ”时晚一脸坏笑,坐在沙发上晃着自己的两条长腿,“我腿一点事儿没有,不用担心我。” 傅承遇看了她一眼,两条腿在黑色的沙发上晃着,笔直,纤细,白皙。 “以后关心我就直接说,”时晚揶揄地眨了眨眼睛,“我就喜欢你这样闷|骚的男人。” 傅承遇从办公桌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放进口袋。 “走么?” 傅承遇又一次忽略了她那句话。 时晚被他今天这样关心,心里甜蜜蜜的,她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想要自然而然地挽住傅承遇的手。 傅承遇微微皱眉。 想要抽出来。 但时晚早有预料,她的手干脆下滑。 挽住了傅承遇的手。 “作为对你关心我的回报,”时晚狡猾地说,“我决定把我第一次牵手送给你。” “……”傅承遇身体紧绷了一瞬,“松手。” “不松。” 时晚也不怕他,她这样再一再二地顺藤而上,一开始当然也是担心害怕的,但后来她发现,傅承遇根本就不会生气。 于是,时晚也理直气壮起来。 傅承遇没走。 他站在办公室的门廊旁,时晚就这样牵着他的手,他的手未动分毫。 时晚微微侧着头,目光澄澈透亮,像是藏着一丝得逞。 但只有时晚知道,她现在的心跳扑通扑通。 她盯着傅承遇看。 他的手很大,干燥,温暖。 那双眸子依旧黑沉,看不出动怒的前兆。 时晚威胁似的说,“你不走吗?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兔子急了还亲人呢。” “……” “傅承遇,你是不是在对我欲擒故纵?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要我们的关系再近一步?” “……” “你是不是觉得牵手太快了?我已经追求你这么多天了,牵一下手怎么了?你总不能让我跟你在马路上背道德经吧?” 傅承遇盯着她看了几秒。 手掌动了动。 时晚却攥更紧了。 傅承遇转了目光,似乎放弃了挣扎。 时晚跟在傅承遇的旁边。 走廊上空无一人。 傅承遇伸手按下电梯的按钮。 时晚悄悄侧头看着他。 傅承遇的薄唇轻抿,侧颜的线条凌厉分明。 目光下移。 二人的手紧扣着——虽然是她单方面的,但好在傅承遇没有挣脱。 时晚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这不就更进一步了吗? 一路上,时晚难得安静了些。 车子的方向是朝着时家别墅开去的。 但傅承遇并没有驱车进去,而是将车子停在了时家别墅外面的路边上。 “等你十五分钟。” “嗯?”时晚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你答应跟我今天去度假山庄了吗?” “明天下雨。” “你答应了吗你答应了吗?” “明天出门不方便。” 他没有正面回答。 时晚笑意更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拒绝我。” “那我现在可以拒绝。” “……等我,十分钟我就出来!” 时晚拉开车门,然后准备关门前,又突然地停下动作,她回头看着傅承遇。 “还有什么事?” “关心我这种事以后直接告诉我,”时晚顿了顿,“你要是不好意思也行,反正我很主动。” “……” “不过你别误会,我对别人很冷淡,我只对你主动。” “……” “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还有十三分钟。” “马上走。” 时晚关了车门出去,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等我。” 傅承遇闷声应了一句。 而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陈文山把文件发过来了。 傅承遇随手点了转发给时晚。 而后,手指停留在手机的屏幕上,似乎还能感觉到手心里微微的潮湿与温热。 那种被人紧紧牵着的感觉…… 时晚上楼,拿了个最简单的旅行挎包,往里面塞了一件睡衣后,时晚又把睡衣拿了出来。 今天去度假村,明天才回来。 傅承遇说明天下雨? 多呆两天当然最好。 这么难得的二人世界! 当然要把握好。 时晚拉开了衣柜。 柜子里挂着十几条睡裙,时晚的手一一划过,拿了一条宽松一字领裙子,又觉得不太好。 两件式的保守睡衣——太保守了。 长裙?颜色不对。 时晚抓了抓头发,在衣柜里翻了一圈。 最后拿出了一套玫瑰粉的睡裙—— 细吊带的丝绸短裙,前面浅V领,后面大露背,交叉的两条细带,看似性感,但外面还搭了一件宽松的短袍。 时晚满意地将睡衣叠了叠放进了包里。 而后又在梳妆台上摸了一支滚珠香水塞进包里。 时晚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没想到是傅承遇发来的微信。 没有内容,只有一个转发来的文档。 时晚疑惑,点开看—— 《时晚-腿部保单》 保单? 时晚往下滑。 文件盖了章。 投保人:傅承遇。 被保人:时晚。 时晚看不懂什么专业的术语,但她把这几页文档看下来—— 傅承遇给她的腿买了保险。 保单价值八百万。 时晚愣住了。 她知道在娱乐圈里常常有女明星或者女模特为自己的腿或者其他身体部位购买保险。 如果有什么意外受伤,都会有保险公司进行理赔。 芭蕾舞蹈演员最重要的就是腿和脚。 时晚鼻子微微一酸。 她站在门口,拎着包快步走出去。 黑色的宾利还停在对面。 时晚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说的度假村在哪里?” “为什么给我买保单?” 时晚一时间有些愣住,她直直地看着坐在驾驶座的男人。 听到时晚的问题,傅承遇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感谢你的早餐?” “……?”感谢早餐要给她买一份这么贵的保险吗? 时晚不买账,不接受这个回答,但她还想再问点什么,傅承遇却启动了车子,并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的意思。 时晚盯着傅承遇看,总觉得他似乎变了一些。 他专注地开车。 依然是冷冰冰的,身上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但时晚却觉得,傅承遇似乎哪里变了。 时晚轻轻勾起唇—— 这一刻,时晚宁愿相信,傅承遇对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好感的。 或许只有一点。 但哪怕只有一点,时晚也满意了。 时晚在路上特意查了下资料。 上次那家按摩馆的什么山庄分店,是在莫兰山度假村内的。 莫兰山度假村是临江市新开发的项目,位于郊区,三面环山,另一面挨着一个巨大的天然湖。 时晚有从网上看过攻略,无非都是说这个度假村远离市区,安静静谧,环境好,人间仙境。 这按摩店开在这,也的确很有市场。 傅承遇设置了电子导航,时晚看了下时间,应该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傅承遇话不算多,这次时晚准备先休息一会。 时晚靠着车窗,微微眯了一会。 车子逐渐远离了市区,傅承遇也看到了高速路边上的牌子—— 莫兰山度假村,右转。 傅承遇将车子右转,但面前是一条不算宽的路,直直地通进了山里。 傅承遇微微拧眉,心里觉得不太对,想叫时晚问问,但转头一看,时晚靠着车窗合上了眼睛,长发垂在肩胛两侧。 她睡着的时候很恬静,长长的睫毛下叠,浓密卷翘。 鼻尖儿有点发红。 前几天的感冒还没好。 傅承遇没叫她,很快到了个岔路口,左边依旧是工整笔直的水泥路,右边的路是一条只允许一辆车子通过的小路,两边有修剪的灌木与草。 傅承遇选了左边。 但他继续开了一会,却迟迟不见度假村在哪里。 外面的天色也渐黑。 马路也从水泥路变成了普通的土路,路上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石子。 傅承遇的眉心微微拢起。 他停下了车子,重新设置了下导航软件,软件延迟了几分钟,终于重新规划了路线,但这会路线又绕了一圈,压根不是眼前这条路了。 傅承遇的眉心又拧了起来。 他准备启动车子倒车。 但车子却被一块石头挡住了,怎么倒都倒不出来。 时晚的头撞了一下玻璃。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周围一片安静。 时晚以为到了地方,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唔……我们到了吗?” “没有。” 傅承遇神色平静。 “嗯?” 时晚一滞,然后目光四下环顾。 车子里亮着灯。 外面…… 荒草,田地…… “这是哪?” 时晚懵住了。 “不知道。” 傅承遇回答地干干脆脆。 “……不是莫兰山度假村吗?” “对,”傅承遇平静地说,“我跟着导航走,拐了一个岔路口,就到这里了。” “那导航呢?”时晚又愣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睡醒,还是因为被眼前这个环境惊住了。 “导航变了。” “……?” 时晚拿起了前面的导航仪。 一条被标蓝的路线绕了一大圈,显然不是这条路。 时晚知道这些导航软件不太靠谱—— 上次她在国外演出,休息时她去了一个小镇,只想找一家咖啡馆,结果导航软件给她导了一条路线。 先坐地铁,再坐大巴,最后转渡轮。 时晚有些哭笑不得。 外面,天空已经染成深蓝。 时晚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八点钟了。 她尝试着用自己的手机查找位置,但手机的4G却只有一格信号…… “那我们还能倒回去吗?” 时晚鼓起了勇气。 “不能。” “为什么?” “轮胎被卡住了。” 第30章 黑巷子挺大的 大概是时晚刚睡醒, 脑子还没有彻底地清醒过来。 她以为傅承遇是在故意吓唬她,然而她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傅承遇, 却发现傅承遇依旧冷静地坐在那里,丝毫不慌。 时晚又转头看了看周围。 黑灯瞎火。 荒郊野外。 要是放在什么度假村里, 时晚兴奋地要跳起来。 但现在…… 时晚怕黑。 傅承遇不认路。 时晚感觉到一阵绝望。 “那怎么办,能给岑舟打电话吗?” 时晚憋了半天,能想到的只有岑助理了。 毕竟霸总身边不都是有个无所不能的助理吗? 时晚说完,就感觉傅承遇轻飘飘看了自己一眼。 “我哪儿说错了吗?”时晚看着外面荒凉的夜色,心里都快哭出来了。 “你没错。” 傅承遇又尝试着从手机上找地图。 “……?” “错的怎么能是你呢?” “……?” 怎么听着这么……阴阳怪气? 时晚坐在副驾驶座上,脑瓜子嗡嗡嗡。 时晚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而手机右上角的4G——干脆变成了无服务。 没网, 没信号。 “你觉得我们还能倒回去吗?” “不能。” “为什么?” 傅承遇看向她, 又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轮胎卡住了。” “……” 话题又卡在了这。 时晚觉得在这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你还记得距离上个路口,你开了多远吗?” 时晚小心地问。 “20分钟?” 傅承遇思考了几秒, 给出了一个大概的回答。 时晚想了想,“那你觉得你能跟我走回去吗?” “为什么不能?” “挺屈尊的……” 车子里亮着暖黄色的车灯, 傅承遇的脸上被镀了一层淡淡的暖光,他的鼻梁更显高挺,透着一股若即若离的华贵感。 时晚想到让傅承遇跟自己走在这荒郊野岭的小路上…… 是挺屈尊降贵的。 “下车。” 傅承遇又沉默了几秒,终于淡淡地开了口。 “嗯?” “不是准备走回去?”傅承遇已经准备下车, 他看着时晚一副没有做好准备的样子, 又不咸不淡地开口说,“还是打算让岑助理帮你叫一辆车?” “……” 在家宅着打游戏的岑舟突然打了个喷嚏。 时晚脸色微微发烫。 这人怎么今天张嘴闭嘴就是岑助理? 时晚拉开了车门下车。 但这一瞬间,时晚的心情就是非常非常后悔。 虽然现在的季节仍然是夏天, 但耐不住二人身处这样荒远的地方,一阵风吹来,只觉得丝丝凉意沁入骨。 时晚现在就是后悔。 后悔自己穿了这么一条裙子。 还有一双平底单鞋。 她以为是来约会的。 特意穿了一双香奈儿的平底单鞋。 有一种鞋子是只能用来收藏和走红毯的。 并不是用来走这种遍地崎岖的山路的。 时晚的脚才踩在地上,就好巧不巧的踩在了一颗小石头上。 鞋底又薄又软,时晚觉得自己跟直接踩在石头上没区别。 傅承遇站在车旁。 车门正好锁住。 车子里的光也灭了。 时晚突然觉得,或许在车里将就一晚也不错。 但傅承遇站在那里,根本没有折返的意思。 道路两边满是荒芜。 左边是农田。 右边是灌木林,灌木林里面一片漆黑,能够听到间歇不断的虫鸣声,那灌木丛幽深幽暗,好像恐怖片里什么恐怖事件的前兆。 时晚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哆嗦。 然后她抬头看向傅承遇,傅承遇站在车旁,外套没有系纽扣,里面的深色衬衫笔挺整洁,下摆熨帖地收进裤腰。 月光被淡淡的乌云拢住,只落下蒙蒙的浅光。 傅承遇抬起了脚步,“走么?” 时晚咬了咬牙。 多亏了自己没有背一包的护肤品和衣服来。 但她收拾包的时候,恨不得打包一个月的行李…… 她抬起了脚步朝傅承遇旁边靠去。 傅承遇走在她的身旁,一阵夜风拂过,周围的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时晚下意识地往傅承遇那边靠了靠。 眼前就这一条道,荒凉的不像样。 时晚怕黑,傅承遇不认路。 真好。 周围蛐蛐在叫。 时晚小心翼翼,但脚下还要注意着石头,她故作镇定地说,“这么荒郊野岭的,你要不给我讲点故事?” “什么故事。”傅承遇心平气和,平静地问了一句。 “就……随便什么故事。” 时晚伸手搓了搓胳膊,不免有点发冷。 “张震鬼故事?” “你——” 鬼故事三个字才冒出来,时晚差点吓的不行,周围阴森森的,连个路灯都没有。 夜风一吹来,又不知道什么扑腾了一声,“啪”地一下掉进了旁边的小水洼。 时晚的身上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她非常怕黑。 傅承遇却轻轻一笑。 “不明白你为什么选这里。” “这怎么了?你不知道这里是临江市新兴的旅游中心吗?” “哦,那你也不知道这里以前是陵园。” “……”时晚忍无可忍,又怕又气,“傅承遇!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带我到这种地方?”傅承遇也轻描淡写地反问一句,然后又一字字说,“这黑巷子挺大的。” “……???” 第31章 我的意思是,我这个人比…… 时晚像一只瘪了气的气球, 安静了几秒。 周围太过安静了,时晚又冷,平底鞋踩在凹凸不平的路上, 一阵阵的难受。 真不是她矫情。 是这鞋压根不是正常走路穿的。 时晚走了一会,苦巴巴地拉了拉旁边傅承遇的袖口。 “能休息一会吗?” 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腕, 冰冰凉凉。 傅承遇停了停脚步。 身旁,时晚今天又是只一条小裙子,看得出来,她今天有精心打扮过了。 连头发都卷的恰到好处。 只是这会,时晚的鼻尖儿有点微微的发红。 脚下又是一双底子薄的平底鞋。 傅承遇知道这双脚对她有多重要,这样不平坦的路上,走着也分外难受。 于是—— “上来。” 时晚逐渐有些小情绪的时候, 突然听到了耳旁传来的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时晚一愣。 却见傅承遇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他探手递给她。 袖扣扣得一丝不苟。 手腕上的表在夜色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时晚强撑, “没事, 我还能走。” 但傅承遇却依旧维持着那个动作。 他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他的外套。 时晚咬咬唇。 也不知道为什么, 鼻尖儿就开始发酸—— 她没有任何的恋爱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追求一个人, 她想要认认真真地追求傅承遇,想把每一件事都做好,给他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象。 可好像每次,自己什么都没做好。 时晚有点着急, 也有点气自己没做好准备。 “穿上。” 傅承遇见她没动, 低着头站在那,好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学生。 他都没嫌弃这地方,她委屈什么? 时晚吸吸鼻子。 慢慢地说, “我给你添麻烦了。” “所以?” 傅承遇将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问句不像问句。 像一句波澜无惊的陈述句。 傅承遇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但那双黑眸下却藏着一抹深邃—— 所以呢? 要放弃了吗? 时晚又吸吸鼻子。 他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余温,丝丝浅浅。 他身上浅浅的松木味道,在她的鼻息间浓重起来。 时晚站在他的旁边,抬起头看着他。 傅承遇的脸上依旧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我还要厚脸皮继续追你,过几天再浪漫吧。” 傅承遇轻声一笑。 时晚不服,“你又笑什么。” 傅承遇没说话,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 “我们还要走至少四十分钟。” 时晚看着自己的鞋子。 四十分钟,她的脚别要了。 虽然芭蕾舞鞋就很不舒服,但也可以保护她们的脚。 而脚上这双单鞋…… 傅承遇在她的面前微蹲,“别浪费时间,已经很晚了。” “哦……” 时晚扭扭捏捏,并不是什么不好意思。 而是…… 她看着面前的傅承遇,突然觉得像梦一样。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好。 “走不走?” 傅承遇又问了一遍。 时晚慢慢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爬到了傅承遇的背上。 只一件薄薄的衬衫。 他身上温暖的温度氤氲开来,时晚小心地勾着他的脖颈,那种浅浅的松木与薄荷的味道在鼻息间交织蔓延。 时晚的心跳乱乱。 傅承遇的脊背结实温热。 时晚微微侧了侧头。 蒙蒙的月色笼罩,时晚这样近距离地看到傅承遇的眼睛。 他的眼窝微深,是恰到好处的扇形双眼皮,睫毛浓密的下叠,根根分明,处处都透着一种清矜沉稳的感觉。 他平时的话就很少。 时晚竟然也不觉得不舒服。 被他背着,时晚放松了许多,这会周围又极其安静,时晚懒懒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只绵软的猫。 “别睡。” 就在时晚想闭上眼睛的时候,傅承遇好似察觉到了,他低低出声。 “好。” 时晚动了动,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依然只有微弱的信号。 她觉得有点无聊,又找不到什么话题—— 真到了这种绝佳的时刻,时晚那一堆闷骚段子突然被她忘得干干净净。 她百无聊赖,抬起头看着夜空。 许是因为明天有雨的缘故,深蓝色的夜幕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弯月藏在云层后,只余一个朦胧的轮廓。 就像时晚此刻的心情。 云后面是什么呢。 是皎皎月光。 还有少女的第一次心动。 朦胧,羞涩,深藏在这个寂静的夜中。 傅承遇终于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时晚也并不认路——也不是不认吧,就是没了导航啥也不是。 傅承遇站在丁字路口。 时晚沉吟了几秒。 “走哪?” 傅承遇开口问。 “我想想。” “你不是认路么?” “不是没导航么?” “想多久?” “你等我一会……” 时晚盯着两条岔路口。 就像做一个至关重要的选择题。 最后,时晚沉默了几秒,咬咬牙,“右边吧。” “那左边。” “为什么?” “你要是确定,会说这三个字么?” 时晚不吭声了。 “那走错了怎么办?” “再回来。” “……那你多走路了,”时晚小声说,“你还背着我呢……” 傅承遇没说话。 “你生气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下次,”傅承遇顿了顿,“不要来这么远的地方。” “……”时晚愣了一秒,然后克制着那抹不确定的小激动,试探地问,“那你意思说,下次约会约在人多的地方?” 约会? 约会。 “我没说。” “你说了!” “没有。” “我不管,你没说也是在暗示我!”时晚的心砰砰跳,她努力地克制着心头在逐渐泛滥的潮水,“下次我选个人多还浪漫的地方。” “再说。” “答应就答应嘛,别不好意思呀!” “我没有答应。” “那你说再说了哦,我记得你今天说这两个字之后,还不是默许跟我一起来了?” 傅承遇说不过她,索性沉默。 时晚来了精神——阿 昏 “承遇,反正走路也是走路,咱们聊聊天吧。” “……”他一点都不想聊。 而且他们之间,有这么亲密么? 傅承遇一直觉得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但就在刚刚她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 傅承遇的心跳空了空。 她的声音在寂寥静谧的夜中很好听。 偶尔有夏虫在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 “你这个月底的周末有时间吗?” “看情况。” “月底周末我有一场彩排,你过来看吧。我跳曼侬。” “……” “曼侬超难跳的。而且我舞伴还在国外,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回来。” “……” “算了,我估计你也对芭蕾舞不感兴趣,我们还是聊聊你吧,”时晚胡扯着话题,“你设计的小优好厉害啊。” 时晚也不知道聊什么话题,干脆胡乱掰扯了一个。 “嗯,今年底还会有第三代。” “小优是干嘛的?” “居家机器人。” “你能介绍一下吗?” “第一代小优只是一个打扫家务的机器人,”傅承遇难得耐下性子,“第二代小优可以通过蓝牙连接家中的其他电器,人可以远程控制。” “那第三代呢?” “还在研发。” “我给你提个建议吧。” “……能不听么?” 时晚一滞,“不能。” 傅承遇又没说话。 时晚其实并没有什么专业的建议,她只是觉得能够跟傅承遇聊到一起的话题就很有意义。 她夸张地说,“你可以设计一个陪伴型机器人,比如可以植入一些语音包,当人对他说出什么的时候,他会做出相应的回应……” 傅承遇没有接话。 “你看,我觉得我太需要这种陪伴型机器人了,”时晚见他不说话,扁了扁嘴,“要是个机器人就好了,起码siri都会回我,就你不回我。” 傅承遇背着她的手微微一松。 时晚一惊,下意识地搂紧了傅承遇的脖颈。 傅承遇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你确定?” “……?” - 傅承遇背着她又走了一段路。 这不是莫兰山的正门,是后门。 后面才刚刚开发,一整条街都是民宿,但因为景区还没有完全的开放和推广,所以这里也显得有点寂寥。 也还没什么生意。 只有几辆旅行的大巴车停在停车场。 时晚从从傅承遇的背上下来。 民宿装修的倒是很漂亮。 一溜古色古香的风格建筑,门前还吊着两个红灯笼。 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还有点情调。 时晚从自己的包里摸了摸,拿出了钱夹。 嗯? ……? 身份证呢……? 时晚摸了一圈没摸到,她有点不死心。 傅承遇在她旁边站着。 时晚有点尴尬。 “你等我一下。” “嗯。” 时晚的包不算大。 就是一个普通不过的lv小水桶包。 时晚有点窘迫,偷偷看了一眼傅承遇,然后快速地把自己的东西从包里掏出来—— 折叠好的吊带睡衣、唇膏、香水…… 就是没有身份证。 时晚慢吞吞把东西全塞回去。 “那个,”时晚的脸发烫,“你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 “我没带。” 时晚这话说出来后,她不知道傅承遇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傅承遇怎么想。 反正自己的脸已经没了。 她人也马上没了。 “所以呢。” 傅承遇平静地问。 所以呢…… 你说呢!!! 时晚内心有一万只神兽奔腾而过。 但她压下这紧张窘迫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说,“你能开一间房吗?” “……” “我保证,我就老老实实睡觉,我不乱|搞。” “……”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今天还没想跟你一起睡。” “……?”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这个人比较按部就班规规矩矩,就今天还没打算睡|你……” “……” “你别误会啊,我现在在认真追你,睡|你我肯定是想的,但我没想今天啊……” “……” 时晚站民宿的门口。 傅承遇站在她的对面。 民宿门前亮着一盏小灯。 还有两边的红灯笼。 橘色与暗红交织。 暧昧仿佛底色。 时晚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 偏偏一股凉风吹来,时晚的脸发烫,但她这么…… 一顿解释猛如虎,一看战绩二百五。 傅承遇站在那,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黑眸平静极了。 但平静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时晚咽了下口水。 算了。 还解释啥。 越抹越黑了。 毁灭吧。 “行吗,就一晚,”时晚举起手发誓,“我就睡觉,我不乱搞。” “啪嗒——” 一滴雨水滴在了民宿门口没收的遮阳伞上。 “……”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雷声从远处碰撞,夜空微闪。 时晚现在站在这,尴尬的脚趾抠出魔幻森林。 第32章 小心把你扔隔壁房间去 傅承遇越是这么不说话, 时晚的心就越来越沉。 在她以为自己要凉了的时候,傅承遇却开了口。 “在这边等我。” “……好。” 时晚后知后觉。 傅承遇抬步走进了民宿的大厅。 或许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晚了,也没几个游客的原因。 老板坐在柜台里面嗑着瓜子看深夜档电视剧。 “还有房间吗?” “有, 大床房双床房还是夜景房?”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个长相俊美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 立刻暂停了面前电脑上的狗血电视剧。 画面正好停在男女主角在摩天轮下亲吻的画面。 傅承遇平日里有些细微的强迫症。 这景区也没什么星级酒店。 他沉默了几秒,清冷地问,“有夜景双床房吗?” “……有。” 老板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他一个男人,要夜景双床房? 傅承遇将身份证递过去。 老板麻溜的开好房间。 “606。” “嗯。” 傅承遇应了一声, 收卡上楼。 许是因为到了住处的原因, 这会手机有了信号。 但位置还是偏僻一些, 信号断断续续。 傅承遇上楼, 路上给岑舟发了个定位,然后打了行字。 【车轮胎卡住了。】 绿色的框左边出现了一个旋转的小圈, 几秒种后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傅承遇点了一下,屏幕上冒出来一个小框。 【是否重发该消息?】 傅承遇点了是。 - 时晚在外面盯着手机看。 手机屏幕上是某提问app。 【第一次跟男朋友过夜该做什么。】 下面一堆回答—— 【做好措施】 【关灯。】 【记得喷点香水。】 下面还有几个网友分享了各种又暧昧又充满回忆意味的亲身经历…… 时晚看的面红耳赤。 她还没做好准备。 啊啊啊。 今天来的也太快了吧! “叮——” 手机震动了一下。 傅承遇发来了一条微信。 【开好了。】 【606。】 时晚收起了手机, 夜风微凉,拂过脸颊的时候,脸颊却依旧在发烫。 心中再一次爆发了无声的尖叫。 时晚踏进了大厅。 民宿的设计不像酒店一样冰冷。 大厅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鸟笼模样的烛台,玫瑰味道的香烛在燃烧着。 老板坐在里面看电视剧。 看见人来, 老板只看了一眼。 “找人?” “是……” “登记一下。” “好。” 时晚此刻像一只害羞的鸵鸟, 端着矜持大方的姿态,在那个本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老板也没看她。 时晚登记完,坐电梯上楼。 已经是快要凌晨了, 从电梯里走出来很安静。 平底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细小地声音。 空气中有种酒店特有的略潮湿的味道。 民宿的风格很有欧式的味道。 猩红色的地毯,浅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欧洲油画。 时晚的心跳声清晰。 “咔哒。” 前面的房门打开,时晚吓了一跳,抬头看,发现正好是606。 时晚推开门进来。 这个房间不算小,是一个小套间,落地的窗户,外面是漆黑一片的夜,偶有远处的星点亮光一闪一闪。 民宿不能跟快捷酒店相比。 但时晚还是更喜欢民宿,设计很有情调,细节上也很浪漫。 比如角落里的小藤蔓吊椅,上面盖着一条白色的棉麻毯子,看起来很舒适。 房房间中间两张床。 一件男士外套搭在旁边的沙发上。 时晚环顾了一圈。 傅承遇正从洗手间出来。 只有墙壁上的侧灯开着。 落下暖色的光。 傅承遇走出来,只一件衬衫,衬衫只开了最上面的一粒纽扣,男人线条流畅的脖颈一览无余。 他走出来。 时晚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腿弯磕到了柔软的床边,她下意识地往下一坐。 傅承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时晚的脸更烫了,她抬起头看着傅承遇,只见傅承遇的眼眸微垂,眸光深深。 他的喉结微动。 空气好像都在升温。 时晚是零恋爱经验。 之前只敢嘴嗨,现在真到了这一步…… 时晚小声说,“你洗澡了吗?” “……” 傅承遇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时晚低下头,但面前就是傅承遇的长腿。 西裤包裹着,笔直。 裤带的金属卡头锃亮。 深色的衬衫规规整整地塞进了劲窄的腰。 时晚突然不知道目光往哪里看。 “你脸红什么?” “……” 傅承遇的声音低低沉沉,好像连同着他的声音,都被这渐渐升温的光蒙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绯色。 时晚反驳,但声音却低了。 “我没有。” “那你害羞什么。” “我没有。” 时晚话音才落,就听到了傅承遇轻笑一声。 这一声轻笑,在时晚听来,这就是对她的轻视! 轻蔑! 时晚强逞,“我又没谈过恋爱,害羞一下又怎么了?” 傅承遇沉默了会—— 他也零恋爱经验。 这方面,他们两个出奇地一致。 一时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偏偏这个时候。 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时晚小心翼翼地呼吸。 一男一女的交谈声,听的很模糊。 “滴——” 是房卡开门的声音。 然后! 下一秒! 隔壁的房间突然传来了少儿不宜的暧昧声音。 时晚坐在床上。 傅承遇站在衣柜前。 “嗯……轻一点……” 隔壁的那女人兴许觉得这民宿生意冷清,且不知道这墙壁的隔音效果差,某种声音不免有点大。 “你不就喜欢这样?” “讨厌,人家不喜欢啦!” “别叫那么大声,不然把你扔隔壁房间去……” 时晚尴尬地抠着床单。 这也! 太! 啊啊啊! 时晚面红耳赤。 傅承遇却没说话。 他在衣柜里翻了翻。 四条睡袍。 “你先?” 时晚更低地垂下了头,“你先。” 傅承遇没在这个问题上跟她纠结。 本来也没打算住一夜,也没带什么洗漱用品。 傅承遇略有几分犹豫。 时晚看到了。 她翻了翻自己的包里,找出了自己的旅行装牙刷牙膏洗面奶。 “你用我的吧。” 傅承遇没没应,但仿佛是再三地做了思考,这才拿下了睡袍。 时晚看他没接,干脆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塞进了他手里。 傅承遇这才应了一声。 随手接过了时晚手里的东西,只是不经意地触碰到了时晚的手。 软软的,微烫。 隔壁那房间的声音还在继续。 傅承遇站在原地停了几秒,然后抬步走进了浴室。 镜子正对着浴室的门。 傅承遇关了门后,一抬头。 只有他自己才看到…… 他的耳廓微微发热。 时晚在心里默默地想—— 没想到傅承遇还有点小洁癖。 不一会,浴室里便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时晚趴在床上。 发现自己怎么都代入不进“浪漫第一夜”这个设定了! 隔壁那房间暂时停止了几秒。 时晚深吸了口气,一股热气儿闷闷地堵在胸腔。 真到了好不容易跟他在一个房间里独处的时候,时晚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突然熄了不少。 归根结底,还是她过于担心—— 毕竟是第一次追一个人。 时晚并不算一个多么保守的人。 可她也至少觉得…… 这种事情应该发生在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身上。 然后……水到渠成。 时晚咬了咬唇。 她对傅承遇已经有了一种朦胧的心动。 可她不知道,傅承遇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就像赵洛初之前说过的—— 傅承遇肯定见过种种女人,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从来都不缺投怀送抱的人。 她从一开始就这样主动,毫无矜持。 会不会……把她也归类成这种女人? 时晚已经没了那种狼子野心,真到这会,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叮——” 手机响了。 时晚手里的手机依旧黑着屏。 时晚也不是那种爱看对方手机的。 但傅承遇的手机就放在两张床之间的床头柜上。 屏幕还亮着。 是一条短信—— 【承遇,明天过来吗?】 紧接着,下一条短信又跳了出来—— 【还是老地方见吧,很久没见你了。】 时晚看见了这两条短信,微微愣了一下。 也没有任何备注,只是一串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时晚的眼皮跳了跳。 这短信……? 时晚收回了目光,觉得看别人的短信有点不礼貌。 但这行短信却让时晚心里怪怪的。 时晚把脸埋在软软的枕头里,突然觉得今天就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傅承遇该不会有个私藏的女朋友吧? 该不会有个……什么,包||养的小情人? 这条短信的用词简单,但时晚带了一层奇怪地滤镜,总觉得这普通不过的言语中透露着一丝的暧昧。 今天的心情已经跌了下来。 水流声停止。 但傅承遇还没有出来。 周围很安静,窗户都关了,可以隐约的听到树叶哗啦啦的声响。 时晚屏住呼吸。 莫名觉得心跳有点快,小腹也有一点点的痛。 但时晚也没有太在意,之前表演的时候每次上场前二十分钟她都会紧张到腹痛,只要休息一会就能恢复正常。 “咔哒——” 浴室的门开了。 傅承遇从浴室中走出来,带出来了淡淡地雾气。 还有丝丝缕缕的薰衣草香味。 ——是时晚的旅行装。 他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擦了擦头发,浴袍的带子系得比平时还工整。 细微的水珠落下,正好顺着光晕,有星星点点的小小痕迹。 “小心地滑,水有点热。” 第33章 睡在一张床上? 时晚在浴缸里躺着。 盯着墙上挂着的花洒发了呆—— 不对。 不对。 这进展太快了。 时晚也说不上为什么。 如果他前几次的默许也算一种回应, 那她本来应该挺期待今天跟傅承遇顺其自然地发生点什么。 但这一刻时晚还是退缩了。 所以不自觉的,时晚在浴室里多呆了一会。 外面很安静。 时晚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这会似乎时间都慢了起来。 直到浴室里的水逐渐变冷, 时晚这才慢吞吞地出来,她将自己的睡裙从挂衣架上取下来。 薄薄的小吊带, 外面一件束腰的小短袍。 这次,时晚认认真真把小短袍系住,然后自己低头看了一眼。 这小短袍也不过是才到腿根下面一点。 时晚撑着洗手台,纠结了良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开门出去。 房间其实一点都不小。 但跟星级酒店还是没得比。 时晚咬了咬唇,脚步就停在浴室的门前。 房间里开了一盏暗黄色的壁灯,浅黄的光晕略暗, 自然而然的蒙上了一层低迷的暧昧光晕。 此刻, 傅承遇坐在沙发上, 正在低眸看手机, 他的手指微动,似乎正在回复着什么消息。 手机屏幕反射出浅浅的光。 傅承遇只是坐在那里。 简单不过的白色的浴袍, 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的锁骨, 脸部的轮廓分明,线条明朗。 长指不断地触碰着屏幕,隐约的还可以看到他露出的手臂上的青筋。 分明。 勾勒出一股别有感觉的禁欲。 时晚默默地挪到其中的一张大床边。 傅承遇似乎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这件布料略少的衣服, 沉默了一会。 时晚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床上。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了时晚的发梢上。 时晚也没多想。 默默地、小心翼翼地躲进被子里。 傅承遇还没有睡觉的意思。 时晚钻在里面。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夹杂着一些时晚也没听懂的方言。 或许是来了一波旅行团。 “啪嗒——” 时晚躺在了床上,又是一滴水滴到了时晚的脸上。 她抬起眼睛看着天花板。 什么都没有。 傅承遇的手机响了一次。 他接起来。 声音微冷,低沉。 “好, 帮我订票,嗯。下午的航班。” 时晚像一只藏进被子里的兔子,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可这回房间里也不算多冷,她的呼吸闷进白色的绒被里,半张脸都感觉到闷热。 时晚沉默了一会,然后拉下了被子。 “你要出差吗?”时晚小声问。 “嗯。” “哦……” 房间里一时有些静谧,主要是她也没有经验啊,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能说些什么,还是干脆说一句晚安。 要是直接说晚安…… 她的人设就崩塌了。 喜提嘴嗨王者称号,然后被傅承遇这个老阴阳怪气的男人嘲个几百次。 正在时晚想找个话题的时候—— 隔壁那房间。 又一次传来了少儿不宜的声音。 更甚至。 二人许是以为这六楼是顶层,没多少人入住,逐渐放肆了起来。 墙壁都在震动。 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 水面泛起了浅浅的波痕…… 时晚觉得自己这不是躺在床上。 根本就是躺在老虎凳上。 她借着黑暗,悄悄地拉下被子再次看向傅承遇。 他没动。 也没说话。 真行。 现场live也能坐怀不乱毫无反应。 “砰砰砰——” 房门突然被敲响。 时晚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隔壁房间那男人说的话—— “再不小声点,把你扔隔壁房间去。” 时晚回神,脸颊发烫。 等她思绪回笼的时候。 傅承遇已经起身,走向了门口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老板。 “哎,那个不好意思啊,顶楼的管道好像出了点问题,应该是你们里面那张床上面的天花板上可能有点漏水啊,你们要换房间吗?” “换什么房间?” “我们现在还有三个房间空闲,是大床房……” 傅承遇沉默了几秒。 而后转头看向在床上窝着的时晚。 “换么?” “不换。” 时晚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 “不换。” 傅承遇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老板。 “砰。” 门关住了。 老板在门外叹气。 这两天天气挺不好的,顶层的房间很少有人住,这是整个民宿里为数不多的景观房,常年空闲。 天气预告说晚上就会下一场大雨。 晚上怕是会渗水更厉害。 这些小年轻…… 哎。 老板摇了摇头,只能先走了。 时晚躲在被窝里,毫无睡意,还要小心地听着那边傅承遇的动静。 时晚想,要是傅承遇主动一点,或许她还能鼓起勇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置什么气。 “啪嗒——” 又是一滴水从天花板上滴下来,冰冰凉凉地,砸在了时晚的脸上。 时晚现在简直就是毫无睡意。 她蒙着头,但却可以清晰地听得到傅承遇的声音—— 被子摩擦过床单。 他脱了鞋子。 然后掀开被子上床。 床垫很柔软,发出的声音很轻微,但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却被无形的放大。 又一滴水滴在了时晚的脸上,水珠溅开。 旁边的人很安静。 时晚小心地拉下被子,扭头看了一眼。 傅承遇平躺在另一张床上,窗帘的缝隙里映进一丝月光。 恰好的落在傅承遇的脸上。 落在他的眉眼之间。 只有一丝淡淡的月光,却在朦胧中令他的五官更为立体,鼻梁更显高挺。 时晚侧着头,只觉自己的心跳略微沉重。 “你睡了吗?” 时晚小声地问了一句。 起初,那边并没有回答。 时晚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隐约地看到天花板上有点被水渍氤氲的淡淡痕迹。 这一夜还能睡吗? “我能睡你旁边吗?” 时晚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小声地,慢慢地说。 傅承遇没应,也没拒绝。 “我不乱动。” “是我的床上面漏水。” 时晚赶忙补了几句。 但傅承遇依旧没有说话。 时晚咬了咬唇,脸颊略微发烫。 “你可以再去开一间。” 过了几秒,傅承遇清晰地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怕黑。” “你舍得让我自己在酒店空旷的房间里吗?”时晚故意小声地说,“你看过恐怖片吗?” “你是指床下有人的恐怖片?” “……” 傅承遇的口吻波澜不惊。 时晚却噤了声。 脑袋里面突然就有了画面—— 以前她跟赵洛初经常在演出结束后窝在酒店里,拉上窗帘一起看恐怖片。 什么寂静岭,什么闪灵,什么潜伏…… 这会,时晚突然就一阵紧张。 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抱起了身上的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傅承遇的床上。 床并不算小,比普通的单人床大了许多。 时晚挤过去。 傅承遇拧眉,往旁边挪了挪。 时晚就在他的旁边。 她紧紧地缩在被子里,在夜色里瞪着他。 “谁让你吓我。” “……”胆子真小。 傅承遇沉默。 时晚也沉默了几秒,又小声地问,“西方的鬼,应该不会跑到东方来吧?” 第34章 你要……进来吗?…… 傅承遇深吸了口气, 没有言语。 房间里顿时有点尴尬,时晚也不知道找些什么话题,她只是悄悄地侧头看一眼, 傅承遇合着眼睛,时晚直觉他没有睡着。 时晚深吸了口气。 “傅承遇, 你会不会觉得……”时晚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这会脸皮突然薄了起来,她顿了顿说,“我缠着你很烦?” 时晚说的声音不大,她说完之后,眼睛又垂下,小心地拉了拉被子, 这大夏天的, 被子已经被她拉到了快到下巴处。 滴答。 滴答。 周围空气静谧到时晚甚至可以听到时钟走针的声音, 借着并不算明亮的一点光线, 时晚看到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时钟。 时钟在一分一秒的走。 时晚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度秒如年。 她心里的那点紧张也像是坐了过山车,起起伏伏。 但是旁边的人久久没说话。 “我……我也没谈过恋爱, 我不知道怎么追求你,你要是觉得我烦……” “就怎么?” 就在时晚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 身旁的男人突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在这样的夜色里,清冷,好听。 跟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交织在一起。 “就……什么就怎么?” 时晚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追我?” 傅承遇又一次沉默了几秒。 为什么追他? 时晚有点想逃避这个问题。 一开始想追他这个问题好像是建立在…… 时晚隐约觉得自己说出来会让傅承遇不高兴。 这会, 轮到了时晚沉默—— 她认为二人早晚都要好好谈一次, 但不应该是这样,凌晨时分,躺在一张床上。 这情景太诡异了。 于是, 时晚沉默了足足五分钟。 “你睡着了吗?”时晚小声问。 “没有。”傅承遇顿了顿,“在等你回答。” “非得说吗?” “是的。” “……” 这干脆直接的回答…… 也太理所当然了。 时晚深吸了口气。 “一开始我没想追你。” “……” “我前几年加入舞团之后,一直被向琪挤兑,大概半年前在英国的公演彩排那天,向琪把我撞下了舞台,我的脚踝和腿骨受伤,如果再严重一点,我可以永远告别舞台了。” “一年前我父母开始撮合我跟霍浔,我对霍浔没什么感情,只是他对我很好,我把他当成了男朋友,我也以为我会跟他在一起。” “后来,我没想到,就在我做康复训练的时候,霍浔跟向琪在一起了。” 时晚说的很乱,憋着一口气将自己所有的话全都说出来,说完之后,傅承遇没接话。 她的心也吊了起来。 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着。 “所以,追我是想报复他们两个?”傅承遇开口,依旧是平缓的声线,听不出什么情绪。 时晚从没有了解过傅承遇。 而对他所有的认知,都仅仅止步于那些新闻报道—— 他冷静,有野心,管理能力出众,从国外留学回来后掌管了霍家的财团,才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将霍家在国外的产业扩展了两倍。 所以后来回国,霍老爷子没有将财团给亲孙子霍浔,而是交给了傅承遇。 新闻报道上的傅承遇,总是正装笔挺,表情严肃清冷,有条不紊地回答着记者的提问 他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 时晚不知道。 这些日子,时晚从没有跟他有过什么深入的沟通交谈。 听他的这句平静的反问,时晚不敢回答。 “我不希望你的感情是建立在报复上,”傅承遇淡淡开口,“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嗯。”时晚声音闷闷的,突然有种做错了事情,被人说教的错觉。 “我……我好像这些日子,打扰到你了……” 时晚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时晚。”傅承遇打断了她,顿了顿,似乎是不经意地叹了口气。 时晚不敢吭声。 脸上燥红一片。 “我有拒绝过你吗?” 傅承遇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时晚听的清清楚楚。 时晚一愣。 这话……怎么听着……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傅承遇,他恰好也微微地侧过脸看向她,房间里有些黑暗,只有一点光从窗外映进来。 傅承遇的眼神深邃,像是一湾被夜色笼罩的湖水,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克制地深藏在一片平静中。 时晚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没听懂,而是不敢置信。 好像确实是这样? 傅承遇从没有拒绝过她。 从她第一次在那场宴会上挽起他的手,到后来去他家里耍酒疯非要赖在那里过夜…… 傅承遇从没对她说过半个“不”字。 时晚不敢相信。 “那你是……是……有点……有点……对我有好感?” 时晚磕磕绊绊,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你觉得呢?” 傅承遇没有明面直接回答。 他盯着她的眼睛,不同于她的慌张,他一直是这样的从容不迫。 又或者是,那份紧张,和小心翼翼,都被他深藏不露半分。 “啪——” 时晚一下坐起来,摁亮了旁边的台灯。 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满眼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你总不能是喜欢我吧?” 时晚裹着被子,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话,明显是底气不足,后面几个字带了点哆嗦的颤音。 傅承遇冷眼瞥了她一眼,而后翻了个身,“……睡觉。” “……” 时晚愣愣地看着他,以前想象力丰富的她突然就感人起来,她盯着傅承遇转过去的身子,想不明白傅承遇今天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时晚揪着被子吭哧了半天,张了张嘴想再叫他,又怕傅承遇已经睡着了,然后她扁了扁嘴,关灯躺下。 只是这会,同刚才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了。 她悄悄看了傅承遇一眼,躺下之后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在时晚第N次翻身的时候—— 身后的男人也突然动了一下,时晚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在瞬间僵硬了起来。 已经夜深人静,连隔壁的房间都已经安静了下来。 她清晰地听得到身后的男人低低的呼吸声,时晚后知后觉才发现这张床其实并不大,傅承遇好像距离她很近。 这么想着,时晚放在身前的手臂都僵硬起来。 一动不敢动。 又不知道傅承遇到底是睡着没有,也不敢回头去看。 “时晚。” 时晚绷紧着身体,手心都在一点一点的濡湿起来。 一分一秒都如度日一般难熬,在她也不知道这样诡异的安静保持了多久的时候,就突然听到了傅承遇的声音。 手心的潮湿顺着蔓延开,时晚搁在身前的手臂也逐渐地有些发麻。 傅承遇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似乎也在这一刻放大。 “……嗯?” 她屏住了呼吸,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在心里调整了无数次的自己的语气。 “带这些衣服的时候在想什么?” “什么……” 衣服俩字还没说出口,时晚突然就反应过来了,她是脑子抽了带了一条这样的小裙子。 谁知道后面会发展成这样…… 周围没有开灯,一片黑暗,时晚只觉得自己的脸滚烫发热,不用多想,肯定也知道脸已经变成了红色。 “时晚,我是一个正常男人。” “……” 时晚的手抠着被角,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觉醒来发现傅承遇已经离开。 “但我不希望我的恋爱建立在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奉献自己的情况下,”傅承遇的声音很好听,在这样的黑夜中更显沉稳,“我不是那样的男人。” “我……我之前不知道。” 时晚小小的声音。 “你现在知道了。” 时晚的脸埋在被子里不敢动,只觉得似乎有一双手帮她拉起了被子,时晚这才发现她的被子盖得斜斜的,一双腿都露在外面。 一半的被子都拖在了床下的地毯上。 时晚匆匆忙忙想拉起被子盖好,但拉上来之后却发现脚上有些微凉。 她借着窗外并不算明亮的光看了下,原来床脚的上方正好也有一点点的漏水,那里的地毯已经氤氲湿了,被子刚刚堆在地毯上,也沾染了点湿意。 时晚突然有些面色复杂…… “怎么了?” 傅承遇也坐了起来,随手开了墙壁上的小灯,清晰地看到了时晚被角上的痕迹。 “别盖了。” 傅承遇干脆利落,帮她将被子拿到了那个空床上。 时晚坐在床上,裙子本来就短,她坐在那里,长腿又白又直。 长发也没扎起来,随意地披在肩胛两侧,因为跳舞的原因,时晚很瘦,肩胛骨和锁骨的线条流畅,有一种白皙的骨感美。 她坐在那里,小脸一层绯红。 傅承遇只看了一眼,眼底敛下了波动。 “那我……那我盖什么?” 时晚好像已经被今天晚上这发展弄傻了,她呆呆的问了一句,显然是想抬起头来看他,但是触碰到他的目光,又赶紧装作不经意的挪到旁边。 傅承遇将他的被子铺开。 “进来吗?” “……” 时晚吸了口气,迅速的钻进去,然后用极快的速度翻身背对着他,闷着声音说,“我要睡觉了!” “好,晚安。” 傅承遇看她这副模样,压下了唇边的笑意。 但却仍然被时晚听出了被他刻意压下的笑意。 第35章 还要偷看我多久 时晚醒的很早, 她睁眼的时候下意识拿了手机看了一眼,才早上六点多。 也许是因为房间里拉着窗帘的缘故,光线并不亮。 时晚睡的还迷糊, 想翻个身,却蓦地感受到了什么不同。 一只手压在她的腰上, 手臂修长,隐约能看到突兀的青色血管,时晚的目光落到他的腕骨上,然后沿着向下,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像弹钢琴的手。 就在时晚盯着他的手看的时候, 身后的人似乎动了动。 “还要看多久?” 他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还带着清晨醒来的慵懒和低低的喑哑, 有细细的电流似的, 从耳朵一直酥到心里。 时晚小小地受惊,想装作没睡醒也来不及了。 她背对着傅承遇, 丝毫不敢动。 “我……我明明刚睡醒。” 时晚也不在床上窝着了,她干脆掀开被子坐起来, 但是坐起来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着的这条裙子…… 睡了一夜,吊带裙的肩带下滑。 时晚正准备快点下床的时候,他将肩带替她向上拉了拉。 温热的感觉触碰过她背部的肌肤,只是轻轻一下, 时晚的脸有些发热。 时晚差点就要落荒而逃了。 但她的身体胜过理智。 她回过头, 恶狠狠地说,“看你又怎么了?不是你让我到你床上睡的吗?” 昨天晚上睡的太晚,傅承遇显然也没太清醒, 他的眉眼之间笼着一层倦色,但却有种前所未有地愉悦感。 他伸出手一拉,时晚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他拽回去。 “你干嘛……” 后面一个字,时晚的声音弱了下来。 她近距离地看到了傅承遇的眼睛。 深邃,睫毛纤长,浓密。 那深黑色的瞳中,像是藏着什么浓烈的、她不敢直视的感情。 傅承遇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息之间,时晚说不清楚是薄荷的味道,亦或者是专属于他的味道,性感,让人上瘾。 时晚深深地吸了口气。 隔着一床柔软的被子,时晚被他抱在上面。 连阴天,窗外的光依旧不明,映入窗内,更多些不真实的感觉。 傅承遇看着时晚的脸,她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多年前的初遇。 她在台上翩翩起舞,白色的纱裙缀着鹅毛,纤细柔软的胳膊,流畅的脖颈,她的目光如同一只白天鹅。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台下,像一颗石子丢入平静的湖心,涟漪圈圈泛开。 占有欲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傅承遇说不清。 只是在每一个睡前的夜晚,脑海中会一遍遍回想起。 这样拥着她,傅承遇多了几分不真实感,却又有些小心地刻意。 隔着被子的手,只在轻微地收紧。 时晚的一颗心扑通乱跳。 “时晚,你要想好,以后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他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是时晚以前从没见过的……认真。 时晚也分不清,这抹认真是对她,还是他本身就是一个认真的人? “那你呢?” 时晚倔强,她抬着目光看着他。 傅承遇却弯起了唇角,难得低笑。 “你笑什么?”时晚拧起了眉头,不明这笑容里是不是嘲笑。 “我不后悔。” ——从许多年前就不后悔。 时晚起床之后,这次出来压根没什么准备,事情的发展也远超自己原本的预想。 她躲在浴室里思考要不要早点回去。 下一瞬间便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傅承遇去开了门。 “东西送来了?” 岑舟拎着两个袋子,屏住了呼吸,目光往里面小心地瞥了一下,“都送来了,如果您没说错尺码……” 尺码? 时晚从洗手间拉开门。 门发出了“嗤啦”一声细微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岑舟往这边看了一眼,顿时瞠目。 时晚身上还穿着那条吊带睡裙,头发散着,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岑舟震惊不已,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傅总。 ……浴袍。 打扰了。 岑舟双手将袋子递上,全程低头,“傅总,这两天的会议我先帮您推一下。” “还有事?” “没了,”岑舟只觉得周围突然冷得不行,见傅总没有要接的意思,岑舟把袋子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我现在立刻走。” 说完,岑舟压根不敢再看傅承遇的脸色,赶紧放下就溜,只是在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岑舟停了一下,然后悄悄地伸出手,对时晚悄悄地……竖了个大拇指。 “岑助理,还有事?” “没了!傅总再见!” “……” 时晚站洗手间门口,想到岑舟对她悄悄竖大拇指…… 脸顿时热了热。 “换一下衣服,我们出去走走。” 傅承遇口吻随意了些。 “岑助理送了什么?” 时晚觉得忸怩也没意思了,干脆光着脚走出来,只看到了柜子上放的购物袋都是一些女装。 傅承遇扬了下巴,“穿你那些裙子,出门不方便。” 时晚刚想问怎么不方便了,蓦地就想起来自己带的那些裙子,除了名牌就是小性感风,好像确实不是出门度假来穿的。 “我们在这里呆几天?”时晚随手拿出来一条裙子,这些裙子应该都是傅承遇选的,都是浅色的设计简单的裙子,穿起来很舒服不说,另一个袋子里还放了两双平底的运动鞋…… 不像她,带的那两双鞋子除了单鞋就是小高跟,走路肯定不舒服. 尺码完美的贴合她的。 时晚脸颊一热。 傅承遇说,“今天下午我们去这里的温泉村,附近还有一个滑雪场。” “你定计划了?”时晚有点诧异,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然你有计划?”他反问。 “……没有。”来的时候也没想到傅承遇会答应。 “先随意转转,其他的下次再说。” “还有下次?” “……” 时晚问完,傅承遇沉默了几秒。 时晚赶忙说,“我以为你工作忙……” “我每天都很忙,”傅承遇淡声说,“但取决于我想不想忙。” “……” 时晚麻溜拿着衣服去浴室换。 这话说的…… 时晚忍不住嘴角上翘。 …… 傅承遇定好了一整天的行程,时晚来的时候压根就没做功课,昨天车子在偏远的地方抛了锚,傅承遇在路上告诉她,是她的导航导错了路线,他们现在在整个景区最偏远的一个出口。 时晚默不作声,任由他说。 傅承遇一早就给岑舟打了电话,让岑舟找人去处理了时晚的车子,然后将傅承遇的车子送了来。 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才到了傅承遇说的温泉度假村。 还不是什么假期,这里的人也不多。 度假村的设计是日式休闲木屋,木屋外的鹅卵石路曲径通幽,整个温泉村占地面积极大,远离城区,很是静谧,几乎可以说是一个避世的人间仙境。 穿着和服服务员接待了他们,傅承遇早已订下最后面的一栋木屋,名为“山景苑”。 彼时已经近黄昏,深木色的木屋内亮着暖色的光,站在外面的鹅卵石小径上,夜风轻抚,灌木发出细碎的的声音,周围的绿化做的极好,多少有些凉意。 时晚等傅承遇停好车,正抱臂等在那里。 “冷不冷?” 傅承遇下车走来,动作自然地拉起了时晚的手,他的大掌干燥温热,一下捂热了她手心的微凉。 “还好。” “进去吧。” 傅承遇没松开她的手。 木屋里的设计也是暖色的原木风,进门后,檀木熏香的味道扩散开。 桌上已经摆好了寿司和刺身拼盘。 时晚一反常态,今天一天都不太饿,但还是吃了一些垫垫肚子,饭后,傅承遇的手机响了几次,时晚心里也明白,傅承遇肯定有工作要忙。 于是趁着傅承遇接电话的时候,她用口型说自己先出去转转,傅承遇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别走太远。” “好。” 时晚点了点头,从木屋里出来,现在天色已然快黑了,天空便成了深蓝色,点点星没在夜幕里,有些许不明的乌云缭绕着月亮。 木屋外亮着暖色的路灯,旁边有个指示牌,说沿着这条路直走就是温泉池。 时晚回了木屋,接待有给他们备好下温泉的泳装,款式不算多,时晚选了一个相对保守一些的,上身吊带,下身短裙,怎么看都比那些三点式的好多了…… 她拿着衣服出门的时候,只听到傅承遇还在隔壁的房间打电话,她也没有听别人电话的习惯,只听到傅承遇的语气似乎不太愉快。 时晚沿着小路往外走,很快就到了温泉池。 四五个小池和一个大池连着,看起来能容纳不少人。 每个木屋都有四五位服务员,时晚只留了一个。 “平日里经常有人带着亲朋好友来这里度假,咱们都是为了保证私密性,每个木屋都配有六个池。” 那个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涵养极好,对时晚介绍着,“您左手边那个房间就是更衣室。” “好。” 时晚点点头,拿着泳衣去换了出来。 “小姐,您身材真好。” 那件两件式的泳衣被时晚穿的极好,她的腿直而白,身材匀称,更有着锻炼过的线条,很显身材。 “谢谢。” 时晚淡淡一笑。 “您需要我为您送些小食来吗?”服务员询问道,“可以送些茶水和水果。” 时晚思忖了几秒,应允了。 服务员礼仪很好,应下后便离开。 时晚站在池边看了看,池水上飘着袅袅雾气,其中一个池中浮着玫瑰花瓣,时晚试了试水温,恰到好处的温热,于是这才慢慢地下了水。 第36章 是你开始故意勾起藏下的…… 时晚坐在池中, 池中的水雾袅袅,周围不远处种着一片玫瑰,夜风吹过来的时候还携着花香。 周围过分的静谧, 反倒让人心烦意乱起来。 时晚一整天都陷在一股混乱中。 傅承遇今日的反应,全然只能让她更加茫然。 时晚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清楚。 她从岸上摸到了手机, 看了下才晚上七点,再三衡量,决定给赵洛初打了个电话。 “你先别说话,”时晚抢先开口,“我要是跟你说,傅承遇答应我了,你怎么看?” 赵洛初果然刚想说什么, 话生生地卡住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 时晚一只手拿着手机, 一只手撩着水。 “你认真的?” 赵洛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嗯……”时晚含含糊糊。 脑海中蓦地就想到了傅承遇刚才挽住她的手, 没有松开。 “讲真, ”赵洛初又沉默了一会,“其实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赌气, 不甘心,你和傅承遇, 压根不是一路人。” “……” “他是盛景集团的总裁傅承遇,之前还在国外留学,你看新闻,经常报道什么傅承遇在商界的手腕强硬, 上个月不还收购了一个老牌电子公司?他好像之前还是在国外上学的吧?回来之后能让霍老爷子把家产给他这么一个外人……” “……” “晚晚, 我没别的意思,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 你了解他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有那么单纯吗?是你几招三脚猫功夫就能追得到的吗?” 时晚不说话了。 “他身边那个位置,有多少女人觊觎,你可以打开微博看看,就前几天还有一个女明星公开表示自己的理想型是傅承遇。你过完生日也才二十出头,你连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如果他想骗你,那可是太简单了。” 赵洛初一股脑说了许多。 时晚咬着唇,一阵风吹来,没在水中的身子温热,可裸露在外的脖颈却被凉意浸着。 凉意一点点的往上蔓延,恰好脸上有些潮湿,被夜风吹得更冷了。 时晚明白赵洛初话里的意思。 他们两个之间的位置,经历,根本就不对等。 傅承遇要真是一个单纯简单的男人,怎么会坐到现在的位置。 时晚握着手机没说话,但脑中一遍遍地会想到傅承遇今天早上拥着她的时候,那双眸子是深邃的,时晚以为那是什么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现在一想,或许只是在陪她演戏。 又或者就像赵洛初说的那样—— 如果他想骗你,那可是太简单了。 “诶,你上哪儿去了,今天下午我听你们群里的还说那个韩延要回来了,好几个小女生都激动疯了。” 赵洛初絮絮地说,“韩延可能又要回舞团了,说是交流结束了,要是你愿意,估计他还是选你做舞伴……” 后面赵洛初还说了点什么,时晚也没有听得进去。 只是挂了电话之后,脑袋里空空的,心里也有一种空落落的失落感。 好像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陷进去的那个梦,只睡了一会的功夫,就要醒了。 她还来不及回味些什么。 时晚坐在池里,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放这吧。” 这时,边上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傅承遇熟悉的声音。 时晚坐在水池中,靠着一处磨得圆润的石头,水池上的烟雾袅袅而升,只见傅承遇依旧是长裤衬衫,他朝这边走来。 他的身体比例很好,腿长,肩宽,腰窄。 当衬衫规整地掖进西裤中时,衬衫上没有一丝的褶皱,只平添一股发自骨子里的清冷和禁欲。 他的笑容也不多,平日又常常板着一张脸,目光眉眼清清冷冷,完全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就这样一个人,只是早上的时候对她轻笑了一下,就让她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真是对他有多么特殊。 他要真想骗,的确太简单了。 时晚坐在池中,很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冷么?” 傅承遇蹲下了身。 时晚在的这个池不大,也就只够容纳两三个人。 所以傅承遇蹲下的时候,离她很近。 那股专属于他的淡淡的清香,就这样不偏不倚地飘进她的鼻腔。 “还好……” 时晚的声音有些发涩。 傅承遇伸手试了试温度,温度略热。 他抬眸,时晚坐在水池中,上半身的抹胸小吊带,下面一条极短的小裙子。 小裙子的两侧有两个系带的蝴蝶结,带子在池中晃荡着,时不时地碰过她一双隐没在水中的长腿。 水池的温度对她而言有些热,时晚浑然不知自己的肌肤有些隐约的泛着浅浅的红,在水雾的映衬下,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勾人。 傅承遇的目光微沉,盯着她的时候,探在水中的手,只觉温度更热。 傅承遇极快地抽出手,清声问,“还要泡一会?” “嗯……还早。” 时晚不敢看他,刚才只瞥了一眼,他那样深的目光,让时晚多了一丝怯懦。 好奇怪,当初一腔勇敢的是她,现在亦步亦趋的也是她。 时晚说不上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对一个二十出头、毫无恋爱经验的女孩来说—— 她明白,如果没有离他远一点。 她有多容易……被这样的眼神骗到。 “先生,现在时间还早,可以享受一下,温泉可以减缓肌肉的酸痛,促进人体的血液循环……” 服务员软着声音,很尽职尽责,语气里也满是温柔。 时晚低着头,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太过鸵鸟,目光往两旁飘。 傅承遇也没多说什么,他抬步离开的时候,时晚竟然小小地松了口气,可又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小失落,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像一个小小的泡泡,“噗”地一声,炸开了。 时晚在闭目养神。 “哗啦——” 水花泛开,时晚睁开眼,就看到傅承遇下水。 时晚定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好歹也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 看到一个成年男人只穿着泳裤…… 时晚迅速地挪开目光,但只是那么惊鸿一瞥,还是看到了傅承遇精壮而线条流畅的身材。 时晚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这池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升了温。 温泉池不大,傅承遇坐在她的对面,长腿也就在她的身侧。 时晚的目光左飘右飘。 这…… “你今天在躲什么?” 傅承遇却饶有兴趣的盯着时晚的脸。 原本这么活泼且各种撩拨不断的人突然安静下来,让傅承遇不免察觉到了异样。 “没有。” 那股别扭上来,时晚差点以为自己是个青涩的高中生。 “是么。” 傅承遇又是轻笑一声,语调略略的上扬,像极了心情愉悦。 时晚抬起头来看他。 朦胧月色,水雾被风吹的四散。 傅承遇的轮廓深刻,面庞的线条流畅,那双眼睛幽深,星点的波光映在里面,如同能够吸附人的灵魂。 他的语气,像是看着得逞的猎物。 时晚的脸颊发烫,站起来想回去。 “……” 但没想到,才站起来,手腕突然被拉住。 他的手湿淋淋的,腾腾热气冒起来。 “我还没有允许你走。” 时晚站在那,咬了咬唇,只好坐下。 池水漫过了腰腹,沿着向上,胸前被池水温的发烫。 “你在躲我。” 这次,时晚坐在了他的身旁,在漫长的安静的几秒后,傅承遇准确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时晚的手放在腿上,无意识地晃动着。 是在躲。 为什么躲? 怕如同她想的那样—— 这种想法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而是好像体内藏着另一道不自信的声音,再一遍遍的告诉她。 傅承遇是什么人? 要什么女人没有? 为什么要看上你? ——时晚,都是成年人了,这些简单明了的暗示,一点都不难懂。 ——“时晚,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时晚心口有些憋闷。 见她没说话,傅承遇微微皱眉。 一抬头,就看到时晚低着目光不说话,长长的睫毛也不知道是因为水雾,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沾染了些濡湿。 傅承遇见她这个模样,眉心拢蹙着。 他沉默片刻,从水里将她的手捞起来,而后握在掌间。 时晚的手很软。 他握着,不知有意无意,微微粗粝的拇指触碰过她的掌心。 时晚侧过目光,盯着傅承遇。 恰好跟他的目光相撞。 “傅承遇,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时晚的声音不大,她是真心地想要问出这个问题,可是声音里的委屈和微微发颤的语气,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慌张。 “时晚,你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傅承遇的目光不避,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那深色的瞳幽深极了,藏着什么暗涌,藏着什么心潮……时晚都看不清楚。 “从你故意在酒会上挽起我的手开始。” ——是你开始故意勾起了藏下的暗火。 现在却又躲闪犹豫。 “那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那种人?”时晚的眸光发暗,显然,她果然是误会了傅承遇刚才话里的意思。 她以为,傅承遇再告诉她:主动的人是你,现在又做什么欲拒还迎? 第37章 我不会给你机会离开我…… 时晚茫然无措, 自己也不懂生出的这些情绪到底算什么。 傅承遇也没强迫她必须回答些什么。 更没有被她这种沉默惹恼。 他更是沉默了几秒,不是因为无所适从这样的沉默,不是因为突然安静的时晚。 暗中喜欢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还没有做好准备将它公知于她。 傅承遇捏着她的手,不敢用力, 亦是不敢松开。 一面想佯装平静,一面想牵紧她的手。 可是好不巧,她的手就在掌中,那种柔软的感觉真实万分。 “陪我一会。” “好。” “今天月亮很好。” 闻言,时晚抬起头看—— 月色算不上清透,只有寥寥的雾气笼罩在远处的山头。 但傅承遇只觉得今夜的月色格外美丽。 有星星隐在夜幕深处。 有时晚在身旁。 “明明是阴天……” 时晚小声说了一句,可是目光却假装不经意地扫过傅承遇牵着她的那只手。 他的手很大, 很宽厚, 只虚虚地扣着她的手。 但时晚可以感觉到, 他的手略有几分僵硬。 时晚以为是他不舒服, 轻轻一动,他下意识地握住。 “我只是……” 时晚想解释。 “以后在我身边, 做你自己,”傅承遇说, “不用刻意迎合什么,不用紧张。” “那你还没说,”时晚犹豫几秒,似乎觉得有点不好, 隐约了下说, “我刚才说的那个问题。” “如果你愿意,这是我们的第一天。” “……” 第一天? 时晚又一次没说话,什么第一天, 当他情人的第一天? 那这还挺有仪式感? “不愿意?” 傅承遇耐着性子—— 他始终觉得今天时晚的反应很奇怪。 时晚深吸了口气,心里闪过了种种之后的发展画面。 她不知道哪一种才是应该的,但她心里明确地知道—— 她不会、也不愿意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她是不如傅承遇,但这也不意味着她愿意抛去自尊。 “我不想当你的情人。”阿昏 时晚直白地将这句话说出来,好像放下了心里的那个包袱,她抬起头来,今天第一次这样无畏地、直直地看着傅承遇的眼睛。 傅承遇似乎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被她这句话惊住了,还是被她这样理直气壮的口吻惊住了。 “我承认我一开始主动招惹了你,我的种种行为可能会让你误会,”时晚喘了口气,“但这也不意味着我想没有任何身份尊严的当一个情人,我不是那种人——” “人”话音才落,时晚还没反应过来。 唇突然被堵住。 时晚睁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有意料到傅承遇会主动地吻住她。 时晚的背紧靠着温泉池的壁,那是鹅卵石组成的,光滑,被温热的水泡的发热。 夜色笼罩着,傅承遇的脸部轮廓被夜色浸的很深,一切都好像不真实起来。 她一动不敢动地绷紧了身体,傅承遇的唇只是压在她的唇上,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香气,在时晚的呼吸间无限的放大。 水波动起来,一下一下地撩到时晚的身前。 时晚屏住呼吸,她没有闭眼睛,只见傅承遇眼睛闭上时,纤长的睫毛下叠,在高挺的鼻梁两侧刷下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时晚的心跳乱乱的。 “时晚,我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他松开了她的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以为傅承遇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克制。 克制。 时晚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两个字吓了一跳。 她没有心思继续在池里泡着了,只推开了傅承遇,动作有点匆忙,她从池边捞起了浴袍裹上,声音有些口齿不清,“我先回去了,有点累了。” 傅承遇依旧是靠在温泉池中,看着时晚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唇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有句话怎么说? 口嗨笑嘻嘻,实战哭唧唧? 傅承遇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看到过这句话,这句话突然这会冒上来,让他有些止不住地想笑。 …… 时晚是一路快步回了木屋,只是这一路上,周围格外的静谧,时晚在这样的夜色里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有力地撞击着胸膛。 他身上那淡淡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唇齿间。 并不是什么激烈或者动情的吻,他的唇只是触碰到她,就引起了心湖的万般泛滥。 时晚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傅承遇的那句话,只是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脸就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 时晚跑回去的时候,却见那个侍者正好端着一个小托盘进来,放在房间中间的木桌上。 “时小姐,这是傅总让我们给您准备的沙参玉竹生鱼汤,傅总说您晚上没吃太多东西,泡完温泉后可以适当地吃一些易消化的食物,沙参枸杞汤可以滋润皮肤,补充能量……” 后面,时晚没怎么听清楚。 她披着浴袍坐在垫子上,鱼汤袅袅香气飘上来,赵洛初的话犹在耳边,但彼时时晚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摇摆不定。 傅承遇会是骗她么? 会是假装的吗? 可时晚又细细一想,如果说自己算个追求者,也不算最优秀突出的那个,可偏偏傅承遇选了自己。 她没有一股脑地陷进去,而是在心中思考了数种的可能。 时晚从来平日里率真活泼,一根直肠子想说什么说什么,敢爱也敢恨,但是到了她没有涉足过的“爱”,她又平添了犹豫与纠结。 最终,她越想越乱,反倒是只有一个念头破土而出—— 有些事,只有自己试试,才知道到底如何。 这个决定做出来,时晚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拿起了小勺喝了一口鱼汤,鲜美清甜。 时晚特意喝的很慢,一边喝一边等着傅承遇回来,一小碗鱼汤喝了足足半个钟,才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傅承遇看到坐在里面的时晚,似乎微愣了一秒,“我以为你在外面散心。” 他找了一会,才耽搁了这么久。 时晚坐在那,什么都没说。 侍者进来,收拾了桌子。 小木屋里亮着暖色的灯光,时晚也是第一次这样目光直直地看着傅承遇。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感觉。 好像,以前是她小心翼翼的,现在,小心翼翼地那个人变成了他。 侍者离开之后,房间里安静地有些突兀。 时晚站在桌边,桌子旁边有一盏落地灯,晕染出浅浅暖光。 “你有话要讲吗?” 傅承遇的声音还算平静。 他抬起脚步往这边走来,时晚以为他要做什么,结果他只是拿起了桌边的水杯倒了一杯水。 时晚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腰抵在桌边,明明心跳如雷,却佯装平静。 本想说好多好多话。 但到了嘴边,就变成了—— “傅承遇,你要是说话不算数……” “……” 傅承遇正拿着水杯,水杯抵在唇边,闻言,他侧头看向时晚。 时晚的手搁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抠着桌子。 她底气十足地盯着他,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好像卡壳了。 “就怎么?”傅承遇觉得有些好笑,他将杯子放在桌上,目光转向时晚。 “就……” 时晚没想到他突然走过来,她下意识又要往后退,但后面就是桌子,桌角隔着薄薄的浴袍抵着腰间。 傅承遇走的很慢,他一步步地靠过来,浴袍的带子松松,可以清楚地看得到他的脖颈,还有线条清晰的锁骨。 时晚的目光像受惊的兔子,四下地乱飘,却不知该往哪里停留。 扫过他的脖颈,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时晚觉得房间里的空气突然热了起来。 “就怎样?” 傅承遇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嗓音压低,却依旧是性感好听,像藏着几分笑意,又有几分揶揄。 “……”时晚的脸已经在发红,她想逃,都无处可逃。 “那不如我告诉你。”傅承遇抬起手捏起了她的下巴。 他的手指很长,温润干燥,时晚慌乱的目光跌进了他的视线。 无所遁形的自己,清晰地映在那双黑眸中。 “我不会给你机会离开我。” 傅承遇盯着她的眼睛,有许多的话涌在口边,可他启唇,却只说出了这一句。 像是说给自己,又好像是把浓烈的、深藏的感情说给她听,盼着她能够明白,又觉得她不懂也好。 她不懂就可以永远被他小心地喜欢着。 时晚懵懵懂懂,傅承遇倒了杯水喝,而后问她,“你自己睡可以吗?” 时晚脱口而出,“这里是大床房吗?” 傅承遇,“……有三间卧室。” 时晚站在那,别扭极了,说得好像傅承遇故意把某种问题扔给她。 要是为了面子,时晚肯定会脱口说自己睡,但是想到他们这个木屋周围压根没有什么人,时晚心里又有点害怕。 除了傅承遇故意勾|引她,时晚其他时候还是挺理直气壮的。 她拢了拢自己的浴袍,“我怕黑!” “跟我一起睡?” “我是怕黑!” 时晚瞪他,却见傅承遇分明就是故意的! 时晚拢着自己的浴袍快步去了主卧,然后在浴室里飞快地换了一身睡衣——睡衣还是度假村准备的,粉红色的真丝吊带…… 总比她那件强得多。 趁着傅承遇还没进来,时晚赶紧爬上了大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度假村的床比昨天的舒服多了,又大又软,房间里还点着熏香。 不一会,傅承遇也走进来,他简单地洗漱后掀开被子上床。 房间很大,有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的灌木被夜幕拢着,只有远处亮着一盏小小的日式景观灯,落下一片寂静的光。 傅承遇似乎怕她害怕,特意留了一盏小灯。 “晚安。” 傅承遇知道她还没睡。 时晚闭了闭眼睛,想到傅承遇今天说的这些话。 她猛地翻了个身,夜色下,傅承遇的的面部轮廓立体分明。 她半撑着身子,突然地问,“你还有话要说吗?” “嗯?” 时晚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不踏实。 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她不踏实。 一个从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的女孩,在面对这样一份突如其来的告白,她有的只有一遍遍的不真实感。 不真实到想要反复地、一次次地确认,好像这样才能够给她一点点勇气。 “那你想好,以后三十亿个女人可都跟你没关系了。” 时晚抿了抿唇。 “想好了。” “还有,不许玩弄我的感情!” “……” 傅承遇躺在床上,夜色下,时晚那双眼睛亮亮的,她抿着唇,像一只小天鹅。 第38章 担心你太大了行不行 时晚这一夜睡得很踏实, 次日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昨天只关了那层薄纱的窗帘,今日依旧是阴天,天空雾蒙蒙的, 有风吹过,拂着灌木丛晃动, 但是房间里都关着窗户,只有一片寂静。 时晚翻了个身,傅承遇还在睡着,清晨的光线渡在他的面庞上,多了几分柔和,他合着眼睛的时候,睫毛显得更长。 平心而论, 时晚这些年演出, 国内外的帅哥也见了不少, 可像傅承遇这样, 看一眼就让人心中莫名悸动的人,他独一无二。 时晚想, 要是没有霍浔和向琪的时候,他不是霍浔的小叔…… 她也的确会为他而心动。 或许, 命运中就是有冥冥的拉扯,要不是因为那两位,时晚也不会认识他。 时晚这样想着,心情放松了些许。 她早上起来没事干, 只盯着傅承遇的睡颜, 就看了有足足的几分钟。 直到…… 那双眼睛突然睁开,时晚毫无准备,对上那双深黑色的眸子。 他才醒来, 眸光清澈。 “看我多久了?” 傅承遇问。 声音也染着才醒来时的喑哑。 “没多久,我刚睡醒。”时晚又在床上躺下,许是因为这阴雨的天气催生了人的懒惰,时晚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跟他这样躲在这个木屋里,什么都没有,屋外天气阴沉,屋内温暖的让人上瘾。 上瘾。 在傅承遇的身边,时晚总有种上瘾的感觉。 她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兔子,反复地试探着确定着没有危险。 然后,就开始贪恋这种令她上瘾的感觉。 傅承遇从没有赖床不起的习惯,他就是时晚最羡慕的那类人—— 闹钟一响,立刻起床。 傅承遇起来洗漱之后时晚还在床上趴着,被子也没有老老实实地盖着,裙子下露出了一截小腿,她趴在床上刷着微博。 傅承遇将被子掀开,伸手戳了下时晚的肋骨,时晚怕痒,顿时像一条虫子一样翻到了另一边。 “你干嘛……” 时晚往旁边一滚,她怕痒。 “起床,吃早饭。” “我还不饿。” “快点。” “那你求我。” 时晚狡黠一笑,滚到离他最远的一个床脚,笑的像只狐狸。 但时晚低估了傅承遇是谁。 傅承遇刚在浴室里简单地冲了个澡,头发还没有完全的擦干,微微潮湿。 他站在床边,看着笑的一脸狡黠的时晚,她好像很开心,眼睛上挑,看起来无辜又狡猾。 那条睡裙是温泉村准备的,到底没有那么合尺码,吊带有些虚晃,从肩膀上下滑了几分。 时晚的肌肤很好,凝脂一样的白皙,又因为常年跳舞的原因,身体的线条十分优美,直角肩,凹凸有致的锁骨。 傅承遇本来没有什么危险的想法,甚至说,他这近二十七年,一直自认冷静克制,可时晚三番两次地、无意识地撩拨…… 那种冷静的克制,很容易挣破。 还没等时晚反应过来,脚踝忽然被人拉住,时晚猝不及防地被他拉过来, 时晚身子骨软,她仰躺在床上,人被傅承遇拉到面前,她好像丝毫不怕,长发在白色的床单上绽开,她故意使坏似的问,“傅总,这是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气无辜,却又故意勾人,傅承遇只觉得自己紧绷的理智又在挣脱一分。 时晚明知这后果,但她心里有点赌的成分—— 赌傅承遇不会强迫她。 虽然有些幼稚,但时晚知道,只有试一下才知道傅承遇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 “我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把你当成一个没有身份的情人。 傅承遇不知道时晚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他明白自己的理智几乎被挣脱。 时晚故意微扬着下巴,一双杏目里满都是挑衅。 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 傅承遇盯着时晚的脸,他弯下腰,双臂撑在她的身体两侧。 “时晚。” 傅承遇仍保持着最后几分克制。 声音更是哑了几分,深藏的欲念,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低沉,更多了些……诱人。 “怎么?” 时晚仍旧是不怕。 “你起不起床?” “不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每次,傅承遇总会问她这个问题,或许在他的观念里—— 成年人就应该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 “你觉得呢?” 时晚故意这么说,将这个问题抛回他。 傅承遇盯着她看了几秒,傅承遇突然有一瞬间看不透时晚在想什么。 在商场上,他一向识人很准,目光毒辣,但是面对面前的时晚,傅承遇还真的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双澄澈的目光里,藏着多少种情绪? 时晚还偏偏不怕似的,目光肆无忌惮的。 理智又一次垮掉。 傅承遇垂首,吻住时晚的唇。 这次的吻不像昨天的蜻蜓点水,他的气息有些重,原本的理智清冷荡然无存,他微湿的头发扫过时晚额头,微凉,可偏偏脸上,和心里都由内而外的滚烫。 他的身子撑在她的身侧,他的气息无限的放大。 这吻很乱,很重,染了以前前所未有的欲念。 时晚清晰地感受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地方…… 她的脸通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时晚伸出手,触碰到他的手,却被傅承遇扣住。 他的唇离开她,呼吸有些不稳,他伸出手,牢牢地与她十指相扣,然后将她的手压回床上。 他的目光沉的可怕,眼眸深处像藏了些血丝。 时晚以为会发生些什么。 傅承遇看了她一会,垂首,吻住了时晚纤长白皙的脖颈。 他还没有刮胡子,下巴上泛起了青色的胡茬,刮过时晚娇嫩的肌肤,时晚微微地抬起头,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温热,却有一股热四下蔓延开。 时晚不敢动,亦没了勇气推开他。 傅承遇重重地吻过她的脖颈。 而后,他抬起头看着时晚的脸,呼吸很沉,他的声音也略带些低哑,“时晚,我对你还有几分克制,别主动招惹我。” “……” “我会给你足够的尊重——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不会强迫你,”傅承遇深深地看着她,“但我是个正常男人。” “……” 是个正常男人。 时晚别开脸不敢看她,一张脸瞬间涨红起来。 她心里有窃喜——自己赌对了。 傅承遇起身,将一旁的纸袋放到床上,“十分钟后换好衣服出来。” 傅承遇说完,便抬起了脚步径直打开了卧室的门出去。 时晚躲在床上,满脸通红,简直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时晚在床上瘫了一会,拿着衣服起身磨磨唧唧地去浴室,结果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脖子上留下了那么显眼一个痕迹…… 时晚想用粉底遮住,但是洗漱完之后想起来自己压根没带什么化妆品…… 她从浴室出来,傅承遇是让岑舟给她买了一些便于出行的衣服,简单的T恤和高腰的短裤。 时晚身材本来就好,腿又长又直,骨架又好,穿起来很有穿搭博主的感觉。 她本想披着头发,又觉得这天有些热,索性把头发扎了起来。 时晚站在镜子前,头发扎起来,就清晰地看到了脖颈上的痕迹…… 算了,反正这里只有她和傅承遇。 时晚也不在乎这里的其他人怎么看。 她简单地将头发一扎就从卧室里走出来。 傅承遇已经换好了衣服,他好像万年都是不变的正装长裤与衬衫,唯一的区别么,大概就是他没有像工作时那样打领带? 时晚走出来,桌上的食物已经摆放好了,很清淡的饮食,倒也符合傅承遇的喜好。 时晚有些恶劣地在心中偷想—— 想看傅承遇跟她一起吃她喜欢的那些小食。 想看傅承遇为她增添烟火气。 傅承遇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清矜优雅的,他坐在那里,食不言,拿筷子的手形状漂亮,白皙,骨节分明。 他听见了时晚出来的声音,抬眸看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倒是没想到时晚能把简单的衣服穿出让人挪不开目光的效果。 她的皮肤很白,白皙莹润,长发扎起来的时候,下巴尖俏,脖颈的线条极好,而右侧的那枚痕迹,似乎更扎眼。 时晚拉开椅子坐下,她随意地拿了片面包涂上果酱。 “你是不是没谈过女朋友?” “……是。” 傅承遇回答了,神色坦然。 “你是不是单身了二十七年?” 时晚被这个坦荡的答案噎了一下,她以为,傅承遇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也得谈过几次? 一次没谈过,着实有些…… “你不是单身了二十三年?” 傅承遇反问了一句。 “……”她肯定是。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傅承遇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牛奶。 时晚倒不是担心什么。 只是觉得…… 没谈过恋爱着实让她有点不敢置信,傅承遇好像对某些事情……还挺?无师自通? 时晚想到一大早的那个吻,顿时脸又要开始发烫。 她赶紧吃了一口面包压压惊。 “吃那么快做什么?没人跟你抢。” 傅承遇将牛奶推过来一杯。 “担心什么?”傅承遇又耐着性子问一遍。 “担心你太大了行不行?”时晚喝了口牛奶顺顺气。 “大?” 傅承遇好像没明白,又问了一遍。 大? 时晚抬起目光看向傅承遇,她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是自己的脑子里充满了有色废料,还是傅承遇这个老男人单身太久? “我担心你年龄大!” 时晚瞪了他一眼,端起了牛奶一饮而尽。 傅承遇拧眉,好像是真没明白时晚怎么突然说起了年龄,“你解释什么?” “……” 时晚觉得自己活了二十三年,还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社会性死亡抢救失败。 第39章 是不是有什么以死相逼的…… 时晚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几天, 但晚上的时候傅承遇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明显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时晚以为是他工作上的事情,也没太当回事。 直到睡前时晚准备去洗澡后, 她忘了拿睡衣,出来拿睡衣的时候, 就看到了傅承遇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外打电话。 “嗯,给我订一张明天的机票,我明天就过去。” 傅承遇没发现后面的时晚,他站在夜色中,身影镀上一层时晚也看不清的情绪。 时晚站在门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张机票,明天过去? 时晚原本还不错的心情, 因为这一句话, 顿时变得奇怪了些。 她攒不住话, 在阳台门内等着傅承遇打完了电话。 傅承遇看见她, 似乎也没多少意外。 “你明天要出差吗?” “不出差,怎么了?” 这一句怎么了, 时晚就下意识地感觉是傅承遇不想告知自己。 “哦,没事, 我就是听到了你刚才说买一张机票。” 时晚站在那里,有些略微的无措。 “有点事情要处理。” 傅承遇言简意赅,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些什么,“不是要洗澡吗?” “嗯……马上就去。” 时晚也没再多问, 她拿了自己的睡衣闪身去了浴室, 只是在关门之前,她留了道缝隙往外看,傅承遇坐在沙发上, 长腿交叠,似乎正在手机上处理着什么,眉心拢蹙着一团阴云。 他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这回,时晚难得见傅承遇耐下性子,语气也多了几分哄的味道。 “我明天就回去见你,你好好养病,岑舟已经给我订机票了,顺利的话,下午就会到。” 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时晚也听不到,只是当她看到傅承遇的眸光后,心里突然有种略微的不安感觉。 时晚去了浴室,她靠在按摩浴缸里,本想闭上眼睛休息,但是脑袋里总是会跑出乱七八糟的想法。 比如,傅承遇打电话的那人,是不是一个女人? 时晚恋爱没谈过,但小说看了不少,她一下就想到了什么生病的前女友知道了他有新女友之后开始以死相逼的剧情…… 也是,这个时间点…… 正好是时晚跟傅承遇在一起的,第二天? 时晚拍了拍脸颊,这会,脑子更乱了,各种乱七八糟地想法涌上脑海。 时晚想自己躲在浴室里冷静一会。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来。 时晚睁开眼,以为是侍者,清了清嗓子问,“什么事?” “洗好了没?” 门外传来的是傅承遇的声音,时晚下意识地拿起了自己手边的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 “洗好了。” 时晚拉开了门,却见傅承遇已经穿好了外套。 “你这是……?” 时晚分外疑惑。 怎么现在就一副要走的样子? “临时有点事情,可能没办法长话短说,岑舟一会过来,你可以在这里继续休息几天,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傅承遇顿了顿,“岑舟本来给我订了明天的机票,但我现在要先过去,所以改成了两个小时后的机票。” 时晚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傅承遇像是犹豫了两秒,才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时晚攥着胸前的浴巾,看着面前已经穿戴整齐的傅承遇,想好的那些问题,就这样梗在嘴边——少了一种问出口的勇气。 “要问什么?”傅承遇看出了她的犹豫,他便启口问。 时晚站在浴室门口,傅承遇就站在她的面前,他比她高了许多,阴影垂在她的身侧。 时晚想了想,她其实想问你是不是有个以死相逼的前女友,但对上傅承遇的眼睛,她的问题就像是被针戳破了,瘪了。 “没,那你注意安全。” 时晚摇了摇头,最后只说了这一句。 傅承遇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在等时晚还有没有别的要说的。 “还有呢?” 但时晚沉默了几秒准备回去吹头发,傅承遇又问了一句。 时晚有点茫然,她走到了镜子旁拿起了台上搁着的吹风机。 傅承遇走进来,他伸手接过了时晚手里的吹风机,也没多说什么,时晚站在镜子前,傅承遇打开了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他的手指轻柔地翻着时晚的长发,时晚的长发很软很细,像一只乖顺的猫儿。 时晚想自己来,但手还没抬起来又放弃了这种想法。 她能够感觉到,傅承遇在故意的拖延一些时间,她也是。 时晚屏住呼吸,傅承遇比她高了一头多,她还是光脚踩在地板上,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气息涌入鼻腔,时晚不舍似的吸了吸鼻子。 最后,傅承遇将吹风机放下,“我会尽快回来。” “好。” 时晚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个字还能说什么。 傅承遇的手机又响了一次,他从口袋里拿出来,时晚也看见了上面的名字,是岑舟,傅承遇也没避嫌,在她跟前接听了电话。 “傅总,您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医院那边说今天晚上就做手术。” “好,我马上去机场。” 傅承遇言简意赅,挂了电话后,时晚自己拿着毛巾擦了擦手。 傅承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时晚站在镜子前,发间似乎还残留着傅承遇身上的味道。 门外传来了车子启动的声音,时晚听着那声音,只觉得这木屋在一瞬间就空了下来。 “叩叩叩——” 木屋外的推拉门被敲响,时晚披上了睡袍出来开门,岑舟站在外面,“时小姐,傅总让我来的,说您要是想在这玩几天就玩,我负责您的安全。” 时晚应了一声,又看着时间晚了,晚饭没吃多少,她问了一句,“你吃饭了没?” “……”岑舟愣了一下,“呃,还没,我一会去那边大厅看看。” 时晚摆了摆手,“我晚上也没吃饱,咱俩一块吃吧。” “……?”岑舟的脸上写满了问号,脑子里闪过了傅总的脸,他还是拒绝,“不行。” “为什么?” “傅总生气了我工作就丢了。” 岑舟是真的直男,话也不拐弯。 时晚笑了,“傅承遇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我也不是单纯想跟你吃饭……” “……那更不行。”岑舟更加义正言辞拒绝。 “……?”这会时晚也愣住了,她顿了一秒,赶紧说,“你想多了!我是想问你点事。” “那您问。” 岑舟往后退了一步,跟时晚保持安全距离。 “……” 时晚一脸无语,她回头走进了客厅,摁了呼叫铃,随口点了一些菜。 岑舟才跟在傅承遇身边不久,但之前也是霍老爷身边的人,这些年,他也很会察言观色,但是到时晚这,岑舟看不透了。 他也看不透傅总在想什么。 也看不懂时晚在想什么。 一个是只会工作的工作狂,一个是岑舟都不了解的陌生年轻女孩。 二人的差距不止年龄,还有经历。 岑舟始终有些谨慎。 在岑舟迟疑的这一会,几个侍者端着日式的烤架进来,时晚已经去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 时晚在桌子前坐下,“岑助理?” 岑舟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走过去坐下。 侍者给二人倒了茶水后离开。 “时小姐,您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吧。” 时晚正好夹了一块寿司,岑舟完全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他坐在那里,一副公正正义的表情。 时晚把寿司放进了自己面前的碟子里,“那我就直接问了。” “……” “傅承遇。”时晚在心里斟酌着语言,她明白岑舟是傅承遇的助理,说不定这些问题也会之后转达给他,时晚只是觉得自己现在没有勇气去当面问傅承遇而已。 就算是岑舟告诉了傅承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但现在,她不问个答案,就心里不舒服。 “他是不是有什么……女性朋友出了事情?” 时晚思来想去,还是选了一个折中的问法,听起来也没那么尴尬。 岑舟一愣,似乎斟酌了一会,“……不是。” “那你犹豫什么?” “这是傅总的私事。” “我不好意思问他。” “傅总要是想告诉您,您可以自己去问的。” “……”时晚说,“那是不是什么女性朋友?” “无可奉告,”岑舟顿了顿,好像觉得这四个字有点过分冷了,然后又补了一句,“这是傅总的私人事务。” “……” 真不愧是当助理的,这皮球踢得圆滑。 时晚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傅承遇之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岑舟保持沉默。 他只是个助理,只负责处理傅总工作上的事情,傅总本来就工作繁忙,难道自己还要抽空问一句:傅总,您之前谈过恋爱吗? 岑舟觉得时晚的脑回路很奇妙。 时晚也觉得岑舟这人怎么这么轴。 二人在餐桌上几乎互看别扭了。 “岑助理,你就透露一下嘛!”时晚故作伤感,“哎,之前霍浔给我留下心理阴影了。” 岑舟倒是听说过霍浔跟时晚的事儿,之前去老宅,霍老爷有意撮合霍浔和时晚,后来二人的不愉快,岑舟也听说了。 岑舟想了想,“不是您想的那样,是傅总的亲人。” 第40章 等会见 岑舟到底没多说, 时晚也不好继续问,饭后,时晚早早休息, 但是躺在床上后,就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 现代人的失眠十有八九是因为手机。 时晚抱着手机, 光发呆就发了半小时。 她先是搜索了晚上的机票,但是看着搜索列表的一串字,又叹了口气,她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然后再一次打开跟傅承遇的微信聊天对话框,却看到上面的聊天信息在几天前戛然而止,傅承遇似乎不喜欢手机聊天,她点进朋友圈, 只有零散的几条转发。 时晚想发条信息, 又猜测傅承遇到了没, 或者现在是不是在忙。 思来想去, 时晚还是放下了手机,只是犹豫了几秒, 还是发过去了一句“早点睡,晚安。” 没有傅承遇在, 在这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时晚第二天回了家,休息了两天,傅承遇只零散给她发了几条微信,电话也是处于忙音的状态。 时晚在家里越呆越烦, 连时忠凌都看不下去了, 以为是她在家闲着没事又看了什么狗血电视剧。 第三天,时晚在家待不下去了,在家里她就隔三差五看手机, 微信一响就以为是傅承遇,打开发现不是,她翻了翻微信,这三天里,傅承遇只给她发了几句早点睡,吃饭了没,时晚认认真真回复后,那边又没了声。 她心里的猜忌逐渐冒出来,她又摇了摇头,不管什么情况,都应该是傅承遇亲口告诉她。 于是,时晚上午闲着没事去了练了会舞,跳舞不能休息太久,不然腿脚会生疏。 她换了练舞服,自觉压腿,踮脚。 休息的空档,赵洛初给她点了杯果汁,二人在角落休息的时候,赵洛初拍了拍她的手。 “怎么?”时晚喝了杯果汁,冰凉的梅子汁顺着喉咙流下,惬意。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向琪不高兴?”赵洛初有点八卦,“听人说她早上还在更衣室哭呢!” “哦,八成因为霍浔吧。” 时晚也懒得管这俩人的事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承遇的话,时晚的整个心态都变了。 “你说这何必呢,有句话怎么说,你当小三,就有小四小五来绿你。” 赵洛初喝了口葡萄汁,正好外面传来了一阵开门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有人说,“姚老师,这么急急忙忙地干嘛去?” “有点事。” 时晚也往外看了一眼,难得见到姚若云这副匆忙的样子,她向来都是优雅的,这次却穿着高跟鞋小跑起来。 时晚想了想,好像是今天霍家晚上有个什么晚宴。 所以才难得见到姚若云这么护脚的人穿了高跟鞋。 “我可能有点事情过几天回来,这两天你先让大家练一下天鹅湖。” 姚若云正好看见了任婧拿着手机进来,不管不顾地叮嘱了一句,然后小跑着下楼。 任婧刚约会回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姚若云就匆忙离开了。 她拿着手机推开门进练舞房,张蓓蓓问怎么了,任婧也是一脸茫然。 因为姚若云不在,顿时练舞房里松散了许多,赵洛初戴着耳机看视频,时晚喝完了梅子汁,打开微信,界面还是停留在早上的那条消息。 她问傅承遇,什么时候回来? 这些天在忙什么? 从早上八点,到上午十二点,没有回复。 时晚并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起初也猜测是傅承遇忙,但很快时晚就觉得没办法敷衍自己,在忙也总能拿出几分钟来回消息吧? 时晚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她忍到了晚上,八点的时候给岑舟发了个消息问傅承遇回来了没,岑舟说还没有。 时晚深吸了口气,给傅承遇拨了电话。 电话意料之内的没接。 时晚继续打,依旧是忙音。 时晚怎么都沉不下心来了,明明已经确定了关系,为什么可以不声不响地消失这么多天? 时晚觉得这件事不问清楚自己就睡不着了,于是索性给岑舟打了电话。 “时小姐?” 岑舟还在公司加班,因为傅总不在,最近需要整理的东西格外多。 “傅承遇在哪?” 岑舟听见这个问题,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两天时晚隔三差五给自己打个电话,除了问傅总回来没,就是问“你知不知道傅承遇什么时候回来”。 而现在,干脆问傅总在哪。 “时小姐,这是傅总的家务事。” 言下之意,他真的不方便告知。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一会就去公司找你,我不光会去找你,我还会一直给你打电话。” “……” 岑舟觉得自己百口莫辩,真的不是他不肯说,而是傅总的家务事,岑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告知时晚,就算是傅总同意,那也应该是傅总亲口告诉时晚。 毕竟那些事情,算不上什么太愉快。 这些年,傅总也鲜少提及,只是每次回去的时候,傅总的心情总是肉眼可见的低沉,连带着那几天公司的人都不敢来上来。 岑舟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傅总的家世,他也是只知道一点。 “岑舟,你要是……” “叮铃铃——” 桌上的内线响了起来,岑舟夹着手机,又不好直接挂断时晚的电话,他拿着手机,往座机上看了一眼,看清楚了号码,岑舟赶忙对时晚说,“时小姐,您先稍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 “OK。”岑舟没挂断,就是还有继续说的余地。 时晚默默松了口气,但是心口依然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 岑舟将手机放到了桌上,然后保险起见按了麦克风静音。 “傅总。”岑舟小心翼翼。 “怎么手机打不通?”傅承遇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这两天时小姐一直在给我打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岑舟赶忙回答。 傅承遇沉默了一会。 岑舟以为是傅承遇不想提及家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这周财务部送来了报表需要您回来之后签字,新产品组的宣发还有一点小问题……” “时晚问了很多次?” 傅承遇打断了岑舟的话。 岑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也没多少,就是一天一个电话三条信息……” 傅承遇那边又安静了一会。 “傅总,您要是不想告知她的话,我也会暂时瞒着她的。” “你说……” “啊?” “算了。” 傅承遇似乎想说点什么,话到了口边又咽了回去。 岑舟也安静着,等着傅总说什么。 “帮她买张机票过来吧。” 岑舟拿着话筒,看到手机的屏幕亮起,时晚隔着手机叫了一声,“岑助理,您还在吗?” 然后,岑舟就听到了傅承遇说了这句话。 像是叹气。 “好,那我给她订最近的票。” “嗯。” 岑舟挂了电话之后,然后迅速地打开了网页查看了机票,发现正好两个小时后有一班,他犹豫了一下,拿起了手机问,“时小姐,我回来了,您现在方便吗?我是指直到未来三天内。” “方便啊,怎么了?” 时晚下意识地回了,然后脑子里想到了舞团最近练习的事儿—— 姚若云不知道有什么事走了,请假倒是好请多了。 “那我帮您订一张两个小时后去舒城的机票,您看可以吗?” “傅承遇在那?” “是的。” “好。” 时晚回答完了之后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傅承遇在那里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在那里呆多久,但是她隐约地直觉,这里或许有着傅承遇一直以来不愿意说的事情。 岑舟答应了一声,然后问,“一会我送您去机场?” “不用,你把机票发给我,我自己打车过去。” “好,”岑舟叮嘱说,“下了飞机之后我会安排一个司机去接您,要去的地方可能有点远,要再坐两个小时的车。” “好。”时晚攥着手心,好像感觉是在完成一件什么大事一样。 岑舟还叮嘱了些,比如带些穿着舒服的衣服和鞋子。 时晚应下后挂了电话,舒城…… 舒城…… 时晚听说过这个城市,是临省的一个地级市,不知道怎么,时晚听到这两个字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舒城…… 舒城…… 之前舞团聚餐的时候,姚若云说自己的老家就在舒城。 关于姚若云,时晚对她有着对老师的尊敬,她已经五十多岁,但是保养的极好,加上常年跳舞,皮肤紧致,看起来很年轻。 对于姚若云的私生活,时晚并不八卦,只是偶然听几个学生打趣问姚若云有没有孩子的时候,姚若云总是一笑了之。 时晚又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傅承遇的时候,傅承遇把自己送回时家,回的是霍家的别墅。 而姚若云又是霍老爷的再婚妻子——姚若云很低调,从不在外谈起自己的私生活,时家和霍家是世交,时晚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但是她也从没有在外跟别人提起过。 傅承遇为什么会在舒城? 姚若云也在今天匆匆忙忙的离开…… 时晚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收拾了点简单的行李,舒城是个临海城市,夜晚风凉,时晚带了几件风衣和长裤。 父母都不在家,时晚拎着小箱子下楼的时候,保姆看到了她,不免问道,“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我有点事去朋友那里,你跟我爸妈说不用担心,我应该一两天回来。” “好。” 时晚从别墅区出来,打了辆车去机场。 路上,岑舟将机票的号码都发给了她。 时晚在路上看着手机,傅承遇迟迟没有给自己发消息,时晚想了想,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等会见。 第41章 怎么都吻不够 飞机是晚上十一点半的, 落地凌晨一点。 从机场的出口通道出来,果然看到了一个男人举着写着时晚名字的牌子。 岑舟给她发了照片,说这是刘叔, 刘叔会把他送到地方。 时晚走过去,那是个中年男人, 寡言少语的,车子就停在机场外的停车场,他让时晚稍作等候,只短短的十几分钟,他便把一辆商务车开来了。 时晚看他话不多,也不好多问些什么,还不如等会见到了傅承遇之后亲自问问。 岑舟之前说了路程有近两小时, 所以时晚在飞机上的时候睡了一会, 这会在车上也是戴了耳机休息了一会。 两小时很快过去, 刘叔停下车子的时候, 车子震荡了一下,时晚眼睛惺忪, 顺着车窗往外看,车窗外面亮着一盏小小的路灯, 光芒昏暗。 时晚推开车门下车,外面是一栋三层楼的英式小别墅,深棕色的三角房顶,暗红色的墙砖, 白色的露天窗台, 走近了才能看出来这栋小别墅上了些年岁,墙角脱落了斑驳的墙皮,还有些青苔顺着门口砖石蔓延上来。 “傅承遇在这吗?” 刘叔把她的随身行李放到了地上, 去旁边倒车停车。 时晚站在门口问了一句。 “傅总在医院,要晚点回来。” “那您能把我送过去吗?” “时小姐,已经太晚了。” “我想去见他。” 时晚来的时候做好了准备这里会冷,但是站在舒城凌晨的夜中,她还是有些瑟瑟发抖。 这里临着海,吹来的夜风很凉,还有几分潮湿。 刘叔想婉拒,但想到傅承遇肯让这个女孩来,肯定是身份不同。 于是,刘叔答应了。 时晚不知道车子要去哪里,但是车子放慢速度的时候,时晚看到了路旁的标识牌—— 舒城第一医院。 傅承遇为什么会在医院? “A区住院部15楼6床。” 陈叔简短地交代了这句话,就去地下车库停车了。 时晚抿了抿唇,她站在大楼外停顿了几秒钟,夜风很凉,远处一辆救护车开来,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夜晚的寂静。 时晚抬起了脚步,A区住院部并不远,穿过这条长廊就是。 大厅里人不少,有病患家属在大厅的椅子上靠着休息,远处还有一对母子在擦眼泪,说着什么悄悄话。 值班台的护士也有些困倦。 时晚乘坐电梯上楼,6床不难找,走廊尽头第三间就是。 是一个套房标间,两张床,自带洗漱间。 医院的走廊亮着灯,尽头的那盏灯晃了晃,房间内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晦暗不明。 时晚站在门外,透过门外的窗户,她看到傅承遇坐在一张床边,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走时的那一套,他托着额头,额心疲倦。 时晚隐约的看到了病床上有一个人。 “小姐,是6床的家属吗?” 护士正好开始查房,看到站在门外的时晚,她好奇地问了一嘴。 时晚这会正好看到了病房门上贴的牌子。 傅承霖。 “算是吧,他怎么了?”时晚低声问了一句。 “哦,之前就因为舞台事故瘫痪了,疗养了好多年了,听说最近状况不太好。” 护士还想多说几句,看见了门内有了些动静,她及时噤声。 时晚大概明白了些。 傅承遇听见了门外的交谈声,轻轻打开了房门。 “查一下房。” 护士说了一句,然后拿着听诊器进去。 傅承遇站在病房门口,身影被拉的很长。 他显然这些天没有休息好,目光幽深,却透着疲倦,下巴上都冒出了泛青的胡茬。 时晚站在他的对面,那些胡思乱想瞬间烟消云散。 “你来了。” 傅承遇的声音依旧好听,却多了些喑哑。 时晚摇摇头,看着这样的傅承遇,时晚突然很想给他一个拥抱。 拐角处的电梯打开,陈叔从里面走出来。 “傅先生,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 傅承遇想拒绝,但是看到身旁的时晚,傅承遇思考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好。” 回去的时候,时晚看傅承遇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主动拿过了他手里的车钥匙,“我开吧,你休息一会。” “好。” 傅承遇本就话不多,这次之后,似乎话更少了。 时晚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不了解傅承遇,而现在,她不确定,傅承遇将她带进了他的生活里,可他停滞不前。 时晚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够缓解一下他的心情。 时晚设置好了导航,舒城并不算大,只是一个沿海小城,回去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大学城,后面的那条街上还隐约地亮着灯。 “你晚上吃饭了吗?” “上午吃了。” 那就是晚上没吃。 时晚调了个方向,将车子开进了小巷,这个时间了,开着的店铺本来就不多,时晚只看见了一家牛肉面馆还在营业,门口的大锅冒着热腾腾的热气。 “不用了,我回去休息一会就好了。”傅承遇看着找地方停车的时晚,出声说了一句。 时晚专心地将车子停下,然后打开了安全带。 时晚闻言,动作顿了顿,她抬头看着傅承遇,他的目光中多了些她也看不明白的情绪,时晚猜测着,傅承霖,或许是他的亲人,弟弟?哥哥? 时晚去医院的时候,在电梯里看到了墙上贴着的指示—— 15楼,抢救专用,15楼A区重症病房。 病房外模糊的一眼,那人周围都是仪器,身上似乎也插着不少管子。 “那你等我一会。” 不等傅承遇回答,时晚下了车,街角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时晚进去买了些速食食品,两桶泡面,两盒酸奶。 她折返回来,傅承遇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晚第一次见到傅承遇这副神情,像是多日没休息好出现了什么幻觉。 时晚没说话,启动了车子,开回那个海边的英式小别墅。 她把车子停在院子外。 傅承遇下了车。 陈叔临走的时候,给了她房子的钥匙。 时晚从口袋里摸出来,插进锁眼,打开门。 房子铺着厚厚的地毯,她在墙上摸索着想去找开关,好不容易摸索到,按下去,灯却没亮。 “这房子已经很老了,灯坏了。” 傅承遇的声音在这样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低。 灯坏了。 时晚收回了手,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门口的台子上,傅承遇正好关门进来。 门廊并不宽敞,甚至有些狭窄。 木地板,地毯,踩上去,有阵低闷的声音。 时晚回过身,她的背靠在门口的木柜子上。 那扇木门上有一大片的毛玻璃,外面路灯的光线暗暗的,透过毛玻璃映进来。 傅承遇的轮廓更显深邃,那双黑夜一样的眼睛,像是化成了一潭寂静、幽深的潭水。 时晚走过去,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她伸出手环住傅承遇的腰,他身上依旧沾染着外面的凉气,她用力地抱住了他,什么都没说。 傅承遇一开始只是站在那,时晚没有松开手。 后来,他终于抬起了手,用力地把时晚抱在怀中,很用力。 时晚也没有推开他。 傅承遇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时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有一种巨大的,被压抑的痛苦像是在这一刻释放。 “我好像……第一次觉得这么无能为力。” 傅承遇的声音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冽,多了茫然……和绝望。 时晚抬起头。 夜色下,她的目光坚定,一点波光在她的眸中漾着。 傅承遇看着她的眼睛。 “时晚。”他的声音哑然。 “我在,”时晚的手下滑,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冰凉,“我来陪你了。” 傅承遇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就像是握住他仅仅拥有的什么宝物。 时晚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哥,我是不是真的很差?不然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我都已经几年没见她了。】 【哥,是不是只要我也去跳舞,我把奖拿回来,妈是不是就回来了?】 【哥,我都拿了那么多奖,妈为什么还是不理我?】 【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妈回来看看我们,就像别人家一样,我们一家坐在一起吃顿饭……】 【傅承遇,我恨你,你为什么要对妈说那样的话!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都怪你!】 …… 【傅先生,傅承霖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好,他有严重的轻生迹象,这次吃了那么多安眠药……】 【哥,你让我死了算了,我的腿已经这样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一直都没有做到最好,要是我从小就开始跳舞,妈会不会多回来看看我们?要是我上次没有失误,妈就不会失望了……】 那些混乱的片段像是被打碎的镜子,碎片零乱地刺进他的脑海,傅承遇闭上眼睛,只觉得呼吸沉重,每喘息一下,就牵连到那么多的疼痛。 “傅承遇,我在……” 时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傅承遇的身体似乎有些微微地发抖,很微弱,却被她敏感的捕捉到。 她踮起脚抱住他。 时晚很瘦,但她的拥抱和体温像是有着不一样的魔力。 那些混乱错乱的记忆带来了无尽的伤痛,但那些心痛,都被时晚的拥抱化解成了心安。 傅承遇的心神终于冷静下来。 他直起身子,看着身前的时晚。 夜晚的舒城寂静,这里靠着海边,偶尔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海浪拍击的声音。 昏黄的路灯透过毛玻璃映进来,时晚的脸色恬淡,一双眸子里尽是安然。 “时晚……” “我在。” “你会不会也有一天,离开我?”他的这句话,像是喃喃低语,明明是一句问句,却像是一句陈述,短短的一句话,有无尽的落寞。 时晚踮起脚,她伸出手捧着傅承遇的脸,他的目光缩了一下,游离了好久,才跟她对视。 “傅承遇,我不会。” “……” “你听到没有,我不会离开你。” 黑夜中,傅承遇好像感觉自己的心终于落下去。 这么多年的不安,都被她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抚平。 门外有风吹过,兴许很冷。 时晚主动地吻住傅承遇的唇,她今天穿的平底鞋,比他矮了一头都多。 这样真切的吻,是时晚的第一次。 她没多少经验,甚至有些乱。 傅承遇的目光落在时晚的脸上,他觉得怀中的时晚,有一种让他觉得还活着的鲜活感…… 木质的楼梯年久了,踩下去,有吱吱嘎嘎的声音。 卧室在二楼。 模糊的月色下,时晚看到一张大床。 她仰躺在大床上,傅承遇高大的身躯压下来,时晚看到外面一直拢着的乌云在一寸寸的挪开。 清透的月亮露了出来,那样圆润的,明亮的。 外面的树枝在晃动。 傅承遇的吻一寸寸地落在她的脖颈,时晚配合地仰起头。 她的肌肤细腻,那种专属于她的香气,像是怎么都吻不够。 …… 好一会,傅承遇起身下来,从衣柜里给她拿了两件衣服,“穿上衣服睡,晚上很冷。” 时晚躲在被子里,看着窗外的夜色,“还有一会,天就要亮了。” “嗯。” 傅承遇也抬眼看了看,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今天没怎么休息。” “路上睡了,不累,”时晚拉起被子坐起来,“你饿吗?” 傅承遇想说不饿,但是时晚却坐起来,手里拿过他刚刚找到的衣服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件白T恤,时晚问,“你以前的吗?” “是,”傅承遇说,“穿上吧,这里平时有保洁定期打理。” 时晚当然没嫌弃什么,她直接套在身上,T恤很宽松,看起来像是一条裙子。 这里没有拖鞋,时晚又穿上了自己来时的运动鞋,“我去做点吃的,吃了你睡一会吧,到时候我叫你。” 傅承遇点了点头。 时晚下楼去厨房,这里的灯坏了,时晚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然后拉开冰箱看了看,果然空空如也。 她翻到了一个小煮锅,刷了刷烧水,下了两碗泡面。 楼梯吱吱嘎嘎,傅承遇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点燃的蜡烛。 时晚正好把泡面盛出来。 “烛光泡面,挺浪漫的。” 时晚淡淡一笑。 傅承遇的脸色终于比之前好了一些,他也没什么换洗的衣服,能穿的也是以前的衣服。 青少年时期的T恤和宽松运动裤穿在傅承遇身上,别有了另一番味道。 他的头发随意地拨了拨,看起来也不似之前的那样清冷。 多了一种温和感。 “笑什么?”傅承遇坐下,看着时晚站在水池旁刷着筷子。 筷子也是放在橱柜里的,长久没用,时晚担心生霉,还是洗洗比较好。 “后悔没早点认识你。” “现在也不晚,”傅承遇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猜你以前可没这么高冷。” “我以前话也不多。” “现在也不多。” “但是可以跟你多说一些。” “……” “多说多少都可以。” 时晚在傅承遇的对面坐下,烛光映衬着,傅承遇的眸光温软了许多。 “快点吃了去睡一会,早上八点我叫你,你还能再睡几个小时。” “好。” 傅承遇难得有听话的一面,他接过时晚手里的筷子,低头吃面。 煮过的泡面,香气四溢。 傅承遇离开舒城后很少吃这些速食食品,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 时晚默默地吃了几口,然后她看着傅承遇,说,“你以后不用不安,我会一直在这。” 傅承遇抬头,烛光下的时晚一脸认真,她的长发乖巧地披在肩膀上,那眼神里,有一种坚定。 傅承遇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莞尔笑了。 “好。” 第42章 他的喃喃低语 或许是因为有时晚在身边, 傅承遇这么多天第一次安心睡着。 而时晚因为今天路上休息过了,这个时间一点都不困。 这张床并不算特别大,两个人躺在上面, 似乎正好。 时晚半靠坐在床上,窗帘拉着, 但是透过了一点缝隙,能够看得到远处深蓝色的夜空。 一片静谧。 偶尔传来海浪拍击的声音。 时晚侧了侧头,傅承遇面朝着她,他好像这些天一直没怎么休息好,这次睡着了,时晚微微动了动,向来浅眠的傅承遇却没醒。 时晚也轻轻地翻了个身, 与他面对面。 那一丁点儿夜色透过窗帘沁进来, 只衬得他的轮廓更深, 五官也更加的硬挺。 ——你话不多。 ——我可以跟你多说一些。 ——多说多少都可以。 时晚的目光软了下来, 看着熟睡的傅承遇,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时晚看着他的睡容, 想到今天在医院的时候,他的目光茫然, 疲倦。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露出这样的目光。 时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在看到他的那瞬间,时晚心脏的某处有种被拉扯的痛。 时晚本想等八点多在叫醒傅承遇,但是显然现实并不如她所愿。 早上七点半的时候,傅承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时晚以为, 如果是岑舟, 自己就擅自帮他挂断。 但是手机屏幕上跳着的备注,是陈叔二字。 时晚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傅承遇的时候,原本睡着的男人却迷蒙转醒。 他伸出手, 动作很小地坐起来,然后按下了接听。 时晚没有出声,也没有刻意去听电话里说了什么。 只是,傅承遇叫了一声陈叔后,就沉默了,是良久的沉默。 时晚看着他,只见傅承遇依旧是拿着手机,他半靠坐在床头,目光愣滞地盯着某处。 “怎么会……” “傅先生,您等会过来吧。” “好。” 傅承遇轻声应了声,然后拿着手机,久久没动。 “怎么了?” 时晚也坐起来,看着身旁傅承遇的这副表情,心里大抵猜到了些。 傅承遇的目光直勾勾地发呆,愣了足足有几分钟。 时晚有一种错觉—— 像是看着什么,在一点点碎裂。 傅承遇没说话。 时晚主动地伸出了手,将手覆盖在傅承遇的手上。 他的手却一片冰凉。 时晚紧紧地握住,跟他的手指十指交握。 良久,傅承遇终于回过神来。 “他走了。”傅承遇的声音低哑,像是有莫大的情绪藏在里面。 时晚不知道说什么。 “他走了……” 傅承遇又重复了一遍,如同喃喃低语。 时晚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她看着他—— 是第一次看到,他眼底的情绪,在一片片的碎掉。 时晚却无能为力。 对于失去亲人来说,任何的语言都太过苍白。 傅承遇并没有情绪崩溃,他只是喃喃地重复了两遍,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早上七点三十五分。 傅承遇慢慢松开了时晚的手,然后坐起来,时晚坐在床上,傅承遇去了浴室,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她到底担心,便踩着拖鞋跟过去看。 傅承遇只是洗漱了一番,然后拉开了衣柜拿了件衬衫。 “我今天要去处理承霖的后事,你在这里等我,你可以在附近转转,我不会太晚回来。” 他的声音像是恢复了以往的理智和冷静,如果不是他眼底的疲倦,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时晚坐在床上,点点头。 她又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傅承遇说,“不用担心我。” 可看他现在这样的状态……时晚怎么会不担心。 时晚的话梗在喉咙里。 傅承遇换了身衣服,黑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衫。 神色如常的冷静,清冷。 “一会岑舟会过来,有什么事情,你先找岑舟。我晚点回来。” “好。” 时晚点头。 傅承遇看着她,像是想到什么。 “如果你要回去的话……” “我不回去,我等你一起。” “……”傅承遇的唇动了动,“好,我们一起回去。” 傅承遇离开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四十五。 时晚在这个房子里,一个人也睡不着,她起床后,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这个房子。 看起来有居住过的痕迹。 时晚直觉,是傅承遇以前住过的地方。 因为这个卧室,就是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的房间。 书桌上还摆放着几本练习册,打开,扉页上写着傅承遇三个字。 房间里的书架上,除了书,就是书。 而在最中间的位置,放着一个相框。 时晚站在相框的面前,那是两个男孩子的合影。 左边的那个男孩子,时晚看得出来,是少年时的傅承遇,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校服,眉眼之间虽青稚,但仍然有着少年独有的清俊。 右边的男孩子比他矮了一些,看起来才上初中的模样,他也是瘦瘦的,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 与傅承遇相似的五官。 这应该就是傅承霖吧。 看起来,是傅承遇的弟弟。 时晚站在那里,不知道傅承遇与霍家又有怎样的关系。 她也没有多想,或许,如果傅承遇愿意,他会亲口告诉自己。 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时晚下来,看着客厅的橱柜上有一层淡淡的灰尘,看起来保洁也并不是天天过来。 客厅的博古架上,放着许多的奖杯,还有一些奖牌被人精心地裱进玻璃木框。 每一个玻璃框旁边还立着小小的牌子,上面有些手写的字,稚嫩板正,一笔一划。 【这一年我16岁。第三名,很遗憾。】 时晚仔仔细细地看,竟然都是芭蕾舞的奖牌奖杯。 时晚知道这些比赛的名字,大大小小的,都是行业内水准很高的比赛。 时晚很少关注每一届的参赛人员,甚至也很少关注其他的芭蕾舞者,所以并不知道傅承霖这个名字。 最上面的那个玻璃木框空掉了。 旁边的小标识牌上写着—— 【这是我第一次得奖,12岁,第6名,妈妈很失望,哥哥送了我一只我最想要的卡通手表。】 后面还画了一个小小的鬼脸吐舌头。 …… 时晚在这个小别墅里也没什么事情做,反倒是心里对傅承遇逐渐地担心起来。 她能够看出来,傅承遇跟傅承霖的感情很深,这样失去了一个弟弟…… 时晚叹了口气,思考了一会,想到了岑舟。 傅承遇临走前说岑舟快到了,时晚拿出手机看了看,到舒城的航班只有凌晨的两趟,一趟是时晚乘坐的,一趟是凌晨两点的。 看起来岑舟应该就是这趟航班。 要是两点,这会应该也到了。 于是,时晚给岑舟打了个电话。 岑舟接听的很快,时晚猜对了。 “时小姐。” “你到了吗?” “已经到医院了。” “……傅承遇,还好吗?”时晚问。 “傅总还好,刚签完字,现在准备处理后事。” “今天吗?” “嗯……傅总在这边,没什么亲人。” 言下之意,丧礼也会很简单。 “好,”时晚问,“在哪里?” “时小姐,您不用过来了……很快就会结束的。” “我想陪陪傅承遇。” 留他一个人,时晚难受。 岑舟沉默了几秒,然后拿着手机去了拐角,“应该是下午三点左右,您三点到吧,舒城长生墓陵园。” “好,”时晚又说,“谢谢你了,岑助理。” “没事……我应该的。” 时晚挂了电话,然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她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带的衣服都不怎么正式,也不适合那样的场合穿。 于是,她出门后打了个车,随便去了一家商场,选了一条款式简单的黑色的裙子。 她在外面晃了一会,买了一束雏菊,两点半的时候才打车过去。 这应该是傅承遇默许的,时晚在墓园门口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岑舟在门口等着。 这天有些冷。 岑舟搓了搓手,看着一身黑裙的时晚,点了点头。 “一会……你可能会看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岑舟带着时晚往前走,似乎是纠结了一会,才决定告诉时晚。 “好。”估计是傅承遇的家务事,时晚突然觉得自己来的很对。 要是独留傅承遇一人面对,她会格外的担心。 虽然明白傅承遇的为人——永远的冷静,理智。 但他失去了亲人,本就是经历着伤痛,时晚不忍留他一人。 她只想让傅承遇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是一个人。 至少有她陪着。 昨天那个紧紧的拥抱,时晚分明地感觉到了他深藏的不安,还有那种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失去。 这个墓园规模并不算很大。 大门进去,是一个院子,院子外面种了许多的松树柏树,直面着有三个告别的祠堂,上了年岁的棕色木梁,露出了斑驳痕迹,青石瓦,砖石地,浓浓的沧桑感。 后面是一座小山,山上才是墓园。 中间的那个祠堂里有许多人,是一个老人过世,几个后人披麻戴孝地跪坐在蒲团上,放声痛哭。 有一妇人在啜泣。 左边的祠堂空无一人。 右边的祠堂—— 男人一袭黑衣,长裤,站立在桌前,像是隆冬雪地的劲松。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 安静的不发一言。 旁边的啜泣与痛哭,好似与他不是一个世界。 时晚走过去,面前的桌上放着些上供的糕点,水果,还有一张相片。 相片上的男孩子依旧是青涩的模样,短发利落,看着镜头的时候,眼底还带着笑意。 时晚走过的时候,傅承遇依旧没动。 她站在旁边,将手里的花束放在照片前。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就停止在了最美好的年龄。 但未经他人苦与乐,便也没资格评判他人的是是非非。 她放下了花,站在傅承遇的身旁。 “傅先生,可以过去了。” 陈叔走过来,旁边跟着一个工作人员。 傅承遇站在那,久久地看了一会,才抬起脚步。 只是他主动地牵起了时晚的手。 他的大手干燥,微凉。 时晚也紧紧地握住。 傅承霖的墓地在最僻静的一处,旁边有几棵松柏。 工作人员让傅承遇放上傅承霖生前最喜欢的几样东西。 傅承遇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块奖牌,还有一只蓝色的多啦A梦的卡通手表。 奖牌显然一直被人精心收藏着,拿出来的时候,还被阳光照射的反光。 那只卡通手表却看起来很糟糕,表盘是一个哆啦A梦的造型,上面的玻璃镜面出现了裂痕,时间也停止在某一刻。 手表躺在傅承遇的手中。 傅承遇将这两样东西递给了工作人员。 第43章 谢谢你告诉我 工作人员接过来, 一同放在墓中。 傅承遇没忍心站在这里继续看。 “傅总,一会祠堂那边会做最后的告别。” 岑舟看出了傅承遇的情绪,便主动走过去低声说。 傅承遇应了一声, 到底还是不忍,他转身往祠堂那边走, 目光只停了最后一眼。 时晚是跟着傅承遇过去的。 之前中间那个祠堂的告别仪式已经结束了,那个祠堂前空空的,但是右边那个祠堂里,却站着一个女人,黑色的旗袍长裙,黑色的平底鞋。 长卷发盘起来。 很瘦,很有气质。 只是一个背影, 时晚便认出了这是姚若云。 时晚主动说, “我在外面等你。” 傅承遇停顿了几秒, 点了点头。 祠堂是个院子, 时晚就站在院子外面,外面有个青石的石桌石凳, 时晚就在外面坐着,这个墓园大概是位置偏僻, 手机信号都很微弱,院门没关,时晚只要一伸头,就可以看到里面。 她悄悄看了看。 姚若云站在牌位前, 傅承遇在旁边。 “怎么都没告诉我?要不是陈明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葬礼都不准备告诉我?” 他们俩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谁都没有说话,好像是一场博弈。 最终,还是姚若云忍不住了。 她的眼睛盯着牌位, 没看傅承遇。 傅承遇背对着时晚,时晚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告诉你,有意义吗?” 傅承遇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讥讽。 “我会过来的。” “不忙了?” “傅承遇,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姚若云转过头看着傅承遇,她很瘦,保养的很好,旗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腰身细。 她站在那,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傅承遇已经比她高了很多,高到她需要仰视。 姚若云盯着他看,一字一字说,“傅承遇,我是你妈。” “你还知道你是?”傅承遇也转头看向她,脸上的讥笑浓浓,“十几年前,你就不是了。” “傅承遇!” 姚若云声音很大,时晚收回了目光,往旁边的凳子上挪了挪。 “不出意外,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你非要这样?” 姚若云听到这句话,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傅承遇,她质问道,“你非要在今天这样跟我说话?” “非要?” 傅承遇慢慢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非要这样么?” 傅承遇抬起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姚若云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下蔓延开。 “是你十年前义无反顾地抛下我们离开的,也是你跟我们划清了关系,自从我爸去世后,你有一天,哪怕只有一天,尽到过你身为母亲的责任?承霖他从小到大最大的希望就是跟你坐下来吃顿饭,你有回来过吗?当别的孩子嘲笑我们的时候,你又在哪?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你在追求你的梦想,我们可以理解,而你呢?你嫁给了霍兆林,开始了你们的新生活。” 傅承遇已经冷静了许多,当现在这一刻说出这些话—— 曾经单单一想,就会心口刺痛,而现在,竟然可以风清云淡地说出来。 姚若云别过脸,不去看他。 “承霖的老师说承霖画画很好,承霖为了让你回来,放弃了画画去跳舞,他十二岁那年骨折住院,你打了通电话,问他为什么没拿第一名,半句关心都没有。你有看过承霖身上吗,大大小小的伤。哦不对,我应该这么问,”傅承遇看着她,“姚女士,你知道你还有两个孩子吗?” “……”姚若云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一言不发地听着他说。 “姚若云,从十年前开始,我不会喊你妈,以后也不会。” “说完了吗?” 听到这句话,姚若云似乎忍耐不住了。 她攥着提包的手攥紧了,骨节泛白。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怀孕,我也不会退出了比赛,你知道那场比赛对我有多重要吗?!你知道我生下你们之后重新回来跳舞有多难?这是我一辈子要做的事情,但生儿育女不是!” “……”傅承遇的眼底划过一抹刺痛,很快又消失不见。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跟傅家明结婚?是,我出身不好,傅家明资助了我让我跳舞,我知道他喜欢我,我心甘情愿跟他结婚生下了你,但他凭什么要我在家里相夫教子放弃我的事业?我不同意,傅家明让舞团终止了我的合同,凭什么?我是他的阿猫阿狗?就因为他资助了我,我就要一辈子为他放弃所有当他的全职太太?” 姚若云有些激动,语气很急促,甚至连带着声音都扬了起来。 “那年怀了傅承霖,我是想打掉的。要不是因为傅家明说生下他就答应跟我离婚,你以为我会生?” 傅承遇听到这句话,怒极反笑。 “你跳舞跳的再好,有什么用?” 这样冷血自私。 本来今天傅承遇是心里仍旧残存着一丝希望。 但这丝希望,很快就被一盆水浇熄了。 希望不该有。 凭什么要把这样的情绪和恨,转移到孩子的身上,他们毁掉的是快乐和童年,甚至连同着信任,希望。 姚若云那句话说的很大声,几近嘶吼。 她的喉咙传来痛意。 傅承遇冷笑一声,转过脸不再看她。 “姚若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你什么意思?” “……” “傅承遇,你什么意思?” 姚若云的声音又一次扬高,“跟我划清关系?我告诉你,就算傅承霖死了,我也是你妈!” 傅承遇的脸色冷硬下来,仿佛当她是空气,连一抹余光都不肯给她。 姚若云的心跳重重。 傅承遇的五官完美地遗传了傅家明。 对傅家明,姚若云曾经有爱,但那份爱,都在日复日的打压中变成了恨。 起初,因为傅家明的资助,她第一次登台,姚若云心存感激,甚至对这个比她大许多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了好感。 后来,傅家明送她玫瑰,送她钻戒,送她出国跳舞。 姚若云开始迷茫。 傅家明甚至没有求婚。 他说,“这么多年,你也应该嫁给我了,不是吗?” 那年姚若云才二十三岁。 她年纪也不大,对这个问题,有着迷茫与恐慌。 她知道这是一件人生大事,知道结婚生子对事业意味着什么。 傅家明没有逼迫她,说给她时间考虑,但那段时间,舞团里一直在劝她休假,她去排练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其他人顶替。 所以姚若云嫁了。 生下傅承遇的时候,傅家明频繁出差,她没有事情做,整天只是在家里看着孩子,有时傅家明身上会有香水味,有时会有酒味。 她有些歇斯底里。 傅家明让她自己冷静冷静,随后多日不归家。 姚若云第一次开始后悔。 起初也只是单纯的后悔而已。 后来,姚若云又一次进舞团训练,却发现自己屡次被换下,导师说,她的身材发生了变化,前排的位置,还是需要年轻漂亮的来做。 姚若云第一次发现自己自从生育后,身材出现了走样,脸上也开始多了些雀斑和瑕疵。 而她才只有二十四岁。 她比别人更刻苦地训练,更努力地练习,终于重新得到了肯定。 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姚若云发现自己又一次怀孕了。 傅家明不以为意,“生下来,以后别跳了。” 姚若云说,“跳舞是我一辈子最想做的事情。” 傅家明不解,“做个全职太太很难么?你只需要在家带带孩子而已。” 或许是一直心存积怨,或许是被他那样轻松的口吻刺激到。 只需要在家带带孩子? 带孩子真的这么简单吗? 姚若云只觉得一股火气和憋闷在心口炸开,好像之前对他的敬仰和感激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姚若云说自己会打掉这个孩子。 傅家明却笑了,只当是姚若云在开玩笑。 姚若云故意不在家里安心养胎,故意跑去跳舞,跑去喝酒。 孩子好像格外地坚韧,这样在她的腹中生长。 傅家明断了她的合同,断了她的后路。 姚若云歇斯底里。 不记得打碎了多少东西。 不记得吵了几个夜晚。 也不记得傅家明多少次不回家。 只记得傅家明的秘书送来了一纸离婚协议。 生下这个孩子,然后答应她离婚。 从这一天开始,姚若云不闹了,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坐着,哪里都不去。 佣人送来鸡汤,不管多腻都喝掉。 佣人送来水果,不管多恶心都吃的干干净净。 傅承霖出生的那天,傅承遇才八岁。 他记得那天妈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什么都没有说。 佣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 姚若云面无表情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像当年她来傅家一样。 姚若云走的利落、干净。 一阵冷风吹来,祠堂前的地面有几片落叶,被风吹的滚来滚去。 树叶发出嗤嗤的声音。 姚若云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你别忘了,我是霍兆林的妻子,如果没有我一直在说你的好,霍兆林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公司交给你而不是霍浔?” “别用你自以为是的愧疚来欺骗你自己。” 傅承遇到底没多少耐心了,他抬了抬脚,将地上那片落叶碾碎。 “霍兆林是我爸生前的朋友,你走之后不久我爸出了车祸离世,傅家破产,霍兆林出钱把我和承霖养大,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厌恶你吗?”傅承遇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那就是,你离开钱活不下去,霍兆林的原配刚死,你就嫁进了霍家。霍兆林来告诉过我。” “……” “至于公司,你以为霍浔真是从商的那块料?我帮霍兆林解决了几次危机,就当做是他出钱把我和承霖养大的报答,这个公司,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要。” 姚若云确实不知道这些。 她以为自己把话说得难听一些、把话说得再尖锐一些,就能够听到对方的让步,听到对方的央求。 这次,姚若云突然久久才明白——傅承遇不是,傅家明也不是。 他们不会让步,不会央求。 不会像小承霖那样,哭着抱着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她别走。 ——妈,你能不能别走,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妈…… …… ——好啊,你不允许我跳舞,那我把这个孩子打掉!我不可能生下他! ——你会。 ——我不会。 ——若云,不要无理取闹。 …… ——傅承遇,以后别来找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那段过去。 ——这是你说的。 …… ——姚若云,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姚若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姚若云有自己的固执和骄傲,但不论是身为妻子,亦或者是身为一个母亲,她都不曾放下自己的骄傲去示软。 因为自己痛苦,她用最尖利的语言伪装自己,让周围的人都痛苦。 为什么嫁给霍兆林? 因为霍兆林说,你喜欢就跳,我不干涉你。 另一个原因,傅承遇说对了。 离婚之后,她一无所有。 她也是那时才知道,自己早就被傅家明保护的太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傅家明对她很好,只是因为产后没有得到丈夫的关注和理解心生怨念。 怨念一天天累积,让她开始痛恨一切,痛恨这两个孩子,想起他们,就会想到曾经崩溃的、歇斯底里的自己。 过去的记忆碎片尖锐地冲进脑海,承霖的哭声,傅承遇的冷漠,傅家明的不以为意…… 她不知道霍兆林是傅家明的朋友。 她也从没在意过傅家明身边的人。 她也没在意过那时还年幼的傅承遇。 她以为自己从来都不在意这些,而但傅承遇说出这些,姚若云几乎站立不稳。 姚若云呆站在那里,好像觉得这个世界都陌生起来。 傅承遇没有再看她一眼,抬起了脚步径直离开。 姚若云的身子晃了晃,她一只手扶着祠堂门前的树,另一只手摁着自己的胸膛。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 视线落在供桌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少年眉目含笑,正年轻。 傅承霖的身上,更是有傅家明的影子。 少年就那样笑着。 姚若云觉得那股痛意从心口蔓延,疼到她连呼吸都不畅快。 时晚怕自己听到什么不好的,便主动去了远一点的地方。 傅承遇出来,没在门前看见时晚,但是一抬头,就看到了时晚站在不远处。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薄款风衣。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胡乱地踢着脚下的一片树叶。 傅承遇的心落回去。 时晚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一回身,就看到了傅承遇朝她走来。 时晚什么都没问,而是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 “你的手好冷。” “没事。” 被她柔软的手包裹着,傅承遇好像觉得这一刻,心脏才重新地一点点地感受到了温暖。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时晚问他。 以为他会在这里想多待几天。 “看你。” “那我们在这里呆两天吧,我想看看海。” “好。” 傅承遇应下。 时晚挽着他的手,跟他并肩走。 停车场还在外面,需要走一段距离。 时晚其实很想安慰他几句,但是自己也觉得似乎太刻意,索性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旁。 “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这样的安静,让傅承遇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主动开口。 “没啊,想安慰你怕你难过而已。” 时晚这次坦诚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你呢,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一点都不难过。” 时晚想打趣活跃下气氛,结果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傅承遇就说了这么一句。 “承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从小就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那次演出意外瘫痪后,他的抑郁很严重,我为他换过很多医院和医生,后来,有个医生为他尝试了电击治疗,”傅承遇头一次对时晚说这么多,时晚安静听着,“他开始忘记事情,每次我去看他,他都坐在轮椅上发呆,有时候他会想起来之前的一切,情绪会更差,你知道吗,没有一点生气。” “……” “也好,他至少现在不用生病吃药了,我只遗憾,他才那么年轻。他本来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傅承遇的声音平静了不少。 时晚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感同身受,也没办法说出干涩的安慰。 所以她伸出手,与傅承遇的手十指相扣,然后将他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很抱歉让你知道这些。” 傅承遇转头,看着她。 目光中有些歉疚。 时晚认真地看着他,“没关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从墓园出来,就已经五点多了,时晚想着那栋别墅里这么不方便,就提议干脆在外面吃好了。 傅承遇应允,问起时晚想吃什么。 时晚只知道舒城是个临海城市,也不知道这里的饮食习惯和特色菜。 “海边有餐馆吗?”时晚想了想。 “有。” 傅承遇沉吟了几秒,舒城好歹也是个临海的小旅游城市,并不大,这里的海岸线风景很漂亮,沿海也有不少的海鲜餐馆,还有一个不大的海洋生物馆。 只是这么多年没回,傅承遇倒也不确定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个城市也不大,开车半小时就到了。 傅承遇找了个地方停了车。 抵达的时候,正好晚上五点四十。 上面是一条不算宽的路,路边都是餐馆,路下面有台阶,台阶下就是沙滩。 海浪泛着白沫,拍击在礁石上。 时晚双手插袋,这里的饭馆显然都是精心装修过的,浅色的配色,装修风格也很休闲,时晚想起了以前自己巡演休假时去的英国小镇。 落地玻璃窗,木质的餐桌餐椅。 时晚随便选了一家位置最好的餐馆,然后点了几道标着店长推荐的菜。 这现在还不是旅游的季节,人不多。 从玻璃落地窗外看出去,一眼就是海滩。 海滩上的人不多,三三两两,还有几个看起来明显是大学生的正架着烧烤架在烧烤。 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可以看得到那些少年少女脸上洋溢着笑容。 远处的天渐渐暗下来,在天光与水边的交界处,深橘色像燃烧的火焰,最终被深蓝色的夜幕熄灭。 时晚和傅承遇对坐着,她托腮看着远处。 傅承遇只看着时晚。 她的侧脸线条好看。 眼睛里映着光。 菜上齐了,果然全是海鲜。 皮皮虾,海螺,鲍鱼,大闸蟹。 朴实又简单。 像是为了营造气氛,老板娘在餐厅的每一张桌子上都点燃了小蜡烛。 时晚拿起了一只皮皮虾慢慢剥,又偷偷抬头看傅承遇,他的手指白皙纤长,明明是在剥虾,看起来却多几分优雅。 时晚说,“皮皮虾不应该这么剥。” “那应该怎么剥?” 时晚有点小得意,她将皮皮虾从尾巴处掰开,然后将筷子伸进去,壳肉分离,掀开外壳,一颗完整的虾肉便露了出来。 她拿起那颗虾肉,放进了傅承遇面前的碟子中,然后敦促说,“你尝尝看。” 傅承遇听了,用筷子夹起来,虾肉幼嫩。 时晚笑了起来。 傅承遇看着她,她坐在窗边,长发掖在耳后,不经意垂下几缕,远处的海浪起起落落,偶尔有海鸥的鸣叫。 他们安静地坐在餐馆里。 虽然这两天时晚说的话也不算多,但傅承遇却感觉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明天见。 ——我来找你了。 ——我不会离开你。 ——你有我。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四句话,却深深地烙在了傅承遇的心底。 他没有想到,这近三十年,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是从时晚的口中说出来。 第44章 鬼使神差凑过去,亲一口…… 傅承遇跟时晚只在这里呆了三天。 回去之后, 傅承遇将车子停在路口。 时晚很想厚脸皮问一句要不要我陪你。 “想说什么?”傅承遇轻而易举看穿她扭扭捏捏的样子。 “没什么。”时晚脸色略有几分不自然。 “说吧。” “就……想问问,你要不要我陪你。” “我没那么难过,”傅承遇淡淡一笑, “这三天你也没怎么睡好,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好。” 时晚点点头, 推开门下车后,又忍不住地回头看他一眼。 总觉得傅承遇好像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心里。 时晚叹了口气,回家,洗漱。 她洗漱完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傅承遇给她发了一条早点休息,时晚想给他发些什么, 又觉得文字太苍白。 她看了看时间,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时晚想了想, 给傅承遇打了个电话。 那边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只是时晚听到了电话那端偶尔传来一些翻动纸张的声音,她坐在床上, 一只手拿着手机问,“你在干嘛?” “看些文件。” “那你什么时候睡?” 时晚觉得自己问的问题都好无聊, 但或许是因为问的是傅承遇,她又恨不得多说一些这样无聊的话。 “过一会。” “你是不是睡不着?” 时晚问完这句话后,傅承遇那边沉默了一会,时晚想了想说, “那你等我一下。” “好。” 傅承遇并没有问她要做什么, 时晚很快就挂了电话。 傅承遇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岑舟送来的这一打文件和合同,只觉得一阵疲倦。 许是因为这些天经历的事情, 又或者是这些天都没怎么休息好。 傅承遇去了趟楼下厨房,拉开储物柜,竟没有看到咖啡在哪里。 再打开冰箱,除了陈叔买的一些水果以外,也没有看到什么食物。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被人按响,傅承遇想不到这个时间有谁会来,他打开门之后,就看到时晚一脸笑,眼梢弯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你怎么过来了?”傅承遇好脾气地给她打开门让她进来。 时晚抬起手里的东西晃了晃,“想到你还没吃饭,我来的时候买了夜宵,我还担心你吃不惯,特意买了些清淡的。” 傅承遇站在门口,时晚自顾自地拎着盒子走进来,然后放到了餐桌上。 她拆开盒子,食物的袅袅香气飘出来。 “这是大学城那边很火的一家鲍汁捞饭,每次去都超级多的人你尝尝看,他们开店都二十多年了……我上学的时候都经常去。” 时晚一边说着,一边去厨房拿餐具。 因为傅承遇用不惯外面的东西,她这次特意没要一次性餐具。 傅承遇依旧站在门口那儿,时晚只是随便穿了一件宽松的长袖和宽松的裤子,显然是已经在家准备休息了临时决定过来的。 她的长发披散着,翻找餐具的时候,随意地掖了一下头发,露出的侧脸线条好看。 厨房里的灯是暖光的,她半弯着腰站在那,好似蒙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这种感觉就像…… 不管经历了多少糟糕的事情,总会有一个人会突然出现,给他枯燥阴暗的生活带来一丝光明。 傅承遇的唇角噙起了淡淡的笑意。 时晚买了两份花胶鲍鱼饭,味道果然香醇。 时晚眼巴巴地看着傅承遇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傅承遇察觉到了时晚的小期待,也不吝啬地给出自己的评价。 “那就好,等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去店里尝尝。” “好。” 傅承遇应下,时晚这才放心地吃了起来。 …… 因为昨天时间太晚了,时晚在傅承遇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时晚早早起来,陈叔买了早餐,时晚要去练舞,傅承遇要去公司,明明不顺路,但傅承遇却让岑舟开车去送。 岑舟已经淡定了许多。 时晚特意让傅承遇提前一个路口停了车——因为时晚怕撞见姚若云,到时候难堪。 傅承遇也顺了她的意思。 时晚到练习室的时候,就听见几人的窃窃私语,说是姚若云头一次请假了。 时晚知道原因。 但她也没有参与到八卦里。 时晚默默在一旁抬腿,压腿,旋转。 身边突然来了个人。 时晚专心压腿,休息的时候看了一眼,来的人是向琪。 向琪头发扎的也乱。 眼眶也发红。 整个人沉默不语地在那里压腿。 姚若云不在,练习室的人懒散了许多,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聊八卦。 时晚很少参与其中。 一会,时晚的手机想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看,是傅承遇给她发的短信,晚上一起吃饭。 时晚有些开心。 她回了个表情包后,又问傅承遇什么时候。 【五点,我过来接你。】 【okok,晚点见。】 傅承遇看着手机上的两个小猫表情表,唇角竟不自觉地染了一丝笑意。 会议室里,其他员工不敢说话。 傅承遇一向是工作狂的设定,平日里根本不会在工作时看手机。 这次…… 傅承遇结束会议后,岑舟咳了咳。 “怎么了?”傅承遇问。 “那个……霍老爷过来了。”岑舟有点尴尬,这公司虽然是霍家的,但霍老爷过来,肯定不是因为公事。 毕竟霍家的关系这么复杂。 “知道了。” 傅承遇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到办公室,岑舟没跟着进去,傅承遇推门进来,就看到霍老爷坐在会客间的沙发上喝茶。 霍老爷最爱碧螺春,冲泡后,一股茶香味萦绕着,清新好闻。 傅承遇脚步顿了顿,还是走过去坐下。 霍老爷端着茶杯吹了吹,浅尝一口,看见了来人,他放下了杯子。 “忙完了?”霍老爷对傅承遇一笑,眼神里满是欣赏。 他是真把傅承遇当成自己的孩子。 但他也心知肚明,有些距离,一旦产生了,很难抹掉。 “嗯。” “我跟你藏不住话,我今天看到了你发的申请……你打算退出公司?” 霍老爷本想先聊几句别的,但傅承遇的话本来就不多,问多了,反而显得奇怪。 “是。” “想好以后做什么了吗?” 以后做什么? 傅承遇还真没想过,但他只有个大体的方向。 “你知道,霍浔他不是接手公司的那块料,他上学的时候,书都不好好读,毕业了,心思也不在公司上,这是我一手建立的公司,砸在我孙子手里,我这把年纪了……”霍老爷子声音沧桑,“承遇,这些年,是你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不舒服,我能补偿你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霍叔,”傅承遇打断了霍老爷的话,“当初我答应帮您管理公司,是出于感激,谢谢你在我爸去世后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和承霖,我知道您一直把我当自己的孩子看。” 可一个姚若云,让他连带着连霍家都不想去。 他有多憎恨这个女人? 霍老爷动了动唇,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他又倒了杯茶,给傅承遇推过去。 傅承遇想去处理公务,但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杯茶。 碧螺春的清甜在口中蔓延。 霍老爷想说什么,最终唇动了动,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总要解决好。 下午的时候,傅承遇难得第一次准时从办公室离开。 岑舟正好拿回来一堆授权书,结果却看到傅承遇正穿外套,俨然一副准时下班的样子。 “傅总?”岑舟小心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放这吧,明天看。”傅承遇淡淡看了一眼,大步迈出办公室,走向电梯。 “哦……好。” 岑舟愣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到底能有什么事情能让工作狂准时下班。 蓦地,岑舟想到了时晚。 肯定是那个时晚。 傅承遇是提前了十多分钟到时晚的练习室楼下的。 时晚也是个很准时的人,只是这次,傅承遇五点来接她,她从挂掉电话就开始期待。 四点五十的时候,时晚准时去更衣室换衣服。 更衣室后面有几个洗浴的隔间。 两排柜子锁着个人物品。 “你说向琪怎么回事?这两天都不在状态,你看今天哭的。” “谁知道啊,可能是跟霍大少爷的事儿呗,她生活里全都是那个霍浔,这还不正常,这两天我看她半夜天天发一堆东西,早上又删掉。” “那估计就是了。” 时晚只听了几句,没太放在心上。 她换了衣服下楼,熟悉的车子停在楼下,时晚开门上车,副驾驶上一杯奶茶。 时晚有点惊喜,拿起来一看,杨枝甘露去冰七分糖。 “你真了解我。”时晚插上吸管,眼角都带着笑,她递到傅承遇的唇边,傅承遇不爱甜食,但时晚一脸期待的,“尝尝看。” 傅承遇没有拒绝时晚的要求,喝了一口,椰奶和芒果的味道很好地交融。 时晚这才满意。 “今天去哪里吃饭?” “你昨天不是说,有时间去吃鲍鱼饭?” “啊,那边,现在饭点估计人很多,店里很小,要不然打包回去吃?” “可以。” 他应下来,时晚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止过。 “你开心什么?”傅承遇提醒她系好安全带,就看到时晚脸上写满了高兴两个字。 时晚没系。 傅承遇以为是她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便向右边倾身帮她系。 他凑过来的时候,时晚清晰地看得到一点光斑落在他的鼻梁一侧,傅承遇的五官生的非常优越,鼻梁高挺到令人羡慕。 “傅承遇?”时晚叫了他一声。 “嗯?” 他抬眼看她。 时晚好像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纯粹清澈的目光,深黑色的瞳仁中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她的脸。 时晚鬼使神差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淡淡的芒果味道,椰奶的清香软甜。 车窗没关,外面的人看了个清楚。 “诶,那不是时晚?” “woc,那是不是傅承遇?” “我靠,我说怎么时晚最近这么开心,谈男朋友了!” “看见没!!人生赢家!” 张蓓蓓拉着任婧,一脸羡慕震惊。 向琪正挎着包出来,听到了张蓓蓓大呼小叫的声音,抬起眼皮看过去。 宾利车内,矜贵清俊的男人看着身旁的女孩,眼梢微弯,竟能看出一抹温柔。 而这人,是傅承遇。 向琪看着这一幕,人都有些恍然。 “嗡——” 手机振动,向琪大梦初醒一般,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来看,是霍浔发来的一条微信—— 【别纠缠了行么】 冷淡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向琪慌忙地打字,但是一滴眼泪滴在了屏幕上,匆匆的擦掉,想继续敲字,却怎么都敲不出想按的那个字母。 向琪想发很多东西,她急急忙忙打过去一句话,【你听我解释。】 但是,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却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 向琪呆住了。 她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但是哭得更厉害了。 “向琪,还不走啊?” 任婧有男朋友来接,张蓓蓓打了个车,还没来,她看见了旁边的向琪,打了个招呼就后悔了。 向琪竟然哭得满脸都是泪。 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张蓓蓓犹豫说什么呢,结果向琪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自己说话,张蓓蓓松了口气,正好这个时候司机过来了,张蓓蓓赶紧上车。 人走后。 向琪蹲在地上哭了半天,再起来的时候,身后的保安正好给练习的楼锁上大门。 再抬起眼,刚才街角的那辆宾利正好离开,车窗依然没关,时晚在车里笑的开心,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傅承遇脸上也染了一抹笑意。 这一刻,向琪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情绪,疯狂地涌上来。 最后只变成了一种感情——不甘心。 她从一开始就不甘心。 明明最开始,她才是这个舞团里最受到重视的那个人,都是时晚的加入,自己的领舞被抢走,所有的人好像都喜欢时晚。 自己明明比时晚要努力,自己明明比时晚进入舞团的时间更早,凭什么最后所有的机会都是时晚优先? 向琪站在门口,突然有一种挫败感,那种浓烈的不甘心,一次次地涌上来。 她拿着手机,手机的页面仍然停留在那个聊天的界面上。 她记得,就是因为几个月前舞团的一次演出,演出谢幕后的庆功仪式上,她在后台看见了霍浔。 起初,她不知道那是霍浔,是霍浔的助理过来叫他霍先生,她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霍浔。 或许是因为自己心里的嫉妒和不公,或许又是她一时的混乱。 向琪主动地走上前去。 霍浔是来见时晚的。 向琪告诉他,时晚不在,时晚今天晚上有事情,所以演出结束后就去了机场。 那天,霍浔偏偏买了两张看话剧的票,向琪不知道是什么话剧,甚至,这么多年她也从来都没有看过一场话剧。 她偷偷百度搜了搜。 然后故意装作失落地说,“今天还想去看那场话剧呢,听说是意大利的剧组,票真的好难买。” 然后,她顺理成章地坐上了霍浔的车子。 顺理成章地一起去看了话剧。 又顺理成章地装作自己晚上有空,跟霍浔去了一个酒吧,喝了点酒,再将霍浔送回酒店。 顺路,在酒店跟他住了一晚。 平时,向琪挺讨厌时晚总是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那种讨厌,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 因为时晚拥有向琪拥有的一切。 因为时晚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所有她用尽了努力才做好的事情轻松做好。 于是,她偷偷地私下了解霍浔的喜好,去努力地迎合。 她家境不富裕,母亲失业后又找了一份工作,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而霍浔是谁?霍家的独生子,也是霍老爷捧在手心的宝贝孙子。 霍家,在临江市意味着权贵与财富。 向琪是知道霍浔有无数的前女友,她努力地扮演着不争不抢的角色,又在每一个深夜偷偷地删掉那些女人的联系方式。 她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了,却没想到有一天霍浔还是开始不耐烦,甚至被记者拍到跟一个女模特深夜出入酒吧的新闻。 向琪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但偏偏,她努力的时候,时晚被众星拱月,她失落的时候,时晚依旧过的好好的,起码,比她好了一万倍。 霍浔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可她当初为什么要抢? 也许是因为被时晚压了许久,她想赢一次,想要看时晚失魂落魄一次。 她以为自己赢了。 但时晚眼里的那种不在意,又让她几度怀疑自己像一个小丑。 直到今天,看到傅承遇眼底的那抹笑意,向琪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不如时晚,从头至尾都不如。 可她不甘心。 第45章 薄荷劲爽XXX 时晚跟傅承遇到那家店的时候, 正好是下午五点半。 店铺临近着大学城,这个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 傅承遇去停车的时候,时晚隔着车窗往外看了看, 果不其然,这会小小的店铺外, 已经开始排起了队。 本来店面就不大,里面也只有三五张桌子。 还有许多外卖小哥在等餐。 时晚不想傅承遇下去一块人挤人,就说自己先去,让傅承遇在车上等着。 “那你小心一点。” “知道啦,又不是小孩子,”时晚笑了笑,“你看, 就一条马路的距离。” 傅承遇这才答应。 时晚推开车门下去, 天还热, 时晚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快到她的时候, 时晚提前打开手机找微信,准备等会扫码支付。 结果这时,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时晚以为傅承遇来了,结果回头一看, 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怎么是你?” 时晚看到身后的人有些惊喜,往旁边看了看,“就你自己来的?” “对啊,才刚回来, 下飞机没仨小时, 就念着这里的花胶排骨。” 韩延笑了笑,因为长期跳舞的缘故,他身上总有一种清高的气质, 但他人很谦和,笑起来的时候,有清风朗朗的感觉。 “你还好吧?腿脚恢复的怎样了?” “还好,不影响跳舞,有去做康复训练,就是有时候跳久了脚踝会有点疼。” 韩延是时晚的第一个也是最固定的舞伴,二人多次合作,去年的时候他得到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他们也有快一年没再见面。 “可怜兮兮,”韩延对她做了个可怜的表情,然后问她,“一起吃吧?咱俩好好唠唠。” 时晚看了眼街角停的车子,虽然很想跟他聊聊天,但还是摆了摆手,“下次吧,这次我……” “男朋友啊?”韩延替她说出来。 时晚笑了笑,点头。 “行,那我打包回家吃,下次见面再说。” 韩延人很爽朗,正好老板叫到了他的号,时晚就在后面几个,他走的时候,时晚还对他挥了挥手。 时晚等了一会,到自己的时候还贴心让老板不用放餐具。 她拎着回到车上的时候,傅承遇贴心地将冷气调高了一些。 “刚才那人是谁?” 傅承遇状似无意地问起来。 “哦,是我以前的舞伴,他去年出国了。”时晚回答着,目光搜寻了一圈,感觉手里的盒子放到哪里都不合适。 算了,还是自己拿着吧。 傅承遇启动了车子,又状似无意地问一句,“认识多久了?”他顿了顿又说,“以前没听你提过。” “认识有七八年了吧?”时晚一笑,“这有什么好提的,就是一起训练,一起跳舞而已。” “哦。” 傅承遇抿了抿唇,一言不再发。 时晚感觉傅承遇这反应有些奇怪,她还没有见过傅承遇只说这样一个单字节过,好像酸溜溜的。 时晚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上。 车子里难得安静起来。 时晚说了些什么,傅承遇只是应,并没有继续接话。 时晚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异常。 她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偷偷地看了傅承遇一眼。 男人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薄唇微抿。 他的情绪深藏,时晚总是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时晚第一次谈恋爱,什么都不懂,她犹豫了再三,终于小声问了一句。 “你吃醋啦?” 像是小心翼翼,又像是一点点隐隐的小期待。 一点都藏不住。 傅承遇转眸看一眼,对上时晚的眸子。 她的眼睛清澈,但情绪赤|裸,一览无余。 紧张、小心翼翼。 傅承遇看了她一眼,像是被她这样的反应逗笑了。 “你紧张什么?”傅承遇轻笑一声,刚才不好的情绪散了不少。 时晚松口气,“我当然紧张啊,我又没有哄男人的经验。” 傅承遇只是笑笑,没说话。 时晚又问,“那你真的没有过前女友?” 如果她生气,他有没有哄女孩的经验呢? “没有过。” 傅承遇睨她一眼,“有一个你才开心?” “当然不开心。”时晚突然有点酸溜溜的—— 初恋么。 她心里希望傅承遇能够温柔体贴,懂她的小心思。 可又不希望这些是由其他女人教会的。 他的感情也如一张白纸,干净纯粹。 时晚只觉得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有些好笑。 时间还早,傅承遇直接开车带着时晚回了自己位于市区的别墅。 打包回来的食物正好还温热。 时晚去厨房走了一圈,拉开冰箱,冰箱里的东西也不怎么多。 就几瓶冰镇过的纯净水。 橱柜里的东西也崭新, 看起来就没有什么生活的气息。 时晚知道傅承遇不常在家里吃饭,只偶尔回来用餐。 傅承遇的生活也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时晚用热水壶烧了些热水,突然想要跟他一点点增添上生活的气息。 “在想什么?” 傅承遇停好车进来的时候,就见时晚靠着厨房的桌子发呆。 “一会我们去商场逛逛?” “要买什么,我让岑舟去。” “我想跟你去。” 时晚抬起头看着傅承遇,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 傅承遇开冰箱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正是黄昏,厨房玻璃窗外的天空被染成浅蓝色,太阳落下,远处一抹深橘,从天边一点点晕染开。 厨房的窗户开着,一点夜风吹进来,混合着一点花香。 时晚的眼神里有些小期待。 她清澈的眼瞳中倒映着他的面庞。 傅承遇的心跳重了一瞬。 “好,我陪你去。” - 饭后,时晚在这个客厅里逛了一圈。 毫不夸张地说,这里跟样板房没什么区别。 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但丝毫没有生活的气息。 时晚突然想到那天在傅承霖葬礼上的傅承遇。 他好像本就是孑然一身,孤单,清冷。 旁人只以为是他天生如此,天生的独来独往,可就是那天时晚见到了那样的他。 她才知道,哪有人天生孤单? 他只不过是在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日子里习惯了。 没有人对他好,也没有人真正的关心着他。 傅承遇接了几个电话,时晚猜测是工作上的事情。 傅承遇挂掉电话的时候,正撞上时晚的目光。 他抬步走过去,“现在去么?” “好。” 时晚应下。 晚上八点的时候,正是商场人最多的时候,傅承遇推着车子,全程跟在时晚的身后。 他几乎从未进过商场。 平日忙着工作,有什么生活的必需品,也是交代给岑舟,让岑舟去一手打理。 所以,当他看到时晚站在冷柜前挑选酸奶的时候,傅承遇竟然有种恍然如隔世的错觉。 那些各种各样的、花花绿绿的酸奶,傅承遇看着就眼花缭乱。 “要哪个?”时晚举着两瓶酸奶问他。 冷柜旁的白色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 一瓶草莓味,一瓶葡萄味。 傅承遇没什么意见,“你想要就都买。” 时晚笑吟吟的,又去选了些水果,做饭她只会做一些日常的,也不知道傅承遇吃不吃得惯,保险起见,时晚还是放弃了买菜的念头和想法。 傅承遇安静跟在她身后,目光里像是藏着什么情绪,时晚感觉有些奇怪,又不明他在想什么。 结账的时候,时晚随手从货架上摸了一盒口香糖丢在收银台上。 傅承遇连微信都很少用,从钱夹里去拿银行卡。 结果时晚已经从微信上调出了付款二维码。 收银员将柜台上的东西逐一帮她收进袋子。 傅承遇撩起目光,撞见了袋子侧面那一盒小小的“口香糖”,目光错愕了数秒。 “时晚?”傅承遇叫住她。 “走吧,人好多。” 时晚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后面排的长队,时晚只想快点回去休息。 逛街的时候不觉得累,从人群中离开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疲倦上涌。 傅承遇帮时晚提着购物袋,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时晚想了想。 “去你家吧,”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我爸妈都睡了。” 她有点小心思,妈妈睡得早,爸爸晚上应酬多。 这也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她想跟傅承遇在一起。 这种危险想法一冒出来,时晚的脸热了一下。 第一次住他家,她是无意招惹。 第二次住他家,她是有意的。 多亏了这是地下车库,周围一片黑暗,傅承遇肯定看不见她脸色发红。 下一瞬间。 傅承遇启动车子时开了车灯。 “住我家可以,”傅承遇问了一句,“你脸红什么?” 时晚:“……是吗,是超市里太热了。” “现在是夏天,超市里开了冷气。” 傅承遇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那就是出来的时候外面太热了,”时晚有点羞恼,“你今天话好多!” “有么?”傅承遇看了她一眼,眼神绵长。 时晚有点奇怪,“你这个眼神干嘛?” “你确定要住我家?” “我确定。” 时晚说的斩钉截铁,但心里底气发虚。 傅承遇的反应,好奇怪。 时晚买了不少的日用品,从毛巾到牙刷洗发水。 买的不多,但好歹也增添了一丝生活的气息。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阿 昏 时晚有点坐立难安。 傅承遇是准时洗漱休息的,十一点半他应该会休息。 时晚简单地洗漱之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思考—— 自己今天晚上睡哪? 傅承遇不说,她要不要睡客房? 那自己今天来他家的目的是……? 时晚无聊的时候,看到了放在沙发旁边的购物袋,里面还有一些她买的小零食。 吃块口香糖放松一下吧。 时晚把袋子里的口香糖拿出来,结果看到上面的字傻眼了。 薄荷劲爽安|全|套。 时晚捏着那个小小的盒子,脑子里嗡的一声,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现了傅承遇今天一路上别有深意的眼神…… 卧槽。 卧槽!! 原来她随手拿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口香糖! 世界十大未解之谜—— 为什么安|全|套要跟口香糖一起放在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 为什么安|全|套和口香糖的设计蜜汁相似? 时晚坐在沙发上,手里那个盒子像烫手的山芋。 垃圾桶里空荡荡的,扔进去更鲜艳。 厨房的垃圾桶,陈叔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总不能藏沙发底下吧? 时晚脑子里乱糟糟的,丝毫不知傅承遇已经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处。 “不睡?”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时晚吓了一跳,忙坐起来,只见傅承遇双手随意地搭在二楼的栏杆上,他刚洗完澡,深色的浴袍,眉眼中褪去平日的冷厉。 时晚慢吞吞上楼,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她缩的像个鸵鸟。 这样的目光下,她的动作无所遁形,那个盒子捏在手里,她偷偷地藏进了口袋里,明天扔。 明天扔…… 时晚慢吞吞上楼,傅承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口袋里的盒子像是一个□□。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傅承遇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打量着,敏感察觉出她的异样。 “没有。”时晚回答得利落。 说完,她就要像鸵鸟一样躲进客房。 哪知道,她刚要去开门,傅承遇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第46章 很难说在这一刻没有心动…… “那你躲什么?” 傅承遇攥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拉, 时晚与他的距离一下子缩小,他身上那种个清新而好闻的气息无限放大。 时晚心慌慌,不敢看他, “没有啊……就,就……你刚洗完澡……” 说到后面, 时晚都不知道在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傅承遇的目光落下,看到了她紧攥的手心,“手里藏着什么?” 藏着什么…… 时晚觉得手里那个小小的盒子瞬间烫手起来,“啊,没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承遇不语,单手推开了房门。 时晚忸忸怩怩,慢吞吞, 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见他去了浴室, 她便将那小盒子塞进了枕头下。 其实时晚是不知道自己忸怩什么的, 在这件事上,她算不上多主动。 她悄悄看了一眼, 傅承遇进来后就去了露台接电话,似乎有意隔绝, 时晚也不去刻意听,而是躲在被子里玩手机。 傅承遇是接了个电话,霍老爷打来的。 “承遇,你最近有时间吗?” “看情况。” 他是故意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如果是霍家的事情, 他或许说有空,但如果是姚若云的事情—— 那天葬礼上都已经成了那样,再见她似乎也没必要了。 原本, 傅承遇对她还留有一丝希望。 “……”霍老爷也静默了片刻,他是真切的犹豫了一会,“是你妈妈她最近……” “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先不说了。” 这回答,早有预料。 他本来不是个狠心的人。 可被她,被亲生母亲抛弃的这些年,他的世界观被迫蜕变成长。 “承遇……” “霍叔,我不是一个冷血的人,您的事情我会管,但姚若云的事情,以后也不必告知我了。” 傅承遇言简意赅说清楚,不等霍老爷答复,径直挂了电话。 那边,霍老爷似乎还想说什么,声音随风散了。 傅承遇收了手机,露台外的夜色浓黑,似泼墨。 一阵冷风吹来。 他向室内看了一眼,时晚正趴在床上——分明刚才还在床上躺着。 这会,她抱着枕头趴在床上,小腿翘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轻轻地摇晃着,她应该是在看一档综艺,时不时笑出声。 床头灯的暖光拢在她身上,多了一丝温馨。 傅承遇坐在外面,突然有一瞬间晃神的想—— 如果没有遇见时晚前,他大抵又是要孤独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好似上了发条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 也正是时晚,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一丝生气,一抹温暖。 时晚正看到尽兴处,丝毫没注意露台那边。 直至一只手抽走了她面前的手机,另一手在她的腰上拍了一下。 “睡觉。” 傅承遇从大床另一侧上床,他很少会熬夜,作息规律。 时晚乖乖躺下,突然没来由地胡思乱想。 躺在他身旁,是以什么身份。 已经发生过某些事情,再折回来想这件事似乎有点不太好。 傅承遇已经关了灯,她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她有时总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从没有了解过他。 这种错觉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并非她爱胡思乱想。 而是在片刻的激情余韵退去后残存的几分理智。 他长她多少岁,他比她见过多少人,他的学识与阅历远不是她能与他相比的。 时晚看不透他的半分,可他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窥到她的内心。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算好,特别是时晚跟在他的身边,从来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分。 这段关系的开始,还是源于她的主动。 她到底还是年轻。 时晚合上眼睛,睡一觉起来明天一切都解决好了,但身旁的人动了动。 “睡。” 下一秒,人被揽进了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时晚的身子骨软,他的手臂坚实,她在他怀中蹭了蹭,好像一只猫,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他身上浅浅的沐浴露味道钻入鼻腔,时晚让自己别想太多,就停留在这刻就好。 “在想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低低的,他刻意放轻了声音。 时晚抬起头,房间里没有亮灯,黑夜总能把嗅觉与触觉放大,某些情绪也像石子丢进湖水,一圈圈的涟漪泛开来。 时晚被他以一种亲密的姿态禁锢在怀中,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又或者像她甘愿地贴在他怀中,她只要轻轻一抬头,就可以碰到他的下巴。 她无意识动一下,额头蹭过他的脖颈。 “也不是什么大事,”时晚闷声闷气说,“就是有点没安全感。” 时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便索性将其归结在这个万能回答上。 傅承遇没说什么,他一手环在她的腰上,若有似无地摩挲了几下。 “那还是对我不满了。”傅承遇笑她,声音里沾了点似愉悦的东西,他猜不透这原因是什么,但总归能听得出来,她不太高兴。 时晚也不会问诸如“我们会在一起多久”这样幼稚的问题,她这会安静了一些,傅承遇也不多问。 时晚心里多少有点晦涩,但也贪恋在他身边的分秒,她仰起头来,在夜色中看他的脸,心里那点晦涩忍不住了,她索性咬了他的唇一下。 傅承遇却也不恼,还说她,“牙尖嘴利。” 这语气,多了纵容宠溺。 那点不满好像也没什么了。 时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身边已不见了傅承遇,时晚以为是他有事要忙,准备在床上赖回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醒了还不起?” 不知是不是他已经早起出门过了,这会他已经换好了衣服,长裤衬衫,他靠近的时候,还能嗅得到身上淡淡的木质清香。 “年轻人对周末的尊重就是多在床上赖一会。” 时晚不打算起,但傅承遇在大床旁坐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递过来。 黑色的绒面盒子搁在他的掌心,更显得他的手修长白皙。 “这是什么?” 时晚好奇,她从床上坐起来。 傅承遇笑而不动,“自己打开看看?” 这还真引起了时晚的注意力,她往前凑了凑,大概是刚起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样子。 这睡裙还是上次她带来的,一条酒红色的吊带睡裙,这会因为刚起来,睡裙一边的吊带往下掉了掉,酒红色映衬着白皙的肩胛,更显肌肤娇软,她的长发披在肩胛,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明艳。 她的眉眼中掩藏不住的活泼与明亮,有时候也有些胡思乱想的忧愁时刻,但落在傅承遇眼里,她眼底的明快艳-色,却更动人。 到底还是小。 时晚接过盒子,慢慢打开,里面藏着一枚戒指,很素的一个圈,八爪牙托着一枚钻石,戒指款式简单,但看钻石的剔透明亮,视线一晃,又看到了戒指盒下的一小串英文,是某个牌子的英文名。 她猜测价格绝对不菲。 时晚将戒指盒推回来。 傅承遇神色依然平静,只是看她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眯了一下,似乎意料外。 “想什么呢,帮我戴上。” 时晚把手伸过去,故意抬头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傅承遇这回笑了,他将戒指从盒子里面拿出来,另一手托着时晚的手,将戒指牢牢地套在了她的手上。 时晚跳舞,身子骨本来就纤细,那一截手腕更生的漂亮。 傅承遇不舍,握着她的手好久没松开。 时晚起初以为这就是傅承遇单纯送个戒指而已。 直到几分钟后,傅承遇拉着她的手,将人抱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弥散在她的耳畔,他问,“这次有安全感了么?” 时晚愣滞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他确实在哄她。 她昨晚明明是自己胡思乱想惹得自己不开心了,却没想到傅承遇还真记在了心里,甚至还专程一大早去买了枚戒指回来。 很难说这一刻时晚心里没有心动。 第47章 有事瞒着我? 时晚在下午时又去了舞团练习, 这会也不见了姚若云,时晚心里大概是知道原因的。 舞团里来了个新老师,叫秦思媚, 估计比时晚她们也大不了多少,约莫二十六七的年纪, 她一头黑长发束起,白色的t恤在腰间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下面一条宽松的棉质运动裤。 一张脸也生的漂亮,举手投足间有种高雅的韵味,但是大抵也是因为年轻的缘故,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明艳动人。 同舞团的其他老师来介绍,说秦思媚在某知名舞蹈学院毕业后今年才刚回国, 说是姚若云姚老师介绍来的。 “感觉我跟你们都差不多的年龄, 你们可以叫我姐姐。” 秦思媚人很好, 比姚若云平和不少, 姑娘们都喜欢,尤其是刚一来, 给大家点了冰饮,更是得了不少好感。 时晚话不多, 她一直是练习的时候就专注练习,很少会跟旁人闲聊。 秦思媚让大家先自由练习。 时晚在一旁压腿。 秦思媚来跟她打招呼,时晚平日里就很少跟人说话,秦思媚大概也察觉到了, 只让她好好练习, 然后就去盯其他人了。 时晚倒是不甚在意。 结束训练的时候,时晚换了衣服路过教室,正好手机震动了一下, 打开看,是傅承遇发来的微信,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时晚站在教室门口短暂的思考。 也就是这么晃神的一瞬间,她听见了里面几人跟秦思媚的聊天。 “秦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算吧……不过还没有正式在一起。” “哇,秦老师有男朋友了!” “别乱说,我还没表白呢!” “那祝您表白成功咯!” 时晚只看了一眼,正好傅承遇又给她发了一条微信问她想好没,他马上下班了。 时晚正好想到最近朋友圈里有人打卡的一家观景餐厅,就顺道把地址分享了过去。 傅承遇发了微信,说让她等等,马上就来接她。 时晚倒是闲的没事了,就在楼下的阴凉处看手机。 最近赵洛初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时晚想找人说话都找不到。 向琪最近天天哭丧着脸,看起来像失恋了,因为她情绪不好,大家也不好多聊什么,时晚又是个冷淡性子,秦思媚一出现,气氛都变了。 “秦老师,你们真的认识了八年啊?” “对呀。” “你喜欢他八年了,肯定是个特别优秀的男人吧!” “是很优秀的,等我表白成功了,来介绍给你们认识。” “好!等你!” 秦思媚走到了车旁,看到了站在阴凉处的时晚,她招了招手,“要送你一下吗?” “不用了,我男朋友一会来接我。” 时晚客气地笑了笑,还是婉拒了。 秦思媚笑笑,似乎有事,跟她道了别就启动了车子。 时晚也没太当回事,从包里摸出了耳机站在阴凉下听歌。 傅承遇的公司离这儿不远,也就只有二十分钟左右,一辆黑色的车子驶来,在她的身前停下。 时晚拉开车门上车,车子里的冷气开的很足。 “怎么不在里面等着,外面多热。” 傅承遇似乎早有准备,给她开了一瓶冰水拧开瓶盖递过来。 “里面网络好慢。”时晚想找个话题,其实想说今天来了个新老师的,但是她对秦思媚也不了解,于是作罢,她晃了晃自己的右手,手上那枚钻石戒指倒是耀眼。 “嘚瑟。” 傅承遇笑她,这边这条路也不算宽敞,这个时间,往来的人也不算多,傅承遇没急着开车,倒是看到时晚脸上有点汗湿的痕迹,于是将温度又调低了些。 “那也是你送的呀。” 时晚还真把手举起来,眯着眼欣赏似的。 傅承遇看她这副沾沾自喜的小模样,也是被她逗得心情舒畅不少。 时晚说的景观餐厅确实风景不错。 餐厅建在半山腰上,做了当下流行的玻璃景观墙,周围环境静谧舒适,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傍晚五点,天空仍然澄澈清透,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外面一圈景观玻璃,外面是木质的栈桥和巍峨的山景。 店里的鲜骨汤做的很好,骨汤里加了几种菌类和鲍鱼,味道格外鲜嫩。 时晚喝着汤,难得惬意,只是傅承遇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实在也不怪时晚看,他的手机就在她的旁边放着,时晚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 但这个号码没有备注,时晚也只看到了后面的尾号,尾号很好记,6606。 傅承遇的私人号码没多少人知道,他按下接听,但听到那边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声音有些诧异。 时晚只隐约听到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傅承遇起身去了一旁接电话。 她只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多余。 正巧这会时晚的手机振动起来,她看是时忠凌在家人群里发的微信,说去临市开会,给时晚带了礼物。 话没明说,但显然是知道了时晚最近没再家里住的事情,隐晦地提醒她今晚回来一趟。 时晚回了个表情包。 傅承遇这通电话也没接太久,时晚刚回完微信他就回来了。 时晚也不多问。 吃完饭后时晚说自己今天要回家一趟。 傅承遇倒是没说什么,不过比来之前要静默了一会。 “你工作很忙?”时晚问。 “还好。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说话?”时晚歪头问,“傅总,刚才那通电话是谁打的哦?” “陌生人。” “哦。” “哦?” 前面是红灯,傅承遇停了车,侧眸看向她,神色里有点时晚看不透的东西。 “嗯?”时晚有点不明白这份怪异。 “没什么,”傅承遇静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什么,“你……很喜欢跳舞?” “对呀,很喜欢,我都跳了好多年了,三个月后舞团里应该有一场在淮川的演出,到时候我邀请你来。” 时晚跟他说这个的时候其实很开心的,但是她说完之后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傅承遇什么都没说,他今天确实很奇怪。 奇怪就是从晚餐的时候那通电话开始的。 “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时晚狐疑地问。 “没有。” 傅承遇似乎有意换了话题,“明天有安排吗?” “大概没有吧,不过我也不一定这么好约。” “是吗?” “……” 这一句是吗,好像有种漫不经心,时晚怎么都能察觉到傅承遇今天的不在状态。 她索性不说话了,低头抱着手机玩,正好这个时候韩延给她发过来一条分享链接,问时晚打不打竞技游戏。 时晚平日里也没有打游戏的爱好,刚在打字准备回不打。 下一秒,韩延又说,【真的可好玩了,你下载一下试试嘛。】 时晚点了下载,游戏很大,下载要过好一会,她干脆又刷起了微博和短视频。 时晚的心思和视线都在手机上,自然也没看外面的景色。 直到手机被一只手抽走,时晚有点不悦抬眉。 “玩手机这么出神?” “是你先心不在焉的。” 时晚说的倒是挺理直气壮,说完之后傅承遇似乎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接。 傅承遇笑笑,他凑过来,抬手捏了捏时晚气鼓鼓的小脸,然后用一种柔而低的声音问,“那还真是我错了。” “本来就是你错了。”时晚翻了个白眼——但语气软了一些,他这样说话,确实挺受用的。 “是我不好。” “行吧,原谅你一次。” 时晚故作勉强,然后突然凑过去,或许是有些出乎意料,傅承遇恰好一抬头,时晚的唇擦过了他的下巴。 “没亲到,再亲一下。” 时晚气鼓鼓,他察觉到,然后拉住了时晚的手腕,眉眼含笑。 “不要,好事不过二。” “长本事了。” “那当然,一直很本事。” 时晚高傲哼一声,拉开车门下车。 傅承遇当然也没勉强她,他坐在车里看着时晚下车。 时晚回了家,难得一家三口能坐一起吃顿饭,时晚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是出于一种很奇怪的“第六感”。 她毕竟在外面跟傅承遇吃过了,现在也没什么胃口,但到底是知道父母的一片好心,所以也没说自己在外面吃过的事情,只在餐桌上又陪着父母吃了一点。 又免不了被唠叨—— “别为了身材节食,该吃吃该喝喝嘛。” 时晚扁扁嘴,“我也是有职业道德好不好?” “那我还身为你妈呢,多吃点。” 林清莹又给她盛了碗汤。 时晚今天吃了不少,晚上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难得放纵了一次,想等消化一会对着iPad跳会帕梅拉。 结果打开微信的时候,看见了秦思媚的艾特。 也不是单独的艾特时晚,而是秦思媚发了一条@全体成员,大意就是姚若云要长期休假,之后会是她带舞团,然后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时晚想顺手存了,但是下一秒看到了秦思媚的尾号。 6606 . 这四个数字……下午给傅承遇打电话的那个号码,不就是这个么? 时晚有种直觉事情也不会这么简单。 她趴在床上没事做,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有点揣测。 时晚不是一个可以憋得住话的人。 她给傅承遇打了个电话,傅承遇挺诧异时晚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他在公司加班,说最近有个合作项目要跟,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时晚没有明说自己要过去,“好,那你加油。” “打电话,就跟我说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 “你行。” 时晚狡黠挂了电话,在床上躺着晃腿看手机。 6606。 这个尾号其实也挺有意思,时晚也想安慰自己可能是恰好撞了尾号,但是根据她的生活经验,活了这二十多年,还没见过有什么人撞了后面四位数。 秦思媚这个名字说特殊也不特殊。 她肯定听说过这个名字。 秦思媚在圈子里还算是小有名气,之前在国外也演出了很多场,时晚记得有一次艺术节,秦思媚的独舞也就在她们舞团的前几个,当时舞团里还有小姑娘想去见见她,但是秦思媚行程很忙,到底也是没见上。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巧合吗?】 时晚给赵洛初发了一条微信。 【那得看什么巧合?】赵洛初回挺快。 【比如手机号码撞四位数?】 【……这应该不可能吧?】 时晚觉得自己在床上躺着也躺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从床上坐起来,拉开抽屉翻了把车钥匙拎着下楼。 时忠凌和林清莹估计饭后出去遛弯了。 时晚很少会自己开车出门,平日里本来就长期泡在练舞室累得很,这回时晚鬼使神差拿了车钥匙自己开车去了傅承遇公司。 已经是晚上九点钟,整栋大楼依旧灯火通明,楼上的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了,保安只登记了下就让她上去了。 顶楼的电梯很安静,俯视着楼下的繁华夜景。 电梯门打开,她敲了敲门,没人应声,时晚直接推开了门。 傅承遇好像不在办公室。 时晚走进去,好像那种神奇的第六感在指引她。 然后,时晚看到了傅承遇桌子上放着的白色信封。 是一份邀请函,右下角的logo,是某个艺术演出的logo。 时晚细想,自己近期并没有任何的演出。 邀请函,也只有一份。 “时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岑舟正好手里拿着一份合同过来,看到办公室里有人还吓了一跳,看清是时晚,这才松了口气。 “傅总半小时前刚走。” “哦,没事,”时晚回身看他,“岑助理,我有点事想问你。” “嗯?” “傅承遇……很喜欢看演出?” 第48章 没了勇气 “还好吧?傅总好像之前确实看演出挺多的。” 岑舟是给他定过几次票, 他并不了解老板私下的喜好兴趣,但买了这么多次的演出票,他心里大概也有了些猜测。 不过, 岑舟也不好说, 不能猜是他单纯去看演出, 又或者……那里有姚若云? 如果说是姚若云,傅承遇最近看的这些场次里可没她。 所以岑舟没再多提。 “都是你给他定的票?” “是的。” “那你有之前的演出场次吗?” “应该有,我发您微信上?” “那你现在发。” 岑舟愣了一下,本以为这句话是一句客套话,自己还能等会去告诉傅承遇, 但眼看时晚也不是在开玩笑,他感觉有什么事好像不太对。 “你发我一下吧。” 时晚还真拿出了手机。 岑舟想借口说自己得去找找。 “那我在这等你。” ——就是非要看到不可了。 岑舟只能去搬来了自己的电脑, 好在售票房都有订票后的邮件存根, 岑舟找的也不费力, 就花了几分钟截了几张图之后发给了时晚。 “这事, 不用告诉他。” 时晚存了图,轻描淡写说了一句, “不是什么大事。” “呃,行。” 虽然感觉怪, 但是确实也找不到什么动机和原因。 时晚打了个招呼离开,去了车库之后,她越看这些演出时间越觉得有种奇怪的直觉,她坐在车里, 翻看着岑舟发来的演出表。 单这样看, 傅承遇好像确实挺喜欢看演出的,时晚只知道他工作确实不清闲,能腾出这么多时间来, 确实也不容易,显得很像……专程为了看谁一样。 时晚的视线落在地点上,演出的这几个城市,都是她曾去过的。 大概也还是因为她年轻,总容易因为一点小事而想到很多事情,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每一场演出,恰好都是这些城市的所在地。 要说傅承遇是去看了自己……那个时候他们也不认识。 她的手机跳出来几条消息,她打开看了看,只是微信一些广告推送。 时晚停顿了几秒,手指落在了群里的秦思媚的头像上。 下午的时候秦思媚进了群之后让大家加了她的好友,时晚平时也不太关注别人的朋友圈,然而这会,越是看着秦思媚的头像,那种奇怪地第六感就越是强烈。 她点开了秦思媚的朋友圈。 秦思媚的朋友圈也很干净,只有零星的几张照片加定位。 时晚的眼皮跳了一下。 如果那上面的定位,并没有完美的契合那些演出该多好? 很难说不会想多。 时晚往下翻了翻,发现了秦思媚一年前发的某条朋友圈。 是定位在国外某个城市,而这个城市的名字时晚绝对见过——还是在傅承遇书房里的学位证上。 ——有一回时晚要去傅承遇的书房,傅承遇倒是没拒绝,时晚只想参观他的书架,但是看到了一张学位证,这所学校的管理系很出名,她当时还诧异了一下,不过当时她的关注点并不在学校上。 而是难得还能看到穿着学士服的傅承遇。 跟现在的对比差距可太大了。 但那种矜冷的气质却从不变过。 时晚还挺崇拜,笑说他是学霸,而后还问他有没有在学校里谈过恋爱。 当时傅承遇还沉吟了一下,故意说也不是没人追的。 时晚挺感兴趣,就问他被几个人追过? 傅承遇却笑她,说回答了等会时晚又要生气,于是干脆对这个话题闭口不谈。 后来,话题就被傅承遇绕走了,时晚都快要忘记了这回事。 时晚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秦思媚那条朋友圈是定位在那所学校的。 还有一句话:仍然很喜欢你。 本来如果只是这一句话,时晚也不会想多,但这句话后面配了一个生日蛋糕的表情,而也正是这一会,时晚看到了这条朋友圈的日期。 又是那么恰好的是傅承遇的生日。 时晚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当面问他。 有种说不清的憋闷,时晚干脆关了朋友圈,犹豫了几分,还是启动了车子,然后导航设置了傅承遇的别墅位置。 折腾了这半天,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到别墅的时候,也已经是十点半了。 然而到了地方,她心口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 别墅的院前,还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这跑车,下午才见过。 秦思媚跟她笑着打招呼,然后坐进车里,还有一些女孩子说秦老师的座驾真酷。 时晚深吸了口气,她更想问清楚了。 时晚推开车门下车,走道别墅院子里的时候,却看到了两人正从里面出来。 以前时晚很喜欢这别墅的设计,四面全落地玻璃,视野采光极好。 这会,时晚清晰地看到秦思媚跟傅承遇从书房里走出来,秦思媚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下午还是素面朝天,而现在妆容精致,又是一条性感的裙子,唇红齿白,有那么一个恍惚刹那,时晚在她身上多少看到了点自己的影子。 又或者说,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秦思媚的影子。 时晚到底还是没了勇气进去。 她脑袋浑浑噩噩,车子开出去,终于还是在街角停下。 现在这个年代,网络是个好东西,很多被掩藏的事情,都可以在网络上寻到蛛丝马迹。 比如秦思媚跟傅承遇是一个学校的。 比如秦思媚喜欢了傅承遇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又比如傅承遇去过的那么多演出,又恰好都有秦思媚的场次。 有时候时晚还想,傅承遇这种高岭之花,怎么就跟自己在一起了呢? 他们没有共同的兴趣,他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共同分享的事情,一开始也是她故意招惹而已。 先前她还想,或许这段感情傅承遇也没当真,可他因为她没安全感,送了她一枚戒指,又很难说他是在敷衍。 而现在,很多事情好像都像是有了另一种解释。 她是另一个秦思媚。 而现在,秦思媚回来了。 解释都没什么必要,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 时晚静默地在车里坐了一会,没忍住翻看了会聊天记录。 傅承遇的发的微信都很简短,有时候更是好多天都不发一条。 ——更从没对她说过一句告白。 说不难受是假的,但时晚也没什么眼泪,她只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好像也是理所应当。 她最初的动机是跟向琪的一场闹剧,他或许也只把她当成一个替代品。 现在她也不在乎向琪和霍浔怎样了,秦思媚也回来了。 但这样一想,就止不住心口泛酸。 - 时晚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过半。 林清莹还在家看电视剧,见时晚回来,问她吃不吃水果。 “我这两天要在家补觉,你们不用管我。” 时晚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林清莹古怪看她一眼,也没多问,也只觉得时晚是最近训练太累了,随口说了一句注意休息。 时晚回了房间,也说不好是在期待什么,但打开了手机,微信上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傅承遇跟她的对话还在昨天下午终止。 时晚躺在床上,也是不可遏止地酸溜溜起来,孤男寡女,还是一个喜欢了他那么多年的女人。 老实说,秦思媚也挺好看。 但是!比自己差远了! 时晚索性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往床上一趴——这应该是初恋吧,结束的这么不明不白,挺不甘心的。 但不甘心也没办法。 时晚叹了口气,也没心思睡觉了,拿着手机晃了晃,视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下午韩延给她发的那个游戏已经下载好了,时晚点开了游戏,她平时是个游戏菜鸡,自己打也没意思,索性把赵洛初和韩延拉了个聊天组,把游戏分享链接往里面一发。 下一秒就进了人。 是韩延。 【怎么还不睡?】 【陪我打会游戏呗。】 【行,那你开麦,下面那个麦克风和喇叭打开。】 【开麦干嘛?】 【我下午骂人禁言了。】 【……】 时晚一脸无语,还是乖乖照做,点了开始匹配之后,韩延喊她拿个辅助跟自己,时晚一点都不会操作,还被韩延一顿骂。 “你怎么不骂回来了?”韩延骂骂咧咧完事儿之后,听到那边一阵沉默,不禁小心问了一句。 他这人脾气挺好的,但是就控制不住打个游戏老骂人。 这也不怪他,总有些队友十级眼残。 “你跟我说说话吧。” 时晚颓唐叹气。 “怎么回事,你唉声叹气什么?谁欺负你了?” “倒也没有,就是我感觉我要失恋了。” “怎么失恋还能感觉?” “就……好难说,”时晚无意识地抠着床单,“我可能……我可能当了个替身?” “给傅承遇?” “……你别说这么直接。” “那你说说我听听。” 时晚想了想,“你知道秦思媚吧?” “知道吧?好像你们的新老师?之前我应该在演出的时候见过她,怎么了?” “你觉得,我和她像不像?” 时晚问完,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太幼稚太白痴了,“算了,这也不是个好问题。” “等会,你的意思是,你当了秦思媚的替身?” “……” “那傅承遇还挺没眼光,秦思媚那个鼻子和双眼皮是do的。” 时晚差点笑出来,这别有韩延风格的安慰,虽然确实不太好听,但也确实让她心里小小地舒服了一点。 有时候跟朋友吐槽,重点不是在吐槽上,而是在朋友无条件地倒向自己。 “港真,你俩分了也好,傅承遇那种老狐狸,都在商场多少年了,你一小丫头片子和他玩什么,找个小鲜肉不香吗?” “……我要是早有你这个觉悟,我能母单这么多年?” “也是。”韩延“嘶”了一声,然后说,“要不这几天你请个假,咱俩出去玩玩?” “去哪玩?” “去旅游放松放松心情呗,巴黎,威尼斯,随你选,看在你失恋份上,我给你包机票住宿,但是你得包我吃饭。” “也成。” 第49章 挺遗憾的 时晚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纯属“道理都懂,但到自己身上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一整夜,她醒了好几次, 拿手机的动作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但是手机上并没有来自傅承遇的消息, 她特意又把手机的静音关掉,但只有某些软件的系统通知推送。 时晚在凌晨五点的时候没了睡意,打开了朋友圈,反倒是看到了秦思媚在一个小时前发的动态。 是一张窗口的夜景,边缘隐约还能对面别墅的阳台。 这建筑的风格,时晚可真是再熟悉不过。 熬了一夜,思绪都不怎么理智。 时晚也没再多想, 直接把秦思媚屏蔽了。 时晚再醒来的时候, 是听到了楼下的说话声, 她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听那声,是韩延和赵洛初。 时晚在床上躺不住了, 下楼一看,他俩一人拖了个行李箱, 在客厅坐着玩手机。 “怎么回事?” “不是说走就走吗?”韩延把手机一收,“走不走?晚上六点的飞机呢,我俩还以为你要睡到五点。” “去哪?” 时晚脑袋都懵了。 这也太疯狂了,说走就走的旅行? “巴黎, 快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去机场了。” 赵洛初催促她, 说,“上午我们两个掷骰子才选出来,韩延选了六个地方, 你知道上面竟然还有叙利亚……疯了。” 时晚终于算是被逗笑了一瞬,要是真抽到了去叙利亚,她就是衰神附体了。 “叙利亚也不是不行,人生最后一场旅行。” 时晚轻飘飘说了一句,然后上楼换衣服收拾行李。 韩延看了赵洛初一眼,“她不会是不想活了吧?” “活肯定活着吧,”赵洛初叹了口气,“前一个霍浔,还没开始就劈腿了向琪,后一个傅承遇……我怎么就没想到傅承遇这么不是人?” “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嗐,我为姐妹两肋插刀。” “边儿去吧,”赵洛初翻了个白眼,“话说回来,我之前见过傅承遇,我还以为他跟霍浔不一样。” “你少提啊,可别在时晚面前提了,分就分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有个喜欢他七八年的女人,他要是一直不表明态度……好膈应。” “你活的挺通透,你老实说,是不是在国外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NONONO,本人不婚。” 赵洛初举手投降。 时晚回了房间之后,行李也没多少。 人都说分手之后最难熬的是回忆,或者睹物思人,但是时晚这会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能睹的物……大概也只有手上这枚戒指了。 也挺戏剧的。 时晚将戒指摘下来,想找个盒子收起来,但是她也没有一个多余的戒指盒,只能随手放在了梳妆台的盒子里。 这个戒指一看就价值不菲,钻石的色泽澄透漂亮,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等以后抽时间还给他的好。 时晚只随手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用的水乳。 本来请假这种事情应该是要通知舞团的,但是想到秦思媚,时晚觉得心里挺难受的,她收完行李之后坐在椅子上换鞋,视线落在自己的脚上。 跳舞这么多年,脚上落下了许多的伤口和疤痕,脚伤反反复复,尤其是上次舞台的事故后,时晚都没怎么休过假。 趁着这个时间休次假也是好的。 不过时晚不想自己跟秦思媚请假了,想等会托赵洛初发个短信就是了。 韩延是叫了家里的司机来送的,路上时晚说了请假的事,赵洛初直接发了条短信过去,也不等秦思媚的回复。 时晚的手机根本没开机。 至少现在,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傅承遇发的信息,又或者说,她处在一个非常矛盾的心理上,担心他发来的信息,又担心他没有发信息。 最好的办法,还是冷处理。 时晚索性没带手机,反正有赵洛初和韩延跟着,她顶多也就是跟家里人打个电话而已。 但是出门在外肯定要拍照,时晚特意翻到了自己落了灰的相机。 时晚墨迹了这一会,韩延已经在外面催促了,但是好在这个时间还不算堵车,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机场。 韩延一个劲儿在催——原来是看时晚没吃饭,让她去了机场的快餐店先吃了点东西,这才松口气。 “我这是怕你饿死在路上,”韩延翻白眼说,“我俩恰好今天没有带巧克力。” 时晚这才想起来,是自己之前有犯过几次低血糖,没想到这么被朋友记着,时晚挺感动的。 赵洛初带了不少东西,时晚和她去托运了,这才去了候机大厅。 时晚站在落地窗外,六点,夏天的的天空仍然很明亮,看着远处的飞机,时晚心里有点低落。 旁边的一对情侣正在自拍,那个女孩让男友往旁边凑近点,笑容再自然一点。 ——假如没有发生这件事,她应该很快快乐地给傅承遇发信息。 又或者干脆拉他一起去旅游,拍照片发朋友圈。 可惜的是,他们连张合照都没有。 挺遗憾的。 而彼时。 停机坪的另一架飞往巴黎的飞机头等舱里。 傅承遇已经打了无数通电话。 “时小姐还没接吗?”岑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嗯。”傅承遇皱了皱眉头,“估计是在睡觉吧。” 时晚的习惯其实挺好猜,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勤奋努力的,自然不可能一整天泡在练习室,她只每天固定练习几小时。 傅承遇今天应该去舞团找她的,但是想到秦思媚也在那,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本来心里也是有点担心——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转念一想,时晚也是个成年人,虽然有时候行为有点无厘头,但也不至于让自己出什么意外,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 “傅总,要不我给舞团那边确认一下?” “算了,不用了,到了之后再说吧。” 飞机的广播开始提醒大家关闭移动设备,傅承遇也没再多想,只当是时晚昨天又熬了夜起不来,给她发了条微信就将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 第50章 那么一点不甘心 因为韩延也是临时买的机票, 直达的机票早就售罄了,只有一趟要在某城市转机的航班。 也只有这个还有头等舱的余味。 韩延和赵洛初昨天打了一夜的电话说时晚失恋的事儿,昨天也没睡好, 所以上了飞机就睡觉了。 航班起飞,时晚也终于困倦了。 中途还在转机机场呆了几小时, 第二程时晚清醒了一些,但是到巴黎的时候是当地的夜晚了,韩延早就找好了接机服务。 那也是一家位于巴黎市中心的星级酒店,韩延和赵洛初俩人困得不行,而时晚清醒了不少,她拿着几人的证件却办理入住。 韩延订了两间房,赵洛初和时晚一间。 赵洛初和韩延已经困蔫了, 到了房间就直接换衣服睡觉了。 时晚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人已经没有睡意了。 但是这会有点饿了, 时晚索性放轻了动作起来, 这家酒店有提供餐食服务,楼下就有二十四小时的自助餐厅。 时晚从入口处取了小餐盘, 最近休息,她也不再忌口顾忌了, 索□□吃什么拿了什么。 饿了这么久,甜腻的法餐和甜品都开胃了不少。 也因为没带手机,她吃的挺舒服投入。 所以也浑然没看到餐厅后面的迷你酒吧台边坐着的男人。 视线深谙地落在她身上。 时晚吃饱后将餐盘放到收回处,准备回房休息一番。 岑舟从房间里取了文件下来, 隐约看到一个女人从另一边的出口出去, 抬起眼一看,那背影很纤细漂亮,有点眼熟。 但岑舟觉得不太可能。 时小姐怎么会跑到巴黎来? 岑舟就走神了几秒, 走过来的时候,却见傅总脸色不太好看。 傅承遇很少会对人冷脸,他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但也只是性格使然,不像现在似的,浑身都是一种冷意。 上次,岑舟见他这样还是不知被公司哪个人惹恼了。 岑舟也不多问,只将文件放下,说早点休息。 傅承遇也没回,岑舟也不敢走,就在旁边站着。 他视线落在拐角——倒是希望刚才那是出现了幻觉。 但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刚才那的确是时晚坐在那里。 他从早上到现在,打了有十几通电话,全部都是未接,发了微信,也没有回复。 让傅承遇头一回开始担心人,以为时晚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还想着,如果今天还不回消息,就定明天最早的飞机回临江了。 可惜还没到明天,就看到了时晚出现在了巴黎,神色倒是正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傅承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样被时晚扔在这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晚好像已经融进了他的生活中。 “嗡——” 他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傅承遇拿起了手机,以为是这扔了他一整天的时晚终于回了消息,哪知道打开之后,只是一条新闻的推送而已。 刚才提起来的心,又落回去。 他的手指停留在微信的页面上,时晚是他微信上的唯一一个置顶。 但消息停留在了今天下午。 点开那页面,一串都是他发的消息。 在往上翻翻—— 以前时晚还真是闲不住,总往他微信上发东西,什么看到的微博,好笑的图片,甚至是纠结午饭吃什么都要发给他。 那时候傅承遇开完会后,打开手机,她十分钟前还在问他:今天我吃金枪鱼沙拉还是水果沙拉?而就在一分钟前又给他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一份牛排沙拉。 她总是乐此不疲的给他发许多东西,尽管也有很多是他不感兴趣的,可是看着时晚那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他竟然也会在每天习惯性的多看几眼手机,似是在隐隐期待着她又分享过什么来。 ——那个时候,傅承遇回的很少,因为他那时一直觉得,网络上的聊天可抵不上见一面。 可这样,好像被时晚误会了。 她是因为这个生气了么? 傅承遇竟然走神了片刻—— 可现在,那个该生气的人分明应该是他。 她这样一言不发的把他晾着,他打了一天的电话都没人接,现在却跟另一个男人出现在巴黎的酒店。 很好。 - 时晚刚走到了房门口,从口袋里摸房卡的时候,旁边的门“咔哒”开了。 时晚一抬头,韩延睡眼惺忪。 “你干嘛去了?”韩延愣了。 “我吃饭去了,你睡醒了?” “正好,陪我再去吃点。” “我都吃完了!” “多吃一顿怎么了?我怕自己一个人去吃饭不行吗?” 韩延拉着时晚往外走,时晚翻了个白眼,但是还有点想念刚才餐厅里的一杯饮料。 时晚被韩延又拽去了餐厅。 韩延也是个吃货,拉着时晚非要让她也再吃点。 时晚无语跟在他身后。 ——岑舟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傅总冷了脸是为了什么。 “傅总,那不是时小姐?要不我把人喊过来?” 岑舟小心问。 “不用了,”傅承遇脸色依旧冷,“她玩的挺开心。” 岑舟不语,这话说的……可真是酸死了。 时晚被韩延拽着吃饭,但是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视线环顾一圈,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附近好像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像……她在傅承遇身上曾经闻到过的那种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 不对,时晚转头又想,傅承遇怎么会出现在巴黎?他的行程从来都是被提前计划好的,是不会突然出现在陌生的国家城市。 但这么想着,心里也多了一点失落。 韩延也看出来了时晚的情绪低落,干脆将刚叉起来的一块蛋糕塞进了时晚嘴里。 “这叉子你用过了没?” 时晚惊呼。 “瞧你那出息,”韩延嫌弃瞪她,“你看好,蛋糕我还一口没吃。” 看他气的翻白眼的样子,时晚倒是被他逗笑了。 韩延说很可惜这个时间赵洛初睡着了,不然肯定要拉她起来一起去看埃菲尔铁塔。 “远不远?” 时晚问了一句。 “不远,”韩延吃了这一顿之后也不太困了,“我们住的地方在市中心,走路的话十来分钟就到埃菲尔铁塔了。” “要不我们去看看?”时晚说,“反正也睡不着。” “行。” 韩延是个很好的朋友。 两人一拍即合。 时晚和韩延从酒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巴黎的凌晨两点钟。 这个时间,街头依旧灯火通明,路边停着出租车,马路对面的咖啡厅已经歇业,但门前的花栏里的花开的正旺,晚风一吹,是馥郁的花香。 司机用法语问他们是否需要搭车。 韩延用流利的法语拒绝。 “啧,你什么时候学的?”时晚随口问了一句。 “我之前也在巴黎呆了两年好吧。” “我想起来了,但那一年你都没怎么发动态。” “说得好像你发很多一样,我一点都不喜欢发,乱七八糟的,万一我以后火了,被人截图出去怎么办?” 韩延打趣开玩笑。 时晚突然有点走神。 对时晚来说,朋友圈还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就是在这儿发现了霍浔和向琪的事,准确来说,还是借用了赵洛初的手机才发现的。 还有昨天看到的秦思媚的朋友圈。 时晚有一点走神。 “你小心一点。” 韩延出声提醒她。 时晚这才看见了前面不远处是一个路灯。 “你别告诉我你对那个人是认真的。” 韩延出声问了一句。 时晚没有立刻回答,但想到了傅承遇那种似是而非的态度。 要是说他不认真,又何必因为她一句话送来了戒指,他这样的身份,大可以让岑舟随便买一个来应付。 要说他认真,她在乎的那些事情他好像鲜少去做。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还年轻,对感情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上。 时晚也没有诋毁前任的嗜好,她静默了一会才说,“他……对我还好。” “在感情里面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才是重点。”韩延说,“我看就是你没有谈过恋爱的问题……这事儿,实战出真知。” “……”她可真是一点都不想谈了。 时晚想起来在傅承遇办公室看到的那厚厚的演出的票,心里多少觉得有点膈应。 那么一个大忙人,能为了一个女人,跑到全世界去看她演出……这人得多重要? 时晚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心里酸溜溜的。 韩延的脚步慢了下来,时晚抬起头看,就看到了远处夜幕下的埃菲尔铁塔 埃菲尔铁塔一向是浪漫的象征,即便是晚上这个时间,竟然还有一对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 时晚和韩延在远远地看着。 远处有个卖冰淇淋的小屋,韩延走过去买了一支递给时晚。 对于失恋这种事情,其实旁人劝都是没用的,还是要自己走出来。 所以韩延也不多数,就陪着她坐在附近的花坛边,哪怕是只看夜色不说话,也总比让时晚自己呆着好多了。 时晚捧着甜筒慢悠悠地吃。 远处的新人在拍婚纱照,有时接吻,有时拥抱。 晚风拂面,越是想要在这样的时刻与他分享这些一件又一件的小事。 - 其实傅承遇也说不清楚—— 原本自己的作息规律,怎么在这个时候开车出来了。 他刚才去了餐厅,却只见了时晚跟那个人男人一同离开的背影。 心口有什么在一次次抓着他的心口,让他怎么都没有睡意,也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于是鬼使神差的抓了车钥匙出来,却见他们两人走得慢,去的方向是埃菲尔铁塔。 傅承遇将车子停在了一处小广场的停车处。 他将车子熄了火,落下车窗,夜风吹进来。 距离时晚不算太远,但好在并不是正对着,又有几棵树挡着,所以时晚也看不到这边。 傅承遇的人生中,绝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将车子停在一个树后,半落车窗,窥视着她。 时晚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运动裤,上半身也是一件休闲风的T恤。 那男人给她买了一支甜筒。 她就半靠在栏杆上看远处的人。 风一吹,长发被风吹起来。 她的侧脸年轻漂亮。 傅承遇有一瞬间的走神,就在这样的片刻中,傅承遇想,如果是他们两人一起来到巴黎,时晚肯定又要拉着他去看这里、看那里。 她总是很开心很新奇,让他以为万物都是鲜明有趣的。 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从心底一点点蔓延上心头。 很难说不难过。 第51章 真不让人省心 时晚跟韩延在路边吹了会风。 韩延也不催她, 就蹲在路边看手机。 时晚眯了眯眼。 这样看埃菲尔铁塔好像觉得也就这样,兴许只是因为没有人可分享,连带着景色都失意几分。 越是这样寂静深夜, 越是清醒几分。 时晚默默吃完了一个甜筒。 “走吧,早点回去睡觉。” 时晚看韩延连打了三个哈欠, 还是忍不住了。 回了酒店,时晚说自己就去楼下酒吧坐一会,韩延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了,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睡了。 时晚去了趟楼下的酒吧,这里二十四小时营业,但这时酒吧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吧台的小哥正托腮看手机。 时晚随意点了几杯名字看起来很浪漫的鸡尾酒, 端着去了靠窗的位置坐。 酒吧里放着音乐, 但是低低的缠绵法文歌, 也听不懂什么意思, 只是在这样的安静缱绻里,时晚好像有点想念。 准确是想念被放大, 其实挺没出息的。 突然想起在之前的酒吧里看到傅承遇坐在某一处,落拓的侧脸, 即便是不笑,也好像格外引人。 时晚晃了晃酒杯,她明明宽慰过自己很多次,她可能也没那么喜欢他, 但是每逢寂静的时候, 第一个想到的,却都是傅承遇。 时晚有点难过,其实很想跟他问个明白, 可能会自取其辱,但总好过不明不白结束。 时晚喝完一杯酒,脑子有已经有点晕乎,她在心里暗下决定有机会明天一定要问清楚。 时晚自知这酒可能后劲足,喝完一杯有点犯困,就准备回房间睡觉。 她慢悠悠走回去,却不想才到电梯处,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 时晚脱口而出,然后后知后觉,这里是巴黎,法语不会说,sorry应该通用? 她迷迷糊糊,一抬头,不料是个东方的轮廓,看起来……还面熟。 时晚的脑子已经有点迟钝,这里的鸡尾酒是高度数的洋酒发酵兑入果汁,后劲很大。 她呆愣了一会,又眯了眯眼,怎么又看到了傅承遇的脸? 时晚觉得肯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傅承遇怎么会到巴黎来?她挣脱开那人的手,低声咕哝了一句,就要去按电梯的按键。 手在按键上停顿了几分,似乎在回想房间号是多少。 傅承遇就站在电梯的一角看她,目光很沉。 有这么一刹那,傅承遇是以为自己跟不上她的思维,她的行为举止,让他开始揣测。 时晚脚下有点飘忽,她往电梯墙壁上靠了靠,就合了合眼睛,眼皮却越来越沉。 电梯上升,到八楼其实也就短短几秒。 电梯门打开,靠在墙上的身影没动。 傅承遇视线看过去,却见时晚靠在墙上,眼皮合上了。 电梯门又缓缓自动关闭。 傅承遇一言不发,按下了自己的楼层。 电梯继续向上。 “时晚。” 他叫了她一声,声音在空荡荡的电梯里显得有点沉。 时晚没说话,脑子晕晕乎乎,那个酒杯好大,一整杯下去,脑子都像是被酒精泡过了,人困得厉害,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情是,再也不要在没朋友陪的时候喝酒了,难道今天要睡到电梯里…… 傅承遇看她身子晃了晃,在她摔倒的前一秒还是走了过去,伸出了手扶住她。 时晚慢慢睁开眼睛,视线涣散,像以为是梦。 傅承遇干脆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拿出了房卡开门,还是把她放在了床上。 傅承遇开了墙壁上的床头灯,浅浅的光线拢蹙着,时晚穿了一条运动长裤,上半身是一件宽松的小吊带,外面罩了一件衬衫,她翻了个身,衬衫滑下肩头。 傅承遇去浴室,将毛巾沾了沾温水。 “时晚。” 床上的人没动静。 “时晚。” 傅承遇又叫了一声。 时晚还是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傅承遇叹了口气,走到了床边,用温毛巾给时晚擦了擦脸,又让酒店服务送来了一杯蜂蜜水。 他一言不发,扶着让时晚靠着床边坐起来,然后小心地将水杯凑到了她的唇边。 时晚是真的睡着了,毫无反应,只有脸颊绯红发热。 傅承遇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也不明白时晚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嘴上说是喜欢,却又可以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一声不吭跑到巴黎。 说不喜欢,她黏在自己身边这些日子,从不图求什么。 傅承遇捏着杯子,视线静默地看着时晚睡着的脸,不管如何猜测,他只知道自己对她已经上了心。 傅承遇这里也没有什么换洗的衣物,他本来也是临时到这出差,没曾想撞见她。 他给时晚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然后出去打了个电话,是让岑舟先不急着订回去的机票。 岑舟还有点愣住,这出差也就是来开个会,顶多三天就可以结束。 不急着回去,是要在这散散心? 岑舟自然也不多问,就答应下来。 傅承遇定的是个套间,再回来,看到时晚自己大喇喇占了大半张床。 他失笑,只是将被子重新拉上来,他去洗漱了一番才躺下。 巴黎的夜风很清爽,窗户没怎么关,馥郁的风吹进来,他偏头看了看时晚。 思来想去,还是将她的枕头调整了一下。 时晚睡熟了,脸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傅承遇顺势捏了捏她的脸,“你真不让我省心。” 其实没多少怨言的,只是这姑娘有点跳脱。 做事情,也不按常理出牌。 也还好,是因为她年轻,他也喜欢她身上的朝气。 傅承遇本来因为这事儿心情低沉了一天,然而这会,时晚睡在他的身边,他那颗心才重新落了回去。 - 时晚因为喝了酒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头沉的厉害,但是微微一偏头,她的思维呆滞了片刻。 她和赵洛初一个房间,原本是个双床房,怎么这会……大床房套间? 右边也没有人。 时晚赶紧爬起来,低头看自己的身上,衣衫还是昨天的样子,她紧张起来,然而视线扫了一圈,看到了角落里的行李箱。 这行李箱很眼熟,像最早的时候她在机场拿错的那一个。 时晚光脚踩在地毯上,正在心里疑惑,房门被人推开,她定睛一看,进来的人分明是傅承遇。 “吃不吃早餐?” 他像是没事人,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肘间问了一句。 时晚呆愣在原地,怎么都没想到,昨天自己记忆里的碎裂点,是她看到一个很像傅承遇的东方男人,这会,傅承遇竟然真的站在她的面前。 时晚的头发乱糟糟,衣服也睡的都是褶皱。 她呆滞着,傅承遇却收回了视线没看她,宛如这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但时晚的身体反应更快,她往门口走,显然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走向。 “去哪?” “不……不关你的事!” 时晚绕开他,径直地往门外走。 傅承遇也没拦她。 时晚从套间里出来,撞上了岑舟,岑舟诧异,想跟她打招呼,但是时晚的脚步加快,几乎是快步朝着电梯跑去。 “叮——” 电梯打开,时晚走进去,然后迅速地按了关门,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傅承遇是否出现在尽头。 电梯门又一次关上。 时晚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慢慢的平复,四周的墙壁都是玻璃反光面,她看了一眼。 自己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是一片绯红,衣服乱糟糟。 活像个流浪汉。 她怎么会睡在了傅承遇的床上——准是昨天喝多了被他捡了回去。 可,傅承遇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了巴黎? 时晚脑子里乱糟糟的,恰好这个时候电梯门打开,时晚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脑子更乱了。 赵洛初脸上急切,韩延更是急切。 见到时晚,赵洛初呆,“你昨天去哪了?你怎么回事?” “我就说她肯定是喝断片了不知道在哪睡着了,”韩延大叫,“你这死丫头,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去找大堂经理要监控了,你睡哪了?” “……睡走廊了。” 时晚心虚,也不敢说傅承遇的事。 一想到自己在他床上跟他睡了一夜,简直要丢死人了。 赵洛初骂了她一通,然后抓她去洗漱。 都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韩延赵洛初为了找她还没吃饭,韩延订了个餐厅,然后又订了个博物馆的门票说等会去看。 时晚路上脑子涨涨的,好像在神游。 她这回带了相机。 “你怎么不拍了?” 韩延定定的看着她。 “啊?” “你今天在神游什么?”赵洛初问,“你昨天不是发生什么了吧?怎么到现在一副神不附体的样子?” “就是,一路上光挂着相机,人停你停,举起相机也不按快门。” “……”时晚吸了吸气,“可能是没睡醒。” “得了吧你,你以后还是少在没人的时候喝酒,”赵洛初,“你要是实在困的话就回去睡一觉吧,明天再逛,就当调时差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时晚听到这句话竟然心下有几分松了口气的错觉。 “那我打个车回去睡觉了。” “注意安全,要送你不?”赵洛初问。 “不用了,我还记得酒店的名字,只要司机能说英文就行。” 时晚笑了笑,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上去。 赵洛初喊她回去记得关好房门。 时晚笑,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 回去的路上,时晚心里有一点点畅快—— 能在这里、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再遇到他,应该还是缘分没有结束吧。 既然做不到风平浪静地结束,不如留下一个机会好好说清楚。 这个时代,网络上总有一些毒鸡汤,为感情画了条条框框,其实真的轮到自己,感情的进退,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时晚还想给自己的心动一次机会。 谁都有个过往,但时晚不希望过往融进现在和未来。 时晚回去的时候很开心,甚至有幻想——如果他能解释清楚,她也可以不计前嫌。 hello,its scam and fraud department of north iraque, i dont speak chinese sorry,please speak english or other language you want so i can locate your adress and upload your data and logs to our cloud, all of our agent are busy now, please hold for a second 第52章 傅总还当真了? 时晚回去的时候其实挺开心, 路上甚至回想了许多。 她仍然记得傅承遇与她的点点滴滴。 时晚下车,付了款,跑进电梯, 摁下电梯的楼层,心脏在胸膛里跳动。 一切都好像是慢动作, 托着托盘的侍应生路过走廊,有谈笑的情侣。 时晚站在那扇门前,深吸了口气,手抬起来,心中闪过了万般思绪与想法——觉得还是自己幼稚与冲动。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抬手敲门。 “砰砰砰——” 指节扣在门板上,闷重的声音。 时晚的视线落在门上,想到傅承遇看到自己的反应, 脸上便忍不住地挽起笑容。 可是下一瞬间, 房门打开。 时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秦思媚诧异地看着时晚, “时晚, 你怎么在这?” ——这个问题,更应该是时晚问吧? 时晚盯着秦思媚, 视线落到了秦思媚的身上,白浴袍, 拖鞋,怎么看……这都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什么暧昧的画面。 时晚突然觉得很恶心。 她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人。 傅承遇的楼层高,她在楼下。 时晚坐电梯回去的时候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刚才上来的时候幻想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一滩泡沫。 秦思媚……又怎么会出现在傅承遇的房间? 又怎么会穿成那个样子? 让她不想多都难。 时晚突然觉得自己才像一个笑话。 电梯门开开合合, 有人进来,电梯门关闭打开。 时晚已经几乎无法思考,电梯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 时晚也没有看到外面的人,只是在看到外面的亮光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泪。 她随便抬手抹了抹泪。 她真是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不想撞见秦思媚,也不想看见傅承遇。 时晚没有带手机,只能去了酒店的前台,托前台帮她订一张尽快回去的机票。 前台的英语带着浓浓的法文腔,问她三个小时后的航班是否可以。 “尽快,谢谢。”时晚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银行卡和护照递过去。 前台客气颔首。 时晚借了前台的手机,给赵洛初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一会要回国。 赵洛初一听这话,电话里说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在她和韩延在逛的博物馆离酒店不远,打了个车十几分钟就回来了。 时晚也没有上楼,就在大厅角落里的沙发上坐着,前台看她自己在这发呆,主动过来告诉她机票已经订好,到时候直接凭护照取机票即可。 时晚道谢。 赵洛初和韩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时晚面无表情地坐在那。 “你怎么突然回去了?出了什么事?” 赵洛初忙问。 “没什么事,就是想回家了,”时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但是笑着笑着眼泪就先流出来了,“我看见秦思媚了,在傅承遇房间。” 韩延一听这话有点来火,“傅承遇什么时候来的?这渣男!” “可能是来出差吧,我想回家了,”时晚挺歉疚,“本来应该好好跟你们玩玩的……” “不怪你,这俩人是狗皮膏药吧!”韩延和赵洛初又气又心急,“你确定你要回家吗?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要不然我们也跟你回去好了。留你自己在家里呆着总不放心。” “不用,你们玩你们的就好,我回家睡几天就好了。” 时晚摇了摇头,是真的很愧疚自责,韩延怎么说也是为了自己买了机票来陪她度假,但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把这个假期搅成这样……时晚是真的要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你不用愧疚,我明年应该会退役了,到时候咱们还有大把的时间一起玩,”韩延说,“大不了明年你包我食宿呗。” “好。”时晚勉强扯了一抹笑,“你俩这么不放心,干脆送我去机场算了。” 赵洛初和韩延当然愿意。 时晚的行李都没怎么拆,就一个随身的箱子而已。 韩延和赵洛初是打车把时晚送到了戴高乐国际机场的。 韩延让她到家之后打个电话。 时晚点头应下,然后拖着箱子去安检。 韩延看着时晚的背影,叹了口气。 “哎,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谈恋爱。” “我也是,我之前还觉得傅承遇很喜欢她,哎,晚晚也不是那种人,估计给她时间让她自己睡几天,心情就转过来了。” “愁人啊。” 韩延又是长叹一声。 这回飞机起飞已经是快要晚上了,时晚升了个头等舱,把帘子一拉,上了飞机就开始睡觉。 也没带手机,娱乐的活动更少,也省却了翻看手机照片聊天记录的痛苦。 时晚靠着机窗,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秦思媚的身影。 确实挺讽刺的。 像秦思媚说的,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自己才出现在傅承遇身边没多久,偏偏自己跟秦思媚又在某些方面那么相像。 对于一个追求了他八年的女人,怎么说都应该算是一种特殊的存在。 时晚也挺不愿意想,又或者……秦思媚是他心上的白月光呢?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时晚只觉得心口绞痛。 有时候往往是在失去的时候,才能知道那人对自己多重要。 - 岑舟回去的时候挺不知道怎么跟傅总开口的。 刚才看到时小姐从电梯里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像是哭了。 岑舟只能凭感觉,傅总跟时小姐之间肯定是认真的,但是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 傅总的状态,岑舟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岑舟看着时小姐那状态不怎么对劲,就跟着过去看了一眼,哪知道就听见时小姐跟前台说订机票回临江的事。 岑舟是回来给傅总拿文件的。 本来路上还在想这事儿要不要跟傅总说,但是又好像显得自己很多管闲事一样,做下属的,最忌讳插手老板的个人私事。 岑舟的确是想闭口不提的,但是转念突然惊觉,这事好像还真跟自己有关。 那天时小姐问了他傅总的行程,还告诉自己不要告诉傅总,时小姐跟傅总之间关系变成这样好像就少不了那天的事。 岑舟也突然想起来,刚才第一趟回来的时候遇见了秦思媚。 岑舟跟秦思媚也算是见过,秦思媚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傅承遇说,而这会傅总还在会议上,手机指定是不看的,让人在大厅等着好像有点不好,正好傅总那也是个套间,岑舟自作了主张,说让秦思媚在套间的客厅稍等。 ……然后,再然后,好像就是时小姐…… 岑舟越想越不对劲。 越想越觉得……自己要是不去跟傅总说清楚,好像有点要完蛋。 这么想着,岑舟赶忙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往会议大厅赶,等把文件送进去,又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这才等到了会议结束, “傅总,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说。”傅承遇松了松领带,眉眼间难掩倦色。 “傅总,你会辞退我吗?” 岑舟极快地在大脑中总结了一遍,最后先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么一句。 “说事。”开了半天的会,傅承遇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致。 “时小姐回国了……是我刚才回去拿文件的时候听见的,”岑舟小声说,“就在几天前,时小姐问我您是不是看演出很多,还让我把您看的演出场次都给她发过去。” “……” “还有……就……秦小姐也来了,说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来着,我看她自己一个人,让她在走廊上等着有点不现实,就让她进去了……现在我这么一想……时小姐是不是上楼的时候看见了?” 岑舟已经快要说不利索了。 但是傅承遇脚步慢了慢,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秦思媚? 时晚不可能莫名其妙生气,他还思考了两天,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自己很少回她的微信消息,然而这个理由似乎也太牵强。 但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秦思媚……好像也就有了足够的理由。 这一时之间,傅承遇竟然都不知道该是无奈还是窃喜。 无奈是因为这样一个不足以挂齿的小事,窃喜是因为,这一切或许都可以归咎为时晚在吃醋,还是吃了个飞醋。 “订机票吧。”傅承遇抬手拦车,“最近的,去机场的。” “啊?那酒店的行李……” “不要了,你去直接退房。” “好的好的。” 见傅总没有提处分自己的事情,岑舟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 时晚飞机落地,直接打车回家,回家的时候时忠凌也刚到家,看到时晚一副心不在焉的颓废样子,刚想关心,林清莹就让他少管,说多了女儿又得不高兴。 “这叫代沟,”林清莹说,“晚晚那话怎么说来着,放空时间。” 时晚想拿出手机看看来这,但是因为好几天都没有充电了,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干脆也没再管,往床上一躺就合上了眼睛。 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都等她睡醒再说吧。 什么傅承遇秦思媚…… 时晚决心好好睡一觉。 大概真是因为连续多日没有休息好,时晚倒头就睡着了,只是这回断断续续竟然梦见了很多片段。 一会梦见傅承遇给她戴上戒指,一会梦见秦思媚说喜欢傅承遇喜欢了很多年。 这两个讨厌的人……在梦里也不放过她。 时晚睡了很久,足足有两天。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仍然是一片漆黑。 窗帘也仍然是之前的模样,半掩着。 唯一的光线还是外面的路灯。 在这样的黑夜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空气寂静,静默地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也就是在这样的孤寂中,好不容易睡着的某些情绪都被一点点放大,适逢一觉醒来猴的黑夜里,只觉得更加难过。 时晚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是晚上八点多。 她把手机充上电,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手机屏幕的光终于亮了起来,但是却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安静寂寞。 她侧头看了一眼时间,没想到自己睡了足足两天。 头有点发沉,但是肚子更饿。 时晚看了一眼微信,上面提示有很多未读的消息,但是上面还有一个小圈在转,显示还在加载中。 时晚也没有一条条仔细看,她找到了赵洛初和韩延的讨论组,回了一句睡醒了,那边倒是秒回,赵洛初发了一个着火的小人表情包,还说自己早就给林阿姨打了电话,等你回复早就担心死了。 时晚回了个表情表就穿上鞋,准备去洗漱一番,然后再去厨房弄点吃的。 这个时间要是不见时忠凌和林清莹,估计俩人就是去参加什么应酬去了。 时晚也没有多想,估计是怕耽误她睡觉,家里的都早早回去了。 时晚的厨艺也不算多好,做点简单的还可以,但是眼下时晚去厨房里溜达了一圈,又打开冰箱看了看,也没什么自己特别想吃的,她随手又点开了外卖软件,准备点个炸鸡配可乐先垫垫肚子。 点完之后,时晚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也就是在这一刻,时晚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知道做什么。 好几天不堪,微信上积攒了不少的消息,各种公众号,还有各种群消息。 其实时晚最害怕的还是源于傅承遇和秦思媚的消息。 她怕傅承遇在这两天给她发了什么东西,又怕傅承遇什么都没发,然后这段感情就算是结束的悄无声息了。 她到底也没这么洒脱,也是因为第一次恋爱,一点经验都没有,心情也总是起起伏伏,总是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始情绪失衡。 时晚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再多看,她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兴趣缺缺。 又把家里的摆件擦了一遍。 也是多亏了外卖小哥给她打开了电话送餐,这才解救了可怜的时晚。 只是因为小区的原因,外卖并不能送进来,时晚只能自己走到门口去取。 她穿着睡衣踢着拖鞋,去的时候没仔细看两边的马路,但是回来的时候,时晚的心口一滞。 就看到了自己家别墅旁边的路上,正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的车子。 时晚拎着外卖,脸色和头发都算不上是好看。 因为刚洗了澡,头发还没有干,就这么潮湿地披散着,身上也是一身宽松的棉质睡衣。 也是她倒霉——连续倒霉两次了。 又或者说回回撞见傅承遇,自己都狼狈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次时晚已经选择躺平了。 但是脑海中还是不可遏止地脑补了一下。 按照她看过的小说里,难不成男主角要在这个时候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你的身子。” 然后要她当情人——应该是这个走向吧?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绝对不可能当什么情人,这多掉价跌份。 时晚这么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那车子旁边,傅承遇突然按了按车喇叭,时晚的魂差点飞了。 她有点生气,往旁边一看。 驾驶座的车窗半落,露出男人英俊的侧颜。 “谈谈。” 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磁性,眉眼之间似乎有着某些倦意,时晚是相当不高兴。 这个口吻这么平淡,好像下一句就要告诉她什么“我白月光回来了,你好自为之”、“我们结束了,你好自为之”,又或者是,“XX万,当我的情人。” 她确实思维有点跳脱,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傅承遇能说的似乎应该都不算什么好话。 与其被羞-辱,不如自己主动羞-辱。 时晚拎着炸鸡,冷笑了一声,“怎么,就这几十天,傅总还当真了?” 第53章 喜欢了很久很久的她【正…… 傅承遇坐在车里, 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那天傅承遇赶去机场,最近的一趟航班已经停止售票,他只能乘坐后面一趟航班。 只是晚了这几小时而已, 就错失了与她见一面的机会。 傅承遇推了两场会议。 在这等了两天,时晚一次都没出来过。 好不容易等到了, 没想到是这一句。 因为几天没有休息好,傅承遇的思绪混沌了片刻,他目光发沉,“不然呢?” 时晚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其实再看到他的时候心里确实会有波澜,但是转而想到秦思媚,那画面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纠缠着她的思绪。 感情这事儿, 很难说不介意。 “傅总放心, 追不上的男人我不追了, 你见过哪个公主追在男人身后跑?” “当真?” “当然。” 傅承遇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不明, 有不懂,有一种怪自己自作多情的余怒。 好像她这样不轻不淡否认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时晚站在那, 心底是有那么一丝的期待。 是期待傅承遇多说一点什么,哪怕他说一句,“我在这里等了你两天”,都一定会让她再心软一下。 但是傅承遇是骄傲的, 她跟在他身后那么久都没听到一句自己想听的。 那还能说明什么呢, 大概只能说明是自己对他没那么重要。 傅承遇也是没想到她这句当然说的这么干脆利落,他冷笑一声,好像自己对她的喜欢就可以这么轻而易举被抹掉。 时晚有点鸵鸟心态了, 看傅承遇这冷笑,就怕下一秒听到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索性拎着炸鸡回家,结果才转身没一会,就听见了车子启动的声音,她的脚步钉在原地,眼眶瞬间发酸,但强撑着才不让自己回头看。 时晚快步回家,把炸鸡往茶几上一放,眼眶酸的难以忍受,她抬手抹了抹泪,还是没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 结果,却看见了傅承遇的车还停在那里,刚才车子启动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傅承遇的。 而傅承遇的视线也看向她,隔着玻璃,隔着很远。 时晚的眼泪一下就止住了,她呆愣了一瞬间,身体率先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冲到了窗户边把窗帘拉上了。 在拉上的那一个瞬间,她撞上了傅承遇的视线。 时晚也没有细看,她迅速别开视线,只觉得莫名脸色发红,好像什么小情绪又被他抓到了。 - 时晚两天都没有去练舞。 微信上很多消息,她都没有细看,也是直到两天后才敢打开傅承遇的对话框,左上角,是十几条未读消息。 足足有五天没有看他的消息了,五天十几条,确实一点都不多。 她朋友圈那些钓鱼的渣男发的都比他发的多。 两天的时间过去,时晚的心情已经稳住了许多,但是当点开了傅承遇的对话框的下一秒,时晚脸上的表情突然复杂。 早6:30,傅承遇:早。 早10:45,傅承遇发了张图片,是在开会。 午饭也拍来,是午餐会议。 下午还发来一条小视频。 再后来简单的两条消息: 【到家了。】 【晚安。】 好像流水账一样的汇报。 最近的这三天,都是如此。 时晚坐在床上,看着手机的屏幕,也就是在这一会,她突然不知道傅承遇在想什么。 发这种东西,好像是自己主动汇报行程一样。 时晚莫名觉得心底有点什么情绪隐隐约约地躁动了一下。 而现在,是下午五点半。 赵洛初的消息突然弹出来。 【赵洛初:?】 时晚更懵逼,问她发问号干什么。 赵洛初那边正在输入了半天,最终弹过来一个视频电话。 时晚以为赵洛初是要给自己发什么法国的风景,结果接起来之后发现这背景有点眼熟。 这不是舞团的小洋楼附近吗。 “你们回来了啊?”时晚往床上一躺,举着手机看。 “对啊,刚才才和韩延回来,以为你在练舞呢,想给你个惊喜带你去吃烤肉,结果你没来。”赵洛初举着手机晃了晃,然后小声凑近说,“你看那边。” “看什么?” 时晚也没反应过来就,只见画面晃了晃,赵洛初的镜头对着街角停着的一辆车。 那车子可真是太熟悉了,但看一眼就看到了是傅承遇的车子。 “给我看这个干嘛?”停在舞团的小洋楼下,估计是在等秦思媚吧。 时晚心口挺堵的。 “不是,你是一直没来舞团哦,”赵洛初神秘兮兮说,“秦思媚自己辞职了,说是自己家里的事情,哦,她们家一直在法国的,她爸妈在那边定居了。” “……” “我话说的挺多余啊……就是听舞团的人说,傅承遇在这好几天了,秦思媚好像一直都没回来,说是发邮件办的离职……”赵洛初说,“就……你有没有想过……他其实是在这里等你啊……” 后半句,听的时晚心里一撞。 又想到那天傅承遇在自己家门前,脸色是难掩的倦容,时晚稍微一想,那好像也是专程等自己…… 时晚起始挺想不通的。 想不通傅承遇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本以为,那天在傅承遇的套房里看到秦思媚穿着酒店的白色睡袍开门已经可以算是为这段关系划上终点。 但好像结束也并没有结束的那么顺利。 后来冷静下来,理智还是逐渐归位。 心里仍然残存的一丝情感,还是对这段感情的不舍,甚至可以说是对傅承遇的不舍。 时晚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片刻的怔忡。 她没听见赵洛初又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屏幕里那辆黑色的车子,车窗半落,只能看见傅承遇的半张侧脸。 时晚的心又有些乱。 她挂了视频之后,往床上一仰躺,思绪好半天都是乱的。 又折返回去看了一眼对话框,傅承遇最近的一次消息还是下午三点的时候个,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桌上一沓文件。 像是跟她汇报什么,又好像是在随便找一个话题,等着她的回复。 时晚看着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再看了一眼舞团的群,群里面少了一个人,时晚也不用多看,就能猜到是秦思媚。 时晚愈发有一种微妙的错觉,好像傅承遇做什么都是专门为自己做的一样。 时晚干脆也不再多想,她打算在家休息几天再回去练舞好了。 时晚自己宅在家里也没什么好做的,平日里因为训练很忙所以爱好也少,这好不容易捞到了假期,时晚往床上一倒就想睡觉。 咸鱼的一天可真是快乐无边。 时晚也不想再耗费脑细胞去思考傅承遇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时忠凌和林清莹给时晚发了信息,说要在临市出差几天,让她想吃什么跟阿姨说。 时晚回了个ok,翻了个身,然后突然想起时间来了,时晚看了一眼屏幕,是晚上八点多。 她下意识坐起来,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小心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外面的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 像是在等她。 时晚鬼使神差发过去一个句号,正想下一秒撤回,傅承遇回得快,立刻一个问号发了过来。 这让时晚突然……不知所措。 然后慌忙点了撤回,又憋了半天,发过去一个:发错了。 手机像是变成了什么烫手的,想放下,又想看他的回复。 可是傅承遇到底什么都没说。 因为时忠凌和林清莹不在的缘故,时晚给赵洛初发了个信息问她明天有没有空来着,赵洛初说有时间,但是韩延明天家里有事没法过来。 时晚打算像以前那样,每次结束了演出,就跟赵洛初窝在公寓里宅着看电影聊八卦,有那么几次,俩人半夜还偷摸跑出去,揣了两瓶酒一边喝一边坐在海边看日出。 ——时晚心想,有这么一个朋友是真的好。 第二天,赵洛初倒是一大早就来了,时晚原本预计是晚上在家吃烧烤来的,结果赵洛初来了之后说是带着时晚去吃饭,晚上要去酒吧,说有个酒吧来了脱衣舞男,看看换个心情。 时晚一听这个来精神了。 晚上的时候,赵洛初还真带着时晚去了酒吧。 俩人订了个卡座,赵洛初点了一排的水果和小吃,只点了两瓶果啤。 对此,以前时晚的话就是:来酒吧喝的不是酒,酒吧都是假酒,来喝的是这个氛围。 喝个假酒快乐快乐。 这个酒吧是临江市最大最年轻的酒吧,前面的dj台旁边摆着好几个圆柱形的舞台,各色的肌肉男在台上随着音乐扭动身子。 赵洛初和时晚一块啃西瓜,显然俩人心思也不在看帅哥上。 老实说,看惯了傅承遇这样的,别的男人都黯然失色。 赵洛初刷着微博,突然好像刷到了什么,愣住了,然后把手机塞给了时晚。 “什么啊?”时晚啃着西瓜。 “你看看。” 赵洛初凑过来。 那时一段采访视频,是今天下午的热搜,她俩当时忙着吃烤鱼,谁都没看新闻。 傅承遇很少会接受诸如此类的访谈视频,偶尔有几个采访,那谈论的话题也是公司的各项事务,时晚也根本听不懂,只能猜到,对预算感情的事情,他避而不谈就是了。 然而这现在—— 记者问了关于他感情的问题。 傅承遇回了——所以这事儿还上了热搜,万千网友在下面惊呼失恋了。 时晚佯装不经意,拿了个西瓜,任由赵洛初举着手机播放视频。 那时傅承遇在家中接受的采访,问题谈及了感情,全然一副深情难掩的模样。 时晚想到秦思媚与“八年”这个词,这事儿算是过不去了。 炫目的灯光下,时晚冷哼一声,“他还挺会装。” “请问傅先生,您跟您的女朋友,是谁主动追求的谁?” 画面中,傅承遇单手拉开了抽屉,里面赫然许多张机票。 他声线清淡好听,“是我喜欢了她八年。” 记者:“傅总,有照片吗?” 时晚倒想看看这秦思媚八年前到底是怎么好看了,比自己强在哪,却赫然看见自己的第一场演出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美的张扬。 就在这一刻,时晚嘴里的西瓜突然就不甜了。 “是我在很久前就喜欢上她了。她叫时晚,她的每一场演出,我都看过。” 傅承遇说的简简单单,显然细节并不打算在公众面前多提,他笑了笑,说,“但是最近她好像有点误会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哄好她。” “……”赵洛初呆住了,“卧槽。” “……” 好家伙,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替身,原来傅承遇放在心上的那个白月光,是自己。 时晚当时就在酒吧里待不住了,她把钱包给赵洛初一留,“你等会去结账。” “我靠,你别开车啊!” “我知道,我打车!” 时晚风风火火往外跑,赵洛初无奈地看着时晚,自己在酒吧多没意思,赵洛初微信上喊了订台的经理,结了账之后才走。 时晚是想直接打车去傅承遇的公寓,然而短暂的思考了一会,估计自己今晚就不回家住了,还是回家打包一下自己的洗漱用品和睡衣,然后这才重新钻进了车子里,告诉了司机位置后,一颗心跳的扑通扑通。 其实是有点难为情的,尤其是想到自己这两天对傅承遇爱答不理,甚至那天在家门口,她跟傅承遇说的什么来着…… “傅总还当真了啊?” 现在想想…… 时晚脸颊发烫,但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就算是自己做错了,也得学会把责任推到傅承遇头上! 不然男朋友的意义在哪里! 时晚思考了一路。 到地方的时候,时晚拎着行李往门口一站。 摁了一下门铃,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拘谨的。 然而摁了两次门铃都没人开门的时候,时晚心里有点不安了。 按理说傅承遇这个时间肯定在家。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时晚一想就有点站不住了,她拍了拍门,“傅承遇你给我开门!你有本事喜欢我八年,你有本事当面说,偷偷喜欢我算什么男人——” “傅承遇!” 这是一片别墅区,周围挺静谧的,时晚想到以前来的时候,这附近的几栋别墅好像都没有住人。 也就是这个原因,让时晚更加猖狂。 时晚拍门第N次—— 门“哗啦”一下打开了。 一肚子委屈和生气,都在看到傅承遇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准确的来说,是围着浴巾的傅承遇。 “……”他站在门内,静默地看着风风火火的时晚,还有她身边的行李箱。 “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不是公主不跟在男人身后跑?” “那我不是看在你喜欢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勉为其难一下嘛,”时晚拎起了箱子,大摇大摆从他身边挤进来,“嘿嘿,我能屈能伸。” 结果下一秒,人被傅承遇捞回来,他探手关门,往后一带,把时晚控在了门板上。 他的气息压下来,钻入时晚的呼吸之间。 “嗯?”他这样突然凑近,沐浴露的味道湿漉漉的,有点性感。 “时晚。”他声音很沉。 “嗯嗯?”时晚故意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心里算计着怎么把锅扣到他头上。 “我忍了你一周。” “这都怪你,谁让你那天让秦思媚进你家。” “那天是意外。” “怎么个意外法?” “她说来找我叙旧,我没有旧可以跟她叙,她只在书房里呆了十分钟。” 就是这十分钟,还被时晚撞见了。 “还有法国的酒店呢。” 时晚抬着下巴看他。 “那天我没在酒店,我在外面开会,人是岑舟放进去的,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会议结束我听说你回国了,我直接从开会的地方去了机场。” 原来误会打开的时候,也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 只是自己脑补的细枝末节,为这个故事添油加醋了许多许多。 时晚这样一想,误会了傅承遇,心里还有一点愧疚。 “就因为这点小事,晾了我一周?”傅承遇的气息凑近,尾调微微上扬,像危险。 “这怪你,谁让你不早点告诉我你喜欢我很久了。” 时晚理直气壮,但是这会心里终于舒服了许多,她踮脚勾住傅承遇的脖颈,想要亲亲他,结果傅承遇往旁边一撤。 “你和那男的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搭档好多——啊!你——” 年还没说完,他突然吻下来,猝不及防地堵住了她的唇,时晚惊呼一声,但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点点吞没了。 一但开始,很难收住。 就像傅承遇的感情。 从一开始,就是只对她的。 后来,时晚困得不行,往傅承遇旁边一趴就要睡觉。 “以后不许跟我冷战。” 他揽住她,摸了摸她的发尾。 “那得看傅总您咯,”时晚像一只困倦的猫,“最好以后都别跟什么异性、单独、叙旧。” “我只跟你叙旧。” 他咬重后两个字,时晚趁机往旁边打了个滚,“拜拜。” 傅承遇被她逗笑了,“好好好,不欺负你了。” “晚了。”时晚抱着被子合眼,懒洋洋地说,“傅承遇,晚安啦。” “晚安。” 傅承遇也抬手关上灯,黑夜里,傅承遇将时晚拥入了怀中。 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