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害羞 作者: 本萝北 双向暗恋/青梅竹马 理智冷静刑警X青涩温柔博主 P1/ 宁桃十四岁时父母因故去世,后被国外的叔父寄养在郁家。 郁景和清冷正直,姿态疏离,对唯独对她极好。宁桃也就总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郁景和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 她暗恋郁景和五年。 终于在十八岁生日时借着酒劲告白。 男人却忽然蹙着眉,眼角泛着冷意将她推开,低声道:“你醉了。” ------ P2/ 谁知,后来班聚。 少女和一帮同学们出来,看到郁景和在外面,倚着辆黑色路虎。 脱去警服后的男人少了往日的严肃,眸光却更加难测:“长大了,不怕醉?” 宁桃扭着头,气咻咻地不想看他: “要你管。” 郁景和走过来,干净的气息围绕着她,笑声低沉,烧红了少女耳尖: “不叫哥哥了?” ------ P3/ 宁桃还没有跟郁景和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在跟朋友暴言。 说自己看他的脸就能看一天。 说自己有多喜欢他,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云云。 结果两人领证的那晚,她却又害羞得一直躲在被子里,任凭对方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 Ps/ 1.只是邻居家哥哥。女主重度颜控。双向暗恋。 2.外冷内热X温柔敏感 2.1v1,he,甜文 3.围脖@本萝北 内容标签: 甜文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原来他也暗恋我 立意:积极生活。 第1章 夏末的风是最温和的,但空气中却有种闷热。 A大舞蹈系女生宿舍楼外的那棵香樟树正是最繁茂葱郁的时候,时不时一阵风吹过,树叶碰撞出沙沙啦啦的响声。 此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口出来。 那姑娘拖着和体型不大相匹配的行李箱,正费力而缓慢得朝校门口走。 行李箱底的塑料滑轮和砖铺路面摩擦,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哒哒声。 她扎着马尾,上身是娃娃领的白色衬衫,下面是浅蓝牛仔裤。裤脚被整齐的折了起来,露出一小节白净的脚踝。 帆布鞋款式看上去有些旧了,但刷得很干净。 宁桃拖着行李箱,慢慢穿过香樟树,又穿过了学校后面的小操场,才终于出了北门,到了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直到将行李箱放在一旁后,才终于长松了一口气,伸长了脖子向远处张望。 学生们最常坐的那一路公交车开了过来。学校在相对比较偏的地方,想要到最近的商业圈基本只能坐这班。 司机以为她也是要上车的学生,便将门多开了一会。可见她没有要上车的意思,才又关了门。 笨重的39路公交车扬长而去,重新露出滚烫的路面。 炎热,是夏至的代名词。 宁桃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刚刚四点二十。郁景和说四点三十过来接她。 放下手机,就又忍不住朝道路两边望着。 说起来,自己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见过郁景和了。一是因为前段时间疫情,学校进行了半封闭式管理;二是郁景和最近这段时间好像确实挺忙的,似乎有几个案子比较棘手。 因为郁景和工作的关系,她也很少会主动打电话过去,怕耽误对方工作。 再加上对方不是很喜欢讲电话的性格,所以两个月里他们也只通过一次电话。 一想到马上要见面的人,她心里竟然有几分期待,却又难以形容的紧张和羞怯——哪怕这种羞怯实在不适用于她和郁景和的关系。 对方是她名义上的兄长。 但宁桃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两个人之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只是当年宁家出事,宁桃被过继给一直在国外的叔父。 即便,宁桃和那所谓的叔父都没见过几面。 她模模糊糊记得父母刚走,叔父匆匆忙忙回来料理了后事,又说不好带她去国外。只留下了些钱塞给了和宁父关系不错的郁家。 郁父郁母也见她一个小姑娘可怜,再加上郁父和宁桃爸爸是挚友,便就这样答应了叔父的委托。将宁桃带回自己家照顾着。 当年宁桃才初二,郁景和高三。 他们让她叫他哥哥,她也就这样听话的叫了这么多年。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情绪在紧张和期待之间溜走,时间好像显得也没有那么慢。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路虎从西侧行驶过来。 宁桃的眼睛亮了一下,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车子最终停在眼前。 车后门拉开,很快便从驾驶室上下来一个男人。 那人身形高瘦,但并不显得羸弱,反而挺拔冷峻。即使是简单的深灰色便服T恤,穿在身上也很好看。依稀能看到下面明显训练过的,带着肌肉线条的体型。 他肤色很白,鼻梁很挺,再加上身高优势,在人群里便显得格外出挑。 细看过去时,那张脸本身便有一种疏离冷淡的英气。五官用漂亮形容似乎不太合适,但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很干净,正气且可靠的质感。 就是你看到对方时,便总有一种安全下来的感觉。 宁桃看着男人从车前绕了过来,然后俯身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握着的拉杆箱把手。 郁景和俯下身时,宁桃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熟悉的皂角味。如薄荷一样清凉却又吸引人的质感。 “就这些?” 男人拎了拎。刚刚宁桃拖着都费力的这一大箱子东西对于他来说似乎轻而易举。 “还有一些衣服我打包邮回家来着。” 她抿了抿唇说,脸颊好像不经意热了一下,扇形的睫毛莫名忽扇。 “给你哥省力气?” 他看着她,倒是很自然的说了一句。语气里有种玩笑调侃的意味。 直到男人拎着她的箱子绕到车后,将后备厢打开又把行李箱放进去。 宁桃这才注意到,原来副驾驶上还坐了一个人。 那人似乎也是闲这天气太过闷热似的,稍微将车窗摇下来了些,露出一头乌黑的短发,以及那双黑色的眼睛。 他肤色比郁景和要深一些。是那种健康明朗的小麦色。 宁桃一打眼就认出对方是袁礼。 是哥哥的搭档。 她虽然对郁景和工作方面的事了解得不多,但起码袁礼倒是见过几次。两个人自从进警局开始就是搭档关系,私下里也一直是朋友。 之前叔叔阿姨也请过袁礼来家里吃过饭。一来二去自然了解一些。 她睁大了眼睛愣了下。 最后还是郁景和放完了东西,又从后备箱那边绕过来时,随口说了句:“你小袁哥哥升职了,一会儿咱们先去为他庆祝一下,然后再回家。” 宁桃这才缓过神来,怔愣地点了点头。 —— 车子在柏油马路上行驶。车窗外依旧是炎热的夏季,葱郁的树木和热得发烫的水泥地不断向后而去。 车内倒是一片安静,冷气也开着。 或许是因为袁礼在的缘故。宁桃本来还有些紧张,但想到车里除了她和哥哥还有另外一个人在,那种提着心的感觉倒是放松了许多。 一路上都是袁礼和郁景和在聊杂七杂八的话题,谈到袁礼要去的城市,过去之后要注意的事情。 说什么那边口味偏辣,地形潮湿,还说到那边房价这几年攀升之类的。 宁桃一直在车后面听着,也不怎么插话。她本来就属于稍显内向的性格,也极少在人群里做争风吃醋,非要做最显山露水,极有个性的那一个。 她喜欢藏在人群里,这样才比较有安全感。 但并不是脱离社交,只是更喜欢做在角落里倾听着的那个人而已。虽然表面上看默不作声,可耳朵却是一直认真的竖着,努力采撷获取着不同的信息。 车子开了不到半个小时,终于到了聚餐的地点。 是A市一家比较难找的私房菜馆。 宁桃很久都没有从学校里面出来过了。再加上之前去饭店也都是和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现在要见的却是郁景和的同事们。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又有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这家店内是偏南方中式的装修风格,招牌是粤菜。所到之处桌椅屏风都是古朴的木质。就连墙上的壁画也是国画的风格。看起来雅致清净。 她抿了抿唇,跟在郁景和后面穿过一道道弯弯绕绕的长廊。 路过一扇又一扇单间的门口时,恰好有一处服务员从里面出来。让宁桃得以窥见里面一小隅一大桌人热热闹闹的场景。 她很快收回视线加快脚步,又拐了一个弯,才终于到了地方。 宁桃往里看了一眼,房间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基本上都是没见过的面庞。 她本身就有些认生,遇到这种场合也难免更依赖郁景和一些,所以一直紧紧跟在对方后面,直到落了座。 虽然不认识对方,但郁景和的这些同事们却好像都认识宁桃似的。 或许是难得一见的新鲜面孔,以至于寒暄时,话题自然也落在了她身上。 “听说A大前段时间封校了吧?” “小桃子长得这么漂亮,在学校里是不是好多小男生追?” “你可别学你哥,到现在还不找女朋友。话说你哥他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啊?” “你告诉我们,到时候我们帮他找找。” 对面几个姐姐问。 宁桃被她们一边盯着一边问这问题,脸忽地一下就红了起来。捏着筷子的手半僵在空中,都有点不会动了。 “我也不太清楚。” 她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企图赶紧让这个话题转过去,耳尖好像有火在烤似的。谁知道对面的姐姐却完全没有罢休的意思,好像还想接着问。 还好袁礼忽然插了一句:“诶诶诶不够意思了啊!今天是谁的欢送会啊。” “我说你们这些女同志,眼里光有郁景和,没看着这儿还有这么多未婚大小伙子吗?”他看起来不满的敲了敲桌子。 话题在开玩笑的氛围中转了过去。 宁桃小心的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视线刚刚落下来,却忽然发现面前的碗里多了一只虾。 她转过头,便只看见郁景和坐在她旁边,正戴着手套在剥虾,冷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好像刚刚的谈论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宁桃从小就很喜欢吃虾和蟹的,这一点郁景和也知道。 这几年每年过春节,都会买回来些金爪蟹还有虾。 虽然郁景和看起来是那种粗线条一些的,只会拿枪的人。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实他家务活也会做,厨艺甚至比很多饭店做得都要好。 宁桃不喜欢吃鱼。但两个人都在家的话,郁景和会给她炖那种白白的鱼汤。不会放很多调味料,大部分都是鱼汤本身的味道。很鲜,肉也好吃。 所以即便自己一般不吃鱼,但如果是郁景和做的话她就很喜欢。 哥哥确实就是完美的。 宁桃慢吞吞的吃着米饭,心里却一边在胡思乱想,心不在焉,导致饭吃得也不香。 桌上都是郁景和的同事。再加上刚刚的一些信息,宁桃知道是哥哥的搭档要被调走。说是调走,其实也是算是另种形式的升职。 是喜事,理应庆祝欢送。这次也算作是袁礼的欢送会。 只不过恰好赶上宁桃放暑假,郁景和去接她顺便过来蹭顿饭。因为队友之间都是很熟络的关系,有些结婚了的也带了家属和孩子,所以氛围还算不错。 但宁桃总是忍不住在想,刚刚那几个姐姐跟她说的话。 郁景和长得好看,上学的时候追他的女生就很多;更别提现在工作稳定下来后,所以一直都有想给他说亲的街坊。 虽然现在郁景和拒绝,但宁桃能感觉到叔叔阿姨也有想让儿子快些定下来的意思,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明说。 一想到这些,她心情就莫名的发沉,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似的。 郁景和真的很好。这是宁桃最为中肯的评价。 可是一想到哥哥以后会属于别的女生,甚至跟别人成为男女朋友关系,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甚至共同养育孩子,宁桃心里就酸酸的。 她一点也不开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好像……宁愿郁景和没有现在这么好。 ——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以往夏天的夜晚是很热闹的。因为这个时间点刚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街上会有一些小吃摆摊,也算是独有的人间烟火。 但近两年因为疫情的关系,街上摆摊的景象基本已经没有了。 如今只有街上来往的车辆,昏黄的路灯,以及不时从旁边草丛中不断传出的蝉鸣。 宁桃跟在郁景和后面,看到他打开车门。她也心领神会,闷不做声的钻进去,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不一会儿,郁景和也上了车。 广场外停车场的光线比较暗,只依靠于隔得很远的几盏路灯。宁桃坐在那里视线一直落在郁景和身上,看到暗到与夜色即将融为一体的灯光落在男人侧脸上,留下暧昧而朦胧的光影。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宁桃也说不出郁景和哪里长得好看。好像五官没有哪一处是格外突出的,但看哪里好像都中规中矩。 可组合在一起就尤为的利落且舒服。 他天生皮肤就白,就算这几年总是出外勤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下颌角分明,有很漂亮的折角。仍然是最普通最常见的发型,但好像比上次见面时要长了些。 宁桃正那样看着,却不料郁景和忽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淡声说了句: “安全带。” “噢噢。” 宁桃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扭过身,低头把安全带系好。 车子缓缓开动,朝着回家的方向在开。宁桃却坐在副驾驶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起头看看郁景和,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又都没有说。 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视线似的,白净纤长的手搭放在方向盘上,一边又很快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他问。 说起来,两个人虽然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在一起。可直到此时才算是真正的两人独处。 车内本身空间就不大,再加上郁景和没有开车放音乐的习惯,车里的就更是安静得令宁桃有些紧张。 “哥,你以后也会调走吗?” 宁桃纠结了半天,她才抬起头问。 其实她不知道为什么袁礼会突然调走去那么远的地方。但一想到哥哥跟袁礼当时一起进的警队,两个人荣誉什么也差不多。 一想到袁礼被调到那么远的城市去,很可能大半年都回不来一次。那以后哥哥也被调走了该怎么办? 那样的话,是不是两三年都见不到了? 话音落了,空气中却兀自静了两秒。宁桃坐在那里只觉得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连心脏也莫名被提起时,却又忽然听到他说: “不会。” 男人回答的很平静,声音有种磁性低沉的颗粒感。 神奇的是,原本很轻的两个字,此时在宁桃的心里却好像蝴蝶的翅膀轻扇了一下,在大西洋的海面上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不舍得我走?” 半晌,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稍微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又像是和她开玩笑。 “我才没有呢。” 宁桃只觉得脸蛋烫了一下,嘴上予以否认,可心里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他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自己一直都很相信郁景和。因为她了解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会儿。 “刚刚他们还说要给你介绍对象。”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开口说,故意用一种看起来无心又平淡的语气。然后一边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郁景和的神色,却又心虚地看向前面玻璃窗外透出的霓虹夜色。 其实对于宁桃来讲,这个问题似乎比上一个问题更令她在意。 “别听她们瞎说。” 郁景和回了一句,随后又伸手,像是安慰似的揉乱了她头顶的发。表情随意而淡然。 宁桃像一只不会反抗的兔子,任由对方揉了揉脑袋,只有眼睛偷抬起来,悄悄打量对方。 他小时候便喜欢这样揉她的脑袋,宁桃都已经习惯了。 当他手放在自己脑袋上时,沉沉的,却有种莫名的踏实和安心。一如这么多年以来他照顾她时,带给她的那种感觉。 但其实郁景和不知道,宁桃一点也不喜欢别人揉她的头,只对于他是个例外。 两个月不见,宁桃原本只想见对方。 可自从刚刚在吃饭时经历了那些,她心里温吞的安心却好像慢慢碎裂开,甚至有了一种没来由的危机和担忧。 自她认识他开始,即便追的人很多,但哥哥确实一直没有过女朋友。 但这不意味着以后没有。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不是某种卑劣的占有欲在作祟。可是她又明确的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和借口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即使她一点也不想当郁景和的妹妹。 即使…… 她已经喜欢他很久。 作者有话说: 姗姗来迟的开文啦~~~ 这次写一个比较短,轻盈且浪漫,然后很温馨的故事。 是双向暗恋滴,理智冷静刑警X青涩温柔博主 最后祝阅读愉快!!啾啾啾咪! (哎特,本萝北,有开新活动可以来康康~) 第2章 聚会的地点离家里还有一段距离。 一个城东,一个城西。 就算坐地铁也要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私家车大概也要半小时。再加上宁桃今天要收拾行李所以气得很早,中午也没有午睡的缘故,本身便有些疲惫。 车内很安静。 最开始时,郁景和也简单的问了宁桃一些问题,诸如学校食堂如何,和舍友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参加什么喜欢的社团活动之类。 宁桃也都一一作答。 中途男人接了个电话,是警队那边的事。今天换了班,所里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没有交代。 等郁景和挂了电话,又正好赶上红绿灯等车的间隙。他这才得空转过头,却发现那姑娘已经靠着窗户睡了。 宁桃头侧向靠窗的那边,脑袋靠着窗边,时不时靠不住还会往下掉。 她确实是累了。 即便这样睡得如此不舒服,这样别别扭扭的姿势,甚至脑袋还总是磕碰到车窗上,却还是睡了过去。 霓虹的灯光混合着夜晚独有的月光和星光透过玻璃窗映照进来,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小块明暗分明的印记。 宁桃不仅名字是个桃子,脸蛋也像个桃子。有点婴儿肥,下巴却是尖尖的。她闭着眼,睫毛长长的遮掩下来,额边有一点碎发。 嘴唇分润,看上去恬静而美好。 郁景和视线落在她身上片刻,最终敛了敛眉目,将副驾驶的座椅稍微往后调节了一下,让她可以睡得更安稳些。 当他回过头来重新看向前方的时候,不自觉想起宁桃刚来他们家的时候。 那时宁桃的父母刚走。 她就躲在门口也不敢进来,像一只小猫。即便郁家对她细心呵护,视如己出,但小时候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似乎始终存在。 她的睡眠一直都不怎么好。夜晚容易醒,平时入睡也比平常人要困难些。 而此时,绿灯亮了。 忽然有细小的雨滴落在前面的风窗玻璃上,留下浅浅的一层水渍。 要下雨了。 —— 宁桃睡得晕晕乎乎,中途还有些半梦半醒的。 她能感觉到座椅被放下去了些,下意识也知道是郁景和。所以也没多管,便又动了动,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重新睡了过去。 等车速放缓,宁桃才发现已经快到了。 她重新坐起身,向窗外看了一眼,不由得问:“下雨了?”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声音里还有些惺忪。 外面的天黑漆漆的,耳旁是不断有雨滴砸在窗上的声音。似乎下得很大。 “嗯。” 郁景和应了一声,先是将车稳稳的停在车库里,而后才从旁边拿了一把折叠的黑伞递给宁桃:“你先打伞上去。” “那你呢?” “雨不大,不打也没事。又没几步路。”男人说。 宁桃哦了一声,乖乖的拿着伞开门下车。但她没走,而是一直站旁边等着郁景和拿了她的行李,才跟对方一起上了楼。 自从家里出事后,宁桃就这样借住在郁家。 郁父和宁父是多年的好友,再加上郁母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但碍于当年独生子女的政策也没能如愿。所以宁桃过来之后也没有怎么吃苦。 夏天的雨下得又急又大,两个人开门的时候还听到轰隆隆的雷声。 门一开,客厅里的暖光便涌了出来。 “桃子穿这么少,冷不冷?”张丽和郁明杰一早就知道了宁桃今天回来,所以一听到门开就很快下楼来接。 很多人都喜欢叫她桃子。 不仅张丽和郁明杰,在学校里的朋友啊舍友也都喜欢叫她桃子或是桃桃,好像这样才更顺口一些。 但只有郁景和从不这样叫。 明明连他的那些同事都叫她小名,郁景和却从来都不这样叫她。 宁桃其实穿得不算少,只是晚上突然下雨降了点温度。但因为一直坐车回来,也没有怎么感觉到。 “不冷的。” 她摇了摇头。 “桃子晚上吃好了没有?没吃饱我再给你下点西红柿汤去?”张丽又问。 她摇头,说自己晚上吃饱了的。 “先跟你哥去把行李放了吧。” 等宁桃回过身时,郁景和已经提着她的行李在往楼上走了。她这才又赶紧小跑几步跟上去。 郁明杰早年做生意有了点小钱,当年也没再做投资,直接买了这套别墅。 宁桃最开始搬过来之后和郁景和一样住在二楼,只不过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 因为工作的关系,这几年郁景和已经渐渐开始在外面住。他自己买了一套楼房,靠警局近一点,不过周六周日的时候会回来。 宁桃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郁景和后面上了楼。 两个人开门进去。 灯一亮,一间很温馨的小房间随即映入眼帘。虽然已经有一个学期没回来了,但房间好像还是和刚走的时候一样。 床单被罩都是一套的淡粉色,墙上有宁桃喜欢的魔女宅急便的十字绣,以及装饰用的小夜灯。 白色的小书桌上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摆放的很整齐,一点也不显得杂乱。 床头还摆了一只很显眼的巨型玩具熊。淡紫色的,足足有宁桃半个身子那么高。被摆在床头安安静静的坐着,给整个儿房间又增添几分童真和少女心的调调。 “那你先收拾。” 郁景和放下她的行李,说了句后便转身关上了门。 宁桃看着被关上的门抿了一下唇。 郁景和对她很好,但有些界限也一直讳莫如深的遵守着。两人毕竟男女有别。其实反倒是宁桃觉得没什么,但郁景和就很少到她的房间来,偶尔要来一下也是有事情,平时都是站一下就走。 弄得宁桃也不太好意思到他的房间去。 郁景和确实很宠着她。对她好,什么事情都会想着她,顺着她。以前就算是自己零花钱都不够的时候,也会给她买一些喜欢的零食,喜欢的文具。 上高中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她有个好哥哥。 但宁桃却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隔着什么东西似的。但她也说不出来。只是会觉得有一层薄薄的隔阂存在着。 一想到这个,宁桃心里就有点失落。 她脱了外套放到椅子上,这才有工夫把手机拿出来。自从下午郁景和接她到现在,宁桃都没有怎么看过手机。 直到现在才终于有闲下来的时间。 刚一打开,许久没看的消息便涌了进来。 “桃子,我这边最近有个活儿,是帮店家拍原创汉服的宣传图,你要不要来?” “估计取景就在磨山那边的樱花园,很近的。” “价钱谈到两千一组。他们是看了你之前的那组校园过来问价的。感觉还不错诶。” 安笙问。 对方是她上大学兼职后认识的朋友。两个人当时一起选了排球课,又是小组搭档,后来就渐渐认识了。 说来也唏嘘。 郁家一直对宁桃视如己出,呵护关怀。反倒是自己那个远在海外的叔父,除了刚出事时回来了一趟办了些手续,将她托付给郁家后,竟再也没打过电话来。 直到很久之后,宁桃才听说那些关于她的那些小道传言:说她那个长得颇有些漂亮的叔父在国外是被已婚女人养着的,肯定不好再带一个拖油瓶过去。 早些时候,对方还会每个月寄来些钱。可不出一年,那些钱就也断了。 再后来,别人都嘲讽说郁家是赔钱帮别人家养女儿。 只不过这些事情郁明杰和张丽从未对她提过,郁景和也没有。 宁桃虽然表面上没说,但知道毕竟不是郁家亲生的,照顾到她成人已是难得。所以她基本很少会开口要什么,自高考之后便自己努力打工赚钱。 其实父母遗产留了一部分钱给她,但她不想动那笔钱。何况宁家当时经济条件也只是一般。连住的房子也是她爸爸单位安排的,自从父母不在就收回去了。 恰好安笙有摄影这方面的爱好。当时拉着宁桃拍了一组图,本来只是要给自己当作品。 但没想到,出图后效果意外的不错。 后来就干脆开始拉宁桃入了行。 反正都一样是兼职,又不是拍什么不好的照片,只是普通的那种写真而已。宁桃觉得没什么,所以后来就会开始慢慢接一点这样的外快。 有时候给那种摄影团队当模特,有时候是帮汉服店家拍写真。 因为自己也没什么名气,所以拍一组的价格也不高。但比起在咖啡店当店员,很显然还是时间成本更低一些。 但这个目前还是只能偶尔当兼职做做,并不是每个月都有合适的机会。这个学期又恰好赶上封校管理,平时都不能出去,所以这期间宁桃还是主要在校内咖啡店帮忙。 “大概什么时候啊?暑假的话我OK的![戳脸脸]” 消息发过去后,对面暂时还没有回复。宁桃便蹲下来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把行李箱平整的放在地方,然后拉开拉链。先是把平时要用的衣服都拿出来放好到柜子里,然后又将给郁父郁母的礼物也从里面拿了出来。 将平整叠好的礼品包装袋重新展开来,将礼品盒再放回进去,整理好。 宁桃一直都是比较细心的人。 因为给钱的话郁父郁母肯定不收,所以每次回来宁桃都会买一些小礼物。价格都不太贵,但主要是让他们开心开心。 这时安笙那边也恰好回了信息。 “还没定呢。因为模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嘛,所以时间也没定。你要是确定的话我再去跟那边敲时间啦?” "好!那先谢谢你啦,开学请你喝奶茶~"她回。 —— 等宁桃带着礼物下楼,给郁明杰和张丽的时候,老两口正坐在客厅剥柚子。 她扫了一眼客厅,唯独没看到郁景和。 宁桃给郁明杰买了最新款的剃须刀,给张丽买了一条玫红色的丝巾。趁着两人高兴的时候宁桃才问:“我哥回去了吗?” “没有,上楼去了。” “现在应该在他自己屋吧。”张丽正在试她的新丝巾,随口说。 没走就好。宁桃心里想。 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不在还好。宁桃也算是比较独立的女生,不粘人,没事也不会给郁景和发信息或是打电话之类的。 但只要他在附近的话,她就总是想粘着他。 对方稍微一离开视线,她心里好像就空落落似的。 宁桃拿了几瓣剥好的柚子和准备好的礼物上了二楼,一直到郁景和房间门口。 她站在门口,心里稍作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叩了叩。 门很快便开了。 —— 走廊里的灯是暖色调的,郁景和房间里的灯却是偏冷白。 男人站在门口,已经脱去了刚刚有些被雨淋湿的外套,换了一身很简单的白色棉料T恤。 其实郁景和的衣服都比较简单。他也不是那种会花心思收拾自己的人。 外套和T恤基本都是最基础的款式,颜色也不过是灰白黑和深蓝。 但很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莫名会变得不同。郁景和天生长得白,又得益于工作相关常年的锻炼,能够将衣服很好的撑起来,能隐约看出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以及皮肤下若隐若现的,淡青色的血管。 宁桃站在门口,对方一时间拉开门时未注意,两个人之间便离得比较近。 只感觉对方身上好像有某种热气往她身上烘似的,淡淡的温热,但却又很清凛的,男性化的气息。 她的脸忽的一下便红了。 “怎么了?”郁景和问。 宁桃被叫了一声,思绪才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稳了稳心神,眼睛看着对方,把手里装着剥好柚子的盘子递了递,故作淡定正常: “刚剥好的。” “还切了一个苹果,是那个冰糖心的。” 郁景和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后唇边弯了弯,又摸了摸她的头,好像真的很欣慰似的:“长大了,知道心疼哥哥了是吧。” 说完笑了笑,便接过盘子,随即转了身要放到屋里的书桌上。 宁桃却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太敢往里走。 平时郁景和都不会怎么进她的房间。除非是像放行李这种必要的事才会进来,但也不会多留。所以她觉得,郁景和应该是那种领地意识很强的人。 但趁着男人转身去放水果盘的工夫,宁桃还是忍不住偷偷往里面打探了一下—— 她对他的一切都好奇。甚至远胜过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其实郁景和的房间就是很典型的男生的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她曾经也像现在这样站在门口打量过许许多多次。 当然,也进去过几次。只不过都没待太久。 灰白的主色调,简简单单的衣柜和书架书桌,靠近床的地方有一块长方形的暗灰色的地毯。因为平时郁景和也不怎么回来住,大部分东西已经搬走了,所以房间内东西不多,显得略微有些空旷。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视线落在郁景和淡灰色的被子和枕头上,却忽然听到男人磁性干净的声音。 “背后拿的是什么?” 郁景和将水果盘放在桌子上,转身对宁桃说了句。似乎是一眼就精准看到了宁桃正偷偷摸摸背在后面的另一只手。 突然被叫到,正在偷看房间宁桃这才心虚的收回视线,把藏在后面的礼物袋子拿出来。 她抿了抿唇,往前伸了伸,眼睛正谨慎而小心的看向郁景和,一边说: “是想送给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宁桃居然感觉有一丝的害羞和难为情。明明已经是蛮熟悉的关系,但就是心口忽地紧了一下。 “是什么?” 那人随手接了过来,将精致的包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 宁桃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看对方。 郁景和看着手里的那一套男士护肤品,却是一脸的无奈又好笑,“你现在还在上学,钱留着多给自己买点吃的穿得比什么都好。而且我也不用这些。” “哪有男的用这些东西的。”他说。 “要用的!” 宁桃抬起头来反驳说。“你怎么知道别的男生不用啊?而且我买都买了,你不用的话也没有办法退货。你就用用嘛。” 她看着郁景和那张脸想,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好好保护不是暴殄天物吗? 她单看郁景和就能孜孜不倦的看一天,当然希望对方“花期”可以长一些。而且宁桃知道如果自己不给他买的话,郁景和自己肯定也不会用这种东西的。 男人看起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又没有说,只是看上去有些勉强和无奈。 “那我先收下。” “谢谢。”她听到他说。 见对方收下,宁桃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也豁然开朗了似的。她咧开嘴冲郁景和笑了一下,很快速的说了句晚安后便屁颠屁颠地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 她一路头也没回。 关门,扑倒床上,盖上被子。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好紧张啊! 宁桃感觉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好像整个脑袋都变得热烘烘似的,特别不自然。是因为隔了好久没有见到他的关系吗?自己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吧? 她躲在被子里,等稍微平静下来后才忍不住搂过一直在床旁边倚着的那只巨大的玩具熊,使劲蹭了蹭。 外面的雨还在下,而且愈发有转大的趋势。甚至时不时还有轰隆隆打雷的声音。 宁桃本来是很害怕打雷的人。 但此时在家里,倚着自己的玩具熊的时候,好像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只要回家睡觉就会把这只熊熊放在旁边。只要抱着熊的时候,就会感觉特别满足。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也比较容易入睡。 要不是因为学生宿舍是单人床,实在放不下,宁桃还真的动过把熊带走的心思—— 因为这只熊是她十八岁过生日时。 郁景和送给她的。 —— 安笙一晚上都没有给回信。 宁桃因为白天很累的缘故,洗漱完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小说便睡了。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放晴。只是下了一晚上的雨,连外面的草地和路面都还有些潮湿的痕迹。 宁桃下楼时,郁景和已经回去上班了。郁明杰也不在,只有张丽一个人在客厅。宁桃下去的时候,对方正半躺在沙发上煲电话粥。 因为已经在郁家住了几年,所以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拘束。 她去厨房弄了一小袋麦片,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出来。客厅和餐桌的距离并不远。所以等宁桃拿了这些东西坐在桌前,恰好还能听到张丽的声音。 “哎对啊,谁知道。主要这孩子也不愿意跟我们交流这些。” “没有没有,这你放心好了。我儿子我还能不清楚么,绝对没有过女朋友。他吧,其实就是嘴笨不会说话。”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们家茜茜那么漂亮,工作又好,这是我们家的福气啊!” “嗯嗯嗯,好,那先这样。” “我先问问他今晚有没有时间,到时候咱们再安排。” 宁桃在桌前坐着,不远处不断传来张丽的声音。直到对方终于挂了电话。 “是找我哥的吗?”她问。 “嗯。” 张丽没有注意到宁桃略微紧张的神情,仍是很自然的走过来解释说:“你哥这不都二十□□了么,也没个女朋友。” “正好你郑阿姨家那个姑娘,就是你茜茜姐姐。她和她家都对你哥有点意思。” “然后我们前不久就让他俩见了一面,你说说,这不挺好的事儿嘛。” “结果你哥这个木头也不会来事儿,回来之后就没再跟人家女方联系过,这让人家不就有点儿想法了嘛。” “现在就打电话让我帮忙问问你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丽一边说还不忘一边语重心长道: “桃子啊,你可别学你哥。笨了吧唧的,这都二十□□了也带不回来一个女朋友。” "大学不就是要青春嘛,恋爱这东西能谈还是要谈的。" 宁桃轻轻点了点头,只是低下头用勺子搅着陶瓷碗里的牛奶和麦片。金属质地的勺子碰到碗边沿时发出闷而脆的声响。 她脸上没有多大的变化,甚至于没有表情,看起来还是听话懂事的乖乖女。 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 从刚刚听到张丽已经给郁景和介绍了女朋友,今晚还要再见面的那一刻起,心里的某处便已经有了一场无声无息的海啸。 仿佛一根很粗的针忽然插了过来。 有一种慌张在蔓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至少有一分钟的时间,宁桃感觉脑子空空的。 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只是觉得脑袋里面在突然发热发胀,一下子不会运转了似的。可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宁桃又觉得自己有些搞笑。 其实细想来,这关她什么事呢? 可是她就是不开心,心里不好受。哪怕这种不好受根本就是师出无名。 她又不是郁景和的女朋友,又不是亲生的妹妹。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她来说话吃醋。 其实她心里明白,就算自己再不愿意,这一天也早晚都要到来。郁景和二十□□了,谈恋爱结婚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怎么办呢? 宁桃一直都不太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又一直没有胆量去表达这个秘密。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就算郁景和不喜欢这个女生,以后肯定还有别的女生,早晚能遇到他喜欢的那一个吧。一想到这一点,宁桃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对郁景和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 宁桃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重度颜控,郁景和又偏生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对她好,有责任心,家教好,三观正。可好像就是因为他这么好,宁桃才觉得自己的这种喜欢一点也见不得光。 她又不敢说,又不想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 这真是一种双重折磨。 宁桃这一上午都过得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郁景和要跟别人相亲的事情。 那个叫茜茜的女生宁桃也见过一次。之前过年的时候跟着父母来郁家拜过年,身材高挑,长得也挺漂亮。好像还是英国学音乐回来的。 跟郁景和站在一起正合适。 听张丽的意思,她和郁明杰好像都挺满意对面女方。再加上郁景和比较孝顺,对感情这方面的事情,需求也一直比较淡薄。 如果双方父母撮合撮合,加上条件相当,就这样确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宁桃越这样想觉得心里发闷。 而且她自认为了解郁景和。别看长得不错,乍一看情史很丰富似的。但其实则是那种比较传统又老派的男生。和一个女生在一起的话,大概率就是要结婚的。 而且一旦结婚就会对对方负责,对家庭负责。除非太夸张,否则应该不大会分手或离婚。 宁桃在自己的屋子里越想越着急,半点放假放松的心情都没有了。 期间安笙还发了消息过来。 “昨晚店家那边一直没有回我消息,所以我就提早睡啦。” “刚刚那边问我你这周六有空吗?因为确实要的比较急,摄影妆发什么的你都不管担心,去那边她们安排。” 宁桃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但理智又告诉她要静下心来,眼前的事情要比她这样自己在这里伤春悲秋要重要得多。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打字回过去:“周六我没问题的。” “[ok][ok]那我就拉个小群啦~”安笙回。 “嗯嗯。[爱心]” 话刚发出去没有多久,微信便被拉了新的群组。连群组名也是简单粗暴的日期数字。群里七八个人,除了安笙其他人都是宁桃不认识的。 别看宁桃面对郁景和的时候想法繁多,好像也算得上外向。 但一旦对上不熟悉的陌生人,宁桃就是个妥妥的怂包子。她不太善于交际,当然,认识久了除外。 —— 下午的时候,宁桃暂时没有事情做,便在家里浏览暑期兼职的相关信息。 其实她已经攒了一小部分钱,但是不多。 因为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所以也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要更早有了要养活自己的想法。所以兼职赚来的钱都有攒起来,平时吃穿住用都节省得很。 在别的女孩子大学一件件买衣服的时候,宁桃几个月可能都不会买一件新的。 倒是这次回来给郁父郁母买东西大方了一回。但她知道,这些小钱跟郁家对她的恩惠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 因为拍片子的收入实在是不稳定,假期时间也还算充沛,她便想着再找一份兼职来做。 计划很好,实施起来却有些难。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早上无意中听到郁母和别人讲电话说要给郁景和介绍相亲对象的时候,她心里就不舒服。 就连上网找招聘信息的时候都总是走神,根本专心不下来。 她无数次打开郁景和的微信,但又感觉不知道说什么,关了开,开了关,最后给郁景和发了一句。 “你今晚回来吗?还是直接在警队那边住?” 可刚发完她便觉得尴尬。 郁景和工作本身就很忙了,自己还在这里说一些有的没的。 自己像是一个胆小鬼。 一方面不想要郁景和跟别的女生谈恋爱;另一方面又不敢表白,怕打破两人之间现在这种还算正常的关系。 她怕告白之后把郁景和吓到,最后连现在这样的关系也没法维持。 —— 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午饭时宁桃吃得不多。而张丽一直都有打牌的习惯,吃完饭接到电话便跟着小姐妹相约出去了,剩下宁桃在家里收拾屋子。 等洗完碗筷出来后,宁桃才看到郁景和午休时发过来的信息。 “回去。但晚上应该有点事,可能会晚点。”对方回。 宁桃看着屏幕上的字,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郁景和今晚还回来住,她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她知道,对方今天晚上的“有事”便是和别的女生去约会,她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 不知道该再回些什么,宁桃干脆便关了微信。 其实两个人平时也不会聊天,微信沟通的次数寥寥可数。哪怕宁桃本人是很喜欢聊天的性格,跟很熟悉的朋友聊天甚至有些话痨。 但对方是郁景和的话,情况就会有些不同。 她总是会瞻前顾后,怕会不会给他发消息会影响对方工作,又怕郁景和会嫌她黏。毕竟郁景和自己就是不太喜欢聊天和煲电话的性格。 晚饭宁桃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点。 原本回到卧室想挑一个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的喜剧片看看,结果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郁景和没回来。 宁桃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电影,一边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心里不断脑补着郁景和在跟别的女生约会的场景。 要是那个女生今晚打扮得特别漂亮,郁景和真喜欢上她了怎么办? 到时候郁景和就属于别的女生了。自己也就再也不好跟他撒娇,再也不好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面了。 宁桃越想越难过,只觉得心口跟灌了水银似的,又沉又闷。 等那一出喜剧电影放完,原本笑点很低的宁桃却一声都没有笑出来过。 她关了电脑,觉得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想要去厨房拿一些冰的东西喝。 — 此时已经是晚八点半。郁景和还没有回来。 郁父郁母平时睡得都比较早,此时也早早的就回屋休息了。一楼的客厅和厨房走廊都是黑漆漆一片。 宁桃摸黑到厨房,开了灯。 打开冰箱,有一种微微的冷气扑面而来。里面各种蔬菜和水果都有序摆着,当然还有最上层整整一层,以及冰箱侧门放着的罐装和瓶装啤酒。 郁景和倒是不怎么喝酒,但郁父倒是有不小的酒瘾。 虽然不至于像是那些伪君子一样喝得烂醉如泥再回家,但基本上每天都要喝一点。平时在家吃饭也会给自己倒上半杯白的或是一瓶啤酒。所以家里的冰箱里总是备了很多。 有时候逢年过节,郁明杰也会给宁桃倒上一口,开玩笑说让她锻炼锻炼。 不过每当那个时候张丽和郁景和就会出来打圆场,说女孩子学喝酒做什么,没什么好锻炼的。但即便如此,宁桃也还是尝过几次。 无论是哪种酒她好像都不太喜欢。 白酒有些辛辣,啤酒有点微苦,红白葡萄酒她也不是很喜欢。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让自己晕一晕。 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罐装的酒出来。 上面的文字她看不懂,但好像上面都是德文。将易拉罐打开,有一些少量的啤酒气泡往外涌了下。 宁桃凑近闻了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她尝试性地喝了一口,只觉得刚开始有些苦苦的,但后来却有种橙汁似的甜。 宁桃喝完觉得似乎没什么感觉,便又喝了几口,也没有特别的反应。最后干脆找了个位置坐下,将酒放在旁边,打开手机随便翻了一下微博热搜。 其实热搜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那些明星八卦,还有一些各地政策新闻。 人不开心的时候,好像无论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已经九点多了,郁景和还没有回来。 是还没有吃完晚饭吗? 还是已经吃完了,在送对方回家? 宁桃手杵在下巴上,感觉自己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不知道是心情还是酒精的作用,只觉得头更加昏昏沉沉的,甚至有些痛。 而就当她准备把剩下的那半瓶酒喝完时,却忽然听见了外面车子的声音。客厅玻璃窗外还有闪光灯晃过。 郁景和回来了? 宁桃原本晕乎乎的脑袋好像忽地又清醒了一下。夜晚的这一片别墅区本来就安静得很,所以但凡外面有点什么声音,坐在厨房的人都能听得到。 她竖着耳朵,听到那人把车停在了车库。而后又从车库过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早已熟悉了对方的脚步声。 沉稳,年轻,利落。 往往郁景和还没过来,只听脚步声便能清楚的分辨出对方。 当她还在上初高中的时候,每次郁景和出门很久又从外面回来时,她都开心得不得了,一定会像个萨摩耶似的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口去迎接。 一是想对方,二也是好奇郁景和会不会带好吃的回来。 之前郁景和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好吃的零食和小玩具,又或者是纪念品。 但现在她长大了,好像不知不觉中很多事情都已然变得不同。 就比如,自从她有了性别意识后,自从她意识到,自己对郁景和的占有欲可能是某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感情后,便好像做什么都不如以前自在了。 宁桃坐在那里睁大眼,一路听着男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门口。 门锁轻微响动。 不一会儿,大门便开了。 —— 郁景和一进来便看到坐在不远处,厨房小桌旁的宁桃。 整个一楼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那边亮着暖黄的灯。宁桃就坐在那里,整个身体绷直,两双小鹿一样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还不睡?” 他走过去时,视线恰好对上对方那双黑漆漆的,清亮的眼睛。 宁桃小的时候就很可爱。眼睛大,皮肤也白,性情也是乖顺的,像个洋娃娃。是那种任谁家父母见了都说想要抱走的程度。 她刚来的时候,好像跟谁都不太亲,却唯独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但很快郁景和便察觉到了不同。 她看着他,也不说话。但原本白净的小脸此时却红彤彤的,耳朵也红。 视线下移。 他看到了桌子上,宁桃旁边正摆着了一瓶已打开了的洋酒。 郁景和很快蹙了眉,伸手将那瓶酒拿过来检查了度数。眉头便皱得更深了。 这种酒喝起来酒味不重,但其实度数并不低。何况宁桃已经喝了大半。 而且她酒量一直都很差。之前喝五分之一杯白酒就会脸发红,走路也不稳。 “谁让你自己一个人喝这么多的?”他声音沉下来,有些诘问的语气,表情也带了些愠色。 宁桃抬起头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知道郁景和生气了,但不理解他这么生气做什么。这么凶。为什么你可以出去相亲跟女孩子约会,我自己在家喝个酒都不行? 不过,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惹到郁景和这么生气,此前都从未有过。 好凶。 她心里既委屈又不平,所以也不想搭理郁景和的话,只是低下头来,将脸扭到一边。 “你知不知道这如果是在外面这样有多危险?” 郁景和又问。 本来宁桃还只是不开心,现在郁景和这么凶她,搞得她也有了些反抗情绪。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分辨得出安全不安全。” “再说我也成年了啊,为什么你可以半夜回来,我在家喝一点都不行。这又不是外面。” 她红着脸,气冲冲地回怼。一边怼却又一边没有勇气抬头去看男人的眼睛。却没想到这回轮到郁景和不说话了。 空气中诡异的安静了几秒。 她什么都不怕,唯独怕郁景和沉默。 宁桃本来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可郁景和这样一不说话,她心里就开始变得莫名毛毛躁躁的。 郁景和平时对她都很好。总是很好说话,不管她怎么闹,他都不会生气。 可今天却好像不太一样。 半晌后,宁桃实在是顶不住这默不作声的压力,头又晕。一时酒精上头似的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睫,看了郁景和一眼,说了句: “约会顺利吗?” 话音未落,她便眼见着男人蹙了下眉,眸底也沉了几分,声音冷淡: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我还不能问问吗?” 宁桃心里像被锤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忽然觉得眼睛酸酸的。 就是有点委屈。 自己又没阻止他,也没有妄想什么,没有影响到其他人。怎么问问都不可以呢? 但郁景和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回答她的只有周遭的寂静,外面黑暗的夜色,以及头顶暖黄色的灯光。 宁桃感觉自己的情绪好像掉进了一个怪诞的漩涡。其实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也没有立场去问。纯粹属于多管闲事。 她既不是他朋友,又不是他女朋友。甚至严格说来连亲人也不是。 当理智片刻回炉的刹那,宁桃也知道自己越界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就像一个永远也不知道满足的白眼狼,总是在觊觎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对不起。” 她低下头来,仿若认错,又像是自嘲般的,跟蚊子一样小声说了一句:“我不应该问的。” 宁桃不想再待在那里了。 在郁景和眼皮子底下有一种浑身都被看穿的感觉,仿佛自己那点小秘密在他面前早已无处遁形。 但更多的是一种丢脸。 宁桃站起身,整个人虽然是站着,可却给人缩成球状的刺猬,仓皇逃走的感觉。 她很快从郁景和身边路过。 然而,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起身时稍微晃悠了一下。幸而男人伸手抓住她小臂扶了一下,这才将将让她稳住,不至于跌倒。 宁桃却像是被静电到了一样,很快将小臂缩了回来。 她看了他一眼,但又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很快将视线下移,而后慌张失措的越过他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可走了一半,却又在不远处停下,重新回过头来。 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她站在黑暗里,却看见男人仍站在光明处。 郁景和很高,像一棵青松似的笔挺站在那里。灯光在他黑色的发顶晕开,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火光四周迸裂。 他皮肤白净,规规矩矩的黑发。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给她的都是一种干净而正直的,美好的感觉。 她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她喜欢郁景和这个人。 “我喜欢你。” 蓦地,她听到自己说。 其实宁桃也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但她还是说了。却不知道那句话是她自己想说,还是冲动而为。 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时,后悔已经来不及。 到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破罐破罐—— “真的……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宁桃看见对方站在那里,站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干净细碎的短发,纯黑的衬衫还是她喜欢的那一件。身后的光打了一层薄薄的侧影在男人左边的侧脸上。 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就在耳边。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急切的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想要看到对方与平常不同的神情。 但结果很快便让宁桃失望了。 话音刚落,她便亲眼看见男人那双清亮邃然的眼睛,眸光从震惊到错愕,最后又一点点收敛回去,重归平静。甚至比最开始时还要平静,温和。 仿佛自己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那人甚至走了过来,像往常一样摸了她的头,笑了笑,用一种刻意的,自然又温和的语气: “我们是一家人,妹妹喜欢哥哥不是很正常的么。” “乖,你有点醉了。先回去睡觉。” 宁桃站在原地,呆呆的,任由他的掌心摸着头。可眼睛却睁大的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她不明白为什么郁景和可以表现得这样平静,甚至连刚刚看到她喝酒的怒气都一下子消失不见。 “不是。” 宁桃仰着头,急慌慌的辩解。骨子里的倔脾气一旦上来,就连他给的台阶也不肯下,非要说个清楚明白: “不是亲人的那种,就是女生对男生的喜欢。” 究竟是哪种感情,她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分得清。 但宁桃却没想到这句话说完,便眼见着对面男人的那张脸迅速沉了下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严肃和正色。 眼神里甚至有某种让她感到恐惧和害怕的东西。 还未反应过来,对方便已忽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很大,有不由分说的意味。 她不是没有体会过两人之间力量的悬殊,但这一次却似乎有所不同。 宁桃心慌了一下,瞳仁微颤,条件反射似的抬头看他。 黑暗下,男人那张脸的五官好像比以往都要更加凌厉,也更加正色一些。他原本就是有锋芒棱角的漂亮,薄唇星眼。在学校时便总是能引起旁人的侧目。 哪怕她在初中,都能时不时能听到别的女生说,高中部有个姓郁的男生多么多么帅。 再后来,周围人都知道她是他妹妹。 开始总有性格外向些的女生过来打听郁景和的事,甚至会给她带巧克力或是糖果,企图从宁桃这里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他向来性格温和,哪怕拒绝人的时候都是如此。 宁桃活了将近二十年,也只见过郁景和亲近,随和,好说话的那一面——除却今晚。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你喝醉了。” 男人捏着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拽着往楼上走,声音却意外的还显得比较平静,但细听却只觉得是种抑制住的冷漠和怒意,以至于命令式的语气: “回去睡觉。” 宁桃下唇动了动,扭着胳膊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只好不服气的辩解了一下: “我没有!” “我没有喝醉,这就是我一直都想说的话。我从好久之前就……” 她又急急躁躁的想要辩解,可这次,他甚至不等她说完便冷冷打断: “宁桃。” 他终于不再拽着她往楼上走,而是停下来,叫了她的名字。 她从未见过郁景和像这样严肃,如此肃穆而平静的语气,以至于一时愣住了神。 她呆呆的仰头看他,看着男人颈间微微凸起的喉咙上下滑落。直到那句话完整的,无所保留的灌入到她的耳朵里—— “我是你哥。” “这辈子只可能,也只会是你哥。” 男人居高临下时,连曾经温和的眉眼都变得有些陌生。声音亦是从未有过的淡漠: “你说今晚的话,我会当做没有听到过。” 宁桃站在那,忽然有些恍恍惚惚。 她不傻,知道什么话是拒绝,也知道郁景和这是给她判了死刑。 只是,生理的反应似乎要比脑袋慢得多。 宁桃怔了几秒,而后才感觉到眼睛的酸涩。巨大的难过和沉闷感像蜗牛一样缓慢占据心口。 不过想一想,也是的。 如若不是因为家里原因要照顾她。恐怕,她连这样和他亲近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种回答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她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难过。 宁桃低下头来,睫毛慢慢掩盖住眼睛。 她本想给自己这段失败的告白收一个还算体面的结尾,却发现自己喉咙钝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想逃离。 单恋的人往往最为敏感。有时对方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就能造成心里一场呼啸的灾难。 就如同现在的她一样。 喉咙干痛,眼睛发酸,心里一种委屈的感觉好像要满溢出来。 宁桃低下头来,双手指尖微微向内蜷缩着,直到握成拳。事到如今,她已然连最基本的镇定和伪装都无法做到。 眼前已经是水蒙蒙一片,却仍在努力睁大眼睛,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直到最后坚持不住,才眨了下。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垂直坠落,在地板上砸出一片小小的泪渍。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郁景和的眼睛。直到猛然往后退了几步,很快转身,掉头便跑。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儿原本栀子般白净的脸上布满泪痕时,猛然怔了一下,好像有碎玻璃渣在沿着心脏边缘往里挤。 他皱了皱眉,担心自己语气有些过分,本能的想要伸手想拉住对方。 但宁桃早已经从他掌中挣脱开来,胡乱地抹了抹眼泪便转过身,蹬蹬蹬往楼上跑去——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委屈。 郁景和的手停在半空,直到很久,才僵硬地收了回来。 他本想铁石心肠。 可真看到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时,胸口却还是条件反射似的心闷了一下。 他几乎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 宁桃一直都是那种最安静乖巧的女孩子,体贴不闹。更喜欢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像一只温顺的,在隐秘灌木和花丛里卧着的小母鹿。 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仿佛生来就注定如此。 就像宁桃第一次跟着她叔父来郁家,郁景和第一次看她时,好像就有了某种要保护的意识——即使她并不是自己亲生的妹妹。 他看不得她掉眼泪。 好在,这姑娘也只是看着柔弱,实际却很少哭。记忆里仅有的几次,也都是最初几年,她父母的忌日时。 郁景和从未自恋的认为他将她保护得有多好。 但至少,是平平安安的长大。 只是郁景和从未想过,有一天让宁桃哭得最委屈的那个人会是他自己。 他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视线直跟在宁桃后面。看着她一路哭着跑上楼,慌里慌张地打开小卧室的门躲进去,最后又关上门,将他彻底隔离开。 一切才得以尘埃落定。 郁景和看着那扇被狠心关上的门许久,也站在那片黑暗里许久。 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宁桃年纪小,阅历少,还没有交过男朋友。是否能够分清依赖和喜欢都两说。所以,她可以不理智,不清醒,不懂事。甚至情有可原。 可是他不能。 ————— 宁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又是怎么回到被窝里的。 她好像需要一个空间来好好的哭一场。 本来昏沉的脑子被倒是也被这场失败的告白弄得清醒不已。 她甚至有些后悔。 即使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却还是不愿意接受。 反正这个秘密都已经藏在心里四五年了,再藏几天甚至几年又不会怎么样。总归好过现在这样难过,这样的当头一棒,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心跳从急速到慢慢放缓。 她坐在床上,已经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之后该怎么面对郁景和,又该如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对方相处。 其实很多道理所有人都明白。 只是换到自己身上时,谁都不太好过。 就像她原本便知道:郁景和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甚至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她家出了不幸的基础上。 他是可怜她,也是出于某种家庭教养下的绅士和温良。 就像他说的一样。 他只把她当做妹妹,这辈子也只会把她当做妹妹。 再无其他可能。 宁桃坐在床上,抱着那只郁景和送她的大熊玩偶。心里面有一种难受的苦闷似乎在破胸而出。又怕吵到别人,不敢大声的哭。 只能把头闷在被子里的呜咽,到最后就只是哭,干脆没有了声音。只是那一床被子却明显湿了一小块。 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外面的夜色透过窗子泠泠的透射进来。 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就在宁桃床旁边的书桌上,散着安静而温和的光线。 宁桃哭了一会儿便累了,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情绪发泄导致的疲乏或是酒精的作用,竟趴在那里沉沉睡去。 而门外,光线昏暗。 年轻高瘦的男人站在门口,头微微垂着,发梢自然向下。颀长的身形已经与墨色融为一体,隐没了漂亮的侧脸线条,也看不清那张脸上的任何表情。 只能看到他无数次将手抬起。 手在空中停顿犹豫了许久,似乎想要敲门,可最终却又放了下去。 —— 宁桃这一觉睡得并不安慰。 实际上,她中途醒了至少有四五次。 就连做梦也是极浅的,有时候分明做着做着梦,暂时把伤心的记忆和情绪都抛在脑后时,又会突然冒出自己告白郁景和然后被拒绝的这种念头。 然后她便醒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又睡过去,又醒。 循环往复好几次。 直到七点多时才再也睡不着了。即使头还是又沉又痛。 今天是周五,外面已有了清晨的天光。 宁桃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也没有心思看手机,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魂。一直在床上躺到了八点,才实在感觉到肚子饿。 昨晚本来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再加上喝了酒的关系,现在胃里又空又烧。 很想吃一点新鲜水果压一压。 还好今天是周五,郁景和应该是不在家的。宁桃想,再加上昨天晚上那样尴尬的事,郁景和更不会留在这里了。今晚还能不能回来吃饭都不一定。 大抵会找一个借口就不回来了吧。 但好像也只有这样,宁桃才敢下楼去吃一点东西。否则一想到那个男人,她就浑身动弹不得,只想逃离这个世界。 她换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开始往楼下走。 谁知,当宁桃无精打采顺着楼梯往楼下走时,只是不经意的抬了一下眼,便整个人顿住在原地,瞳孔微张,再也动弹不得—— 郁景和怎么还在! 她看到那人站在客厅和厨房的交界处,似乎正跟坐在沙发上的张丽说着什么事。 男人今天换了一件新黑色外套,里面是最简单的白色工装衬衫。他本来长得就高,腿也长。下半身的黑色西服裤和低帮的黑色德比皮鞋更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其实单件都是很简约的款式,不贵,但是干净平整。黑白配色,但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漂亮且冷淡的既视感。 宁桃却一时间晴天霹雳似的。 她从没有想过郁景和还会在这的可能,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下楼来。 她真的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对方,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 可现在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宁桃站在那里时,郁景和与张丽似乎也听到了有人下楼的声音,一齐向着宁桃所在的位置看过来。 当她看向郁景和,郁景和也恰好看向她。 宁桃僵立在那里,已然是不会动了。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 “桃子啊,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就在这时,张丽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突然打断了宁桃空白宕机的思绪。 她很快低下头,语无伦次的找了个借口。 “我,我昨晚看了电影,看到比较晚所以睡得不太好。” 她慌慌张张解释着,想装作一切寻常的样子,可语无伦次的低劣演技却又总是将她暴露。宁桃觉得胸口像是被石头压着,不仅呼吸不畅,脸也火燎似的烧了起来。 她顺着楼梯往下走,却好像连走路都不会了,完全机械式的迈步。 “以后得早点睡啊。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别总熬夜了。”张丽在一旁说。 宁桃胡乱的点了点头,一路从楼梯上下来。 她根本不敢往郁景和那边去看,可即便如此,却仍然能感觉到男人犀利深远的视线笔直从另一边投射过来—— 她只觉得身侧有一股冷气,几乎要把她冻透。 宁桃进退维谷。 好像从昨晚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没法装作无事发生,甚至根本没有办法直视对方。而是感到愧疚,心虚,害怕。 她以前总是喜欢跟在郁景和后面,现在却只想躲着他。 但她已经走到了一半,有又办法就这样重新折返回去,显得过分反常而被郁母盘问。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终于在那人目光的注视下下了楼梯。 可很不巧。 她想去厨房拿东西。而郁景和,就站在她必经的那段路上。 作者有话说: 推推羡舟的文文: 1. 宋愉一直不明白,像谢行洲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他张扬狂放,玩世不恭,身边从来不缺亮眼的女孩。 她循规蹈矩,从不出格,漂亮却又很平淡。 偏偏是这样一个与她有着天壤之别的人,却挂着痞气的笑对她说—— “宋愉,你跟我是一类人。” 直至她发现,原来自己能出现在他眼中,只是因为一场荒谬可笑的赌约。 游戏结束那天,宋愉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只给他留了一句话—— “谢行洲,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是同类。” 2. 后来重逢,他是医生,她是躺在床上的病人。 手术结束,他沉默半晌,主动将微信二维码递到她面前。 宋愉大方接过,扫了,但没加。 当晚,她被堵在家门口,阔别多年的男人身上混着酒味,目光深邃,似是要将她吞没。 “为什么不加我微信?” 他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地说—— “宋愉,这次是你先送上门来的。” 3. 谢行洲原以为宋愉会是他无趣人生里更加无趣的一个消遣。 后来他才明白,她是他毫无意义的人生中的世界末日。 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管灵魂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他的灵魂和我是一样的——布朗特。 SC|HE 第5章 宁桃心脏缩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能在对面男人的注视下,慢吞吞的往前移动。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走过去之后郁景和应该会让开。 但没想到,随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仍旧笔挺坚定得像是棵青松。 宁桃挪动着脚尖,离郁景和越近走得越慢,终于在不到几寸距离是先败下阵来,头低得不能再低,步子也越挪越小——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她抬头便能对上他的衣襟。 一种淡淡的,清凉的薄荷感萦绕上鼻尖。又带着一种远距离的疏离感。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宁桃垂着眼,心跳如擂鼓般密集。 她长这么大从未有哪一刻像这样,想要急切的远离郁景和。可他总是若即若离,此刻却又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石。 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她嘴唇动了动,眼神不自然的扭到一边,即使想表现的镇定自若,可话说出口的时候,却又意外轻哑得不行: “让一下。” 可话音落了,对面的人却仍一动未动。 宁桃指尖攥紧,眼尾又有了发酸的痕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见着自己要绷不住时,那人却又忽然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 她总算是松了口气,抓紧机会穿过,后背却仍是僵的。 宁桃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了一个苹果和一盒昨天洗过的小番茄。 她知道郁景和就在后面看着她,所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转过来,低着头,视线也尽量不和对方交汇,一路快步朝着回房间的那条路走过去。 却不料张丽会突然叫她:“桃子,早上吃这些生冷的容易伤胃啊。” “锅里还有给你留的豆浆,糖饼和麻团,你哥早上刚去给你买的,应该还是热的。早上吃点热乎的对胃才好。” 她正在那里看电视放的古装剧,只是瞥了一眼宁桃拿的东西,便随意又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而后又继续将视线放到电视画面上去了。 或许因为离的比较远,再加上有电视机的声音做掩盖,所以才没有发现宁桃跟郁景和之间的某些不对劲。 宁桃却端着东西,在原地僵了一下。 她了解张丽,人很好。虽然平时比较爱打牌逛街看电视,还时不时被那些三无产品骗钱,但人真的热心,对她也视如己出。 宁桃抿了下唇。 她抱紧了怀里的沙拉碗,略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转身回到厨房,从锅里拿了仍温热着的麻团糖饼和一小杯豆浆。 随后才又一言不发的路过郁景和身边。 这次对方倒是没有拦着她。 宁桃视线尽量跟他避开。可即便如此,却还是在余光中瞥到男人站在原地。看向她时,明显暗了的眼底。 两人倒是没说一句话,默契的保持缄默。 宁桃捏紧手指,低着头快速从他身旁过去,一直到上楼回到房间。背脊绷直,强迫自己一次都没有回头。 回到卧室,关门的那刹那。 才终于像一条即将脱水的鱼回到海洋,那根紧绷的弦也得以松懈下来。 她很快便瘫在了床上。 宁桃现在才明白,所有的飞蛾扑火都是有代价的。 自己没法再像以前一样面对郁景和,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与之交流。甚至在同一屋檐下都会害怕,愧疚,想要逃避。 她不明白,为什么郁景和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还和以前一样给她买早餐。 可宁桃宁愿他别再对她好。 郁景和越是正常,她就越觉得自己做错。不应该喜欢他,更不应该说出来。打破这一切的平静祥和。 搬出去吧。搬出去。赖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有一个声音这样说。 宁桃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渐渐稳定下来后却又觉得,似乎必须这样,也只能这样。 自己早过完了十八岁的生日。 还赖在这里本就师出无名。郁家对她的恩情她记得,也一定要还。她不能再像现在这个样子,继续在这里,又继续患得患失。 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想要独立。 —— 吃饭的时候宁桃一直蔫蔫的,几乎没有怎么说话,只顾着低头吃饭。甚至连夹菜的时候都只敢夹自己面前的那一道鸭血。 其实今天还有她喜欢的茄汁嫩豆腐和蜜汁排骨,还是郁景和做的,但是她没有心思吃。 郁父郁母以为她是没有睡好,唠叨了几句也就没有多问。 宁桃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变成透明,所有人都看不见她才好。可郁景和就坐在她对面,让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只机械式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景和啊。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有女朋友了?” “要是真有了,以后我们也就不给你瞎介绍对象了,省得两家再见面的时候尴尬。” 张丽随口这样问了一句,稍微有点埋怨的语气。 还没等郁景和那边有什么反应,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宁桃心里紧了一下。但也不敢抬头,反而埋的更低。 饭桌上的气氛却已经紧张起来。 “没有。” 几秒后,郁景和才答了一句。明明是平常且温和的回答,此时却显得有几分冷感和淡漠。 “那就是没看上人家姑娘?还是你在警局那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张丽倒是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大有继续深究打探的架势,倒是郁明杰用胳膊肘怼了怼她,让她别再说。 这种事情宁桃本身就不好插嘴。 更何况自己昨天还刚刚跟郁景和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 宁桃一直埋着头吃饭,像是要把自己变成尘埃,但心里却忍不住又酸又软。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张丽的话里听出了昨晚郁景和没有去相亲的事。只是心里稍微有了好奇的念头,便又想到郁景和对她冷硬的话,心里一下被冰水泼了个透。 郁景和喜欢谁,跟自己都没有关系。 就算他没有去跟那个顾阿姨家的姐姐约会,也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就比如,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女生。 要是这样的话,好像一切都能说通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漂亮吗?她也喜欢他吗? 宁桃心里忍不住一连冒出几个问题,却没有一个问题有答案,反而像水银似的压得心口越来越沉。 不管那是什么样的女生,她都有些无法抑制的嫉妒。 宁桃觉得自己变成了一颗柠檬头。同时也为昨晚告白的事情而丢脸: 她真不应该说的,应该永远埋在心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头都抬不起来。 饭桌上的话题转化总是自然而迅速。 旁边的郁父郁母已经在聊其他的事了,说小区里面哪家养的那只大金毛得了什么罕见病,在宠物医院治了一个月才将将好了,前后花了十多万。 宁桃则是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心里的沉酸让她根本没有精力去听别的事。 她浑浑噩噩,菜也不记得夹。只是用筷子一点点挑着那些白米饭。 可就在这时—— 宁桃忽然感到前面的盘子动了一下,整个儿被人拿开。 她稍抬起眼帘,看到郁景和坐在对面,把另一道她喜欢的蜜汁排骨放到了她面前。 而后又像怕她够不到对面的菜似的,还专门盛了一小碗放到她手边。 宁桃飞快的掠了一眼对方,便又很快心虚的低下头去。 郁景和仍旧是那般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一切如常似的,会帮她换喜欢的饭菜,会把她不喜欢的姜丝挑出来,怕她不好意思去够离自己稍远的汤,单独给她盛好放到手边。 但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不喜欢那道菜。相反,她本应喜欢得很。 宁桃现在只是伤心过度,吃什么都没有胃口而已。 郁景和都已经把那些东西放到她旁边了,她却一点都不想夹。 反而莫名有一种排斥心理。 宁桃草草的扒拉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米饭,便垂着脑袋站起身,极小声的说了句: “我吃好了。” 她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又拿去了厨房洗好放好,重新上楼回了小卧室。整个过程都安安静静。即使能感觉到有视线一直落在她后背上,但也尽力绷住了。 “桃子是不是不舒服啊?看起来怎么没什么精神?”郁父上午不在家,扭头看了一眼上楼的宁桃,疑惑地问了句。 “应该是昨晚没睡好,今天早上看到她就蔫蔫的。”张丽回。 只有郁景和没有说话。 或许除宁桃自己以外,只剩下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不能说。 其实他刚刚就一直在看着她。 看着她不说话,不敢和他对视,小脑袋都快低到碗里面去了,刘海和碎发都垂着,遮挡住荔枝般清水的脸蛋儿,一直扒拉着碗里那点儿白米饭。 可怜得像要缩成一团。 平时她总是很捧他的场,无论他做什么菜她都很喜欢吃。以前还总是在他后面追着想让他做。 宁桃看着纤细,却不是那种会挑食的姑娘。 或许小时候就要寄人篱下的缘故,养成了有些敏感的性子。平时都是乖乖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做什么就是什么。 就算他做的没有那么好的时候,她也吃得很香。 宁桃是很少会主动说什么的性格,大部分时候对他们都是报喜不报忧。 她高中时,食堂换了新的承包商,陆续发生过几次食物中毒的事。 后来,大部分学生家长都开始给孩子送饭过去。宁桃却不好意思给张丽和郁明杰添麻烦,一直没说过。 直到事情闹大被媒体曝光后,张丽才从别人那儿听说。 当时郁景和在别的城市上大学,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才听说了这件事。 别人家长送饭的时候,宁桃要么随便买点小零食,要么就干脆不吃,再加上高三学习压力大,后来慢慢就出了慢性胃病。 他心疼她。所以一旦放假能够回家的时候总会给她做一些好吃的。她也一直很喜欢,每次都吃得很开心。 只有今天,一口都没动。 —— 宁桃回到卧室,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刚刚郁景和坐在她对面,她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整个人都僵硬着。 她太不喜欢这种感觉了。 刚回到床上,将那只软软的大熊拽过来垫在头下,打开手机便看到了安笙发来的消息。 “明天九点半,别忘了哦!!” 宁桃这才想起来已经周五。明天九点半要去给合作的店家拍新品照。 “欧克欧克[ok]”她回了个表情。 从昨晚到今天,宁桃的情绪一直都在被跟郁景和的那件事左右着,其他的事都没怎么想。 她头枕着那只大熊玩偶,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她真想搬出去,一分一秒都没办法再跟郁景和共处。 搬回学校吗?可是她已经大四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学校宿舍里面去也不现实。过几个月之后还是要找地方。 何况他们学校的女生是四个人一间。宁桃东西不少,都搬到学校去根本不可能放下。 宁桃想彻彻底底的从郁家搬出去的。 虽然郁父郁母对她都很好,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只是一个寄宿在这里的外人。再加上自己跟郁景和告白的事,她真的没有脸面继续待下去。 她不想再和郁景和有那么多关联,只想躲得远远的—— 最好能彻底忘记他。 —— A市这几年的GDP也是全国前十。但房价相对于京市沪市却并没有那么夸张。 之前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时候还是爸爸单位的房子。去世之后,单位发了慰问金,房子就收回去了。所以她也没地方直接去。 宁桃下了几个租房APP,看了看附近的价格。整租有些贵,她不太负担得起。主要现在收入也不太稳定,不能那么奢侈。 合租的话,那些app上面的价格倒是可以接受。这次拍照的收入加上之前兼职的钱,好像也够先付三个月。 但各种各样的隔套,让人看着有些花眼。 宁桃在app和微博上的同城租房超话找了几个中介,也加了微信去问。对方中介甩了一些拍好的小视频过来。光看视频和图片来说,宁桃觉得还不错。 不过还是要实地去看才能确定…… 宁桃放下手机,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感觉,紧接着便是一阵熟悉的酸楚。 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喜欢这种家一样的感觉,喜欢郁明杰和张丽,也喜欢郁景和。 但她知道。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外人。 —— 周末的天气很好。 因为定好了时间,宁桃闹钟一响便早早出门往磨山去了。她今天出卧室的时候还有些害怕,怕会遇到郁景和。所以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 郁景和一直都保持着训练时的作息,起得很早。以往自己每次放假睡醒,郁景和都已经去外面买完早饭回来了。 宁桃比较奇怪。 她不喜欢喝家里豆浆机做的豆浆,反而喜欢喝外面小店子卖的,馋了很多水的那种。 小时候妈妈就总骗宁桃说喝豆浆可以让咪咪长大,她就慢慢的喜欢上了喝豆浆。 以往郁景和只要在家住的时候,早上起来都会去给她买。 用保温桶装好,等回家的时候豆浆还是热乎乎的。有时候配麻团糍粑,或者带回来宁桃很喜欢吃的那家糖心饼。 不过今天郁景和不在,应该是去警队了。 客厅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曦微的晨光从玻璃窗外透射进来,安安静静的落在地板上。 A市的早晨总是雾蒙蒙,一直到□□点才会慢慢显露出太阳来。宁桃走路去路口搭了地铁过去,坐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到。 因为担心宁桃一个人不安全,所以安笙今天也过来当后勤。 等宁桃找到地方的时候,先是跟安笙汇合。过了一会儿,店家那边的人也到了。因为是第一次合作,那边只带了几套衣服。 宁桃拿了一套去附近的卫生间换,安笙帮她整理。 “她们店长那么年轻嘛?还是帮忙的员工?”宁桃一边换一边问。 “就是店长吧。我看她微信资料就是,好像之前是美院的学生,本身就是做服装设计的。大四的时候两个人创业做的品牌。看官博和销量感觉还挺厉害。” “而且你看到没,她俩开了辆特斯拉model3过来,珊瑚粉的,好好看啊!” “也不知道咱们毕业几年才能买车……”安笙叹了一口气,小声说。 宁桃刚把襦裙换上,还在系衣服的带子。 “真好……”她也感叹的回了句。 宁桃不会画画,不会设计,对那些复杂的电脑操作更是一窍不通。 一想到那两个姑娘居然能独立完成这么多事,又设计又定版打样,包括发货客服官博运营都是自己来,她就觉得好厉害,赚那么多钱也是应该的。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头发又弄了很久。 宁桃比较手残,化妆还可以,但是让她弄各种各样的发型绕来绕去,她就完全不会。还好店家妹子对这些都很熟悉,也带了拍摄需要的发饰过来,很快就弄好了。 “好看!不错不错!” 店家妹子拉着宁桃前后看了看,满意得不行。但宁桃也不知道对方是满意自己家的衣服效果,还是满意她这个模特。 “摄影师还没过来?这都迟到一小时了吧。” 安笙看了看手机时间,提了句。 “没事,他这人就是没准点儿的。等下我微信问问他,应该马上就到了。”店家妹子低头在手机上打着什么东西,又抬起头补了一句: “一会儿小姐姐帮帮忙,等摄影师来了别提迟到的事哈。” 说到这里,店长有些欲言又止:“他吧……性格比较怪。” “但是技术好,蛮难请到的,有时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想走就走。所以一会儿尽量少跟他说话,说少错少嘛。” “就算技术再好也不能这么任性吧??” 安笙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要是因为别人一句话就不高兴走了,那不是要付违约金吗?而且他这性格居然还有人想跟他合作?” “这个嘛……他家有钱得很,摄影就是爱好吧。”店长说。 “啊,还能这样?” 宁桃喃喃了一句。 她在旁边听着也觉得有些魔幻,哪怕是还没见过那人,心里面便已经有了些负面的情绪。她天生就不太喜欢这种公子哥,会有些偏见,觉得对方不好相处。 心里正这么担心着,旁边的店长却突然接了个电话,草草说了几句后挂断。 “他过来了。” “我先去山下路口停车场那迎一下。”说着,便拿着包急匆匆地往下山路口去了。 — 磨山是A市很有名的风景区,临着东湖,春夏时都有满山的樱花,还有池湖里成片的荷花。秋冬则是梅花和桂花。 再加上只进去不玩项目的话完全免费,所以一年四季都是网红拍照的打卡胜地。 之前还有几部很有名的仙侠和古装剧都来这边取过景。后来便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旅游,也算小小的带动了一波周边经济。 十点钟一到,烈日终于上了梢头。 原本宁桃早上出来时还觉得天气有些灰蒙蒙,担心会不会影响成片效果,现在看起来却是有些多虑。 只是一热起来,妆就容易花。 趁着店长和摄影师还没过来的间隙,宁桃找了个还算阴凉的地方待着,顺便摸鱼看看手机。 她平时也不是网虫,顶多就是聊聊天,玩玩简单的手游。 和其他朋友不同,宁桃的社交圈子小得可怜。来来回回也就是同学和社团上认识的那些学长学姐。打开微信看了看群消息,也没什么新鲜的事。 宁桃手指顺着消息栏无聊的下滑,却意外看到了郁景和的头像。 心陡然空了半拍。 两个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前天,她问他晚上回不回来的那句。 而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店长的声音: “可以准备开工啦!” 她顺着声音望去,远远便看见店长朝这边走过来,旁边还多了一个男人。 说是男人,但似乎要更年轻些,二十多岁的样子。 宁桃远远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对方那一头白色却又偏浅金的头发。半长。 那人很高,身形偏瘦,纯黑色的短袖,下身是普通的灰色运动服,套在身上还蛮好看。不知道是面料还是身形的关系,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坠感。 浑身有一种很街头社会的痞气,像不好惹。 本身就是浅色的发,再加上袖管处露出来的小臂也是极白,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宁桃天生对这种男生就比较怕,很快便收回视线,心里不断想着,快些拍完,快些拍完吧,拍完就能回去了。 她初中时,也会有这种街边混混来搭讪。 宁桃每次都躲得远远的,但这种办法也不是时时都能奏效。后来有一次,那些人在校门口想要堵她,正好碰到郁景和也放学过来。 校外十几岁的男孩子们最是年轻气盛,再加上早早少了学校的管束,像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 那也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郁景和打架。直到保安来后才平息。 他身手利落漂亮,就算一个人时也没有落于下风,洒然干净。又哪怕气喘吁吁,满头额汗时也依然高瘦挺拔。 她吓得在旁边一动都不敢动,却和在场路过的所有女生一样,陷入了青春期,女生对好看的男性荷尔蒙悸动的陌生情潮里。 不过其他女生的喜欢是正大光明,顺理成章的欣赏。 只有她一边悸动,又一边自我怀疑,自我批判。 原本宁桃是不跟郁景和一起放学的。 郁景和在高中部,宁桃在初中部,放学时间本来就很难凑到一起。但自从那次之后,郁景和下午放学就会带着宁桃一起回家。 等吃过了晚饭再回学校上晚自习。 她那时还分不清自己对郁景和的感情是什么。但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很喜欢跟在郁景和屁股后面回家,有一种很不一样的安全感,即使这种安全感很自私—— 好像郁景和在前面。 就能够挡掉来自全世界的,所有的危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宁桃的思绪不知道怎么就飞回了过去。 直到店长他们过来了叫她,才恍然反应过来。对方倒是也没有多介绍,只说了句: “摄影师来了,我们抓紧点时间,趁着光好多拍几组。” 宁桃这才发现,那摄影师已经站到了跟前。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本身就有些社恐。只是抬起眼帘,和对方对视了一下,又匆匆收回视线点了下头,装作成年人的礼貌客气。 但对方却好像没有什么回应,只是轻掠了她一眼。 宁桃低下头,有一点紧张。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跟陌生人合作本身需要注意的点就比较多。 何况刚刚店长也说对方性格不太好相处,所以宁桃会有些担心。 只是她这时离近了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男生居然长得很好看。 用帅气和英俊这样的词形容似乎不太合适,就是单纯的好看和漂亮。 和郁景和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眼前这人明明是单眼皮,但却生得极好。大小适中,眼型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流畅的狭长,又在眼尾处略微上挑,带着一种丧感的不屑和清冷。 瞳色偏浅,再加上极浅的白金色头发,整个人的色调都明亮且冷透—— 但也是真的淡漠。 说来也奇怪,但宁桃就是有一些直觉性的东西。 比如虽然郁景和也给人清冷的感觉,但给她的感觉却很正,很温柔的,给人一种满足的安全感,让人特别想到他怀里抱抱,蹭蹭。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冷到骨子里,似乎有对整个世界都有某种颓然和厌弃。 搞得她也很怕惹到他不高兴,不满意,或是不顺眼之类的。 快拍完吧,拍完就能回去了。 在选景调试设备的时候,她一边走,一边心里碎碎念。 —— 后来的事实证明,店家说的没错,宁桃的直觉也没错。 这个摄影师是长得好看,但也确实不太好沟通,全程都没怎么开过口。顶多就跟店长说了几句,但次数也屈指可数。 甚至连结束后,宁桃连对方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自己不算是纯新手,之前也拍过类似的东西,了解大概流程。 那人虽然不说话,但确实专业,设备也是打眼就知道顶顶好的那种。即使不说话,也会给一些手势或肢体语言传达意思。 宁桃也能很快明白,所以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一下午拍了很多,等三四点光不太好的时候才收工。 店长张罗着说要请大家吃晚饭。几个女生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说是去吃火锅还是烤肉。 宁桃觉得穿着汉服不方便,已经换成了来时的衣服。 她出来等店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抬起眼,正好看到那个男生也在低着头收拾设备。头发微微垂下,露出修长白净的脖颈。 “要不我们去吃那家串串火锅吧,我之前看小红书推荐的,好像还不错。” 店家那边的妹子说。 宁桃收回视线,看了下手机,等再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男生已经收拾完。一句话也没跟这边说,直接带着设备走了。 “摄影师不跟我们一起吗?”安笙帮忙收拾的时候,看到那人走了,也顺口问了句。 “没。” “之前叫他也不去,到时候我把尾款给他打过去就行了。我们去吃就好。” “而且都是女生多放松啊。”店长说。 安笙点了点头,有些若有所思:“那好吧。” —— 因为要一起吃晚饭,宁桃和安笙就一起坐了店长的车。 车上的时候,宁桃用手机给郁母发了个微信,说外面跟朋友在一起聚餐,会晚些回去。其实心里也在犹豫,搬出去的事情该如何开口。 她原本是比较慢性子的人,做什么事情也稍稍有些拖延。 就唯独这件事情,宁桃觉得拖不得。现在不赶快搬出去,短痛也会变成长痛。 吃饭的地方是距离磨山很近的商圈,店长载着她们开了十来分钟就很快到了地方。等到了大厦里,两个店长在前面走,安笙和宁桃在后面跟着。 等距离稍微远了些,安笙才凑过来小声又激动地说了句: “话说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那个摄影师好帅啊!我全程光看他了。呜呜呜果然好看的人都让人移不开眼。” 宁桃稍微回忆了一下,点头附和。 “嗯,确实挺帅的。” 安笙越说越激动:“我不理解。他长的这样为什么不去出道,快出道拯救一下内娱吧!你看现在那些网剧选角都是什么啊,越来越没眼看了。” 宁桃倒是没有安笙那么兴奋。不过今天那个摄影师确实挺帅的。 “我没好意思问店长他名字。感觉他这种帅哥应该也只和美女和其他大帅比玩吧。不过我猜你要是去要的话,他肯定能给。” “我才不去呢……” 宁桃脑子乱乱的,小声嘟囔了句。 她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看了下郁母的回信,说是让她注意安全。却不想等切换回桌面的时候,安笙也恰好凑过来。 “诶,你手机桌面是谁啊?”她好奇地问了句,“好帅!是哪个明星?” 宁桃脸唰地一下红了个透,匆匆按了锁屏将手机放到口袋里,言语间也有些慌乱:“不是明星。” “那是男朋友?好家伙!!你什么交的男朋友我都不知道!”安笙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稍微大了些,以至于旁边有人往这边看了眼。 宁桃的脸更红了,像个熟番茄,表情又别扭又紧张的否认:“不是啦,不是男朋友。” “我不信。” “真的不是……”宁桃也有些无奈。 她壁纸用的是郁景和的大学毕业照,一直都没有换过。因为手机壁纸本身也是很私密的东西,平时也很少有人会看到。 就连郁景和也不知道这一点。 如今被朋友点破,宁桃就感觉是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被挑明了似的,有些无所适从。 她小声含糊地说:“是我哥。” 本想打个马虎眼过去,却无奈安笙越问越有兴趣:“亲哥吗?” 宁桃摇了摇头。 她跟郁景和的关系很复杂。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楚,何况她真的想快点结束这社死而尴尬的话题,就先说了句:“不是亲的。” “哦哦。救命,你表哥也好帅啊,让我再看一眼。” 宁桃心里咯噔一下。其实要是明星反倒没什么。但宁桃却不愿意给别人看郁景和的照片。 她喜欢郁景和,即使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却也有自己的占有欲和小小的私心。 她不擅长拒绝别人,唯有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不过没想到还没等她说出口,那边店长就突然回头叫了她们。 “咱们运气好,正好不用排队。” 宁桃赶紧趁着这个空档跟了上去,就没说不给看的话。 等进了火锅店,店员迎上来,大家又忙着点菜什么的。注意力一分散,安笙也就没有再提。 宁桃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 四个女生吃饭也没多久,吃完聊聊八卦也才两个小时。 几个分开,她打了辆车回去。 等坐在车后座上,看着城市的霓虹夜景不断向后退的时候,才又突然想起刚刚安笙说她壁纸的那件事。 忽然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 她又不是郁景和的什么人,甚至连人家照片也用的偷偷摸摸的,居然还好意思有占有欲。 其实高中和大学时候也有人会给她递小纸条,也有追她的。 但是宁桃从来都会避开,甚至会说自己到毕业都不准备谈恋爱的这种奇葩理由。但其实,真实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喜欢郁景和,真的只喜欢郁景和。 其他人,好像无论是谁都不行。 可她现在又觉得自己好可悲,即使是这样,郁景和也不会属于她。现在不属于,以后也不会属于。他有自己喜欢的人,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女朋友,妻子。 而她,充其量只是他的烦恼和累赘。 宁桃低头打开手机锁屏,背景中的男人白净且挺拔,邃然的眼睛温柔平和,微微带着一点笑。警帽上的徽章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庄重和耀眼。 这是她最喜欢的郁景和的一张照片。 她低头看着,看着男人那张年轻英俊的脸,眼眶里却又有了酸酸的感觉。 说不定郁景和会觉得被她喜欢很倒霉吧。 虽然是挺倒霉的。 她明明也知道郁景和是把当她是妹妹才对她好,才会照顾她,甚至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父母那边。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就是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好像上天故意要和她开这个玩笑。 宁桃眼前湿了湿,纤细的手指在亮起的屏幕上方停留许久,但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将壁纸换成了另外一张普通的发财壁纸。 而后又回到相册页,找到郁景和的那张照片。 她原本想狠下心删掉,可最终内心挣扎了一番却还是舍不得,只好又抬手抹了抹眼泪,又从相册中退了出来——到底还是留下了。 只是放到了隐藏里。 她舍不得。 —— 等回到郁家已经是晚上快九点。 原本宁桃还想如果剩下的时间多还可以去看看房子。但因为太晚怕不安全,便只好暂时搁置了这个计划。 因为房子还没有确定,就也不好提前跟郁父郁母那边说。 她还是希望能先自己把外面住的地方定下来。因为宁桃了解郁父郁母,如果自己直接说要搬出去的话,两个人肯定不会同意,到时候反而难办。 若是先交了钱把外面的房子确定了,到时候二老估计也不想她赔违约金,顺利搬出去的机会还能大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调班的关系,郁景和今晚没有回来。 这也让宁桃紧绷的弦稍稍能放下些。她实在不敢再面对郁景和了,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她现在就想躲着他,躲得越远越好。 同时也希望时间和距离可以消弭掉一些东西—— 比如她自己,某些控制不住的占有欲。 宁桃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心里思绪乱飞。想到父母的时候,心里酸酸的又有些想哭。其实宁桃也不是很矫情的人,只是稍微有一点感性。 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总是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再也没有人会无理由的爱你,对你好。 可惜,她的父母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六一快乐啵啵啵呗 第7章 第二天因为要去看房子的缘故,宁桃起得还算早。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郁景和那晚没有去相亲的影响。和郁母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对方一直在跟宁桃说找男朋友的事情。 一会儿说一定要找靠谱的,别找那种花心二代;一会儿又说别找郁景和这样的,埋怨自家儿子对工作太负责,一天到晚不回家。 宁桃也没怎么搭腔,就在一旁听着。 但心里却想着:要是能找到跟郁景和一模一样的,她估计做梦都要笑醒呢。 或许是自己滤镜太厚,反正宁桃就觉得能嫁给郁景和简直是修了八辈子福吧。 可惜自己没有。 主要她真的了解他,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会给她一种放心和安稳的感觉。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也从心底不相信和怀疑任任何人。 如果不是郁景和的话,她觉得还不如一辈子就这样自己过算了呢。 总好过错信一个人渣。 何况现在的男的十个里面有九个渣。宁桃实在没有那个自信,能笃定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话说回来,幸好郁景和昨晚没回来,今天早上也不在。 不然她肯定连早饭都没法这么放松。但凡想起来对方那晚说的话她就浑身难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是直接逃离地球,逃到外太空。 吃完早饭,宁桃说跟朋友有约,然后便偷偷联系了中介看房。 她本身就不喜欢麻烦别人,也没有叫朋友。只是自己联系了中介去看。 因为对学校周边比较熟悉,想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和中介说好在地铁口见。等到了地方,那人就拉她去看了附近的房源。 两人骑的是那种轻便的小电驴。 宁桃一开始还有点尴尬,毕竟在此之前,她只坐过郁景和的自行车后座。 但现在要坐别人的后座上,对方还是个男生,宁桃就有些不太好意思。 好在今天宁桃穿得是修身的牛仔裤,不是裙子,还稍微方便一些。 车子一往前开时有一阵向前的惯性,宁桃不知道手该放到哪里的感觉,只好局促的抓着自己身后的扶手。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充沛。 宁桃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一开起来,温和的风混杂着夏季香樟树的清香就扑面而来,很舒服,也让连续几日来糟糕心情稍有了些缓和。 小电驴穿过街道。 但宁桃没注意到,路旁正停了一辆出勤的警车。 等他们离开后,坐在里面的人才又不确信地朝她背影看了看,嘴里嘟囔了一下: “诶,那不是小桃子么?” —— 租房这件事。原本没实地看的时候,宁桃还想得很简单。 因为之前看中介发的几张图片都感觉不错,想着从中选一个就好了。 但去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照片实在太有欺骗性。 她那个中介一看就是出入社会很久,早已练就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技能。一见面就问她是不是还是在校学生,估计也看出来她比较好骗,才会把她带到了很远的一处城中村。 当时在小电驴上看着路越走越偏的时候,宁桃就已经有些担心。 她确实还没遭受过社会毒打,但最基本的戒备心还是有的。眼见着越走越偏心里就有些害怕。 那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甚至还有一段土路的城中村,周围还有工地什么的。对于她一个女生来说很不安全。 第二个房子倒是在闹市区了。离学校也很近。 周边是安全的,可房子却又实在不太行。结构是上下两层的隔断,做的很粗糙,地板走起来嘎吱嘎吱响,她推了推扶手,居然也摇晃得厉害。 最离谱的是,房间内似乎刚刚装修过,卫生都没打扫。 各种建材废料就都堆在客厅,旁边甚至还有用完了的油漆桶。干不干净暂且不论,要是引发了身体问题怎么办? 宁桃想得比较多,何况在里面待久了鼻子真的不太舒服。 最后就也草草出来。 此时已经是中午,宁桃总觉得这个中介不太靠谱,就说先回去想想,然后便慌慌张张的离开。 她在路边的小馆子里面点了一碗拉面,一边吃一边觉得自己好可怜。这一上午找房子找得她都有些泄气了,各有各的问题。 原本自己最看好的图片上那个,实地去了发现也不行。又贵又窄小,隔音和通风都很差。 宁桃只好抱着微弱的希望准备去找下一个中介看看。 谁知她坐在那里才刚打开微信,眼睛便颤了颤,甚至呼吸也空了半秒。整个人都有一点愣住—— 是郁景和发了信息过来。 “出来玩了?” 即便没有点开,宁桃却仍是盯着那几个字好半天,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那的确是郁景和发来的信息。 她甚至能想象出来男人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和声调,那种微微清冽,啤酒加冰撞上玻璃杯的感觉,像是要在炎热的夏季将心脏包围。 意识到这一点后,宁桃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但却又在想到那晚的事情之后,瞬息之间,迅速冷却成冰。 是有他的朋友看到她了吗? 宁桃一直在纠结租房的事,也没注意往周围看。但她猜应该是这样。 女孩儿打开对话框盯着那一行小字,无数次点开输入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连一个表情包都不想回。 自己好像对郁景和已经有了一种排斥感,只想远远的逃离—— 最好是到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一想到那晚,宁桃心里就又酸又胀。有些赌气似的,干脆从郁景和的对话框里退出来,还给对方的消息加了一道免提醒。 这样的话,心态好像才稍微平和了一些。 她真的很奇怪。 以前没有告白的时候还好,现在告白了,反而不想再心安理得的接受郁景和对她的关心。好像心里面多了一个坎,怎么也过不去。 宁桃把手机放到一旁,草草吃完了一顿饭。心里莫名有些泛酸,好像被挖空了似的。 可即便这样惨,老天爷也依旧没有垂怜她。 宁桃学校旁边就是一个理工科很好,名次在全国每次都能排到前面的985高校。这几年也因为风景好成了网红大学。很多人都想考学到这里。 每年也有很多考研的在附近租房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关系,导致周边的租房资源好像很紧俏似的。 宁桃后面的几个中介也不怎么靠谱,带她去了几个公寓楼。不仅暴力撬锁带她进去看房;有的房门上还贴了律师函。 宁桃凑上去一看,发现房主欠了物业费快一年,金额过万。 好家伙。 她觉得害怕,怕租了之后又会有什么坑。 眼看着一天下来也没决定好,心里就不免有些着急。 最后走投无路,只能又找了一个租房app来看。价格偏贵。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见她太惨,最后开了一下恩。 这次看的房子倒是不错,干净也安静。 价格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就是贵些,而且离她们学校也有一点远,需要坐地铁几站。但这倒也还算在宁桃的可接受范围内。 宁桃其实也想多看看,但她实在走得太累了。 心里也累。 再加上中介总是在催,说很多人都在抢这套,其他中介也一直有带人来看,让她快点做决定, 宁桃被他说的心里也有些着急,怕自己好不容易看了一套又被人抢了去,所以便被忽悠得很快签了合同。 交了房租加上押金之后,宁桃看着自己余额里面可怜的三位数,突然有些悲从中来。 其实父母有给她留一部分钱。 但宁桃却好像有心理障碍一样,不想用。只觉得用了就不完整了。 唉 看来假期还是要找兼职来做,否则就真的紧巴巴了。 她这样想。 —— 回郁家后,宁桃就一直在纠结怎么开口。 毕竟像一家人似的相处这么久,不可能没有感情。宁桃觉得一辈子都还不起郁家对自己的恩情,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可能早就在外面自生自灭了。 可是她知道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一个外人。甚至在郁家待得越久,她就越觉得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自己都嫌弃自己。 吃饭的时候宁桃就一直在组织措辞,默默背好该说的话。可真等收拾好碗筷去郁父郁母的房间的时候,却又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先想好的词都不记得了,好半天才说出想搬出去的事情。 但和宁桃想象的一样。 郁明杰和张丽都很意外,也确认了很半天她到底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宁桃本就有些紧张。说了自己已经在外面租好房子之后,见对方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自己的心里也像是塞进了玻璃渣似的难受。 连空气都要凝固。 对于她来说,郁明杰和张丽都是很好的人,还问是不是觉得最近有忽视她,还是又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宁桃不忍心伤了郁父郁母的心,好像对方把她养大之后自己就想一刀两断似的,只好扯了个谎说自己是跟朋友一起住,方便毕业和后续考学找工作。 “什么时候搬?”过了很久,郁父才冷不丁问了一句,总算打破了沉寂。 宁桃低着头,已经有些说不出口,只得捏了捏手指,小声道: “明天。” “明天?”坐在一旁的郁母睁大了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怎么这么急?反正也是暑假,过段时间搬不行吗?” 宁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是想假期时间充裕的时候一点一点搬东西过去,等开学时间一紧就不方便了。”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啊,什么时候想搬了直接让你哥你叔叔帮你搬不是很方便嘛?” 郁母的话让宁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自己之前但凡有是什么事情都是郁景和帮忙的,可她现在搬就是为了能远离对方,又怎么可能让他来帮忙。 她不想看到他。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宁桃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后来郁母还坐在床上哭了起来,弄得她心里也很愧疚难受。可事到如今,又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她浑浑噩噩的回了房间收拾东西。 其实宁桃的房间跟郁景和的差不多大。但郁景和的房间看起来就很简洁干净,她的东西就显得要更多一些,尤其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她在附近超市定了几个搬家用的纸壳箱,一一把书架上和桌子里的东西都收好放到箱子里。 每当宁桃拿起一样放到箱子里,就像是一点点割断了自己和这里的羁绊。 心里也像是被灌了水银似的,又重又麻。 好像自己无论怎样都不会获得解脱和快乐。留在这里不会,离开也不会。 没有人比她更渴望能融入这里,但她知道,当自己迈错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永远失去了机会。 月上梢头,夜晚沉寂下来。 宁桃拿着手里一摞书,还有当年林林总总的复习资料。印刷的纸张边缘已经皱卷了,最上层也落了些灰,但中间的部分还很新。 宁桃垂下眼睫,视线落在那些打印的资料上,会想起郁景和高三给她补习功课的时候。 对方很少会来她的房间,印象最深的几次就是那时。 其实郁景和学习很好,也不怎么偏科。 宁桃数学不太好,他高考前会帮她辅导数学,分析错题。虽然郁景和是理科生。但政治第一册 的宁桃掌握得不太好的经济内容,他也是看过一遍后就能教她的程度。 当时他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此刻右手边的位置上。 他教她功课时总是很严肃,但为人细心,讲得也很慢,时不时在纸上勾勾画画。宁桃却总是忍不住走神,偷瞄他。 看他线条流畅的侧脸,脖子那里微微凸起来的喉结随着声音一滑一落;修长好看的手,正握着她的笔的白净指节。 思绪渐渐的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她就是从那时候发现的。郁景和的睫毛很长,但从侧面看不是卷翘的,而是很自然舒展的一种弧度。 她还喜欢他眼尾处的褶皱,深浅适中,不会过分垂下,也不会上扬,但却是不用任何修饰也很好看的程度。 宁桃就是在这些细节处失了神的。 她心里平静不下来,尽管眼睛盯着纸面努力去听对方讲的内容,但等郁景和说完却还是大脑空空。 她有时也怕郁景和嫌她笨,便嘴上说自己听懂了。 但郁景和却好像每次都能看透她到底会了没有。即便她嘴上说会了,对方却还是会耐心的再讲一遍。给她写好复习用的笔记和例题。 宁桃甚至有时候都怀疑。 自己是因为觉得以后再也遇不到像郁景和好的人了,所以才会喜欢他的。 想起那时,她心里面就像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像草莓糖一样。可会到现在,甜就好像都变成了苦。 她心里酸了一下,刚把复习资料放到纸壳箱里,便忽然听到楼下有动静。 是郁景和回来了。 她熟悉他的脚步声,而且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是别人。 宁桃的心猛然紧了一下,身体和精神也都绷了起来,没有办法再集中注意力在收拾东西上面,而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楼下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 她知道,郁明杰和张丽肯定会和郁景和讲这件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还在房间里,却还是有隐隐的不安全感。好像门外有什么洪水猛兽,一定会过来一样。 她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低头继续收整东西,可心绪却依然是乱的。 她知道郁景和一定会过来。可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最终停在了门口。 宁桃的心也紧跟着那脚步声被高高的吊了起来,在最高点停住,好像一颗心都悬在了空中。最终随着门口砰砰砰的几声敲击,整个爆炸开来。 她紧盯着门口的方向,身体却被定住,动也动不了。 那人又敲了几下,看得出来是心急了,比以往过来敲门时的力道都要大。甚至有一种她不去开门,就不会停下的势头。 宁桃害怕了。 就像那晚一样,因为她有一种直觉——郁景和在生她的气。 对此,宁桃本能的感到害怕和想要躲避。但这次郁景和却好像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依然在门口敲着,力道一次比一次更重。 “宁桃。” 忽然,敲门声停下。他在门外喊了她的名字。 “开门。” 宁桃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咚的一下从高处又沉到了底。 她惧怕,但是又对现状毫无办法。想躲着郁景和,可是她知道自己如果不开一下门,对方就会一直在那里。 她实在受不住了,主要是一种心理的压力。 宁桃垂着头过去,视死如归似的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窄的缝。 门一开,眼前便是郁景和胸口的位置。干净深蓝色衬衫,身上那种清凛的气息也随之而来——她心口微微颤动,却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她一看见他便又不行了。没过几秒便又想把门关上,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宁桃也确实这样做了。 只不过关到一半时,门却豁然被郁景和把着边沿顿住,再也无法合上半分。 她条件反射似的抬头看他,却不想就在那个间隙,郁景和忽然用了力气将门从外面推开来。 他的力气本来就比她大很多,甚至可以说没有相比的余地。或许是因为没有预料到,以至于宁桃不小心被他弄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她差点摔倒。 “躲什么。” 那人一反常态。像是一点都没有歉意似的。反而向前一步,视线紧逼着她,声线严肃冰冷: “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你要搬出去?”他低着头问她。 声音听不出来到底是生气还是平静。明明是询问的话,但听上去却是真实的严厉。 宁桃低着头不说话。房间内寂静的光线打在女孩儿身上,增加了一种柔和感。但她本人的神态却像是一只快要缩起来的刺猬,在此刻莫名发倔。 郁景和皱了皱眉。 宁桃站在那里捏紧了手指,莫名的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喜欢郁景和,也没有那么想要亲近他了。此时此刻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远离他。 可是她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是她喜欢的那种。 有些冷感却又让人觉得干净且踏实的味道,像是初冬山崖上的积雪一样,有晨时浅薄的曦光扑撒在上面。 空气中还未寂静两秒,她便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因为我那晚说的话?” 宁桃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讨厌他主动提起那晚的事情,就好像明知道她有一处丑陋的伤疤,还偏要拿它开玩笑。 宁桃抿了抿唇,在原地站着不动。 是因为那天晚上吗? 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他们都心知肚明那天晚上是如何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推到了如此这般尴尬的地步。 她原本可以得过且过,继续在他身边像跟屁虫似的待着,默默维持自己的喜欢。 可她总是这样,太贪心了。 “不是。” 她花了好半天才僵硬的吐出两个字。但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否认太过苍白。 “那是因为什么?”郁景和又问。 这一次,宁桃回答不上来了。所以她低着头,死也不再说话。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却有一种对峙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沉闷的压抑中炸裂开来。 好像闷热的雨季。 低低的气压,但谁都知道风雨欲来——她知道他在看着她,那种烤炙的目光让她有一种无处可逃的压力。 直到几秒后,郁景和才回了一句:“他们说你已经找好房子了。” 语气平静,像是只在叙述一个事实。 这次宁桃倒是没有再继续沉默,而是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但视线依旧在躲避着: “嗯。” 那人却很快接了一句:“明天我帮你搬。” 宁桃只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迅速挤压了一下,有一种微微的疼痛感。她知道自己一旦从这里搬出去,就意味着某些事情的结束。 可她不得不这样做。 宁桃心里有种沉闷的疼,但还是回了句:“不用。” “我已经找好搬家公司了。” 她心里难受,但不想被任何人察觉到。所以只是偏过头去,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可却还是抵不住眼眶里微微的发酸。 其实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那种委屈来源于何处。 从理智的层面上讲,她知道郁景和拒绝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甚至不喜欢她,讨厌她都是再正常不过。 他本来就应该有,也有权利拒绝和讨厌,而不是因为某些道德绑架的因素就一定要对她好,一定要惯着她,同意她所有不合理的要求。 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他问,语气冷冰冰的。有那么一瞬间,宁桃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也想像他一样回,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冷冰冰的。可是她做不到。即使是有样学样,却还是漏洞百出。说出来的话连可信度都低得可怜。 “我没有。”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僵持。 几秒过后,或许是看到她眼睛红了,对方最终还是心软下来。郁景和伸出手,习惯性地伸过来想要摸一摸她的头。 宁桃却怔了一下,然后身体本能的将头微微偏了一下,恰好躲开。 她以往都是这样由着他摸她的头的,可现在却变得不想,甚至是讨厌他的触碰。 她亲眼看到郁景和的手停在半空中,僵了一会儿,而后攥了一下拳,最后慢慢收了回去。她稍稍抬了一下眼帘,飞快的瞄了郁景和一眼,便看到那人愈沉的眼底。 “他们说你是和你朋友一起租的。” 他像是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 宁桃点了点头,不再否认:“嗯。” “在哪?”他又问。 宁桃不想回答。虽然她也没有自恋到觉得郁景和之后会去找她。但她就是不想说,好像心里面别着一股劲,一旦说了自己就更加输得彻底似的。 郁景和却像是看出来了她的那些心思,毫不留情的戳破: “不想说?” 熟悉而好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宁桃此时却只觉得背脊发麻。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是不想告诉任何人,还是只是不想告诉我?” 那人又进一步问。 她有时候都觉得对方像是在审问犯人。 宁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也或许是自从郁景和进来之后,自己就一直处于被动的那一面,甚至产生了某种不甘的逆反心理。 “就是不想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就是不想告诉你。” 她抿了抿唇,就这样赌气的回了一句。 随着尾音落地,周遭的空气也冷寂下来。过了很久,才听到郁景和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长大了。” “想飞走了。” 宁桃听不太出来对方究竟是在嘲讽还是别的什么语气,但听上去就是有些冰冷刺耳。偏偏她还没有办法反驳。 她一开始还低着头不置可否,可后来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本来这么匆忙的离开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没想到他却这样说。 “对,现在你满意了吧。”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心底有了一些脾气,抬头反声呛了对方一句。 可她看到,郁景和面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气急败坏”一样,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宁桃被对方看得心里发毛,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她低下头,却在这时听到那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声线干净而清晰,语气沉静。 “所以你的喜欢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一种依赖和任性。” 他突然问:“你想过么?” 宁桃被郁景和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脑袋发懵。但稍微反应了一点过来后又觉得十分气愤且委屈。 他可以拒绝她,可以讨厌她。但为什么要质疑她对他的喜欢? 宁桃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哪里需要分的那么细致。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么细致。她只知道自己会在意,会想黏着对方,会生气,会嫉妒,也会难过。 她也不想分得那样详细,从未质疑过自己的喜欢。 更讨厌他提起这件事,就仿佛是故意掀起她的伤疤,故意在嘲讽她—— 朝她心上开了一枪。 可是宁桃天生最笨,一时情绪控制住理性,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驳。 “随便你怎么说。”她强忍住难受,抬起红彤彤的眼回了一句: “我要收拾东西了,你出去。” 然而她说完郁景和还是一动没动,导致她自己先急了。 “你出去。” 她一边说着你出去,一边将郁景和从房间内推了出去。 或许是丝毫没有预料或是根本没打算反抗的缘故,那人竟真的被她推动了一段距离。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段距离,但也已经足够了。她迅速将门关上,上了锁。 金属转动的咔嚓一声。 她的心这在才一下子被放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宁桃才觉得腿有些发软。走到床边坐了好久才缓过来。 后来她甚至不太记得那天晚上之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晕晕的,哭了好久,郁景和没有再敲门,也没有再跟她说什么。 这一晚宁桃没有睡好。 甚至可以说基本上没有睡着,满脑子都是郁景和的话。心里酸酸的。她知道,这是她这辈子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毕竟是待了几年的地方,要离开的时候总归会有些伤心。各种层面五味杂陈的情感都有。 这和她去上大学时还不一样,上大学时也是搬走。但至少知道只要放假就会回来,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但这次却好像是另一种不同的,彻底的告别。 她能怎么办呢? 路已经摆在了面前,即便后悔也没有用了。何况她本来也不属于这里,即便贪恋这里的温暖。 却也无济于事。 —— 因为很清醒,本身也没怎么睡的缘故。宁桃第二天六点多就醒了。 因为昨天就已经预约了搬家公司下午来,所以上午要把所有的东西打包收拾好。张丽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担心宁桃自己一个人收拾不好,所以过来帮了忙。 帮她打包收拾东西,还叮嘱了一些出去住之后要注意的事。 原本张丽想跟着过去打扫的,但宁桃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所以就说自己已经打扫好了。 其实看着张丽有些失落的神情,宁桃心里也不是太好受。 但所幸,她一天都没有看到郁景和。 其实她是故意选了一天郁景和要执勤的日子搬家,就是不想搬家的时候看到他,省得自己又尴尬。 中午的时候,宁桃跟郁父郁母一起吃了饺子。 一点多的时候,搬家公司过来开始搬。 因为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打包收拾好了,那些工作人员也蛮专业,不到十几分钟的功夫,原本装满东西,极富生活气息的房间便一点一点空了出来,好像一个白色的空壳子,只剩下墙面上的一些卡通贴纸还能证明过这里温馨的痕迹。 工作人员在下面整理装车,张丽和郁明杰也在那边帮忙,只剩下宁桃还站在里面。 房间已经彻底空了。 她原本那张温馨的小床此时只剩下了单调的床板和光秃秃的床垫——还有上面那只郁景和送她的小熊玩偶。 或许是周围所有带颜色的东西都撤走了的缘故,以至于那只在白色床垫上坐着的小熊显得很突兀,孤零零的,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 宁桃心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雨,闷闷的胀痛。 那只熊对于就像是郁景和对于她一样,只要一看到就会想起那个特别的人。 所以她不想带走他。 可是她拖着最后一个小行李箱站在房间门口回头看时,看到那只小熊玩偶可怜兮兮的坐在角落里,却又有些不忍心,心脏一下子变得酸软。 她就是想远离他,忘掉他。所以不能带走它。 可割舍掉一件原本珍视且喜爱的东西有多难,她原本不明白,如今才真正能体会到。 总有一种极强的负罪感——就像她抛弃了它一样。 宁桃心里实在不忍心。最终忍不住走过去将小熊拿了起来,在怀里抱了一会儿。可又因为是郁景和送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带走它。 她忍不住用脸蹭了蹭,然后把它放到了已经空了的衣柜里。 再见。 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只是那一刻看着那只小熊玩偶的时候,她就是想说。 将其放好后才转身准备出去。 心里好像是被细小的刀片割伤了一般,难受得发疼。 她站在那里,转身又望了屋内一眼。才最终狠下心来,转头拖着行李箱出去。 —— 张母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跟车,好说歹说也劝不动,最后就也跟着一起了。 在车上的时候,宁桃的心情一直很灰暗,也提不起精神。本来想着离开应该高兴的,至少是暂时不用再纠结和担心郁景和的问题,可现实却和想象中截然不同。 她很难受。 看着窗外不断退去的,从熟悉到渐渐陌生的周边景色,宁桃感觉心脏也像渐渐被抽空了似的。 等到了新家,张丽帮她大概收拾打扫了一下。临走的时候又叮嘱了几句。 宁桃却一直在担心别的事。等张丽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忍不住小心地让对方不要将她新住处的地址告诉郁景和。 张丽倒是很诧异:“为什么?他欺负你了?” 宁桃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否认:“也没有……” 郁景和很好,只是她没有脸面和胆量再面对他而已。 但郁母却似乎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啊,那是为什么?” 宁桃有些不好意思,心里还特别的心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是觉得自己长大了,跟哥哥相处觉得不好意思,还是有什么人说闲话了?”郁母又问。 宁桃摇了摇头,均予以否认。 主要是这件事情太丢脸了。她根本不敢告诉张丽自己喜欢郁景和,冲动之下告白还被拒绝的事。 对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很忘恩负义,又或是很心机? 宁桃稍微想想就感到害怕。 她确实喜欢郁景和,但也同样珍视郁父郁母对她的好。她不想让自己在他们眼里变得很糟糕,从此再也不合她来往。 张丽见她死活不说,也没有办法。 只是安静了几秒后,难得正色下来,语重心长似的对宁桃说:“桃子啊,你现在也长大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会有一些自己的小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要有任何负担。” “不仅我们不想看到,你父母也一定不想看到你有这种压力。” “你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你爸妈下班晚没有办法带你,总是把你放到我们家,等下班了再接回去。” “你那时候小,也不怎么喜欢出去玩。就爱跟在你郁景和哥哥后面跑。” 宁桃一边听着,头一边越来越低。袖口下的手指紧捏在一起,看上去有些不太自然。 她当然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其实宁桃对小时候的事有断断续续片段式的印象,但很清楚的记得到郁父郁母家里玩。自己的颜控属性似乎从那时候就开始暴露了,总跟着郁景和。 郁景和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活脱脱的跟屁虫。 她当时思维也比较单一,就觉得这个哥哥长得又白又好看,就老想看着他而已。 “当初答应你叔叔照顾你,不仅是你父母的缘故。而是我们本身也很喜欢你。”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嘛。阿姨怀孕的时候就跟你叔叔说喜欢女孩儿,想生一个小棉袄,但没想到生出来是男孩。后来去你家第一次看到你,阿姨还偷偷羡慕过你妈妈呢。” “所以这么多年,阿姨和叔叔也从来没觉得你是负担。而是觉得很幸福,把你当亲女儿。” “其实阿姨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里都是你永远的家。你随时都可以回去。知道吗?” 张丽越是这样说,宁桃的内心就越是痛苦煎熬,感觉自己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 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作死的那一个。 她轻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抬头恳求:“阿姨,就是……我现在的这个地址可以帮我瞒着,不要告诉其他人吗?” 张丽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同意下来。 “可以是可以。” “但你也要每隔几天就打电话回来,让我们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不然我们也不放心。” 宁桃嗯了一声,同意下来。 —— 张丽走后,宁桃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床对面有一扇很大的飘窗,可以看到外面夜晚万家灯火的景色,心里却空空如也。 她随着意愿搬了出来,但却并不好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宁桃垂着脑袋打开手机,翻着手机通讯录和微信列表,看到郁景和的头像,胸口沉得难受。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喜欢对于郁景和而言都是一种打扰。对于郁父郁母而言应该也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吧。 所以现在的她,想修正这个“错误”。 宁桃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最后才鼓足勇气打开和对方的微信对话框。不断地打了些字又陆陆续续删掉,好像无论怎么开头都不合适。 最后才删删减减打出一段话: “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可能我真的把某种依赖当成了喜欢。所以就请把我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忘掉吧。我以后都不会再提,也不会再放在心上,希望你也不会。” “这几年麻烦你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有。就这样吧。” “祝你以后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作者有话说: 推基友文 《掌上娇卿》 ———蜀国十三弦 沈嫣与镇北王世子谢斐成婚三年,因自己口不能言,身有缺陷,一直小意讨好。 可谢斐素来风流成性,毫无已有家室的自觉,呼朋唤友,夜夜笙歌。 沈嫣总以为,只要自己再听话懂事些,总有一日能让他收心,直到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身中剧毒,一尸两命,而凶手恰恰是她夫君养在别苑的外室。 梦醒之后,沈嫣望着空床冷枕,彻底寒了心。 - 后来,那镇守边关数年、镇北王府真正的主人谢危楼班师回朝。 面对跪在自己脚下,执意求去的沈嫣,谢危楼扣在圈椅上的手紧了又紧。 良久,他喉咙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下, “镇北王府欠你的,本王来还。” - 谢危楼手握重兵,权倾天下,却是冷心禁欲,从不近女色,多年来身畔尤空。 当年凯旋回京,他不知打哪儿带回个孩子,请封为世子。随着谢斐一日日长大,形貌越来越不似他。 坊间议论纷纷,谢危楼面不改色。 唯独面对沈嫣,他才头一回慌乱解释:“本王身边,除你之外,从无旁人。” 【小剧场】 谢斐曾以为,沈家幺女性情温婉,亦爱惨了他,即便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随意哄一哄,她还是会乖乖回到他身边来。 只是没想到有一日,她会亲手递上一封和离书,眼里清明澄澈,一如当年初遇。 只是她的目光,再也不曾为他停留。 谢斐悔不当初,为了追回沈嫣,抛却自尊,向她低头:“阿嫣,不要离开好不好?”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伸来,把沈嫣一把扯远,男人居高临下,冷嗤:“晚了。” 谢斐望着沈嫣被男人揽在怀里,羞涩欢喜的模样,心脏犹如刀绞。 这一瞬他终于意识到,他那乖乖顺顺的小娇妻,再也不会回来了。 【剧场二】 谢家这场闹剧,许多人都在看笑话,只是碍于镇北王威严,不敢光明正大议论。 沈嫣对此假作不知,心中亦有些难堪。 宫宴这日,谢危楼却大大方方牵过她的手,将她介绍给所有人—— “这是镇北王妃,本王爱妻沈嫣。” 目光锐冷如电,一一扫过众人。 很快,流言销声匿迹,世上再无人敢言。 回到府中,谢危楼轻握沈嫣柔荑,眯眼耐心地哄,“今日怎么不唤夫君了?” * 她做过世子妃又如何? 一日是他镇北王府的人,便终身都是。 他若要她,天底下谁敢说个不字? 看文指南: 女f男c,男二非亲生 第11章 当宁桃打完这段话的时候,眼前已经有些湿润了。 她心里很难受,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结束这一切。否则自己难受,让别人也不舒服。 她抬起手擦了一眼眼泪,然后按了发送。 消息成功发了出去。 郁景和应该不会回她吧。看到也只会徒增烦恼。但这样也挺好的,正好她也不想看到他的回复。 哪怕他只是回一个好字,对她来说都是新一轮的折磨。 宁桃想,或许自己喜欢的并不是郁景和这个人。而是一个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完美的理想型。 她点开郁景和的资料,将对方的微信和手机号都拉入了黑名单。 现在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永远也看不到郁景和回了什么,也不想看到。只希望时间可以慢慢抹平一切,让自己此时此刻的痛楚消失,消失到早晚有一天再见到对方时,可以变得心平气和。 再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她喜欢他,但也是因为这种喜欢,一方面想要占有,可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别人有苦恼和负担。 所以,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 宁桃甚至想,或许她应该尝试着去认识一些新的男生,说不定就会遇到别的喜欢的人,渐渐就会忘记郁景和了。对吧? 明明是自己要删的,但她却又觉得无比难过。 好像这几年来一直支撑和依赖着的某种精神支柱在此刻全然倾塌。 而这时,昨天郁景和的话又开始回荡在她耳边。究竟是喜欢还是单纯的依赖…… 的确,她对他确实有一种依赖。从一开始就有。 但最开始她跟着他只是因为觉得他好看,性格好。到后来才慢慢的转变为现在这样的状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只记得是父母刚离开,叔父也回美国的那段时间。 宁桃刚刚借宿在郁家,还有一种很强烈的寄人篱下的感觉。连吃饭和上卫生间都不太好意思,只觉得是在别人家,不方便。 上学期间也宁愿在学校上晚自习,企图晚一点回去。 至少在学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但一旦回去,别人都是回到父母身边,就只有她是回别人家。 一来是想家,二来是觉得命运不公,导致她那段时间总想哭。 上课哭,做题也哭,睡觉的时候也哭。可能也正是这个缘故,再加上面临中考成绩下滑,三餐也吃不下,免疫力就低了很多。 正好赶上那段时间感冒多发,染上了流感。 宁桃那天晚自习没开始多久就觉得脑袋发沉发晕,浑身发热发胀。后来去医务室量了体温,已经是三十九度,走路都有些发飘。 校医让联系家长送医院。 好在班主任了解宁桃家的情况,知道她父母不在,还准备打电话联系她叔叔。但电话打不通,没办法才又给郁母那边打了电话。 她一直低着头,听班主任在那边打电话给郁父郁母,电话又打不通,有些着急的样子,心就像被扔进了沸水里似的煎熬。 她感觉自己是个累赘,没有人要,还被踢来踢去的。 当时郁父郁母都在外边,开车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已经烧到39度,不能再耽搁。只好先打电话给了郁景和。 高中部就在初中部旁边。 等郁景和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校医务室的椅子上,整个人都难受得很,四肢关节都又沉又重。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知道生病了要去医院。 再加上没有了父母可以依靠,整个人就像失去了希望。觉得自己很可怜,又不想在同学和老师面前表现出来,让别人也觉得她可怜。 她没有哭,但也只是闷闷忍着不哭。 等郁景和过来的时候,她觉得麻烦了别人,特别不好意思。郁景和当时已经高三了,会耽误上晚课。 校医务室离校园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出租车在外面进不来,需要出去才能打车去医院。 郁景和要背她去校门口,她却死活不肯。 但对方不管那么多,执意让她快点。宁桃没办法,只得趴到了郁景和的后背上。他背着她下楼梯,一直到校园门口。 初中部到校门口有几百米的距离。 宁桃软绵绵的趴在郁景和的后背上,头很晕很痛。即使少年那时的背脊并不成熟宽阔,却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心和踏实感。 他穿着校服,后面的头发修得短而齐整,领口处洗得很干净。 她趴在他身后的时候,能闻到男生衣颈处淡淡的,冷冽清爽的气息。有种舒适而干净的皂感。但和她贴合的那具身体却能明显感受到温度。 那种温度透过衣服透过来,竟出乎寻常的,有一种温柔且可靠的力量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泪就淌了下来。 泪水向下跌落,似乎流到了他的领口里,但对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重新掂了掂她,然后才说了一句: “马上就到了。” 她软趴趴的在他后背点了点头,四肢又酸又痛,好像快要溶解掉。咸湿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打湿了少年后领口处的校服。 “哭什么?”他问。 “我想爸爸妈妈……想回家。”她将头埋在他的后颈,其实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闷声说。 郁景和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才重新对她说:“你看天上的星星,她们也在看着你。也希望你可以坚强些,对不对?” 他的声音很轻柔,很温和,就像在哄小孩子睡觉。 宁桃没有力气点头,只是极小的嗯了一声。 后来的事情她便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一路背着她到外面,送她去医院。陪她挂号打针,最后还跑来跑去的给她弄东西。 等郁母赶过来的时候,她基本已经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他一直在旁边陪着她。 宁桃本身就很健忘,后来也的确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那个因高烧而四肢酸痛的夜晚。 以及那一晚的郁景和。 ——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 结束工作了的男人才刚刚回来。 空旷的别墅内安静得很。父母也已经睡了。其实郁景和今天没有必要回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他连灯都没有开。 好在一楼的采光好,外面的月光和路灯透射进来,混合着扶手栏杆的阴影,清清冷冷的照亮了通往二楼的台阶。 郁景和走上二楼。 其实他知道宁桃上午就已经搬走,知道这栋房子里已经没有那个姑娘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上了二楼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在那个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宁桃睡得晚,有时候到十一点半甚至十二点才会睡。 所以以往他每天十点多回来的时候,都能看到这间房门下面的那条缝隙有温和的光透过来。 郁景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随后又鬼使神差的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宁桃房间的门没有关,只要稍稍一动就开了。 他走了进去,随手开了旁边的灯。 啪得一声,四周都亮了起来。 房间内的陈设已经空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书架书桌,以及光秃秃的小双人床。他这些年也来过这里几次,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进来一下就走,或是仅仅驻足在门口。 宁桃的房间就是很女生化的,床单被罩粉粉的,墙上还有装饰的动漫挂布。 进来时会有一种香气,像草莓或是苹果的味道。 但郁景和不知道那种味道是从何而来的,是沐浴露,香水,还是其他,又或者是她身上本来的香香软软的味道。 宁桃挂装饰画的地方已经空了,只剩下挂钩还在墙上贴着,看起来有些突兀。 他平时是不进来的,今天倒是终于在里面停留了很久。 郁景和走进去,坐到了那张只剩下床垫的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也有一个房间原本是满满当当的,如今却空了下来。 只剩下曾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他抬起眼,看到床对面的衣柜里面已经空了,木质的双面门敞开着,里面好像还放着什么东西没有拿走。 他站起身来,走过去。 衣柜里面的衣服都已经被收走了,只剩下几个纸袋子的箱包挂在旁边,以及一只坐在角落里的,孤零零的玩偶熊——是他曾经送给宁桃的那只。 看得出这只熊被主人爱护得很好。毛色都是很新的,洗得也干干净净。 郁景和垂下眼,站在那里许久许久,只是看着那只熊。 才最终弯下腰,将它拿了起来。 —— 为了不陷入在负面情绪里太久,宁桃早早就躺下了。 但因为换了新的环境,加上心里一直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晚上睡得就很浅。 早上起来的时候头还有些发懵。 她没有心情吃早饭,箱子里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归置。所以只喝了一盒牛奶,顺便看了看昨晚还没来得及看到的微信留言。 之前拍的片子前几天就已经修好了,店家也给她发了过来。但她当时忙着租房子和搬家的事,就只草草看了一眼。 宁桃觉得还可以,自己挺满意的。 昨晚店家又发了微博上新的链接,还在群里发了一个红包:“今年最满意的一套,感谢各位!冲冲冲!” 宁桃领了红包。又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好,何况店长还请她们吃饭什么的,就在群里回了一句:“把我修得好好看!让大家费心啦,祝新衣服大卖~[花花][花花]” 没想到店长秒回: “谁说的,美女本来就好看。脸根本都不用咋修,我就是稍微调了个色。[狗头]” "甚至还尝试了一下一直想尝试的新风格。[羞涩]" “不过要是下次不用我修图,大佬直接修完再发给我就更好了,是吧是吧?一定比现在更好看。(疯狂暗示)@AX7” 这边几个女生聊的热火朝天,那个男摄影师却只发了一串:“……” 宁桃觉得有些奇怪,就私下里悄悄找找安笙小窗问:“话说一般不都是摄影师修图么?为什么我听店家的意思是她修的来着?” “只拍不修,好拽啊!配合那张脸,我更爱了![花痴]” 宁桃看着手机上对方回过来的话,不由得被安笙可爱到。 “那你去追他。”她回。 “我不去,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说不定真的认识了之后发现很糟糕,说不定还是个脏男人。” “还是在我脑子里的时候最完美。” “确实。[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不知道为什么,回完最后一个表情包,宁桃又鬼使神差的想起来了郁景和。 或许自己也是一样把。 喜欢的不是郁景和本人,而是郁景和在她心里,按照她的喜好想法而形成的完美倒影。 是那种不断被人呵护,像小孩子一样被人关心的感觉—— 可人总要长大。 想到这里,宁桃默默垂下眼帘。她放下手机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回来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擦干净再找地方放好。 因为杂物比较多,昨天郁母在的时候也只是帮忙弄了个大概,小物件都没放。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又要忙活一上午。 谁知宁桃刚刚弯腰把一沓书搬到桌子上,又拿起下面压着的相框时,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郁景和刚入警队时的证件照。 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把这个也带过来了。她下意识的不想去看,却又有些忍不住。上面落了些灰,宁桃用干净湿润的抹布擦了擦。 她站在那里,看着相片里白净疏离,眉骨清俊的男人,竟一时入了迷。 结果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大门突然被人重重的敲了几下,吓得宁桃心里紧了一下,险些将手里的相框跌落。 “砰砰砰!” 对方还在继续敲。 宁桃的心被那阵急促的敲门声吊了起来,僵立着不敢动。 到底是谁啊?除了张丽之外没有人知道自己在这边的住址啊?更何况张丽不可能这样敲门的……好凶。 她心里害怕得不行,但还是把相框藏到最下层的抽屉里,然后匆匆忙忙扎了一下头发,套了件外套就跑到客厅。女孩儿踮起脚往外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甚至还有郁景和。 她后背汗毛在那一瞬间都竖起来了,一时间有些愣住。直到门外的人又敲了敲。 宁桃迅速回过神来,小心又紧张地开了门。 门一开,面对的就是郁景和那张英俊的脸。只不过相比于平时,好像要更严肃和面无表情一些。就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似的。 她一时间忘了伤心的事,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哥,你怎么——” 谁料宁桃还没说完,郁景和便忽然打断了她。 他面无表情的向她出示了证件,语气也是刻板和公式化的:“警察办案,麻烦配合一下调查。” 宁桃被他弄得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郁景和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也都不是自己之前见过的,大多比较脸生,看起来应该是刚来的新人。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虽然…… 她也不是很想理他。但这和他这样装不认识他是两码事。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他问,语气声调都是严肃正经的。 宁桃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忽然会找她问话。而且……而且这样郁景和不就知道她新住处了么? 她心里乱成了一团。 “就在……就在屋里,没有去别的地方。”她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如实回答。 “昨晚八点到九点期间有没有注意到楼上有什么异常?”郁景和接着问,而旁边的记录员则一直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宁桃无端有些紧张。 “好像……好像……”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但脑子里还是空空的,什么线索都没有。 她昨天晚上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没有听到楼上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宁桃摇了摇头。 后来对方又问了几个问题,她也一一回答。但一直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心里有隐隐不好的预感。 她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郁景和装作一副跟她素不相识的样子,宁桃就也顺着装作两个人不认识。都公事公办了,好在那些新人也没有见过她。只是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而已。 “走。” 问完后,穿着警服的郁景和还是没什么表情,一脸淡漠的转身先离开。 宁桃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气呼呼的关上了门。 —— 出了大楼门。 郁景和旁边明显刚来不久的新警员忍不住问:“郁队,刚刚那个是你妹妹吗?” “长得好漂亮啊,又白,跟明星似的。” “对。咱们郁队也好看啊,一看就是基因强大。太会长了,这都得是全挑着优点长得吧?”旁边的人起哄说。 “不是。” 郁景和眉眼沉寂下来,径直往小区门口走,一边说:“不是我妹妹。” “啊?” 旁边的人愣了下,但看郁景和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嘴说。后面迟疑了半天才道:“不过说真的,她怎么会住这里?我记得那个房间是不是之前死……” 他说了一半,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还是旁边的人又补了一句:“这个中介也太不负责任了,让一个小姑娘住这样出过事的房子。何况楼上还刚刚出了那样的事。” 他越说声音越轻,最后喃喃了一句:“要我说……这楼有点邪门。” 郁景和没有搭话,只是眉头略微皱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正在专注的思索和烦闷于某件事情。 男人随手正了一下警帽,脚步也加快了些。 作者有话说: “总裁,读者来了。” “她那么讨厌我,怎么会来看我?不用哄我开心。” 前世爱错了人,她痛悔万分,重生归来,她定要将真正爱自己的他放在心上,宠他,爱他,给他产小甜饼…… 他颤抖得搂紧她:“一天十章,命都给你。” 第12章 送了郁景和他们走后,宁桃回到屋子里,还有些懵懵的。 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跑到阳台上往下面看,看到有警车闪着红蓝色的等停在门口,心里不由得打怵。一时间也顾不上因为被郁景和发现新住处而纠结了。 可就在这时,手机亮了一下。 宁桃心里七上八下的拿过来看,本来还猜测说会不会是郁景和,但没想到是自己同学奚晴发来的微信。 “桃子桃子!晚上有时间嘛?要不要一起出来玩?” “咱们班的同学,大部分都还没回去。还有几个我带的朋友。” “嗯?玩什么?” 宁桃随手回了一句过去。她和奚晴平时关系还不错,因为上专业课的时候两个人经常会在一个小组完成课业任务。不过私下里关系倒是没有那么熟。 奚晴为人热情外向,跟哪个学院的人都玩得很好,校外的朋友也多。 宁桃有时候看她的朋友圈会觉得别人的生活才是大学生活,多姿多彩的。 而相比之下,宁桃的校园生活就单调得多。 她还记得之前刚进学校的时候过万圣节,大家基本都参加了。后来活动结束,奚晴来她们宿舍叫她们一起去TAXonight玩。 当时第一次听到奚晴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宁桃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最后还是室友告诉她是夜店来着。 因为不知道,所以还被“嘲笑”了一番。 “不是吧?桃子你怎么这么纯情啊?TAXOnight都不知道?我也没去过但也知道啊。” 宁桃脸烫得不行。 因为从初中开始就渐渐跟着郁景和上下学,她学习也还算认真,每次考试都会很有压力,怕考得不好了就会让郁父郁母多想。 因为专业的缘故,平时在学校接触的也都是女生,虽然身边有朋友初中就谈了恋爱什么的,她倒是一直没有。 上大学之后又赶上封校,都没有怎么来得及在周边探索,享受“成年人”的自由,再加上一放假就回家去了,没怎么跟朋友们去校外聚,不知道也正常。 但她不想显得自己不合群,所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在舍友们也就是随便说了两句。 “别别,还是别带桃子去了。咱们桃子可是乖孩子。而且人家哥哥是警察,你可别把她带坏了。” “走走走,跟我一起去自习室得了。” 宁桃坐在那里,稍微有点尴尬。 大一开学军训,刚搬过来的那会儿就是郁景和送她来的。 所以舍友们基本上都见过郁景和,有时候也会拿这个开她玩笑。 说她不找男朋友,肯定是因为那些男生还没有她哥哥帅之类的。 总之,那天宁桃就没有跟奚晴出去,而是跟另一个准备考试的室友去了自习室。 但她其实心里也会好奇,想知道那些地方里面是什么样的。 宁桃在别人眼里是个乖乖女,她自己也知道。 但她不知道自己本身就是这种人,还是说这种乖是环境所致的,没有办法的“乖”。 她能感觉到,郁父郁母乃至周围所有人都希望她是乖而文静的女孩。也知道郁景和喜欢她乖一点。所以她就会乖一点。 因为也只有乖一点,才能让她感到踏实。 只是有时,还是会羡慕像奚晴这样子自由且热烈,潇洒又叛逆的女生。 因为自己达不到,反而会产生一种模模糊糊的向往。 人的青春本身就各有不同。 宁桃是安静和压抑。看起来平平淡淡的,但说不清底下是不是有某种心潮的翻涌。就像她喜欢郁景和一样,居然能闷声怀揣着这个想法度过了几年。 然而,手里手机的震动重新将女孩儿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们是打算先去玩卡丁车,然后再去吃饭。” “十点以后,我和我那几个朋友也可能要去TAXOnight。” “你要不想去的话就只参加前两项就好啦,到时候吃完饭我送你打车回家。” “应该不会很晚。因为我有个朋友明天上午坐飞机出国,想早点起。” “来吗?有国旗班和动漫社的帅哥哦~~[斜眼笑]” 宁桃看着手机上的字,略微愣了一下,然后便想到了郁景和。 若是以往,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会去,尤其是放假,会尽量避免晚归。 而且宁桃知道,奚晴那些朋友肯定都是自己不认识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莫名就是想做点“出格”的事,就好像是要报复什么似的。 “好呀。” 她回了一句:“你把卡丁车俱乐部地址发我吧,我三点多过去。” “okk!” 放下手机,宁桃回到卧室的床上坐了一会儿,看着还没有收拾完的杂物,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她的青春终于姗姗来迟,敲锣打鼓般热闹的开始。 可与此同时,却也有什么东西落了幕。 —— 等宁桃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原本聚集在楼底下的那群叔叔阿姨都已经散开回家了。 但出小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保安大叔。 “2号楼是出了什么事情嘛?” 保安大叔从保安亭里探出头来,没直接回答,倒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问:“你是哪一户的?” “2号楼的1201。”她回。 前几次来看房和搬家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保安,宁桃没见过他,估计是换了班。 谁知她说完后,保安却摆了摆手说。 “害,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晦气的事。你个小姑娘家还是别打听为好。” 不知道为什么。 保安直接说还好,这样不说反而让宁桃有些心里发毛。习惯性的想到不好的事情。 但是见保安不太愿意提及,她也不好继续问。 只得出了小区,然后用手机地图开始搜路线。 奚晴说的那个地方她没去过。 好在手机搜了一下好像也不远,地铁两站地再走几百米也就到了。 上了地铁。 宁桃戴上蓝牙耳机,里面开始传出悠扬轻快的旋律,是她很喜欢的一个马来西亚歌手的新曲。 但她却好像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总是忍不住想起上午发生的事。 一想起郁景和来时候的样子,还有那种冷冰冰的,完全不认识她的语气,她心里就不舒服。 别别扭扭的。 本来她就是想避开他才搬走的,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让他找到。 没想到不到二十四小时就破了功。 她心里又委屈又难为情,甚至还有一点懊恼。 好像自己搬走了一个寂寞似的。 也不知道郁景和有没有发现自己把他拉黑的事…… 宁桃坐在地铁靠边的位置郁郁寡欢,想靠刷微博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只有一个微博账号,所以店家发的时候艾特的也是这个。 应该是那边发微博宣传了的关系,以至于宁桃发现自己居然涨了一些粉丝。 她看了一下艾特她的消息,除了一些路人转发的店家微博以外,竟也意外看到了另一个号艾特她的微博。 @AX7?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眼熟。 宁桃皱了皱眉,又顺着微博点进去看了一眼,才发现好像是那天的摄影师。 其实她都有点忘记对方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那一头浅白金色的头发,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宁桃又往下翻了翻,忽然间瞳孔地震。 诶? 这标志的话是不是他关注了我的意思…… 她看着微博最下面橙黄色的关注,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对勾,忽然又有一点懵住。 不是吧? 她不信邪的退出去,又找了另一个粉丝的主页点进去看,发现这还真就是对方关注她了的意思。 这怎么办?要回关么? 她忽然之间有些为难。 宁桃原本粉丝不多,也就是小几千的样子。 之前也就发过一些日常的照片和碎碎念。更多的时候就是看看热搜,写写评论这样子。 或许是因为这家店本身微博粉丝也比较多的缘故,所以这次涨的粉丝数量倒是比较多,不像之前都是零零散散的一些。 要不然还是回关吧…… 宁桃看着那个摄影师的微博,想着人家都关注自己了,自己不关注回去好像不太礼貌似的。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按下了关注键。 —— 刚去卡丁车那边的宁桃还有点不太适应,因为一起玩的里面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就有些放不开。 只想在旁边看他们玩。 后来还是奚晴带着她玩了几圈之后才找到感觉,终于进入状态。 还挺好玩的。 而且宁桃也是心大,一跟朋友们在一起嘻嘻哈哈,心里原本的那些阴霾就像被遮住了似的,一时被抛到了脑后。 虽然有几个瞬间也想起了郁景和,还是有不开心。 但车子一开起来,注意力被抓走,就又暂时忘了。 后来一行人又去吃了饭,宁桃也难得玩得很开心。她以前不太喜欢社交,尤其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更不喜欢同龄的男生。 但几个小时相处下来,却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等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刚好九点半。 “桃子,你要是回去的话就在这儿打车吧。”出来后,奚晴跟她说。 “我可以先不回去。” “你不都是九点之前要回家么?平时约都约不出来。说实话还是他们提了一句想让我带你过来,我本来都没敢给你发信息。因为总觉得百分之九十你不会出来。” “哪有。” 宁桃被她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总感觉自己像与世隔绝的懒羊羊:“我现在已经搬出来住了,不用担心啦。” “那你现在住哪?” “我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的。而且现在打车软件很安全啦,现在还早。再说十一点多还有地铁呢。就两站地,很快的。"她说。 奚晴想了想,觉得反正也不会出什么事。 “那好吧,反正你到时候回去的时候小心点。或者你一会儿问问看谁跟你一路。” “嗯嗯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的太开心,又或者是不想回去,怕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会想东想西。又或许是平时越是什么不能做,现在就越想做什么的“叛逆”因子在作祟,宁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奚晴去了TAXOnight。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 宁桃的确是高估了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之前卡丁车和吃饭都是和学校里差不多同龄的朋友,虽然不认识,但不会觉得别扭。 等到了TAXOnight人就杂乱了起来。 好在他们去的还算早,听说真正的夜场还没热起来,里面是刚刚开还没多少人的时候。 但即便如此,宁桃也觉得浑身不舒服,就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似的,整个人都比较拘谨,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大部队”的后面。 从正门进去,场里面整个是暗的,但到处都是一种纷繁而光怪陆离的紫色光束。 她有些头晕。 盲目的跟在别人后面,又忍不住悄悄向四周打量。刚刚来的路上奚晴就有给她科普,说这家店算是他们这边声光电最好的一家,在小红书上面特别火,据说很多网红和明星也会来。 路过第一个最靠前面的卡座时,宁桃不小心往旁边的卡座上看了一眼。 紧接着,便随即愣了一下。 她看到离她最近的那个卡座上有个男生坐在那里,身体微前倾,两只胳膊随意搭放在两条腿上,正低头看着手机,眉眼有些桀骜散漫,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 浅金色半长的头发在这样暗色的环境中显得更加醒目。 即便那人戴了口罩,但宁桃还是一看就认出来了,就是前几天刚合作过的那个摄影师。 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也察觉到了宁桃的视线,竟抬头往这边一眼,目光落了过来。 好巧不巧,恰好和宁桃对上。 宁桃后背麻了一下,赶紧慌张的收回视线。 一是没有想到会在这边遇到合作过的老师,二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虽然合作过,下午还互关了。但又想到店长那时候说这人脾气很怪,她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旁边的女生似乎是有注意到她的错愕,顺着视线看过去,好奇的问了一句:“那个男生好帅,你认识?” 宁桃脑袋里面好像有个毛线球,乱乱的。 她摇了摇头,没有吱声,而是快步跟上前面的人,离开了。 可一边往前走,一边又总感觉身侧有一道视线烙在她身上…… —— 后来几个人总算到吧台找到了位置。她便一屁股坐到吧台上一动不动了。奚晴叫她去跳舞她也不去。好像个雕塑似的。 她跟奚晴点了一杯一样的苹果马提尼,然后就眼巴巴的在那里坐着,心里开始不断后悔没有直接回去—— 但总不能白来。 趁着周围没什么人,宁桃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拍了一张吧台桌面上酒的照片,然后稍微调了一下滤镜便发到了朋友圈和微博上。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可能是从小就总耳濡目染觉得这样的场所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会有潜意识作祟。 宁桃一来就一直坐在那里,像只小母鸡一样紧紧的护住自己的杯子,眼睛也看着。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似的,很好笑。 但父母从小就教育她,有警惕心没什么不好。 最开始没有什么人,宁桃自己坐在那里玩玩手机,眼睛四处看一看。好像就还过得去。 但等人渐渐多起来后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为要出来玩,宁桃就穿了一件很简单的小黑裙,裙摆在膝盖以上。配了很简单的马丁靴。 “第一次过来玩?” 奚晴和几个同学又不知道去哪里了,宁桃没有一起跟着去。旁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多了一个人,好像很随意的语气在问。 宁桃往旁边看了看,才确定那个人问的是她。 “为什么这么说?”她回了一句,其实不是很想搭话。但是又觉得不回话实在很尴尬。 “看你好像还是个学生。”那人笑了一下,回道。 宁桃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开始紧张起来。她本身对除了郁景和以外的男生就都不太喜欢,甚至有些防备。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搭讪,又不想把所有人都想的很坏。何况对方问的也没有问很过分的事。 她没有答话,也没有看对方,而是专心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 “和朋友一起过来的?”那人又问。 “其实你下次可以试试你们学校附近的Rome和INLOVE,我感觉这两家更适合你一些。这家还是更适合那种网红和本地的一些二代。” 对方又说,声音还算是比较绅士,听上去还是挺真诚的建议。 宁桃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胡乱的点了点头。 她也没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这里面的灯光给她一种又暗又晃眼的感觉,紫色的光束让人有些头晕脑胀。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因为我朋友就是Rome的老板,带你过去的话也不用预定卡座什么的。像这家的话,很多东西看上去很贵,其实里面有很多提成的部分。能看到那边那瓶酒么,在这边就是一万二一瓶。” 他手指了一个方向,但没有继续往下说。 宁桃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还是点了点头敷衍。 她心里有些紧张,更确切的说是想走。 其实刚刚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只不过在此时达到顶峰。宁桃本来犹豫着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胆小,而且也怕自己走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奚晴说,好像有点不太好。 但现在她就不想管这些,想直接回去了。 就是可惜马提尼有点浪费,才只喝了没几口…… “其实我刚过来的时候就有注意到你。感觉你挺漂亮的,但看得出来好像不是很适应这里的环境。你是不是很紧张?”那人问她。 “这又不是吃人的地方,没必要这么紧张。” “要不我请你喝一杯吧,怎么样?” 宁桃抿了抿唇,不想再跟对方说下去,索性先拿出手机给奚晴发了一条:“很晚了,我先回去啦,你们慢慢玩![探头]” 发完便从吧台椅子上跳下来。 “怎么,这就把你吓走了?”那人看到她要走似的,也忽然站起来一副要跟过来的意思,语气也吊儿郎当的:“别走啊小美女,我真不是坏人。” 宁桃心里一紧,心里的防备已经到达了顶峰—— 她开始对这个地方感到危险和厌恶。 可就在这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年轻且平静的声音,“于明。” “她是我朋友。” 那人吐字是很清晰的普通话,听不出来什么口音,但感觉偏南方。 宁桃后背僵了一下。 她条件反射似的回头看,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对方那浅色的头发,再往下,才是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人造电光源下格外的亮。 是那个摄影师。 “你朋友?啊,原来是你朋友。” 那人回了一句,样子看起来有些讪讪的,语气也阴阳怪气的:“难得啊。那你这不得好好招待人家一下。”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需要我请了。你们先聊。” 那人说着,便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了。宁桃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似乎是认识,且都是这里的熟客。 不管怎么说,她总算是卸下了一个包袱。 只是,还没等宁桃回过神来准备谢谢他,便先听到对方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来这儿?” “跟朋友一起?” 因为之前有合作过,虽然知道眼前的人脾气可能有些古怪,但总好过不认识的人。 “嗯。” 宁桃点了点头。 “谢钦淮。”那人自我介绍说。 “宁桃。” 自我介绍完。两个人就这么尴尬了几秒钟,好像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没有话可讲了。 最后还是宁桃硬着头皮打破僵局—— “那个……我打算回去了。” 她本身就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再加上和对方实在是不熟,有点如芒刺背。 “我送你吧。”谢钦淮说了句。 宁桃赶紧摇了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 她说着就收拾了东西往外走。只是那人也跟了上来。两人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就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门口。 快走出去的时候,她心里面嘀咕: 说好的来长一长见识,却没想到自己又半途而废,临阵脱逃,还浪费了钱。可这地方她又真的不喜欢,总感觉坐在里面浑身都不自在似的。 怎么这么没出息。 宁桃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外走,忽然就有些懊恼。她非常想“叛逆”“出格”一回,结果到了关键时刻自己又怂了下来。 她本来喝的也不算很多,其实就只有两三口。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有一些环境因素。她刚刚在里面吧台那边的时候觉得头晕乎乎的,音乐也好吵。直到现在从里面出来,夜晚的凉风一吹,周围一下子也安静了许多—— 终于浑身都自在了不少。 刚刚吃饭的时候就下了一场雨,现在雨已经停了,但路面却依旧湿湿的。不过夏季的这几天天气闷热,这场雨倒是让空气都凉快了不少。 “那个……刚刚谢谢你。” 快分开时,宁桃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说谢谢。便在门口停下来,抬头看着对方说了一句。 “没事。” 谢钦淮还是那个样子,好像什么时候都没什么表情。但和郁景和的没表情不一样。郁景和没有表情的时候,宁桃也能分得清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能感受到情绪。 但眼前这个人就是没有任何情绪似的。 宁桃咬了一下唇,小心地抬了对方一眼:“那我先回去了。” 对方点了点头。 宁桃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往地铁站的方向去。 谁知她才刚抬起头,脚步便猛地顿住在原地,眼睛睁大,心脏骤缩,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郁景和。 夜深人静的路灯下,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街边,正倚着他的那辆黑色路虎。褪下警服的郁景和比以往少了几分清冷正直,反而莫名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倨傲和野性。 唯一不变的,是那人身上挺拔昂然的感觉。 里面是简单的灰色T恤,外面是随意套着的黑色衬衫夹克。像是潜伏着的猎豹,又像是江湖上只闻其名的刺客。 她难得的从他身上没有获得安心和踏实,反而觉得他危险。 而此时。 他的视线正笔直的透射过来,盯着她看。 “你男朋友?” 半晌,谢钦淮平静的声音才终于将宁桃拉了回来。 她随即摇了摇头,轻抿唇:“不是。” “是我……” 她忽然间觉得喉咙里有一种艰涩,要很用力才能说出口: “是我表哥。我没事,你回去吧。” 谢钦淮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郁景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随即转身重新进了TAXonight。 宁桃轻轻呼了一口气,而后才转过身,硬着头皮往前走。 事实上,心跳早已乱作一团。 她不知道郁景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想装作不认识一样直接从他旁边过去—— 但好像,现实总和她的希望事与愿违。 宁桃低着头,惊慌失措的绕过郁景和的车尾,想要直接离开。可事实是,当她离他越近,心里和脑袋里就越乱。就连雨后温凉的风吹到皮肤上时都变得滚烫起来。 她只顾闷着头往前走,也丝毫不敢和对方有任何视线上的交汇。 直至走到车尾。 就差两步就可以彻底离开他视线了,心脏也正被吊起在最高处。可就在这时,耳侧却传来一道熟悉而冷淡的声音。带着悄然的侵略意味。 “宁桃。” 蓦地,他叫了她的名字。 宁桃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身体却好像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似的,就那样僵硬的在原地顿住。 而后,听到郁景和清冷干净的声线里,带着一种莫名的调侃和讽刺。 “长大了。” “不怕醉?”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长大了, 不怕醉?” 宁桃站在那里,只觉得六神无主。郁景和的话就好像刀刃,在她的皮肤上一点点割着, 凛冽且直接。 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想起白天他装作不认识她的事,又想起他那种冷冰冰的, 置若罔闻的态度,她心里就像坠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 宁桃站在原地,将头扭到另一边, 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但她能感觉到到郁景和从旁边一步步走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正不断拉近。 “装不认识我?” 清澈熟悉的声音在身侧的斜上方响起。宁桃捏紧了手指, 整个身体和后背都防备性的绷紧,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却听到他声线里明显包含着的, 漫不经心的调侃和笑意。 “不叫哥哥了?” 宁桃站在那儿不动, 只觉得对方好像在嘲笑她似的,心里酸痛难忍。 “不用你管。” 她咬紧了牙, 梗着脖子这样回怼了一句,眼睛却开始发酸发胀。 她捏紧了手指, 心里莫名有一种火,促使着她突然间像吃了火药桶一样蹭蹭蹭往前走。 刚刚腿脚还像灌了铅水一样, 沉得一步也迈不开。 此刻却突然有了一种动力, 想把那个人远远的甩在后面。她加快脚步, 但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只有一个要离郁景和远远的,越远越好的想法。 宁桃像个无头苍蝇似的, 只顾着往前走, 也没管郁景和到底有没有在后面。 最开始时, 她感觉郁景和好像没有跟上来。所以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脚步放缓。可这种状态还没有持续多久,她便又感觉到身后有车跟了上来。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郁景和的车。 于是她便更生气了,觉得自己好像到哪儿都没有自由。不想再看到他,好不容易花钱搬了家,结果第二天就被他找上门;想出来叛逆一下,却又被他抓个正着。 即使这种生气无济于事。 她心里委屈,同时也莫名的烦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江上的桥边。 此刻的跨江大桥似乎比平日都要更凉爽些。 刚下过雨的缘故,桥面还有些湿漉漉的。两侧的风因为没有遮挡,所以也更冷,风速更快些。 宁桃穿得是很简单的法式小黑裙,配了一双偏软底的马丁靴。所以下半身光溜溜的,肩膀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布。 风吹过的时候,会稍微有一些冷。但或许因为心里混乱的情绪,以至于比起冷,她更在意郁景和正开着车在后面跟着她。 她走在桥上,旁边的车来来回回呼啸而过。 向远方望去的时候,江面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但却可以看到江面两边的城市和楼宇,百户千灯,明明灭灭暗暗之间各有不同,拼凑起来便好像一条暖色的银河。 宁桃收回视线,觉得眼眶发酸,但已经没有什么眼泪可流了。 她走得累了,脚步便也下意识放缓了些。 而就在这个空档,她听到了身后的路虎停下,有人从上面下来,随即车门砰的一下子关上的声音。 她的心也紧跟着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用力的挤压了一下。 然后便听到男人的脚步声从身后由远及近,直至到了她的身后。 郁景和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然后又绕到了她前面。一下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对方胸膛前那种浅淡好闻的,薄荷和冰雪般的气息又开始在宁桃的鼻尖萦绕,丝丝缕缕的,挥之不去。她被挡住,无路可去,只得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心里却还是执拗着,闷着生气。 “别闹了,乖。” “听话。” 她听见他的声音从自己的上方传来,语气是稍微软化的,像是大发慈悲似的给她一个台阶下。甚至稍微弯了弯腰,侵身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可她却偏偏不肯下这个台阶。 宁桃垂着脑袋,不想抬起头看他。可即便如此,听到他声音的时候,眼前却还是会自动浮现出他的样子。 “我没闹。” 她这样回了一句。他要碰她,她就偏偏不让他碰,还故意把手用很夸张的弧度甩到后面,最后又放到后背背了起来。 两个人就那样面对面站着,气氛好像又从这句话开始降至冰点。连宁桃都能感受到某种凝滞住的氛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在对立,在拉扯。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喜欢跟他反着来。 也不管这些决定和话语是不是理智的,是不是合理的,只要是能和郁景和反着来就对了。好像只有和他反着来才能让她觉得心里暂时的好受一点。 甚至会有一种报复性的解脱感。 只是,她本以为自己怼完他之后,郁景和会生气的。毕竟他刚刚就已经生气了。她了解他,所以知道他平时是什么样子。 但没想到半晌后,他只是问了一句: “冷不冷?” 宁桃原本已经做好了新一轮和他对峙的准备,却没有料想到郁景和会说这个。心里却鼓胀得有些难过。 她低着头,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她听到他好像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看见他把黑色衬衫夹克脱了下来,一下子罩在了她身上。 宁桃身体绷紧了一下,但没有阻止对方的这种行为。 郁景和的衬衫夹克上还明显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让她原本有些冷的上半身,一下子被一种暖烘烘的感觉顺着肩头将浑身包围。 就好像…… 就好像被他抱住了一样。 但宁桃也只是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感谢的话来。 “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了。”他说。 “就去。” 一听郁景和开始跟个家长似的教育她,她心里的反叛因子就又开始作祟。 “我不仅要去,还要天天去呢。” 宁桃想也不想,就这么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 其实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过大脑,就是单纯的想跟郁景和反着来而已。只是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甚至是不妥。 “宁桃!” 郁景和忽然生气了起来,声音里难得有了动怒的痕迹,和平时的温和判若两人:“你是不是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你觉得你自己现在这样像话么?” 她被郁景和的这种突如其来吓到,惊惶的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 少女圆溜溜的眼仁在昏暗的光下像一只无辜的小动物。就好像她犯了错,但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你对她凶,她也只会觉得委屈。 反而让你有一种无奈的,甚至是负罪感的错觉。 “抱歉。” 而这时,郁景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过激。最后沉闷的补了两个字出来。 虽然眉眼间还有些不自然的怒意,但能看得出已经有所尽力收敛。 但宁桃和别人不一样。她是真的觉得委屈,且苦闷。 眼泪开始酸涩的在眼眶里面打转。 她低下头,心口发闷,觉得呼吸都开始有些不顺畅。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告白的决定有多么的错误。 她心里那些小秘密在郁景和看来是不是很龌龊,很恶心。 她害怕他在知道了她对他的肖想后,即使嘴上不说,即使努力像以往一样对她,但心里却又是深深的鄙夷和道德上的唾弃。 虽然他一直说他会像以前一样。 但他们谁都知道,有些缝隙一旦产生就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到曾经的样子。 宁桃甚至在想,反正她都这么努力了,他也不喜欢她。那还不如就彻底变成他不喜欢的样子好了。 起码这样子,自己心里还能有一种畸形的,用来逃避事实的借口。 她没有脸面再在他面前待着,也没有脸面再说任何一句话。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只有再也不问,再也不提,当一个不会思考,没有喜怒哀乐的人。 宁桃垂下眼睫,眼睛里面只是酸酸的,但没有眼泪。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把身上的衣服褪下来,胡乱塞到了他怀里,然后径直从他身侧越了过去。 郁景和站在原地没有动。 宁桃也没管他,她只是想离开而已,所以她也这么做了。 只是还未走出几步,却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很快的过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两只脚便已经离地悬空了起来。 郁景和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一下子过来把她抱了起来。 宁桃心里吓得一哆嗦,倒吸了口凉气,甚至还因此出了声。她怕自己掉下去,所以不由自主得抓紧了那人胸前的衣襟。 其实她长得并不算是很瘦弱的类型。 但对于他来说,抱起来却很容易。 宁桃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他胸口上的肌肉,鼓鼓的,热热的,又闻到了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雪一样好闻的味道。 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但看到的却只是那人线条流畅的下颚,以及夜晚投射在他侧脸上的,静谧的阴影。 郁景和从一开始长得就好看。 最开始时还不甚明显,只是在同龄的男生里更显得清秀白净些,看起来顺眼。直到初高中时,那种干净又凛冽的,只属于成年男性的线条感才慢慢展现出来。 如果用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大抵应该用英俊。 再俗一点,就是帅。 她看到他时,便总会想到武侠小说里那种沉默寡言的剑客。清凛正直,却又带着一点点锐利的江湖气。 宁桃以前总是沉迷于他那张生来便好看的皮囊,无论看多久都不会嫌腻。 但现在她却没有这个精力和心情。因为她能感受到他在生气,而且是因为她而生气。 江桥边,凉风依旧。 夜晚的天色沉暗暗的,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宁桃第一次感觉到郁景和的耐心已经被她消磨殆尽。 还没来得及挣扎,她就已经被他抱着然后快步走到车边,随即把她放下又塞到了车后座。 旁边的车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宁桃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余光看着车外的郁景和绕到前面,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将车门猛地关上。 至此,车内的空间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宁桃缩在车后座,心里好像被冷雨浇了个透。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改变现状,可是她心里也觉得自己很委屈。 郁景和启动了车子,一下子便开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夹杂了情绪性的原因,以至于他开得有些急。车子像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去。 宁桃也不知道他要开去哪儿。她心里紧张,却又死活不愿意在这个空档开口去问。 车子开了一会儿,才终于在一处安静无人的路旁停了下来。 至此,气氛好像又死寂到了冰点。 宁桃不想看着郁景和,便逃避似的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刷手机微博。其实她关注的人也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却好像都故意跟她作对似的,什么也刷新不出来。 但就在这不知不觉之间,眼前却变得水漉漉的,仿佛有一层帘子挡住了视线。 啪嗒一下。 她的眼泪掉在了屏幕上,眼前的世界也重新又变得明晰起来。 她用手指将屏幕上的水渍胡乱抹去,可却又有新的眼泪又滴到了上面。 执着的慌乱间,她感觉到前面的男人动了一下。 郁景和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纸巾,转过身,给她递过来。 宁桃抬眼看了一下,却又执拗的不肯接过来,而是草草的用手指擦了擦眼睛。 宁桃看着那人捏着纸巾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会儿,而后才收回去。 空气中又安静了一会儿。 宁桃从未感觉到时间变得如此难熬,好像每一秒钟都在此刻被无限拉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重新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在自己斜前方响起。 他没有转过来,只是背对着她。 语气是平静且克制的,刚刚的怒火似乎已经被她的泪水洗刷殆尽,只留下一层浅薄的无奈。 “我当你哥哥也一样可以照顾你一辈子。”他说。 郁景和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宁桃原本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下来的心情就又好像瞬间卷起了滔天巨浪。心里面好像本来就有一个缺口,好不容易用泥巴堵好。 可此时却又溃了堤。 “谁要你照顾啊!” 她红着眼睛,抬起头说了他一句。满腔满腹的委屈也都在此刻迸发出来。一激动,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反正就是在纯粹的胡言乱语,纯粹的抒发情绪。 “我不需要你照顾,也不需要你来管我。” “你没有义务这样。我又不是你亲妹妹,所以你用不着有什么精神上的负担。” “而且我又没有要求你也喜欢我。我又没有逼迫你让你跟我在一起。” “我都已经把你删掉了,已经说了以后都不会再提这件事,你还要我怎么样啊?我都没有再提了,也让你忘掉了,就算你跟别人谈恋爱结婚我都不会阻止。”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件事而已,连这样都不行吗?” “我明明都没有再提了,我都已经让步了,是你一直在说一直在提这件事,那你让我怎么办啊!” 宁桃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总算是把自己说了一个痛快。 似乎人的情绪崩溃到了一个地步后,其他的东西都已经变得无所顾忌起来。她也是说了一通之后,心里的委屈满满当当的终于决了堤。 宁桃红着眼睛说完之后,便忍不住自己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弯着腰趴在膝盖上面,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无助,又哭泣的丑态。 不管不顾乱哭一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哭累,抬起了上半身。 郁景和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着,在她哭累的时候又递了纸巾过来。 但她却执意不想拿。 宁桃很执拗,像一头倔驴一样,自顾自地转身把自己的包包拿过来,在里面翻了好久才翻找出纸巾,然后擤了一把鼻涕。 然后,便又是一片长久的死寂。 其实她希望郁景和能说点儿什么,好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 可对方却什么也没有说。 她抬起眼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朝郁景和的方向瞄了一眼,只看到他阴影下的背影轮廓,和年少时不同,已然有了成熟的痕迹。 半晌,郁景和依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兀自启动了车子。 宁桃不知道他要开去哪里,她也不想问。 她坐在后座上,车内的空调安静运转着,整个空间都让人压印得想要逃离。 实在太安静了。 过了很久,宁桃顺着车内往外面看,只觉得周围的景色无比陌生。 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心里动了动。 即使不愿意,但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把我随便送到哪个附近的地铁口吧。” “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或许是因为刚刚哭过,且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她开口时声音又虚又哑,像是生了重感冒,没有气力说话似的。 但郁景和没有回答她,充耳不闻似的,连头都没回。 车子依然按原定的路线在行驶着。 宁桃心里小小的慌了一下,于是又补了一句,“你停车,我自己去找地铁站。” “打车也好。” 谁知郁景和还是像没有听到似的,还是在一直开。 宁桃哭也哭够了,没有精力再闹。 其实她知道和郁景和待在一起很安全,他不会害她。但依然还是有一些心慌。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 马路上的车都已经变得愈来愈少,直到最后才停下来。 宁桃整个人在车后座已经变成了一个霜打了的茄子。很困很累,头也晕晕的,但是精神却一直紧绷着睡不着—— 自己以前总是在他的车后座或是副驾驶的位置上睡觉。 她原本是警惕心很强,唯独跟郁景和在一起的时候会失去原本的戒备心。 反而觉得很安全。 所以便总是一上车就不知不觉会睡过去,一直到路程结束后才醒。 但今天却有所不同。 她睡不着,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很难受。 好不容易当车速放缓且最终停下后,才忍不住透过窗子往外面看。却发现此时,外面的景色是她从未见过的。 外面有些昏暗,但起码看得出来是她之前没来过的某个新小区。 花坛里淡粉色的金鱼草和纯白的栀子都开着,绿草繁盛,四周都没有什么人。只剩下四周的路灯亮着偏白的光。 以及保安亭里值班的人。 夏天到了,路灯的光圈周围也隐约能看见一些小小的飞虫。 宁桃往四周看了看,忍不住问: “这是哪里?” 郁景和像是还在生她的气,也不回答。而是把车开了进去,等停好了位置才下车,然后绕过来把后面的车门打开。 宁桃从车上下来,嘴唇动了动,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上就又被猛地披上了他的外套。 夜晚真的有些凉了,以至于她这次倒是没有反抗着脱掉。 他的衣服罩在她的肩上。一种温和的,带着雄性荷尔蒙的暖意又一次将她包裹起来。 “这是哪?” 她又问了一遍。 “我家。”这次,郁景和总算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 即使对方说得不明不白,但宁桃还是很快的意识到了,这里是郁景和自己买的那处房子。 两人现在的谈话好像还暂时平和了些。 但其实只是避免了敏感问题的交谈。 “我要回我自己租的地方去。” 几秒钟后,她闷声说了一句。语气里还有些像那头倔驴。 “你租的地方不安全。” 郁景和回了一句,语气平静,不像是生气。好像没有带着任何负面的情绪,只是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但郁景和不说还好。 他一提这个,宁桃就想起来上午自己刚搬完家他就找过来的事还装作不认识她。 “哪儿不安全了啊!” 其实从今天上午有警察过来调查,以及保安大叔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来看,或许自己住的那里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又不具体说,不告诉她,她心里就爱多想。 她抿着嘴唇,狠狠的看了郁景和一眼,然后便站在原地死也不动了。 郁景和往前走了几步,见宁桃没有跟上来,才又回过头去牵她。 他抓住她的手臂,宁桃却拼命在原地不动。 男人只好暂时放开她,转过身来,用一种很严谨正色的表情对她说:“那地方以前出过事,你知不知道?” “什……什么事?” 宁桃原本还很支棱,但在郁景和说完之后,气势就莫名矮了半截。 但一联想到今天中午保安的话,自己心里面好像已经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 郁景和没有继续往下说,她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只是突然之间就不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我去住酒店。”宁桃略微想了想,然后说。 “你很有闲钱?”郁景和回了她一句,弄得宁桃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为交完房租之后,她确实没有什么钱了…… 郁景和也不想跟她再拉锯战,直接拉了她的手腕往里面走。他力气用的大,宁桃挣脱了两次都没有挣脱开,就这么被拽了进去。 后来跟着电梯上楼,又跟着他进了房门。 这是她第一次过来这里。之前只是听郁父郁母提起过说郁景和在这边买了房子以后结婚用,但自己没有来过。 两人进门后,郁景和随手开了灯。 原本黑漆漆的房间啪的一下子亮了起来。宁桃站在门口,忍不住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房子很新,看得出来基本都没怎么住过人似的。 屋里的装修是偏现代化的,墙面和地面都很干净。 因为郁景和只有一个人有时在这边住,所以另外两个卧室暂时只是放了东西,没有投入使用。 宁桃站在那里,又禁不住在想,郁景和有没有带别人回来过? 就算是带了她也不知道…… 她站在那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直到郁景和去了一趟厨房又回来,递给她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宁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打算接过——刚刚哭了那么久,她确实有些渴了。 只是接过时,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皮肤的顶端好像有了一种莫名的电流似的,嘶嘶的滑过,顺着皮肤又一直烧到了她的脸上。 她迅速的接过水,然后揣在怀里。 “用不用我帮你打开?” 郁景和看她一直把矿泉水抱在怀里也不喝,低头,这样问了一句。 宁桃飞快的摇了摇头。 其实她力气也没有很小,只是郁景和在旁边的话她就会随手让对方帮她拧。但她以后都不想那样了。 她用手蹭了蹭裙摆,好让手心的汗没有那么重,然后一下子便拧开了。 郁景和见她打开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留了一句:“你今晚先睡我那里。” “那你呢?” 她抬起眸子望了郁景和一眼。看到对方的眼睛清亮亮的,瞳仁黑沉安静。冥冥之中,两个人说话好像又回到了之前一样的顺畅和自然。 但也只是这一会儿工夫而已。 “沙发。”那人回了句。 “哦……” 宁桃低下头嗯了一声。手里还捏着那瓶水,掌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有些出汗。 她抿了抿唇,长睫掩下,装作不经意间问了句:“你平时有带朋友来过吗?” 那时候他正在帮她整理床铺,也没有看她,只是回了句: “没有。” 她悬着的心就这样忽然放了下来,即便他的否认并不能验证真伪。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有立场去问这个问题。毕竟她已经清楚,自己和郁景和之间根本没有那种可能性。 现在不可能,以后也没又可能。连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都没有。 宁桃本来想说自己是跟朋友一起去的Taxonight,也是第一次去。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她问。 “你自己发了定位的。”郁景和回。 宁桃很无趣的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把郁景和拉黑了,他还能看到自己的朋友圈。 她也不想问,问了也没有意义。 过了一会儿,他给她铺好了床。两个人之间十分默契,谁也没有再提之前两人悬而未决的话题,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许是都觉得再提也没有意义。感情的事,永远也吵不出来一个结果。 但起码,她知道了他的态度。 也知道自己如果一直沦陷在这件事情里,只会把自己作践的越陷越深。她甚至怀疑,或许郁景和早就看出来了她的爱慕。他只是不说而已,像是要给她留点面子。 却没料到她自己会把那些隐含的小心思,全部在一个夜晚给抖落出来。 每每想到这个,她心口就又酸又痛。 —— 夜晚总是如此漫长。 宁桃侧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产生了无数种想法。一想到自己现在所在的这张床是郁景和的,她心里就有一种隐隐臆动的感觉。 被子、床单还有枕套都很干净,好像洗完被晒过似的,有种干净的阳光的气息。 但可能因为是全新的,所以上面没有郁景和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 她躺在床上,心里居然奇异的被一种幸福感所包围。可稍微理智下来,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十分悲戚。 宁桃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心里一直在想,自己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喜欢最喜欢郁景和的人了。肯定不会有人比她更喜欢他了。 如果说别人对他的喜欢是装满了罐子,那她对他的喜欢就是从罐子里溢出来了的。 如果他愿意和她在一起的话,她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即使他没有那么喜欢她也可以,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她不介意自己的感情比对方付出的更多一些。 可是他真的不喜欢她啊。 为什么呢? 怎么办呢? 她觉得很委屈,可是没有人给她答案。宁桃也知道,这种事情永远不会有答案。她只能接受命运,当他的“妹妹”。然后看着他去和别人谈恋爱,在一起,然后结婚。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折磨人,更让人痛苦的事吗? 宁桃闭着眼,眼泪却依然从下眼睫处的缝隙中流了出来,直到自己脸蛋压着的枕头都湿了一小片…… ——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反正她躺在那里想了好多,最后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第二天早上起床时,看了眼手机才发现自己没有上闹钟,已经一觉睡到了九点多。 她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穿好衣服从里面的卧室出来。 彼时,整个屋子里面都空荡荡的,只有阳光从一旁的落地窗泄了进来。 郁景和好像已经不在了。 宁桃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发了一会儿的呆。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离开的时候,手机却忽然有人打电话过来。 上面是她没见过的号码。 她不喜欢接不熟悉的电话,所以下意识的按了拒接。可不一会儿,那人就又打了过来。 宁桃没有办法,也害怕对方是不是真的有事找她。所以想了想,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喂?”她先开了口。 “是我。” 电话那头回道,声线是微微的沉和磁性,但又很年轻,很好听。 宁桃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僵了一下,没有想到会在此时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她有些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早饭在厨房。怕凉,有一部分在锅里。” “你自己去看一下。” 那人叮嘱她,语气是很稀疏平常的,就好像两个人昨晚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撕扯和争吵。 宁桃坐在那里,听着郁景和熟悉而干净的声音从放声孔中传出来,一直到耳际。直到好半天,才想起来应了一声。 “嗯。” 她声音有气无力的,“谢谢……哥。” 以前说的很顺口的称呼,现在说起来却觉得十分艰涩绕口。甚至于说出来的瞬间,心里就像多了玻璃碴子一样硌得难受。但她还是努力的说了出来。 只是,话音落了。 宁桃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僵了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单纯的沉默。 她被那时间中途的空白弄得有些心焦,直到几秒过后,才重新听到郁景和的声音。 “没事。” 他只草草的回了这么两个字,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宁桃怔愣的举着手机在耳旁停了一会儿,最后才缓缓的放了下来。 她去厨房看了看,把还温热的豆浆和小糖饼,糍粑还有桂圆莲子炖鸡蛋拿出来。碗沿还是热的,她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一切就绪后,宁桃郑重其事的坐到了桌子前。 她拿着勺子盯着自己眼前的早餐,大脑忽然有些放空。 豆浆和糍粑糖饼应该是他早起去买的。 跟郁家附近的那家早餐铺子做的口味不太一样,但也很好吃。桂圆莲子炖鸡蛋应该是他自己做的,因为她之前高考的时候他也给她做过。是一样的。 里面还放了枸杞和她喜欢的红枣,冰糖,银耳。 闻起来就很香。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看着,却仍觉得眼睛发酸。她舀了一勺放到嘴里,红枣混合着桂圆和冰糖的甜慢慢沁入舌尖,心里却觉得苦。 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痛。 她坐在椅子上哭了一会儿,一边哭一边吃。最后吃完了才抬起手抹了抹眼泪。 过了好久,才重新将手机拿过来,找到了安笙的微信,像是下定决心般打了一串字过去。 “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 “我突然就,有点想谈恋爱了。” 第14章 发完后, 宁桃起身整理了餐桌。把自己用过的餐具都洗了一下然后放回原处。 一切都弄好后打开手机,恰好看到安笙的回复。 “这个好办呀。你直接在之前追你的男生里面选一个不就好了?[狗头]” “……” 听上去好像也不是不可行。但宁桃真的回想了一下,每次联想到具体的人的时候, 联想自己要跟对方谈恋爱,她就开始生理性的浑身厌恶排斥。 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不行, 我不要。我想谈一个正常的恋爱,能让我分散精力的那种。” 安笙回了她一个无语擦汗的表情。 “你就很像我之前看过的那个表情包。就是一只猫站在窗户边。一边深情的凝望天空,一边说自己好想谈恋爱。然后旁边有人问她要不要和他谈恋爱, 结果她又炸毛叫人家赶紧滚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认真的……” 宁桃也很无奈。 她是真的想谈恋爱好吗?何况自己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郁景和身上,已经陷入了一种名为失意的漩涡, 每每想到这件事都没有办法好好的生活。 她必须得自救。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要是努力尝试接触一下别的男生,说不定就不会再这样了。 其实安笙说的办法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觉得这样的做法会很幼稚, 也没有必要。 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 也是对别人的不负责。 “可是我想要那种我喜欢对方,对方也喜欢我的甜甜恋爱。[流泪]” 安笙回:“告辞。你觉得你问一个母胎单身的人这问题合适吗?我要是有办法我早就自己先甜甜恋爱了。[无语]” “我也母胎单身。[笑着流泪]” 别说单身了, 她连暧昧对象都没有过。 “欸?要不然你去参加那种什么高校相亲墙吧!不是有那种东西吗?还有什么相亲角,什么微信上什么一周情侣的活动。不过我觉得这种东西就是抽抽乐, 可以玩一玩。但真要正经谈恋爱还是不行。” 安笙突然提了一句。 “一周情侣是什么?”宁桃抓住了那个看起来有点意思的字眼。 “就是一个挺常见的线上活动吧。我舍友参加过,挺好玩的。你去报名, 然后系统选中你的话会给你匹配陌生人组cp。也可以你自己指定和男朋友一起报名也可以。” “他们会每天给你们一些小任务。然后除了这些任务之外就自由发展就可以了。” 安笙解释说。 “等等, 我这边好像还有链接。我找找噢。” 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 对方便又给她发来一条链接。 上面是一个叫“恋爱巴士”的公众号。宁桃顺着点进去, 看到的第一条推送就是直截了当的大字报。 “[一周CP]脱单末班车,最后48H!” “……” 形势这么紧俏的吗? 宁桃点进去看了一眼。前面长篇大论的无非是像棉花糖一样腻歪人的文案。倒是最下面一些评论让她有些许心动。 底下有很多评论留言, 说自己和自己男朋友就是通过这个认识的。 交往五年, 两个月前已经领证了。 还有几个通过这个认识, 几个月之后也真的在一起了的留言。 宁桃看着看着,还真有那么一丝丝想要报名。但又不想让系统随机给她安排。 介绍里面说有组队㛄婲优惠,邀请自己列表的朋友以cp模式一起参加的话不仅可以优惠,还可以参与最后抽大奖的活动。 有五万块的恋爱资金!! 宁桃原本还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直到看到这五万块的大奖才真有些忍不住了。 万一呢? 虽然五万块听上去不是很多,而且还要分一半。但就算是两万五也能用好久呢。 宁桃点进去填了一下自己的基本资料,然后兴致勃勃的将链接发到了朋友圈和微博分享:【报名了一个一周cp的活动,有人想要一起参加吗?可以抽奖。[爱心]】 发完了之后,她又觉得有点丢人。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参加…… 做完这些后,宁桃捏了捏汗津津的手,深呼了一口气,回到卧室把自己睡过的床重新整理了一下。 她将被子叠好,把床铺弄平整。 宁桃叠被子一向叠的不太好,虽然军训也经历过几次了。每次教官都会教叠被子,但她只有军训的那短短一个星期能叠好。一旦懈怠就有叠不好了。 其实她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叠被子。 明明展开铺着就很好,晚上也好睡,就很方便。 但郁景和在这方面就向来很自律,而且总是能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的形状,干干净净,方方正正的摆在那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明明郁父郁母看上去都是生活中比较随性随意的人。 却不知道是怎么培养出郁景和这样的儿子。 宁桃也想不明白。 一切弄好后,她在房间内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说实话,她只要自己一静下来,一想到郁景和,心里还会有难受的感觉。 她默默垂下眼睫,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可是要去哪里呢? 回自己租的房子那里吗?宁桃又不由自主的想到昨晚郁景和说那房子以前出过事的话,感觉后背发凉。 其实不知道有事就还好,就怕知道了但又知道的不全面,她就容易瞎想,自己吓唬自己。 可钱都交了…… 而且除了那里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她总不能真的住在郁景和这里。 那自己搬出来的行为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宁桃一想到这些事心里就很乱。 ——— 快要出门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手机。恰好看到安笙给她发回的消息。 以及手机上方的信息栏蹦出的好多条消息提醒。 “不是吧姐,你真的发朋友圈啊!” “那这朋友圈里想跟你报名的人不是得好多……[发呆]” “你自己小心点啊。这年头没什么好男人,这就是一个游戏。你可别当真把自己弄里面去了。何况现在猥琐男那么多……妈耶我真的好像你家长,担心自己女儿吃亏。” “哈哈哈哈哈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宁桃回。 “不,你没有。[白眼]” 微博那边也因为她发了这个有几条评论。 宁桃平时没有怎么发微博,所以就以为自己没几个活粉。没想到这一条微博倒是一下子炸出来了很多。 【就是说……女生也有机会吗(弱弱)】 【我震惊了,这个年头连美女也需要以这种方式找对象吗?真的不是软广?】 【懂了。我转手就是一个报名的动作,谎报自己是男生然后跟美女贴贴~~】 【好像已经报不了了?可恶,晚了一步!】 宁桃看着那些评论,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搞错了。这个链接好像是应该单独发给一个人的,而不是这样贴出来…… 完了。 她有点头晕,自己点进去链接看了看,好像已经报名成功并锁定了。 她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去看,整个人有些被吓到。 这个人是谁啊! 因为要登陆微信进去才能填资料。所以锁定成功后的标识上面也会显示两个人的微信头像。 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微信头像啊。 她慌里慌张的去好友列表搜了一圈。 宁桃本身微信列表人数也不多,除了同学老师和一些亲戚朋友还有兼职过程中需要加的人,其他就没了,所以翻找起来很快。 可翻了半天也没看到和这个一样的头像。 她有些懵。 算了,反正也不一定能报名成功。可能就是自己微博那边的某个粉丝手快注册的吧。到时候真选上了再说…… 她抱着这样的心态,一路心情复杂的出了楼。 自己之前没有来过这里,昨天又是一路被郁景和带过来的,只好又先导航走路去了最近的地铁站,坐地铁回去。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 谁知她刚刚到地铁的时候,手机就又有电话打过来。 因为刚刚郁景和打电话的时候,她有特意记了一下那个号码,所以能很快判断出这个陌生号码不是郁景和。 她抿了抿唇,接起来后才发现,对方是把房子租给她的中介。 对方上来就是一顿道歉: “美女啊实在不好意思,你租的那个房子是我们搞错了。” “反正你也才租了两天嘛,然后我们是七日之内可以免费退租的。你看看你能不能今天搬离一下,房租和押金啊手续费我们这边肯定都会退给你。” “啊??为什么啊?就是突然不租了吗?可这不是违约吗?” 宁桃只觉得当头一棒。 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还算心仪,搬家也花了钱花了气力的。 而且现在搬离,她还能去哪里啊? “对的,就是这个房子暂时不租了。主要是当时我们内部交接的时候没交接好,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房子房主暂时不租了,实在不好意思啊美女。” 对方的道歉倒是十分诚恳,一点都不像当初催她快点签约的样子。 “这样吧,因为确实是我这边的问题。除了房租和押金退给你之外呢,我再额外自掏腰包赔给你一个月租的违约金,您看这样行不行?” 男中介自己在那边叭叭叭说,但宁桃已经懵了。 头脑一时间无法转动。 “可是……就是为什么不能租了啊?换租可以吗?我现在搬了都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宁桃站在那里,手还抓着地铁的杆子,突然有些想哭。 她鼻子酸酸的,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父母去世,家里房子被收走,叔叔带着她到处找愿意帮忙照顾她的家庭的时候。 就好像,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角落是属于她的。 没有安全感。 “这个……这个,哎实话跟你说吧美女。那个房子之前出过事,就不太吉利。” “之前那里死过人,凶案你晓得吧。就是那种事情。反正你住的话也不太好,真的。” 男中介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不好意思,说的磕磕碰碰的:“所以我们是打算收回的。而且你也没有住多久,现在退的话也就不收你钱了还给你违约金,美女你看行不行?” “那,好吧……” 对方执意不租,也说了原因,宁桃也没有办法再赖皮待在那儿。何况对方说的原因也确实让她没法再住下去。 虽然郁景和已经给她说过,心里也有类似的心理准备。 但被中介这样一说,心里还是会有后怕和毛愣愣的感觉。即使她不迷信,但还是觉得想起来会不舒服。 宁桃心情差到不想再多说,觉得好累。 只说了好之后就先挂了电话。 恰逢地铁到站,宁桃旁边的一个人下了车,空出来了一个座位。她找地方坐了上去,然后两只眼睛便看着地面开始静静放空,不一会儿,视野便又被水雾所笼罩。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委屈。感觉自己特别命苦。 种种事情夹杂起来。 好像上天就是喜欢看她出洋相,看她这样被命运戏弄之后可怜兮兮的样子似的。 地铁上人蛮多。 宁桃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眼圈也红。可是她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所以还在极力的忍耐。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边的某处。 一个男人在挂断电话后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立马换上了另一副笑脸。 “都办好了办好了。钱都会退的,违约金也是我们出。” “哎呀警察同志,这种错误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真的!我们也是没办法的。就是那个房主也对我们有隐瞒,我们也不知道啊。” “同志,要不要抽根烟?这是好烟,国外的好货。” 他像是想凑近乎般,一边笑着,一边自顾自从口袋里掏了一根烟给对面的两个人递了过去。 然而,站在中介正对面的年轻男人却好像完全没有接的意思。只是淡淡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蓦地笑了一声。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语气有点冷。 那中介不知是不是心里有鬼,赶紧缩回了递烟的手,笑容和语气都十分勉强: “这个……你放心好了,以后这种房子我们绝对不收,就不做这个生意了。生意人嘛,其实我们也是避讳这个的,呵呵呵。” 跟着郁景和一起过来的袁礼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及时出来打了圆场。 “行了行了,这次就不追究你了。” “我说你们做这种生意的也别太钻钱眼里了,可着这种还没毕业的小姑娘骗。丧不丧良心啊。” “丧丧丧,真的,以后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了。” 说着,那中介便又是一阵点头鞠躬道歉一条龙。 郁景和站在那里没出声,还是袁礼挥了挥手示意那个中介赶紧走。 毕竟也是混迹社会多年的人,立马就心领神会,一边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一边骑了自己的电动车跑了。 刚刚的那两根烟,郁景和没有接。 但袁礼接了。 他呷了几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多嘴评价了一句: “我说你也是。” “桃子那么小个姑娘,还是这种内向又不爱说话的,本身就容易被骗。” “你还真敢放她自己一个人出来租房子住啊。” 作者有话说: 我本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却被诡计多端的奸人所害! 下属弃我!股东逐我!甚至清空我的股份! 重头再来,我只想夺回我的公司!要夺回公司,要斗智斗勇,以完成我的卧薪尝胆大计。 现在只差一个订阅一个收藏,我就能东山再起。 来订阅我,收藏我,听听我的复仇计划! 等我夺回公司后 ,我会送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下一次更新是9号晚!9号!就是明天捏,今天暂时不更啦】 【啵啵啵!】 第15章 “是她自己要搬出去的。” 郁景和皱了皱眉, 双手自然垂在两侧,声音淡淡的。依然像是棵青松似站得笔挺,但头微微垂了一下, 看上去像是有一层苦恼且无奈。 “小姑娘嘛。这不就是闹脾气,稍微哄哄就好了。” 袁礼很大气的拍了拍郁景和的肩膀, 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你要是不跟她交流,她就会越来越钻牛角尖。” “你别不信,这可都是哥的经验之谈。” “这种年纪的女生都是这样的, 就是别扭。” “再退一万步说,总比她自己在外面真出了点什么事儿好吧。而且现在这世道……你就不怕她真被哪个混小子给拐跑了?” 郁景和侧过头看了袁礼一眼, 眼底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但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其实他也有想过,是不是真的去哄一哄宁桃就好了。 但他很难确定宁桃的这种举措到底掺杂了多少意气用事, 又有多少是因为那晚告白被他训斥之后而产生的逆反心理。 这次他退一步, 那下一次呢?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真正的长大。至少现在还没有。 目前来看,宁桃还只是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妹妹。 所以顺着她, 却并不一定是对她好。 她很可能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 一切都是非确定性的。甚至究竟是喜欢,还是单纯的不想让亲密的人跟别人好, 一种纯粹的占有欲也不确定, 根本没有可信的参考价值。 就像小孩子, 有时候看到父母抱一下或者逗一下其他的小朋友也会因此而生气不开心一样。 其实郁景和本没有立场。 他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她, 照顾她,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就像当初她叔叔带着她第一次来到他家的时候一样。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一旦随着年岁的增长, 似乎某些东西就会被刻进血液之中, 成为一种身体的本能。 郁景和知道自己不能做错任何决定, 也不能只为了自己而做决定。 因此只能谨慎—— 就像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开端,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一样。 他比她年长几岁,也必须要考虑和顾及得更多,更周全。问题的关键是,他怕她只是一种依赖,甚至是孩子气的占有欲。 更怕她之后会后悔。 —— 宁桃回到家之后心里就莫名憋屈。一方面要重新打包收拾东西,另一方面还要忍耐因为这件事而带来的,心情上的郁闷心理。 因为早上起得晚,刚吃过早饭没多久,所以也不饿。 再加上房子这件事的问题,更是一点吃中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或许自己唯一幸运的地方就是前天刚刚搬过来用的那些收纳箱还没有被她扔掉。如今既又派上了用场,可以直接拿过来用了。 她一边收拾着一边心里郁闷得要死。 只觉得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被自己碰上了。宁桃感觉自己就像实验室里面的小白鼠,被研究人员用奶酪又或者在迷宫里面绕来绕去,做着无用功。 刚把书本再次整理好放到收纳箱低,正拉开抽屉准备把杂物也收拾一下,门口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次敲门声倒是没有昨天上午那样重了。 还算比较温和克制,没有让人慌乱的感觉。 宁桃以为是中介又过来要跟她处理什么合同解约的事,所以便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去客厅开了门。 可谁知推开后,门口站着的却并不是中介。 她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凝固,呆站在门口半天,不知道该不该迎那人进来。 “见到我就这么不高兴?” 郁景和看着她说。 其实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她只是单纯的有些意外。而且在这种时候还没有想好以后要怎么样跟郁景和相处——他总是不给她时间缓冲和思考。 “没有。” 宁桃眼帘垂下来,睫毛扇了扇,闷闷地说了一句:“没有不高兴。” 她放下搭在门把手上的手,转身便往卧室去了,没有再管身后的郁景和。但依然能感觉到那人直接从门口进来,一直跟在她后面进了卧室。 宁桃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到书桌前继续收拾东西。 郁景和倒好像不管这些,只是走到了她旁边的位置然后停下,看着她低头闷气收拾东西。 “我车就在楼下。” 郁景和顿了顿,然后才问:“你想回家住还是去我那里?” “去我那里的话我就帮你把空的卧室收拾出来。我平时也不回去。你要是想自己住去那里就好了。” 对方问这句话的时候宁桃正在把手里的文具和台灯放到收纳箱里,当郁景和的声音传到耳际的时候,她正在放台灯的手顿了一下。 然后放好才说:“我不去,我哪都不去。” “这里不能住我再另外找房子租就是了,反正会把租金退给我。” 她想也不想便说。 郁景和一时没有回她。宁桃只觉得周遭空气都安静了,心里毛毛躁躁的。她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却恰好对上他正看向她的视线。 心尖突然像是被微弱的电流穿过似的。 她飞快的收回了视线,低着头继续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然后,她便听到郁景和在旁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才终于凑过来。 宁桃看着他往自己这边靠,身体和心都紧了一下。男人凑进过来,她又闻到他衬衫的香气。宁桃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那人的手却越过她,去拿了她头顶旁边上的杂志。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视线莫名就落在对方的脖颈上。 看到他的喉结在平整白净的脖颈上明显凸起,看着那样明显,却又那样莫名吸引人。 郁景和帮她把头顶的那一沓杂志拿了下来,然后放到旁边的空箱子里。 “你干嘛?”她问。 那人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说了句:“不然你自己一个人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宁桃这次倒是没有反驳。 一是郁景和说的也有道理,她自己一个人确实收拾不完,而且这本身也是很累的是;二是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再因此而和郁景和吵架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继续低着头整理。 但没想到当自己拉开下层抽屉的时候,一时间忘记了规避郁景和。自己当初塞在最下面那层的那张照片暴露了出来。 宁桃心里慌了一下。 她不想照片被郁景和看到,赶紧瞥了一眼对方在干嘛。好在那人在收拾书架上的东西,没有往这边看。 她小心的将自己的那些书本盖在相框上,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放进收纳箱里,企图蒙混过关。 却不想那照片和相框都太大,自己的书本尺寸小,盖不住,还露了挺大一部分边角出来。 而更不巧的是。 当她要把东西放到大箱子里面去的时候,郁景和也恰好收拾好了她的那些零零散散的笔,用笔袋装好了准备放过来。 宁桃能明显感觉到郁景和的身体停顿了一下,目光落过来。 他的视线让她感觉自己手上的皮肤火烧火燎,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浇了一下似的难受。但已经太晚了,他已经看到了。而且傻子都看得出来那张照片是郁景和—— 更别提是他本人。 空气好像变成了果冻,整个凝滞住。宁桃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剥了皮的山竹,里面白色的瓣儿都赤.果果的露在外面。 尴尬又难堪。 虽然郁景和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喜欢他这件事,而且还是自己主动戳破又被拒绝的。 可如今这样她又会有些觉得尴尬和不舒服,好像自己多年来隐晦而羞耻的臆想,全都被正主本人知道了一样。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心脏乱跳,脑子发胀,又胡乱的往里面塞了一些东西才盖住那个带着相框的照片。 然后偷偷去瞄郁景和的神情。 好在那人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收回视线,然后继续帮她收拾东西了。 可宁桃总觉得自己好像输掉了什么,很不平衡。 哪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她脑子里凭空幻想出来的战争。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站在那里,冷不丁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然后看着郁景和停了手上的动作一下,直起身来看向她。沉黑色的眼底像夜晚平静的海面,静谧却也危险。但终究没有任何表态,就只是看着她。 宁桃被他看得有些后背发毛。 总觉得郁景和是已经看穿了自己为了找补而做出的,某种无谓的诡辩。 郁景和看了她几秒,什么也没有说,最后又低下头帮她叠衣服去了。宁桃却因此而有些心慌。她觉得他没有信,所以便又急急忙忙的强调补充了一句。 “我真的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语气加重,故意把真的那两个字强调了以下。 “嗯。” 这次郁景和终于有了反应,但也只是随便应了一声,说不上敷衍还是不敷衍。宁桃已经看不透他了。只知道他是嗯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知道了。” 他好久以后回了一句,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喜怒。 宁桃站在原地捏紧了手指,指甲的边缘微微的陷进掌心的肉里,只感觉自己好像输得更加彻底。 郁景和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啊? 她喜欢谁他都不在意,就像他对于她喜欢他这件事也不怎么感冒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就是感觉自己心里被一下子剖开了似的,难受的情绪又开始疯狂蔓延。她眼睛酸酸的,但又不想丢人的哭,只好忍着继续收拾东西。 她心里一边难过,一边恶狠狠的想,自己一定要找一个比郁景和更好的男朋友。 一定一定。 而这时,郁景和已经帮她叠好了一部分衣服,正要走过来放到卧室中间的大箱子里。 路过时,有意无意的看了宁桃一眼,却只瞥见了女孩儿撅着的嘴巴和微微红的眼眶。 他看得出来她又不开心,犯了那种没有安全感又十分玻璃心的小性子。 他了解她的程度。 可能都远胜过他了解他自己。 “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郁景和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好这样说了句。 宁桃却忽的一下子转过身,也不回答,就兀自开始装东西,还每一件东西都放得很带有情绪化似的,非要弄出一点声音来发泄。 不知道为什么。 宁桃明明在难过,郁景和却忽然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点可爱。 像一只伤心的小猪。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两个人又收拾了一会儿, 把床铺和宁桃的衣服也装好放进收纳袋里。 眼看着快三点,郁景和带着宁桃先去附近吃了饭。 而宁桃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心里有情绪。 但另一方面,她又感觉郁景和在的话挺好的, 至少自己不会因为这里发生过不好的事情而害怕。 她的注意力都跑到郁景和身上去了,完全忘记了有这回事, 直到出来之后才又后知后觉的感到后背发凉,但也只是一瞬之间的想法。 因为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郁景和身上去—— 总之, 她现在就很讨厌他。 有一点由爱生恨的意味。 吃饭的时候,她也不想看他, 不想跟他说话,只是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尽最大的努力想要忽视掉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可惜在等上菜的时候。 微信里空空如也, 微博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世界又在跟她作对一样, 什么也刷不出来。 两个人没什么话说。 郁景和就在对面静静的看着她。 直到上菜后,宁桃囫囵吞枣似的吃了一点, 然后就继续盯着手机看。 不过这一次倒是有了收获。 微信联系人那里冒出了一个红色提示。点开看了一下才发现是好友申请。而对方的头像恰好就是显示跟自己报名成功的那个人。 但更重要的是,下面附了一条申请留言。 “谢钦淮。” 宁桃愣了一下, 随即瞪大了眼睛。所以说,报名和她组一周cp的人就是那个白头发的摄影师吗? 她拿着筷子的手都顿了顿, 在那儿呆了好几秒。 “怎么了?” 郁景和问了她一句。 “没, 没事。” 宁桃抿了一下唇, 很快摇了摇头。但其实心里小小的讶异了一下。因为她确实没有想到会是那个人。 她扒了几口饭, 然后点了同意。 “吃饭都放不下你的手机。” 郁景和在对面幽幽的来了一句,听上去好像有些不高兴。语气虽不明显, 但她了解他, 就能分得出来。 宁桃撅了一下嘴, 然后就把手机倒扣着放到了旁边。可还没吃几口,心里便又有些不平衡。 自己为什么要听郁景和的话? 他对她一点也不好,她干嘛还要听他的话。 她皱了皱眉,开始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草草的夹了菜又扒了几口米饭。 这家川菜馆的水煮牛肉做得不怎么样。 虽然看起来放了很多辣椒,红红绿绿的,但实际吃起来却没有什么辣味,反而是只有油油的感觉。 她一边因为郁景和而不开心,一边又有些想念郁景和做的水煮肉的味道。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也没有说几句。 宁桃一放下手机就爱东想西想,更别提郁景和本人还坐在她对面。 “我要自己租房子住。”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宁桃又冷不丁的突然来了一句。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哪哪都不想让郁景和如意。 能给郁景和添堵的话,她心里就会稍微平衡跟好受一点。 她说完后,郁景和也没有立即回话,只是继续吃饭的动作。 但宁桃知道他听见了。 “干嘛不理我。” 空了几秒之后,见郁景和不回,宁桃又眨了眨眼,闷闷不乐的问他。郁景和不回的话她就会觉得自己有一点尴尬,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你要是今天能在今晚搬走前顺利找到,你就租。” 郁景和回了一句,声线恢复到了冷冰冰,像是没有喜怒的状态。 宁桃一下子就像霜打了茄子,泄下气来。 嘴瘾是能过的,但说实话,让她今天就找到房子有点不切实际。 毕竟附近的房子她之前找的时候就已经看了很多了,不是经济负担不了就是环境和设施不太好,她又对环境比较挑剔,所以本身就很难两全。 再加上时间又短,联系中介再看,可能根本看不了几户就天黑了。 要是签的话,说不定还要涉及到等房东和收拾卫生的什么的,不可能马上就住人。 可她行李都收拾了一大半了,床铺也收拾起来了,如果今晚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自己要去哪里住啊?东西那么多,搬走了放在大马路上吗? 宁桃现在就是很懊悔。 她本来可以收拾的慢一点的,结果郁景和一过来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一下子把行李都打包收拾得差不多了,直接切断了她的后路。 最糟糕的是,她刚刚脑子里光计较被郁景和发现自己私藏他照片的事了。 一时间都忘了这个。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怎么快找到合适的房子,何况上次就找房子就已经把她累得半死了。在好一番天人交战后,宁桃才终于选择屈服于现实。 她不说话了,也不顶嘴了。 草草吃完饭之后就像一只鹌鹑似的坐在座位上,一眨不眨的看着郁景和。 可能总是被宁桃这样直勾勾盯着看,郁景和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的样子,仍旧面色如常。 宁桃本身饭量就有些薛定谔。郁母总说她在外面吃饭就像小猫吃食似的,总是先试探性的嗅嗅,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尝一点儿,最后才吃。而且饭量还小,每次在外面就只能吃一点儿。 但在家里,轮到郁景和做饭的时候,她就能吃满满一大碗。 所以在外面的时候,她基本都是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坐着等着郁景和吃完。郁景和就没有她这样娇气,好像在哪里胃口都很好似的。 过了一会儿,宁桃拿过手机看了眼。 她和谢钦淮已经加为好友。 宁桃记性特别差,尤其是对于跟自己和郁景和无关的事情上,几乎都是前脚知道了后脚就忘。在学校有时候班长或者老师下达了什么消息,她前脚问了别人知道了,有时候过了一会儿就又会想不起来。为此还不少被同学吐槽过。 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好像生下来某部分用于记忆储存的脑容量就非常小似的,总是健忘。 后来就只好在本子上记一些事情,或者用便签才能记住很多事。 比如作业,再比如提交日期等等。 她之前看着当时匹配成功的头像就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见过。 现在加上了之后,又跑回之前的合作时候拉的微信群组去看才发现,果然就是谢钦淮没错。对方没有换头像,还是之前的,所以她早就见过所以才有那种熟悉感。 只不过就是没有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而已。 说实话,宁桃心里居然有一种紧张的感觉。因为她完全搞不懂谢钦淮要干嘛,在她的印象里他不像是会参与这种幼稚事情的人。 而且……她总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 可能是因为店长提醒在先,她也先入为主的觉得对方就是不好相处,性情古怪的人。 但事已至此,不说话好像也不太好。 宁桃想了想,最终还是发了一个打招呼的表情过去。 对面没有很快回复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跟谢钦淮发消息的时候,她心里面总会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发完后,还忍不住抬起头来瞄了一眼正坐在自己对面的郁景和。 但好巧不巧,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赶上那人也在看着她。 郁景和的眼睛本身就是偏犀利狭长的类型,很漂亮,她有时候和他对视的时候就会像喝多了似的晕乎乎,一时间忘记很多事。 但有时候又会觉得紧张,好像自己是个小偷被抓住了。 就比如此时此刻,被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盯,宁桃就忽然如芒刺背,又紧张地低下头去。 但郁景和却像不打算放过她似的,很冷淡的问了一句。 “同学?” 宁桃抿了抿唇,心虚的嗯了一声,眼睛从左边滑到右边,又从右边滑到左边,隔了一会儿才否认。 “不是。” 闻言,郁景和没有继续问下去。 反而是宁桃心里像是被松了土似的,不上不下。她很希望郁景和能继续问一点什么,那样子的话她就可以添油加醋。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继续问。 过了一会儿,宁桃实在憋不住了,说了句:“我找了一个男朋友。” 虽然……也算不上。 她也知道这只是游戏性质,不是真的。但她就是想这么说。 宁桃坐在那里,看到郁景和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如常。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滑过。泾渭分明的眸子,只冷冷淡淡的掠过了她的一眼。 没有任何温度。 宁桃的心紧了一下。郁景和的眼神让她一时噤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其实她本来可以解释一下,说是假的,逗他玩的。 但心里的某种逆反心理就是促使她不想说,好像说了就会变得很丢人一样——即使她现在已经够丢人,破罐破摔了。 她像是瘪了的气球,坐在那里一字不吐。 等到郁景和吃完饭付了钱,两个人从里面出来。那人拿了两瓶干净的水,习惯性的随手先拧开才递给她。 宁桃默了一下,然后才拿着接过来,喝了口。 一路上,她都跟在郁景和后面默默走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走到街上。 “你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吗?”宁桃问。 她只是有些泄气。 明明知道郁景和不喜欢她,但还是一个劲儿的想要作死,来找到一点儿在他那里的存在感。 其实宁桃心里很清楚,郁景和对她是有感情的,所以不管她怎么作,他都还是会对她很好,不会离开她。 只不过,那种感情并不是她所期待的感情。 她睫毛失望的虚掩下来,默默看向地面。却不想,自己前面的那个人忽然停下脚步,继而回过头来。 “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问她,声线冷冰冰的,还有些逼问压迫的样子。 “我让你不找你就能不找了么?我让你分手你就能立即跟他分手么?” 宁桃被郁景和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呆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他的眼睛,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对啊。 我能啊。当然能。 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不这样作了。别说是假的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而已,即使是自己找罪受;就算是真的,我也一样可以啊。 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她不想道德绑架他,也不想因为他对她有其他的责任,或是感情,而强迫他跟她在一起。那样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了,她也一样会难过,会不开心。 但有时候她就是控制不住。尤其是当她理智上线之后想要离开,却又离不开的时候。 只能回到被感性控制的自己。 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混乱,甚至是有些强盗式的。可是她心里就是这么别扭,哪怕知道自己是强盗逻辑,也一样弯弯绕绕的走不出来。 是不是爱情都会让人变成傻子啊? 她本来就不太聪明,现在应该是更傻了。 所以,宁桃了选择忽然低下头沉默不语。郁景和站在她对面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像是被气得不轻似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宁桃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忽然有些愧于自己的作,但心里却又酸酸软软的,眼里难受。 一步也迈不开。 她知道自己已经给郁景和添了不少麻烦,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或许真的,只有自己不再喜欢他了,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些事的时候,她和他才会好过。 郁景和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意识到了宁桃没有跟上来。 所以在不远处停下,回过头来。 他像是不想再跟她说什么样子,但是又不能把她自己放在这儿。索性转身回来,几步往回走到了宁桃前面,俯身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宁桃像是一根没有思想芦苇似的,也没挣脱,也没挣扎。 只是任由他牵着走。 她傻乎乎抬眼看着郁景和握着她的手腕,又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自己什么时候能跟他真正的牵手呢?跟男生牵手是什么感觉? 哦,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和郁景和牵过手了。 就在她高中的时候。 那时除夕夜,他带她去江边看跨年夜的焰火。因为当时江边人非常多,几乎是肩挨着肩,再加上灯光又暗,很容易被人流冲散开。 宁桃原本跟在郁景和后面。 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像是怕她走丢。两人虽然一前一后,但他在前面,手却伸到后面来让她牵上。 宁桃至今仍然记得那晚的焰火。 借着江边焰火和灯火混杂的迷离的光,看到他伸到后方来的手。她还记得自己的心砰砰跳了一下,然后紧张的将手伸过去。 最后,又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里。 宁桃想,那个时候真好。只可惜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 他拉着她一路回到宁桃租的那个楼上,之前收拾的东西还剩些收尾。 吃完了饭继续工作。 其实她也不愿意跟他这样闹别扭,主要是周遭气压太低,她自己也浑身不舒服,好像干什么都不得劲似的。 宁桃能感觉到自己又把郁景和弄生气了。 其实蛮好笑的。 郁景和脾气算是她见过的男生里面最好的,性格温和,也没什么负面的脾气,可是她这几天却好像把他弄生气了好几次。 她站在那里,就呆呆的看着郁景和在收拾。 他身形挺拔干练,气质里有一种干净和利落感,哪怕只有一个背影也那么吸引人—— 尤其是,像她这样容易被漂亮皮囊冲昏头脑的小姑娘。 宁桃莫名的,心下动了动。 然后鬼斧神差似的,走了几步上前。像一个赖皮的树袋熊一样。 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作者有话说: 咱们就是说,非常理解宁桃的这种矫情的思绪。 但是…… 第17章 不知道为什么, 但宁桃抱上去的那一瞬间,真的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就好像饿了很久的人,终于逮住机会能够饱餐一顿。 郁景和的腰很细, 但是摸起来抱起来却是很结实很紧的。后背有很明显的肌肉块,也让人有一种踏实的力量感。 她抱着他, 能感受到男人衬衫下面隐隐偷过来的,身体的温度。 热乎乎的。 他后背的衣服上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像是保鲜层冰过的青苹果一样。 她忍不住用脸在他后背蹭了蹭。 而郁景和却意外的没有动,也没有任何挣扎, 只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直起身来定定的在那里站着。 宁桃感觉自己抱了好久, 但是她不想松开。 时间从长到慢,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的每一秒她都过得十分满足, 恨不得一秒拆成两秒来用。 直到很久后, 宁桃才感觉到自己环在他腰上的手背被轻轻拍了拍。 “该收拾东西了。” 但是她还没有抱够。 不知道心里面从哪儿生出来的一种冲动,宁桃在不得不放手的时候狠狠的用力抱了一下郁景和, 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郁景和看起来有点无奈,很想说什么的样子, 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 随后只得继续一言不发的帮她收拾东西。 但宁桃看着他这样无奈, 却忽然有了一种得逞的快乐。 他没有反应强烈的拒绝, 就说明, 自己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得寸进尺些。 这么一想,她心情好像一下子就比刚刚好多了, 也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想起来自己最关键的事情还没有问。 “那我的行李要放到哪里去。”宁桃问。 一提起这个来她就感觉有点不知所措。主要是自己之前都已经从郁家出来了, 还兴师动众的跟郁父郁母坐下来谈了一场。 如果这还不到一星期就又回去,总感觉自己灰溜溜的,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这真的很丢人啊。 他们是郁景和的亲爸亲妈,但不是她的。宁桃一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心里也一直有一点点的担忧,不想再继续欠人情。 因为除了口头约定,他们真的没有必要管自己的这个拖油瓶。 现在这种情况,让她再去跟他们讲自己租的房子出了事,要回去住。 她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 但宁桃问完后,郁景和却只是直起身子来,回头浅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回头搬箱子,淡淡说了句。 “我跟他们说过了,直接回去就好。” 噢……原来他已经帮她说好了。 宁桃本身就不擅长跟长辈打交道,何况不是自己有实际血缘关系的长辈,肯定难免会有些隔阂和客气。 如果让她自己去说,估计又要好一番措辞,各种纠结和煎熬。 好在郁景和已经说完了。 宁桃心里的大石头好像一下子就被放了下来,但另一方面,又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嗯……谢谢。” 她嘴巴动了动,脸颊微微烫,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感谢的话来。 但郁景和没搭理她。 他不是没空搭理她。宁桃看得出来,他就是不想接她的话茬。 郁景和原本的好脾气好像已经她这几天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和闹腾行为消磨殆尽。 宁桃见郁景和不说话,就也心虚的暂时闭了嘴。 —— 两人又收拾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把她的行李都打包弄好,再一一弄到车上。 好在宁桃就一个女生,东西也不是很多。 往回返的时候,她坐在副驾驶上格外安静。主要是今天已经闹过了几轮,她也有些累了。 再加上一会儿回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父郁母,想到这里心里就很慌乱紧张,没有功夫再分出精力去闹。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 窗外面车流如注,霓虹灿烂。宁桃时不时看一看正在专注开着车的郁景和。 外面的街道很热闹,但车里的空间内却很安静。 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低头靠看手机解闷。 之前下午因为一直忙着收拾东西的缘故,宁桃一直没有看手机。现在打开手机才看到谢钦淮给她回的消息。 但很显然,宁桃没有料到对方会只给她回了个hi。 宁桃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她平时很少跟男生聊天,无论是三次元还是二次元,打交道都很少。跟女孩子们倒是聊的比较多,也更有共同语言。 有时候聊衣服,聊护肤,聊星座,聊猫猫狗狗之类的永远也不会嫌腻。 她看着那个冷冷淡淡,分不出语气的hi,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回什么才比较好。 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大佬,是你报名了跟我组那个一周cp的吗?[发呆]” 她刚发出去,又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些直接。刚想着撤回重新发,可对面已经回了消息过来。 “嗯。”谢钦淮回。 宁桃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个单字,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她现在真的能理解,为什么当时店长说谢钦淮不好相处了。 这个人好像每一句都能切断别人的好奇,以及继续找话题的欲望。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路边不断后退的风景好久,最后才又低头回了一句: “哈哈哈,好滴。[咧嘴笑]” 这算是她一个小小的强迫症。就是对话框最好是自己发的,不然就总觉得别人说话自己没有回,没有礼貌似的。 不过她真的想不明白谢钦淮为什么会突然和她一样无聊到参加这种东西。 好在,她也不想去深琢磨这件事,就随他去吧。 回复后,宁桃便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她看久了手机眼睛就会有一点难受。再加上坐车稍微有一点头晕晕的。 不过也是。 折腾了一天,精神内耗也内耗了一天,怎么可能不累呢? 只跟郁景和之间的“斗争”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即便这场战争是她先挑起来。是她不断挑衅,不断在对方底线的边缘试探的。 郁景和根本就不想搭理她,却又不得不苦于她的这种不断试探。 但此时,她想要暂时休战了。先把一切都抛到脑后,至于一会儿回郁家自己该怎么说怎么表现,就一会儿再说吧。 她现在真的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宁桃才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脑子里一瞬间天旋地转。 她确实是困了。 眼皮好像一尝到懒散摆烂的甜头就不愿再睁开似的,越来越沉。本来宁桃还只是想小憩一下,但不知不觉就靠在窗户边睡了过去。 在下一个岔道口时,车子因为红灯而暂且停下。 郁景和这时才转过头,看了坐在旁边的宁桃一眼。而此时,那姑娘已经睡着了。 怪不得这么安静。 想到这里,郁景和眼睛明显沉了一下。 想想这一天下来,她就像个让人不省心的熊孩子一样上蹿下跳,聒噪异常。跟她以往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能感觉到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一切一切的不寻常。 以前的宁桃是安静的小鹌鹑,现在的宁桃却是一只愤怒的小云雀。好像时不时就想叨他一下。就算叨不到也要飞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像是在报复他。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了解,也知晓她的委屈。所以他不能,也不想去教训她,不想把她关在笼子里不许她乱发脾气;不想凶她。而且他知道,宁桃从小就对摆事实讲道理这一套免疫。 他想放走她,放飞她,让她去更好更远的天空去。她却偏要赖着不走,还要因此而生气,扭过头来咬他一口。 郁景和的眸子落了下来,伸出手,像是想要习惯性的去摸一摸那姑娘的头。但手伸到一般的时候,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犹豫克制了一下,才最终又将手收了回来。 此时,终于绿灯了。 男人放在膝上的右手稍微攥了一下拳。 而后,纤长分明的手才重新放回到方向盘上,将车开了出去。 而在这两分钟之内发生的一切,宁桃都不曾知晓。 她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睡了过去。 就像以往一样,只要是在郁景和的车上,只要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对周边环境的警惕和戒备心就会被放下,从而也很容易睡着。 她有时自己睡的时候反而会失眠,但若是郁景和在旁边,又是只有两个人的话,她就总能很快入睡。 而且睡眠质量还都很好。 宁桃之前看过几篇公众号发的研究报告,说是人类闻着伴侣的气息更容易入睡且睡得更好。她没有仔细看其中的科学依据,但记住了这样子的一种结论。 不知道这和她在郁景和车上就总是犯困,且总是能睡得很好有关系。 —— 二十分钟后,车子重新停了下来。 宁桃这回睡得太死了。要不是听到郁景和打开了后面车门开始往下拿东西,她估计自己能在车上一觉睡到明天早晨。 夜已是浓黑的。 宁桃睡了一半,被吵醒是迷迷糊糊的。旁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她回头去看时,才看到郁景和和郁父已经在后面搬东西了。 她脑子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推开门跳下车跑到后面去。 本来回来住就已经很丢人了。结果现在她自己在车上睡觉,让人家长辈帮忙,实在是很不像话。 但宁桃不知道郁景和怎么没有叫她,害她不免有些难堪,感觉自己很没有礼貌——虽然很可能,全世界只有她自己这么觉得。 她跑到郁景和旁边的时候,对方正把她行李的其中一个大纸箱子抱下来。 而郁父已经提了一个口袋进去了。 宁桃赶紧见缝插针地跑到郁景和旁边。 “你怎么快到了都没有叫我。”她问他。 他闻言,低下头看她。 少女的脸蛋儿像剥了壳的荔枝,很可口,让人感觉一咬一口汁水似的。偏生那双眼睛长得还而漂亮。 他看着她时,总会心生出一种不合时宜的罪恶感。 郁景和很快的移开眼神,眼底黯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便抱着箱子往里面走。 宁桃不明所以,也赶紧拿了一个稍微小件的跟在他后面——每当她失去安全感,或者是紧张的时候,她就想躲在他后面。 而今天的紧张感,主要来自于自己几天前才兴师动众的走了,现在又像夹着尾巴的老鼠灰溜溜回来。 别墅里灯火通明。 宁桃脑子里还正想着自己面对郁父郁母的时候要说些什么,怎么解释自己房子出问题的事。以及要不要说只是在这里再借住一段时间,等她找到合适的房子一定会马上搬走之类的保证。 但还没有等她的草稿在心里打好,郁父郁母就先一步迎了上来。 “晚饭还没有吃吧?” “桃子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你叔叔今天买了一条特别肥特别大的胖头鱼。今晚让你哥哥炖给你吃呀?” “正好今天还买了西瓜,现在还在冰箱里冰着呢。” “你是想饭前就吃,还是等一会儿吃完饭过半小时再吃?” “你走这两天那房间我都没动。今天听你哥说你要回来之后我刚打扫了,还通了一下午的风,干净得很。快快快,哎呀你这孩子别傻站着了,快把箱子放那儿。” …… 宁桃发现她根本就不需要打什么草稿,就算提前准备好了也没有什么问。 因为她基本主动插不上什么话。 从头到尾都是被郁母带着走,木愣愣的回答着对面连珠炮弹般的问题。 但其实她心里面是暖的,也能体会到那种“家”一样被人关心的氛围。 郁父不会做饭,也就只能做做体力活,帮忙打一下下手。 宁桃的行李都从车上拿下来之后,他就大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感觉,迫不及待的跑去客厅看海峡两岸新闻去了—— 那是他最大的爱好。 “天天看,恨不得钻里面去。” 这时候,郁景和已经去厨房处理晚饭了。而郁母正准备带宁桃上楼整理东西以及铺床,快上楼梯时候看到郁父打开了电视,像气不打一处来似的白了沙发上的郁父一眼,愤愤的说了句。 宁桃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发发牢骚。 但还是硬着头皮打圆场:“关心国家大事,也挺好的。” “得了吧。” 郁母哼了声,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 “桃子啊,你还是太单纯了。他那哪儿是关心国家大事啊,你跟他说哪哪哪儿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都没有兴趣。他看都是为了看那个女主持人呢,那可是你叔叔的梦中女神。” “啊?” 宁桃是真的吃了一惊,好半天才转过弯儿来。但是这种情况她知道自己不好再插嘴了,主要是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所以就只是听着。 她一边跟着郁母往回了房间收拾,一边忍不住想:应该每个男人都有自己心里想着的异性吧。 就是那种无关现实的。 那郁景和喜欢谁呢?他肯定也有,但是她对此却丝毫不知道。 但肯定不是自己就对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脑子就又变成了一个毛线球,心里有一种微微沉重感。整个人都不太开心得起来了。她真想变成那个女生。 那样该有多幸福啊。 —— 晚上的时候,郁景和做了那条又大又肥的胖头鱼。 炖出来的汤是白白的,肉质很嫩。 总体来说,宁桃是不太喜欢吃鱼,但却很喜欢吃胖头鱼的鱼头。尤其是郁景和炖出来的鱼,鱼头都是香香的。 但因为鱼只有一个鱼头,她有时候就不好意思夹过来自己吃。只是每次家里做胖头鱼的时候,他们都会夹给她。 今天也是一样。 宁桃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推脱了一下。结果她嘴上还在说着不用不用的话,郁景和就已经一言不发的把鱼头夹到她碗里去了。 她脸红得像是猴屁股,但也只好接受下来。 吃完饭,宁桃又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刚刚趁着郁景和做饭的那会儿工夫肯定没办法都弄完,但总算跟郁母一起把床铺好了,衣服也放到了衣柜里,已经完全可以住人。 只是稍微有几箱零碎的东西还没有归置,宁桃打算明天自己再一点点弄好。 她换了睡衣,穿上了拖鞋,也解开了白天扎着的马尾,正在收拾自己的课桌。 九点半多的时候,郁母过来送来了切好的西瓜。因为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缘故,还冰冰的。 宁桃捧着西瓜坐到自己的小桌子前打开台灯,然后咬了一口。西瓜清香沁人的味道瞬间将整个人所包围。 台灯明亮温暖的灯亮着。 宁桃一边啃着西瓜,心里也跟着时间一起慢慢安静下来。 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一天回到这里,就这样安静的坐在桌子前。晚上就躺在这里的被窝睡觉。紧邻着的隔壁就是郁景和的房间。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同时,她也很喜欢就这样坐在这里放空。好像这几日以来一直波动着的,不稳定的情绪在此时终于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下,平和下来。 而当她吃完了一瓣西瓜,正准备却拿第二瓣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她迅速扭过头去,看着自己房间的门。 然后迅速拿过纸巾稍微擦了擦手,然后一路汲着拖鞋小跑到门口—— 她本来以为是郁母又不放心要来看看她或是送什么东西之类的,但打开门后,门口站着的却是郁景和。 宁桃微微仰起头,看着郁景和的脸,稍微愣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太晚了,郁景和今晚就也干脆在这边睡了。身上套着的是他在这边常穿的那套衬衫,灰色的,垂坠感很重。 薄薄的布料下面,被锻炼得极好的肌肉略略将衣服撑起,能依稀看到手臂上和胸口处的线条,以及皮肤下面青绿色的血管。 往往就是这种最简单的衣服,他穿着才最好看。 宁桃还没来得及问郁景和找她来做什么,那人就将手上的东西往她身上一塞。 宁桃怕东西会掉,条件反射似的曲起手腕抱住,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是自己之前一直抱着睡的那只布偶熊。 就是那只郁景和送给她,她不想将其带走所以留在衣柜里的玩偶熊。 她抱着熊,心口好像猛然被人戳了一下。 宁桃忍不住抬起眼看向对面的那个男人。 可她都还什么都没有说,那人却眼睛沉了沉,完成任务般转身就走,只留下她一个人开着门,抱着玩具熊在门口发愣。 她看着郁景和回了房间,然后才怔怔的拿着熊转身退回到房间,依依不舍的关了门。 郁景和现在越来越不爱和她讲话了。 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但自从她跟他告白那晚之后,好像很多事情都在暗处发生着微妙,却又明显的变化。 宁桃重新坐回到等下,将怀里的玩具熊拿出来仔细端详。发现这只熊好像已经被人洗过了似的,比自己刚走时要干净许多,原本后面有些要开裂的部分也修补好了。 她凑近闻了闻,还有点香香的。 是苹果味儿洗衣液的味道。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充盈感,仿佛失去了很久的朋友失而复得一般,将那只熊放到怀里狠狠的抱了抱,然后爬上床,放到了自己的枕头旁边。 她相信今晚,至少今晚,自己可以暂时睡一个好觉了—— 只要不去想郁景和的话。 —— 而与此同时,在别墅二楼的另一个房间里。 郁景和刚刚关上门。 心还在跳着,却像掉进了某种空白的荒芜。 他从没有傻到认为自己对宁桃真的是一种单纯的,负责任的,乃至疼爱的兄妹之情。有些事情其实他很清楚,只是尽力在选择天平中较为理智的一方,也是对她好的那一方—— 但有时候呢,也难免会短暂的失控。 就像刚刚,他看到穿着睡裙的她。 睡衣是很普通的米白色,有些像古代欧式宫廷款的袖口和领口,□□处是娃娃领和蝴蝶结,袖子宽松,但袖口缩紧。 或许是版型原因,以至于睡裙的领口有些偏大,能看到她胸口微微隆起,藏在衣服下面,发育好的饱满和柔软。 少女纤细白嫩的脖颈堂而皇之露在外面,有一种无端诱人的,奶油味的错觉。 她好像对于他的到来而感到颇为意外,仰起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黑漆漆的眼睛,在夜晚白炽灯光的折射下,好像瞳色就有了稍稍变浅的痕迹。她眼睛很大,双眼皮的褶皱一直很好看,但眼头圆圆钝钝的,没有妩媚和风情,却总有一种纯真的娇憨。 总显得那样无辜。 又那样惹人疼爱。 他想永远的当她哥哥,照顾她,保护她。就是这样很单纯的关系—— 可是怎么办,她在偷偷长大。 作者有话说: 不要晚上吃西瓜,会起夜。 第18章 后面几天下来, 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或许是前几天自己跟郁景和吵了太多次,已经筋疲力尽。导致这次重新回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没有再提那个敏感问题。 这段期间, 郁景和都有回来住。 但除了吃饭和晚上出来拿东西时会遇到,其实也没有了过多交集。 或许……这样也好。宁桃想。 她现在还没有理清楚到底要怎样面对郁景和, 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是听郁母说郁景和跟那个邻居家的姐姐没有成,心里稍微有一种窃喜。 或许是察觉不到“自己领地”的危险,所以才暂时消停下来。 宁桃上次帮忙拍照的那家汉服店新版襦裙卖得很好, 也有人顺藤摸瓜找到她的微博来。 粉丝数一直在慢吞吞的往上涨。 宁桃也因此“营业”了几回,不过只是在院子和家里发了自拍。 她跟谢钦淮自从加了之后就没说过话。 宁桃本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一直到活动开始的这天,活动负责人过来加她,又把她拉到了大群里, 她才想起来这件事。 否则都差点忘记了。 “让大家久等了!!我是你们的管家胖胖。接下来的一周会由我来发布每日任务并陪各位度过, 希望大家能拥有一个难忘且愉快的一周~~” “大家要先根据编号找到自己的cp哦。” “从今天开始的每天上午八点,我会发布当天的任务。请各位cp在晚上十点之前截图私发我进行打卡。” 因为是刚拉的群, 里面很多人并不是像她一样和朋友组队,更多是系统大数据匹配出来的, 所以一时间群里热闹得很。 大家都在看自己的编号,找和自己数字一样的那个。 像宁桃这样直接找好人一起参加的, 就直接省略了这个步骤, 只负责围观。 从聊天内容来看, 其实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 甚至很多就是宁桃学校,以及对面那所理工学校的。 第一天的任务很简单, 就是找到自己的CP并介绍情况。 但直到发布任务后的很久, 谢钦淮都没有找她。 虽然宁桃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但想着既然参加了就还是做一下的心态。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把群里的任务截图发给了对方。 其实要是谢钦淮不想参加了的话,宁桃反而还能松一口气。 她倒不是担心浪费参加机会,而是担心和不好相处的人沟通打交道,会很有压力。 但几个小时之后,对方回了消息。 “抱歉,之前一直没有看手机。” 宁桃想了想,顺手回复道:“没关系的。反正也是游戏嘛,看到就回,顺其自然就好。” 她想着可能对方就是这种性格,自己应该主动一点,所以就先说了自己的情况。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宁桃才知道了原来谢钦淮也还是学生。而且还是走在她们学校旁边那所网红985的学生。专业是听上去很正经的金融工程,摄影纯粹个人兴趣爱好。 还真是完全看不出来。 她还以为他早就毕业了呢,因为感觉他身上好像不太有学生气。 几天的接触下来,宁桃只觉得这个人话比较少。不会主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不是坏人。也会配合她做那些任务。 只是看谢钦淮惜字如金,不怎么愿意打字说话的样子,宁桃也就迟迟没有问他为什么来参加了这个的问题。 —— 前几天的任务都很好做,无非就是介绍自己,跟对方推荐一本最喜欢的书,邀请对方一起听歌,做小游戏之类的。 当然也有换CP头像的任务。 宁桃有些担心他会不想,所以就没有主动提,也不太好意思。直到晚上时点应该找管家打卡的时候,谢钦淮先开口问她。 “不是说要换头像么。” 然后,两人才找了两个蜡笔小新的头像换上。 说来也奇怪。 这蜡笔小新的头像一换上,好像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似的。又沙雕又憨。 她一点都没有办法将和自己聊天的这个人,和现实里的那个冷酷白毛帅哥联系起来。 然而从第四天开始,管家发布的任务就稍微有了变化,加了一些必须要线下见面才好打卡的内容。比如一起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或是去同一家奶茶店拍照。 看得出来,策划组设置的内容是循序渐进的,在努力拉近各CP之间的距离。 但线下见面这种事不是动动手指那样简单。 宁桃不好直接约对方,也不想那么主动。甚至在心里暗戳戳的希望谢钦淮也不想,这样他们就可以默契避开见面的麻烦。 但很遗憾。 谢钦淮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那天意外变得很遵守规则,直接甩了一张电影院的在映截图过来,问她有没有想看的。 宁桃有些为难。 她本身就不太会拒绝别人,而且对于和除郁景和以外的男生单独出去玩这件事而言,更需要跨过很大的心理障碍。 她纠结了一中午,心里有想要拒绝的因素,但一想到反正郁景和又不喜欢她,自己有这么大心理压力干嘛呢? 去!就要去! 又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却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就看这个吧。” 宁桃选了一个迪士尼最近刚出的动画片,在图上面圈好,又重新发给了谢钦淮。 对方倒是也没含糊,很干脆利落的买完了票,时间地点也发了过来。 既然别人买完了票,宁桃就真没法拒绝了。 —— 去看电影的事,她没有跟郁景和说。虽然心里面有想过,但觉得犯不着。 但为了安全起见,临出门的时候,宁桃还是跟郁母说了一下,然后才叫了车出门。 谢钦淮选的电影院位置还不错。 离郁父郁母家都不算远,坐车十几分钟就到了,挺方便。 这个地方她之前有听同学说过,但自己却从没有来过。 等宁桃从车上下来,又按着地图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地方。 她手机上的地图软件一遇到这种很复杂的商业区,分上下好几层的,好几个区块的,就会变得特别不好用。再加上本身方向感很差,好不容易才找到所谓的C区二层。 刚一上去,宁桃远远就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谢钦淮。 他的那一头浅色头发在人群里实在过于瞩目,是一眼就能认出的地步。 那男人今天穿得比较随意。带帽的纯黑色卫衣,胸前有白色英文字母;下半身就是很简单灰色运动裤。 宁桃想,得亏他长了一张漂亮的脸。 要不然配这一头白色头发该是多么灾难。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也说过话。但这一次再见却好像有某些本质的不同。宁桃以前还觉得自己不善言辞,但认识了谢钦淮才知道,这家伙才是真正的不善言辞。 虽然他可能只是懒,不愿意主动说话而已。 宁桃找过来的时候浪费了一点时间,等她到的时候电影才刚好要开始。所以两个人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就去检票了。 好在进去时,播的还是映前广告。 女孩儿进去时还是稍微有一点错愕。 因为他们进来的已经不算早,但大厅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所有座位都空着。 “诶?咱们不会进错了吧?” 她环顾了一下,忍不住喃喃道。 宁桃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膝盖以上蓬蓬的款式。一进来空调的冷气便打在了下面光着的腿上,有些微的冷。 “没有。” 谢钦淮回了句,“可能这个电影难看,别人都没有买。” “可是我看微博上面看过的都说很好看啊?网上评分也挺高的。”她皱了皱眉,小声不解道。 不过……没有人也挺好的。 自己也不喜欢人很多的地方,尤其在电影院遇到吵闹的情侣和小孩子,其实都是苦恼的事情。 宁桃按着电影票上的数字找到座位坐下,谢钦淮是她旁边的位置。 刚坐下没多久,灯关了。 电影正式开始。 这部动画电影最近口碑很好。她之前就有在微信和微博上刷到过,推荐的人很多。本来想着等风头过去自己过来看的。 不料正赶上一周cp的活动,索性就跟谢钦淮一起过来看了。 其实她很爱看电影,但以前看电影不是跟同学一起就是跟郁景和一起。没有这样跟比较不熟的人出来过。 前些年还没有疫情的时候,电影的可选择性也比现在多些。 那时候她一有想看的电影就会告诉郁景和。郁景和就会等她放假的时候带她去家里附近的那家影城。还要带上地下一层卖的那家奶茶。 三分甜加奶盖。 郁景和不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奶茶。所以每次她喝奶茶的时候,郁景和都是去电影院里拿一瓶矿泉水。 最开始坐下时,宁桃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郁景和带她看电影的那些时候,心头有一些伤感的情绪。 只觉得,似乎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渐行渐远,回不到当初那么纯粹的时候了。 还好。 等电影开始放之后,她的注意力被情节吸引走,也就没有那么在乎身边坐着的人是谁了。 —— 电影延续了迪士尼一贯的高水平发挥,该风趣的地方风趣,该感人的地方也很感人。结尾时宁桃还流了眼泪,在包里找了好久的面巾纸。 电影放完后,大厅里面灯光亮了,宁桃坐在那里仍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一场电影,刚好用完一包纸巾。 神奇的是,这一场电影还真的只有她和谢钦淮两个人在。宁桃有怀疑过会不会是谢钦淮钱多烧得慌,买了包场的电影票。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的时候就立即被她自己否决了。 不至于,不至于。 就算对方有钱,但生活又不是偶像剧,何况他也不真的是她男朋友。怎么可能出来看一场电影还非要包场。 “我觉得还不错,你呢?” 两个人从电影院,开始一起往外走。漫长的长廊里,深红色的地毯不断向前延伸。 宁桃觉得气氛实在有些尴尬。 再加上这场电影算是谢钦淮请她看的,所以稍作考虑后,主动问了对方。 谢钦淮点了点头,“是还可以。”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后,两个人之间就好像又没话可说了。谢钦淮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就是每次宁桃努力想起一个话题,他一句话就能把那个话题的火星浇灭。 关键他好像还不是故意的…… 这部电影的时间稍微长了些。以至于两个人坐了电梯下去,再到出大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 原本人声鼎沸的广场,此时已经几乎没有路人了,只剩下城市寂静的灯火通明。 以及远处,浅黑色的天际线。 对面转盘道上的车也少了很多,只剩下零星的几辆。石英砖的路面湿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他们在电影院里的时候外面下雨了。 “我打车回去,你呢?” 宁桃在门口停下脚步,问谢钦淮。 “我送你回去吧。”那人也停下,主动说。 宁桃抬起头来时,正好看到对方低下头问她,浅色的头发在黑夜里的光照下,有一种朦胧而不真实的美感。 谢钦淮长得也很高,且瘦。但跟郁景和不一样,看上去没有那种肌肉感,更像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 他的五官是漂亮的,眼神敏锐而专注,只是稍微少了些人情味和某种烟火气。 那一刻,她在想……谢钦淮还真像是白色的焰火。 在夜里远远看上去漂亮,耀眼,但是不属于,也不适合属于任何人。他好像生来不属于人群,而是属于孤独的。 “不用不用。” 宁桃一听到谢钦淮说要送她回去,赶紧摇了摇头,“我直接打辆车就回去了。” “我开车来的。” 谢钦淮回,“你为什么要打车回去?” “因为已经很晚了,你要是送完我回去,你自己再回家不都得快十二点了?” “没事,我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已经朝着停车位的方向走过去了。宁桃本来还想推脱一下,但对方走得很快,态度坚决。她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上车报了地址之后。 谢钦淮却没有立即开车,而是转过头,视线静静的看着她。宁桃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要干嘛。 但对方却只是使了一个眼神,宁桃这才瞬间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没有系安全带。 “对不起,我忘了。” 她匆忙说着,把一旁的安全带拉过来弄好。那人确认她系好后才发动了车子。 之前就听店长说谢钦淮家里有钱。这次宁桃才是真的信了。 “你什么时候考得驾照?” 车子开了一会儿,宁桃忍不住问。 “刚成年的时候考的。”谢钦淮很简单的回了句。 “哦……” 她了然于心似的长长的哦了一声,忍不住点了点头,很自然的夸奖: “那你真的挺厉害的欸。我一直没有考这个。他们说好像考驾照挺麻烦也挺难的。我很害怕这种需要特别多操作的东西。” “你考了就知道不难了。”谢钦淮回。 “好吧……” 宁桃抿了抿唇,只好又结束了这个短暂的话题。 车子在路上稳步行驶。 跟在郁景和车上不一样,在谢钦淮车上时,宁桃的精神一直是紧绷且很活泛的。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忍不住问: “话说,你为什么会想要参加这个啊?” 她感觉谢钦淮不像是缺女朋友的人,也不大可能需要从这个路径找女朋友吧? 当然。宁桃也没有自恋到认为谢钦淮是因为她。 那人隔了几秒没有说话,等再开口时,不仅没有回答,反而还将问题原封不动的抛了回来。 “那你是又为什么会想要参加这个?” 他问。 “我?” 宁桃怔了一下,“我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好像最开始她只是被郁景和打击到了,想很快速的找一个男朋友好消解自己在郁景和身上过剩的执着。 但她肯定不好意思这样说。 “我就是想参加一下试试,因为没有参加过,感觉挺好玩的。人生不是重在体验嘛。”宁桃心虚的说。 说完后,她微微侧过头瞄了谢钦淮一眼。 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那人的眼睫毛好像很长很长,还有点翘翘的。 “那我和你一样。”半晌,谢钦淮道。 虽然人家是这样说的,但宁桃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在撒谎——就和她一样。他们谁都没有说真话。 但这么一想,就好像又释然了。 既然他们都有自己来参加这个的原因,又都不想说出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平等的。宁桃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对他有所亏欠了。 —— 快十一点半时,谢钦淮将她送到了郁家门口。 车停下,宁桃很快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但没想到,谢钦淮也下车来送她。 “你快去吧,已经很晚了。” “今天谢谢你呀。”她站在谢钦淮对面,礼貌道谢。 晚上的风比宁桃刚出家门的时候冷了很多,吹得她大腿有些冷。再加上上半身的裙子也只是半截袖,整个人在风里都想自己给自己加件外套。 “没事,应该的。” 谢钦淮语气淡淡,但结尾时却加了一句让宁桃一时没听懂的话: “不过。如果你要是真的想谢我,在剩下的几天里可以专心一点。” “什么?” 宁桃被对方这句话弄得一时间有些慌乱。 直觉告诉她,谢钦淮可能察觉到了某些事,但她又不确定。 对方长得高,以至于她在跟他讲话的时候也是仰着头。 “没什么。” 谢钦淮再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朝着郁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道:“你回去吧。” “啊,好吧。那……拜拜。” “你回去开车的时候注意一点安全,不要疲劳驾驶了。” 她好心叮嘱了一下。 虽然她自己不会开车,但还是知道一些相关的知识。比如开太久会疲劳,晚上自己一个人开车很容易犯困等等。 “好。” 谢钦淮应了一声,然后拉开车门重新上了车。 车灯亮了几下,然后才后退着开走。 宁桃站在空旷的别墅门口,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有一种一天下来,任务完成了的放松感觉。 但宁桃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那栋别墅里。原本都已经被拉上了的窗帘被人稍微从内里撩开了一条缝隙。 而此时,郁景和站在客厅靠落地窗的地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将厚重的遮光窗帘拨到一边,露出中间的一条缝隙。 外面清冷的月光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斜留下一道阴影。 而他的视线此时正恰好落在别墅门口不远处,宁桃和另一个人分开的地方。 眼底不住沉了沉。 —— 送谢钦淮上车回去后,宁桃才转过身往别墅里走。 她看了一下手机,正好是十一点快四十。 别墅内一片漆黑,一盏亮着的房间都没有。不过也是,这个时间郁父郁母肯定都已经睡了。 郁景和应该也没有回来,说不定在值班。 小区的街道上安静得很,只有草丛里响亮且不间断的蝉鸣,好像永远充满活力。 宁桃一边低头看手机回消息,一边慢吞吞上了台阶,打开了别墅大门。 屋里很安静,也很暗,连客厅都没有开灯。 气压也莫名的有些低。 宁桃刚关上大门,轻手轻脚的进去,才发现一楼虽然都没有开灯,但电视机却是亮着的,远远看去像是正在放着新闻频道。 然而,电视声音没有开,只有画面。 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很年轻。即使以宁桃的角度来看完全看不到对方的正脸,只能看到背面的大概轮廓。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个人是郁景和。 第19章 宁桃站在客厅的楼梯口愣了一下。 郁景和今晚居然回来了。而且还没睡吗? 她犹豫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要打声招呼。但他们这几天也都没怎么说话,现在自己过去会不会有些自讨没趣? 她皱了皱眉,本来想着就这么默不作声的上楼算了。但最后还是没忍住, 走了过去。 “你还不睡吗?” 客厅里真的很暗,再加上旁边落地窗被拉上了遮光的帘子, 只剩下电视机透出的光径直照在郁景和身上,打亮了男人平静清俊的脸。 他确实长得很好看。 即便在这种光线微弱的地方,她的注意力也全部都忍不住落在那张脸的鼻子和眼睛上。仿佛连那附近的光都莫名柔和起来, 且将周围变得明亮。 和谢钦淮的好看不一样。 谢钦淮是五官漂亮,更偏向现代审美的。郁景和则是长得很正, 鼻梁高挺,眼睛深邃明亮,脸上有凌厉且分明的骨骼感。 他严肃起来的时候, 宁桃也会感到有压力跟莫名害怕。 但同时, 她对自己的认知也十分清晰,如果没有郁景和这张脸, 自己可能也只会把他当做一个善良的,十分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此时, 郁景和看着不远处的屏幕,但没有回应她的话。 “怎么不开灯?” 宁桃还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 只是单纯觉得周围气压比平时低了一些。但还是走了近些然后说: “这样不开灯看电视会对眼睛不好。” 她看了看电视里面, 只是很寻常的新闻节目。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看得那么入神。过了几秒, 她忍不住问:“需要我帮你开吗?” 然而郁景和没有理她。 好吧。自己又自讨没趣了。 宁桃只稍微觉得有些尴尬, 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撇了撇嘴,干脆也不管郁景和了, 直接离开客厅转而上了楼梯。 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门一关, 一天的疲累才终于得以卸下。 虽然去外面玩真的挺开心,看电影也让精神有一种满足感。但宁桃每次出去再回来都觉得累累的。 宁桃包包挂在一旁的挂钩上,然后便像烂泥一般趴在床上躺了好久。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拿起来手机给谢钦淮发了一条信息。 “你安全到家告诉我一声。” 然后便又像完成了任务似的把手机放到一旁,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不过,到底不是晚上正经睡觉。 她只是困了想浅眯一会儿,却没想到不小心睡了近五十分钟。最后还是因为突然觉得有些又渴又饿才爬起来。 宁桃和谢钦淮比较奇怪。两个人没有约吃饭,谁也没有提这件事。所以宁桃是在家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才去的,看电影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等现在才有稍微感觉到饿,想吃东西。 再加上房间里没有水了,她就想着先去楼下拿水,顺便拿几个苹果上来。 可当宁桃拿着空着的玻璃壶顺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一楼怎么还隐隐的透着光。 随着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直到她继续往下走了一段儿,才看到亮着灯的客厅。 郁景和居然还没睡? 可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啊……其实对于宁桃来说这个点倒是没什么,她有时候睡不着玩手机都要到一点半。但这件事放在郁景和身上就变得很不寻常。 宁桃皱了皱眉,拎着水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负面的直觉。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在黑暗里慢慢侵蚀。每当她越靠近郁景和的方向,那种感觉就越加强烈。 紧张感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 “哥?” 她都不敢叫他名字了,只是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脚步放缓着慢慢靠近。 电视机还在放着,但其实根本没有在看它。里面的节目都已经换了,还是在无聊的重复上午就放过的新闻。 宁桃明明看到郁景和坐在那里,但好像又和刚刚看到他时明显不同了。也说不上哪里不同。 只是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半垂着头,额前细碎的黑发遮挡了上半张脸,身体微微前倾,两条遒劲的长腿分得很开,胳膊随意搭放在上面,好像整个人都融在黑暗里。 男人没有说话,但周遭气压很低, 本身光线就暗,她更加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宁桃有种直觉,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变得如此颓唐且狼狈。 宁桃想,会是警队那边的事吗? 郁景和这个人哪里都好,但责任心太重。有时候宁桃都会替他感到累。 她挪着脚步过去,还未看到他的眼睛,却先一步注意到了桌子上还没有喝完的白酒。视线下移,又看到了旁边垃圾桶里几个空了的啤酒易拉罐。 那些易拉罐很明显已经被人捏过,瓶身都已经变了形。 宁桃的心有些微微的乱。 她不知道郁景和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他好一点。可就在她犹豫着,踌躇不前时,却看到那人在此时忽然抬起了头,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她身上。 宁桃原地怔了一下,再没有往前。 就好像他的目光像钉子一般,把她钉在了那里。 “你还好么?” 几秒之后,她才担心的开口试探。 宁桃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安慰他。但至少她了解他,郁景和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愿意说。就算她问的话,他也不会说。 她皱了皱眉,弯腰,把手里的玻璃壶轻轻的放到茶几上。 光线很暗,只有电视机打亮了视野中男人的脸。但她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他看着她,却又好像看不清的样子。 就好像是……喝醉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要不要……我去帮你弄一杯蜂蜜水?” 她一头雾水,却还企图让他恢复正常些。不想让他继续这个样子。 至少在她看来,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在郁景和身上。 但无论她问什么,那人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她,浓郁漆黑的视线一旦落到她身上便一动不动。 直到两人陷入僵硬的境地。 宁桃抿了抿唇,本身还想问些什么的,却只看到郁景和忽地一下子站起来。 她的心一下子乱成一团,手心里都是汗。 “你怎么了?” 她一边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边问。看着他比她高了整整一头多,像是一座巨大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遮挡住。 她只能微微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郁景和走过来的时候,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原本冰水般沁人的气息此时却混杂着一股很浓烈的酒味。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忍不住皱了皱眉。 宁桃心脏紧了一下,突然之间有种想走的念头。可那人就像一堵墙的阴影一样立在她前面。 让她一时迈不开。 她仰着头看着他,他也低头看着她。目光完完整整的全部落在她的脸上,仔细打量着。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好像要将她的模样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 她的心脏在紧锣密鼓的跳,仿佛要跳出来。 渐渐的,就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宁桃正僵持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指尖却好像忽然触到了温热的东西。 很烫,很热。 她慌乱起来,忍不住想把手往后缩一缩。 可才刚往后一点,却又骤然被对方拽住。 先是指端,最后是一整只手都被他捏住。宁桃的手心都出了汗,试探性的想要从他的手心里□□,却发现不仅拔不出,那人还捏得她越紧。 已经有些不分轻重。 她心里愈加慌乱,已经到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地步。主要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怎么才可以让他恢复正常。就算要安慰,也总该知道说些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哥……” 宁桃咽了咽口水,仰着头可怜兮兮地叫了他一声,像是哀求一样。因为他抓痛了她的手。 但郁景和就像是没听到似的,铁石心肠,充耳不闻。 宁桃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有等她想好自己要说什么,便只眼睁睁看着那人忽然俯下身来。她条件反射似的闭了眼,却只感觉到嘴唇上贴上了一片滚烫。 她的脑子轰然炸开,理智停摆。 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 好像全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白,自己的身体也不再有任何知觉,也不再能察觉到手上的痛感,像是完全失去控制。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除了唇上那种滚烫的热。 真的很烫,很烫。 是一种明显的,不属于自己的,有攻击性的热。 直到很久之后,宁桃的思维好像才慢慢恢复。他是在吻她吗?他是把她当成谁了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或者说,他知不知道她是谁…… 一瞬间,无数个问题涌入大脑。 郁景和好像没有什么经验一样,虽然她也没有。但他确实只是用嘴唇贴了贴她,再没有更多的,或者是接下来的动作。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秒。那人才将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也渐渐放开了她。 宁桃睁开眼,仰着头,傻傻看着郁景和。 她好像忽然间变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仿佛自己和郁景和之间有了某种看不见的粘连。 只要他不走,她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 郁景和到底把她当成谁了? 她想不出来,但心里却有这样的直觉感。 宁桃的手重新垂在两侧,微微攥紧,正生气的想要开口质问。那人却忽然抬手捧住她的脸,重新吻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已经不再像刚刚那般蜻蜓点水。 她傻傻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没有站稳,便惯性使然的向他的方向踉跄了一下,却在差点要摔倒的时候,被他迅速搂住的腰。 她能感觉到他手掌的轮廓。 从腰间又渐渐往上,直到停在她背脊的上半部分。 最后,将她完全固定在他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宁桃的手心都是汗, 想要好好擦一擦,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 她像是一根僵硬的木头,直挺挺竖在那里。 这就是亲吻的感觉吗? 她只能感觉到一种不属于自己的热, 还有一种被入侵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被另外一种, 别人的气息所包围。开始渐渐变得不会呼吸。 鼻息和他身上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以及身体里某种完全陌生的躁动。 他的吻带着一种微凉,如同南方冬天的雨似的细密交织的落下, 缠绵而深入,混杂着唇间的酒香, 纯净而浓烈,攻占进原本属于她唇舌间的领地。 她站在那里,指尖颤抖。 连带他手触摸着的地方, 后背也是酥麻一片。 宁桃感觉自己心脏都已经要跳出来了, 有一种灼热的烫烧感从内到外的在浑身蔓延。可是她不敢动,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仿佛自己一动这一切就会结束一般, 只能由着他予取予求。 直到他停下,开始慢慢离开她时, 她才睁开眼傻傻的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突然很想哭,害怕他把她认成另外一个人。可是却又不想离开, 有一种不甘心, 也有一撮小小的希望。 万一呢…… 所以她抬头看着他, 但是没有说话, 也没有动,直到被郁景和打横抱了起来。 “哥……” 她两只手抓在郁景和衣襟前, 小声的抬起头叫他。可是郁景和从始至终都像没有听见一般, 只是抱着她往楼上走。 宁桃看着他, 又不信邪的叫了两声。 但郁景和一直充耳不闻,根本听不到似的。 而另一边,他已经抱着她上了楼。宁桃眼看着自己错过了自己的房间,路线一直延伸到郁景和的房间里,心里才稍微有了些紧张的波动。 何况从始至终,他根本就没有回应过她的话——这放大了她心里的不平衡感。 直到他把她放到他房间里的床上,宁桃才终于忍不住了,叫了一句: “郁景和。” 彼时,他已经将她平放到了床上,欺身于上方,只剩两只手撑在她的两侧。他刚刚抱着她进来,也没有开房间内的灯。 宁桃眼前几乎黑压压一片。 还抵不上刚刚客厅里时,起码有电视机那点微弱的光。 她以前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即便对方是自己喜欢且很亲近的人,却也难免的感觉到紧张和害怕。 宁桃有种直觉,郁景和似乎已经失控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问,声音稍微有一点颤抖,带着紧张:“我是宁桃……” “嗯。” 他俯下身来亲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是脖颈。宁桃只觉得有些痒,而且不太适应,所以身体缩了一下。 却在那时明显听到郁景和在她耳边应了一声。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他今晚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我知道。” 蓦地,她听到他的声音,很明显喝醉了的,喃喃的语气。但至少吐出的字迹和声音如此清晰,且易辨认。 宁桃怔了一下,有些错愕。 甚至有些怀疑刚刚到底是她脑补出的,还是郁景和真的说了那句话。 直到他重新吻上她,宁桃都没有反应过来。 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何种情绪,就是比较懵。但她不想推开他。 紧张,但也有种窃喜。 她真的很害怕,但心底又有一种害羞的,说不出来的期待。 比如一开始仍然会将手抵在两人之间,指尖抵在他胸口的地方,能感受到里面硬鼓鼓的肌肉。还有衣服下面滚烫的温度,像是岩浆一样潜伏着,仿佛随时都能喷薄而出。 她闭着眼,睫毛轻颤,觉得手臂被压得有些痛,想要挪开。 悄悄移开,好不容易将两只手从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隙中努力挪开,两个人也因此而靠得更近。可到了空中却又觉得多余,好像将手放在哪里都不合适—— 直到手腕被人忽然抓住,再被拉着慢慢放到了他的后背。 宁桃方寸大乱,好像一个单线程生物,一时顾得了前头顾不了后头。脑子里的精力还都在被移动过后的手上。 他却忽然离开,然后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 她不自觉睁开眼,错愕了一下。 可还什么都还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清,对方却又黑压压的,如夏日的山雨般袭来。 直到舌尖缠绕。 她晕晕乎乎的,整个人也像喝醉了酒似的,不知东南西北为何物。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会停下,有些担心,又希望永远的都不会停下。 他们几乎做了一切亲密的事情,但唯独没有进行最后一步。 他只是将她箍在自己怀里,就好像把她当成了一个巨大的玩具熊似的,紧紧搂住不放松。可他自己却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宁桃被他撩拨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心里和身上都好像有小猫在挠,结果他却翻身睡了过去。 她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难受得很。 又有点不平,也有点生气。 即使这对于她来说分明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似乎一旦发生了些什么,宁桃怕事情又会朝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即使,现在已然是这种状态。 房间里冷气开得倒是很足。 估计已经两点多了吧?可是宁桃的脑袋真的像是充血了一样,一丁点困意都没有。 她被箍在那人的怀里,还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那人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上,痒痒的。心里也有一种沸腾感,让人精神紧绷。 她悄悄的,小心的将男人放在她身上的手臂拿着,然后拨开,像一尾鱼一样在他怀里翻了个身。 又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重新躺下—— 这样,就可从而能正面看向他。 不知是不是眼睛已经了适应了一点黑暗的缘故,她好像有一点点能看清他的轮廓了,但仍然很暗,很模糊。只是对于她来说已经很满足。 她小心贴进过去,将耳朵放到他的胸口。 在黑暗里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她听到了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的。 和她想象的一样,让人很安心。 —— 郁景和对那晚后来的记忆很少。 他只记得自己心里发闷,喝了蛮多的酒,此后的记忆便都是断断续续的,视野朦胧摇晃,到处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也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记得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站在那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很关切的看着他。但身影确实模糊的,仿佛一切只是他的幻想。 然后他站起来,向他走过去,想要确认某种真实性。 直至她的脸出现在近在咫尺的眼前,最终与记忆中的轮廓一点点重合,又分离,然后再次重合。 然后郁景和便想,这应该是梦。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潜意识,平日里绷紧的神经才得以暂时放松开来,做一些自己很久之前就想,但无法做的事情。 就比如—— 吻她。 或许和工作忙碌有关,郁景和的睡眠质量倒是很好,也很少做梦,或者是做了也记不得。唯二的几次也是和案子相关。但昨晚梦的记忆却格外深刻。 因为宿醉的关系,郁景和第二天醒的时候头很痛。 当清晰的理智渐渐回炉,还未睁开眼时,便已经感受到了和平日的某种不同——他身边似乎有一个人。 他天性机警,所以一旦意识到也能很快做出反应。但却难免看到时有些发怔,甚至不敢置信。 因为,他看到了宁桃。 女孩儿就躺在他身边紧邻着的位置,身体侧着,朝向他。穿着昨天的那一身裙子没有换,但却稍微显得有一些凌乱。裙摆靠上,露出白乎乎的大腿,腰身那里有明显弯弯的姣好曲线。 头发有些乱了,披在背后,但依然柔柔顺顺的。能看得出营养很好,也被打理得很好。 她闭着眼,脸蛋比平日里更显得白净,睡得很平静。 可郁景和心里却有一颗炸弹,轰然炸裂开来;多年以来建立的,理智的大厦也已摇摇欲坠。 他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昨晚的一切可能不是梦。 而是真实发生的。 —— 其实宁桃这一觉睡得半梦半醒。只睡了很短的一会儿。 最开始是紧张兴奋得睡不着,后面终于浅浅的睡了一会儿,天亮后又很快醒来。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她也终于能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看清他的脸。 她像个对世界有着无限好奇心的宝宝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好久。 想到这个人是郁景和,想到两个人在一起睡了一夜,又想到昨晚慌乱之间发生的种种。她的心里就被一种异样的情绪所填满,无比充实。 于是便又头脑发热的睡不着,心绪难以平静。 郁景和醒来之后会怎么样?他昨晚喝醉了,到底有没有把她认错人?可是他昨晚都说知道了,那就应该是没有吧? 她自己一个人想了无数个问题。 但这种活泛异常的思维却在看到郁景和身体稍微动了动,眉头微蹙时瞬间停滞—— 她知道他要醒了。 或许是对于郁景和态度的未知,以至于让她又有些心生胆小,不敢直接面对他。又或许是因为昨晚的那些事让她有些羞赧和不好意思。 总之宁桃选择了暂时逃避。 她在他醒来之前先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熟的样子。 而后听到他起床时被子布料摩擦的声音,也听到他坐在那似乎有几秒钟的一动不动。 宁桃紧张得要死,仿佛浑身上下只剩下了耳朵还在运转,竖起耳朵,不想放过旁边一丝一毫的声音细节。 但现实很快便让她失望了—— 她听到了郁景和迅速下床的声音,就像是落荒而逃。 第21章 宁桃的心脏迅速沉了下去, 一瓣一瓣像玻璃似的碎了一地。 主要是难过的感觉。 但等慢慢反应过来后,某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却好像掩盖过了原本的难过,仿佛有一股火在胸膛里随时要喷薄而出。 她睁开眼, 拳头不自觉攥紧。 仿佛心里的这股子怨气不发泄出来的话,她就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一般。 宁桃气冲冲地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往浴室走。但还没等她进去,就正好在门口迎面撞上了刚从里面出来的郁景和。 那人似乎刚刚用水扑过脸,额头乌黑的发梢还沾着水珠, 一缕一缕的往下淌。 一直掉在了他灰色的T恤上。 见到她时,清澈黑沉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与错愕。 宁桃已经有些气急败坏, 在门口直接挡住郁景和的去路,瞪着眼睛直接说:“你昨天晚上摸了我还睡了我,必须对我负责!” “不然我就……我就……” “我就去告你!” 她两只手攥得紧紧的, 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郁景和很明显被宁桃发神经似的质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整个人在原地僵了几秒。 而后才努力平复下来,皱了皱眉, 但尽量恢复到原先平静的状态—— 即便他们都心知肚明,他只是在努力克制, 假装平静。 “你先冷静一下。” 郁景和应该是准备说什么,但是说到一半却又顿住, 蹙了一下眉: “昨晚……” 宁桃站在那里看着他, 不愿意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仰着头眼巴巴看着。却只看见他的眼睛在她身上落了半秒而后又很快移开, 像是不忍或是虚心。 其实在他还没有说出话之前,她心底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抱歉。” 果然。半晌后, 她忽然听到他说, 声音有些微微的哑然。 不知道为什么, 但宁桃听到这两个字以及郁景和脸上表情的时候,心里却竟然意外的平静。就好像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 她感觉自己反正早晚都会被凌迟,比起煎熬的等待,还不如早解脱早踏实。 所以她反而不像是刚刚那样气得上头,既想哭又想闹。 没有特别难过的感觉,而是意外的心如止水。 她在那里站着,像是一座人形石雕,只有黑色的眸子稍微在动,但目光却始终不变的落在郁景和身上。 时间过了很久,她也看了郁景和很久,随后才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所以,你昨晚是把我当成谁了?” 她问着,依然看着他,却发现怎么看怎么陌生。 郁景和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直视,眼底发涩。却最终没有回答。 宁桃低下头想了一会儿,但是却发现自己的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和茫然。 她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郁景和是知道昨晚是她的,不是还回应了她的话吗? 既然知道是她,又不喜欢她的话怎么会那样做?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认错了。他又是怎么做到这样毫无愧疚感的? 宁桃想不明白。她只是觉得自己像绕进了一座迷宫,眼前都是白雾,什么都看不清。 她好像不认识郁景和了。 单恋就是犯贱。 她终于明白了。 宁桃最后抿了一下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然转身离开了那个人的房间。 她想,自己再也不会喜欢郁景和了。 而另一边,郁景和却仍然站在原地。看见对方漂亮的眼底罕见闪过凄苦失望的神色,失去了光彩似的,行尸走肉般离开。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 宁桃太过于平静了。 以至于平静到连这么了解她的自己都有些恍惚。他甚至宁愿她打他,骂他,歇斯底里,好像这样的方法才是属于她的。 但宁桃没有,她反常的冷静。 从最开始的急躁和不可理喻,又忽然变得理智。甚至一言不发的接受了他潦草敷衍的说辞。 郁景和看着宁桃离开的背影。 女孩儿棕黑色头发披在纤薄的后背上,因为没有梳理的关系而显得有些蓬松和微乱。她穿着一身裙子,露出两条长且笔直的腿。 她天生长得骨架就小,此时更有一种莫名的脆弱感。 仿佛一株白净的栀子,刚刚才经历过一阵雨打风吹,已经随时摇摇欲坠。 郁景和站在那里没有动,但垂在两侧的手却不自觉的微微收紧。 直至骨节泛白。 —— 人所有的情绪都是被不断积攒的。 宁桃从郁景和房间出来时还只是茫然和挫败。但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某种精神上的疲惫才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眼睛酸酸的,但却哭不出来,更多的是一种心里上的沉痛感。 宁桃回到房间趴在床上,将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很久很久。 原本还不怎么想哭,但一想到昨晚他吻她的时候,自己心里面居然还会有一种惊喜和期待,她就觉得自己特别傻,特别可笑。 这整个过程像一种欺骗。 但她感觉自己不是被郁景和欺骗,而是被上帝所欺骗。 宁桃想不明白郁景和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宁愿他从始至终一点希望都不给她,也不想被现在这样让她有了一点期待,然后又让她狠狠的落空好。 她不想哭,也没有心情做别的事情。 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趴一会儿。可对方却好像连她这样的小小愿望都不愿意满足。 很快,门口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脚步声,最终停在了她的门口。 宁桃能辨认出,是郁景和。 果不其然,房门很快便被人敲响。那人敲了几下,随后便是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叫了她一声:“宁桃。” 可她早已打定主意不去开门。 宁桃像是死尸一样,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已经想好了,无论郁景和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似的去给他开门—— 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从此之后她和他之间就只有他曾经照顾过她的情谊。 除此之外,互不相欠。 似乎这样也挺好的。 宁桃暗暗的想,从现在开始自己就准备考研,就报离A市很远很远的地方,越远越好。其实她原本就很喜欢芭蕾,当时艺考也过了,排名还算靠前,本来可以去的。 但那所大学不在A市,最后就还是没有去。 虽然宁桃现在的大学也不错,古典舞也不算是自己讨厌的专业。但因为那所她没有去的大学真的很好,就算不是学舞的人也总会听说过的程度,所以也经常会有人替她觉得可惜。 记得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还有很多同学问她为什么没有去B市的那所大学。 老师当时也觉得有一点点可惜,问她为什么没去。她就只是说不想要去北方,觉得不习惯云云。 但其实,宁桃撒谎了。 她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真实的原因——她只是不想离郁景和太远。 她那时对他是有占有欲的,且极度强烈。怕自己离家里远了之后有些本就不牢靠的关系会变得愈加淡薄。也怕郁景和会和哪些女孩子关系变好而自己不知道。 但现在,宁桃后悔了。 她似乎在这场没有回报的喜欢里面遗失太久,把自己都丢失了。 似乎唯一的解就是离开他。 她趴在那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好好练舞。到时候争取保研去那所自己想去却没有去的大学,看看北方的风光,看看那边漂亮的雪。 踩起来咯吱咯吱,落在地上也不会化掉那种。 宁桃趴在那里,眼眶在此时才稍微有些湿润了。鼻尖埋在被子里,空气也不那么清新,但她却宁愿憋着也不想起。 闭着眼的那种黑暗意外给了她一种安全感。 门外的男人敲了一段时间,见她迟迟没有回应,便放弃了一般停了下来。 不再有任何声音。 宁桃悬着的心终于暂时放了下来。 其实她就是心情不好,什么都没有办法做。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像之前说的那样去告他。 她只是需要时间来缓和,来疗伤,然后再一点点走出这种痛楚而已。 可这时。 已经安静了许久的门口却又忽然有了过来的脚步声,再然后便是门锁被插进钥匙的清脆金属摩擦声。 她没有想到,郁景和会拿备用的房间钥匙进来。 宁桃原本放下了的心脏又一瞬间被提起,趴在那里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同时憋住呼吸—— 其实她是生气的。 生气于自己唯一的私人空间都被打破。 她听着郁景和年轻利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过来,最终停在她左手的床边。 男人手里的钥匙被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便再没有多余的声音。 但宁桃知道,他就在她旁边。 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吱声,甚至早已做好了无论郁景和说什么自己都充耳不闻的决定。 可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叹了口气,而后便拉过了一把椅子,默默在她床边坐下。 他什么也没说。 她就也僵持着不吭声,两个人再次陷入某种死局。 但空气中却有一种沉闷的,无端较劲的意味。 直到很久后,宁桃终于没有了耐性。 她不想再和郁景和这样凭空的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知道,在沉默这一方面,自己永远都不会是郁景和的对手。 而此时,自己脸下的那床被子,挨着她眼睛的那一块已经有些湿润了。 宁桃一点也不想哭,但有时候眼泪却不听指挥。好在她也似乎在一瞬间成长了很多,不会再因此而歇斯底里的哭泣—— 但却仍然想要逃离。 她趴在那里,放在脑袋两侧的手慢慢攥成了拳。 最后一鼓作气般爬起来,下床,然后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宁桃什么都没有拿,也没有梳头发。甚至手机都不在身边。她只是想要去到一个没有郁景和的地方,自己安安静静的难过一会儿。 所以她走了。 一路出房间,下楼,最后从别墅里跑出来,始终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旁边的人纷纷侧目,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但宁桃不在乎。 她不知道郁景和有没有跟上来,也不想知道。 他最好别。 宁桃一路出了别墅,不管不顾的跑了好久好久。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有信念的时候潜能就会被激发出来。自己以前体测的时候,明明八百米跑不到一半就会累得气喘吁吁。 可这一回跑了好久好久,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累。 一点不想停下来。 她毫无目的的胡乱跑过了几个街区,感觉郁景和不可能跟上来了,也不可能找到她的时候,才慢慢放慢了脚步。 其实刚刚跑了那么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是机械式的,顺着眼前漫长的大街行道在往前走。 这条道很长很长,旁边恰好是一条长长的河。 另一边是一整排的柳树。 或许是早晨太早的缘故,又或许是这边本身就比较偏僻,以至于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人。 这也让她终于得到了片刻的私人时光,片刻的宁静。 宁桃脚步放慢下来,自己低着头闷闷的往前走。 但一直都没有回过头。 也不敢回头。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只是单纯的顺着街在走,最后走得连腿都有些痛了。 一路遇到了几个过来遛狗狗的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也都装作看不到,只顾一个劲往前走。 等到最后,四周再次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 宁桃忽然在路边看到了一根被人扔到了路旁角落里的树枝,不知道是被人掰下来用作什么的,也不知道为何被遗弃。 那只是一根很普通的树枝。 但宁桃脑子里却好像出现了一道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捡起来。” 于是她停下脚步,弯腰将树枝捡了起来。 而那根树枝也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宁桃心里的压抑和委屈也在那一瞬间开始爆发。 她的眼泪流出来,拿着树枝一边继续走一边呜咽出声。 反正周围什么有人,就算哭也没有关系的。 对吧? 宁桃继续走着,哭了一轮又一轮。到最后忍不住掰起了树枝——就好像那根树枝就是郁景和一样。 她需要发泄。 宁桃狠狠的把那根很粗的树枝掰成了两半,然后叠在一起又要继续掰,继续掰。即便叠起来之后就有一点掰不动了,但她还是努力在掰。 偏偏不服输似的。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沉稳冷静的声音却从她身后不远处传过来—— 语气柔和,却稍微带着点心疼和无奈。 “别掰了。” “到时候再把手掰坏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宁桃听出来是郁景和的声音, 心里不由得一刺。 但她不想停下,反而又像是上了发条一样铆足了劲往前走。 可她一边走,心里又忍不住在想:自己走了这么远, 刚开始也没听到郁景和追上来的声音。 所以他是怎么跟上来的? 是一直跟在她后面吗? 她又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到左手被人拉住, 向后的强烈作用力迫使宁桃不得不停下脚步。 心里的委屈和怒气也在这时达到了顶峰。 她怒气冲冲地扭过头,红着眼瞪着他,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 “你干嘛啊!” 宁桃努力的想要将手腕从郁景和大掌中挣脱出来, 但胡乱拽了半天却都无济于事。根本弄不开,反而还拽得自己手痛。 那人正抓着她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半分, 反而越来越紧。 她抬起头来看,却恰好跌进他低头看向她的眼底,似乎某种专注的晶亮藏在那双漂亮沉黑的眼眸里。 她像是被那双眼睛所击中般, 就这样忽然安静下来, 像一只失去灵魂的洋娃娃,由着他箍进怀里, 只剩下眼眶还在一点一点的变红,眼底很快便蓄满了一层的水雾。 宁桃被搂进他的怀里, 鼻尖又闻到了郁景和身上干净的气息,还有她喜欢的味道。 此时, 清晨的太阳一点点升了起来。 阳光落在水面上, 草地间, 树枝上。时不时有一阵微微的风吹过来。空气里夹杂着草地和露水的湿润气息。靠近他时, 周身有一种热烘烘的,来自他身上的温度。 周围有强烈的蝉鸣声, 像是从周围的草丛和树冠里发出的, 嘹亮悠长, 片刻不歇。 “别哭了。” 她忽然听他说。 宁桃听得出来郁景和是在好脾气的哄她,语气和缓。 只是有些轻微的哑。 但她却不为所动,心里面仿若一滩死水似的。也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只是一条没有变化的直线。 直到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时,宁桃才又一瞬间反应过来,像是一只暴走的兔子,突然抓过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 像是要发泄什么似的。 她咬得很重,把所有的坏情绪都加注到了里面,不管不顾,哪怕听到了他倒吸气的声音也不松口。以至于再松开时,能明显看到男人小臂上两道明显的齿痕。 “解气了?” 他没有凶她,也没有提其他的事,只是这样问。声音沉沉的,带了一丝冷冰冰的调侃。 宁桃吸了吸鼻子,抿着唇将头拧到一边,还是一副臭脸的模样。 她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没错,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了。宁桃心里又坚定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态度。却不想郁景和的声音也同时在上方响起。 “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他问她,声音要比刚刚冷肃得多,仿佛她干了什么很严重的错事。 宁桃难以置信的抬头去看,只看到郁景和那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看,仿佛他才是占理的那一个。她一时间被气得头脑发昏。 简直莫名其妙。 “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宁桃又仰起头怼了他一句,说完便又气呼呼企图想走。 却不想前脚刚走了一步,后脚便被郁景和拉着手腕拽了回来。直接将她按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然后侵身上前,将她整个人困在了那狭小的区域内。 宁桃一时之间被他弄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她。 她只能看着他用臂弯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区域,将她困在其中。 而她只能抬眼看着,那张好看的脸离自己无限的近,但却有一种让她想要逃避的野性和压迫感。 宁桃分明才是占理的那一个,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敢直视他,而是不自觉的将视线下移,游离到了别处。 她皮肤很白。 哪怕没有抹任何护肤品保养品,也依然是皙白皙白的。晨光打在上面,郁景和垂眸去看时,能看到她漂亮的脸蛋上,眼睛周边有一圈微微的泛红。 更显得可怜又诱人。 可她抿紧了嘴唇,一副偏要和他作对,誓死也不说的样子。 “我在问你话。” 郁景和又问了一遍,皱着眉,装作铁石心肠的样子。不近人情,一点也不好接近似的。 他一定要得到个答案。 因为那个男生,他已经见过两次了。无法再当做不在意。 却不想,自己的这一句话竟又引得宁桃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往下掉。好像水龙头被拧开了阀门。 他只看到宁桃嘴唇委屈的动了动,然后硕大的泪珠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滚。 一看到她哭的样子,他的心就又软了半截。 既生气,却又无奈。 他总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只要看到她稍微嘴巴抿在一起动一动,眼睛开始发红,他就无论如何都对她没有办法。 不管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去为她达成。 当然,另一方面是宁桃一直以来都很乖,也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过分的要求—— 直到这次。 她的叛逆期好像姗姗来迟一样。 郁景和忍不住将她轻轻搂进怀里。 宁桃倒是也不挣扎,倚靠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眼泪把他胸前的衣服一块块的弄湿,“好了。” “别哭了。”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语气和缓下来,轻声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又不喜欢我……” 她哭得头脑发昏,吸了吸鼻子,又擦了一把眼泪,一时间把心里想的话都和盘托出。 郁景和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些无奈,完全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没有不喜欢你。” 他说。 但这句话到宁桃脑子里就变成了另一层意思:没有不喜欢就是没什么感觉,没有感觉就还是不喜欢啊。 她更难过了。 “没有不喜欢就是也没有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嘟囔着说,声音有些哽咽。 郁景和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像是被她的强词夺理给逗笑: “你这是什么逻辑。” 宁桃吸了吸鼻子,眼泪倒是没有再流了。而是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好半天才开口: “我想回家。” 她语气轻慢,说得恳切而认真,只是略带了些刚哭过的那种鼻音,更显得年纪小,一副心智没长大的样子。 “现在就回去。” 他用手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像是在给小孩子哄睡。 “早饭想吃什么?” “想喝豆浆还是吃甜豆脑,要吃糖饼吗?还是带你去吃水煎包或者鸡汁米线?” 他好心好意地说了一堆她喜欢吃的东西,宁桃却一点儿也不领情,反而呛声说:“我不是说你家,我是说我自己的。” “我家就是你家。” 郁景和淡淡的回,用一种同样笃定的语气。 宁桃却又因此而忽然挣扎起来,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开逃走,同时固执的摇头:“不是!根本就不是……” 男人抓着她的胳膊,用蛮力迫使她安静下来。但这方法收效甚微,宁桃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依旧挣扎着想要逃走。 直到他对她向来充足的耐心都消耗殆尽。 “我没有把你认错成别人。” 他忽然说。 这句话的确很有用。 宁桃立即停止了挣扎,而是抬起头,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因为刚刚哭过,眼皮还有些微红带着些肿,却显得很可爱。 她眼巴巴的看着他,在安静的等他说出下面的话。 “我知道是你。” 郁景和像是输给她了一样,有一种无奈感,但依然补充了一句。 宁桃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声音委屈哽咽: “那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那样。” “不是说了么,没有不喜欢。” 他又说了一遍。 这次宁桃倒是没有反驳,但也并不怎么认同的样子。只是安静下来,像是低着头在思考些什么,又像是在赌气。 总之是不和他说话。 郁景和叹了口气,用双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清亮的眼睛,指腹不自觉滑过女孩儿柔嫩的脸颊。 最后是柔软的唇。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作用,打在她脸上时衬得肤色很白,唇色也浅,是漂亮的蔷薇色。他视线落在的唇瓣上面来回几次,不知怎的便心下一动。 而宁瑶一直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对面男人那张俊朗的轮廓。 任凭对方捧着她的脸。 郁景和手指划过她唇瓣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手指薄热的温度和指腹上微微的薄茧。 唇边和后背都有一种酥酥麻麻的电流划过,很痒。她稍稍抿了一下,想将那种不舒服的痒意挥去,却只是徒劳。 被郁景和手指滑碰过的地方都变得有些奇怪。 尽管已经离开,皮肤上却好像还留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她皱了眉,还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人却忽然俯下身来吻了她。 宁桃只觉得身后有种什么东西忽地一下子升了起来,然后又转瞬即逝,电流从身后一直滑到指尖。 她条件反射似的闭上眼睛,却还没有开始感受,唇上凉润润的触感却已经消失了。 她被亲的有些晕乎乎,理智有几秒钟的下线。 等反应过来时才重新睁开眼。 随即便又羞赧又生气。 羞赧是因为郁景和又亲了她,还是在她如此愤怒的情况下;生气是气她自己,居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居然还站在这里给他亲。 虽然…… 虽然自己心底没有排斥的感觉,反而还挺舒服的。甚至因为他的离开而有些失落。 宁桃抬起头来看他,正好对上他低头俯视着她的眼睛。在阳光之下显得透亮且犀利,但眼角处带着一点弧度。 因为他正专注的看着她,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样算喜欢吗?” 她忽然听到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宁桃懵了几秒, 脸颊迅速攀上了一抹极热的绯红。 她有点儿害羞,但又不想表现的过于明显。但与此同时心里还有些别扭和委屈:为什么郁景和可以随随便便亲她? 他又不跟她好。 以至于,心里面那点因为他吻她的那点儿欣喜, 也被她认定为不应该的发生。 她对自己无法控制的某些恋爱脑行为而感到可耻。 宁桃低下头,尽量逃避对方灼热的视线, 但耳尖却又止不住的发烫。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在郁景和眼里一定很像个小丑,很丢人吧? 正胡思乱想着, 却忽然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我是说如果, 你和我就再也不可能回到现在的这种状态了,你明白吗?” 他这句话说得很认真,声线沉稳, 很好听。语气也是尽量放慢的, 像是有意的要让宁桃听清。 当然,宁桃也确实听进去了。 只是有一点儿不能理解而已。 她抬起头来, 清水般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底晃过认真思考的模样。但那种认真的样子也仅仅持续了几秒而已。 很快的, 心里就又活泛起来。 宁桃把头拧到了一边去,嘴里嘟囔着说:“你少找这些借口。” 她不理解郁景和到底在说什么。在她眼里这就是郁景和为了拒绝她而想出来的委婉说辞罢了。 “我没有找借口。” 郁景和叹气, 像是在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柔声细气的向她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自己要清楚, 你到底能不能对你的选择负责。” “如果我们在一起, 我们就不会再是兄妹。” “就算再一起之后分开,也没有办法回到现在这样的关系了。” “懂吗?” 宁桃状似明白了一样点了点头。其实郁景和说的每一个词她都明白, 但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她搞不明白, 为什么分开就不能回到现在这样了。 这有什么关联性么? 再说, 她们又不是亲生的,又不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理解有些事情,就像是不明白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的道理。 “你明明就是在和稀泥。渣男,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宁桃心里不高兴,又想要发脾气。 可是才刚有了要走的意思还没有迈开,手腕就被对方紧紧握住,无法离开半步。 “干嘛?” 她回过头来,明知故问。 郁景和似乎已经习惯了宁桃这段时间反复无常的情绪,只是拉住她说:“我的意思是,你一旦真的跟我在一起,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我后什么悔?你少在那里猜测我的决定,把锅都甩在我身上。”宁桃气哼哼的说,“是你不要我的,而不是我的问题。” “没有不要你。” 郁景和叹了一口气,眼底的光认真而专注。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的很慢,但又有几分郑重其事的味道: “我会一辈子照顾你。” 宁桃从来没有听郁景和说过这种话,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是出现幻觉。一下子有些懵,好像脚踩在云上了。 以至于几秒之后,脸蛋才开始变烫。 其实她有些飘,但又不想表现得过于明显,所以还只是低着头喃喃着嘴硬: “你少搪塞我……” “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照顾我……” 谁知郁景和却打断了她正支支吾吾的话,忽然问她: “想做我女朋友么?” 宁桃那时正低着头嘴里念叨着,当对方低沉清澈的嗓音流入耳廓的那一瞬间,心脏好想被清透的冰尖戳了一下似的。 她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想要确定某些事情—— 比如自己刚刚是否有听错。 宁桃抬起头看时,只看到那人五官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深邃。他眼底很深,却又显得很亮,但却又莫名给人一种干净的质感。 “想吗?”他又问了她一遍。 唇边稍稍带了一些笑意,但又不太明显。 宁桃这个恋爱脑,一时间迷晕晕的小鹿乱撞。她很想马上点头,但又觉得这样兴奋答应会不会太不矜持。 “我……” 她感觉自己的两颊烫得不行,脑子也像浆糊似的,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要是你女朋友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去找别人,也不会再去相亲了?”她问。 “嗯。”郁景和点了点头。 宁桃还是有些不确信,总觉得郁景和好像在逗她,跟她开玩笑,而不是认真的说: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那人却笑了一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宁桃心里豁然便高兴了起来。 其实她也知道郁景和大概率不会骗她,以前也没有。毕竟幸福来得太突然,总让她害怕这一切会是空中泡影。 但喜悦是真实的。 只不过很奇怪的是,她开心的点倒不是因为郁景和说的女朋友的事。 而是因为听到他肯定的答复,说不会再找别的女生也不会再相亲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舒畅了很多。 真好! 这样郁景和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宁桃忽然间就开始飘飘然,有一种充盈且踏实的幸福感,像是一块巨大的棉花糖填充进了心脏,塞得满满当当的,连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傻笑什么?” “没有。” 她一边含糊说着,脸颊红了红,额头靠在郁景和胸口上,极不自然的转移话题:“我只是饿了……” 倒不是说谎。 她确实是饿了。 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睡醒起来的时候就很饿,结果一直挨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再加上走了这么远的路,又跑了那么久,那种被难过暂时掩盖住了的饥饿感此时也又重新回炉。 “现在就回去吃饭。” 郁景和的手放在她的头上,将她扣在怀里揉了一下。然后松开,拉过她的手朝回家的方向走。 宁桃任由他拉着,也不挣扎。 郁景和的手凉乎乎的,但掌心有一点热。手掌很大,但很薄的,整体是骨感修长。或许是需要握枪和训练的关系,虎口处有一些薄茧。 此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 先前平静的街道也慢慢开始有了一些上班上学的人,先前还未出摊的那些早餐铺也慢慢开了门。 周围逐渐热闹起来,多了种生活的烟火气。 自从郁景和说不会找其他女生之后,宁桃心里的大石头就被放了下来。 似乎对她而言,自己有没有跟郁景和在一起不重要,重要的是郁景和不会跟别人在一起。 她的注意力也终于能从这件事情上稍稍移开。 两人路过卖早点的地方,宁桃什么都觉得想吃。郁景和拗不过她,一路就买了很多。 结果就是还没等到家,宁桃就已经吃饱了,甚至还开始有些犯困。 昨天晚上自己光顾着激动失眠,总共也没有睡多久。今天早上还醒得那么早,现在报应般的头疼和发晕才开始慢慢反过劲来。 “我困了,想睡觉。昨天都没有睡好。”她说,声音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 郁景和倒是显得平静些,只淡淡的回应。 “嗯,一会儿回家去睡。” 宁桃轻轻的点了点头,脑袋和身体温顺的靠在郁景和身上,枕着他结实的右手手臂,想就这么一直靠下去。 她闭着眼,耳旁是风吹过草丛和树叶时的哗哗声和叽叽喳喳的鸟叫。 郁景和只觉得是一块温热的豆腐靠在他身上,心里因此而酸痛柔软。 总算是哄好了这个小祖宗。 郁景和想,自己应该已经对她足够好。 原本总觉得宁桃应该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或许能遇到世俗意义上更好的机会。他理智上想对她好,想着或许有比自己更好的人。 这样就算自己不在,就算自己某一天发生意外不会回来。 也还有人照顾她。 他知道她很依赖他,但理智又告诉他这种过分的依赖对她并不好,是完全不对的,甚至是病态的。 即使他内心如此的自私,希望充当她生命里所有的照顾她的角色,譬如兄长,譬如朋友,再譬如另一半。 甚至就这样单纯的过此一生。 可郁景和也清楚,自己并不能替未成熟的她做这些决定。 她理应拥有,除他之外的人生。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真的看到她跟别的男人一起回来,看着她逐渐飞往别的世界时,他又有无法自控的绝望和崩溃。 既怕她被骗,怕她被欺负,怕她遇到不好的人。 又怕她再也不会回来。 看见宁桃在自己怀里哭得一只绝望的小兽时,心里的防线又不可避免的溃败与痛苦。 郁景和想。 就这样吧。至少他已经给过她选择和考虑的机会,是她没有抓住。 所以从此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 即便是她后悔,他也不会再放开她。 —— 可能因为来的时候情绪激动,以至于宁桃真的不知不觉走出了好远。 两个人一边回去,一边时不时停下来给宁桃买了些她想吃的东西。 等回家的时候,都已经七点多了。 宁桃现在吃饱喝足,又暂时解决了长时间被苦恼着的问题,脑海里只剩下想睡觉的念头。 她一路左手都被郁景和握着,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或是不习惯。直到回家推门进去时,看到郁父郁母也起了床。郁父打开了电视在看,而郁母则是在厨房不知道在忙什么。 宁桃牵着郁景和的手进去,却在看到郁父的时心里一紧。 好像心虚似的。 她瞬间将自己的手从郁景和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迅速背到了身后。 郁父听到声响抬头看过来,不过他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电视上的晨间新闻上,只是草草看了他们一眼。 但就是那一眼,也把宁桃紧张得不行。 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 “桃子起这么早啊。怎么今天跟你哥一起去买早饭了?”郁母此时端着东西从旁边的厨房出来,也随意的说了一句。 “嗯……不知道怎么就醒了。” 宁桃心虚得不行,既害怕又紧张,完全不敢跟郁母对视。 她低着头支支吾吾的糊弄了一句,声音既发抖又短促。只丢下一句我先回卧室再睡一会,随即便匆匆忙忙的上楼去了。 郁景和站在原地,抬眸看着宁桃上楼时落荒而逃的背影。 手中依然还有刚刚那种柔软被抽走的感觉,好像一条鱼儿摆摆尾巴就瞬间从他手中游走,眼底不自觉黯了黯。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宁桃不喜欢郁景和。(错误的) 宁桃喜欢郁景和。(中庸的) 宁桃觉得郁景和特别好,而且不想让别人拥有。(正确的) 为什么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4章 因为是回笼觉, 所以宁桃这次倒是睡得很香,再起床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 外面正午的天光强烈。 风吹过深绿的树冠时,叶子之间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响声。伴随着几声明亮的鸟叫。 她感觉自己睡得作息都颠三倒四了, 刚醒来是还有些许发懵。但很快平静下来之后,原本因情绪激动而没有休息好的大脑就清明了许多。 她坐在床上, 回忆了一下昨晚和早上发生的那些事,只觉得不可思议。 那自己现在和郁景和是什么关系? 宁桃隐约记得郁景和问她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但最后好像又没有确定, 稀里糊涂的就回来了。 她也不太好意思直接问。 拿起了手机好几次又放下,怕打扰他工作。现在想一想真是懊恼, 当时就应该逼着他极其确定的说清楚的。 宁桃叹了一口气,正要去下床去洗漱一下,却恰好注意到一周CP的群里发了新任务。 要参与者互相给对方写一封信, 回顾一下这段时间的感受。 这让她左右为难, 不知道应不应该跟谢钦淮坦白。 如果和郁景和在一起的话,还在参加这个会不会不太好?虽然也只是游戏性质, 但宁桃仍然觉得好像有些不对。 可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自己现在说的话,好像又显得十分扫兴。 更何况对方也许对她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呢, 也只是把她当做朋友的。自己要是先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似乎又自恋又不地道。 宁桃因此陷入了举棋不定的状态。 不过……如果只是写信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的, 对吧?只要实话实说, 这段时间对对方的感受不就好了。 他们也只是很正常的认识关系, 或许连熟悉的朋友都还算不上。 说起来, 自己和谢钦淮说过的话,仔细数一数也没有超过五十句吧!甚至可能也就三十句! 她认真的想。 宁桃本来就是优柔寡断, 未雨绸缪的性子。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实在是难以抉择。跟谢钦淮说吧, 觉得好像没有必要弄得这么尴尬;不跟对方说吧, 她又有点子心虚的成分在。 因为一时决定不下,她便又发挥了自己拖延的特长—— 过段时间再说。 她下楼草草吃了一点零食,继续回来收拾之前还没有整理完的衣服和小物件。不然一直堆在房间里也不像话。等过几天开学就更没有时间了。 宁桃别的不多,就是衣服多一些,不过都很便宜。 收拾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又有时间坐下休息会儿,习惯性的摸来手机刷刷微博。 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安笙给她分享了一个博主在马尔代夫旅游的Vlog。宁桃点开看了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蔚蓝。 是浅浅的蓝,又掺了些碧绿的透明,肉眼看上去舒服极了。 这个博主是跟朋友一起去的,两个女生走走拍拍。不仅录了很多当地的景色,还有各种看起来就好吃的美食。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去?我也想和美女一起晒太阳玩水吃冰淇淋球。[星星眼]” “等……等我有钱!下次一定!” 宁桃的钱包还不能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何况她也不想挪用父母留下的钱,更不可能管郁父郁母要。 但自己赚钱的话哪有那么容易呢? “什么时候天上才能掉下来钱[叹气],为什么感觉别人赚钱都好容易,我就好难。” 宁桃惆怅道。 “谁说不是呢!!”安笙表示强烈赞同,但又马上话锋一转:“可是babe你为什么赚不到钱?!你长得这么漂亮快好好利用一下啊。” “我不理解!” “其实吧,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以为美女都不会有烦恼。生活应该是一帆丰顺的。” “但认识你之后,我感觉你每天的情绪起伏都好大,每天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嗯,虽然在我看来都是屁大点事。”她吐槽说。 宁桃一时不知道回什么。 是她的问题吗?但她确实从小到大都有不同的痛苦和烦恼。 就比如最近吧,都不知道难过多少次了。又没有钱,喜欢的人也不喜欢自己…… 这不是烦恼是什么。 “你对我的了解有亿点点偏差。” “而且长得我这样的满大街都是[沉默]” 安笙:“美女又在开玩笑了。不过你们专业不是有很多出去赚外快的吗,你要是缺钱可以让她们帮你引荐一下啊。” “还有上次那个店家应该认识的资源也不少,你也可以问问。” “不过当模特的话可能比较费时间?” “我认识的一个美女就是做桃宝模特嘛,真的很忙!然后学业这边顾不上就退学了。不过她应该也不在乎,毕竟赚的钱都买车买房了!” 宁桃盯着手机上面的字,心里也难免有了些想法。 主要还是羡慕。 但一来她知道这种事听上去容易,但实际可不一定。 主要是现在漂亮的女生太多太多了,要是没有那种一眼惊艳的辨识度,在模特圈也只是混个透明;二来自己现在还在上学,也不可能为了赚钱放弃毕业证和学位证。 那样的话,她有点不好意思跟父母交代。 “哪有那么容易,有人带着入行就已经很难了。而且我一开学就没有时间做这些了。”宁桃回。 “其实我只是举个例子啦。颜值够高,也有很多不累的赚钱法子啊。” 安笙说:“你看很多自媒体博主也不是专门做这个的,都是晒晒美图,分享经验。反正只要有了流量,接一些软广的话,做兼职很合适的吧!” “大钱赚不到,但小钱可以!” 自媒体吗? 可现在自己就一个微博账号都被她经营的稀巴烂,宁桃感觉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很多电脑或者手机复杂的操作她也不会,比如剪视频,开直播之类。 更何况,宁桃确实也想不出来自己能做什么,没什么特长。 总不能只发图片吧。 录跳舞Vlog?她曾有过这种想法,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不过现在平台上好像宅舞和翻跳比较多,流量也比较大…… “我想想吧,这个东西我也不太懂。不过应该可以试试。” 她回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宁桃是那种行动力很差的人。一旦面对新鲜事物就会畏惧且拖延。 放下手机后,她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终于将房间彻底收拾好。 此时已经是下午接近暮色十分,但外面的太阳却仍然强烈,直直的从窗外折射进来,仿佛一道带着温度的光剑。 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将会是高温的天气。 宁桃捏着手机,眼睫微微垂下。 也不知道郁景和现在在做什么。 她现在一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想到他对她说的话,就不自觉的感到紧张和害羞。 虽然没有明确说,但宁桃回忆起来,感觉当时那个语境就是这个意思。 有了这一层转变,她好像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了似的。安笙说的对,自己的确每一天都有烦恼。 不过,今天应该算是幸福的烦恼吧? 宁桃想。 —— 郁景和一直到快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因为郁父郁母都在的缘故,宁桃在饭桌上一直安静的像个鹌鹑。即便心里面早就暗潮涌动,但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她害怕自己过于反常的话,会被郁父郁母发现。自己还没有做好那个准备。 张丽那么希望郁景和赶快找个另一半结婚,成家立业,好给郁家抱孙子。 更何况,即便张丽对她很好,也是出于作为长辈照顾她的角度下。如果对方知道自己喜欢她儿子,会不会很生气? 宁桃不知道郁父郁母会是什么想法,也不敢妄加揣测。 但她只要稍微往这方面一想就觉得怕。 像做了坏事,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很怕如果郁父郁母知道了自己对他们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以来的某种觊觎,会觉得她是忘恩负义,心机深,心眼多。 她不想让他们觉得头疼和为难。 所以还是想先暂时瞒着。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郁景和好像没什么变化,和平常一样。 倒是宁桃心里七上八下的,很紧张,时不时便要抬起眼看一眼他,还要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得过于明显。 但其实,也有点不开心。 她总觉得跟自己复杂的心理状况不同。郁景和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也很平淡,仿佛早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不会忘了今天早上说过的话了吧? 是故意的吗?还是说,那只是当时的权宜之计? 一想到这种可能,宁桃就又是满肚子的怀疑和不开心。 好不容易等到郁父郁母都不在了,才钻到厨房里面。默不作声站在正在收拾碗筷的郁景和旁边,眼巴巴盯着他。 像是感受到了她“怨念”的视线。 那人侧身低下头,目光看向她,嘴角明显弯了下。声音沉沉的,散漫而轻松。 “怎么这个表情?” 宁桃恨恨的和他对视着,忍不住问:“你不会又不认账了吧?你早上说的话是不是故意为了哄我回来才那样说的?” “怎么会?” 郁景和很自然的收回视线,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将碗筷放到洗碗机里,然后去旁边洗了手。 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的往外流,而后才回了一句: “不要天天瞎想。” 宁桃撅了撅嘴。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掀起眼帘来看了郁景和一眼,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一下子将那人的腰身环住。 他身上有她喜欢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又想嗅一嗅。 抱起来也舒服,不想撒手。 夏天穿得薄,两个身体一接触便像火炉挨近似的,温度直线上升。 男人的腰部是细的,但肌肉紧实,有明显而分明的线条和块感,像是蛰伏着某种强横的力量。 “别闹。” 郁景和手湿着,没有试图去解开宁桃八爪鱼一般箍在他腰上的胳膊,只能有些无奈的悬在半空中,低声哄她: “水一会儿该沾你衣服上了,乖。” 第25章 “水一会儿该沾你衣服上了, 乖。” 听了郁景和这样说,宁桃才依依不舍的将手拿下,往后退了半步, 放开了他。 其实在家里,她也还是有所顾忌的。心里担心会被忽然过来的郁父郁母撞见。所以一直保持着警惕。 “你一会儿有事情要做吗?” 她仰着头问。 郁景和看了她一眼, 但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她:“怎么了?” “想跟你去散步。”宁桃老老实实的答。 其实她只是想找个机会和郁景和单独待在一起。在家里的话,就总是提心吊胆的。虽然说出来的时候很痛快,但其实她也有些担心郁景和会拒绝。 郁景和低头看了一眼她, 中间几乎隔了三秒的空白,像是想了些什么, 而后才回。 “好。” 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愿意或者负面情绪的表情,但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宁桃心思敏感。 看到郁景和这种细微的表情,就总是会想, 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对他来说比较勉强。 如果他本来不想, 但又因为怕她失望所以才答应的话,她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你不想去吗?”她问。 郁景和摇了摇头, 拿过旁边的纸巾擦干了手,然后丢到垃圾桶里:“没有不想。” “走吧。”他转过身说。 宁桃点了点头, 跟着郁景和穿过客厅往外面走,正好遇到张丽从楼上下来。对方顺嘴问了一句:“出去啊?” “嗯。” 郁景和在她前面开了口, 语气自然:“吃完饭带她外面走一走。” ——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 外面的天还是亮的。只不过云朵染上了些余晖的颜色。 最近的云总是会有些粉红或是偏紫, 或是淡淡胭脂红的颜色。远远看过去时真的很漂亮, 像是漫画一样,A市还因此上了热搜。 晚饭过后, 路边卖小吃和杂货水果, 甚至是二手货物也渐渐开始出摊。 可能是大学多的缘故, 这边的夜市文化一直很出名。和别的城市会有某个固定地点的夜市很有名不同,A市的夜市几乎分布于城市的每一处街道和角落,整体都繁荣得很。 不过因为疫情的关系,前段时间所有的路边摊基本上都销声匿迹。 直到最近疫情没有那么严重了才又渐渐开始出来。 宁桃跟着郁景和出了别墅小区,一直到了附近的一条马路上,顺着公园的方向走。此时,太阳渐渐西沉。虽然周围的路灯不算亮,但出来摆摊的每一个商户都带了自己的灯。 一条路上所有的灯连起来,密密麻麻的,形成了银河似的光带,漂亮得很。 天气好,晚饭后出来散步和遛狗的人也很多。 宁桃走在郁景和身旁的左侧,鼻尖处不时传来旁边各种烧烤摊、煨汤以及小龙虾的味道。 周围人很多,她心里想牵郁景和的手,但又不太敢直接去牵,觉得不好意思。 她中间抬起头来无数次,从斜下方看郁景和的脸。流畅的下颚线和英俊挺直的鼻子,但又都怂得要命的低下头去,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其实两个人之前也不是没有牵过。 但现在身份不同,好像反而有些害羞且顾虑。 又走了一会儿,路过一处红绿灯时,宁桃忍不住抬起右手来,本想去够郁景和自然垂下来的手。 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临了却又因胆怯而变了卦,只是轻轻拽了拽郁景和的衬衫袖口,随后便很快将手缩了回来。 她心脏蹦蹦蹦的跳,紧张到不行,甚至十分后悔自己非要打破这种平静。 低下头来,手也收了回来,企图装作无事发生。 就在那个时候,旁边无论什么声音对于她来说都好像听不到了。世界像是暂时进入到了某种停摆和慢放的阶段,直到自己垂在右侧的手被人牵起。 先是手指被抓住,然后整只手都被他抓住,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包裹在掌心中。 宁桃大脑空白。 她偏过头,双颊迅速红了起来。 郁景和仿佛能看懂她所有的心思一样。即使自己的提示和心里的诉求看上去没有关联。但他却总能明白她的意思。 就这样被郁景和牵着手逛了一段时间。 心情也终于从原本的激动,变得稍稍平复了下来。天色终于渐暗,直至完全变黑。 他们一直穿过那条街到了附近的公园。周围的喧嚣少了很多,只剩下一些夜跑和散步的人。 零零散散会有一些摆摊卖东西的,不过都不再是吃的。而是一些小饰品或手机壳、鲜花之类的小摊。小小的灯亮在江边,不远处的水面也变得更为美丽而神秘。 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路过一个小饰品的地摊前,宁桃看到了一个很好看的蝴蝶结发夹。米色,欧根纱料的材质,除了蝴蝶结以外还有两条垂下来的带子。 她路过时不自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 郁景和应该是感受到了什么,便也停下脚步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等她。 宁桃拿起来那个米色纱料的蝴蝶结发夹,拿着在头后面大致放了一下,然后问郁景和: “好看吗?” 男人顺着她的脸望过去。宁桃今天穿了一条奶油绿的连衣裙,裙摆没有过膝盖,露出嫩白纤细的四肢。就更显得元气和年纪小,也很少女。 宁桃刚高中毕业的时候跟风去卷了头发,现在还有一点弧度,但已比当时自然了很多。 那个发卡被她比在头上,很漂亮。像城堡里的豌豆公主。 “好看。”他说。 宁桃自己也也蛮喜欢的。主要是感觉这种米色的蝴蝶结很百搭,穿很多裙子的时候都可以戴。在她还戴着对着镜子照的时候,郁景和已经付了钱。 她便就干脆这样,直接戴在了头上。 离开了摊位,跟着郁景和又顺着江边走了一阵,宁桃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有人发消息过来。 宁桃拿起手机看了眼。 好像是谢钦淮发了消息过来。她这才一下子想起来今天的任务自己还一点儿都没有准备。正匆匆忙忙要打字解释一下,却只听到郁景和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走路就不要玩手机了。” “对眼睛不好。” 宁桃像是□□坏事抓包了,匆忙将手机收起来,抿了抿唇,应声:“嗯。” 不料走了几步,却又听到郁景和清冽好听的声音轻飘飘说了一句: “跟我在一起还想别人?” 第26章 她的脸红了红, 有些又羞又恼: “才没有呢。” 然后走了几步又补充一句:“你不要污蔑我。” 郁景和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她身侧陪她顺着江岸走。晚风温和的吹着,终于吹散了一些宁桃刚刚心里一瞬间的紧张情绪。 她抿了抿唇, 小心地又去牵住郁景和的手。 或许是已经确定了某些事,所以胆量也打了些。和刚刚不同, 这一次她是主动的。顺势抓住了他侧面的手掌,然后是整个手滑进去握住。 握着他手的时候,她就会很有安全感。 即使并不知道这种安全感来源于何处。 郁景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 显得意外安静。宁桃抬起头看了看他,握着他的手主动紧了紧。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生气了吗?” “没有。”他说。 郁景和低头看了看她, 将她正握着的手无声抽离出来,而后抬起放在她脑袋上,用力摸了摸。 —— 回家后, 宁桃马上就钻回了房间跟谢钦淮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我刚刚在外面不方便打字。现在回来写应该还来得及。” 几乎只过了几秒,对面便回复过来。 “没事。” 宁桃原本愧疚感还没有那么强烈。反而是看到谢钦淮说没事的时候, 心里就感觉自己像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 “我很快的,稍等!” 她说完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做到了书桌前, 打开电脑认认真真写起了邮件。 虽然跟谢钦淮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宁桃对他的印象并不坏。 虽然看上去比较难以接近, 但其实真接触的话, 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相处。 脾气甚至意外比传言中要好些。 宁桃花了大概十五分钟, 终于在最后截止的时间之前给谢钦淮发了过去。因为写得很快, 所以也容不得什么思考,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就写了什么。 但等发完后自己再读一遍, 却意外感觉不错。 而后, 她才终于有时间去点开谢钦淮给她发的那封信。 其实她给谢钦淮写的信还算长, 但没想到谢钦淮给自己写的那封信却一句话都没有! 只附件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应该是他们当时一起合作的时候谢钦淮抓拍的。 镜头被拉得很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当时宁桃已经把服装和头饰都换了下来,穿着自己的衣服,头上很随便的扎了一个小啾啾。正在跟店长和安笙一起帮忙收拾拍摄用的那些东西和衣服。 她之前没有看到过这张照片,谢钦淮之前也没发过。 但不得不说,他拍的很好看。 或许是贵的镜头自有贵的道理。谢钦淮拍出来的相片总是能给人一种很静很有氛围的感觉。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仿佛除了照片中的景物和那个人,周遭的世界全都噤声沉寂了一般。 她偷偷将照片保存了下来,然后才回复对方。 “那张照片拍的很好!我可以留着么?” “当然。”那人回。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便又忽然陷入了凝滞。 不过宁桃早已习惯。 可能是两个人都不太擅长找话题的缘故,所以和谢钦淮说话的时候会突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才好。 但现在,于她而言更重要的事情却不是这个。 而是要不要跟谢钦淮说自己有了“男朋友”的这件事。她想隐晦的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活动马上就要结束了。”她打字发过去。 “嗯。”那人回。 宁桃又忽然一时失语,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打了一行字:“其实我感觉可以不说的,但后来想就是既然一起参加了这个活动,就觉得还是告诉你一下比较好,反正你对我应该也没有那种意思嘛。” “就是……其实我已经找到男朋友了。就是今天的事情。” 她一鼓作气发了过去,对方却很长时间没有回复。 但不知道为什么,宁桃就是有一种直觉,感觉他在,不是没有看到消息。因为刚刚的几句谢钦淮回得都很快,直到这句时才不一样。 宁桃心里莫名多了些虚慌。 让任何人感到心里不舒服,她都会有种不安感。谢钦淮一直不回复,她就容易自己在那里东想西想。 直到好久之后,那人才冷不丁回着问了句:“是那天在TAXOnight门口的人么?” 宁桃心停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她忍不住多打了几个问号。 “感觉。”那人回。 “好吧……”不知道为什么,被谢钦淮猜到了之后,她心里就更有一种做错事的心虚感。 “他不是你哥哥么?” “嗯,是的吧。不过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我父母过世之后,我叔叔因为在国外没法回来的关系就把我寄养在他们家,所以一直以来也是叫他哥哥的。” 宁桃怕谢钦淮以为自己之前骗了他,赶紧解释说。 “对不起啊,因为就是今天的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但是我刚刚参加活动的时候确实没有,想着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 “没事。”谢钦淮回的很快。 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像她认识他的时候一样。对什么都不太关心,也不太在意。 “就算不告诉我也可以。” “这只是一个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但宁桃确实感觉谢钦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和以往是不一样的。虽然都冷冰冰的,但很明显,今天的冷是尖锐的冰刺。 宁桃本来还想回几句,但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得尴尬的回了两个小豆泥的表情包了事。 她想关了手机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却又看到那人忽然发过来一句话:“挺好的,对你来说也算如愿以偿。” 宁桃低头盯着那一行字,心口紧了紧。 她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对郁景和的喜欢真的有这么明显吗?但她不记得在谢钦淮面前有表现出来过。而且对方这句话有些让她无地自容。 还不知道回什么,那人又接了一句:“即使对于他来说,只有这一种选择。” “什么意思?” 宁桃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叫只有一种选择?” 谢钦淮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单纯的叙述什么:“我只是觉得很有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也许对方会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怕失去你,而不是喜欢你。” “这有什么不同?”宁桃被他说得有些生气。 前面她还只是觉得愧疚和不好意思,但现在却只是觉得谢钦淮说这些有一点冒犯。 或许更主要的是因为,对方的话隐隐的触动了她内心某个敏感神经,某处最不想面对的情形。 其实宁桃什么都明白。 但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去面对那种可能性而已。稍微一想到就避之不及,很快绕过那个念头。 “当然不同。” 谢钦淮说,“人的感情分为很多种。我不怀疑他对你有感情,但不一定是你所期待的感情而已。” 他点到为止,但宁桃已经清楚了他所指的逻辑。 谢钦淮就是在说,或许郁景和对她只是一种类似于亲情或是责任感,而不是真的喜欢她。 再加上她总是在闹,做出一些在别人看来不甚理智的事情时,为了让她不继续这样刻意“叛逆”,对方只能妥协自我。 也就是说,他跟她在一起只是种无奈的妥协。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这些想法和思考根本没有得到过任何证实,也没法证伪。可只要这个想法存在着,她心里就像灌了水银一样沉。 “当然。也许事实并不是这样。” “我的话你只需要当做玩笑听。”他说。 宁桃看着手机屏幕上谢钦淮发过来的句子,一时也没有了足够的心力去回。 她放下了手机,安静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大脑逐渐发空。 良久后,才晃晃悠悠的收拾东西去洗了澡,然后换好衣服后便在浴室的镜子前面吹干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呼的,聒噪得占据了整个小浴室。 但宁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但其实她想了很多,包括无数种可能。但那些最终都只是一种虚幻的想法。 或许就像那句话一样。 暗恋永远都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心里就乱了套。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吹好头发后,莫名其妙就走到郁景和房间门口的。 只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开了门。 别墅走廊里没有开灯。郁景和房间里的灯光顺着被打开的门大片大片的落在宁桃身上,又落到她身后的地板上,形成了一大片光亮,以及那片光亮里斜斜的阴影。 郁景和还没睡,但换上了家居的衣服。 屋内整整齐齐,透过他的身体向里面看过去,能看到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是开着的,隐约的透着蓝色冷调的光。 “怎么了?”他低头,看着宁桃问。 这姑娘刚洗了澡,穿着宽领口的睡裙,裙摆一直到小腿处。 但却露出了奶白细嫩的脖颈。 头发吹了,但好像又没有完全的吹干,有些潮湿的感觉。身上却有种热气。不知道是什么沐浴露还是护发产品的味道,很香。 但郁景和无法用语言形容出那种香味。就是软软的,柔柔的,比花香还要多一些浓郁的温柔感。 他对这些东西向来是一窍不通,也没有机会去分辨过。 只是宁桃没有搭理他。 她只是抿了抿嘴唇,从郁景和身侧的位置走过去,一直到了屋内。然后才转过头来问:“你准备睡觉了么?” “还没有。” 郁景和答,语气平和,“在查一些资料,是工作上的事。” “你呢?怎么还不睡。” 他温和的提醒她,声音也放得很轻,听上去好听而有磁性,“睡前记得要把头发吹干。” “嗯。” 宁桃乖乖的点了点头,但其实心里根本没有特别听进去这句话。 自从刚刚谢钦淮说了那件事之后,她脑子里就总是止不住的去想。 她不想让郁景和是因为妥协而和她在一起。 可自己无法洞悉他的真实想法,只能在这里瞎猜。脑子里一阵天人作战之后,宁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 又或许是纯粹脑子一抽,抬起头问: “我可以在这里睡吗?” 宁桃站在那里,看到对面的郁景和那双沉黑的眼睛里,钝现出某种错愕而未预料的光芒。 屋子里的光线晕开在他的头顶。 薄薄的棉质布料下的肌肉若隐若现,撑起漂亮而有荷尔蒙的线条。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如此可靠且温暖。 又是如此触手可及。 只是,她等他回答的那几秒钟,仿佛被拉长了一样无比漫长。 宁桃甚至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才再听到他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伴着某种意味深长的,让她也摸不着头绪的反问。 “你想么?”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你想么?”她听到他问。 宁桃有一瞬间的呆滞, 没有想到郁景和会又反过来问她。 弄得她既不想直白地说出来,好像自己一点都不矜持;不说吧,心里又憋得难受。 “我……” 宁桃张了张口, 脸颊热得发烫,但最终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郁景和看着她那又着急又解释不清的样子, 却忍不住勾起唇角,很散漫的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到平常,只是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去把头发吹一吹再睡。”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 但宁桃这次确实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总之,郁景和就是同意了。 她的心情好像也紧跟着豁然开朗, 很高兴的跑回房间吹干了头发,然后又偷偷摸摸的溜了回来。 房间的门一直没有关,而是虚掩一道缝。 宁桃心理又紧张又激动, 好像自己在做什么坏事似的。 她吹完头发, 换了睡衣回来的时候,郁景和已经把房间的灯都关了。只剩下他书桌前的一盏台灯, 和正亮着的电脑屏幕。 他没有换衣服,还是刚刚那一身。 书桌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图纸和资料档案, 对方似乎在查找着什么。 “你不睡吗?” 宁桃走进去,悄声地问。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自己说话却忍不住压低了放轻了声音, 怕打扰到他。 她特意回去换了好看又舒服的睡衣。 里面也是上下成套的, 带着漂亮的长颈鹿图案。 但郁景和只是转过头看稍微看了她一眼, 说了一句: “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情。” 郁景和声音很轻, 但很温和, 语气恬淡自然。就好像两个人已经是住在一起很久的情侣, 或是老夫老妻似的。 让宁桃有一瞬间的错觉。 但她穿着睡裙站在那里,还是稍微有一点不高兴,就像被人放了鸽子似的。 她甚至在怀疑郁景和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躲她。 可这些也只是一瞬间晃过去的想法。 应该真的是有比较紧急的事吧,她想。 毕竟要体谅郁景和的工作。何况他要负责的事情很多也很重要。 “那好吧……” 她虽然有些泄气,但还是抿了抿唇走到床旁边。 此时,床已经被铺好了。 就在她刚刚回去吹头发的那一会儿工夫,原本被叠好的豆腐块已经被平整的铺好,枕头也比平时多放了一个,正整整齐齐挨着摆在一起。 看起来很温馨。 宁桃脸红了一下,转过头来又小声问了一句:“你平时睡在哪边?” “都可以。” 郁景和这次没有回头,仍然专注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些文件,只是抽空回复一下她。 房间陷入了一种无比安宁的境地,只不时有一些纸张翻动的声音。台灯的光安安静静地落在桌前,衬得男人的后背整个融在半阴影中。 他身形长得好看,肩宽腰细。 哪怕只是背对着坐在那里,没有刻意的姿势,却依然给人一种莫名健硕且温暖的吸引力。只是目视,甚至也能隐隐看到衣服下面的流畅有力的肩胛线条,让人特别想从后面抱一抱。 但他专注的样子,又像极了那种既克制,又正身清心的学霸。 很认真,也很专注,让人不忍心打扰。 宁桃略作犹豫,没有再跟郁景和说那些有的没的,而是直接掀开左边的被角钻了进去,一直挪到床的右边找地方躺下。 她比较喜欢睡在离房门远一些的地方。 而且一想到郁景和会睡在自己右边,她就会有一种异常满足的安全感。 宁桃平时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也喜欢在旁边放一些被子或者是娃娃。最好是能把自己包围起来,这样睡起来好像才会踏实安心一点。 就像她之前除了在学校,每晚都要抱着的那只熊似的。 除了郁景和,那只熊就是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事物。 以往只要有那只熊就好了,自己的要求也没有那么高。但自从自己的年纪越长越大,好像就渐渐的不再满足于此。 她开始会幻想一些事情。 比如把那只熊当成郁景和抱着,又或者明明躺在被子里,但是却想象成旁边就是对方。 但让她难以置信的是。 自己这些看似遥远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居然这么快就将要实现。 而且是,真真切切的实现。 她紧张的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心跳自从进来后就没有慢下来过。 郁景和的床很干净。 宁桃躺在那里,能感觉到被子上和枕头上都有一种干净清爽的气息。 她甚至莫名其妙感觉到一丝淡淡的甜,但不知道从何而来,却很快就像退潮般散去,随即伴随着一种矿泉水般凛冽干净的质感,坚定而年轻。 就像是他身上的味道,一种模糊而无法用文字形容的感觉。 其实宁桃本来是不想睡的。 她甚至有些紧张,也有些提心吊胆,一直想着郁景和什么时候放下东西过来。到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怎么表现。 她在脑子里面幻想了无数种场景,但最终却都没有实现。 或许是因为躺在那里时,那种意外而充足的安全感像潮水一般将她包裹,使得她完全卸下了某些心底原本的不安和担忧,以至于竟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一次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竟然还像刚才一样坐在那里,看起来很专注。只是将台灯调暗了一些,也没有什么声音。 但她感觉自己都睡了一觉了…… 宁桃半支起身子,望着郁景和的方向,略微皱了皱眉。 她掀开被子下了地,迷迷糊糊地走到郁景和身边时,台灯的光线才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桌面上摆着的文件和笔记都是她看不懂,但一看也知道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还不睡吗?” 她不想打扰他,所以只是悄悄靠近,很轻声的问。 其实郁景和应该早就感觉到了她的靠近。 他只是稍微回了一下头,左手牵过女孩儿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虎口处,用指腹轻轻捏了捏,轻声道: “等下就睡。” 随后,他抬起眼来,看着宁桃的脸,眼尾微微弯,像是有着无奈又甜蜜的烦恼: “怎么,就这么黏我?” 像是被戳中弱点一样,宁桃的脸轰得一下红了个透。 男人的手掌一向很热,虎口处还有微微的薄茧。 宁桃只感觉自己手腕上有一圈热热的,不属于自己的滚烫贴附着,像是有力的铁钳。手腕外部的皮肤处还能感受到他手心里细薄的汗。 她扭过头,不太自然地否认: “我没有。” 郁景和看她有些紧张又局促的样子,倒是很自然的笑了一下。像是很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松懈下来的峡口。 用一种微微调侃的,和缓而放松的语气: “小懒猫。” 宁桃的耳朵和脸颊更红了,正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却又听到郁景和补充说: “不用你陪,我也马上就睡了。” 她看着他站起来,视线从原本比她矮的地方一下子跟着他忽然升高起来。 也由低着头自然而然变成了微微扬起,最后停在自己的斜上方。 只是,还没等宁桃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便已经被郁景和抱了起来。 郁景和也穿着睡衣,宁桃也穿着睡衣。 两件衣服都只是薄薄的一层,她在他怀里的时候能直接而明显的感觉到他胸膛里的温度,以及踏实安全的包围感。 她的小白兔不小心碰到了他。 郁景和倒是还没怎么样,却把宁桃弄得紧张到不行—— 但其实,最后什么都没发生。 他只是把她抱着又放回到了床上,又给她仔细盖好了被子。 “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他说。 宁桃点了点头,然后听话的躺在那里,闭上眼。 其实那时候她还稍微有一些意识,能隐隐约约听到郁景和轻步走到书桌前关了台灯,然后又去了浴室。 但后面的事情她就记不太清了。 当时本身就很晚,再加上她刚刚睡得很香,只是中途突然起来。这次郁景和说马上就会回来睡,她也就自然而然的从潜意识里相信了他,以至于躺在那里闭着眼,没一会儿便又睡沉了过去。 直到她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又恍恍惚惚醒了一次。 那时,外面的天已经快亮了。 但不是全然的亮,只是有了些将明的预兆,灰蒙蒙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透射进来。 宁桃不自觉往右边蹭了蹭,却意外扑了一个空。 她眼睛沉得不行,但还是偷偷摸摸的将手往旁边摸了摸,可惜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就在那一瞬间,脑子一下子醒了不少。 宁桃睁开眼,发现自己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人。上面也没有温度,枕头上也没有留下任何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蹙了蹙眉,稍微往前挪了一下视线,才看到郁景和已经睡在了不远处的沙发上。 说实话。 那只是一个单人沙发,睡不下一个完整的人。 就连宁桃躺在那里都只能侧过身弯起腿,才勉勉强强,更何况郁景和那么高的大个子。看起来很憋屈,也很难受。两条长腿几乎大半都搭在外面,也没有盖被子。 宁桃呆呆的坐在床上,有一瞬间的不能理解。 为什么他宁愿那么难受又憋屈的睡在沙发上,都不愿意过来床上睡。 他在避嫌,还是在单纯的避着她? 很多问题在宁桃的脑子里划过来划过去。 但她终究还是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谢钦淮的那些阴阳怪气。 但偏偏,就是那几句阴阳怪气,不负责任的猜测,却仿佛成了一切问题的最优解。 郁景和对她有感情吗? 一定是有的。 但那种感情是什么?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的照顾而产生的的变相的亲情,也有可能是单纯的责任感,道德感。 但不管哪一种…… 她忽然意识到,不管是哪一种。 都不会是自己想要的那种。 第28章 郁景和起来的时候, 第一件事便是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身后床上的位置。 右边的位置有个很明显的小鼓包,似乎还在睡。那姑娘侧躺着,老老实实的盖着被子, 只露出小半个肩头。柔顺黑软的头发自然散在后背,看起来很乖。 宁桃从小就比较贪睡。 尤其是这种放长假的时候, 基本都要□□点才会起来。所以现在还正是她睡得正香的时候。 这几天热得很。 不过他知道宁桃是那种没有被子就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他给她准备的被子也不厚。 顺着视线望过去,窗帘外面已经放亮的天光偷偷绕过缝隙,轻灵地落到床上。 灰色的夏凉被搭在女孩儿的身上, 从肩膀到腰处,连了一条纤细而漂亮柔软的弧线。露出来的那一半侧脸的脸蛋儿皮肤白腻, 清丽得仿若透明。还有露出来的一小弯娇俏的鼻尖。 显得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株被包裹而睡着了的,白净而娇嫩的茉莉。 郁景和像是被触到了心里某处禁忌的弦,很快便不自然的收回视线。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 她已经慢慢从曾经那个小女孩儿, 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郁景和只是觉得看着她一点点的变化,慢慢长高, 胸脯也慢慢变得鼓胀;看着她也开始每个月因为痛经而不舒服,脸蛋苍白;身段也渐渐开始变得窈窕成熟。 到最后出落得愈发标志, 愈发亭亭。 而他也需要时刻提醒自己。即便她是他的妹妹,也要注意男女有别。 更何况, 宁桃还不是他的亲妹妹。 他也开始慢慢的在某些场合, 或是某些情况下特意的避开她。 但宁桃好像从来都意识不到这些。 她只是这副身体和年龄在日益长大, 但内心却仍然和以前一样像曾经一样, 没有任何即将成熟的迹象。 直到那场告白之前,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黏着他。 他走到哪, 她就跟到哪儿, 喜欢贴过来抱着他的手臂。一旦他有半点拒绝她的意思, 她就会不高兴,就会一个人跑到一边去生闷气。 郁景和现在都不确定。 宁桃对他是真的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还是只是从小到大那般一旦失去玩具,或是没有顺着她的心思,便会产生的小脾气和不开心。 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已经一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从妥协的那一天起,她和他就都再没有后悔的余地。 想到这儿,郁景和走到近处,垂眸看了看女孩儿的睡颜,但没有打扰她。而是用一种轻且快的步速,转身离开了房间。 —— 他没有叫她。 直到一楼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才想着要不要上楼叫一下这个小懒虫。 但意外的是,当郁景和临出门前准备上楼去叫她的时候,却发现宁桃已经醒了。她站在上面楼梯口的位置,已经换好了衣服,正朝下看着他。 “不下来?” 郁景和看她呆站在上面,这样问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表现得很安静,意外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下头然后慢慢走了下来。一直到他的身边。 郁母上午有出去遛弯晒太阳的习惯。 偶尔也会跟朋友约着去打牌逛街,总之大部分时间是不在家的。 今天一大早郁父郁母就都出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因此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他看着她顺着楼梯走下来。 宁桃身上有种香甜的气息,恬淡且温和。不是香水,而是她身上自带的某种感觉。 郁景和视线滑落,看到她纤细嫩白的脖颈。 女孩儿已经换了衣服,但是普通在家里也会穿的那种。淡黄色松垮垮的T恤和宽松的灰色裤子。头发还是披散着的,但却不乱,很乖顺的披在后面。 宁桃脑壳长得漂亮,很饱满,便衬得瓜子脸更加的小,下巴尖尖的,却不是戳人的那种。 只是这张漂亮的脸蛋,此时看起来情绪却不太高。 她没有表情,只是抬头静静的看着他。眸子清亮。 “没有睡好么?” 郁景和蹙了蹙眉,问道。 但宁桃只是抿了抿唇,而后轻轻摇了摇头,再没有说别的。 其实,即使要比旁人更了解她。郁景和也并不能够每一次都弄清楚她情绪的转变和来源。 他毕竟是个男生,思维方式不同。 即便再细心,也总还是会有疏漏,会有搞不懂她的地方。 “那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他问。 宁桃没回答。只是半低下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默默的上前半步,抬手抱住了他的腰。 感知到女孩儿温软的身体慢慢环住他时,郁景和怔愣了一下,黑沉沉的眼瞳里乍现出一丝浅淡而温和亮光。 随后便释然的笑了笑,习惯性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他好脾气的问她,声音似泉水似的,温和而沉朗: “怎么了?天天不开心。” 宁桃像一只树懒似的抱着他不肯松手,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身前,好半天才闷着声音说了一句:“没什么。” “就是想你。” 他错误的以为她只是像往常一样黏着她,说一些撒娇或玩笑的话。所以便没有太当真。 “我不是就在这儿么。” 他俯身回抱了一下她,然后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松开: “好了,哥哥要去工作了。等晚上回来再陪你。” “听话。” 但宁桃却还是跟没听到似的,死犟着,一动不动。 甚至还抱得更紧了些。 郁景和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最后还是耐心的把宁桃死抱在他腰上的手从后面轻轻解开。他俯身垂眸看着她的眼睛,而后抚上女孩儿细嫩的脸蛋,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 最后,象征性的倾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好了,去吃早饭吧。” 宁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多余的什么也没说。 郁景和只当她是以往那样过于黏人,没有再往多处想。看着她准备去吃饭了才出门。 直到门被关上。 宁桃一边在厨房里把早餐拿出来,一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其实她早上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而已。 包括郁景和过来看了看她,她都知道。 实际上,自从她五点多还是四点多醒来,看到郁景和睡在沙发上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好好的睡着过。脑子里面乱乱的,想了好多东西,但也没有头绪。 只是失落,还有一些很淡很淡的难过。 直到她刚刚才想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郁景和虽然和她在一起了,但两个人一点也不像是热恋中的情侣,反而相处方式和以往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对她很好,但也只是跟以前一样好。 一点儿也不像是情侣之间的感觉。他好像对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即使会答应她那些无理的要求,但似乎又永远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他确实…… 宁桃虽然没有跟别的男生谈过正经的恋爱。但至少也被人追过,也知道别的男生追女孩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她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男生真的喜欢一个女生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其实宁桃早有心理预备,也知道郁景和对她十有八九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或许更多的只是照顾,以及对她某种无奈的妥协。 但是宁桃不想承认这个,也从不去往这边想。 但自从谢钦淮点破这件事之后,她好像就没有办法再当做视而不见,没有办法再欺瞒自己,不得不面对这件事。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郁景和愿意和她在一起就很不错了。 她很清楚,一个人喜欢不喜欢另一个人这件事,永远没有办法通过外力去改变。 感情是很自然的过程。 如果郁景和不喜欢她。那么就算她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一样不会喜欢她的。 宁桃想得有些悲观。 人类真是世界上最贪心、最自私的动物了。 没有拥有的时候想着,只要拥有了就好;可真的拥有了之后又觉得平平无奇,甚至开始想要对方全身心的只有你一个人。 她对自己这种无止境的欲望感到可耻,但又实在无法控制。 宁桃心神不宁地吃完早饭回到自己的卧室。 其实她明明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很多计划都没有完成,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什么都不想做了。 没有动力,也没有激情。 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打开电脑投了两份兼职的简历,然后便打开英语单词书开始发呆。 除非有事,否则平时郁景和中午是不回来的。 中午吃饭时只有宁桃和遛弯儿回来的郁母两个人。 所以当那通来自海外的电话打过来时,她正在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思放空。 最开始只是郁母的电话在响。 她下意识以为是郁母那些朋友们,也没有多想。直到对方去接了,她因为没有上楼去,也被迫听到了他们打电话时的一些只言片语。 “欸对对对,我是张丽。” “什么?真的吗?哎呀真是太久没联系了,你在那边怎么样啊?之前的号码怎么没有用了,联系不到你。” “没事没事,她挺好的。” “没什么都是应该的。特别乖,主要我们也特别喜欢她。” “对,上大学了,学得舞蹈专业。现在是放暑假呢,就在我旁边。” 宁桃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在不远处沙发上打电话的郁母。 身体和心脏都绷得紧紧的。 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为什么,但仅仅根据她能听到的那些信息,便已经有了一种并不太好的直觉。 电话那头的人。 似乎是她那个“消失”了很久的叔父。 第29章 宁桃的心里很紧张, 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来是有些害怕,二来是想要逃避。 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这个所谓的叔叔那么多年都不出现,仿佛凭空消失一样怎么也联系不上, 可现在却又要突然回来扰乱她的生活。 但又没有办法。 无法否认的是,对方才是这个世界上她仅存的, 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亲人。 她本来就已经够乱了,这一通电话更是直接将她的思绪完全打破,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连思考能力都没有。 张丽倒是一直在跟电话那头客套,听上去还挺热情。 不过, 她是对谁都是热心肠,对谁都很热络。再加上确实也太久太久没有联系,原本都没有预料到还会再重新联络上这么一个人, 所以也有些惊喜吧。 不管怎么说, 电话那头的人都是宁桃的亲叔叔,也是她故友的亲弟弟。 俩人说了一会儿, 宁桃坐在厨房没有动,也不想动。但抬头时却正好看到张丽在用手势招呼她过去。 宁桃的心沉了一下, 却没办法装作看不见,只能硬着头皮放下手里的东西往那边走。 从走过去, 一直到坐下, 接听电话的过程中, 她脑子都是空荡荡的。 当初父母出事的时候她还很小, 对这个所谓的亲叔叔也只有几面的印象而已。连长相都记不得,更别提是声音之类的。 根本就是与一个陌生人交谈无异。 她只记得对方很热情, 一直在跟她说着他那边的情况。 宁桃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只知道要礼貌, 要客气,所以一直点头应声,直到最后才混乱的说再想一想,想一想。 两分钟后,她才终于把电话还给了张丽。 “你叔叔是不是想让你去美国?” 对方很快问,眼睛很亮,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宁桃点了点头。 刚刚她叔叔在电话里说了很多事情,但宁桃也只记住了一些大概。好像是说他之前没办法把宁桃带走是因为不方便,现在离婚了,也从前妻那里分到了一大笔遗产,想要把宁桃接过去读书。 “他就是问我想不想去美国念书。”宁桃如实回道。 “去美国读书好啊!” 相比于宁桃的沉默,张丽就显得很兴奋激动的样子。好像宁桃叔叔联系过来,就是天上掉了一张大饼。 “有多少人想去呢?有这个机会去试试多好?而且国外会不会教的更好一些?国外舞团会不会发展的更好一些?” 她一直在旁边说着。 但宁桃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去,甚至觉得自己的生活原本是安安静静的,现在却完全被搅乱。 她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张丽后知后觉,也察觉出来了宁桃的不对劲,所以后面就又换了一种语气。 “嗨,我就随便这么一说。” “你看咱们家也没有人是学你这个的,也不了解到底是不是这个情况。你要是觉得不想去,或者说还是觉得在国内更舒服一些咱就不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丽宽慰她说。 宁桃点了点头,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的见识也不多,如果能去那边学芭蕾肯定是好的。但如果继续学古典舞就完全没有必要,不如留在国内。 虽然自己喜欢芭蕾,可是现在自己大学都上了一半了,再跑到外面去真的有必要吗? 而且…… 虽然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对于宁桃来说,这个叔叔真的还不如郁家人来得亲切。 想到国外人生地不熟,还有没有见过几次的那个小叔叔,她甚至是有些害怕的。 “没事啊桃子。这个事去不去主要还是看你自己。” 张丽看她情绪不高,即使补了一句。 “我知道。”宁桃抿了抿唇,这样回道,“我会回去好好想一想的。” 说完,便神情恍惚的回了卧室。 —— 说是回去好好想一想,但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头绪。 说实话,倒也不是真的一点想去的念头都没有。如果自己真的有机会能考上美国的芭蕾舞学校,那确实是再好不过。 但现实一点想,要是真的去了,要去多久? 肯定要很多年,但具体要多久宁桃自己也不知道。 甚至不好说多久之后才能回来,甚至是……还会不会回来。 她想,如果什么都不顾,只考虑她学业上的想法的话,自己应该大概率会去试一试吧。 可现实的因素有那么多,所有的选择都可能那么纯粹。 主要是……她舍不得郁景和。 如果要去就肯定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先不提那么久,哪怕就只是一两年,都已经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质的改变。 她连报志愿的时候考到外地去都不愿意,更何况是出国。 她会害怕郁景和身边出现别的女生;怕郁景和和别的女生坠入爱河,谈恋爱,甚至是结婚生子。 宁桃坐在她的桌前,不愿意再想下去。 可因此而放弃又真的值得吗? 何况这件事好像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我感动而已。 谢钦淮说的对。 郁景和对她确实没有男女之情,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要对她负责和保护的情感;和她在一起,也不过是不愿意再看到她继续发疯和自我堕落而已。 郁景和也是对的。 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是最明白的那个人。 就像他说的,宁桃对他只是一种变相的占有欲和寄生关系。她也知道他对他好,然后不想跟任何人分享这份好。 就像小时候买到了自己喜欢的糖果和玩具,不想分给任何人一样。 似乎全程就只有宁桃一个人站在圆里,看不清局势和真相。 她坐在那里发了好久的呆,最后才忍不住拿起手机给安笙打了电话: “在吗?” “嗯。” “我脑子有点乱,遇到一点事情,可以请你帮我出出主意吗?” —— 银泰的某家咖啡厅里。 宁桃和安笙刚点了东西,坐下还没多久。 “什么什么?你跟你哥在一起了?不,等等等,你哪个哥啊?手机壁纸那个?” “你叔叔活了?” “什么啊,这么多年都没消息,现在又突然诈尸了?” 安笙最后一句话没控制住声音,一下子吸引了旁边好几桌人的侧目。 宁桃马上紧张地用手势让她小声点。 “那,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安笙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句话声音有点大,随后立马收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凑近过来说。 “我也不知道。” 宁桃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你这个信息量有点太大了。你先说,你什么时候脱单的啊?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安笙质问道。 其实提到这个,宁桃也有些心虚。 她视线落下来,盯着眼前的卡布奇诺,嗫嚅了好半天。 “这个有些复杂……反正严格来说……就是昨天早上吧。”她讷讷地说。 “好家伙。” “怪不得你用你哥当壁纸,还不愿意告诉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呐?” 安笙意味深长的盯了宁桃一眼,“我就说嘛。哪个正常的妹妹用自己哥哥当手机壁纸的。” “绝对是有猫腻!” 安笙说话一激动就容易大声。 果不其然,刚刚那句又引来了好几个人往这边看,弄得宁桃整个脑袋都红得像个大灯笼,忍不住低到地底下去。 安笙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很尴尬的清咳了几声,然后才压低了声音问: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不……先跟你哥哥说一下,你们商量一下?” “我还没跟他说……” 宁桃如实回道。 郁景和还在警局,她不知道这件事要从何说起。不想让它工作的时候分心。而且宁桃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张丽也会跟郁景和说的。 而且她刚刚也没有跟安笙细说自己和郁景和之间复杂的事情。 所以对方就只以为是她追他,他就同意了这样简单的关系。 “我觉得反正你俩都在一起了,那你就去出去试试呗。” “反正他人就在这儿又不会跑。” 安笙说,“而且你去了美国也不一定就留在那边啊。说不定考试都过不了呢,就当假期去玩一玩?白赚啊。” “不过你都没有怎么见过你那个叔叔,会不会有点危险啊?” “我也不知道。” 宁桃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叔叔一直盛情相约,而且说得都很靠谱的样子。但毕竟两个人都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了,对方还是一个男的。 自己一个女生过去,好像怎么想都有些危险…… 跟安笙了讨论了将近两个小时,却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两个女生在外面稍微逛了一下商场,又约了一顿饭。 等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回程的时候,宁桃打了一辆车。 她坐在车后座上,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退的城市街景,心里还是乱乱的。 而就在此时,手机稍微亮了一下。 她低头打开去看,是郁景和微信发来的信息。 “出去玩了?” 宁桃低头盯着那四个字。 说实话,她都有点不想回。想到昨晚,想到今天早上郁景和宁愿睡沙发都不愿意过来跟她在一起睡的事,她心里就好像压了一块东西似的。 一点都不舒服! 但想了想,最后却还是抬手回了一句。 “下午出来跟朋友玩了一下,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已经快到家了。” 很快的,对面的信息回了过来。 “嗯,注意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看着郁景和的信息就不太开心。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是她家长,一点都不像是男朋友应该有的语气。 十几分钟后。 顺风车终于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宁桃拿钥匙开了门进去,屋子里面亮亮堂堂的,但又好像没有人。 宁桃狐疑的放好外套,先回了自己的卧室。 但刚刚回去洗了手,放好了包,就听到门口有敲门的声音。 她过去打开,一打开,迎面的便是男人宽阔而熟悉的胸口,以及鼻尖淡淡的气息。 是郁景和。 宁桃脸红了红,却低下头来,嘴巴不自觉抿起。 后退了两步,让出条小路来。 说实话,经过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她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景和,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她觉得有些对不起郁景和,但又不想就此放手。 宁桃承认了。 她就是这么自私。 但意外的是,郁景和没有进来。他就只是站在门口,声音很淡很平静的说了一句。 “我听说你叔叔今天打电话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我听说你叔叔今天打电话过来了。” 郁景和站在门口说。 “嗯。”宁桃点了点头, 悄悄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心虚。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对方会打电话过来又不是她的本意。 话音落了,空气中罕见的沉寂了一下。 宁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蛮奇怪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比最薄的玻璃还要脆弱。只要别人的一通电话, 甚至只是随口一提的建议就能打破。 “你希望我去吗?”她抬起头问,紧迫地看着他的脸, 企图看到一些陌生情绪滑过的踪迹。 可是,宁桃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不懂他在想什么。 “那要看你自己的想法。”郁景和也看着她,很平静的回道, 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无论宁桃去不去,对他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甚至于……有些冷淡。 宁桃心里觉得有些委屈。倒不是因为叔叔问她去不去国外的事, 而是郁景和对她冷淡,她就会很难过,很想哭。 她低下头来, 嘴巴瘪了瘪, 心里却又有种任性和不甘在作祟。 宁桃往前走了几步,习惯性抱住郁景和的腰, 将头埋在了那人的胸口处,暖烘烘的。两只正抱着他的胳膊也不自觉间越来越紧—— 想每时每刻都跟他在一起。 想让他也只能跟她在一起。 以往她每次这样抱他的时候, 郁景和总是会摸摸她的头,或者是俯下身回抱她一下。 可今天却什么都没有。 他既没有像往常一样摸她的头, 也没有抱她, 而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仿若一株笔直的, 没有情感的树木。 宁桃鼻尖蹭在他的衣服里,吸了几口才抬起头来, 但下巴却依然放在他的身上。眼巴巴看着他, 心里有种酸楚在蔓延。 “我不想去, 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对他说,声音听上去又像撒娇又像哽咽,仿佛祈求一般。她花了好半天才把这句话说出口。 其实真的不想去吗? 也不见得。 只是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想法就是这样。理智暂时被某种情绪所蒙蔽,满脑子只想着自己和郁景和的怎样怎样。 她本身性格就有些随遇而安,也不是那么争强好胜。没有那种什么事情就要做到最好的积极性和动力,说白了,就是有些懒。 宁桃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就是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活着。 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钱也不用很多,就普通且幸福的过完一辈子就很好。 可现在,她越发觉得连这样的梦想都已经很难实现。 郁景和低头看着她,很久都没有说话。宁桃也读不懂他眼睛里到底想要说什么,只觉得他似乎想说,但又有某种阻力。但她确实看到他皱了眉。 半晌,那人才道了一声:“开什么玩笑。” 他说她,语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严厉,也有些冰冷。 “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宁桃抱着他,愣了愣。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话,是出自这个从小便对她温温和和,无论她做什么都宠着她,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她说过的人。 她不敢相信,郁景和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这算是训斥么? 宁桃的大脑一时间还有些空白,但身体却先一步反应过来,不自觉松开男人,往后退了两步。 她微微歪了歪头,看着郁景和,眼睛里是不解和困惑。 “我做了什么吗?为什么这样说我?” 如果说刚刚还是只是任性的,可有可无、甚至完全可以自愈的委屈;那此时此刻便是一种彻底的,让她感到痛苦和心酸的委屈。 她想跟他在一起,这有什么错吗? 他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宁桃的眼周开始发酸,很快便有湿乎乎的液体从脸侧滑落。但她没有抬手去擦,像是一时根本顾不到这些。 郁景和看着她,原本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有了波动,明显闪过一丝惊慌。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好像是要帮她擦眼泪的样子。但宁桃却偏过头,很明显的往后退了退。 “我是说……我就在这里,也不会凭空消失。所以你不用总是担心我会怎么样。会喜欢别人或是跟其他人在一起。” 郁景和叹了口气,很平和的对她说:“所以不用对我这么依赖。” 宁桃站在那里,听着他山泉一样清亮沉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然后缓慢地划过耳际。 她想,自己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郁景和觉得自己太黏着他了,而他自己并不想这样。甚至于,已经有些厌烦她。 宁桃忍着心里的剧痛,点了点头。 “知道了。” 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眼前的世界也终于从模糊变得清楚明亮了些。好半天后才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问了一句: “我喜欢你,让你有压力了,不舒服了是么?” 郁景和看着她,略微愣了一下,随后眉心很明显皱起。 “不是。” 他否认道,随即走上前来,想要挨着她近一些:“我没有要批评你的意思。” 看到她哭,他的心里也像是被豁开了一道口子。即使他的本意并不是如此。 郁景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其实这件事对于宁桃来说是件好事,但他心里又有隐秘的一部分,私心的不想让她去。可理智的那一面却又十分清醒,并又对自己的这种私心感到恶心和唾弃。 感情,本身就让人矛盾。 就像他可以接受自己为了她而拒绝几次调走,但无法接受她因为他而放弃某些机会。 看到女孩儿眼眶四周溢出的红,心脏有明显抽痛的部分。 他对她好像连三分钟的强硬和坚持都做不到,只要她表现出任何受伤和委屈的样子,他的底线就会被无限度降低,一而再,再而三被输得彻底。 他明明知道这样不对。 就像他从小就不应该事事都顺着她,惯着她,以至于她现在对他已经有这种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他身边的依赖。总是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顺着她。 郁景和明明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却又办不到—— 他舍不得看她伤心。 似乎也正因为这样,她好像又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脆弱:只要他还在她身边的时候。 可是,人总不能因为另一个人而忘了自己。 这是不对的。 但无论再解释什么,宁桃都不想再听了。 她低着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是低声说:“你出去吧。” 郁景和没有动,依然站在她面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宁桃像是戳到了情绪的某个痛点,眼泪几乎要再一次夺眶而出,但还在极力忍耐压制着,强装平静。 郁景和半弯着腰,离她很近,正近距离细密盯着她红肿的眼睛,倾身想要抱抱她,哄哄她,但却被宁桃悄无声息的后退躲开了。 她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嘴唇瓮动:“你先出去可以吗?” “我想自己待一会。” 其实,宁桃多想郁景和能在这个时候说点好听的话,哪怕是虚与委蛇也行。 她觉得自己一直很好哄。 郁景和哪怕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估计自己也就顺着下了。就说明他对自己应该还是在意的,又或者说还没有那么讨厌她。 但是郁景和没有。 他只是直起身,攥了攥拳,在极力忍耐着心腔内的某种情绪,但最终还是转身离开,帮她关上了门。 门轻轻的被关上。 落锁的那个瞬间,宁桃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等真正接受现实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痛苦和挣扎。 她忽然间就释然多了。 自己的喜欢和依赖对他而言是一种负担,一种想甩但是却甩不掉的包袱。 所以,她也不想要这么喜欢他了。 宁桃不想让自己这么难过,也不想让对方难受。因为某种责任心或者是害怕她做出不可理喻的事而顺着她,跟她在一起,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心里的确有自私的那部分。 不管是不是道德绑架,不管对方到底自己喜不喜欢自己,只要他跟她在一起,不背叛她就好了。 但越长大才发现,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理所当然想的那样简单。 她对他的占有欲也慢慢变质了,从只想得到他,不管什么理由和方法,到现在想要放他走。 不想让他,因为她而痛苦。 —— 两人再见面已经是第二天。 宁桃晚上基本上没有睡,想了很多。但她不是那种一旦抑郁就会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的人。虽然难受,但铱誮生活总要继续。 既然已经选好了路,就要坚定的走下去。 早上出去吃饭的时候,郁景和也在。不知道他是不是调休了,总之是一直没有离开。 宁桃能感觉到郁景和的视线一直往自己这边看,但基本上都被她避开了。她怕自己再多看郁景和几眼,原本坚定的内心就会动摇。 其实郁景和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很低落,一直避开他的视线,像一只失落的小兽。 让他有一种负罪感。 期间他有意无意的跟她说话,这小姑娘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用点头和摇头来替代语言。总之不是她平时开心时候的状态。 每当看到她时,郁景和的心口就会有种柔软而细密的酸痛。 像针扎一样。 不会一下子出很多血,但一针针下去,最后还是一样血肉模糊。 甚至还不如最开始时一刀下去。 所以宁桃上楼的时候,他也跟了上去。等他快步上楼站到她身侧的时候,宁桃刚刚打开她卧室的门,正准备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但郁景和就是有一种直觉。 他本来只是想让她不要那么病态的依赖他。 希望她能真正的心态成熟起来,能够独立一点点,起码不会那样脆弱而患得患失。 他从小一点点看着他长大,几乎又当他的哥哥,又要充当父系的角色,或许未来还要是她的另一半。 可就是那一刻。 郁景和却觉得自己要永远失去她了。 “宁桃。” 他走上前去的那一刻,颤抖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闻言,宁桃停下了正要往里走的脚步。她的手指放在门把手上,门开了一道缝,但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屋内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衬得皮肤雪白。 女孩儿侧身,抬头看向他。乌凌凌的眼睛和小的时候一样干净澄明,像洋娃娃一样。 “什么事?” 她问他,脸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也很平静。 就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可郁景和却忽然放下心来。 也许她并没有他直觉里的那样糟糕。也许她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脆弱。 男人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大拇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划过,软软的。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站在那里任由他摸,眼睛也在看着他。 时光仿佛忽然从长到慢。 郁景和感到自己从昨晚一直冰冷到几乎冻结的心脏,正在一簇簇慢慢的融化和复苏。原本黑暗的地方,被一点又一点的星火连接,最后成为整片整片的光芒。 某种温暖,正从她与他相连接的地方传递到内心深处。 直到,她忽然说了那样一句话—— “郁景和。” “我们分开吧。” 第31章 “我们分开吧。”宁桃鼓起勇气说。 其实她能很明显的感到, 当自己说完那句话时,郁景和的手蓦地顿住,但仍却停留在她的脸上, 指腹贴在她的脸颊处。 她看着他的脸,心里有种异常压抑的难过。 宁桃是不想看到郁景和这张脸上任何受伤或是不解的表情, 但是她又必须这样做。 虽然很清楚一开始可能会有些困难,但至少,以后就都会好过。 她抿了抿唇, 抬起右手,轻轻覆在那人的手背上。 郁景和的手背有一点凉, 好像唯一的一点热都汇集在了掌心。她慢慢抓着他的手,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连带着他的手一起从自己脸上放下来。 “为什么?”郁景和忽然问。 宁桃心里咚地一下, 随后视线落下来, 捏紧手指回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没有那么喜欢你了。” “就因为我昨晚说的话?” 对面那人的声音不知为什么, 陡然变得强势冰冷起来。 宁桃站在那里,后背紧了一下。 她能很明显的感知到郁景和身上的情绪, 是好还是不好,是高兴还是生气。但现在她摸不透, 只觉得危险, 甚至想从他面前逃离。 但尽管如此, 宁桃忍了忍, 却还是坚定摇了摇头:“不是。” “就是不想了。” 她不敢看郁景和的眼睛,怕一旦看了自己内心的坚持就会先一步崩溃倒塌, 所以只能看着地面说: “可能我们性格也不太适合, 还是像以前一样比较好。” 话音落了很久, 对面却一句话都没有回。 她抬起头看他,却正好对上他正从上而下盯着她的眼睛,像是不解,像是困惑,像是愤怒,但更像是受伤的犬科和遗憾的破碎。 宁桃赶快将视线移开,可却也仍然感觉浑身都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将她整个人撕碎开。 反复的纠缠和拉扯没有任何意义。 尤其在她和郁景和之间。 宁桃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没有继续在那样的环境里呆站着等待凌迟。宁桃很快移开视线,转过身,推门进了房间。没有再给郁景和留下任何时间和机会。 但意外的是,对方也没有拦着她。 似乎这是他们第一次罕见得达成某种默契与共识。 所以她顺利的从那种几乎是压抑的环境中逃脱出来,直至门被关上。门内门外,成了被分隔开的两个世界。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宁桃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她都有一种终于说出口的解脱感。但与此同时,似乎也有某种感觉从身体中所抽离,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很空荡。 因为好像……她的心脏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宁桃都过得浑浑噩噩。 一边因为下决心想要离开这个让她不自觉就患得患失的环境,一边是要准备去国外学习的材料和考试、课程。 她好像忽然间就变得很忙。 但有时候又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也不知道这种忙碌的意义。 只是人精力一旦集中在某件事情上,情感的角落就会暂时性变得麻木。 虽然没有搬出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稍微叛逆的事。就连郁景和的父母也只当她是变得上进且独立,追求梦想的小孩而已。 每天就是起床、吃饭、去上课,练舞、回来还要做题,背单词。 宁桃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喜欢郁景和的那一段日子已经变成了很遥远的事情。 因为没有出去住,两人依然会时不时碰到,但又没说过几句话。有时候下楼单独遇到他,宁桃也只是低着头从他身边路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郁景和身上的味道似乎变了。 有时候像苦艾、有时候像酒精。 总之都不是她喜欢的。 宁桃已经逐渐习惯了在他的注视下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像郁景和不存在一样。 说是回到过去,但真的能回到过去吗? 没有人能真正忘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旦记忆形成,就会时不时出来折磨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变质,也一样不可逆。 其实她也会害怕,怕郁景和会抓住她,让她说清楚或是继续拉扯。 但他没有。 她们好像就是彻底分开了,连最开始的兄妹都做不成——尽管这一点,郁景和早就提醒过她。 宁桃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 有用的事情一件也做不成,把所有的事和关系都弄得一团糟倒是很拿手。 她觉得都怪自己太任性,才会造成今天无法挽回的地步。 要是当时自己不那么自私,多考虑考虑郁景和说的话,可能就不会这样了。她当初怎么就没有听郁景和的呢? 就好像,是她连累了他一样。 宁桃有时候半夜想起来还是会难过一下。时间和距离的确可以抹平很多东西,比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和强烈占有欲。 但往往再次见到时,那种感觉却又会无数次死而复生—— 喜欢的人身上就是有种魔咒。 尽管已经极力压制,但见到的时候,那种想要拥有的念头却还是时不时的冒出来。 然后便酸了眼睛。 但宁桃现在已经学会了很好的掩饰这种感觉,将情绪和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至少不让别人看出来。 老师和朋友们倒是都很支持宁桃出国的。了解情况之后就帮忙介绍了学校的一些交换项目,奖学金的申请,还有择校之类的。 M国那边舞蹈专业的艺术学士学位跟国内的考察范围稍有不同。 宁桃要先在国内读完下半学期,以及一系列的通过测评和语言考试和专业考试。所以整整一个学期,她都感觉自己像是个陀螺。 因为学习起来真的很忙,宁桃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弄其他东西。 偶尔也有没合作过的店和小推广找过来。一般要出镜、耽误时间准备的,宁桃就都婉拒了。 但之前因为当模特、晒日常在平台上积累了一小部分粉丝,所以也有一两个小品牌找过来问接不接推广。虽然价钱给的都不多,也就几千的样子,但总胜过没有。 因为比较合适,是国产的口红和指甲油,宁桃就接了。 等对方寄产品过来,她自己用起来也还不错,也会花空闲时间拍照,写一下感受之类的。但生活最主要的事情都回归到了练习和学习。 因为没有工作和学习上的关联,宁桃跟谢钦淮的联系也少了很多。 不过当时决定好要出国的时候有跟对方提过,聊着聊着顺嘴也说了自己分手的事情。宁桃现在都忘了当时谢钦淮是怎么回她的了,只记得他说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他。 但能需要什么呢?至少目前还没有。 因为是互关。所以后来几个月,宁桃休息期间刷微博的时候,也刷到过很多次谢钦淮的微博。 这家伙的风格好像变了。 之前因为跟他合作就是拍人物,结果现在基本上都是风景和小动物。 不过,宁桃看他的微博和朋友圈的时候,总觉得他们不是一种大学生活。 就……谢钦淮都不用上课的吗? 一会儿在这个地方,一会儿在那个地方。前几天的照片和定位在藏区,后几天又跑到了宁夏。 不过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十一月左右的时候,谢钦淮突然联系她,管她要了地址。 而接近十二月尾声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份来自南极洲的小礼物。 里面有长城站的明信片,还有特殊的邮戳。从南极辗转到英国,又从英国到国内,耗时将近四十天才最终到了宁桃的手里。 除了明信片,还有一些谢钦淮拍的照片。 天空、水面、冰川、鲸尾、企鹅、海豹……甚至是游轮上热闹的酒馆。 不过谢钦淮还是秉持了他一贯少言少语的风格,除了署名之外什么都没有写。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收到明信片的时候,抓在手里的时候会有一种很淡很淡的难过。 就算她在微信上拍了照片,跟他说谢谢。 对方也只回了一个:“不客气。” 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很安静的人。 冷冷的,作为一个旁观者,稍微有一点因为疏离和极少表达欲导致的神秘。永远在人群之外似的。但偶尔也会忽然回到尘世间,说一些局中人从未反应过来的事。 他和郁景和都给宁桃一种蓝色的感觉。 只不过郁景和是淡到近乎透明的天蓝,谢钦淮是极浓的,夜晚下,深海的宁静颜色。 这样想来,南极倒是和他气质奇迹般吻合的地方。 有时候,宁桃恍惚间也会有种想法: 也许如果没有郁景和的话,自己也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滑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其实需要的证明和材料、推荐信还有签证都下来的时候,宁桃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但当跟叔叔那边说好,也买好了机票的时候。 看着屏幕上的目的地,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走了。 而且是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甚至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其实也说不清到底是谁避着谁,也可以是互相的。郁景和没有来打扰她,她也没有去找郁景和。 郁父郁母也不太懂这方面,所以她基本上是一个人准备东西,一个人查流程、注意事项,一个人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总觉得少带了什么似的,没有安全感。 但又想不到到底忘带了什么。 宁桃想了很多,才想到了郁景和曾经送给她的,陪了她整个青春期,却又被她抛弃到柜子里,又重新回到她怀里的那只玩具熊。 可既然已经下决心不喜欢对方了。 还需要玩具熊吗? 她不知道郁景和清不清楚。反正宁桃是再了解自己不过:她喜欢那只玩具熊、甚至抱着玩具熊睡觉才有安全感的原因—— 只是因为她把它当做是郁景和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离开的那天, 郁景和不出所料的没有出现。 说不清到底是谁在避开谁,也可能互相都有。 所以宁桃也默契地没有刻意去问郁景和怎么没有来,起码, 只是以这么多年“哥哥”的身份送一送。 后来还是郁父郁母在送她去机场的路上顺嘴提了一句,说他今天有事情没办法过来。 宁桃坐在那里, 只嗯了一声。 到底是真的有事情,工作忙;还是真的不想见她。除了郁景和自己,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知道。 在去机场的路上, 郁父在前面开车,郁母跟她一起坐在后面, 一直叮嘱她过去后要注意的事情。 女性或是母亲视角往往考虑得会比较细致。 从衣食住行,再到遇到紧急情况,甚至是在网上看到的一些犯罪事件, 张丽都一一跟宁桃讲了一遍。其实无非就是谨慎交友、不要相信陌生人之类的。 这半年宁桃只顾着出国学习的事, 倒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作妖;只是偶尔接一些小推广赚钱,再加上奖学金也算攒了一小笔积蓄。 不过尽管如此, 郁父郁母还是给她转了一笔钱,让她以防万一的时候用, 不要不好意思。 宁桃一开始也推脱着说不要,但实在拗不过两个人, 就还是先存了起来。 二老可能实在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 又是在国外, 也怕宁桃那个小叔叔不靠谱, 到时候再出什么问题,张丽还特意找了同学家也在美国工作的一个姐姐, 让到时候帮忙照顾宁桃。 其实, 宁桃倒觉得不用这么风声鹤唳。 就算她叔叔那个人不怎么靠谱, 学校在那边也有专门的老师负责对接,总体还是很安全的。 更何况自己都成年了,也有危险意识。懂得如何寻求帮助。 只是郁父郁母还总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宁桃能感觉到他们对她是真的很好,而且是不求回报的,用心把当女儿的那种好。可是一想到自己喜欢郁景和的事,她心里就会酸痛一下。 觉得是自己破坏了这种,原本和谐的“家庭关系”。 令人不齿。 到了机场的时候,时间还早,行李已经去托运好了。现在过了安检进去也没什么必要。三个人就现在外面的大厅等了一会儿。 宁桃坐在位置上,呆呆地盯着取好了的登机牌。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想,但却总觉得心里好像空荡荡的,有些压抑。处于一种沉重却空旷的状态。 是因为要走了吗?还是因为郁景和没有来? 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坐在旁边的张丽忽然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哎呦,你哥来了。” 宁桃低着头,先是怔愣了一下,心脏咚地收缩,像是某只手紧紧握住,最后连简单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郁景和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出现?他不是都不管她了么? 她好像有一种极矛盾的心理。 不想让他来,不想看到他;却又……很怕他真的不会来。 周围路人的喧嚣声一下子被屏蔽住,耳旁只剩下一种生硬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回荡,整个人都像沉到了海底。 似乎是因为知道郁景和正在往自己这边走,宁桃的脖颈就像被负了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但最终,她还是抬起头去看了。 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勇气和胆量,将视线从那张快被她看透了的登机牌上抬起来,向远处看去—— 看到郁景和朝这边走过来。 那人很高,腿长,比例好,身上总有一种特别的松弛和不羁。哪怕不看脸,简单的黑色风衣在身上就已经在人群里格外出挑。 何况那张脸又很难不让人心动,或是生出一种想要拥有的欲望。 宁桃只看了一眼,便又很快低下头来,眼底开始变得潮湿而酸热。 回忆里的很多幕从脑海中闪过。 她看过他穿校服的样子,再到警服的样子,说不准以后还要被迫去看他婚礼时,穿西装时帅气风发的样子。 她捏紧了登机牌,装作在看,但其实心里却在默默想: 郁景和如果结婚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参加。 她不想看到他属于别人。 但也不想看到他不开心,处于一种因为无奈而跟自己在一起的状态。 她低着头,能感受到那人由远及近,最后走到她身边空着的位置坐下。 郁景和身上的气息萦绕到鼻尖,意外的干净清透。没有酒味,也没有烟味,什么都没有,很淡但又清新的皂感气味。 让她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两人都还在学校的时候。 她晚自习发烧,他背着她去医院。 但宁桃依然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去看他。 任由郁景和走过来,最后坐到了自己旁边。他跟郁父郁母都简单说了话,打了招呼,却唯独没有跟她说。 宁桃坐在那儿,忽然觉得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 “这边厕所在哪儿啊,我去一下。” 这时,张丽忽然站起来说了一句。 郁父几分钟之前接到了一个生意上的电话,一直在不远处窗边跟人说着。刚刚郁景和过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现在郁母再一走,这边就只剩下宁桃跟郁景和了。 她身体僵硬得不行,却又不想让那人看出来自己不自然的样子。 宁桃在内心祈求上帝,希望郁景和什么都别说。就这样陪她坐一会儿就好。 这样,她就会觉得很幸福。 可一旦郁景和说些什么,宁桃就会怕。怕自己不能像现在这样平静的坐着。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 郁景和的确什么都没有跟她说。 他只是忽然将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宁桃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盯着男人纤长漂亮的手指,和自己手腕相连接的地方。 她的身体,在那一刻一动都不能动。 那人指尖微凉。随着指腹滑过她手腕细嫩敏感的位置时,宁桃心尖颤了颤。 郁景和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垂着头,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将她原本微攥着拳的手轻轻地翻了过来,往她的手心里放了一条水果薄荷糖。 是她高中时候就很喜欢的西柚味,粉色糖纸。 之前她高三备考的时候很喜欢吃这个,每次出去玩或者去看电影的时候也会买。 因为比较提神,又没有一般薄荷糖那种苦又单调的味道,反而更偏向水果味的硬糖。很凉爽,甜甜的,很滋润。 但如果不是郁景和给她,现在的她是不会再想起来去买的。 就像很多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那种很便宜但是很好吃的零食、雪糕,现在都很难买到了。早就被日益网红化的奶茶或是花里胡哨的进口零食所取代。 就好像很多记忆里的东西一样,渐渐就被忘却了。 但当郁景和把那一条糖放到她手里的时候,宁桃心里还是酸软了一下。 他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似乎也正是因为她能体会到他的好,所以才会如此痛苦。 日复一日只要想起来,就必须经历的痛苦。 想拥有,但不能拥有的痛苦。 私心和善良,一厢情愿和道德挣扎的痛苦。 宁桃看着他放到她手心里的那条糖,心里沉闷闷的,很想哭,但又在尽力忍住。 她轻轻收了收手指。 最终合起手掌,把那条糖块放到手心,然后才将慢慢地手重新翻过来,手背朝上。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郁父打完电话回来。 “好像差不多可以去过安检了。” “一会儿等你阿姨回来就去准备准备去吧。”郁父说。 宁桃坐在位置上安静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希望时间可以便慢一点,再慢一点。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生出了想要逃离这一刻的错觉。 她有点不想走了,更想回家躺倒被窝里单纯放空。 可是她不能。 她已经为此付出了这么多,所有人也都希望她去。自己不能在最后的这一刻放弃掉,让之前的所有白费。 郁母回来后,他们送她到了安检的地方。 每往前走一步,宁桃心里好像就被抽丝剥茧一分。 别离这种事。 往往到最后一刻,才会令人难过。 也许是对这座城市的依恋,也许是对其他人或事的依恋,亦或者是兼而有之。 想到离开这里,自己就彻底变成孑然的一个人,心里也有了几分原本没有的,对未来和陌生世界、陌生人的紧张和畏惧。 郁父郁母像是看出来了她有了退缩和害怕的神色似的,一直用一种诙谐轻松的语调在跟她说话,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以至于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也没有特别伤感。 宁桃转过身来,去抱了抱郁父和郁母。 可按照顺序,到了郁景和身前的时候,她却忽然又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郁景和对她来说,跟亲人不一样,跟爱人也不一样。 他就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存在,却又牢牢地固定在那里,占据在那里。 无法消失,无法被忘记。 宁桃抿了抿唇,很快地抬头看了一眼郁景和的脸,想要把他的样子印刻下来,却发现他也在看着她。 视线碰撞的那一刻,她又立马心虚地低下头,像是逃难一样眼神闪躲。 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办。 其实那一刻,她很想哭。 眼泪明明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又极力睁大眼睛不想让其掉出来。 郁父郁母都还在旁边看着,她不想让场面变得很难堪。 所以最后只僵硬又尴尬地说了一句: “再见。” 她声音很轻,连她自己都有点没听清自己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郁景和有没有听清楚。 但可以确定的是。 等她说完了那句话,郁景和没有什么回应。 可当宁桃以为这就是结束的时候。那人却忽然弯下腰,轻轻抱了她一下—— 虽然只有一下。 他的怀抱没有很热,滚烫,甚至有些凉爽的气息。但胸膛坚实可靠,所以给人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安全感。像云朵一样把心腔的每一个角落都充实的填满。 可能是为了避嫌,也可能是俩人的关系已经不像曾经那样亲密,甚至是有了嫌隙。 他抱她的时候没有用力,也没有真正切实的把她搂进怀里,甚至都没有把手放在她的背上。只是轻轻的抱了一下,走了一个形式。 既不像亲人,也不像爱人。 宁桃不知道要以怎样的表情或动作回应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一样,由着他抱了一下。 过了好久后才转过身,略显麻木地往入口走。 在确信他们不会再看到她的脸后,她的眼泪才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憋也憋不住。 直到确认完身份信息和登机牌要往里面去的时候,宁桃才又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看到郁父郁母朝她招手。 但当视线滑过原本郁景和站的位置时,却发现那里已经空了。 没有人。 她站在安检口,心里面一下子着急起来。眼睛快速在能看见的范围都扫了一圈,却始终没有看到郁景和。可 后面排队的人已经在等着了,自己不能一直停在那里堵着。 她擦了擦眼泪,快速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哭。 不知道为什么。 宁桃忽然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快要死掉—— 她没有带自己的玩具熊。 第33章 除了刚出发的时候心情真的很糟糕, 一切还算顺利。 她好像就是这样。在家人身边,尤其是在郁景和身边的时候就像个脑容量不大的仓鼠,只会跟在别人后面, 胆小,情感波动也特别大。稍微遇到一点儿挫折或不如意就跟天塌了似的。 但一旦到了陌生环境, 知道自己要独自面对一切的时候,就会自动切换成另一种模式。 变得坚硬、也变得独立。 她的智商好像一下变得高了起来。不再像是在A市的时候一样不认路,遇到事情就急得团团转。 还没有来的时候宁桃就有提前想过很多突发情况, 也做了很多功课和准备,所以等真到了之后发现一切也没有那么难。 一方面跟提前联系好的姐姐见了面, 很多事情都可以问可以求助;另一方面是自己那个小叔叔也没有那么不靠谱。虽然人是浮夸又戏精了些,但不是坏人。再加上在美国呆了比较久,很多事都挺了解。 A大学校的老师也给宁桃介绍了在这边发展求学的学姐, 带她熟悉环境。 所以宁桃还算比较有福气, 没有遇到特别多的困难,慢慢也就把心思放到学习和练习中去了。 美国这边的老师和国内不一样, 考核的时候更注重个人特质和力量感一些。但宁桃之前准备的东西在这方面就不太有优势。 可能是一个人在国外的关系,学习生活比较单调。 她不是那种很善于交朋友的人, 除非对方主动,否则很难很快跟人热络起来。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 除了学姐和小叔叔会过来看她, 带她玩, 更多的时候宁桃就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和练舞室。 她开始会写一些在国外学习的小心得, 还有生活上的一些体验分享发到平台上。 每次晚上临睡前和评论区互动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好像还在国内似的, 没有那么孤独。 但有时候, 那种身在他乡的感觉还是会慢慢涌上来。 宁桃的室友也是一个安静的, 喜欢独处的妹子。对方养了一只美短起司,很可爱,有时候出去兼职工作或者去外地演出的时候就会拜托宁桃照顾。 那只猫也就慢慢跟宁桃成了朋友似的关系。有时候会自己在她房门口转悠。 一旦把它放进来之后,那小家伙就会自动跳上床,或者跑到她桌子上的笔记本键盘上趴着睡觉。 可能因为人有时候真的会孤独吧。 所以有这样一只猫咪时不时过来陪伴的时候,宁桃就会觉得很开心。 老师同学们都不错,但也有相应的竞争关系,不比在国内的时候轻松。不仅舞蹈要练,技巧和即兴创作要学。还要补舞蹈理论和哲学批评等实际内容和写作考试。 因为语言不怎么通,所以有时候还是有些麻烦和困难的。 不过好处就是学校的艺术资源很多,也有很多实习和演出机会,跟很多舞蹈团之间都有很好的互通关系。 宁桃每周都会给郁母打电话。 就算她不打,对方也会主动打电话过来问她在这边的情况,随便聊一聊天。 只是,说不清楚为什么,宁桃会问郁父郁母的情况,但从来不会主动问郁景和的事。 她有时候甚至有意避开话题,不想听他的消息,也不想知道他的近况。 不是不关心。 只是觉得,就算关心了也没有什么用。 一旦听到了自己不想听到的某些消息,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国外难过的份儿。所以她干脆不想听,也不会去问。 有时候郁母主动提起来,宁桃也只是简单的嗯几句。 但同样的,郁景和也从来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即使她并没有屏蔽他。但宁桃发现,无论自己朋友圈发什么,郁景和都没有点赞和留言。 甚至说不准他有没有看到。 但之前,至少是他们还处于一种正常关系的时候,他即使不留言但也会点赞下。 一开始时,宁桃有因为这件事情伤心过一段时间,但后来也慢慢想开了。 毕竟分开的决定是自己做的,无论郁景和怎么样,她都可以理解。 她现在变得比以前要铁石心肠得多。 哪怕在收到示好或者表白的时候心里也没有特别大的波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是是学会了平静拒绝—— 即使这个方法有时并不是那么好用。 似乎相比于女生的拒绝而言,男人们总是要更尊重其他男人一些。 所以后来宁桃都跟别人说自己有男朋友,也买了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所以渐渐的,身边这种事就也少了。 可能是距离远了,无法在现实中看到郁景和。 即使有时候做梦还是能梦到,但宁桃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无法自拔了。 人的注意力一旦被别的事情吸引走,就很少再去考虑感情。 她现在更在意的事情是拿到好的成绩,还有自己经营的社交平台账号相关。 在国外开销比国内大很多。 即使学校有不错的奖学金项目,但钱这种东西肯定是多多益善。郁父郁母给她准备的那笔钱宁桃没有动过。即便是很困难的时候,也不想去动那笔钱。 宁桃叔叔之前要给她塞钱,她也极力拒绝。 一是自己确实已经长大了;二可能还是心里感觉跟这个叔叔没有那么亲,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给钱。 好在自己的社交平台账号已经慢慢地经营了起来,有时候还能接点小推广。去实习的时候也有钱拿,总之饿不到,也有还不错的居住环境。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宁桃会拿出郁景和给她的那一条西柚薄荷糖。 她好几次都想吃。 但又觉得一旦开了封就不再完整,所以她一直没有动过。每次只是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又放回到原处保管好。 说起来。 谢钦淮有几次来了这边。宁桃虽然不怎么喜欢社交,但实在难得遇到以前在A市就认识的朋友。所以还是很高兴的,觉得有必要招待一下。 两个人一起去吃了饭,还玩了一圈,发到微博和朋友圈上。 可能是谢钦淮之前就给她拍了照片的关系,现在两个人又在美国聚,好多粉丝就还误以为两个人是情侣关系,吓得宁桃特意回复说明了一下。 在国外的时间过得很快。 宁桃有时候也能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好像是比以前要稳重和成熟一些;不像以前那样小家子气又喜欢哭了。 她自从来了这边就很少哭。 只有偶尔的几次,晚上会忽然之间觉得难过。有时候是想念父母,有时候是想小时候的事,有时候也会想到郁景和,心里还会稍微那么不平衡一下。 学校的暑假时间很长。 但宁桃不准备回去,一是可以省下一笔钱;二是回去的话好像比较折腾,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郁景和。 他已经变成了一根刺,不动就没有感觉。只是有时候动一下,就还是会钻心的疼。 因为不回去,宁桃给自己做了些简单的规划。但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些规划到最后还是会被一通电话给轻易打破。 跟郁母通电话的时候,对方问她暑假回不回国,宁桃就如实说了不回。也解释了一来是可以省钱,二来自己在这边也可以再学一些东西,实习,增长下阅历。 “啊,这样啊……” 等她说完,张丽喃喃道。 “那你自己在那边注意安全,晚上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宁桃不傻,能明显听出来郁母话语里面的失望,还有某种欲言又止的东西。 而她的预感又一向很准。 “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宁桃紧张地问了一句。 她心里才祈祷没有出事,只是自己太过敏感,又总喜欢往悲观消极的方面去想。 “嗯,也不是特别……” 张丽支支吾吾的,说不太明白。但至少,宁桃从她的话里能明显感觉到家里面发生了事情,而且还好像不太愿意告诉她。 “”出什么事了?不方便告诉我还是怎么样?” 她又问。 “没事……” 张丽语气很慢,跟以往都不太一样,好像每说一句话就要组织一番措辞似的。 很注意,声音小,语气也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 “就是你哥吧……嗯就前几天……情况也不是很好。” “想着你放假回来可以去看看他的。不过,不过要是不回来也没什么的,你给他发个信息也行。就简单关心一下就好。” 宁桃当时抓着手机,心砰的一下跌进谷底。 她很慌,也有点懵。 “我哥他怎么了?” 过了半秒,宁桃才回过神来急急地去问。问完的一瞬间眼睛就开始发酸。 以前她对郁景和的要求有那么多,一点点芝麻大点的不顺心都会都不开心。 可她现在不想让郁景和有事,反而什么要求都没有了。 别管是出了什么问题,哪怕是毁容还是残疾这种极端的可能性,听起来好像很离谱,但在那一瞬间的时候宁桃真的都想到了。 不管是哪一种,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了。 她就这么一点要求。 “桃子你别太担心,嗯……现在状态还好,在医院。就是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两个人打的还是那种微信电话,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对面声音有些卡。 宁桃一开始还很努力的去听,但到后面她已经听不太进去了,大脑开始空白。 张丽支支吾吾的,也讲不太清楚情况。 但宁桃还是尽力挑拣出了两条简单的信息:郁景和现在在医院,情况不太好。 她一下子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挂了电话的一瞬间,没有哭,也没有痛苦。 她只是很迷茫,然后又很着急。直到她拿出手机开始订机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已经变得发凉。 木木的,快要没有知觉。 第34章 宁桃买了最近的回国机票。 因为事情比较突然, 也没有做特别的准备,只收拾了基本的随身行李。等回到A市的时候是半夜。宁桃坐了十四个小时的飞机,整个人脑子又晕又胀, 但还是先去了医院。 不过当时已经太晚了,医院里安静得不像话。 幸运的是手术很成功, 接下来的事就只需要静养了。宁桃赶过去的时候郁父郁母都在。 郁母看她黑眼圈重,也知道她临时买了机票回来,就催促着她先回去睡觉, 等第二天一早再过来。听说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宁桃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被催着回家,但还是隔着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可惜几乎看不到什么。 “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了吧?” 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嗯, 医生是这么说的。还好只是打到了肩膀。”郁母回,“只是估计要休息一段时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希望能快点恢复过来吧。”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有枪呢?”宁桃问。 “说是自制的土枪。” 郁母叹了一口气, 又焦虑又心烦的样子:“你说这孩子,我当初就不让他干这个, 他就是不听。平时是没什么事,可真要遇到事了不就晚了吗?” “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 宁桃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郁父郁母好像一直都不太赞同郁景和的职业。但宁桃却一直都觉得挺好的。除了这次出事是意料之外。 “算了算了, 不说了。反正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 郁母摇了摇头, 自言自语道:“好在这次是有惊无险。桃子先跟我回去休息吧, 明天早上再过来看你哥。我今天也忙得不行了, 你坐了那么久飞机也得好好休息休息。” “嗯。”宁桃简单应了一声。 原本还有一股劲儿在支撑着,但当听到郁景和暂时脱离危险的情况之后, 那股劲儿反而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变得又累又乏。 在回去的路上就直接睡了过去, 一直到家被郁母叫醒才反应过来。 她是在太困了。 自从听说消息之后就几乎没有合过眼, 直到现在才稍微放心下来。回去也是没怎么收拾,直接挨着枕头趴着就睡着了。 再起床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这一觉宁桃睡得特别沉,身体像是到了极限,趁着这晚上彻底死机了一回。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那只她没有带的玩具熊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 女孩儿伸手将玩具熊拿过来放到怀里,闭上眼抱了一会儿,很快便像机器人充好了电,很快起了床,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郁母估计是怕她太累,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早上才没有叫她。宁桃只好起床之后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 宁桃一开始还在担心不知道见面之后要说什么,但等真的到了之后好像又没有了这种苦恼。 她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警队的人来探望。宁桃站在门口看到里面都是人就没好意思进去,硬是在外面坐了半个小时,等警队的人都走了才进了病房。 今天天气不错,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医院走廊里面有种熟悉的消毒水味,但味道进了病房之后就小了很多。郁景和的位置靠近窗边,旁边的桌子上放了很多鲜花和礼物,应该是刚刚警队里过来的人送的。 宁桃原本还好好地,可是进去时又莫名的开始紧张。 “桃子来了。” 郁父第一个看到她的,很快招呼她坐下,然后转头就对郁景和添油加醋地说了句:“你妹妹知道你手上之后马上就订机票回来了,坐飞机坐了十多个小时呢。” 其实没什么的。 郁父特意这么一说,宁桃心脏反而被揪了起来,耳尖发烫,感觉很尴尬。也有可能是她脸皮比较薄的缘故。 更重要的是,本来郁景和还没有往这边看。等郁父说完就也转过头看到了她。 宁桃才刚走到一半,能明显感觉到郁景和转过头,视线瞬间落在她身上。她心上一下子就跟压了千斤重的东西似的,每往前走一步都需要强大的心理支持。 她顶着压力走到郁景和的床位旁边坐下,微微掀起眼帘看了对方一眼。 视线相撞。 宁桃不知道怎的就有些心虚,很快将眼神移开。 “桃子昨晚睡得怎么样?我想着让你休息好一点,导一下时差,今天早上就没有叫你。”郁母说。 “嗯,没事。我昨晚休息得挺好的。” 宁桃点了点头,乖顺地回了一句。 有郁父郁母在旁边说话的时候还比较好,场面不会很尴尬。但一旦他们俩没继续跟宁桃或者郁景和搭话的时候,房间里的气压好像一下子就变低了很多。 她咬了咬唇瓣,心里想了无数种要开口跟郁景和说的话,但最后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好像说什么都尴尬,说什么都不合适。 宁桃抬起眼看了郁景和一下,心里想着这回他总没有还在看着她吧。结果才刚抬起来,就发现他还在看着她。 她在那里如坐针毡,放在膝盖上的手又开始出汗。 其实,从宁桃还在门口往里张望的那会儿郁景和就看到她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张脸却又十分清晰,十分生动,又异样熟悉。 只是他没有想到宁桃真的就是张望了一下,看到里面有人就真的没有进来。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 等警队来看望的那些人都走了,才敢小心翼翼地往里进。 那么长时间没有见,宁桃好像变得更漂亮了。虽然,她从小到大都一直在变得越□□亮。说不清楚到底哪里变了,可郁景和就是觉得和她刚刚离开时有些区别。 似乎是变瘦了,更加白净纤细。 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臂肤色依然很白,配了玫瑰金的项链。皮肤嫩嫩的,像是一株优雅又骄傲的花朵。 她的身上也再没有那种小女孩的稚气感觉了,而是变得沉静温柔,比刚走的时候成熟了一些。很简单的奶油色长裙,在她身上就很甜也很轻盈。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时候,郁景和心里却有一种柔软的惊痛。 他有时候希望她长大。 但有时候又不想。仿佛她一旦真的长大,就会彻底永远的离开自己。 他注意到了她微微发红的耳尖,还有放在膝盖上正局促不安的手。而就在这时,郁景和忽然注意到了宁桃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很显眼。 但宁桃并不知道郁景和注意到的这些。 她一直想看看他伤口的地方,可是又在衣服下面,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怕自己说想看,郁景和不会同意。 即使时间过去了那么久。 但细说起来,他们毕竟经历过且还在某种尴尬的关系之中。 她偷偷打量郁景和的脸,却总觉得这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其实她原本以为时间会抚平一切。 但现在却觉得好像并没有。当她接到那通电话的那一刻起,她便发现郁景和好像还是她生命里至关重要的那个人。 他出事的话,她就会伤心难过。 万幸的是,这次没有威胁到生命。 她都不敢想如果郁景和要是真的有一天不在了,自己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此后都在痛苦和折磨中度过。 一想到这些,她心底就越发潮湿难过。 宁桃本来很想问问他还疼不疼来着,但一看到郁景和那张帅气却又疏离冰冷的脸,却又不敢再问出口。 她想,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自己真是罪该万死,罪有应得,活该痛苦。 要是她能坚定一点,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选择好一方面就坚持不变的走下去,而不是反反复复,可能情况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糟糕。 宁桃捏了捏手指,想着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就算两个人不在一起,也不能永远都这样像陌生人一样相处吧? 陌生人就算了。 现在郁景和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像看无关紧要的人,甚至是仇人。 她紧张兮兮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纠结了半天才伸出手来,想要握一握郁景和的手。 只是她才刚刚碰到他,刚刚摸到,那人便很快地收回了手,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她留,好像也很讨厌她的触碰。 宁桃怔住,手指也尴尬地停在空中。 有种不甘的委屈在心底蔓延开… 第35章 宁桃觉得难过, 但又没办法在郁父郁母还在的时候表现出来。 她想不通郁景和为什么要反应这么大。 自己现在就这么招他反感吗? 而且她这次回来真的很不容易。本来就是临时买的票,又贵时间又不合适。结果坐了那么远回来,马不停蹄的几乎没有休息, 结果对方还根本不领情。 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 虽然宁桃也觉得因为这个就反应很大也太小家子气,可是又实在顶不住心里酸闷的感觉, 很快眼底就开始酸涩潮湿起来。 正好这时有护士小姐姐进来帮忙换药,她才赶紧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没想到,这一幕恰好被凑过来的郁母看到。 “桃子怎么都哭了, 嗨呀,没什么事。医生不是说了吗手术很成功, 过一个月就能恢复好了。” “郁景和,你看你妹妹多关心你。” “一听说你出事立马就回来了。你快,赶紧哄哄。”张丽催促郁景和道。 宁桃本来坐在那儿就觉得怪尴尬的了。郁母这么一说, 大家都往她这边看, 弄得她既不好意思又觉得难堪。 就好像房间内所有人的视线都一下子落到了她湿漉漉的脸上,感觉很惊奇似的。 “哭了啊?真哭了啊?” 所以她赶紧摇了摇头, 急匆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很快地说了句: “我没事的。” “我……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其实病房里面就有独立的卫生间。但宁桃不想在里面待着, 只想逃得远一点,让自己冷静冷静。 她在公共卫生间用水抹了一下眼睛, 好不容易才将情绪平复下来。 果然。 明明之前觉得自己已经平和了, 不会再因为郁景和而情绪起伏, 其实只是因为距离太远, 而且精力暂时被分散掉,所以才会没有感觉。 但现在重新见到, 又分明一切都没有变化。 宁桃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 之前虽然两人也没有怎么说话, 遇到就尽量避开, 而且基本上都是她避开他。但这次宁桃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郁景和就是不想见到她。 甚至有一种排斥感。 就是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难过。但也正是这样才让她彻底明白了,郁景和之前说的,一旦在一起就算再分开也做不回兄妹的话。 美国的假期比较长。 既然回来了,宁桃就计划在家待一个半月再回去。等郁景和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再走——尽管他根本不待见她。 甚至直到他出院回家休养,那人都没有跟宁桃主动说过一句话。 每次都是宁桃在病房里。但郁景和也只会回答郁父郁母或者医生护士的话。就算她试探性地问他什么,他也不会回答。 所以后来宁桃就干脆不问了。 她不想自取其辱。 接下来的日子相对而言就单调很多。 郁母会给郁景和在家里做一些汤带过去,有时候宁桃就也帮忙打一下下手。但医院那边就很少去了,反正觉得郁景和也不太愿意见到她。 自己不去也就不会尴尬。 不过,有一个他们警队的姑娘好像总去病房看他。宁桃也见过那个女生几次,但自己后面就没有去了,也就没有再遇到。只是听郁母说哪天哪天,那个姑娘又过来了。 其实吧,都是女生,有些事情谁看不出来呢? 宁桃最后一次去郁景和病房,就是看到那个女生在跟郁景和说话。所以她放下东西就走了,一刻都没有多停留。 后来也再不想去。 那个女生真的总来。甚至有时候,连郁母回家都暗戳戳给她讲:“我跟你说哦,那个小何的爸爸好像在省里挺厉害的。” “你说她是不是对你哥有意思啊?不然总过来干什么?” “其实我和你叔叔都感觉小何这个姑娘不错,既没有千金大小姐脾气,家教又好,长得也漂亮还会照顾人。桃子,你觉得呢?” 宁桃在旁边洗着豆子,心里已经难过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但不说又不行。最后只得最后闷闷地回了一句: “我也觉得挺好的。” 是挺好的。 以某种客观的,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的角度来说。 然而……然而…… 宁桃就是觉得很难过。 虽然,她从决定跟郁景和说分手的那一天起就知道,这样的日子迟早都要到来。可是情况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止不住会想哭。 她也确实在夜里因此偷偷哭过几次。 这种感情的事,外人永远都只能看到一个表层。 也许旁观者才刚刚觉察出两人有些暧昧的时候,说不定对方两个人早就已经进程百分之九十九了。确定关系在一起,只剩下公开见家长而已。 人家女生又好看,家里条件也好。还是跟他在同一个单位工作的…… 宁桃都不敢往这方面想,越想就只能越痛苦。 可是就算她觉得难受又能怎么办呢? 她没有立场能表达自己的伤心,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郁景和出院的那天,宁桃没有跟着郁父郁母去医院。而是留在家里收拾了一下。因为郁景和出事住院的关系,大家都比较忙,家里也比平时乱一些。 想着让他回来心情能好一些,也有个干净的环境,宁桃就跟阿姨一起把别墅里里外外都简单打扫了一下。 因为郁母去医院接人了,所以那天午饭也是宁桃跟阿姨准备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做这些有什么用。明明知道郁景和不会领情,但还是莫名其妙做了下去。 郁景和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十点多。 她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即便知道对方并不待见她,也不想去门口迎接。但最后莫名其妙还是去了。 郁父郁母先进来,还夸客厅弄得干净。 宁桃就站在一边,小心地看了一眼郁景和。恰好郁景和也看了她一眼,但神情淡淡的,眼神也淡淡的,里面似乎什么信息和情感都没有。 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于是宁桃的视线很快就落了下来,看向地面,脚步也不自觉往后缩一下。但他路过她身前的时候,宁桃还是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气息。 真的很奇妙。 明明是刚从医院里出来的,身上却丝毫没有医院那种不好闻的气味。就是很干净,像冰一样,却又很温暖。 或许是因为左边肩膀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郁景和上身只套了一件白色卫衣,松垮垮的。但穿在他身上却又意外的合适且好看。 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伤的痕迹,也看不出来还在康复期。 宁桃吸了吸鼻子,心底又开始变得潮湿。 “好香啊。” 郁母往屋子里走。因为闻到了香味先去厨房看了看,出来便夸说: “郁景和我跟你说,你住院的这段时间你妹妹都学会做饭了。好几次你喝的那个汤基本都是你妹妹做的,我都没怎么上手。” 听着听着,宁桃心里咚的一下。 但她又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偷偷抬起眼帘看了看郁景和的神情。却只看见那人身形明显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但表情很淡。 宁桃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她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郁景和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冷漠的一个人。 因为一直以来,他在她心里都是温暖亲和的代名词。 可现在,却好像完全成了这些修饰词的反面。 她忽然觉得自己做的很多很多都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一腔热血被倒进了冰冷的河流,也一样慢慢结成了冰。 所以吃饭的时候,宁桃也有些沮丧。 其实如果按照以前,她就是那种很明显地,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的人。即便这个特点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的改掉,但至少郁父郁母说话的时候,她会强打起精神来配合。 所以饭桌上,似乎也没有人觉察出问题。 郁景和还是和以往一样,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但宁桃发现每次自己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和以前一样也看向她了。只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怎么说话。 就连郁父郁母提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搭话。 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饭桌上郁母提到了这几天几乎天天来看郁景和的那个姑娘,想旁敲侧击的问问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郁景和,你跟那个小何到底有没有戏啊?” “我看那个姑娘对你有意思吧?” “她爸是不是在省里是什么那个那个……” 但她还没说完,郁景和就只回了一句:“不知道。不清楚。” 他语气听上去也冷冰冰的,不怎么好。搞得张丽都能看出来自家儿子心情不好,不想谈这些事,所以也就没往下继续问。 “好好好,妈不问了。” “反正你自己抓点紧。我和你爸都觉得小何挺不错的。” 谁知道张丽刚说完,郁景和突然就把饭很快吃完,把碗放下走了。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到了他的哪个点。 宁桃全程就在他对面呆呆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 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又看着他冷冰冰的放下筷子走人。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没法说。 这属于他的私事,他们的家事,自己没有什么能参与的资格——她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晚上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很闷。 宁桃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晚上去跟朋友们小聚了一下,却也依然没什么心情。自己好像变得不会快乐了一样,找不到任何值得高兴的事情。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点。 不晚,但郁父郁母已经睡了。宁桃自己一个人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上楼的时候看到郁景和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门里的灯光透过门缝落在地板上。不知道为什么,宁桃忽然就有种冲动,慢慢走了过去。又一点一点地沿着那道缝隙将门推开—— 但屋子里空荡荡的。 郁景和不在。 她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上来的时候路过客厅和厨房,郁景和也不在里面。 那他去哪儿了? 而且他伤还没有完全好…… 宁桃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试探性地找了找一楼。但没有发现郁景和。又去看了看外面花园和车库,也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最后实在找不到。 她想郁景和可能出去了,可能偷偷出去约会了吧? 其实别墅还有天台没有去看,可一旦有了郁景和出去约会了的这种想法,她就有点深信不疑, 所以,她最后上天台去看的时候也几乎不抱希望。可偏偏—— 郁景和就在那里。 宁桃过去的时候,他正背对着她,两手半搭在栏杆上,看着远处。阴影将男人颀长且带着荷尔蒙的身形完美勾勒了出来,在黑夜里形成流畅而具有吸引力的轮廓。 看起来依然很有力量,也……很好抱。 女孩儿不自觉屏住呼吸,慢慢走近。也直到走近时,宁桃才发现他手里拿了一瓶啤酒。 郁景和很明显注意到了她的靠近,但也只是转头,从上至下地看了她一眼,但又很快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远处。 仿佛当做她不存在一般,浑身都透露着凉薄。 宁桃眼睛发酸,但还是尽力忍耐住,咬了咬唇瓣,说话的时候很小心。 “你还没有恢复好,现在还是不要喝酒吧?” 虽然她不太清楚那种酒的酒精含量到底是多少,但还是觉得不合适,所以提了出来。 只是她有些担心郁景和会嫌她多管闲事。 果然,他根本没搭理她。 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任何回应。 宁桃站在那儿,看着淡淡的清冷的月光落在郁景和那张好看的侧脸上,凸起的喉结一上一下的滑落。 有风过来的时候,细碎的刘海微微被吹动。 她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有种汹涌的委屈,酸酸的。 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宁桃连问出口的时候声音都已经颤抖得控制不住,含着水声:“郁景和。” 她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你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么?” 第36章 “你是打算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是不是直到我死的那一天都不跟我说话了?” 宁桃眼眶发红, 站在原地质问他,声音颤抖。 这次郁景和倒是终于有了些反应。但他只是转过头看了宁桃几秒,然后又收回视线, 仰头彻底喝完了那罐啤酒。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易拉罐捏扁了,扔进了旁边地上的垃圾桶里。 铝质易拉罐和垃圾桶内壁相撞击, 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闷脆的声响。 他好像依旧对她的崩溃依然熟视无睹。 郁景和将啤酒罐子扔掉后,重新看着远处的夜景,胳膊简单搭放在半露天的阳台栏杆上, 然后才看起来很冷漠地回了一句: “你想让我说什么?” 宁桃的心里像是被重物撞击一下似的,又沉又痛, 很难受很难受。 好像郁景和现在连跟她好好说话都不愿意。 为什么被他说的,就好像宁桃总是强迫他怎么样怎么样似的。仿佛他一直以来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被她拿刀强迫的。 而他本身并不愿意。 “我没想让你说什么,我只是……” 宁桃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断掉了一样, 每说一句话都需要很用力: “我只是想让你理我而已。” 他转头看向她。但那张凌厉好看的脸上却依然没有情绪, 声音也是冷淡。 “现在理你了。” 郁景和整个人表现的,就好像在生硬完成什么他本来就不想接下的任务一样。 到这里, 宁桃才实在有些绷不住了。眼泪也开始大颗大颗地往外面滚,但又暂时没有时间去擦。 “郁景和你非要这样吗?” “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我又不是你的仇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红着眼睛控诉,带着很明显的哭腔。 就连父母教她的, 要她做一个文静乖巧女孩子之类的教导也都被抛掷到脑后, 一时只顾着抒发自己心里的情绪。 因为她真的太委屈, 太难过了。 但郁景和却只是看着她。沉黑色的眼睛在夜晚显得更加看不懂, 也猜不透。双眼皮在眼尾处的褶皱,投落的阴影也一样淡漠而难以捉摸。 像是不属于任何人, 也不属于任何种群的孤狼。 “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对我来说有些太高了么。”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样回了句。 宁桃感觉, 自己的心脏就是在他刀子一样的眼神下,一片片破碎的。 她眼神落下来,避开他的视线,顺势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又狠狠吸了吸鼻子。 她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了。 似乎无论什么样澎湃着的情绪一旦撞击到郁景和那里时,好像都被他以一种冷漠又伤人的态度打回来,最后冷却成冰。 她不说话,他就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一高一矮,面对面站着,距离明明只有一米之远,却又感觉遥远得触不可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宁桃的情绪才好不容易落平回来,又或者只是单纯累了。她刚刚身上竖起的尖刺又重新收了回来,成了柔软又无助的绵羊。 “你是有女朋友了吗?” 她声音轻轻的,语气里没有不平或是任何妒忌的成分。就只是很虚弱的在问。 “是这段时间总来医院看你的那个女生吗?” 宁桃问着,一边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但没想到在她问完这句话后,郁景和豁地低下头,自顾自笑了一下,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诞又好笑的事。 然后那道凌厉且有攻击性的视线才重新抬起来,笔直地看向她—— “就算她是,那又怎么样?” “就算我们明天就去领证结婚了,那又怎么样?” 此时,郁景和的语气格外咄咄逼人。 宁桃却只能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道该怎么说,怎样做。 “宁桃。” 他突然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看着她,视线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抓牢。 让她逃无可逃。 “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他突然问。 “是你的玩具么?还是宠物?一时半会喜欢了就拿过来抱一抱,不需要了就扔到一边去,锁在柜子里。” “即使放着放着都忘了,但当有别人想要收走的时候却又觉得不愿意,不开心。” “所以你就宁愿他都被你锁在柜子里,永远见不到光。放在那里落了灰,或者直接丢进垃圾桶里,也不想送给别人。” “因为你只是不想把属于你的东西给别人而已。” “是吗?” 他问着她,眼底暗光好像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可宁桃却只是傻傻的站着,正在努力而又缓慢地回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想。 宁桃忽然感到心脏有针扎一样的刺痛。 先是很小的一个点,然后那种疼痛又慢慢的蔓延开,最后覆盖住整个心脏,变得稀巴烂。 她站在那里,手无数次攥紧又松开。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湿咸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重新覆盖上脸颊上已经干涸的泪迹,但她没有去擦。因为手无力的已经抬不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 她低头喃喃道。 宁桃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她一直觉得自己做出了莫大的牺牲,一直背负着痛苦。觉得是为了他好,而割舍掉了自己喜欢和私心的部分。却没想到,自己在对方那里反而成了彻头彻尾的坏人。 为什么?为什么呢? 宁桃想不通。 她的脑子好像不会转动了,也无法处理这样复杂的情感问题。她只是觉得很难过,难过得连呼吸都费力。 “为什么要这样想我……” 她重复着这个问题,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直到头顶有熟悉而冷冽的声音传来。 “因为你就是这样做的。” 郁景和回。 其实她一直很喜欢郁景和的声音,像是中调的雪,冷冷的,却又有某种温柔的气质。 可就像人在感到极度寒冷的时候,就会慢慢产生温暖的错觉一样。 自己好像已经失温太久了。 错把几乎要把冻死的寒冷当成了最后一根火柴的温暖。 郁景和说完了便转身就走,只剩下宁桃一个人还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的眼泪好像暂时流干了一样,不会再哭也不会再笑,就只是单纯地在那里站着。 视线机械般看着他转身,从自己眼前过去。 直到那人走了几步,离她越来越远,就要离开的时候才忽然哽咽的,近乎呜咽地哭泣: “你说过无论如何,无论怎么样。你都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确在看着他。 但这句话好像是对郁景和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又像是对着虚空,对着上帝。 话音未落,那人的身影在不远处明显顿住,没有再往前。 但此时,宁桃的眼前已经完全模糊了。 原本清晰的世界全部被泪水打湿,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 她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被骗,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一无所有似的,最终支撑不住,孩子气的大哭起来。 又可能,她一直都没有长大。 郁景和回过头,看着那个女孩儿站在原地,捂着脸呜咽。纤瘦的背脊微微弯着,肩膀连带着身体都在轻轻地抖。 他的心脏被抽痛。 “你还需要吗?” 郁景和看着她,问了一句,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没有力气去说。 但已经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了。 宁桃哭起来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不想听见。 她心里也没有想任何事情,就只是想哭。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最可怜的人,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郁景和走过来,靠近她的,身体笼罩在她身前的过程。 宁桃哭得忘我。 直到感觉肩膀被一只手轻轻抓住,拥着她,进到了一个踏实且宽阔的胸膛。 随后,鼻尖便很快传来清淡淡好闻又清新的气味。 肩头和后背也全部被温暖所包围。 一种不属于自己,却又熟悉的温度。 她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人牵住了。一开始是指尖,然后慢慢往上,一寸寸的攀岩,直到停留在她左手无名指戴戒指的地方。 起初,宁桃还反应很大的往后退了几步。 但对方没有放弃,还是靠了上来。 宁桃最后哽咽几下,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还是靠在了,又或者说落回到了那人的怀里。 她额头抵在他的胸口。 眼眶仍然热热的,却没有眼泪再流出来。 她低着头,指尖能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还有手指上微微粗粝的部分,某种特有的力量感。郁景和好像很介意她戴戒指的那根手指,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介意那枚戒指。 所以一直不轻不重地捏着那里。 “谁送的?” 他问她,语气淡淡的,声音却有些哑。 宁桃一点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心里无数次滑过一辈子也不会再原谅他的想法。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脑子里的哪个部分在抽风,在叛乱。 她还是最终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自己买的。” 宁桃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哑哑的回答他。 可话音落了,郁景和却又安静下来,什么都没有说。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却恰好的,不偏不倚地撞上他的眼睛—— 郁景和的睫毛很长很长,带着一点点弧度。 还有那双眼睛,瞳仁黑漆漆的,但是很亮。配合着双眼皮和眼尾微微的弧度,当那双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专情又深情的错觉。 而这双眼睛,视线正自然向下的,看着她被他抓起的那双手上。 更确切地说,是那枚戒指上。 楼下的路灯和不远处的城市灯火很亮很亮,加上淡淡的月光落在那枚银色的戒指上,正闪烁跳跃着一种淡淡的金属色的光泽。 郁景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定定地,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枚戒指。 宁桃好像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但又不太确定。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补了一句。 “就是我自己买的。不然是谁给我买的……戴在无名指是因为我发现比起女生的拒绝,大部分男生会更尊重别的男生一些。” 因为刚刚哭过,声音不是很平稳,所以说得断断续续,还略微带着哭腔。 “他们通常不会继续骚扰一个,已经明确自己有了男朋友的女生。” 她解释说,但解释完了又觉得不开心。 凭什么他都这样对她了。 她还要这么细心的给他解释? “为什么你总是误会我?总是不相信我?” 不知道是触到了心里哪一根脆弱的弦。她的眼泪又开始不断往外涌。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在他的怀里再一次哭了起来,很想咬他,让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好难过。 “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大家已经是成熟的读者了。 已经可以自己脑补情节了。 第37章 她眼睛发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郁景和过来了, 所以自己潜意识里有了可以依赖的对象,支撑着自身坚强的信念反而变得缺失,只想将心里的委屈好好宣泄出来。 郁景和低着头, 看着女孩儿微微发红的眼角,还有睫毛上挂着的眼泪。 像清晨的露珠似的, 在夜里远处星星与灯火的辉映下显得亮晶晶的,我见犹怜。 她一直长得很漂亮,像洋娃娃, 又像是漂亮的布偶猫。但好像上帝给了她美貌的同时,也让她付出了一些代价。 比如因为被保护得太好, 就算成年了却还保留着某种任性的天真。 但这种天真,很多时候并不是褒义词。 她刚刚回来的时候,郁景和还有一种她彻底长大了的错觉, 身上再没有了那种天真的感觉。 可现在她一哭,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 还是那个喜欢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动不动爱哭鼻子的妹妹。 更像一只布偶猫。 漂亮, 安静。大部分时候很乖。却不知道她到底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郁景和伸出手来,右手的指尖轻抚上她的脸蛋儿。依旧是细细嫩嫩的触感, 软软的,白净得没有瑕疵。 他看着她的脸, 拇指的指腹不自觉从她的眼睑下滑过, 缓慢的从左至右, 一点点抹去了宁桃脸上弯弯曲曲的泪迹。 宁桃半仰着头, 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专注的眼睛,能感觉到自己脸上。 那人指尖划过时, 所及之处的温热。 她的心里好像也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但这场雨在此时终于有了渐停的迹象。 郁景和应该还是在乎她的吧?不管是出于哪一种感情。 不然他就不会转身回来, 也不会问她戒指的事情。 宁桃眨了眨眼睛,安静了一会儿,又突然问: “你以为我有男朋友了么?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不想理我的吗?你吃醋了吗?”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但郁景和都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 宁桃对上他的视线,却又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解读不出来,就有些泄气。 她在他怀里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才闷闷不乐的说:“我以后都不会跟别人在一起,也不会跟别人结婚。” “你也不要,好不好?”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脑子一抽,突然堂而皇之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即便这就是她的心里话。 可但凡从作为人的理智层面来看,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要求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不合理,也很不公平—— 对郁景和不公平。 可她就是说了出来。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话音落下时,她认真仰着头,目光紧密盯着对面男人的那张脸,迫切地想要看出他神情上的任何一点点变化。 但郁景和脸上依然平静。 他只是低着头,睫毛轻轻半掩着,认真看着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有迎合到她的迫切。 宁桃仰着头,慢慢地感到自己脖子酸了,心里也很酸。有很明显的希望像星焰火一样,一点点在黑暗里亮起来,然后又一点点沉落,寂灭下去。 沉默的本身就是答案。 她一直坚信这一点。 宁桃低下头,眼底干干的。但好像仍有一种又苦又酸涩的感觉在酝酿着。只是,还没有酝酿到一半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那人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你看到的那个女生不是我女朋友。” 他忽然解释道。 郁景和语气平静,不带有任何一种或正面或负面的情绪。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一个事实。 宁桃低着头,心尖颤了一下,好像一小撮电流滑过。 她一动不敢动,仿佛一动就会把什么东西破坏掉,对方就不会继续说了。身体僵住,耳朵却还是不自觉竖起来,想要悄悄地听下去。 但她还没有等到郁景和的下一句,下巴便被人抓着抬起。 她被迫抬起头重新看着他,稍微有一点惊讶和茫然,主要是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可这时,却听到他说:“我本来就没有结婚的打算。” “以后也一样。”郁景和解释道。 “啊?” 宁桃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太能理解。 “为什么?” “因为想要结婚的人不在。除了她以外,也没有遇到想要结婚的人。” 那人看着她,很认真的解释和回答: “如果不是她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结婚。” 闻言,宁桃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 “那她走了吗?还是她现在跟别人在一起了?” 宁桃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顺着郁景和的话在问。 其实她脑海里也有一闪而过的想法。想着郁景和在说谁? 会不会是自己? 但她又觉得这种可能性渺小得可怜。 而且这样的想法一旦被戳破,痛苦得也只能是自己。她不想搞得自己很自恋似的,还暗戳戳觉得对方也喜欢他。 这样真的很……很自恋诶。 而且宁桃觉得郁景和十有八九是在说什么之前认识的女生,白月光的那种。毕竟好像所有男生心里都会有一个上学时期暗恋过的白月光。 所以尽管心里难受,但她还是假装镇定,尽力隐藏起一切不甘的情绪,不想让郁景和看出来。 否则她会觉得很丢人,很丢脸。 即使她已经丢脸过无数次。 “那你之前有告诉过她吗?有跟她说你喜欢她吗?” 宁桃小声问着,神情有些恍恍惚惚。 一边问,一边努力回忆着之前郁景和上学时期,被她怀疑过,或是感觉不对劲的暧昧对象。 她一个一个的在想。 或许……有没有可能那个女生自己都没有见过,也不认识。只是郁景和遇到过或认识的某个人,而他也只停留在暗自喜欢的状态? 宁桃越想越头晕,越想心里越在海浪翻涌。却忽然觉得脸蛋微微一痛—— 她吃痛的皱了下眉头,随即抬起眼来,恨恨地看了下那个捏她脸蛋儿的罪魁祸首。 原来是郁景和捏了一下她的右脸。 “别装傻。” 他看着她,语气还有点严肃,冷冷的。 听郁景和这么说,宁桃反而还有点生气。 谁装傻了啊? 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草履虫,本来就处理不了很复杂的信息。偏偏郁景和还是个谜语人。要么不说话,要么就说谜语。 让人根本不懂他要讲什么。 只是宁桃的生气才刚刚冒头,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便只看到一道阴影从上方压下来—— 随后唇间一润。 一种明显不属于自己的炙热喷洒在鼻尖,暖烘烘热乎乎的。但又是湿漉漉的,无法避免的触感。 宁桃的意识像是被剪断了线。 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后面的墙壁上。但最终却又被他用手拦了一下,从腰间向上,从后背重新拖着将她带回了些。 随后才一寸寸的以他的节奏慢慢使得她靠在墙上,得以有了支点。 但背脊与墙壁之间又隔着他的手,不至于很凉。 宁桃晕晕乎乎,脑子里对时间和认知的概念都开始变得模糊。所有的思考进程都变得迟缓,身体一动不动,只会呆呆地顺着他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了她一点。 但也只是唇齿分开。那张冷静流利的脸却依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她甚至只是睁开了眼一下,都不好意思看着他,只好慌张地将视线放向旁边,却依然抵不住对方眼里翻腾着的,某种染过欲望与愠色的光。 “所以为什么走?” 他问着,磁性的声音有种平时没有的,微微的喑哑。可却比平时听上去都更让她心揪心颤。 逼问而又侵占的性质,使她也不得不回答。 “我……” 宁桃不断咽着喉咙,心脏像是被他掐住了。 她憋了好半天,才终于说出口: “因为我不想让你不开心,不想让你有压力。不想让你因为觉得要对我负责,要照顾我,所以才不得不答应我所有要求,就好像道德绑架一样……” “我不想让你觉得很累,觉得窒息。” “与其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要在一起……我不想绑架你。” 宁桃小声说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原本张开抵在郁景和胸膛前的两只手也不自觉慢慢收紧,最终攥成小拳头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事,但这种形势之下,她又总感觉是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 但同时又觉得很难过—— 每当她想到这一点,想到郁景和是因为把她当做妹妹,无可奈何而跟她在一起时,她就觉得挣扎和痛苦。 她当然喜欢他,想要占有他。 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自私,更不想因为自己而搭上别人一辈子的人生。 话音落了,郁景和却没有回答她。 空气里诡异的安静。 宁桃就也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更不敢看他的眼睛。可那人却偏偏一动不动,又像临崩塌前也丝毫不会移动的山一样,坚定地堵在她身前。 她只得站在那里,在自己仅有的狭小空间内眼神躲闪。 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极其漫长。 度日如年。 每一秒宁桃都过得很煎熬。她心里想着,要死要活还不如给一个痛快算了。 可郁景和总是这样,动不动就突然安静下来就只是看着她,然后又什么都不说。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宁桃感觉自己还差一点点就要绷不住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那人疏离又带着冷感的声音。 “可你问过我么?” 郁景和问着,声音静静的从她耳廓里流过,又似乎带着某种沉重的情绪,某种无奈又伤感的情绪。他问完,甚至还轻笑了一下。 像是有种无奈又认命的意味。 “你有问过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么?” “不,你没有。一切都只是你觉得。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他说。 宁桃捏紧了手指,眼睛酸酸的,很想哭。因为郁景和的话,她一句也反驳不了。 行。 现在又都成她的错了。 反正都是她的错。 “每次都是我的错,你永远都比我会说。反正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她咬了咬嘴唇,眼睛看向旁边的地面,声音颤颤软软的,马上就又要哭出来。 “你别凶我……” 没想到郁景和突然又笑了一下。 只是这一次,倒更像是被她耍无赖的样子给气笑了一般。气氛也轻松了一些。 “这就叫凶你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评评理,谁的错 第38章 宁桃不开心, 像个鹌鹑似的一动不动,眉头轻蹙。 嘴巴微微撅起来。 但郁景和还在问她:“所以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 她顿了顿,心里因此乱成麻团。 这要她怎么说?感觉说出来很丢脸, 也很不矜持似的,好半天才嗫嚅出一句:“感觉你对我也不是很有兴趣。” 谁知道对方盯着她, 紧跟着便问:“什么叫不是很有兴趣?” “我不想说。” 宁桃脸红得不行,根本就不想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但郁景和一直堵着她,也不让她走, 还贴得她近到不行,搞得她又不得不回答。 “反正你就是……一直把我当小孩, 当妹妹,而不是当做女朋友。” 她气呼呼的说着,头也不自觉偏到一旁去, 低着, 反正就是在极力避开郁景和那道灼热而直接的视线。 谁知对方偏偏不让她如意。 她刚把头偏到一旁去,下巴便被对方用手捏着摆正, 强制性地让她朝向他,随即吻了下来。 这次跟刚刚的感觉不同, 郁景和好像凶了些。宁桃还是喜欢那种缠缠绵绵、细密温柔,缓慢但一点点深入的感觉;就可以慢慢感受那种灵魂像飘起来的感觉。 但对面一旦不是这种节奏的话, 她心里就莫名慌乱, 想要逃离。 她的气息也乱了套, 用手推他也推不动。 她一边想要推开, 又一边腿脚发软,想要瘫倒在地上, 好在郁景和一只手在后面托住她, 另一只手插进她的发里, 将整个后脑袋都固定托住。 让她动弹不得。 宁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按着揉进他身体里去了,最后还是她用手使劲打了他几下才停下来。 彼时,他还抓着她的头。 她正满眼怒气地盯着他,准备不高兴,却被对方捷足先登占领了对话的主导权。 “所以你告诉我,有哪个哥哥会对自己妹妹这样做?” 宁桃本来刚刚就想好了要对他说的话,没想到被郁景和这样问的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思路只能暂时跟着他走。 “可是那天我去你房间,你就是宁愿在沙发上睡都不愿意跟我睡,还躲着我。” 她顶撞着他回了一句。 一回忆起这件事,宁桃就有些难过。心绪好像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丧丧的,好像被人嫌弃了一样。却听到上方熟悉而磁性的男声传来。 “因为我在等你长大。” 郁景和回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慢,也很平静,像是在做某种郑重的承诺。宁桃闻声抬起头去看,正好跌入他正看着她的眼睛。连后背都轻轻的麻了一下。 她心里不赞同他的想法和说辞,但脸却不如意的红了。 宁桃将视线挪到一边,嘟囔了一句:“但我已经长大了,只是你觉得没有而已。你一直以你的想法来看我,那我什么才能长大。” 本来就是啊。 周围的同学可能男朋友都换过几轮了。只有他还在把她当小孩儿。 “我是说等到你大学毕业。”郁景和解释说。 “为什么非要大学毕业……” 宁桃不能理解,闷闷不乐地说了一句。没想到她这个样子却让郁景和突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郁景和看着她,眉毛微勾,像一只很坏的狼狗,散漫调侃的语气: “怎么感觉你很着急的样子。” “我!……” 宁桃被郁景和这句话弄了个大红脸,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半天才回了一句万用句式: “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男人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 或许是因为这个吻,也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轻松了些。宁桃的心也平静了许多,没有刚刚那样难过了。 反而有一种不太好意思的感觉。 “那你……”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 其实宁桃一直想问,但是又不好直接问出口。内心挣扎了片刻后才小心地试探说:“那我不在的这一年,你有没有找别的女生?” “没有。” 他回答的很快,带着某种斩钉截铁的笃定。 “那有没有喜欢别人?哪怕有过一瞬间的,一点点好感也算。” 她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成熟英俊的五官,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赏心悦目的存在,但也会因此带有某种欺骗性。 她在努力寻找,就像他在探案中抽丝剥茧那样的,想要找到他心虚或说谎的痕迹。 但她太笨了,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何况对面还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没有。” 那人回答着。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没有可以挑剔的或让人怀疑的地方。 其实以宁桃对他的了解来看,他应该是不会对她撒谎的。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她心底是踏实开心的。 但她又觉得,面子上不能表现得很放松。 所以她嘟囔着回了一句,其实是有些害羞:“我不信。” 郁景和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弯起来勾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去美国的这一年,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么?” “还想让我为你守身如玉?” “嗯?小没良心?” 他声音好听,尾音的地方轻轻往上扬了一下,有种勾人又轻佻的性感。 “那你到底有没有嘛!” 她心里着急,又反复性的问了一遍。语气比第一次更加认真且在意。 本来都已经信了。结果郁景和这么说,宁桃那种疑神疑鬼,没有安全感的状态又冒了出来。 她很害怕郁景和在她没有理他的那段时间做了什么事。 如果真那样了的话,她会很难受,很痛苦。 但也肯定不要他了。 宁桃是个有原则的人。 因为那样的话,她就会觉得郁景和已经不干净了,不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了。 “没有。”郁景和回答。 宁桃忽然间就感觉心放了下来。 “这还差不多。” “反正要是你不干净了,我就不要你了。”她脸色红红的,低头咕哝着说。 这时,外面头顶的云层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宁桃转头看向外面,很自然的挣脱开了那人的怀抱,跑到围栏处,探着半个身子往外看了看。 “是不是要下雨了?” 感觉风太大了很多,气温也略微降了下来,有一丝清爽。 黑暗暗的天幕中什么也看不到,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云层积压碰撞而产生的时不时的雷声。 宁桃把手伸到外面去接了一下,但暂时还没有雨水。 单纯打雷的声音倒是还好。 她倒是比较怕闪电,每次看到都胆战心惊的。如果在家里会心安一些,但如果在外面她就总是怕会劈到自己,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 “嗯。快下雨了。” 宁桃能听到郁景和在后面应了一句,语气淡淡的。 随后便腰间一紧,后背贴上热热的东西,肩膀上也多了很明显的一道重量。 她心尖抖了一下,能感觉到自己被那人从后面拥住,强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间,将下巴放到了她的脖颈旁。 脑海中有几秒中的空白。 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好像都在感受这片刻单纯的亲近与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郁景和才将把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从上至下注视着她,眼底沉黑而干净,好像有着一层隐隐的浮光。 “桃子。”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你想嫁给我吗。” 她听到他说,但声音很轻,以至于宁桃有点傻在了原地,以为自己在幻听。 “啊?” 她愣愣地回了句,“你在说什么呢?” “嫁给我,你愿意吗?”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温柔。 宁桃能感觉到心里有阵热流涌过,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的抖。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迫不及待的要答应。 但现在毕竟长大了些,也成熟了些。 即便想答应,但也不会那么快的将自己“卖”掉。 何况她刚刚确实懵住了一下。可能是还在学校的关系,宁桃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事,也觉得自己还是学生呢。 结婚是……以后才应该干的事情吧? 刚刚虽然说别的同学,男朋友都换了几轮了。 但结婚……这个字眼对于她来说好像确实有些遥远。周围认识的同龄的女孩子也没有这么早就结婚的。 如果结婚了,下一步岂不是要生小孩? 那她还怎么跳舞? 虽然她经常幻想跟郁景和在一起睡觉,但不想怀孕有小孩。 而且宁桃也不是很喜欢小孩儿,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就算是自己和郁景和的小孩,她也没有办法想象的出来。 不想做母亲,感觉自己都还没有能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宁桃脑袋晕晕,越往后面想越觉得有些可怕。 何况,他们要是结婚的话岂不是郁父郁母就都知道了? 不然怎么结婚? 宁桃一想到这个就很心虚,想逃避。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突然了,也不正式……而且我还在生你气呢。我还不高兴呢。” 她脸颊发烫,别别扭扭地说。 “不高兴什么?”郁景和语气听上去像是真的不懂。 “我回来你都不理我,还对我冷暴力。也不让我摸你的手,对我脸色冷冰冰的。而且跟我说话也很不耐烦。” 宁桃一件件细数着他的罪过。 “所以我今天是肯定不会答应你的。要看你表现,也许等我气消了心情好了说不定可以,但也不一定。” “那……我等你。” 他皱了皱眉,然后才说。 宁桃发现郁景和真是个大直男。一点儿都不懂女生的心理。要是他这个时候抱抱她哄哄她,说不定她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结果这家伙也没有。 就真的干巴巴顺着她讲的,说等她。搞得她心里也不上不下的。 而这时,不远处忽然整个世界亮了一下。一道很粗很粗的亮光几乎把整个黑暗的天空都劈开了。 闪电了。 她被那道闪电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往郁景和后面躲了下。 “我们回去吧,好像要下雨了。” 宁桃被刚刚不远处那道闪电吓到。因为是半露天的关系,总感觉自己还在外面似的,没有安全感,想要进到屋子里面去。 “嗯。” 郁景和应了一声,修长白净的左手手指习惯性地摸上她的后脑袋。 然后拉着她的手回了房间。 可能是两个人说了很多话,关系也稍缓和了的缘故。她就又有点想赖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他牵着手,被带回到了他的房间。 门被关上。 宁桃站在房间中央抿了抿唇,突然忍不住抱了他一下。 郁景和也由着她抱,摸了摸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温和的语气,看着她笑,但又更像是在逗她玩儿。 “要在这里睡么?” 第39章 “要在这里睡么?”那人问。 宁桃没有想到郁景和会问的这么直接。 这要她怎么回答啊。无论怎么说都感觉很丢人。而且显得她很不矜持的样子。 虽然确实很喜欢他, 但她也要脸的好不好。 宁桃低着头,但眼睛睁得很大,好半天也没回答。 倒是郁景和看她这副害羞又晕晕的样子, 心下一动,觉得很可爱。弯腰啄了一下她的唇角。宁桃像是变成了一只小绵羊似的, 软乎乎的很亲人,也不会生气。 被郁景和亲了一下,宁桃两边的脸和耳朵就又开始发烫发热, 心脏也砰砰跳。 但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容易做出不甚理智的举措来,还是先冷静冷静比较好。 “我先回房间了!” 她大红着脸, 胡乱说了一句后便慌慌张张从郁景和的身侧跑开了,拉开门一路小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砰的一下子关上了门。 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心里一直很乱很急的心跳却始终慢不下来。 宁桃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在想, 就是觉得着急。 可具体在着急什么, 连自己都不是特别有头绪。 好不容易坐下之后,她忍不住给安笙发了信息。得益于现代科技和网络的发展, 即使是出国的这一年,两个人也一直都有在保持联系。 不过大部分是文字, 只有偶尔过节或对方生日会视频一下。 “我们好像又和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打字发过去。 其实宁桃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安笙并不太赞同她喜欢郁景和这件事。 一来是觉得好像一直都是宁桃在单恋,没有必要; 二来也是觉得她和郁景和之间的关系实在特殊。一旦产生了这种感情, 不仅要考虑到郁父郁母那边, 还要考虑日后一旦分手, 两个人再见面得有多么尴尬。 还不如别在一起。 按安笙的话说就是:既然你俩无论在不在一起都不耽误他对你好, 那为什么还非得要在一起呢? 再找一个男朋友,体验双倍的快乐, 双倍的关怀心。 这不是更香吗?? 但作为朋友, 她又能理解宁桃那种喜欢一个人就爱钻牛角尖的性格, 所以没说什么。 只是后来,宁桃跟郁景和提分手了的那段时间,安笙就开始一直鼓励她,要把鸡蛋多放在几个篮子里。 虽然两人是朋友,但不得不说在很多方面都不太一样。 比如安笙的喜欢可以雨露均沾,能一下喜欢好几个。谁也不多一分,谁也不少一分。跟谁在一起都是赚到。 宁桃就不行,她就好像是天生的单线条。 不过有时候,宁桃也觉得像安笙那样挺好的。 不容易受伤,这个不行就下一个。 只是自己做不到而已。 她在大部分郁闷的时候都会找安笙聊一聊,但只要聊到郁景和的事情时,对方就不太愿意搭理她。 不过宁桃自己有时也能理解这个原因。 她在国外有时候会觉得很孤独,一旦提起这件事就会无意识地车轱辘话来回说。 安笙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所以刚刚跟郁景和和好了的事宁桃也不太敢跟对方讲。 可是跟她玩得最好的,互相最了解的朋友也只有安笙了,其他朋友都只是局限在某一个方面,也不太好聊这种私人感情问题。 所以宁桃忍不住,还是给安笙发了信息,想让她帮忙出出主意。 对方很快便回复过来,虽然只有一个问号。 “?” 宁桃发了一个哭哭的表情过去。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白眼]”对方回。 “他还问我要不要嫁给他。”宁桃小心回复。 “那你是怎么回复的?” “我忘了……”当时她好像不太清醒的样子,具体怎么说的现在就要忘了,“好像是说看他表现吧?”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当即就答应了呢。” 安笙回:“我真的好像你的老母亲,为你操碎了心。你才大三,哪有大三就结婚了的。这估计都是能上新闻的程度了。而且结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好吧,麻烦事特别多。” 她说着说着,突然问了一句: “啊啊啊!你们不会已经那个过了吧!我不允许![惊恐]” “虽然他长得帅,睡了也不吃亏。但是你不能这么恋爱脑!” “没有,还没有呢。” 宁桃被安笙的问题弄得有些囧,赶忙解释说:“你别担心,我们还没有那个。我还不至于那么……额,着急。” “虽然但是,我觉得还是要有些基本的防范意识。而且他比你大那么多,现在的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最近看那些两性科普博主说的案例我都害怕了!这个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呜呜呜我害怕你被骗,远离男人!远离男人!” “你说他一直没有女朋友,不会是哪方面有问题吧?” 宁桃躺在床上,愣了一下回:“看起来不像啊?好像很大的啊(我没看过)” “这个东西肉眼又看不出来,跟大不大也没有关系!有的是心理问题,有的就是不行!行的你又要去确定他健不健康!还有是不是盖,我不允许我的朋友被同妻。” 宁桃看着安笙叽里咕噜发过来了一堆科普,一个个看下来直呼世界魔幻。 “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总之不要相信男人,也不要相信男人的任何一句话。因为他们撒谎骗女人不打草稿。不是为了睡你,就是为了骗你的子宫。” “好……” 宁桃被安笙给“狠狠”教育了一番,放下手机之后仍就心有余悸,感觉三观被重新塑造了一番。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好像,一下子都不知道面对郁景和了。 本来她就容易东想西想,这下子想得更多了。 虽然她自认为很了解郁景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案例里面也有很多是从小青梅竹马,谈了十几年恋爱,甚至都生了小孩了。最后还是利用女生对男生认识很久的这种信任,结果被骗了的案例。 因为这个事,她后面就有些忐忑,晚上也没有去找郁景和。而是洗漱完了之后就在自己屋里躺下了。 可惜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外面一直在轰隆隆的打雷。原本黑暗的天空的一下下被闪电映亮起。 因为她卧室的窗帘是布艺的,也不太厚。宁桃躺在床上都能看到外面一亮一亮的光透进来。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直在打雷不说,还总是就在这儿附近。虽然已经躺在了床上,又在建筑物内,有避雷针,但宁桃还是稍微有些害怕。 生怕雷会打到这附近来。 真烦。 自己没有过去,郁景和也没有过来找她。 虽然早就躺下了,灯也关了很久。可宁桃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她从床左边滚到床右边,又滚回来。循环往复好几次,最终还是忐忑的掀开被子,下了地。 她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直到站在郁景和房门口,但又有些犹豫要不要敲门。 夜晚平静,宁桃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做坏事。 虽然心里想,但宁桃最后也没有敲门。 她总感觉女生半夜敲男生门这件事本身也太不矜持了。所以在门口来回走了几圈之后,便还是决定回去。 但没想到。 就在她转身要往回走的时候,却在一片寂静中清楚的听到了背后的门锁声。 门蓦地被打开。 宁桃闻声转过头来。 因为光线比较暗,只能隐约的看见郁景和的身形站在里面。俩人互相看着对方,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略微有些尴尬。 直到最后还是郁景和开着门,站在门里对她说: “进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有种特有的磁性。在这样安静黑暗的环境里,更显得没法拒绝。 宁桃灰溜溜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被他盯着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那样在郁景和的注视下进了房间。 “外面总打雷,还闪电。” 她开始给自己找补借口,这样喃喃地说道。 但郁景和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郁景和的房间更大些,采光的面积也大。他有一扇窗户没有拉上窗帘。尽管屋里的灯是关了的,但外面夜晚的月光透进来,还是能看清很多东西。 比如少女细嫩的脖颈,荷叶边裙摆,以及奶白奶白的皮肤。 她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一颗硬硬的,青涩的桃子。而是刚刚成熟的水蜜桃,散发着自然清甜的香气,停留在最好吃的时候。 宁桃正想着,自己下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只是还未想到,便只觉得脸蛋被人从对面捧起,吻了下来。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抱到了柔软的床面上。 外面仍在轰隆隆的打雷。 第40章 她被他抱起来, 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就在后背接触到床面的那一瞬间,宁桃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属于自己,而只属于郁景和身上的那种气息。 淡淡的, 很清冽,不仅好闻, 也很让人舒服。 郁景和这个人比她还要爱干净一些。 再加上从小教育得好,又受过严苛的训练。房间永远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简约干净。 倒也不是宁桃邋遢。只是她从小东西就比较多, 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文具、衣服和各种小饰品也多。所以看起来会显得比郁景和的房间乱一些。 再加上郁景和实在整洁干净得过分, 对比之下就显得她的房间像个小猪窝。 不过她很喜欢郁景和身上的味道。 很清新,没有其他男生身上那种不好闻的味道。而是一闻到就会觉得踏实和安心。 所以她躺在他床上时,就感觉那种原本只能在郁景和身上闻到的淡淡的气味, 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住。 那种幸福感是远超于躺在自己床上的。 只是宁桃还没有来得及体会那种充盈的满足感。那人温热而细腻的吻便又从上落了下来。 她紧张地闭上眼。 唇齿间相触碰的感觉瞬间无限放大, 柔软且湿润。从嘴唇到脸颊,又从脸颊到鼻尖, 眼角和耳朵,最后一路向下慢慢延伸到脖颈。 舌尖触碰, 宁桃浑身发软,变得晕乎乎的。 “郁景和……” 在对方离开的片刻, 她终于找到机会睁开眼睛看着他, 轻轻叫了他的名字, 但脸颊红得发烫。 宁桃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比较喜欢看他的脸。 而就在这时, 窗外忽然轰隆隆一声,打了一个巨大的响雷。 “外面总是打雷。”她说, 声音软绵绵的, 像是在撒娇。 郁景和笑着看她, 眼梢有轻漫的专注:“害怕?” “也不是……” 也许她只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无论有没有意义。 郁景和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翻身到她的旁边。温暖有力的手臂重新从后面拥过来,宽厚的手掌覆盖住,将她的手掌包裹。 宁桃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不动了。 两个人似乎都很享受这宁静和来之不易的片刻,谁都静静的没有说话。虽然外面在打雷,但窝在郁景和怀里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只觉得踏实且安全。 过了一会儿,宁桃才忽然转过身来,大眼睛近距离看着郁景和,湿漉漉的问: “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怀里有这样一个小活物,软软的,会呼吸,有香香的味道,还总是时不时动一下以证明自己的存在,郁景和也睡不着。只能保持在一种清醒而又要克制的状态。 她忽然翻身过来,柔软的团子紧贴着他,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郁景和没说话。 只是打开了睡衣的纽扣,白而不显瘦弱的胸膛了就那样展现在她眼前。肌肉线条流畅,壁垒分明。就跟她想象中一样,是雕塑般的艺术品。 宁桃微微睁大了眼。 她一直在想自己之前看到过么?只是在回忆里搜索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记忆。 但这样好看的,赏心悦目的胸膛上,靠近左边心脏的位置却有一处极其显眼而明显的伤口。打破了某种美感和完整的平衡。 可能是因为涂了药,所以显得伤口的范围更大了些,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虽然宁桃一点也不懂这方面,但仅仅是肉眼看着便觉得很深。 她忽然感到难过。 “疼吗?”她抬起眼问。 郁景和只是看着她,既而摇了摇头。 但怎么可能不痛呢?宁桃看着都觉得一定很难受。万幸的是抢救及时,现在的医学也更发达,没有危及到生命。不然她没有办法想象失去郁景和的话,自己要怎么办。 她眼睛落下来,心脏和身体也都在变软,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摸了摸那伤口的旁边。 很轻很轻的。 只是还没摸多久,便忽然被郁景和抓住了手腕,不让她继续摸了。 宁桃睫毛失落地垂下来,动了动身子,最终在郁景和另一侧的臂弯里落了窝。 郁景和被她摸得发痒,只能暂时阻止了她。 这姑娘在他怀里就好像怎么也待不住似的。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又忽然爬起来问: “你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要跟我说的?” 郁景和蹙了蹙眉:“什么难言之隐?” “嗯,就比如……一些男性生理心理方面的……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啊,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我不会告诉别人。” 她认真的说:“我可以陪你去医院治疗。” 宁桃一边说着,一边看到郁景和的那张脸变得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跟平常很不一样。 等她说完又过了一会儿才皱着眉,说了句: “你在这方面的想象力有些过于丰富了。” 宁桃脸红了红,眼睛心虚地四处乱瞟:“我不是想象力丰富。我只是觉得有什么问题要互相知晓,让大家都有所心理准备。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很重要的吧……” 虽然她是颜性恋。这种事也没经历过。 但大家都说是很重要,那应该就是很重要的。不是有很多夫妻都是因为性生活不协调所以最后分开的吗? “或者……你会有什么心理障碍吗?比如觉得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会下意识觉得这是不应该之类的吗?”宁桃又问。 郁景和沉默了,只盯着她看。 她看着他沉默,心里也感觉有些尴尬。正想着该怎样说些圆场的话,却一下子被郁景和按着躺倒了床面上,对方则翻身压了上来,停在了她的上方。 那人眉眼间透露着一种凌厉而野性的精光,就像夜里看着食物的猎豹。 “不想睡了是吧?” 宁桃被郁景和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睁大眼睛否认:“我没有!!” “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忽然有些心虚,心里想着早知道刚刚就不问了,省得让落到现在这样被动的境地。她身体一整个僵住,眼神闪躲,不敢看对方紧盯着她的眼睛。 谁知他的手忽然放到了她的腰上,随后,手指又沿着腰线一寸寸向上。 撩起了她的睡衣。 略微粗粝的指腹直接贴在了她的皮肤上。 力道不重,很轻,却让人浑身紧张。 宁桃微微睁大了眼,呼吸莫名急促起来。因为不知道郁景和下一步会做什么,所以那种紧张感是叠加的,随着他的手指越往上,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就越快—— 但这种速度的增长在他将手掌轻放在她胸前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那双手毕竟不属于她。 所以身体会有一种很明显的,异样的感觉。 宁桃的脸迅速涨红起来,清亮的眸底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怔怔的看着郁景和。一开始还没什么动静,只是由着他摸。 但马上回过神来,便又反应大了起来。 “流氓!” 她迅速推开郁景和放在她胸前的手,然后转过了身,把睡衣放下来,侧面对着他。两支胳膊交叉在身前,神情有些羞愤。 郁景和看到她这个样子却笑了起来。 “胆子这么小还敢激我。” “谁教你的?” “你吃我豆腐就行,我碰你一下你就反应这么大。还说我有问题?”郁景和一副调侃的语气。 宁桃嘴唇动了动,捂在胸前的手也放下来了一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而且自己确实挺愿意吃郁景和豆腐的,就喜欢东摸摸西摸摸,郁景和也让她摸。 但是吧…… 其实她也不是不让他摸,只是突然之间这样子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是的……” 宁桃瞄了郁景和一眼,略显苍白的辩解。 谁知道他却在这时忽然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宁桃呆呆的,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任由着他抓着她的手向下而去,去到了某处她眼睛看不到的位置。 直到抓到一个既热又直挺、坚硬的东西。 粗粗的。 就像是……被一层柔软棉质布料包裹着的,发热的警棍。 “你自己觉得我有没有问题?”他问。 宁桃反应很大的啊了一声,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两秒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摸到的是什么。 随后脑子便像是烧开了的水,不断叫嚣沸腾着。 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嘴巴撇了撇像是要哭。 “下流!你欺负我……” 她转过身把大半个身体和脸都贴在床面,不转过来,像是一只乌龟遇到危险迅速缩到了壳里。 虽然她之前非常想睡郁景和,成天到晚想。但都是停留在脑补的层面,单纯瞎想。 可现在却发现,真到了这一步,倒还真是自己不敢。 主要是…… 太可怕了。不行,她感觉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我又欺负你了?”郁景和觉得宁桃这个样子很好笑。 “我是不是做什么都是在欺负你?” 宁桃自知理亏,也懒得在这件事情上多停留。 只是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悄悄说了一句: “不是这个……主要我看科普博主说做之前我们两个最好都去做一个体检,然后拿给对方看,这样大家都比较放心一些……你觉得呢?” 她说完后,很久都没听到郁景和的回应。 宁桃忐忑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却听到对方说:“可以。但今晚呢?你自己犯的错,要学会负责。” 宁桃双腿并紧,两只手怎么放怎么不是地方。 尤其是刚刚摸到郁景和的那只右手,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仿佛那种滚烫的热一直停留在手心的位置,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不管,要不你……你自己弄一下叭!” 她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作者有话说: 感受到了,没有问题 完全没有心理障碍了 第41章 “不是你要看看我正不正常的么?”郁景和在她的上方问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 男人的声音清澈中又带着一种磁性和多情, 带着挑逗的意味,尾音意味深长的上挑。 宁桃简直想掀开被子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可是她又不能,只能使劲往被子堆砌而成的, 黑暗的角落里面躲,将脸埋在里面。 她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所以干脆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顾着把头埋在被子里。 “你是兔子么?喜欢往角落里钻?” 宁桃听着郁景和的声音,手腕忽然被人拉住。与此同时, 她的心好像也被人一下子抓住了一样,不自觉屏住呼吸。 她有点想要躲。 主要原因是真的觉得很害羞, 不好意思,还没有做好那个心理准备,也怕自己出什么洋相。 可不得不说, 心里好像又有小小的一部分, 好像又有些莫名的好奇和期待。很难说这两种想法哪个更占据上风一些,但当郁景和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 她好像有一种直觉, 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由着他去了。 他先是抓住她的手腕,而后很快的, 手心包裹住她的手掌,然后便一直引导着, 带着她。 宁桃不敢回头去看, 一直紧紧闭着眼。 虽然刚刚已经碰到过一次, 知道大概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再一次触碰到时, 却还是呼吸凝滞住,身体也僵硬得像一块板子, 一动也不能动。 但那一瞬间, 她又突然意识到与刚刚的不同。 这次没有了外面那层棉质的睡裤, 自己手指摸到的就是他的本体。抓不下,但能感觉到直愣愣的硬挺着,滚烫的温度,甚至能感觉到上面一突一突正在随心跳搏动的青筋。 宁桃的脑子被一下子炸开,变得空白一片。 完全不能思考。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桃只感觉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到最后那只手都好像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他倒是看上去挺游刃有余。引导着她的同时,还不忘俯下身来亲一亲她的脸蛋和嘴唇。 他的声音一直在离她极近的耳侧。 带着低低的喘息,以及不时发出的,某种满足的喟叹与喉音。 宁桃想,自己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质疑郁景和这个问题了。 每次当她以为快要结束了的时候,却总是发现根本没有。 一开始还好,到后面真的就会觉得有些委屈。 这场特别行动直到近一个小时后才结束。 这大概率还是因为宁桃有点儿委屈,所以加快进度收尾的。 宁桃也确实有点不高兴。 时间好漫长,感觉自己就像是他的工具人一样。他倒是舒服了,自己却完全没有。 甚至感觉自己的手麻木得像脱了一层皮。 估计郁景和自己也知道宁桃不高兴了。 所以结束后便哄着她,半抱半拉的去了卫生间。他从后面拥着她,微微垂着头,仔仔细细的帮她洗手,动作轻柔。 宁桃一点儿也不想搭理他。 或许郁景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给她弄了一点摆在台子上的男士洗手液。有种幽凉的雪松林和睡莲的气味,很好闻,仿佛薄暮晨霜般冷淡,清凉过后又有种浅淡的麝香尾调。 郁景和垂着头,眼尾处微红的余韵还未完全散去,额前沾染了些汗水。 洗手台的灯光偏柔和,在他的睫毛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平时的野性与锋芒在此刻被尽数收敛。 像一只攻击性很强的豹子,但此时却全然卸下防备,意外变得温和顺从。 甚至带着某种歉意和愧疚。 他抓着她的手,在掌心中微微摩擦了下,很快有一些泡沫在手指间被打了出来。然后又放水冲掉。 宁桃的头一直晕乎乎的。 任由着她抓着他的手摆弄这些。 郁景和的手长得很漂亮,皮肤白,手指修长而指节分明。手掌也比她要大很多,可以完完全全包裹住她的手。无论是拿着什么东西,或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在那里,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但宁桃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直视这双手了。 一想到这双漂亮、瘦长白皙的手居然做过刚刚那种事情时,她就整个人感觉都不太好。 哦。 现在自己的手也不干净了,两个人半斤八两。 郁景和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给她擦了擦手,把多余的水珠弄干。手指的末端还有着男士洗手液的香气。 “我困了。” 一片寂静中,她忽然出声说了句。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以至于嗓音软软的,但带着一点点哑,听上去很可怜。 虽然不知道具体几点,但肯定已经是后半夜。她此时就是很委屈,很困,想一沾枕头便倒头不起,谁也别想耽误她睡觉。 “嗯,马上就去睡。” 郁景和说着,关了洗手台的灯。 房间内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刚刚光线还很强烈,现在一下子关了灯。宁桃眼睛有些花,看不清楚东西。还在摸索着,便只觉得脚下一轻,被人拦腰抱起。 此时窗外的雨还在下,听声音还下得很大。但所幸已经不打雷了,也没有闪电,只是单纯的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不时有雨打窗棂的声音。 好在屋内是干燥的,没有潮湿的感觉。他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因为刚刚离开了一阵儿。 被掀开的被子里已经逐渐转凉没有了热气。宁桃重新钻到里面去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凉。不禁缩了缩肩膀和小腿,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直到他从后面上来。 床面因为重量微微沉了一下,随后紧跟着,后背和手臂周围便贴附了一片暖源。微微冷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景和关了空调,轻吻了吻她的耳垂。 “睡吧。”他说。 其实这个时候她几乎已经听不到郁景和在说什么了。她就是很困,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找一个温暖又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像一只急需冬眠的睡鼠。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一沾枕头便觉得头晕目眩,很快便在他怀里的温暖中沉睡过去。 再起床时,还是因为感觉到了身后的人在动。 宁桃本身性格就有些赖床,再加上昨天睡得又晚,根本还没有休息够,就有了些起床气。 主要是窝在郁景和怀里确实很舒服,就像一个会发热的大暖炉。她就不想让他走。 而且郁景和不都已经因为要养伤所以在休息期吗?起那么早干嘛? 但此时窗外已经天亮。 昨晚的雨似乎已经下了个彻底,此时的窗外正放着晴。 不管宁桃愿不愿意,那人都已经起来了。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某种温暖在离开的感觉。 她闭着眼睛,不乐意的踢了踢被子,以示抗议。 谁知那人却又很耐心的转过身来,又给她把被子盖上了。 宁桃处于一种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眼睛睁不开,脑子还想睡,但触觉听觉嗅觉却又在迟缓的工作。 枕头上有种干燥而温暖的清新。 她能听到对方起床穿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宁桃哼唧了一声,转了个身,将脸放到没有阳光直射的那一面。 想睁开眼,但眼皮实在沉得打架。 她能感觉到那人捏了捏她的脸。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床实在是太舒服了。以至于她最终没有支撑住,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梢头。 睡饱了之后,她的脑子才渐渐清明过来,终于得以顺畅的思考。 此时屋子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外面的阳光很充足,虽然窗帘被关着,但依然能看出来外面是个好天气。 思绪回炉。 宁桃稍微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就瞬间感觉脑子要炸开。 人真是情绪型的动物,理性和感性谁也不受谁的控制。一想到昨晚自己跟郁景和做的事,她就脸红得不行,好想从窗户跳出去。 非常后悔当时居然没有拒绝! 一会儿该怎么面对他啊…… 宁桃感觉自己都不干净了,也不想要自己的右手了。感觉很怪,总是不由自主想起来昨天摸到他时候的那种触感。忍不住使劲在床单上蹭了蹭。 啊啊啊。要疯了。 但一直这样憋在郁景和的房间也不是办法。更重要的是自己确实也有点儿饿了。 她揉了揉头发,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下了床。 悄悄打开房门,然后蹑手蹑脚的,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换了一件衣服。 本来还有些不想出去,但她又实在肚子饿。也不知道郁景和跑到哪里去了。 宁桃用手机给郁景和发了微信,打了几个感叹号。 “!!!” 说起来,两个人上一条微信消息都已经是一年前了。 时间过得好快…… 但就在她正想着的时候,收到了郁景和回的消息: “在楼下。”他说。 宁桃抿了抿唇,小心地推开房间门。到了二楼楼梯边扶手的地方往下张望了一眼,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她穿着拖鞋下去,终于在厨房找到了郁景和。 他在做烤牛奶。 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果冻一样的芝士牛奶,切好了,刷上黄灿灿的鸡蛋液,放在烤盘上。 说来也挺矛盾的。 宁桃一方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但另一方面却又有些横冲直撞,想要见到他。该怎么面对的事就先抛在脑后。 很显然,第二种冲动占据了上风。 郁父郁母不在。她飞奔一样过去,很自然地抱住了郁景和的腰。 那人应该是听到了她走过来的声音,所以也不会有过多的惊讶。只是右手稍稍抬起来了一些,恰好让她灵活的小脑袋像猫儿一样顺势钻了进来。 “你还会做这个呐?”宁桃觉得很神奇。 但郁景和没搭理她这个问题。 “心情好点了吗?”他问她。 宁桃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随口一问。所以她也就随口一答:“还可以?” 谁知道那人把下巴放到她头上蹭了蹭,清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那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她忽然听到他说。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好舍不得我的桃子 不想结束 第42章 “什……什么?” 宁桃愣了一下, 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呆呆地问:“怎么这么着急?” 这一点儿都不符合郁景和的性格。 但他却只是看着她,深邃清亮的眼底中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认真。他摸了摸她的头, 一开始手还是轻轻的,后来却下落到她的脸侧, 指腹贴在她下颚的轮廓上。 “不愿意?” 他挑了挑眉,眼尾有种散漫的专注,但又让人莫名紧张, 似乎有种无形中的压力在四面八方重压过来。 宁桃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才说: “不是……” “只是觉得有点儿突然, 我们昨晚才刚刚和好。而且领证的话,叔叔阿姨那边怎么办?” 这是她一直在意的问题。 虽然喜欢郁景和归喜欢郁景和,但她不想因为自己感情的问题而让郁父郁母难做。宁桃想, 如果郁父郁母真的不同意的话, 自己也许真的会和郁景和分开。 毕竟这件事上来说,她是首先做得不对的那个人。 “不用担心他们。” “你只需要告诉我, 你愿不愿意。”他说。 “我……” 宁桃应了一声,脑子里面很乱:“我自己是愿意的,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她倒是很想。可真到了这个时候, 好像又觉得突然, 有些举棋不定。 “没有但是。”他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你同意的话, 我们今天就去把证领了。” 宁桃瞪大了眼睛看着郁景和, 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今天?” “突然这么着急做什么?也太突然了吧。要是今天的话我才不同意呢。” 她脸蛋微微红了下,撇了撇嘴, 小声说:“什么都没有, 谁愿意啊。”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郁景和稍微愣了一下, 皱了下眉,好像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了句:“抱歉。” “可能是我太心急了。” 宁桃眉眼落下来,也安静了一会儿,像一只平时乍乍呼呼,但忽然乖顺的猫咪。 “没有。主要是很突然,叔叔阿姨也不知道。你也没有准备。而且我还在上学。” “一直到昨天晚上我主动找你之前,你都不搭理我,现在又忽然这样。” “有点儿让人没有安全感。” 她说着,声音越发小了,看上去可怜得要缩成一团。 “我知道。” 郁景和看着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宁桃好像一块糯米糍,抱起来软软的。 “我只是怕你离开。”他轻声叹了一口气,而后说。 宁桃将耳朵靠在他的心口,能听到他宽厚结实的胸膛里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清晰而稳健。给人一种催眠般的心安。 “我不会的。” 她说,“除非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为什么要走?之前决定出国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看到会觉得难过。也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所以正好有机会就去了。” “嗯。”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低沉轻柔的声音回荡在耳际:“我知道。” 你知道…… 你知道个鬼。 宁桃心里想:如果不是你,我当初应该也不会决定出国。虽然准备的那段时间很痛苦,在国外的时间偶尔也会觉得很难过。 但现在想起来,其实她又很感谢这些经历。 因为无论曾经有多难,现在都已经过来了,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 可如果让她再重头经历一次,自己可能就没有当初的那种动力和勇气了。 “郁景和。” 宁桃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如果叔叔阿姨知道了,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你不用担心这个。” 郁景和说着,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低沉且温柔: “交给我就好。” 好吧,说是不让她担心。可是怎么能不担心呢?两边都是她重视且想要珍惜的人。她不希望同任何一方分崩离析。但既然郁景和已经这样说,她便也没有再提。 因为宁桃的拒绝,所以这天最终也没有去领证。 宁桃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要跟之前的老师和朋友们聚一聚。白天的时候宁桃还回学校看了一眼。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年多没回来,校园内的变化却很大。 之前她很喜欢的一个食堂被拆掉了,换了装修更好也更贵的门面店。 超市里的付款方式也跟她走的时候不一样了,现在居然都是和外面的超市一样,自己去机器前面扫码付钱。 都不能刷校园通了。 她去校园里逛了一圈,又去旁边的步行街走了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午饭。 在他离开的这一年里,郁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钓鱼的爱好。一天天也不守着电视看美女新闻主持了,而是时不时就拿着渔具往外跑。 郁母对此意见颇大。总觉得自己还不如池塘里的那几条鱼。 不过宁桃想,比起黄赌毒嫖那些。钓鱼起码算是一项健康的爱好吧? 虽然郁父这么久以来的钓鱼技术都不怎么样,但偶尔也能突然运气爆棚,顺手带回来几条战利品——比如今天。 按理说郁景和身上有伤,还处在静养阶段。不过,可能是因为宁桃回来了的缘故,还是下了厨。宁桃不好意思只坐着等现成的美食,所以也去厨房帮了下忙。 晚饭的时候,张丽还特意说了一句:“哎呦,真稀奇。” “咱们家大少爷都多久没进过厨房了。要问就是没兴趣,现在怎么了?你妹妹回来了,你就又对厨房感兴趣了?” 郁母说这句话的时候,宁桃正在挑鱼刺。 她至今都不太会吐刺,所以每次吃鱼都很慢,在入口之前都要先用筷子认认真真的处理一下。 听郁母说完,宁桃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下来。 她飞快的抬头看了郁景和一样,又发觉郁父郁母还在旁边,不能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所以飞快的低下头来,跟做贼一样。 “桃子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 郁母关切地问。 “没……没事。” 宁桃像是偷东西被现场抓包了一样,即便声音慌里慌张的,但赶紧扯了一个理由解释:“可能因为刚刚喝了很多热水所以就有些热吧。” 不晓得为什么,但宁桃就是胆子很小。 生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仿佛自己跟郁景和在一起真的很背德一样。 谁知道她自己这么小心翼翼,紧张的连饭都吃不好的时候,却发现郁景和一点都没有情绪上的起伏。 他不仅平静。 甚至在她慌里慌张扯谎跟郁母解释的时候,还略微低头,唇角勾了勾,好像在看她的笑话。 宁桃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郁景和的位置就在她的正对面。 宁桃忍不住伸出腿,在桌子下面,郁父郁母都看不到的地方,故意用脚裸踢了一下郁景和的小腿。 成功看到他抬头看向她的那一刻。 宁桃便逮住机会,狠狠瞪了他一眼后便不再理他了,自顾自地低头扒米饭去了。 —— 晚饭后。宁桃觉得反正待着也没有事情做,再加上在家里怎么怎么都不方便。干脆买了一张电影票,缠着郁景和要他陪她去看。 出了郁家,总算是有了光明正大的二人空间。 宁桃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那种开心和解放。像是一只完全没有了拘束的小羊。无论怎么往郁景和身边蹭,都不用再担心旁边的人多想—— 反正他们又不是认识她,只会把郁景和当成是她的男朋友。 有这么一个又帅又高的男朋友,她恨不得把他当成自己的作品一样天天挂在身边展示。 两人看的是一部科幻恐怖片。 片子是宁桃选的。同期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电影。其中有一个国产爱情电影票房倒是挺高,但看网上评价说结局是BE。 宁桃不想自己在电影院里哭得稀里哗啦,所以买票的时候也故意避开。 最后选来选去,还是选了这个国外的科幻片。 其实说是恐怖,但也没有那么恐怖。相比于鬼啊神啊的,这种外星生物的类型在宁桃心里倒是一点恐怖感都没有。顶多是一些音效和突如其来的画面比较吓人。 吓人,但又想看。 她看的时候会习惯性抱着郁景和的手臂。那人的手臂有明显且漂亮的肌肉线条,结结实实的,抱起来也舒服。就好像考拉抓住树干时一样有种天然的安全感。 每当到了可怕的镜头时,她抱着郁景和胳膊的手臂便也忍不住紧一下。 郁景和倒是不怕这些。 一开始两个人都在认真的跟剧情走。 但中途的时候,宁桃还在认认真真的看着银幕。那人却忽然转身凑过来,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唇。 湿湿的,润润的,还带着一种浅浅的薄荷味。 宁桃当场便愣了一下。 脑子宕机掉,好半天才重新运作起来。她脸蛋儿又红又烫,大庭广众的觉得丢人。但又不好在人很多的电影院说什么,生怕自己动作再大一点更加引人注意。 最后连片子也看不下去。 然而,当她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时,却发现郁景和一脸淡然的看着屏幕,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电影放映时暗淡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在漂亮的下颌处构造出一片和谐的阴影。 他的侧脸很好看,很帅,但淡然得也很让人来气。 弄得她又羞又愤。 ——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 其实郁景和可以回他自己的那个房子住。但考虑到宁桃在这边,就暂时留在了这边。 晚上郁父郁母都睡了。 宁桃这两天黏郁景和黏得不行,一分钟也分不开似的,就喜欢抱着他。 但另一方面,她又不想和对方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即使昨天晚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已经彻底打破了那一层本应顾忌的界限。 她很自私。 想抱着郁景和睡觉,想让他哄她睡觉;但又不想郁景和做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以至于耽误她睡觉。 好在她的撒娇和抗议对于郁景和而言,是永远有效的。 相比于前一天,这一晚的宁桃睡得格外好。 被仔细清洗打理过得头发披在身后,自然落在肩头,散发出一种既像橘子又像橙子的香气。 郁景和抱着她,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时不时抚一下她的后背,力道把控得正好。 轻柔缓慢,也不至于让她醒过来。 女孩儿窝在他怀里睡得很香,细嫩的脸蛋儿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温热均匀的呼吸,打在他的胸口上—— 让他有种近乎于动物本能的冲动,想把她像橙子一样剥开。 看看里面可爱的橙子瓣儿。 但又不想,也不忍打扰到她美好而恬静的夜晚。 这一晚,宁桃睡得确实很好。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发现手上的戒指时,什么都记不起来,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帮她戴上去的。 那是一枚很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崭新的钻戒。 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清晨的光浸透过窗帘,如小鸟一样跳跃到她的手上,又在那颗钻石上跳来跳去,发出柔和而又明亮的光芒。 一如当她熟睡时,他跪在床边,看向她的眼睛。 温柔且专注。 第43章 宁桃呆呆地看着手上的那枚戒指, 好半天才意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这郁景和太会省事了。 还故意挑她睡着的时候给她戴,分明就是嫌麻烦。 本来宁桃很蛮期待他向她求婚的样子的,没想到对方却直接省略了这个步骤。 很难形容她现在的感受。 一方面是有些惊喜, 心里有种甜蜜蜜的电流划过,让人脸红心跳;可另一方面, 又稍稍有一点失落,总感觉缺失了什么东西。 她揉了揉眼睛起床。 下楼的时候,看到郁景和正在院子里, 和郁父站在一起打包渔具。 宁桃知道郁父是又要开车跟他那帮朋友出去钓鱼了。她走过去的时候,上午的阳光正好直照到她的身上和脸上。 草坪好像早上刚刚打理过, 有种青草被修剪后汁液裸露出的清新气。 “桃子起来啦?” 郁父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然后便又低头去收拾他那些鱼竿和网线了。连带着撞鱼的小桶搬到车后面。 宁桃刚起床, 头发也没有好好梳, 只是很随意地披散在后背上。她一过去便习惯性地直奔着郁景和的身旁过去了。郁父一跟她打招呼,郁景和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就那样迎着他的视线两步并作一步, 小鹿一样轻快地跑过去,两只手抱住郁景和的左手手臂。 可能是她从小就黏他的缘故。对于这种场面, 郁父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根本就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还是该干嘛干嘛。 倒是宁桃会稍微收敛一些。除了抱胳膊这种动作之外就没有再出格的举动。 但当郁父将那些东西搬到车上的时候, 她还是玩心大起的将手伸到郁景和的身后, 从他后背绕过去, 恶作剧般捏了一下那人的右手。 郁景和低头看她, 目光柔和的笑了一下。 等郁父开车走了,两人才回到屋子里。宁桃抬起手来伸到郁景和面前, 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 问他: “这是什么?” 他站在她对面, 视线随着晨光一起缓缓落在她身上,安宁而有温度。 “喜欢吗?”他问。 宁桃撅了撅嘴,把头拧到一边摆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然后说了句:“不喜欢。又不是你亲手给我戴上的。” 郁景和怔了一下。 “是我给你戴上的。”他认真的向他解释。 宁桃觉得郁景和在这件事上装傻充愣的水平与日渐长,就好像势必要糊弄她到底似的,就也有点生气。她一下子把手上的戒指拔下来,直接塞回到他手里。 “你不说清楚谁知道怎么回事啊。” 郁景和低头看了一眼被塞回到手里的戒指,又抬眉看了一眼宁桃,略微皱了皱眉。随后便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那些肉麻的话我不会说,就算说了也不是自己所想,自然也不会真诚。” “就算你让我说,我也只会说会一辈子照顾你这种话。我想你也应该听过很多遍了。” “昨天问你的时候,我以为你的回答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他对她说。 宁桃低下头,忽然觉得有一点点难过。 的确。 对于郁景和来说,让他说一些很肉麻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就算硬逼着他说了,好像也不是他的风格,不是自然由心出发的。 但尽管道理她都明白,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心理上的愿望和幻想。 “我只是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她低头小声说着,心理像是被打翻了一杯柠檬水,变得又潮湿又酸涩。 自己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听过他正式的告白。每次都只是说会照顾她这样的话,她一点都不想再听了。 郁景和看着她,只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很快眼底便闪过了然而轻松的光。 他抿唇笑了笑,望着她的眼睛在日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专注。 宁桃半垂着头,心口被一种淡淡的酸涩和遗憾所包围,直到脸颊上有种微微凉的触感,被不知名的外力所捧着来起来。 郁景和用两只手半拖着她的脸蛋,让她从低头被迫转而看向她。 看到她清澈的眼睛,哪怕没有戴美瞳片的时候也很好看。天生瞳仁就要比旁人大一些,双眼皮也是好看而流畅的小扇形。 “我喜欢你。” 他对她说着,眉毛微微抬起,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那一双眼睛。 “这样可以吗?” 宁桃仰着头呆呆的看着他,直到对方成熟好听的声音无比清晰传递到耳朵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以及发热的头脑。 他的脸离她那样近。 以至于她抬头的时候,视野几乎都被他所占据。那样熟悉而帅气的一张脸近距离放大到眼前,连带着他紧密而黏着的目光,让她想躲开都躲不掉。 宁桃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郁景和已经把她整个人都看透了一样。 而她只能迎面去看。 看到那张总是让少女们脸红心跳的俊颜近在咫尺,看着看着,便迷失了方向和原则。她脸颊上的皮肤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是完全不属于她的,微微湿润且发凉。 她的脸变得热了很多,十几秒后才用手将对方捧着她脸的手拿下,不自觉后退半步,视线偏向一侧,小声道: “好了好了,勉强算你合格。” “只是勉强?” 郁景和低头看着她,略微勾唇笑了一下。笑声低沉沉的,但很散漫松弛,不再是刚刚那般略微严肃又让人透不过气的氛围。 宁桃抿了下唇,盯了他一下:“那还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面子上。” “那我可得好好保护我这张脸。要是哪天一不小心多了道疤什么的。媳妇儿不就跑了?” 对方笑着调侃道。 谁知宁桃反应很大的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瞪了下他。 “呸呸呸!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吗?” “好。” 郁景和点了点头,完全顺着她的意思:“不说了。” 宁桃这时才感觉心情好了些,内心变得很宁静,但却是很一种很舒服的宁静。好像刚刚下过一场雨的草地,此时阳光初绽打下来,慢慢的有了生命的气息。 她伸出手去,默默停在半空中。 这次郁景和倒是很快的心领神会,重新郑重而认真的为她戴上了那枚戒指。 宁桃想了想又补充说:“你要答应我不会出轨,不会喜欢别人。你不喜欢我可以,但你不能喜欢别人。”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郁景和一边帮她戴着戒指,一边抬起眼来看了她一下,视线笔直而锐利,说了句: “还有,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宁桃略作思考了一下,而后沉重点了点头。 “不是针对你,但确实是……嗯,男人都不值得信任。” “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口:“而且我可能这几年,甚至可能更久都不会考虑生小孩的事情。我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要提前跟你说。” “或者你有什么想法要跟我商量的,也可以。” “嗯,我知道。” 郁景和为她戴好戒指,吻了一下后才轻轻放下女孩儿的手,随后才回道:“不生。”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生了孩子肯定手忙脚乱的,事情也多,这几年都不太适合。” “所以等你什么时候自己有意愿,也做好准备了,我们再考虑这件事。” “你放心,在此之前我都会注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但郁景和说他会注意的时候,宁桃的思绪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些不太健康又有些羞羞的事情上。 她红着脸,胡乱点了点头。 “然后……我也暂时想不到什么了,如果想起来了之后可能还要补充。” 毕竟是婚姻大事,宁桃不想让很傻似的轻易将自己交出去。 其实昨天郁景和提出要领证之后,她自己就想了很多。 包括以后在一起的婚姻生活,还有各种琐事。 其实是有些害怕和恐惧的。 但因为对方是郁景和,那层害怕和恐惧便会减少几分。她想,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照顾她过来的。也许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行。 这本来不就是自己所期待的事吗? 她思索了一下,感觉暂时没有要补充的事了,然后才过去抱住了他,额头抵在他胸口温暖的地方,很依赖的感觉。 郁景和揉了揉她的头发,声线低低的,又有些蛊惑撩拨的意味,轻声道。 “还挺好哄的。” 闻言,她警觉的抬起头来:“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还哄过别人?” “严格来说,确实是这样。” 郁景和手指放在下巴的地方,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才说:“工作需要。有时候需要哄一哄被惊吓到或者不配合的小朋友。” “比起他们来,你确实很好哄。” 宁桃脑子里一团乱麻,竟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夸她还是讽刺她。 “好吧。”她说。 “不过……郁景和,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她抬起头问。 “你说。” “就是……” 宁桃摸了摸后脖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但还是很艰难地说了出来:“就是我们去领证的话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看到郁景和低头凝视着她,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以为他有些不高兴,刚想着要不然收回这句话。却又听到他像冰过的酒一般清冽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我答应你。” — 因为宁桃起的比较晚,两个人去的时候民政局门口已经排了一些人。 不过毕竟不是特殊或是有纪念意义的日期,所以来报名登记结婚的并不算特别多。等了不长时间就排到了。 或许是因为心里还是担心着,以至于排队的时候手脚冰凉。 她总是担心自己和郁景和这样先斩后奏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会有叛逆的一部分,但从小都是别人说应该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基本也不会反抗老师和家长的话。所以真要是干起什么叛逆的事情来,她就会条件反射似的良心不安。 “我害怕……” 还差一个就排到他们的时候,宁桃不断互相摩擦捏着的两只手已经冷得不成样子。 她一紧张的时候,手脚就容易发凉。 “怕什么?” 他一边问着,一边低头看着她不断紧张握着的两只爪子,不由伸手过去将其中一只捞了过来,放到两只手的掌心中捂了捂。 一种强烈的温暖感瞬间由手背的皮肤传递到全身。 那人捂完了她的右手,又放下换了一只。而此时,恰好也排队到了他们。 宁桃稀里糊涂的。 但得益于来都来了这四个字。即便签字登记之前有了几分临阵退缩的念头,但最后也还是顺利登了记。 直到后来拿了红本本坐在郁景和车里的时候,她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仿佛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她仔仔细细检查着结婚证上面的每一个字,后来又看到两人的照片,不自觉入了神。 “这就算我们结婚了?” 她坐在车的副驾驶上,掂了掂手上的本本。很轻。但从某种人类关系的意义上来说,好像又显得很重。 “不然呢?” “可是再过半个月我还要回美国上学……” 她眉眼低垂着落下来,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 “嗯,我知道。” 郁景和淡然回着,随手启动了车子。 “你不用有什么压力,就正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等你毕业,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们再办正式的婚礼。” 宁桃听着,沉默地点了点头。 —— 回到家,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再提这件事,就仿佛没有发生一样。 但其实,宁桃心理的感受和之前完全不同。 她很明显的总是不自觉紧张。哪怕吃晚饭的时候都是如此,心虚得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也不敢在桌子下面时不时碰一碰郁景和了。 直到晚上临睡觉时,她也磨磨蹭蹭的,始终不肯过去。 “在做什么?” 郁景和破天荒地主动在微信上问她。 宁桃抬手回:“没,就是躺着,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觉得每次都是我过去找你,很不公平。所以今天就不想过去找你了。” 信息发过去之后,对方没有回复。 她索性放下手机在床上趴了一会儿,将脸埋在柔软且上午刚晒过的被子里。却在昏昏沉沉中,听到了门口有人轻轻的声音。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穿好拖鞋下床跑过去,打开房门。 是郁景和。 他站在门口,就好像一份礼物和一个惊喜。 “那今天换我过来找你,怎么样?” “收留我么?”那人笑着问她。 宁桃的心底潮湿且兴奋得不成样子,压不住脸上开心又惊喜的情绪。 对方什么也没有说,随即低头吻了她。 对于这件事而言,宁桃始终没有特别大的长进。节奏也一般是被对方带着走。但不知道是因为被高兴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领了证的事,她今天却突发奇想的有些想要占据主导权。 两只胳膊不自觉攀附上他的脖子,绕成一个圈。两只脚微微垫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 旁边不远处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随后便是很明显的,“啊”的一声尖叫。 宁桃吓到心脏剧烈抽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推开郁景和,转头往楼梯口看去。 只看到郁母站在那里拿着一盏夜灯,正惊恐的看向他们这边。然后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迅速转身,马不停蹄地下楼去了。 她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再开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颤到不行,特别想哭,也一下子有种无助又害怕的感觉。 脸色也刷地全白了,浑身发冷: “怎么办?怎么办?阿姨她刚刚看到了……” 第44章 宁桃脑袋一片空白, 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爆炸。 “郁景和,怎么办?怎么办?” 她问他,样子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 声音也在明显发抖。 “没事的,没事的。”郁景和回道。 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惊心动魄的场面, 已经锻炼出了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以至于郁景和面上显得很平静。好像预见了一切的发生一般。 他知道自己不能乱。 一旦自己乱了,宁桃就会更乱, 更加没有安全感。 他把她搂进怀里,用手轻顺着她的后背, 不停安抚着她,“没关系的。你怕什么?何况这是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对不对?” 郁景和膝盖微屈, 半蹲下来平视着宁桃, 看着她的眼睛想要让她安心。 “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什么都别想, 其他的交给我。” “可以吗?” 他说完,注视着她的眼睛, 语气轻柔地问她。 宁桃此时思考的能力已经暂时停摆,还处于一种很突然的状态。即便是被郁景和这样安慰, 也很难从那种慌张中改变过来。 她好像天生就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现在被发现表里不一, 发现她暗地里做了这么不好的事情, 郁母会怎么想?何况她一直都对她那么好…… 宁桃很自责, 也很难过。 如果让张丽感到折磨的话,她自己内心也会很痛苦—— 其实现在就已经开始痛苦了。 这也是她不想让郁景和告诉别人他们领证的原因。宁桃能够做好自己的准备工作, 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其他人。 她怕别人多想, 更怕自己和郁景和的这段关系到了众人口中, 会慢慢变得妖魔化。 郁景和右手抚上她的脸,轻柔地摩挲着,试图让她暂时冷静下来: “不是说妻子都很好奇丈夫手机内容的么?我的手机给你,你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随便看看。省得你总是不信我的话。” 他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放到她掌心里。 “密码是314159,记住了么?” 他说着,便带着宁桃从外面回到房间里,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床上,而后说: “现在我先下去跟他们说一下,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就安心等我回来。” 可能是他临危不乱的平稳和磁性的声线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以至于宁桃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她只是点了点头,呆呆地拿着郁景和的手机。 安顿好她后,郁景和转身往外面走。 宁桃看着对方的背影走到门边儿,才一下子没忍住叫了他一声:“郁景和。” 那人回过头来:“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眼底仍然暴露出某种心绪不宁,但最后也只是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总有一种就要失去他的不安感。 还有一种对其他人看法的恐惧。 她摇了摇头,表情泄气又担忧:“没事。” 郁景和站在门口看着她,最终还是放心不下,重新折返回来。 她坐在床上,他便后撤了一条腿半蹲下来,才正好和她的视线平齐。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情。” “所以不要无助,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你记住,就算他们都不同意,也不会影响我和你的法定关系。更不会影响我对你好,对你负责。” “如果他们反对,正好你跟我搬出去,或许也是件好事。” “反正早晚都是要出去的。” 他说着,语气轻松,一点都没有慌张或是心虚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但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呢? 宁桃心里想着,眉头紧锁。 她只是没有说出来反驳郁景和罢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郁景和就是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那类人。要说郁父郁母的意见对他一点儿影响都没有,那才真是有鬼。 但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也没有后路,只能点了点头。 等郁景和重新出去之后,宁桃才半垂着头走到门口,将门锁了起来。她慢慢走到离门最远的墙边,坐在了地上。 这样离门远,又有床体的遮掩,让她更有安全感一些。 坐下来之后,她才拿过郁景和的手机看了看。 但其实也没什么心情。 她心里一直想着刚刚跟郁景和在一起被张丽撞见的事,有些惴惴不安。就好像考完试在等成绩一样,只要结果还没有下来,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郁景和的手机是全黑的,比她的手机看起来要宽一些。 女生的话一只手握起来不是很方便。 刚刚郁景和说密码是什么来着? 宁桃试着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刚刚太沉浸在担心之中,根本就没有背下来郁景和说的是什么,只记得是3开头。 郁景和设置密码为什么就不能找个好记又有意义的…… 虽然这么想有点自恋,但她确实幻想过会不会有人的密码是她的生日。只是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她又觉得好土。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但确实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被拉长,原本紧张的心不知不觉间都放下了些。只是,当听到门口有响动的时候,那种害怕到想吐的感觉又在一瞬间回来了。 她走到门口,有些害怕地问:“谁?” “是我。” 隔着一道门,外面传来男人温和而又磁性的声音。 “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宁桃在门后,很紧张地问了一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明明知道张丽和郁父都不是那种没有素质的人,但就是很害怕。觉得自己做错了—— 怕郁父郁母过来打骂她。 “嗯,就我一个人。” 郁景和的声音很温柔,让她心头瞬间涌出一股酸胀的甜蜜和委屈。好像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总是变得脆弱又矫情。 宁桃自己都觉得很烦,但又忍不住,可能就是想依赖他。 确认外面没有别人之后,女孩儿这才小心地打开了门。 外面确实只有郁景和一个人。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情,想从中看出些信息,好让自己心里有个底。但那人却是笑着的,眸光和往常一样柔和,看不出异样。 “他们……他们怎么说?”她问。 “跟我一起下去一趟吧。他们现在正在楼下客厅等着。” 郁景和看着她,回道。 他的话让宁桃的脸色整个白了一度,甚至有一种郁景和把她卖掉了的感觉。 “我不想去,我不去行不行?” 她眼前一酸,身体不自主的往后面退,可怜兮兮地问他。 郁景和看着她,却忍不住笑了一下,语气轻松又诙谐:“怎么这么害怕?我不是还在这儿么?不可能让别人欺负你的。” “再说了,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我知道。”宁桃眼睛落下来,抿了抿唇道:“可是……” “放心。” 郁景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壳儿,“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你不用担心。虽然一开始会确实有些震惊,但反应过来之后就好了。他们都很喜欢你。” “真的吗?” 宁桃狐疑地看了看郁景和,心里仍然半信半疑。 怎么会呢? 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她自己坐到张丽的位置。自己一直宠爱且信任的朋友家小孩,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撬走了亲生儿子。她一定会很生气,而且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敢让张丽知道的原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郁景和问着,随即牵起她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对她说: “而且这件事总有一天要面对的,不是吗?”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个屋子里不出去了。不下楼,也不跟外面接触,吃饭日用品都靠我给你带上来。” “那不就真成住在塔里的莴苣公主了?” 他说着,一边用手指勾了一下女孩儿的下巴。 说是安慰,但更像是调侃。但或许正因为这样,才让宁桃原本沉重的心里稍稍轻松了些。 看郁景和这个样子,事情确实也不像很严重的样子。 “那好吧。” 确实。 至少有一点郁景和没有说错。自己早晚都要面对,早死晚死都是死。 还不如直接面对。 见宁桃终于松了口,那人也很会把握时机的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楼下走。 宁桃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把手机还给郁景和。对方倒是一点也没着急管她要,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她会看。 说的也是。 如果手机里面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对方也不会傻到主动给她看。 “我刚刚没记住你说的密码是什么,就没打开……” 她跟在郁景和后面往楼下走。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递还过去,声音很小。可能也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吧,就想说点无关紧要的话。 “小笨蛋。” 她听到他低声说了句,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的右肩上,将她半搂在怀里。 “等会上楼再告诉你。” 俩人走到一半,宁桃一抬眼便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客厅。按理说这个时间点郁父郁母早都睡了,可是现在一家人却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 她心里紧张又害怕。 更关键的是,还有些心虚。 尽管郁景和一直搂着她,那双有力而温暖的手臂就在她的身后,手指握在她的肩上,让她有种受保护的安全感。 可宁桃走过去时,却还是顶着压力的,不敢看对面郁父郁母的眼睛。 但她能感觉到对面的两双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 “桃子怎么一副这个表情?” “哎呦,不用怕不用怕。过来坐。” 和刚刚不同,张丽现在的语气明显轻松了很多。她拍了拍自己旁边沙发的位置,示意宁桃过去。 宁桃本来是不想过去坐的。因为那样就会离郁景和很远,她会感觉自己失去了某种保护壳,没有安全感。 但她没有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对不起……” 她咽了咽喉咙,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低着头说。 “你看你这个傻孩子,说对不起做什么?” 郁母说。 第45章 “不是你对不起我们, 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才对。”张丽说。 “都是这个臭小子的问题。” 她说着说着,突然狠狠瞪了坐在不远处的郁景和一眼,“这弄得我和叔叔都不知道怎么跟你父母交代了。” “啊?” 宁桃在她旁边坐着, 一直有些云里雾里。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直接问,只能先继续听着张丽说。 “哎, 真的。就是感觉对你特别不好意思。也怪我和你叔叔太迟钝了,根本没有看出来你哥对你吧……有这样的意思。否则要是我们早知道,肯定不会让他总回家的。” “而且要是知道你俩在一起了, 我也就不总是让别人给他介绍对象,还在你面前撮合你哥和小何了。” 张丽说着, 神情稍显得有些无奈。但对宁桃的语气倒是一直很好,语重心长的,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我听他说, 你们今天已经领完证了?” 宁桃嗯了一声, 点了点头。 她现在有点儿摸不清郁父郁母是什么意思。 是不同意他跟郁景和在一起,所以先礼后兵, 等道歉后再打算说让他们分开的话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觉得心里又痛又胀。 “哎。” 听后, 郁母长叹了一口气。 “桃子,你跟阿姨实话实说。你跟景和在一起是自愿的吗?如果觉得不舒服或是不情愿一定要跟我们说。我和你叔叔一定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千万不要因为觉得叔叔阿姨这些年照顾你, 心里觉得愧疚, 所以违背自己内心。” 宁桃坐在那里, 只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听不懂对方的话了。 但她总感觉郁父和郁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怎么感觉到了他们嘴里, 很像是郁景和逼着她结婚似的。 “我……” 她话还没有说话,求助似的转过头往郁景和的方向看。但那人却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示意她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是自愿的。” 虽然这么说, 可是宁桃又觉得这种说法很奇怪。 最开始不是自己先跟郁景和告白, 弄得他还义正言辞的把她拒绝了一把吗? 现在怎么在郁父郁母嘴里像是颠倒过来了似的。 “是我想跟他在一起的。”她说。 “桃子,你不用袒护他!” 本来一直都是郁母在说话,没想到郁父在旁边突然中气十足的插了一句,把宁桃吓了一跳。 “对对对。你说要不是今天阿姨想到阁楼上拿点东西,不小心撞见你们俩在一起了。你说你们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去?” “再说我们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家长。” “不是说不让你们在一起。但这次确实太突然了,真是把我都吓了一跳。刚刚在楼上也是跟你叔叔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下来……” “哎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如果结婚这件事让你不舒服了。真的不用顾忌我们,也不用顾忌你哥怎么说。不要觉得欠我们家人情所以就怎么怎么样。想跟他分开的话也可以跟我和你叔叔说,我们替你做主。” “如果你也喜欢你哥哥,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那我们肯定也是开心的啊。” “阿姨之前也跟你说过的,真的特别喜欢你。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把你当做亲女儿的。” “以前也想过要是你嫁人了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这么一想还觉得挺遗憾。也想着要是你能直接嫁到我们家来就好了,可是你知道吧,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想一想。感情的事谁也不好干涉。” “而且要是真的,也怕别人说闲话。” “怕传着传着,原本很好的事情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难听的话。” 张丽跟她说着说着,到后来就更像是在说自己一直以来的心里话,最后叹了口气,终于停了下来。 宁桃也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郁父郁母没有反对。他们只是希望她和郁景和是真心在一起的,双方都没有受其他因素的影响。 “但既然你们是真的互相喜欢的,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我和你叔叔都还是挺开明的。也总不可能因为害怕别人说我们家闲话或是说你闲话就要求你们必须分开。那也太不讲理了是不是?” “嗯。”宁桃点了点头。 “我刚刚听景和说你们是打算等你毕业再办正式婚礼的?事情太突然了,阿姨和叔叔也不知道该给你什么东西。” 郁母说着,突然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很厚的红包塞到宁桃手里。 “这个你先拿着,可以等你毕业办婚礼的时候再改口也不着急。” 宁桃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下子变得受宠若惊。想把那个红包推回去。而且上次她出国的时候郁父郁母就已经给过钱了,她现在哪里好意思继续收。 “阿姨,真的不用。” “还见外是不是?” 张丽故意摆出一副板着脸的样子,“不想认我这个妈是不是?” “不是……” 宁桃没有办法,只好再一次求助式的看向郁景和。 “你总是看你哥干嘛,他又不是你的圣经。你这样那岂不是以后都被他拿捏了么?桃子,那可不行啊!你得管着他,不能被他管知道吗?听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张丽不由分说把大红包直接塞进了宁桃手里。 “对,拿着吧。” 郁父在旁边适时补充说:“本来也是一家人,不用客套。这钱你拿着存起来也行,就当我们给以后孙子孙女的储蓄金好了。” 宁桃推脱不下,只好小声说了句谢谢。 后面郁父郁母又拉着宁桃说了一些话,她当时太过紧张只顾着点头,也无法回忆起太过具体的细节。只记得他们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还总担心宁桃性格太软了容易被郁景和欺负。 还说要是郁景和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不用顾忌他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宁桃只能点头称是。 后来因为确实时间晚了。几个人聊到了两点,郁父郁母平时睡得很早,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这才先分开各自回卧室先休息。 宁桃跟着郁景和一起回了二楼。 刚刚跟郁父郁母说了那么多,她脑子里还有点乱,心里还在想着刚刚对方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郁景和则是一路什么话都没说,很自然地跟着她回了她的卧室。 “你怎么跟着我进来了?” 宁桃回过头来,恍然发现郁景和也跟着进来了。 “不是你说的,平时总是你去找我,我都没有过来找过你么?” 郁景和低头看着她笑了笑。 “而且是第一天领证。虽然没有办正式的婚礼,但总归也是法定关系了,你说我进来干什么?” 好像确实是这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是自己跟郁景和成为夫妻的第一天。 宁桃脸红了红,低下头来,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般意义上来说,小夫妻们结婚第一天晚上需要做的事。 但…… 郁景和也会那样吗? 虽然心里面有这个想法,但又不敢真的有所期待。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就像之前一样。每次都是她主动了,郁景和却摆出一副高洁清雅,心无杂念的样子,显得像她求着他那什么似的。 “我先去洗漱一下。” 她脑子混沌沌的,急需一个能独处的空间好好冷静思考一下。其实刚刚已经洗过了一遍澡,但她还是这样说了句。 “嗯,正好我也要回去拿东西。” 郁景和很自然的回了她一句,语气平淡。宁桃心里却一个激灵。 他要回去拿什么? 有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很快占据了她的脑海。郁景和不会是回去拿避孕套吧?刚这样想着,那人清冽的嗓音恍然在上方响起。 “脸怎么这么红?”那人问。 “没,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她觉得郁景和就是故意的,总是故意问她让她难堪的问题。 宁桃随便找了一个还看得过去的理由敷衍过去。好在对方也没有怀疑,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后,便开门回他的卧室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慢吞吞走到浴室。 很快,浴室内被白色的雾气所缭绕。就连玻璃上也沾了大量的水汽和凝结成的水珠。 她站在花洒下面,又用沐浴露将自己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但一想到过一会儿可能要和对方坦诚相见,就还是有些莫名的害羞和胆怯。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另一件事所打断—— 当她擦完身体乳准备穿衣服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忘记带新睡衣进来了。这可怎么办? 郁景和应该还没回来吧? 平时她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少干这种忘东忘西的事。但因为只有自己,哪怕光着身子出去拿也没什么所谓。 宁桃象征性地推开门,感觉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心里更加笃定郁景和还没过来。 但为了避免意外,她最终还是在胸前裹了一层浴巾才出去。 一出浴室,凉意一下子扑洒在裸露在外面的双肩上,有些冷。 她抖了抖身子,蹑手蹑脚的准备去拿干净的睡裙,谁知刚在拐角处转了一个弯儿便倒吸一口凉气。 郁景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机。 他穿着两条深灰色的睡裤,松垮垮的,但却丝毫没有影响那两条腿的修长笔直。仅仅是坐在那里,便已经能显出极好的比例。 宁桃很早就发现了。 自己吃多了东西会发胖,会有肉肉,郁景和就不会。真是奇怪又让人嫉妒。 她过去的时候,那人闻声抬起头来,漆黑的视线从原本的手机屏幕上移开,最终缓缓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胸前。 宁桃这才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只裹了一条浴巾。 她耳朵红起来:“你,你快转过去!” 然而郁景和却还是看了她几秒,而后才将身体转了过去。好在他什么都没有说,也让宁桃没有那么尴尬。 趁着对方背过去的那点时间,她赶快打开衣柜,从里面随便抽了一条睡裙出来,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跑回了浴室。 因为这件尴尬的事,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就显得犹犹豫豫。 女孩儿换好了睡裙,低着头从房间中间过去。 已经很晚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可此时此刻却有一种陌生感。好像做什么都不太自在。 “那我关灯啦?”她站在玄关处问。 “好。”郁景和应了一声。 她关了灯,房间内一下子由明亮陷入黑暗,只剩下旁边一盏照明的小夜灯。 宁桃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里就像是有一面鼓在敲一样,咚咚咚的。 仿佛旁边坐着的不是郁景和,而是一头准备吃人的怪物。 蛮奇怪的是,她明明一直很想和郁景和发展成亲密关系。 但是真的有实质性进展的时候,或者说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之后,自己好像反而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你的房间很香。” 郁景和说了一句,语气平淡,普通陈述的语气。 “有吗?没有吧……” 宁桃躺了下来,伸出鼻子嗅了嗅,但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会是自己身体乳的味道吗? 她伸出手臂,闻了闻自己胳膊上的肉,感觉是有股甜甜的橙子味。 谁知道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飘过去,便听那人说:“是玫瑰的味道。” 宁桃这时才想起自己好像在窗台上放了一盒叫薄雾玫瑰的香氛。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屋子里,已经习惯了那个味道,所以早就闻不太出来了。 原来郁景和不是说她身上的味道啊。 她忽然有些泄气,心情也沉了下来。然后将被子盖到头顶,侧着身子躺着,正好背对着郁景和,只留下一个小孔用来呼吸通气。 “你怎么了?”他问。 隔着厚厚的被子,郁景和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有种遥远的感觉。 “没怎么啊。”她回答。 “你很紧张?”郁景和的声音又从上方传了过来。 宁桃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这么热衷于问这些不好回答的问题。而且有些事情,明明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是还非要拿到明面上来问她一遍,逼着她主动承认。 就比如现在,她确实很紧张。 但又不想顺着郁景和的意思承认。 她把盖在头上的被子紧了紧,回了句:“我才没有。” 郁景和低声笑了一下。 从他的角度去看,宁桃躲在被子里的样子就很像一个巨型的蚕宝宝。可是她好像忘了,他们盖得是同一床被子。不管她怎么捂住上面,都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将他隔绝。 郁景和伸手将蒙在宁桃头上的被子一点点剥下来,宁桃的脑袋也慢慢露了出来。 就好像在剥一个粽子。 打开外面的粽子叶,露出里面白嫩嫩的糯米尖尖。 头顶的保护罩被破坏,新鲜的空气重新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宁桃忽然觉得没有了安全感,再加上想跟郁景和闹一闹,不想让他那么快得逞,所以当郁景和好不容易将被子卷到了她肩口的位置时,她又很任性的把被子拉上来,重新盖住了头。 世界又一下子变得安静。 她本来以为对方还会锲而不舍的扒拉她头顶的被子,让她的头露出来。但当她重新将被子再一次盖住头的时候,那人却好像暂时放弃了这件事。 郁景和没有执着于将她从被子里释放出来。 更准确的说,宁桃躲在被子里,也不知道郁景和在干嘛。她有些好奇,不由得仔细去听,但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好奇就越重。 过了几秒,宁桃悄悄将被子掀起来了一些,希望能听得更清楚。 可就在这时,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热源贴了上来。手腕也被人一下子捉住,挣脱不开。 那人的确没有再拨弄她的被子。 而是也钻进了被子里,从背后侵入过来。 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床面上,整个人敏捷的从后面压倒了她的上方,使得她和她亲爱的被子从中间完全分割开来。 宁桃心脏收缩,被吓了一跳。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压在了下面。 只得呆愣地躺在那里,看着停留在自己上方的那双眼睛,狡黠而明亮。 第46章 宁桃能感觉到, 自己的心脏在越发不受控制的加快。 “你要干什么?” 她紧张兮兮的看着他问,声音有些微微的抖,更显得委屈又可怜。 郁景和却只是笑, 像是捕猎前早已势在必得,但却一定要随着性情先将猎物玩弄一番的野蛮动物。配上他那张冷峻且锋利的脸, 倒是格外匹配。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他问,像是故意的一样。 宁桃感觉自己知道,但又不敢完全确定。 她脸颊热得发烫, 感觉脸自己身下的床单都在发热,只得轻微摇了摇头道: “我, 我不知道……” 郁景和由上而下看着她,那双沉黑色的眼睛里有种专注而疏懒的精光,神情落拓且不羁。 宁桃感觉自己像是石化了一般, 浑身上下只剩眼睛还可以转动。 她躺在那里看着郁景和伸出手, 修长而漂亮的长指落在身前睡衣的排扣前,然后一粒粒解开, 最终露出白净漂亮而又精壮有线条感的胸膛。 他浑身干干净净,只剩下脖子上仍然带着的挂坠, 显得格外突兀。 线是纯黑色的,下面缀着银质的莫比乌斯环。 是她之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桃子长大了。” 他一边说着, 一边俯身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声线清澈, 年轻, 却又多了一丝平日中少见的嘶哑与颗粒感。 宁桃微微睁大了眼, 只觉得很痒,不太舒服。 因此, 不由得缩了一下被他亲吻过的那半边。 抬眼时, 又看着他直起身来, 视线落回在她的身上,然后就此停留。 那双精致而深邃的黑色眸子,已经没有了她刚回来时在医院见到的那般郁沉,而是多了些澄明且莫测的情绪。 这样的郁景和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是陌生。 更像是从未认识。 他低头看着她,幽深的视线划过女孩儿纤细裸露的脖颈。 她皮肤很白,脸上还带着少女般羞怯的情绪。 薄款吊带型的睡/衣,其实只有两片很薄很薄的布料托在身前,露出大片大片的细/腻顺、滑。睡裙是偏粉的豆沙色,衬得更加香软可口。 她是一颗刚刚熟透的桃子。 水蜜桃。 香味似乎已经萦绕到了鼻尖,一点点向四周蔓延。 假使他再左右犹豫着不摘,也早晚会被其他人摘了去。 郁景和想,好在此时此刻,在这里的人是自己。 因为他不想再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看到眼前这副场景。 他比别人更清楚,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而眼前就是一切妄念的源头。 从入警校的第一天起,导师就告诉他。 无论何时,心都要静。 要理智,要逻辑,要清醒。 思考和推理演化的过程,更要别无杂念,不能被任何外界的因素所打乱;拿枪的时候要稳,心要沉下来。 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静不下来了。 只剩心乱。 但宁桃躺在那里,仍未知道对方心里所想。 她只是呆呆看着,欣赏着男人漂亮又白净的肌肉线条。 她伸手摸了摸,又忍不住用指甲轻刮了一下。 指腹滑过他胸口处隆起的肌肉。看起来很硬很硬,但摸起来却意外的可以戳动。 宁桃眼睛好奇地睁得大了大,指尖不自觉向下,蜻蜓点水般,滑过他壁垒分明的下腹。 可到一半时,手腕却蓦地被人抓住。 她的视线还未及时反应过来看向他,眼前便已经被俯下身的他所笼罩。 她还以为他要吻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可那人却只是又倾身吻了她的耳后。只不过这一次,他嘴唇上的温热一直从耳后濡、湿到颈前。 她心口颤了颤,有一种浑然的颤/:栗感。 郁景和没有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每一个微小的动作。 她本来是无比迟钝的人,可此时却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机敏且警惕。即便这种警惕并不会带来任何结果的改变。 周围光线很暗。 但温度却是色卡上冷调的另一个反极。 五感在此时被放大。她能听到自己的,以及对方的呼吸声。 在黑暗且宁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风过杨柳堤,心驰明月关。荫庇从关山被勾下,穿云破雾,指挑月露白。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总是被保护裹藏住的地方一下子接触到空气,还让人有些不太适应,以至于宁桃呜咽了一声。 “别紧张。” 她听到他说,声音就在她耳侧不远处,很缓慢。 却也让人安心。 他的声音像是恢复到了之前平静温和的样子,磁性低哑,甚至于有些过于冷静。 宁桃听话的点了点头。 但实际上,他的安慰和抚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她的紧张和害怕只会越来越甚。但这种害怕不一样的是,怕是怕的,但又某些事情却不会因害怕而停止。 剥开护着果肉的那层保护。 当指尖直接触碰到桃肉时,甚至都不用怎么碾压便已经出了桃汁。 “不舒服……” 她脸蛋热的快燃烧起来,小声抗议。 郁景和像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不怎么说话,但行事算是绅士得体,张弛有度,没有过于粗鲁的举动。总得来说都还算是在意着对方的感受。 他适时停了下来,也没再有下一步动作。 宁桃却觉得丢脸。 甚至有一瞬间感觉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东西。 她不敢看别人,也不敢被别人看。手掌捂住脸,自觉地挡住视线。几乎也是无意间的,喉咙中发出几声细柔的哼唧声。 但更像是撒娇。 “蚊子叫?” 男人笑了一声,喉音低沉沉的,却意外有种张狂的性感。 她一边蒙着脸,一边紧闭着眼睛。 能感受到他俯下身靠近过来。银质的项链落在她心口,凉凉的,让她身体紧了一下。 但那人长而有力的手臂却径直越过了她,径直伸向了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随后是耳边窸窸窣窣的,塑料薄膜被拆开的声音。 宁桃也不傻,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脑海中只要一想到这个词,便好像有电流浑身滑过。 直到,他真实的抵住了她。 “我害怕……” 临了临了,她终于有了脱逃的念想,恨不得现在就推开他离开这个房间。跑到外面去被风好好吹一吹,冷静冷静。 以至于连声音里都带了一种哭腔。 或许一大部分的可能是,她见识过那家伙的厉害。 但之前毕竟不需要她怎么样,现在却是真真切切成了案板上的那条鱼。 郁景和倒是听她的话,还真就在一半处停了下来,然后一动都不动了。 “别怕。” 他出声安慰着她,声音冷静温和的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并不是参与者。 “怕什么?” 他问她,声线清冽。 她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长时间以前。 他高中毕业旅行时,带着她一起去了。景区有一座很高很古老的吊桥,都是用木板和粗绳搭建而成,下面便是湍急的河流。 但木板与木板之间并不严密,摇摇晃晃间,便可以透过缝隙看到下面纵深的峡谷和河流。 宁桃本身就有些恐高,一直在桥边不敢往前走。 而他却走了几步,看她没有跟上所以又重新折返回来,站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向她伸出手来。 那时,他说的也是这样的话。甚至连语气语调都相同。 也是这样一种略微调侃,但又温和且引导般的语气。 只是,这两件事的本质却根本不同…… “没事的。”他安慰她说。 宁桃微微呼了一口气,还在努力的调整心态。她在做什么事情前都一定要做足心理准备才行。否则心里就没有底。 就像每次临考前,测试前。 等待发卷子的那一点时间,总是紧张得人心脏都要跳出来。 可是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海中出现。 她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人却忽然抓住了她。 一切发生得极快。 只在一呼一吸之间。 那种感觉极为陌生,但她在那时也只能忍住,脑子里只剩下偌大的空白,甚至连一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宁桃是根本说不出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也不再说话。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床板和床头晃晃悠悠的嘎吱声。 宁桃房间的床是最普通的木板,铁艺床头,质量还不错。 至少,她从前自己住的时候从来没有响过。 可今天她却觉得格外丢人。 这个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吱扭吱扭响个不停。其实声音也不大,只是在这种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惹人注意。 刚刚郁景和话那么多,现在倒是一句话都没有了。 裸露的肌/肤相''贴,连感官都被放得无限大。 愈暗的房间内只剩下蒸藤而浓重的热,以及某种暧-昧的气味,整个人都变得湿、软。 她一开始抓紧床单。 后来连腿都有些痉挛,但却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他从床上半抱起来。她一时没有了重心,又只能张牙舞爪地抓向那人的后背。 她体重轻,连连被他抓着一抛一落。 反正倒霉的只有她。 宁桃觉得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样的不舒服。 她就很想哭,眼泪都卡在眼角的地方但是又哭不出来。几乎失语,连思绪和情绪都被节节打断,直至涣散。 根本无暇分神出去。 她将头埋在他滚热的脖颈处。 但他会时不时怜悯或宽慰似的,用嘴唇轻碰一下她的眼角,唇瓣。 耳边是男人克制却又渐渐压不住的低/息,粗粝的手指正掌控性地按着她的脊骨。 宁桃觉得自己怕不是要死了。 她越到后面越呜咽,想停但主动权又不是在她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一想到若是像上次那般漫长,她就从心底里有种退缩的恐惧。 想要求饶。 “呜,哥……” 终于,她还是下意识的,埋在他颈侧呜咽了一声。 话音落地,那人忽然顿住。 似乎要暂时放过她。 宁桃小心地呼吸,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想着这一切总算是结束。 可蓦地,她却听到他低低地骂了一句操—— 郁景和从来都不会骂人。至少宁桃从来没有听过或是见过郁景和骂人。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干干净净,清冷正直的。 他是个好学生。 不打架,不抽烟;尊重女性,教养很好;也从来不跟二流子鬼混。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如此。 可她刚刚却明显听到郁景和骂了人,而且字眼清晰,连让她怀疑自己听错的机会都没给。 吓得她一下子动都不敢动,连呼吸也顿住。 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整个儿放在床面上,又整个儿翻了过去,背面朝上。 宁桃觉得不舒服,刚想用手撑起来。 却不料两支胳膊都被他抽了过去,用手反绞住。 动也动不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兔子,正被他用力按在草地上,完全逮住了。 作者有话说: 不写了 什么都不让写。写了也不让放 第47章 宁桃不喜欢这个姿势。 她什么都看不见, 双手还被郁景和拽到身后固定住,动也动不了,整个人都很被动。 关键是这样的话, 她就没办法看到他的脸。 这会让宁桃感觉自己只是他的一个玩具,而不是因双向喜欢而达成的某种灵魂契合, 某种双向缔结的选择。 而且她总是会胡思乱想。 郁景和把她翻过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愿意看到她的脸吗? 是嫌她长得不好看,还是想把她当成另外的一个人……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来得及一闪而过。 她暂时没有那么多精力能够被分散开去想。 那人正半托着她, 以防她会因为惯性而撞到床头。 宁桃的脸贴着柔软的枕头。她觉得不舒服,但又没办法分神出去。只得不时哼哼唧唧, 呜呜咽咽的抗议几声,蹬一蹬小腿。 郁景和肯定是听到了。 所以他才会像好心一样整个托起她上半身,半固定住。 她脖子细, 他的手很轻易便能握住大半。 往后倾去时, 宁桃能明显感到后背豁然贴上了一片温暖,像一面永远也不会倾塌, 也无法推倒的城墙,能够将她整个儿围起来。 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她身子软, 往后仰时能正好靠在他肩上。 但无论怎样,也总算找到了支点。 疏星淡月, 明河在天。此时的夜晚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漫长。 那人最终还是心疼她, 将她平放回了床上, 恢复成最原本的样子。 他平日待她温柔。 但这事上却没见得有多温柔。总是握着她一条腿的脚腕, 不让她合拢后缩。 她叫他,他也熟视无睹, 甚至是火上浇油。直到被撞至彻底失语。 月圆人未眠。 屋外是蝉鸣阵阵的盛夏, 屋内却是晚了半拍似的, 春潮带雨晚来急。 雨打芭蕉,一片潮湿。 宁桃的思绪有十几秒钟的完全断档。而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没有走,而是在后面拥着她。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呼吸亦从急促慢慢回落到平稳。 待思绪逐渐回炉后,身下被子上那一大片微凉让她感觉到十分丢人。 因为高中时就上过生理课,多少有些了解。 但学得泛泛,她上课还总是走神。所以只是隐约记得会有这种现象,但又有些后怕自己这样是不是不正常。 她想起来收拾,可惜四肢实在虚软的没有力气,也只能暂时作罢。 宁桃闭着眼,听到郁景和略微离开了她身边一下,往垃圾桶里扔了东西——那东西已经丢过两回,这回应该是第三次了。 听上去仍然有些重,沉甸甸一袋子扔下去。垃圾桶里的塑料袋发出一下响声,在黑暗安静的房间中显得尤其清晰。 她肩膀处有片刻的冷,但很快又重新被拥护住,再次被温暖包围。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郁景和起身下地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他好心给她盖了一下被子,所以不会觉得有多冷。 宁桃的脑袋又昏又沉,有些乏力。她闭着眼,不想去探究对方要去做什么,只是有些讶异于对方居然还有力气起来。 她没再和他交流,一直闭上眼睛装睡,一开始的主要是觉得有些尴尬。 经历这样的事,也不太好意思。 但因为本身就乏累,又闭着眼,到后面就成了真的困了,几乎快要睡过去。 宁桃一直隐约听见郁景和的脚步声渐远又渐近,来来回回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她将被子往自己这边小心拽了拽,以便能完整裹住自己。 一方面是有些冷;另一方面也是想盖住那摊痕迹。 她也不确定郁景和刚刚有没有看到,或者是察觉到。 她希望是没有。 尽管这种希望几乎不太可能。但宁桃真的会担心。 之前就听说有些男生会不太了解这方面。她就担心,郁景和会不会误以为她是尿床…… 正想着,那人过来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宁桃闭着眼,身体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后便感觉到被子微微被拽了下。 她猛然间睁开眼,看到郁景和手里正拿着湿纸巾坐在床边。 或许是第一次有如此负距离的“亲密接触”。 情/潮褪去后,两个人再面对面都有些沉默。 宁桃能明显感觉到郁景和从刚刚的强势和极具占有与攻击性,转而渐渐变得安静且收敛。像是刚刚才撕咬过猎物的公狼,一旦回到爱人身边便收起獠牙,变得异常温和。 直到感受到她不高兴的视线,才不太自然地递过来。 他没说话,只是用手示意了一下她。 但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仅仅是神情和动作就足以传递很多东西。 他眉眼淡淡的,睫毛垂下来,带着某种温和如水的安静,显得格外温柔。 宁桃整个人都变清醒了过来,也不再敢闭眼装睡。 虽然都已经被他看过了,但宁桃毕竟还是个姑娘,有些事还不能完全卸下心理上的防线。 “我自己来就好。” 宁桃红着脸,小声说了句,伸手将郁景和手里拿着的ABC拿过来。 她手缩进被子里,擦了擦。 擦完后却还捏在手里,又不想递回去给对方。 但郁景和坐在她旁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抬起眼帘也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听到他说:“床单。” “要换一下。” 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果然,现实总是和她的希望背道而驰——郁景和知道了。 宁桃忽然眼睛一酸,觉得很委屈。 她瘪了瘪嘴巴,不想再看郁景和,一句话也不说,两只手死死拽着被子的边缘。但郁景和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似的。 他把她用被子简单包了包,像个超大号的瑞士卷一样。 然后顺着腿弯整个将她抱起,放到了书桌旁边配套的小椅子上。 那人开了台灯。 整间卧室仍显得有些昏暗,但也还算稍微有了些亮,足够看清床和衣柜这附近。 台灯的光线很温暖,映衬出了屋内春雨初初褪去的温和。 宁桃被卷在被子里,以一种近乎于蚕宝宝的造型坐在椅子上。她低着头,视线落在床面的一处角落,也不去看他。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只是稍微略了一眼之后便故意不去看。 一是因为郁景和浑身上下就穿了个裤衩,其他部位都露在外面,她有点不好意思;二也是因为刚刚那件事,感觉郁景和在嫌弃她,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难过。 连郁景和问她东西在哪,她也扭着脸不想说。 耳尖泛红。 可惜就算她不回答,郁景和也总能找出来在哪儿。 而就在她生闷气伤心的那会儿工夫,郁景和已经将被弄得褶皱了的床单换了下来。包括那上面的一小滩水渍,然后去放到了脏衣篓里。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很丢人,也怕被误会被嫌弃。 而且……这不是她控制得了的事。 她不想丢这个人。 宁桃越想越委屈,被子里的手也钻坐一团儿。眼泪不知道怎的便掉下来了。郁景和回头看到她时,宁桃的眼泪还正扑簌簌往下掉。 他看上去怔了一下,头一次展现出手足无措的神情。 “怎么了?” 他蹲下身来问她,比她的位置还要更低一些,很温柔的问她: “哭什么?嗯?” 宁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越说越乱。但是不说憋在心里又真的难受。 她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才委屈的说:“我不是尿床……” 郁景和眼里忽然闪过一丝诧异,歪了下头,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知道。” 他说着,伸手用指节轻轻地擦掉了宁桃脸上挂着的泪迹,而后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放心,我知道的。” “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宁桃不说话了,单垂着头。但总归眼泪是止住了些。好半天才又吸了吸鼻子,说了句:“不是我的问题,全都是因为你。”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出来她更想哭了。好在及时憋了回去。 “嗯。” 郁景和点了点头。 随后站起身,低头捧着她的脸,又俯身轻轻吻了她额头一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小脑袋靠在他身前,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都是我的错,别哭了。” 他完全顺着她在说,语气温和且恬淡。比摇篮曲还要让人安心。 “换床单想让你睡好一点。不然一晚上湿着会难受。” 他解释说。 或许是因为郁景和的态度很好,声音清澈又好听,还一直哄着她在说。以至于宁桃原本并不平稳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不再有那么难过。 “困不困?”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问她。 宁桃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他身体前面的头轻轻点了点。 怎么可能不困呢?宁桃感觉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只不过是因为刚刚一直有情绪,所以困意暂时消失了而已。 “那我们睡觉。” 他轻声说着,将被子里裹着的她抱起来平放到床上。 宁桃也这才有功夫把手里一直捏着的,都变热了的纸巾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丢了一下。 然后便迎来了新的问题—— 她现在光着身子,肯定还得换新的内衣内裤。不然一会儿再出点什么事,肯定也睡不好。 而这时,郁景和正好正准备重新到她的身侧躺下来,手已经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宁桃却忽然往旁边缩了一下,而且不自觉往上半身拽了拽,护住胸口。那一小截被角也自然从郁景和的手中悄然滑走。 他抬眸,看向她。 而她也正睁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视线相对,有些欲言又止。 郁景和像是察觉到了她想说事情的样子,直接问:“怎么了?” 宁桃红着脸:“想换内衣……还有内裤。” 郁景和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说这些而感到不自然。反而有些像是两人已经相处过很久,早已经习惯彼此的老夫老妻似的。 “在哪里?我给你拿。” 宁桃伸出手来指了指衣柜下面的方向。郁景和便很快就能心领神会。 他去那边蹲下来,拿了一件睡衣和一个小内裤,问她:“这个可以么?” 这种时候宁桃自然也不会挑三拣四。基本只是瞥了一眼就很快的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从那边拿了过来递给她,然后重新掀开被角躺到了宁桃旁边。 没有人再说话后,房间内又瞬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变得无比沉寂。 只剩下两个人微微的呼吸声。 开着灯换衣服当然不行。恰好台灯也更靠近她的那边,便索性关了。 她坐在床上,很快摸着黑换好了衣服,重新滑进被子中躺下。 谁知自己刚刚躺下,那人便又从后面拥了上来,后背又是一片热。 “我要睡觉。”宁桃小声说。 “我知道。” 郁景和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抱着她的手臂又收得紧了紧: “你睡,我不动你。” 只是宁桃没法去严正这句话的真假。 她急需休息,其余的事情只能留到明天休再说。 女孩儿轻轻的嗯了一声,很快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就连过了一会儿后,郁景和忽然支起上半身,凑过来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她都完全没有察觉。 —— 宁桃太累太困了,第二天再睁眼时便已经是十二点。郁景和已经不在旁边了。 她呆坐在自己的床上,放眼望去。 房间还是自己的房间。无论是陈设还是装潢都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自己之前的,穿着既有安全感又舒服。 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变得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比如走路有点别扭。 她穿好衣服,慢吞吞下楼。 此时已经是平时该吃午饭的时间,但此时桌子上摆了几道菜,但厨房好像还有正在做饭的声音。 宁桃没看到郁景和,倒是下楼的时候先碰到了郁父郁母。 她一时还没想好开口应该叫阿姨还是什么,张丽便已经抢先一步说: “桃子,今天给你做了当归红枣银耳蛋,特别补!!” “你起床了我现在就去把它盛出来,你快去那儿坐着,别乱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 宁桃看着张丽脸上那红润又神秘的笑容,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怪怪的。 还有她给她准备的那个是补品吗?怎么一听就像是中药,给女生补气血的样子。 郁父郁母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吧? 可不应该啊……这里别墅的隔音还可以。何况就算他们昨晚声音是有那么一点点大,同层的隔壁听得到也还算合理。 可是这是上下层…… 她心脏狂跳,站在那里不太敢下楼。 作者有话说: 保佑我 第48章 但自己已经站在这儿了, 也不可能真的不下去,何况张丽一直在热情的招呼她。 宁桃走下去之后,才看到郁景和跟郁父又在院子里, 两个人又站在外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只能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去看。 郁景和年轻长得又高,再加上腿长比例好, 腰身也细,衣服也是随便穿穿就特别好看,甚至比她见过的一些男时装模特还要养眼。 白色底的运动夹克外套, 线条简洁,有种莫名的利落和科技感。他侧着身, 正好露出身侧的浅蓝竖线条纹。 很修身,也很适合晴天。 站在草地旁更显得很突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而此时, 张丽也端了一碗热汤过来, 稳稳放在桌上。 “快趁热喝。这个很补的,我特意多放了冰糖。” 宁桃瞬间将视线收回。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 总觉得喝了之后好像就间接承认了什么似的,只是推脱说:“没事的, 我不用……” “哎呀谁说的,补补好。多喝了又没坏处。而且你不是过几天还得回去跳舞么。到了国外就吃不到这些了, 趁着在家好好养养身子。” 张丽一边说, 一边又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看样子是非喝不可了。 宁桃坐在那里也不好再推脱, 只好拿起勺子小心喝了几口。 甜甜的, 很好喝。 有种很浓郁的红枣味,里面还加了百合跟燕窝。 正好这时郁景和跟郁父从外面回来, 宁桃抬起眼和那人对视了一下, 脸颊略微发热, 很快将头又低了下来。 视线不自觉移开。 经历了昨晚俩人关系上质的变化,宁桃好像反而更加害羞了。 可能还是因为发展太迅速的关系,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也很难回忆起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来的。 只觉得似乎两人昨天还在冷战,今天就在一起了。 这种感觉就像在云端一样,总透着隐隐的不踏实感。 因为她起床的时候就已经中午。所以一家人直接吃了午饭。 饭桌上的宁桃很安静。只顾着低头扒饭,偶尔抬头看一眼大家,但不怎么说话。 张丽用手肘捅了捅郁景和,使劲用眼神示意。 郁景和蹙了下眉,脸上带了几分迷茫,但很快意识过来张丽的意思是让他给宁桃夹菜。 宁桃则全程在旁边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一家人以前相处的时候还挺自然的,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系一下转变了的缘故。感觉饭桌上所有人之间的那种磁场都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之前郁景和跟郁父郁母也总给她夹菜,怕她在别人家不好意思,吃不好。 但那时候是关心,现在再夹好像意味就变得有些不同。 “桃子这次回来有没有什么计划?正好郁景和也有假。不然你们两个出去玩一玩也行。”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最近好像那个神农架挺火的,上次好像有综艺节目在那边录的,凉快得很。” 郁父忽然转过头来,对宁桃说。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郁父会问这个问题: “我……我暂时还没有想法。” “这个可以想一想,正好你们都有时间。这种机会也不多,小年轻可以两个人多出去走走嘛。”对方语重心长道。 宁桃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很懒,如果没什么事也不喜欢出门。假期除了做兼职就是睡觉,还真没有想过旅游的事。但没想到郁父主动提让她和郁景和出去玩一玩,感觉像是话里有话。 是觉得他们还在这里不合适吗? 还是昨天晚上他们都听到的……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桃也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 只是感觉自己忽然从这个家里的妹妹变成了刚过门的儿媳妇似的。原来还好,现在二老对她过分的热情和客气反而让她不适应起来。 饭后,宁桃想着自己没有干活,理应帮忙收拾下,没想到张丽也死活不让,一直叫她去旁边休息。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只白睡了一天,也没有什么好休息的。 从厨房出来往楼上走的时候,宁桃心里一直在想郁父郁母的奇怪态度,正好在客厅碰上了郁景和。 因为心里装着事,再加上她不想在郁父郁母会在的场合跟郁景和腻腻歪歪,总觉得十分别扭。 所以她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快步从他身侧绕过,准备往楼上走。 谁知那人竟跟在她后面也一起上来了。 本来今天早上走路就别扭。现在走楼梯的时候宁桃更觉得后背发麻,一想到郁景和在自己后面走,她就更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好不容易忍耐着到了二楼,还没来得及进门,便感觉手臂被人抓住。 随后便被人按到了旁边的墙面上。 再抬起头时,眼前已经是郁景和那张好看的脸。 他眼眸浓黑干净,眉形长而舒展低。五官深刻。发型也打理得很好,利落清爽。看上去比她刚回国那会儿精神更好了些,只是看上去心情不太愉悦。 “躲我?” 那人挑了挑眉,眼睛紧盯着她,单刀直入。 宁桃心脏紧了下,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眼神又飘忽到一旁,只是反驳说: “我哪有啊……” 郁景和蹙了蹙眉,视线正看着她粉润润的嘴巴一开一合。 “没跟你说话不是躲你,我只是……正常要回房间而已。” 她硬着头皮解释说。 谁知宁桃这边才话音刚落,便忽然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捏着抬起。随即唇上便是温热的一润,与此同时,还有鼻息间那种淡淡清冽的气息,极快的侵入浸染进来。 她后背瞬间麻了半边 或许是被克制的那根弦一旦崩断,索性便随心所欲起来。 都说食髓知味。 先前因为背德感而压抑着的某些东西,在放开后反而会朝着报复性的方向发展。 宁桃懵懵的站在那里,只感觉舌关被蛮横撬开,舌尖亦被烫热且强势的气息所席卷。 她一时呼吸不畅,腿也有些软。可就在快要瘫软的那一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掌却及时揽上腰间,将她往他的方向搂过去。 被夹在墙面和那人之间,宁桃倒的确是滑不下去了。 只是能感受到一种异㛄婲常强烈的压迫感。 良久后,他才放开她。 宁桃双脸通红,重获自由后,只先顾着呼吸。 郁景和站在她身前的时候,她就哪里都去不了。宁桃冥冥之中能感觉出,如果自己不给他一个解释,两个人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耗多久。 待到呼吸终于平稳回落。 宁桃头倚在郁景和的身前,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出自己的疑问: “你说叔叔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郁景和问。 “就是……” 宁桃抿了抿唇,心里在努力组织措辞,半天才说:“就是昨天晚上的事。他们是不是在楼下听到了?不然为什么今天早上干嘛无缘无故让我喝那种补气血的东西。” “而且叔叔还让我们出去玩。” 她一边说着一边蹙了蹙眉:“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听到了什么。” 宁桃本来还觉得有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太敏感。企图郁景和能劝一劝她,说不定自己就也能放下疑虑了。谁知道那人略微沉思了一下,却只说了很短促的一句。 “可能吧。” 郁景和话音一落,宁桃的心也凉了半截。 本来还幻想着可能只是自己风声鹤唳,做贼心虚;可听郁景和的语气,这事情估计是十有八九了。 好丢人啊!真的好丢人。 宁桃脑子乱烘烘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下子没了主意。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要收敛一点?” 可能是身在其中感受不到。 因为她回忆的时候,也没有觉得他们弄出了多么大的动静。以至于楼下都听得见。如果郁父郁母真的听见了,宁桃觉得自己以后都没法再面对他俩了。 特别社会性死亡。 “没事的。” 听到了宁桃的疑虑和担心之后,郁景和的语气也比刚刚平和了很多。 他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可以去我那边。反正以后早晚都是要去那边定居的。” “就我们两个人。” 他说着,顿了顿,而后又补了一句,声音格外干净清冽。 “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本来还喜欢成天跟在郁景和屁股后面,恨不得当一个挂件黏在对方身上。可现在郁景和这样说的时候,她心里却忽然有种不想改变的感觉。 紧张,焦虑,甚至是有一点点害怕。 “会不会有点太着急了?”她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 虽然已经领证了,但没有办正式的婚礼,总觉得有些不太正式。如果自己现在就去到郁景和那边的新房去住,不就是过门了的意思么。 总感觉这样的话,自己就很像个便宜媳妇。 领证已经是意气用事的冲动,这回她就有些不太愿意。 即使……这里也是郁景和家。 但她就是喜欢在这些微差的事情上纠结。 其实宁桃还挺怕郁景和因为她不愿意而心里有想法。但还好,当她自己说完之后,郁景和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愿。” 他说,“还是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宁桃这才放下心来。 似乎是见她还一直想着这件事,郁景和干脆换了话题。 “假期剩下的几天有什么安排?”他问。 “嗯?” 宁桃心里的确还一直在想着跟郁景和一起搬去新家的事。以至于郁景和突然之间换了话题,她还稍微愣了一下。 但很快便摇了摇头。 “如果有想去的地方的话,可以一起去。”郁景和说。 宁桃低着头想了想。觉得郁父说的也有道理,他们两个总是在家里腻歪也不是个事儿。 毕竟这里是郁父郁母的房子。 这么一想就更纠结了。 “要不然我们去动物园吧?”宁桃突发奇想,提议道。 动物园在市内,也不远。当天去当天就可以回来,也不用拿什么东西。考虑到时间问题,去太远的地方旅游很费周章。 何况郁景和是在养伤期间。趁着这种时候出去游山玩水也不好。 “为什么突然想去动物园?”他问。 “嗯……” 宁桃想了想,然后说:“因为忽然想去看动物,就是很单纯的想去。” 郁景和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忍俊不禁地笑了笑,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 宁桃中午自己回去又小睡了个午觉,走之前又简单撸了一个淡妆,然后才跟郁景和出去。 因为是郁景和开车,所以用时也不长。 两点半出发,快三点钟就到了。 因为当天不是常规的休息日,所以动物园里面也没有什么游客。两个人几乎没有排队就进去了。 之前动物园还因为疫情闭馆了几乎一年,前两个月才刚刚恢复运营。 所以宁桃还算幸运。 若是早两个月回来,她想进也进不来。 虽然A市也是省会和有名的旅游城市。但A市的动物园却并不出名,里面也只有一些常规的野生动物。来这边的基本都是父母家长带着孩子,当然,也有一些小情侣。 宁桃只有很小的时候,父母带着来过一次;但现在已经重新装修得跟原先有了极大的区别,很多地方都变了。 一些小动物是在展区内,还有一些比如火烈鸟、天鹅这种没有太大威胁力的就只是在池塘里,也没有什么防护措施,仿佛是在逛公园一样。 宁桃在前面走,郁景和就在后面跟着。 她对这些平时看不到的小动物总会有些额外的好奇,一直拿着手机在拍照。有时候走着走着都怀疑郁景和是不是丢了,转过身才发现,原来对方就在后面。 到了很漂亮的地方,宁桃就会停下来让郁景和拿她的手机帮她拍几张照片。 毕竟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网拍模特,摆各种各样好看的拍照姿势对于她来说倒是信手捏来。 但一开始,她会有些担心郁景和的拍照技术。 毕竟大部分直男的拍照水平都不太行,像谢钦淮那种真是少之又少。 拍完拿过来她看时,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不好看,但实话说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不过宁桃能感受的出来,郁景和已经很认真的给她拍照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小问题。 本来也是留作纪念用,宁桃也没想过要发到网上去。 虽然已经领证,也确定了关系。但宁桃并不想在社交媒体上提到这件事情。 一是考虑到郁景和那边可能也不方便,二也是觉得自己还在上学,粉丝们也都知道,现在就发已经领证的话,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不想走这种“已婚”人设。 动物园很大,再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得很好。宁桃走了一半腿脚就已经有些累。但是她又一直忍着没说,只觉得再坚持坚持就逛完。 但有时候,身体上的反应是最直白的。 她本身早上走路就别别扭扭,现在走多了步速就更加慢了下来。郁景和腿长,一步顶她好几步,尽管已经尽量很慢的压着步速在她旁边,但宁桃还是觉得他走得快。 “你走慢点嘛。” 她伸出手拉了拉郁景和的袖子,憋着嘴说了一句,声音着实有些委屈。 郁景和立即停下脚步,深眸看向她,轻声回了句: “好。” “要不要先坐在那边休息会儿?” 直到郁景和问,宁桃这才注意到旁边不远处有可以坐下的长椅。 这时,她确实走得膝盖和脚都有些累了,想要好好坐下休息休息,所以也就没反驳,只温顺的轻嗯了一声,便往椅子的那边去了。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半。 太阳缓慢西沉,但天空中的火烧云仍然明亮且温暖。 浅蓝色的天空被烧成略微发粉的颜色,像是宁桃他们正对着的,那群火烈鸟身上的羽毛一样艳丽。宁桃忽然想,这一幕要是让谢钦淮来拍,一定能拍出很漂亮的风景明信片。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两条小腿自然垂下,晃悠悠的,眼睛正呆呆看着视线正对面的那一群火烈鸟。 郁景和则去给她买水了,几分钟之后才回来。 拧开,然后才递给她。 宁桃也确实是渴了,接过来就喝了好几口。 人渴了累了的时候,好像连喝矿泉水感觉都带着甜味。她喝完后还回味了一下,然后才把瓶子放在一边。 “你不坐一会儿吗?” 她仰头问他,眼睛直勾勾盯在他身上。 此时的郁景和正在喝水,随着白皙皮肤上那凸起的喉结上下滑落,仿佛有种致命的雄性荷尔蒙在蔓延。 与此同时,透明塑料瓶中的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咕噜噜的急剧变少。 和郁景和相比,宁桃喝水的法子简直就像小猫和小鸟。 只有一点点的量。 郁景和喝完,直接把已经空了的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才摇了摇头。 “没事,你坐吧。” “哦……” 宁桃不能理解郁景和为什么有位置不坐。 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低下头来打开手机,准备看一看之前郁景和给她拍的那些照片。 正看着,旁边忽然听到一阵铃声在响。宁桃习惯性的抬起头来,看向郁景和的方向。 是郁景和的手机铃声。 加州旅馆。 她之所以很清楚的知道,是因为郁景和几乎从高中时期就开始用那个手机铃声,从来都没用换过。 以至于那个声音一响,她就知道是他的手机。 宁桃看着郁景和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接听。 他手长得很漂亮。 皮肤皙白,手指修长又分明,拿着那个黑色手机的时候显得更加好看。 宁桃坐在那儿看着他,尽量保持安静不给他添麻烦。 但不免又有些好奇,所以悄悄竖起耳朵在听。 好像是工作上的事。 作者有话说: 宝想要评论 宝想要 宝得到嘤嘤嘤 中秋快乐啦 第49章 过了没多会儿, 宁桃看他放下电话。看那人的神情就像是有事,便忍不住问了句: “怎么了?” 郁景和回头看了她一眼,将手机装进了口袋, 眉眼落下来,看上去比刚刚严肃了很多。然后才说: “警局那边有事, 我可能得回去一趟。” 他看上去对此有些抱歉。 “啊?可是你现在不还在休假期间吗?” 宁桃也觉得有点儿突然,心里稍稍弥漫了一种不太开心的情绪。 “因为这个案子之前一直都是我在跟进。现在有了新进展让我回去也正常。” 宁桃心里不情不愿的,很艰难的哦了一声。但想到这是郁景和的工作, 也确实是正事,只好抿了抿唇说: “那好吧……” 郁景和像是看出了她那点不高兴的小心思, 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等下次有时间再陪你过来。” 温润如玉的声音传递到耳际,宁桃好像一下子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她知道自己高兴不高兴都挂在脸上, 虽然自己也不想。理智上也知道不应该因为这件事闹脾气, 好像很不支持郁景和工作一样,显得特别小家子气。 但她总是控制不住。 宁桃知道郁景和对工作对家人很负责, 自己也正是喜欢这一点。想到这里,她又好像没有那么失意了, 很快便打起精神来。 “没事的,反正动物园就在这里又不会跑。还是你工作上的事比较重要。” 她说。 郁景和看着她, 薄唇欣慰似的微微勾了勾, 手指的末端轻轻滑过她的右脸。 感受到那人指尖的温度, 宁桃感觉心口恍然间也染上了他指尖微凉的温度, 以及淡淡清冽如月光的气息。 她仰着头看向他,主动说:“等下出去我打车回去就好啦。你着急的话直接回警局吧。” 郁景和却摇了摇头。 “我送你回去。”他说着, 语气显得有些坚定。 “没事的, 现在打车软件都很方便。我直接定一个在动物园门口接我的, 到时候就能直接送我到家门口了。”宁桃赶紧说。 “我先送你回家再过去,不急。” 郁景和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淡淡的,却又让人无法拒绝。 宁桃咬了咬唇,略微低头。 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郁景和工作那边的事情。虽然会有些个人小情绪,但哪边重要她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郁景和坚持。 为了节省彼此拉拉扯扯的时间,宁桃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好吧。”她说。 —— 不知道是不是赶时间,回去的时候,宁桃体感上觉得郁景和开得比来时快了些。 等到了家。 宁桃站在车前刚关了车门,但仍然站在敞开的车窗前有些欲言又止。 郁景和看了他一眼,问她:“想说什么?” 宁桃眉眼落下来,紧紧捏了一下手指。待再次抬起长睫看向他时,才鼓起勇气小心地说:“要是忙的话,晚上你就直接在你那边休息吧。” 她指的是郁景和自己的那套房子。 那人坐在车里的驾驶位上,那双白净修长的手正随性的搭在方向盘上,利落深远的视线从里面看向她。 “为什么?”他问。 宁桃想了一下,然后回道:“你那边不是离警局更近么。本来今天在动物园逛了那么久就很累了,你还要回去工作。你在那边还能节省些时间,晚上多休息一会儿。” “养伤嘛,一定要多休息多躺着才可以!” 她说完后,眼睛一直在看着郁景和,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但郁景和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几秒过后才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吧。” 他对她说,也没有说回不回来的事情。而是照常启动了车子。 宁桃见他要走,自然而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便眼看着郁景和的车子那样开走了。 她能隐约感觉到郁景和好像有点不高兴。 但自己也没说什么啊?让他在那边住也只是因为他那边离警局近。省得他来来回回开车。 本来今天去玩就很累了,开车更累。 一想到郁景和还要回去工作。换位思考一下,宁桃就觉得自己要累死了。 她是想关心他,给他减轻些没必要的负担。可能是领了证的缘故,自己也没有之前那么患得患失了。郁景和就算几天不回来她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郁景和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她不明白。 宁桃皱了皱眉,转身回了别墅。郁父郁母都不在家,宁桃就拿了点水果和零食,一路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郁景和是精神永动机,她可不是。 尽管她不需要开车,只需要坐在旁边。可下午逛了那么久,坐车去再坐车回来她就已经觉得很累了。 宁桃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翻看着自己拍的、以及郁景和帮她拍的那些照片。 她拍的照片里面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居多。因为光顾着看动物了也没顾得上多来几张自拍。她选了好看的一张发了朋友圈。 很快便收到了安笙的信息。 “跟谁去的,都不叫我。我不开心了都。” “没有啦。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我跟郁景和一起去的。”宁桃回。 “行吧行吧,我知道了。你这个霸道兄长小娇妻。[左哼哼][右哼哼]” 当时跟郁景和领完证不久,宁桃就跟安笙说了这件事,其他人都没告诉。 但即便如此,安笙还是好长时间没有理她。还说她是便宜媳妇,是脑子被门挤了—— 虽然宁桃后来也觉得,自己当时是脑子被门挤了。 都怪郁景和的样子蒙蔽了她的理智和双眼。 “你别生气嘛。[委屈]”她戳了戳安笙。 “我不生气,我只是为女娲感到遗憾,白捏了这么个好看的脸蛋儿。” 安笙回着回着,就又开始满嘴跑火车:“我要是你,我就要一下吊他个七八个漂亮男人。让他们给我花钱,陪我吃喝玩乐。哪像你,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打住!打住!” “说到这就可以了,再说可就不礼貌了哈。”宁桃回。 俩人聊着聊着,终于又说回了正经事。 “那你过段时间还回美国那边吗?”安笙问。 “当然啊,我毕业证学位证还没拿到呢,怎么可能不回去。” “那岂不是说你们一领证就要异地啊。哦不对,是异国。而且得有一年呢!” 安笙惊了,“你就不害怕他中途出轨,瞒着你这样那样的?” 是哦。 宁桃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确实是一领证就要异地了。虽然对郁景和人品还是比较放心的,但要说百分之百放心肯定是不可能。 一个月还好,一年确实是太过漫长了…… 安笙的话让她陷入了某种担心。她放心自己,却不能完全相信对方。可宁桃又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学业,所以心里还是有点儿乱糟糟的。 宁桃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机发了一会儿呆。 晚饭时,郁景和没有回信息,也没有回来。 宁桃跟郁父郁母说了对方临时回警局的事。两人又忍不住唠叨了几句。依然是老生常谈的话。 “哼。天天就知道工作,这伤还没养好就又上杆子回去了,干脆以后不要回家了。” “也不知道多给多少钱,这么卖命。这孩子也不知道随谁,反正不是随我。” 张丽在饭桌上发着牢骚。但宁桃知道她是作为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其实心里面还是支持郁景和工作的。只是有些刀子嘴豆腐心。 宁桃则一直坐在饭桌上想着一个星期后自己就要回美国的事。 心里乱得很。 也不知道郁景和那边怎么样了。 她拿出手机,在桌子下面打开跟郁景和的微信页面。 “你还好吗?工作怎么样了?” 对方没有立即回复。宁桃放下手机,有些怅然若失。 郁景和真的好忙哦…… 她本身就是很矛盾的人。一方面希望郁景和能好好休息,不要来回开车那么累了;可另一方面她又很自私地希望郁景和能回来。 这样她就能看到他,跟他腻古腻古了。 郁景和从来也不跟她说工作上的事,包括案情之类的。宁桃也很少主动去问,怕影响他工作上的隐私性。再说就算自己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不操心。 吃完饭,宁桃回去修了修图片发了微博。 再回去看微信的时候才发现,郁景和居然还没有回复。 他不会真不高兴了吧? 宁桃略微有些不安。 这家伙以前脾气都好好的,现在却反而让人越发看不懂。她叹了口气,刷了刷热搜,也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话题。 她想,估计郁景和晚上真不回来了。 说不定人家本来想回来的,结果被她那么一说,一不高兴反倒不回来了。 自己的关心真是多余。 这么一想,宁桃的心情也不好了。他跟她闹别扭,她还要跟他闹别扭呢。自己都没说因为他中途回去工作而不高兴。这家伙居然还不回她信息。 哼,爱回不回。她还不管他了呢。 想到这儿,宁桃气呼呼的去洗了个澡,回来看了个电影便上床了。 白天动物园逛得她确实有些累,再加上洗了个热水澡,身体整个放松了下来。宁桃躺在床上看小说,实际心里却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很困了,却不想睡。 夜晚很静,郁父郁母休息得又早。整栋别墅里面静悄悄的,外面有点儿什么动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外面始终没有任何声响。 明明知道郁景和不会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还是期待着什么。 但一直在落空。 宁桃不喜欢让自己心情不好,索性也就不等了。手机锁屏放到一边,只戴了耳机,里面放着海风与潮水的白噪音,很快便昏昏沉沉的快要睡过去。 可睡到一半时,却在迷迷糊糊中感觉门外有人的脚步声。 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但静下来仔细去听时,却真的听到隔壁有声音。 至此,宁桃立马掀开被子下床,跑到门口开门去看时,正好看到郁景和回了他的房间,正准备关门的刹那。 走廊里的光线很暗。 两扇门里的灯光从屋内倾泻出来,在尽头处交汇。回廊一下亮了起来。 她站在门口时,他的门正关了一半,但有没有完全合上。在听到响声时抬起眼来,那人手上的动作也紧跟着停了。 他站在那里,身形颀长,立如芝兰玉树。身体的一半暴露在她的视线内。 四目相对。 宁桃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怎么回来了?”她直接问。 郁景和看了她一眼,半天没说话。而是转身往屋里走去,只不过没有关门。 宁桃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就去了他的房间,光明正大的推门进去。 那人也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反而很平静。像是一早就知道宁桃会跟过来似的,所以才留了门。 郁景和一边脱了上身的外套,一边淡淡说了句: “这么不希望我回来?” “你瞎说。” 宁桃立即反驳道:“本来也是为了你能休息的好一点我才那么说的。没想到你还不高兴了。你要是能回来我当然更开心啊。” 郁景和脱了衣服随意放在沙发背上,很安静,没接她的话茬。 “你还不回我信息。” 宁桃见他不说话,便又紧跟着接了一句。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埋怨的语气。 “我有没有回你信息,你再看看。”郁景和面无表情道。 嗯?他回了吗? 宁桃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但是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忘了拿手机,也无法验证。可能是自己睡着以后他回的吧。 “回了就回了呗,你好好说不行吗?凶我干嘛!” 她蹙了蹙眉,一边紧盯着郁景和,一边跺了一下右脚。 非常生气。 她就是感觉郁景和自从她这次回来之后性格就变化好大。 果然安笙说的没有错,男人没有好东西。 他之前对她就很好,现在就一点都不好。 郁景和看着她,怔了一下,随后便忍俊不禁的一笑,看着她挑了下眉: “你又不是兔子。跺脚做什么?” 宁桃脸别向一边,不想搭理对方。谁知那人却忽然走过来,一下子将她拉入了怀里。 而后微微倾下身,吻了吻她的耳垂。 鼻尖是郁景和灰色短袖上干净好闻的男性气息,耳垂和颈侧有浓郁的温热袭来。 宁桃身体很快便麻了半边,失去抵抗能力,被那人唇边滑过的地方带着微微的痒。 她推了推他,但是力气小,没有将其彻底推开。 “我讨厌你,你别碰我!” 她皱着眉,咬唇说。 然而郁景和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搂得更紧了些。 男人清浅的呼吸一直传递在耳际。不知道为何,宁桃的气竟也慢慢消了大半。 等他重新放开她直起身时,宁桃才看清他眉宇间的淡淡的疲累。 她这才想起来,郁景和下午陪她逛了那么久都没坐下休息会儿。又回去工作到这么晚再开车回来,一定很累了。 “你还好吗?” 她语气软了一半,小心地开口问。 “还好。” 过几秒,郁景和回道。只是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颗粒感的哑。听得出来应该是很累了。 但他却摸了摸她的头:“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吧。” “那你呢?” 宁桃看着他,心口滑过微微的心疼,忍不住开口问。她好像忽然理解了平日里郁母的那种感受。 “我去洗一下,很快就睡了。”他说。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就来了句: “那我跟你一起!” 郁景和正要往浴室那边走,听到这话直接顿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 沉黑的眼底划过一丝微微发亮的光。 明明能听出来已经很累了,但语气里还是带着好笑、宠溺,却又有些坏坏的气息。 “跟我一起?你确定吗?” 宁桃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好像产生了一些歧义。以至于脸迅速红得像个大苹果。 “我……我不是说那个,你不要想歪了。” 她低头喃喃道。 第50章 其实他知道她是无心说错, 不是真的那个意思。 只是想逗逗她罢了。 看到她耳尖泛红,眼神紧张游离的样子便觉得十分有趣又可爱。 “我回去拿手机。” 宁桃在他的注视下浑身都不适应,只想着快点离开。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快步出了郁景和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 脸上的余热未消。 她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拿过手机看了眼, 发现郁景和还真的回复她了。只不过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有看到。 宁桃放下了手机,坐在床上发呆。 去郁景和的房间还是在自己的房间? 但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纠结多久。反正都已经结婚了,在哪边都差不多。 不过她想起来安笙说的话。 此时回味回味, 好像自己是挺“便宜”的。每次不高兴,对方还没怎么样, 她自己就慢慢变好了。 可恶。 郁景和肯定是给她用了什么迷魂药,所以才导致她一遇到他就智商下线。 宁桃关了自己的卧室的灯,抱着被子回了郁景和那边。浴室里亮着灯, 外面的门没有关, 里面有水声传来。 路过时,她忍不住往里面小心地瞄了一眼。 只看到里面淋浴间的玻璃后, 隐隐约约的人影,当即红了耳朵, 加快脚步往里面走去了。 怎么说呢? 她确实看过那人的好身材。前锯肌,鲨鱼线, 腹肌, 公狗腰样样都有, 只是没见过淋雨沾水的样子。不免在脑海里将回忆稍加幻想了一下。 白净却力量感的胸膛, 湿润的水珠顺着壁理分明的线条缓缓流下。 一直流到下面深处消失不见,最后才从健硕的大腿处滑下。 过了一会儿, 宁桃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她脸颊微烫, 摇了摇头, 试图将那个画面从脑海中抹去。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努力不去想,那个画面就越是自动跑到眼前。 好烦。 宁桃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用被子蒙着头,觉得十分羞愧,以至于像个猫猫虫一样在床上奋力的扭来扭去—— 很不巧。 郁景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你在干什么?” 她在被子里,忽然听到身后清冷且熟悉的男声响起,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秒。然后才一骨碌掀开被子坐起来。 “没,没干嘛!” 宁桃说着,眼睛却不自觉睁大,直勾勾盯着郁景和的下面看。 男人浑身上下就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灰色浴巾,头发还是湿着的,半长,一缕缕往下渗着水珠, 他上半身很漂亮,年轻白净又锻炼得当。 只是靠近左肩的位置上,那道伤口依然十分显眼。只怕以后也会留下伤疤了。 她耳朵发烫,很快将视线挪开,转了身便躺在了床上。 “你快把身上擦干净然后睡觉吧。” 宁桃没有看向他,只是侧躺着然后说。 可即便如此,心脏却还是跳得飞快。声音也明显听得出紧张。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郁景和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好在那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平常的应了一声。 “嗯,好。” 宁桃侧躺着,听到对方窸窸窣窣整理时的声音。 明明是生活中很平常的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却好像无法平静。 过了一会儿。 郁景和房间的灯灭了,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随后是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宁桃身后的床位微微因重量塌陷了一下,但很快身后便贴上一道热源。 他的手臂从她的腰间很自然地穿过来,最后在她身前环住。 其实,宁桃还不太习惯他的某些亲密行为,但一直让自己去适应。所以她只是躺在那里,没有做任何的挣扎。 仿佛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完全熟悉了对方。 说起来,确实很久。 只不过并不是以这种身份。 黑暗里,宁桃突然又有些睡不着了。心里想起今天安笙说的话题,不知不觉就挂到了嘴边。 “我下个星期就要回美国了。” 她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失落。然后等着郁景和的回应。 谁知那人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会想我吗?” 她又问,小心翼翼的。问出口的瞬间她就心里打鼓,但话已经说了出去,就不好收回了。 郁景和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忽然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闻了一下,最后落下一个吻在她的右肩。 半晌,才回道: “你觉得呢?”他问。 男人温热的鼻息打在颈侧,再加上微微从身后传递过来的,带着清新男士沐浴露气息的水汽,让宁桃觉得身后痒痒的,心里面也痒痒的。 但她现在早已不吃这一套了。 “不要我觉得,现在是我在问你欸。” “我要你正面回答。” “要是我觉得怎么样就能怎么样,我还问你干嘛啊?” 她觉得郁景和这样分明就是在逃避话题,所以解开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直接坐起来问他,态度意外地强硬。 郁景和倒是也不恼,然而侧躺着,从下而上看着她的脸。 “你怎么不说话?” 其实宁桃也不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有那种母老虎兴师问罪的风范。 正准备说下一句的时候,手腕却忽然被那人抓住。随后往下一带,一种惯性的作用力便使她一下子没坐稳,重新跌落回他怀里去。 她不安地乱动,却不小心戳到了他的伤口处。 身后传来男人的闷哼声,宁桃的动作立即顿住,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幅度。直到确定不会碰到他之后才慢慢转过来。 “你没事吧?”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抱歉的问。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灯,但窗帘不是遮光的类型,勉强还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没事。” 郁景和似乎只是疼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宁桃知道自己闯祸了,后面也就不敢再随便乱动。而是像个鹌鹑一样,乖乖地趴在他臂弯搭成的窝里。 “当然会想的。” 良久后,她听到他说。 虽然不敢再乱动,但宁桃还是有自己的不满。她撅了噘嘴哼了声:“早这么回答不就好了。” “算了。” 她消了气下来,自言自语道:“你是病号,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郁景和却在她身后沉沉的笑了一声。 “是不是我有伤,你就会永远这么心疼我?”郁景和问。 “你瞎说什么呢?” 宁桃忍不住转了过来,看着他埋怨道:“能不能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像我平时你健康的时候有多不通情达理一样。” 郁景和笑了笑,手指抚了一下她的脸侧。 “不说了。” 话音落了,空气中又无端安静下来。 就在两人快要睡去时,宁桃却又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于是立即转过身: “我去国外了你可要自觉。不能背叛我,我不能出轨,不能喜欢别人,心里偷偷喜欢也不行。” 她非常认真的对他说。 但此时,郁景和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他今天确实是很累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 宁桃说着,眼睛落下来,声音也小了很多。 她看郁景和已经困了,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很多话都是废话,她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就像出不出轨。 就算他答应了又能怎么样?四条腿的□□不好找,撒谎的男人遍地是。 但她就是想听他答应她。 这样的话,她心里起码会有一点安心踏实的感觉。 正这样想着,却忽然听到对面问了一句。 “是什么?” 他睁开眼看着她,“怎么不继续说了?” “没什么。就是……希望你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 她想了想,而后说。 郁景和看了她一会儿,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像在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声道:“放心吧。” “我会的。” 他承诺道。 —— 后面的日子过得飞快。 算起来宁桃跟郁景和也没有在一起多久,就又要面临分开。只不过和上次不同。起码,这次两个人不再像上次分开时有那么大的隔阂跟矛盾。 临出国的前一晚,一家人还给宁桃提前过了生日。 她虽然不忌口,但毕竟这种糖分和热量都特别多的食物一般还是会少吃。只是蛋糕是郁景和给她买的,宁桃就吃得多了些。 奶油是她喜欢的,甜甜的,下面是香草冰淇淋的夹心。 那人还给她做了她喜欢的水煮牛肉和虾仁蛋羹。 越临近要走,宁桃就越不想走。 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要去机场,她还小小的伤心了一下。 晚上跟郁景和躺在一起的时候才想起来,上次郁景和给她买的糖她还都没有吃。便又跟郁景和提了这件事。 “为什么不吃?” 他听完后问。 “因为觉得吃了就不完整了。就不是你给的那块儿了,所以就不舍得吃。” 宁桃说着就不免回忆起那段时间的事情,还有点小委屈。 “傻。” 郁景和忽然笑了笑,言简意赅的评价说。 宁桃抿了抿唇,没有接这个话茬。谁知道郁景和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傻?” 还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她的后脑壳。 宁桃吸了一下鼻子,忍不住在被子里面拱了拱,抱住男人的细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说:“我要走了,你不能喜欢别人……” 也不怪她患得患失 整整一年的时间真的不短。 即便现在网络如此发达,但身处两地的距离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这么不信任我?那你自己呢?” 郁景和问。 “我自己我当然不担心啊。我要是会喜欢别人我不早就喜欢了么?还用等到现在?又不是没有别的男生追我。也有很帅很帅的男生喜欢我的好吧……” 宁桃气呼呼地说。 “我知道。” “白色头发,之前还送你回家的那个人,你们不是在美国还见了么。” 郁景和说。 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的语气很平静,但宁桃听上去却总觉得后背四处有凉风。 她愣了愣,几秒后才想起来问:“诶?你怎么知道的?” 自己当时发朋友圈好像屏蔽郁景和了呀? 她记得是屏蔽了的。 但具体有没有屏蔽现在一下子又想得不是很清楚。以至于宁桃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郁景和叹了口气,这样说了句,声线不悲不喜。 第51章 “好吧, 不管了。” 她破罐破摔似的说:“反正那段时间我是打算放弃喜欢你了,所以也不能怪我不理你。” “因为你也没有理我啊。” “而且我和谢钦淮确实只是朋友。我们的关系比那个南极洲冰川化成的水还纯净呢好吧?你可不要误会了。” 郁景和蹙了蹙眉,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只是嗯了一声。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过话音落了一会儿,宁桃又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双标。 因为如果是郁景和跟别的女生单独出去玩, 她肯定会无比抓狂。而且不管对方怎么说,反正自己心里这边肯定会把这两个人画上污点,洗不干净的。 但如果是自己, 她就觉得郁景和应该体谅—— 因为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或许是一别就要一年,以至于两个人都很珍惜临别前最后在一起的这个夜晚。 双方都不想再因为一些误会或是小事而不愉快, 甚至是吵架。 宁桃因为刚刚的话题有些心虚,凑上前主动吻了一下郁景和的唇角。 他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两只手将她往上提了提, 以便能更好的抱住。 宁桃整个人软乎乎的, 像一块温温热热的果冻。 “等你毕业回来,就搬到我那里去住吧。”他说, 声线认真。 宁桃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很快点了点头。 “嗯, 好。” 反正是一年以后的事情,还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中途会发生什么, 又有谁知道呢? 所以这种对于现况不会有太大影响的承诺, 她也不会很纠结。 那人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宁桃则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她想, 郁景和长得可真好看。 看着看着, 便又有些春心萌动。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像撸猫一样, 狠狠的摸了摸郁景和硬鼓鼓的肌肉。后又觉得不过瘾, 顺带着摸了摸他的腹肌。 趁着现在有便宜赶紧占一占。不然可就要等到一年以后了。 宁桃想。 而此时, 对面偏上的位置有熟悉且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么喜欢?” 宁桃正在乱动的手瞬间顿住,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他低眉看向他的眼睛。 他眼睛大,但眼型流畅,略微上挑,眸色也深。以至没有半分傻气。双眼皮是长扇形,褶皱明显。 和他对视的时候,她就总是看着看着便失了神。 宁桃嘴唇动了动,视线正片刻不移的盯着他的眼睛。 却看到他轻声笑了一下,而后说: “喜欢可以多摸摸。” 郁景和的声音低沉沉的,很有磁性。但这句话说得很轻,像是只说给她听一样,要离得像她这样近才能听清。 宁桃的脸当即红得不行,原本正在乱动的手却忽然被人抓住。 那人抓着她的手腕,缓缓上移。 直至他靠近心口的地方。 女孩儿的指尖触摸到他细腻的皮肤,感受到一阵来自内部明显的。 心跳的震动。 宁桃愣了一下,脑袋里有几秒钟的空白。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节奏跳得比对方还要快。她咽了咽口水,就在抬头之际,却只见到他贴近过来。 随后便是唇上一热。 从无到有,然后被慢慢侵占。 郁景和翻了个身,整个儿将她压在了身下,但是又不至于真的压倒她。只是将她困在自己怀里,深入而沉浸式地吻。 就当宁桃被他亲得七荤八素时,那人却又忽然转移了阵地。 一直延伸向下。 屋外凉风吹过,茂密树叶簌簌作响。 天空中圆圆的月亮一直静悄悄的。但几乎有一半是被乌云和树叶遮挡,让人看不清全貌。只知是山雨欲来。 可屋内的月亮却倒映在静谧且乌蓝的海水中。轻轻拨开云雾,能看到里面染上了一层害羞的,胭脂浸水似的粉。 甚是明亮。 而那朵月亮,正顺着海浪,带起一阵阵水面的波纹。 —— 终于到了登机开车的这天。 昨晚宁桃度过了一个极其美妙、且满足舒适的夜晚。 可今天一早,又要面对残酷且现实的别离。 但和上次不同,这次郁父郁母没有来,而只是让郁景和过来送她。 在机场的时候,宁桃赖皮似的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嘴巴撅得都快能挂油瓶了。 自己好像每每要走的时候都特别舍不得。 郁景和看得出来她心情低落,所以尽量语气轻松。 “去了不是还可以打电话么,视频也可以。又不是几个世纪以前。”他坐在她旁边说。 但宁桃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难过倒不是单纯因为郁景和,只是一想到要离家那么远,又要回到那种时不时孤独,饭菜也不合口味的日子,就自然而然的想逃避一样。 就算不是出国。 只是正常的从放假到开学,她也一样不想啊。 宁桃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左手一直抓着郁景和的右手。好像只有这样心里还能稍微好受一些。 郁景和看她不说话,便摸了摸她的头。 “桃子都长大了,对不对?而且出去上学是为了你自己。一年时间也不长,一晃就过去了。” 他安慰她说。 郁景和不安慰她还好,一安慰她就更想哭了。 似乎能给自己稍加安慰的是,她这次带了那只郁景和送给她的布偶熊,还带了好多柚子薄荷糖。 “嗯。” 宁桃点了点头,敷衍地嗯了一声。 随后便像没有力气似的靠在了郁景和的肩膀上。那人也任由着她靠,顺便捏了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侧过头来亲了亲她的额头。 好像每到这种时候,时间都过得尤其快。 “你该进去了。” 过了会儿,郁景和看了一下表,轻轻叫了叫她,对她说。 宁桃的行李不算多。因为回来的匆忙,本身只带了随身物品。但这次回去郁母给她塞了好多东西,行李一下子就变沉了好多。 在过来的时候,她的书包一直都是郁景和在帮她背。 等到了分别的时候,那人才不得不给她从后面帮她背上。 肩膀上一下子有了重量,宁桃真的有些不适应——她意识到,自己要离开了。 “你要记得想我……” “要每天都给我打电话。” 她转过身,眼睛酸酸的感觉又要哭出来,但是在尽力忍耐住。只是哭腔很难压下去,听上去委屈巴巴的。 “好。” 郁景和笑了笑,一边答应着她,一边用双手捧着她的脸。柔软的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 “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宁桃点了点头。 时间快赶不及了。宁桃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这时,郁景和却低头吻了一下她。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但是宁桃感觉周围香香的,嘴唇也润润的。 心好像变成了蝴蝶,飞了起来。 “我会等你回来的。” “郁太太。”她听到他说。 语气温柔恬静,却又像是在逗弄她一般。 第52章 哪怕回到了美国租住的地方, 宁桃脑子里都在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真的很甜蜜,让人觉得幸福。 但也有些许的不适应。总感觉自己的身份一下子就变化了。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开头的时候难,但只要迈出了那一步就会发现, 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一旦离开了郁景和,离开了自己曾经熟悉的环境, 她就能立即切换成另外一种模式。 不会迷路,不会整天哼哼唧唧,也不会遇到事情手足无措。 只有每天早上跟郁景和打电话的时候, 她才会又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小女生。 她跟郁景和有比较固定的通话时间。 之前在国内的时候,因为就在同一个屋檐下, 所以比较少用到微信。但现在距离远,也就只能用这个了。平时没有打电话的时候也会发发微信。 但通常情况下两个人都比较忙,所以留给彼此的时间主要都集中在每天打电话的那一会儿。 她这边早上的时候, 那边刚好是一天的结束。 宁桃本来没课的时候还有赖床的毛病, 现在倒是直接有了必须起床的动力。 她喜欢听他说说每天家里那边发生的事,就会觉得好像一下子自己也回去了一样, 很有亲切感。 有时遇到这边烦心的事情了,也会跟他在电话里哼唧哼唧。 “对了, 你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宁桃一边举着手机视频,一边在床上左滚一下右滚一下, 都聊了一会儿了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郁景和回。 此时这边的外面正天光大亮, 时不时传来喧嚷声。刚刚舍友家养的猫咪也过来了, 动作熟练又灵巧地跑到了她的床上, 正在往她的胳膊下面蹭。 而郁景和那边的天早就黑了。 他正在他那边的卧室里,上身只穿着一件薄短袖。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下面有线条感且健硕的肌肉, 让人很想隔着屏幕摸一摸。 她有些怀念那个手感。 自从宁桃回来之后, 郁景和就很少回郁父郁母家那边去住了, 只有偶尔周六周日才会回去吃个饭的样子。 “要看看么?” 那人一边问着,一边将衣服半掀起来。然后手动将镜头拉近。从宁桃这边可以看到,郁景和之前的伤口确实已经快要好了。 幸亏医生技术好,虽然也留了疤。但至少没有那么难看。 她也总算放心了些。 这时,旁边的猫咪忽然喵呜了一声。 四只爪子先后踩到了她身上,然后在她身前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好家伙。一个月不见又肥了好多。 宁桃呼吸不畅,好不容易才把它弄下去。 “这只猫很黏你。”郁景和说。 “是啊,平时我舍友不在都是我在喂她。而且她性格好像就是很黏人的。也不是单纯的黏我啦,基本上是个人怀里暖和,她看到了都要往里面钻。” 宁桃如实说着。 想了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话说……等以后我回去了,我也想养宠物。” “想养什么?” 此时郁景和已经将衣服放了下来,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 “我想养……” 宁桃稍微设想了一下,一边想一边回答说:“想养萨摩耶,或者比格,或者奶油色的小法斗!多可爱啊!憨憨的。” “如果是猫猫的话我想要无毛猫,好像手感很好。” “城市里可以养羊驼吗?” 她几乎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了什么。 宁桃一直都很喜欢小动物,但是小时候家里不让养。到了郁家更不可能主动提出想养宠物,她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 谁知郁景和听完之后只是笑了一下:“你倒是挺敢想的。” “这么多动物,谁来伺候?” 对方那么一说,宁桃的嘴角和眉梢立马就耷拉下来,有些不太开心地说:“我就是说说过过嘴瘾,又没说真的要养。” “先照顾好你自己。” “这些事可以等你回来再说。”郁景和回。 宁桃点了点头,闷闷不乐似的嗯了一声:“噢,我知道了。”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后,两人之间忽然都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好像都不知道再往下该说些什么。 但宁桃又不想就此挂断。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想起了要说的话,结果刚开口时却正好和郁景和撞上。 两个人一起开口,又同时停下。 于是宁桃赶紧又跟了一句:“你先说,我没什么事。” “你先说吧。”对方回。 “我真的没什么事,本来就是想说有点想你来着。” 宁桃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屏幕里面的郁景和小声说道。她发现自己跟郁景和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会变得废话很多。 但是她又很想说,总是赖着不想挂电话。 可惜自己大部分时候上午都有课,或者是要去排练,所以很少能有一上午空闲的时间都用来跟郁景和煲电话粥。 “哪里想?” 郁景和笑了笑,声音低沉沉的,有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宁桃起初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由此联想到了别的一些层面。可仍然不太确定,只是耳朵先诚实地红了红: “你废话,还能是哪里想啊?” 当然是心里想啊。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她详装生气地样子,忽地把手机屏幕向下扣在床上。 可是郁景和的声音却仍然从耳机中缓缓流出—— “一会儿又说想我,一会儿又说不想跟我说话。小祖宗,你挺难伺候啊。” 宁桃不想搭理他,就生气的哼了一声。 但过了一会儿又怕他会挂断,最后还是乖乖地又把手机拿了起来,平静下来问他:“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嗯,没什么大事。就是工作上的。” 郁景和说到这里,整个人都变得沉静了很多,也不再逗弄她了。 “局里和电视台的政法频道,还有另外一个网络平台合作策划了一个综艺节目,会过来跟拍。大概一个月的样子。” “那不是很好吗?”宁桃说。 “我之前好像有看到过这种的综艺,感觉还挺好玩的。你会参加吗?” 郁景和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你参加吧!” 宁桃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你要是参加了的话。如果出来的早,那我不就可以在里面看到你了吗?应该会很有趣!” “而且这种体验不是很好嘛?多难得的机会啊。老了之后还能拿出来看一看,我感觉还挺有意义的。” “说不定还会有很多明星。”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啊。这么巧,你可以试着争取一下嘛。” 她怂恿道。 其实是宁桃心里想让他参加。 因为她总感觉郁景和的生活应该再加一点乐趣,不能提到工作总是那么严肃没有生机。肯定还是要与时俱进嘛。 虽然他比她大一些。 但宁桃有时候会感觉郁景和比她大了好多似的。很多新潮的梗啊,网络上的东西他都不知道,像一块笨笨的木头。 所以让郁景和接触接触这些新鲜事物应该也挺好的。 宁桃这么想。 “为什么被你一说,感觉我要是不去参加反而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机会一样。” 郁景和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他对于这些倒是没有太大所谓的,也一直在考虑如何拒绝。 但现在一看宁桃着一脸兴奋又期待的样子,又忽而有些动摇。 这时。 宁桃看了看表,这才发现自己应该去上课了。 “我一会儿要去上课了。”她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屏幕。 郁景和冲她笑了笑:“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叮嘱说。 宁桃心里柔软了一下,举起右手冲着屏幕对面的人挥了挥手:“么么么,你也早点睡哦。” “好。” 她等着对方说完后,点了那个红色的挂断按钮。 一般两个人视频或者语音的时候都是要她先挂才行。因为郁景和都会等着让她先挂。 所以后来慢慢养成习惯,就都是她主动挂断。 否则不知道要互相拖到什么时候。 电话挂断后,她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草草地梳了头发,从小冰箱里拿了吐司和牛奶塞进包里,然后急急忙忙便出门了。 而在地球的另外一边。 外面的天色浓如重墨,寂静得不成样子。只有秋天淅沥沥的雨声。雨滴从天上坠落,敲打着树叶,又最后落到地面。 郁景和等对面挂断后才将手放下,将手机放到桌子的一边。 桌子对面有一个立着的相框。 里面的女孩子穿着干净的白色连衣裙,笑起来的样子恬静又美好。 她曾经是他的“妹妹”。 但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是被温水浸泡着。 温暖且餍足。 只可惜她不在他的身边。 第53章 如宁桃所愿, 郁景和最后还真的参加了那个节目。 不过和传统的真人秀稍微有些不同,这个似乎更偏向于纪录片的形式。每几集有一个小专题,会跟拍不同警种的日常, 但拍摄的时候基本上是同时进行的。 每个专题里面也会请一到两个明星参与和体验。 或许因为郁景和是大队长,就避免不了出镜次数比较多。参与他们那个专题的明星是一位这几年刚红的流量小花余薇。 人长得很漂亮, 性格也很活泼。 其实郁景和他们刑事侦查的日常工作很枯燥,并没有太多有意思的事情。应该不如法医、民事调解等综艺效果好。 当然这些都只是宁桃的猜测。 她没有看到片子,郁景和又是那种很寡淡的, 对工作没什么可说的人,所以, 宁桃除了知道余薇是他们的嘉宾之外,其他也就不了解什么了。 基本上郁景和能告诉她的消息,去网上随便一查就查得到。 人家粉丝的信息比郁景和还全面呢, 其他几个嘉宾名单都出来了。 她问郁景和的时候, 郁景和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也难怪。 他不玩微博,也不追综艺, 不看国产剧。基本上也不认识什么当红明星。就算宁桃拿着名字问他是不是谁去了,他根本无法将那些明星的名字跟人对上号。 别看这家伙才二十七八, 却活脱脱像是比她大了十多岁。 日子过得很快。 尽管距离相隔那么远,但因为每天都可以视频的缘故, 两个人之间也没有因为距离而产生什么隔阂或矛盾。 如果一定要说有点点让人不太满意的地方的话, 倒也不是没有。 就比如宁桃之前从来都不理解为什么女生也会有那方面的欲望。但自从跟郁景和有过几回之后, 现在一下子断了, 竟然会有些不适应。 虽然这种事对于女生而言难以启齿…… 但不得不承认,那种有需求性质的感觉又真实存在。 宁桃甚至怀疑过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但细说起来好像又很正常。 何况这种问题她也不好意思去问其他现实中认识的女孩子有没有这种烦恼。 不过看关注的一些情感博主和两性科普博主的那些投稿和评论, 宁桃又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能接受的尺度已经算很小了…… 她只接受最传统的一些方式, 奇奇怪怪的就不太行, 需要很强的心理建设。 好在郁景和这方面是和她舒服且合拍的。 虽然偶尔会有意外发生,突然强势霸道一下,让人羞涩且难以启齿,但始终不会越过她心里的红线就是了。 她平时也会给郁景和拍一些日常照。 去教室、去舞室、去排练的日常照片,对着镜子拍一拍今天的穿搭和发型。宁桃喜欢各种各样的帽子和丝巾、发带,柜子里面很多。她不仅喜欢买,而且也喜欢用。 宁桃虽然手残,但在编头发方面却还算拿手,所以基本每天都会根据衣服换不同的发型。 有时候是盘的,有时候是斜扎或编发,有时候是披着但会用丝巾装饰。 每天换好就会对着镜子给郁景和拍一下,随手分享一下日常。 其实在这方面郁景和倒是没有那么直男。即使只是单纯的发照片,他也能够看出来她换了发带,编了新样式的头发。 会夸她的辫子和新发夹好看。 不过有时,她也会想故意逗郁景和一下。 就比如上一次她买了件新睡衣,吊带的样式,墨绿色吗,很显白。宁桃自己十分满意,忍不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拍了一张给郁景和发过去。然后就稀里糊涂躺床上睡着了。 结果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看到郁景和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故意的,是不是?” 接通后,男人清澈低沉的嗓音流入耳廓,好像在宁桃的心捏了一下。他声色沉凉,有着成年男生变声后的磁性。 明明是有些严肃训斥的语气,可又隐隐透着带着某种宠溺的责怪。 “昂。” 宁桃刚睡醒,脑子还不是特别清醒。只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那我下次拍了不给你发了。” 她撅了噘嘴,这样说。 “不给我发你还想给谁发?嗯?” 郁景和问她。 两个人打的是语音电话。郁景和坐在桌子前跟宁桃说话的时候,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昨晚两人的聊天记录上。 对方发过来的照片上。 女孩儿对着镜子半坐在床上,两条腿自然叠撇在一旁。 她四肢纤细,墨绿的吊带裙将肤色衬得更加冷白,露出纤细的脖颈和锁骨,乌墨色的长发很自然地披在后面,只有几缕落在肩头。 她漂亮的不真实。 即使半举着手机遮挡住了整张脸,却仍然有一种致命的纯欲感。套着最天真的外壳,却最往往最能蛊惑人心。 很难相信。 曾经像粘人精一样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出落成了这样漂亮的女人——对于任何人来说,漂亮的皮囊都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而另一边,宁桃故意没吭声。 她只是把头埋在被子里面,手机放到耳边。郁景和那边应该是晚上了,但对于她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 “你以前还给别人发过?” 对方好像很重视这个问题似的,不打算放过,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甚至于比刚刚要严肃得多。 而且她能感觉到,他声音里面有种莫名的紧张。这让宁桃觉得好有趣。 毕竟她比较少看到他紧张、惊讶或是吃瘪的样子。 “我拍了自己欣赏还不行嘛。” 她觉得郁景和像个老古董。干脆就这样说了句,但语气又有些像撒娇。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 不一会儿,宁桃明显听到那头的郁景和轻叹了一口气。 她的心口被捏了一下,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正想着的时候,却听到郁景和忽然说了一句。 “我很想你。” 他语气很轻,但又感觉每一个字节都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砍上。 宁桃心跳空了半拍,脸红了红,而后抿了抿唇道:“嗯。” “我也想你……” 他很少这样直接的将想念说出来。通常都是她说的比较多。 今天却意外反了过来。 但是……无论怎样想,他们都还有很长很长时间才能真正的见面。 一想到这里,宁桃又感觉沉重了几分。 “不许给别人发这种照片。”谁知她刚感动没多久,郁景和又忽然说。 话题猛然间就绕了回来,让人猝不及防。 “我没给别人发过啊……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她耳尖微微红了一下,纯粹是被郁景和给气的。她本来只是想发给他逗一下他的。哪里有给别人发过。 怎么可能给别人发过嘛。 “嗯。” 那人倒像是总算放下心来,轻轻嗯了一声。 —— 日子总算从夏天转而到了冬天。 宁桃忙得没有时间回去,只能留在学校附近过寒假。 虽然有时候接小推广能赚一些钱,但相比于开销而言还是太少了。再加上她比较佛,内容产出也比较少,只是拍拍日常之类的。 即使流量看起来还不错,但实际都还属于是个人爱好。 推广费用也不是时时都有。 宁桃不想伸手要钱,用卡里钱的时候也一直谨慎节省。 为此,她还偷偷去餐厅兼职过一段时间。店长对她很好,开得工资也不低。关键是每次拿到小费的时候,宁桃心里就很高兴。 有一种很特别的满足感。 快到圣诞的那段时间,郁景和他们局里跟电视台和网络平台合作的纪录片也终于可以看了。 宁桃蹲班蹲点儿的等在电脑前等着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纪录片娱乐性没有那么高,宣传也不是很给力,所以也没有什么首页推广之类的。等到了时间,宁桃连续刷新了好几次都没搜到。 最后过了几分钟才搜到,她也终于能兴致冲冲地点进去。 其实宁桃本来只想看有哥哥在的那个专题,但后来又觉得想要多了解他一些,这才准备从头开始看。 她从小对他的工作内容都一知半解,郁景和回来也很少说这些。 但她想,自己和郁景和既然已经结婚了,她也理应多了解了解他的工作,还有他的同事和朋友们。 宁桃在睡前沉浸式的看了一集。 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再加上第一期那个嘉宾本身也是喜剧演员,反差很大,出来的效果就特别好。 只是她后来太困了。 一方面又想先看郁景和的那期,一方面又强迫症式的想从最前面挨着顺序看。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能抵抗住诱惑,先看了一眼后面有郁景和的那一部分。 不过只是草草的看了一下镜头里的他,没有看具体的内容和细节。 哥哥真好看。 在镜头下面也那么好看。 宁桃看完之后就变得心满意足,终于将平板放到了旁边很快睡了过去。因为是放假,所以也终于不用起得那么早。两人这几天也把视频的时间延后了一些,让她能够睡个好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稀里糊涂把闹铃关了,结果又睡了过去。 此时,郁景和已经打了两个未接电话。 她怕他会怀疑自己出事,所以醒来一看到就立马回了电话过去。 也不知道郁景和睡了没有…… 可恶。自己居然睡过了,真的好离谱。宁桃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想。 很快,电话通了。 “喂?” 一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她便先一步解释说:“我昨晚看你们那个纪录片看得太晚了,然后就好困。今天早上脑子不清醒稀里糊涂的,就把闹铃关了,然后就又睡了过去……” “嗯,猜到了。” 郁景和回。他声音淡淡的,也没有怪她起晚。 “你是不是该睡了?还是已经睡了被我吵醒?” 宁桃心里很抱歉的看了看表,忍不住问。 “没事,还不困。” 郁景和回答说,“幸好你的懒觉只持续了一个小时。要是再多睡几个小时,我就要担心你出事了。” “怎么可能啊……我都不怎么出去。而且也有室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傻好吧。在这边我警惕性很高的。” 宁桃一边说着,但一边又觉得有人在关心自己,心里发暖。 “昨晚看得怎么样?”他问。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还没有看到你们刑侦的那个部分。你看了吗?” “今天看到同事在放,我就看了一眼。”那人回。 “嘿嘿。” 宁桃傻笑了一声,然后说:“我虽然还没有正式看到你们那部分,但是我昨晚偷偷看了一眼你的几个画面。我觉得好帅哦。” “不愧是我喜欢的男生!” 她说完后便听到另一头的郁景和轻声笑了一下。 “继续喜欢吧。” “他就在你手里,不会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其实最开始的几天还没有什么。 宁桃就正常把那个纪录片当成了下饭综艺, 直到看完了都是处于一种很开心的状态。 郁景和所在的刑侦科那一部分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无聊。主要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还挺会插科打诨的。 而且徐薇长得漂亮,最出名的几个角色是耽改剧里的女反派, 但在现实里却总还是挺有趣的妹子,有种反差萌。没有什么明星的架子, 跟他们局里的人也都相处得不错。 坏就坏在宁桃是个资深网虫兼颜控。 她平时在抖和B站也喜欢刷一些帅哥美女,还喜欢磕各种俊男美女的CP。所以大数据也喜欢给她推这种相关的东西。 但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在抖上面刷到郁景和。 更没有想到会被大数据推送给她郁景和跟徐薇的CP。 一开始宁桃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就正常的点开来看。 抖上郁景和的单人短视频比较多, 她也很喜欢看。 一开始估计只是路人喜欢所以剪的,但后来有没有平台运作就不知道了。 那人原本就长得好看, 再加上各种剪辑效果和配乐便更有种特别的感觉。 何况郁景和不是明星,再加上职业加持,比较有神秘性, 就很多人把他带入了各种小说里的警察角色。 紧接着, 宁桃就又慢慢刷到了一些郁景和跟徐薇的CP向视频。 最开始她也是当个乐去看,娱乐向嘛。 毕竟她自己磕的cp很多也都是拉郎配, 也不会那么傻非要往真人身上靠。但后面看了几个之后,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有些不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就会点进去的缘故, 尽管她不想看,但因为之前点过, 大数据就总是给她推送这些。 “我先说了, 高冷禁欲刑警X娱乐圈清纯小花, 这是什么顶级小言设定啊啊!” “实不相瞒这一部分我看得时候就感觉这对儿有点儿拉丝, 嘶——” “这是纪录片吗?这不是恋综吗?甜死我算了呜呜呜!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郁警官看薇薇的时候眼神就好苏, 我不信没有动心过呜呜呜呜, 一定是真的有好感的吧!” “克制又心动, 温柔且隐忍。豪爵豪爵啊!” “男生是之前我们学校的,同级不同班。确实一直很优秀。听说还被校花倒追过。[扶额]” “两个人都是单身!怎么就不许我们磕一下了!!男未娶女未嫁呜呜呜呜,而且薇薇在微博宣发的时候叫他郁警官欸,还加了爱心!再不磕一下就不礼貌了吧!” 虽然宁桃也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但这些up主真的剪的好好,磕的人也很多,连她看多了也有些迷迷糊糊,感觉这两个人好像真有什么事儿似的。 她情感上有些不高兴,可理智上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这些而影响情绪,不然就是小心眼。 本来也不是真的啊。 但某种沉重的情绪却在真实的蔓延。 尽管她做了很多事情努力使自己高兴起来,但每每短暂的注意力被转移后,最终却还是能回到那种郁闷的情绪。 宁桃心情一不好就谁也不想搭理。 她吃了饭又跟猫猫玩了一会儿。她把所有平台能屏蔽字眼的都设置了相关的屏蔽,这才终于没有再刷到相关的内容。 在感情这方面,她就是特别小气。 甚至连宁桃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敏感又作。明明对方两个人也是很正常的在相处。只是因为一个是嘉宾,另一个是队长,难免接触要多一些。 可看了那些内容又总是心情低落。 她本来临睡前想给郁景和打个电话来着,可手机都打开了,正准备播的时候却又犹豫。最后临了临了也没有打出去。 宁桃觉得这件事就算跟郁景和说了也没有用。 他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两个人领证了的事本来除了郁父郁母和叔叔之外也没什么人知道。观众们不知情磕起了西皮也正常。 本来人家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很般配啊。 谁不喜欢俊男美女谈恋爱呢?要是她,她也喜欢。 何况自己和郁景和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公开。大家都知道她是他妹妹是其一,自己还没有毕业时其二。不管哪一条说出来很容易让人说闲话,让人多想。 反倒还有一种蹭热度的嫌疑。 更何况郁景和这个职业,实在不能有半点儿舆论问题。否则就很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 这些问题她都是知道的。 虽然宁桃很自私,但大多数时候都会为别人着想。 只是为郁景和着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又还是会觉得委屈。哪怕不公开的要求还是她自己提出的,就很矛盾。 她觉得自己是为了郁景和考虑。 但这不代表她成熟到任何问题都能想得很开啊。 就像即便现在跟郁景和领证了,她心里也依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再加上不在他身边,郁景和每天做什么,见了谁她都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感觉就尤重。 本来就是血气方刚,容易陷入感情的年纪。 遇到漂亮的女生或者是那种一直靠近他照顾他的人,出轨就是很正常啊。 多少异地恋跨国恋最后都是以忍受不了寂寞最后喜欢上另一个人而告终。 这种例子宁桃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了。 她的确感到不安心,但一时半会又没办法消解,只能闷在肚子里。最后干脆就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那种感觉仍然没有消失。一想到这件事就像是病症复发了一样,重新陷入没头没尾的郁闷。 郁景和打电话来的时候她也不想接。 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一直停在眼前,宁桃就莫名的只想把手机扔到一边去。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因为这种理由就怪罪于郁景和本身就很无理取闹。 但那种情绪一上来就有些控制不住。 她按了拒接,然后就把手机关机了扔到一边,准备继续睡。 可闭上眼,却又感觉自己做了亏心事一样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只能重新起来,准备去找点别的事情做。 宁桃重新开了手机,但因为不想看到郁景和的任何消息所以很快就把微信卸载了,暂时开了飞行模式。 后面又找了个同学一起去看电影。 疫情对全球实体经济的打击都不小,电影院里面也没什么人。 因为看得是喜剧,宁桃很快便被剧情的节奏所吸引,也就暂时没有那么郁闷了。 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后,又一起去周围的超市转了转,买了很多东西。 等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宁桃不敢晚上自己在外面乱逛,所以趁着还没天黑就很快回去了。才刚一回去,舍友就从屋内探出头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哥打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我就说你没事。就是手机没电,跟同学出去看电影了。” “啊?” 宁桃在对方嘴里听到郁景和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想起来之前确实给过郁景和自己在这边几个好朋友和同学的联系方式。 “好的,谢谢啊。” “没事。”舍友看她安全回来了,就又关了门回自己房间去了。 宁桃拎着两个塑料袋的零食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采购回来的东西暂时放在一边。她坐下来打开手机。因为之前要买票之类的已经解了勿扰模式,但一直不想去看而已。 现在已经囤积了很多未接来电。 宁桃叹了口气,重新把微信的app下载回来。 其实出去玩了一圈,之前那种钻牛角尖的情绪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她知道自己任性,故意莫名其妙不接电话让别人担心就是不对。 但听说郁景和在单方面着急她,担心她,心里又免不了有些开心。就好像一直得不到老师或家长关注的小朋友,总会以各种奇怪又出格的方式吸引别人的注意。 宁桃将手机捏在手里,一直犹豫着。 知道应该打电话回去报一下平安,但是又害怕郁景和会因为这件事而她的生气。 她纠结了很久,最后才鼓起勇气给对方拨了电话回去。 对面很快就接了。 宁桃只喂了一声,那人便很快回了一句:“为什么不接电话?” 郁景和的声音足够冰冷,也足够严肃。 她又足够了解他,仅凭这一句宁桃就知道对方已经十分生气。 女孩儿举着手机低下头来,心尖像是被人捏住。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论有什么理由,自己这种做法都不对。但她已经做了,也找不出合适的借口来圆。 “所以你遇到任何事就只会沉默是么?” 郁景和又问了她一句。 他的语气和声线都让她十分害怕。 他越是质问她,她就越是不敢说话。似乎此时此刻所有的感官都暂停歇业,只剩下一种极度的紧张和窒息感。 她很想哭。 眼睛酸了又酸,最终还是有眼泪流了出来。宁桃擦了眼泪,又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就是……心情不好。” 话音落了,对面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当郁景和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已经和刚刚有了明显的不同。似乎比刚刚温和了很多,又带着某种歉意。 “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尽量放轻声音问她,声线中有微微磁性的颗粒感。 他一问她,宁桃心里那种委屈劲儿就更盛了,眼泪更加汹涌。 但这个事要怎么说呢?她说不出口。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她回道。 可惜郁景和最拿手的就是审问与测谎。何况就像她了解他一样,他也足够了解她。当即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 而且也不想放过她撒谎背后的成因。 “但所有的心情不好都是有原因的,宁桃。” 他等她哭了一会儿,然后才说。 郁景和叹了一口气,声音比刚刚要疲倦和柔和很多,也真实了很多。听着他的声音,宁桃怀疑他昨晚是不是一夜都没有睡觉。 “到底是因为什么?” 第55章 过了好一会儿, 宁桃才忍不住说:“我看到你和徐薇的视频了。” “什么视频?” 郁景和明显愣了一下,而后问道。 “就是别人根据那个纪录片里面的一些画面剪辑的,你和徐薇cp向的视频。”宁桃说。 她说完又怕郁景和还是听不懂, 所以又补充了一句: “cp向就是爱情向的意思。” 可宁桃解释完了又觉得跟郁景和没法沟通。 好像无论自己说些什么都要郁景和翻译一遍。而且话一说出口,对面便有了短暂的沉默。 宁桃觉得对方可能是有些无语。 其实她解释完, 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 郁景和问。那人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宁桃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他皱眉的样子。 “昂。” 宁桃趴在桌子上,轻应了一声, 只有手机还放在耳边。 郁景和没再说话了。 起码有二十来秒,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说话。宁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觉得内心煎熬极了。心里想着,早知道就不应该告诉他这个理由。 正懊恼着,却又听到了郁景和的声音。 “我和她私底下没有联系过。” 那人说着, 声线异常的冷静且正式。让宁桃莫名的就有一种直觉, 觉得自己错了,甚至十分心虚和惭愧。 “宁桃。” “我就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半晌, 他又反问道。语气和声线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能瞬间割开人心里的平静。 宁桃觉得他好像在训斥她一样, 可一时半会却又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她心里郁闷极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好了好了, 我错了行叭。” “我不应该没有弄清楚没有证据就乱生气, 不应该故意不接你电话让你担心, 反正都是我的错。” 她有些愤愤不平, 发泄完反而比以前更委屈。 原本只是愤怒的,可到最后却慢慢发展成了难过和委屈。以至于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带了别扭的哭腔。 她是真的不想跟郁景和吵架。 明明两个人之前都相处得很好, 那么多年也没有吵过架。可宁桃发现自从自己跟郁景和告白以来, 他们之间就总是吵架,总是不合。 是不是他们本身性格就只适合当兄妹,不适合在一起啊? 在那一瞬间,宁桃甚至有了这种怀疑。 但还来不及多想,那人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我没有说是你的错。” 郁景和说:“桃子,你先冷静一下。不要这么激动。” “我没有激动。” 宁桃条件反射似的立即反驳了他。可是又很快抑制不住,直接呜地一声哭了起来。 “桃子?” 他赶紧安慰她,连语气都跟刚刚不太一样。 “不是说想我吗?要不要跟我视频?”他问。 “不要。” 宁桃吸了吸鼻子,很快拒绝。但也因为郁景和的态度有所变化,所以也渐渐平静下来,没有继续哭了。 “为什么不要?”郁景和问。 他只要是不严肃不生气的时候,声音就会变得撩撩的。很有磁性,温柔里又仿佛带着某种专情和清澈。 是所有小姑娘都会喜欢的类型。 “不想跟你说话。”宁桃支吾道。 其实她脑子里面乱乱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不想和郁景和视频却是真的。因为她不想让对方看到她现在这样刚刚哭过的丑样子。 而且也保不准跟他说着说着就又想哭。 “那不哭了好不好?”他问她,就像小时候哄她的语气一样。 但不得不说,宁桃就是很土,就是很吃这一套。 “嗯。” 她蚊子叫似的应了一声。没有再哭了。只是刚刚的眼泪还在脸上,有几道湿漉漉的痕迹。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问:“那我过几天去看你怎么样?” 宁桃愣了一下。 “看我?来美国看我吗?” “嗯。” 郁景和轻轻应了一声,问她:“想让我去吗?” 或许是过于突然,宁桃只觉得手足无措,甚至于有一种不真实感。 “可那会不会太麻烦了?还要请年假,很耽误你的时间吧。” “不会。” 那人回道,“跟你有关系的事,所以就不算是耽误时间。” “不想让我去吗?” 他的声音异常温和恬静,带着微微诙谐的语调,让宁桃有一种刚刚生气且冰冷的人并不是他的错觉。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回来了,这让她重新有了一种惬意而温暖的安全感,仿佛回到了母体一般。 “不是……就是怕你来回太折腾了,而且又花钱。回去可能还要隔离什么的。” 宁桃解释说。 她当然希望郁景和过来啊。可是那有些不太现实。来来回回涉及到各方面问题,自己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对于郁景和来说很麻烦。 “我真的没事,可能就是快来月经了所以比较敏感,情绪波动大。” “你不用担心的。” “我今天跟同学出去玩了一下,已经感觉好多了。” 她赶紧解释说,希望郁景和能打消这个冲动的念头。如果郁景和因为这件事就过来一趟的话,她真的会感到很愧疚。 “嗯。” 对方也没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 宁桃松了一口气,觉得郁景和只是说说的,应该不是真的要过来。 如果真的要费尽周折过来一趟,她想一想都觉得麻烦。 “不生气了?”他问。 宁桃抿了下唇,最终嗯了一声,然后又忍不住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疑,太敏感了?” “不会。”那人回答。 他的声音很平静,有种烟火气的温和。 “你只是离家太久了,可能会有些想家,情绪就比较容易波动和敏感。” “嗯。” 女孩儿应着,声音逐渐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丝愧疚和心虚。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她小心翼翼地问。 郁景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嗯,还没睡。” 他声音有些哑,让宁桃心里更有一种莫名的酸楚。像是挤爆了一颗酸柠檬似的,很不好受。 “对不起……” 宁桃捏了捏手指,抿了一下嘴唇:“你快去好好睡吧。” “不要担心我这边的事。” 她对他说着,语气轻柔。 “但比起睡个好觉,我更希望你不要多想。” 郁景和回道,“我没有跟她私下有联系。” “我不会喜欢别人,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喜欢别人。” “如果我这么轻易和短时间内就能喜欢上一个人。那我之前就应该已经喜欢过很多人了,而不是直到跟你结婚都没有过女朋友。” “宁桃。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因为这句话,宁桃总觉得他还是有些怪她。但他说的每一句话听上去又都有些道理。只是她听不懂他想要表达的潜台词。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假装自己听明白了。 “好,我知道了……” 她气势渐弱,对着手机说道:“你那边是不是要凌晨了?你快睡一下吧。不然白天会头晕的。” 宁桃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了的天色,赶紧反应过来时差的问题。想要督促他赶紧去休息一会儿,哪怕睡两个小时也比一夜都没睡要好。 “嗯。” 郁景和回了一声,但是却没有挂电话。 宁桃心里其实也想再听听他的声音,也不想这么快就挂电话。可是又想对方能多点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如果自己不挂断的话,郁景和也肯定不会先挂的。 所以她狠了狠心,说了一句“那我挂了哦,你快点闭眼睡觉”。 然后便猛地挂了电话。 郁景和的声音开始不再出现在耳际。 宁桃自己盯着已经回到初始页面的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把买回来的东西简单归置了一下,又扫了扫地。可是一边做家务,脑子里却又不断的在担心着各种问题—— 郁景和睡了没有? 要是第二天上班精神不好怎么办? 女孩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叮嘱郁景和第二天上班不要自己开车去,以免疲劳驾驶。想要打电话提醒,却又害怕反而打扰到他这短暂的休息。 最后还是放心不下,编辑了一条微信过去。 好在郁景和回复他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那人回了一条:“已经在局里了。” 她这才将将放下心来。 —— 后来的几天,宁桃心里那种不开心的感觉也淡淡褪去了。 好像有些事情想通了就好了。就像郁景和跟徐薇cp向视频的事。明明自己知道只是剪辑出来的,为什么非要当真呢?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一天到晚都把精力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 有这个时间委屈难过,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运营自己,怎么经营账号呢。 而且马上就毕业了…… 周围很多同学都已经早早的在考虑去向,只有她还没有目标。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会留在美国,但是回国之后要考舞团还是继续读,都是一个问题。 快过圣诞的那几天,宁桃跟朋友一起做了巧克力。 虽然有朋友手把手带着,材料和设备也很齐全,但前两次却还是失败了。好在第三次很成功。她又烘焙了一些小熊饼干,买了漂亮的铁盒子把巧克力跟圣诞包装了起来。 她最近留学圈里恰好有人要回国,宁桃就想着花钱让人帮忙带回去。 等回了大陆再寄给郁景和,这样就会方便些。 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圣诞礼物? 因为想要保留些礼物的神秘感,所以就一直没有跟郁景和说。谁知道还没等她把巧克力和饼干盒子给人家,就先出了另一件变故。 那天一起床,窗外就是灰蒙蒙的。 她打开窗帘时,瞬间有一股寒气扑洒在手臂上。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了雪。雪花此时仍在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 宁桃起来洗漱了一下,还没等吃早餐,便收到了来自郁景和的微信消息。 上面显示着的是一条定位。 地址,就在她所在的城市。 第56章 宁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可是那个定位却又千真万确的摆在眼前。 “什么意思??你到这边了?” 她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一边觉得惊喜, 另一边又有些埋怨郁景和为什么来了也不跟她提前讲一下,好让她有所准备。 幸亏她今天起得早。 但凡要是睡个懒觉,没有看到郁景和的消息, 这家伙要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 以往,她总是被对方照顾的那一个。可今天宁桃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生怕郁景和不熟悉情况, 走丢了怎么办? 她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东西,穿好衣服准备去接郁景和。 宁桃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国内好好学车,考个驾照。 之前在国内刚高考完的那会儿, 张丽就提过两次让她去学。除了驾校的老师,正好还可以让郁景和在课下教她, 接受起来也比较快些。 当时宁桃就是看了网上的一些视频,感觉那些驾校的教练都很凶。 再加上她胆子特别小,就不太敢去。 但在这边留学不开车的话, 出行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她也是来了这边之后才去驾校学的, 朋友陪着去考了驾照,然后又租了长租车。过程坎坷又崎岖, 好在最终结果是好的。 说起来。 除了舞蹈和郁景和之外,终于学会开车或许就是她今年最大的收获了—— 虽然她的驾驶技术着实不怎么样, 当时考的时候宁桃满脑子都想的也是肯定过不了。 所以平时能不开车尽量还是不开。 就算上路开的话也是慢慢的,异常谨慎又小心。 “你先在那边等一下, 我现在过去接你。” 她着急忙慌地拿了钥匙从楼上下来, 一边走一边给郁景和发信息。 外面还在下着茫茫白雪。 宁桃穿了一件羊羔绒夹克, 下面是卡其色的毛呢裙, 只背了一个小方包。 此时,地面上已经积攒了一层雪, 加绒运动鞋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 或许是因为温度低。 一出公寓, 她便瞬间感觉到一股凛冽而又清新的空气钻入鼻腔。 宁桃一路头也不抬的走到了车旁边, 然后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她坐在驾驶位上,低头等着郁景和给她回消息。 结果这家伙突然就像消失了似的,也不回话,害得她就有点着急。但自己先过去的话,又怕跟郁景和正好错开。 正想着,旁边的车窗却忽然被人敲了敲。 咚咚咚的。 宁桃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这边的警察或者小混混。可抬头去看时,却看到了一张自己英俊且万分熟悉的脸。 郁景和? 她当即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钟才慌乱的打开车门。 那人后退一步,看着她从车上下来,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你,你怎么直接过来了?”宁桃问。 她觉得很神奇。 “不想见到我?”对方笑着问,眉眼有了微微的弧度。 这人明明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干净英俊。可平时不笑的时候却总显得淡漠疏离。只有她能见到他笑起来时那般温和如煦的样子。 比不笑的时候要好看得多。 “哪有……” 女孩儿的脸红了又红,眼睛也酸酸的。但却不是委屈,只是有些惊喜到感动。 她低下头来,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惜后来又没忍住,还是直接扑到了郁景和怀里。 郁景和本身就比她高很多,宁桃抱住他的时候,脸将将到达他的心口。 再加上她今天穿得羊羔绒外套又很厚,抱起来时有种树袋熊的感觉。 但也比平时的满足感更甚。 那人看着她扑过来,好像一只好久没有见到伙伴的小博美,兴奋蹦跳地跑着过来。便也习惯性的张开双臂,以便她能更好的抱住他。 宁桃抱着他,在他怀里停留了很久,侧脸都靠在他的胸口处,久久都不愿意离开。 郁景和的身上有她熟悉的清冽气味,以及某种,久违的安全感。 她不松开,那人也由着她抱。甚至还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回抱了一下,吻了吻她的发顶。 雪依然在下。 周围明明不断的车和行人从他们后面经过,但似乎都被消音了一般。很长一段时间,宁桃心里就只有抱着郁景和真舒服的这一个念头。 就好像是在做梦,可各种触觉嗅觉等的感知却又无比清晰。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幸福。 过了一会儿,宁桃才感觉长时间不动,脚底有些发冷麻木。她小心地换了换脚,跺了跺,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郁景和。 “你怎么来都不提前跟我讲一下。” 她看了郁景和一眼,然后低下头暗戳戳的嘟了嘟嘴,有些埋怨又别扭的语气。 “我来之前不是问过你了,问我需不需要过来看你?” 郁景和回。 “那个哪算啊……我又不知道你哪天来。” 话说完,又觉得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意义。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 她抿了抿唇,重新抬头看他,十分谨慎的问:“话说你是请假过来的吗?不会影响到你什么吧?” 宁桃对局里的那些事了解得不多。 所有的认知仅存在于郁景和长此以往,有限的只言片语。 但她知道,他们单位总是会有各种评选啊奖励啊几等功几等功之类的荣誉,对事业上和提升上影响还挺大的。 她很怕会影响到郁景和这方面。 “当然不会。” 那人解释说:“我前几年的年假和探亲假都没休。” “而且正好前面有几个大案都结了。其他的事也是交代好了才过来的,你放心。” 他对她说。 听郁景和说完,宁桃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说完,宁桃才又将脸在郁景和怀里蹭了蹭。 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很快抬起头来说: “别在外面了,快进去吧。外面站得我脚冷。” 郁景和看着她松开他,然后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公寓里面走。 女孩的手软软的,很热乎。 他任由她拉着他上楼,直到宁桃打开门,她在这边的小房间也终于展露在他眼前。 宁桃租的公寓面积不大。 只有一个卧室,附带一个小阳台和独立的卫生间。一进门便能看到女孩儿的那张小双人床。被单和枕套都是香芋紫的,奶油绒质地,很厚实,正适合冬天。 看上去很温暖。 床上面一边卷了一床被子,还立着他送她的那只小熊。另一边应该是宁桃常睡的地方,被子掀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宁桃的屋里总是有种女孩子的香气,一进屋他便闻到了,一种奶油芒果的味道。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这边。她总是喜欢买各种香香的东西放在角落里。 她东西多,放得都零零散散的,就显得比较乱。但是很温馨。 注意到郁景和扫视的视线,宁桃就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职业的关系。总之宁桃就觉得郁景和一安静下来观察的时候准没好事。 “可能……稍微有点乱。” 她不好意思的说,抬起眼悄悄打量郁景和的神情。 却只见他摇了摇头,唇角微微勾起。 “没事,又不是没见过你房间。 ” “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弄点吃的给你?”宁桃又问。 她很像一个新手,很紧张,但又努力扮演好女主人的角色。 “我不饿。”郁景和回。 “噢。那就好。” 郁景和放下行李往里面走了走,随便查看了一下门窗之类的。 宁桃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边住,屋子里一下多出来一个大男人,就显得整个房间都小了好多。而且也不太适应。 “对了,你休几天啊。回去的机票买了吗?” 她突然想起来问。 当时郁景和正在检查她门窗的锁。听到她问之后才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我才刚来就让我走?这么快就对我厌烦了啊,嗯?” “是不是喜新厌旧?” 他转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才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她身边。语调微微上扬,配合着他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声音,格外让人心神荡漾。 宁桃的脸红了红。 “我没有……我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好有所准备啊。” “看看这几天可以怎么安排。”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或者想要玩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他问。 “没有。” 郁景和摇了摇头说,“过两天就回去。主要就是过来看看你。” “哦。” 宁桃愣愣的,呆头呆脑地嗯了一声。 她抬起头来看向郁景和。 那张脸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她记忆里面熟悉的那个人。眉眼很深,凌厉且深邃。但整体上却又给人一种干净透彻的感觉。 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见了。 宁桃仔仔细细盯着他看,想要看出跟自己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变化。 却听到他低头关切地看着她问: “怎么了?” 宁桃摇了摇头,却忽然心下一动,踮起脚尖来亲了郁景和一下。 很显然男人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 郁景和只觉得唇上微微温热的一润,香香软软的。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却已经离开了他。 只剩下唇上还残留着女孩儿唇边淡淡的香气。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其实宁桃也没有特别鼓起勇气或是怎么样,就只是突然之间的一种冲动。 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她能明显感觉到那人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而这时,已经关上了的门口却忽然传出一阵小猫挠门的声音。 应该是邻居家的小猫又想来找她玩了。 宁桃赶忙从郁景和的身边绕过去,然后去给猫咪开了门。 这只美短起司猫咪最近吃得越来越胖。有时候宁桃会喂她,她主人回来也要喂她,现在都快变成一个球儿了。 但尽管如此,却还是很快的从门缝了钻了进来。 然后就当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跑到宁桃的床上,往上面一趴,然后不动了。 “小胖猪。” 宁桃说着,从门那边走回来,再一次绕过郁景和身边,然后坐到了床上。 她用手摸了摸猫咪的后背。 “都吃这么胖了还不减肥。还天天往我这边跑。” 这时,郁景和扬了扬眉,在旁边问:“这就是你邻居家那只很粘你的猫?” “嗯。”宁桃点了点头。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只胖胖的起司猫身上。虽然胖,但确实可爱,而且很亲人。 她坐在床上,看着它就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好大儿。 “不过她主人最近说要让她减肥了,再这样胖下去健康会出问题。要控制食量,所以以后我都不能喂她吃东西了。” 宁桃一边摸,一边略显遗憾地说。 可这时,还没等她说完,却忽然感觉下巴被人用手指抬了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 便只见郁景和身体挡住了窗口的阳光,俯身吻了她。宁桃习惯性的闭上眼睛,不到半秒,唇齿便已经被他所攻占。 鼻尖和周身也都成了他的气息。 有一种淡淡的草木香,混合着冰泉水一般澄澈清凉,然后慢慢凝结成软绵绵的白色,构造出一种旖旎而迷幻的梦境。 最终温和轻盈地落在地面上,融化掉。 就像外面下着的雪。 缓缓将她包围。 他揉乱了她的头发,也弄乱了她的衣衫。 那只美短起司猫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原本还在一直盯着看,到后面竟还会识趣的起身下床,跑到了旁边的小沙发上去,然后继续趴着。 干燥、温热、明亮而混乱。 有限的房间内。 空气中原本芒果奶油的气味已经被清新的雪松味所猛烈冲淡,只剩下女孩儿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残留着的,细腻而温暖的甜香。 她是一只小动物。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困住在那清新的桎梏内,再也无处可逃。 第57章 巫山相会, 骤雨初歇。 房间内的声音渐渐散去,安静下来。 宁桃没了力气,懒洋洋的躺在郁景和旁边。肩头露出一半, 身体剩下的部分在被子里。 旁边的另外一床卷起来的被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推到了地上,但她现在没有精力去捡。 原本在那里放一床卷好的被子就是为了让自己旁边不是那么空旷。 否则她晚上睡觉时会害怕。 宁桃此时静静地侧躺再郁景和旁边, 缓慢和小幅度的呼吸。 而这时,他的胳膊却抬了起来,将她轻轻抱过来, 搂进怀里。 她落在身后的长发被他挑起。 发丝的尾端在男人的指尖缠绕着,不时在指腹间微搓缠绕。指尖时不时滑过她的后背, 引得她不舒服的扭动,身体微微颤了颤。 休息了片刻,女孩儿的体力和精神也终于恢复了些。 她抬眼看了下郁景和的脸。 那人上半身几乎没有盖东西, 被子只盖住腰腹以下的位置, 露出了白净而又肌肉分明、令人心猿意马的胸膛。 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恰好在低头看着她。 那人眼神澄澈, 只有眼尾和脸颊上还残留着的一抹淡红,还能证实刚刚他越过的戒律与犯下的“罪过”。 “要不然你就别回去了。” 宁桃的手一直很自然的放在他的心口前, 没力气抬起。只是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肌肉: “就一直等我毕业了, 再跟我一起回去。 “怎么样?” 其实宁桃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 一点可行性都没有。 可是她就是喜欢在他面前没话找话。 “行啊。” 他轻轻笑了一声, 语气温和地调侃她道:“那我不回去了, 你养我吧。小富婆。” 宁桃的脸红了红,觉得害羞。 其实郁景和一直是知道她之前会去兼职当模特的, 包括她在网络平台上有些小粉丝他也是知道。 但他从来没有管过她这方面。现在一下子被他调侃, 宁桃就有点不好意思。 “你别笑话我了。” 她嘟了嘟嘴, 有些不开心的说。 而这时,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吓了宁桃一跳。随后便听到隔壁的猫猫室友在门口说: “桃桃,毛球在你房间吗?我准备带她去宠物店洗澡了。” 宁桃心脏一紧。 她现在上上下下没穿衣服,有一种做了坏事被人抓包了的感觉。 “等!等一下!马上!” 她急急忙忙从旁边捡了毯子把自己简单裹了裹,然后别别扭扭地下床将门开了一条缝。将头探出去说: “你等一下哈,我把它抱过来。” 而此时,那只毛球正懒洋洋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它刚刚才看了一场“大戏”,似乎还在回味,哪怕主人就站在门口了也丝毫没有要动地方的意思。 “毛球,毛球。” 宁桃一只手拽着衣服,另一只手努力想要把猫猫撵到门口。谁知这只起司猫玩儿心大起,还以为宁桃是要跟她做游戏,所以总是避开她的手,跳来跳去的。 她十分窘迫,同时样子也十分滑稽。 一方面是很担心舍友进来发现郁景和,另一方面也想赶紧结束这场尴尬,可偏偏猫咪在这个时候就不配合。 但如果她两只手去抱,她又害怕自己身上裹着的毯子掉下来。 最后好不容易才把猫咪抱起来。 这家伙又吃得太沉了,差点都快抱不住了。她赶紧挪着碎步回到门口把猫咪交给了对方。 “谢谢,那我先带她去啦?” “嗯,路上小心。” 两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邻居便抱着猫离开了。宁桃关上门后才总算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到郁景和的怀里躺了下来。 因为外面下雪的缘故,室温并不算很高。 最近好像也确实一直在降温。 宁桃刚刚随着裹了毯子,但肩膀和脖子都露在外面,还是稍微有一点点冷的。当重新钻进被子里的那一瞬间。 某种微微的寒冷瞬间褪去,交替而来的是一种极端舒适的温暖。 热度像潮水一般从后背袭来,迅速延展包裹至全身。 肌肤因为迅速变幻的温度有些不适应,就好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似的,很快使她抖了抖。 而此时,郁景和也适时从背后抱住了她。 有力的臂膀穿过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都往后抱着挪了一下,直到她的后背像是贴上一面滚烫的墙壁。 耳边很明显有他扑洒的热气。 宁桃小心地在他怀里缩了缩,下半身却不小心碰到了某个大家伙。 然后她就又一动都不敢动了。 好在郁景和只是抱着她,没有再下一步动作。过了一会儿,宁桃才转过来看着他,眼睛眨了眨,然后说: “你还是干净的吗?” 那人看着她,略微有些无奈的笑。虽叹了口气,但眉眼却依旧是温和如常的,甚至带着一丝宠溺。 “你又来了。”他摇了摇头。 “什么我又来了,我都好久没问过你这个问题了。而且都这么久了再问一遍怎么了?我要听你自己说。” “你要是不说就是心里有鬼。” 宁桃不满意地撇了撇嘴,不打算放过他的样子,非常执着的想要郁景和自己说一遍。 两个人已经大半年没有见,隔了一个太平洋那么远。 她不放心的时候,就会总想在一件事情上反复确认。 “好好好。” 郁景和像是被她打败了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是干净的。满意了么?”他问。 其实他可以撒谎的。而且就算撒谎宁桃也没有办法发现。但她还是努力看他的表情和语气,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丝心虚和躲避。 可他总是一脸坦然。 宁桃什么也没看出来,便也就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上。 “我想吃你做的鱼香肉丝和水煮牛肉了。”她在他怀里小声的说。 其实这边中餐也很多。 可是却没什么合她胃口的。其他美式快餐她也吃不太惯。好像骨子里就已经刻上了某种美食的基因,口味永远伴随着某种长大的痕迹和乡愁。 最好吃的东西,永远是存在记忆里的味道。 “那我们一会儿去买买东西,然后我给你做。” 他说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好像在给一只小猫咪顺毛。 宁桃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 等宁桃和郁景和重新穿好衣服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但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整个城市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地面上,楼顶上,车子上都像是罩了一层白色的羊绒毯。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因为圣诞的临近,街上也早已有了浓浓的圣诞氛围。 红色、绿色、白色。加上麋鹿和圣诞老人,拐杖糖果,漂亮的圣诞树和礼品盒。 超市里面人不少,但超市的货架上却显得有些空。估计是很多家庭都在为圣诞节做准备,很多从感恩节开始就已经在采购准备圣诞了。 宁桃跟郁景和逛了两家大型超市。 原本只是想买些基本的食材和国产调味料,但不知不觉就买了很多小零食。 其实她自己一个人时候花钱还比较节制。但是郁景和一过来,她就会有些小孩子心性,看到什么都想要。 宁桃从小就特别喜欢跟着郁景和逛超市。 好像是因为知道自己不用花钱,所以买起东西来就都不心疼。 她总是时不时黏在郁景和身上,抱着他的胳膊。路过什么货架都想拿点儿。 郁景和在的这几天,宁桃久违感觉到了味蕾和肚子的满足。 也不需要自己动手,只站在他的旁边看着就好。 后来宁桃叔叔也知道郁景和过来了,三个人在圣诞节的那天简单聚了聚。 宁桃这几天过得真的很开心,可是有多开心,郁景和要走的时候就越不愿意。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宁桃帮他一起收拾东西。 她心想,他还不如不来呢。 就是这样来了又走才最让人难过,不知道要缓多少天才能缓过来。 一想到这点她心里就有点难过,眼眶也酸酸的。 看出她情绪有些不太对,他便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宁桃摇了摇头。 但其实郁景和心里清楚她为什么不高兴,看起来蔫蔫的。 “别不开心了。我回去以后也可以视频打电话的,对不对?” 他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 但宁桃没搭理郁景和,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回了一句:“看得到又摸不到,有什么意思。” “想摸哪里?” 郁景和愣了愣,但很快恢复到了平常温和了然的样子: “想摸哪里今晚还可以再摸摸,等你摸够了我再回去。” 明明是很油的一句话,可是在他嘴里说出来却是平静且温柔的。 很干净。甚至让人觉得他是笨蛋。 就好像无论她做什么,有什么样的无理要求,他最终总是会同意。 也总是会原谅她。 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外面又开始下了雪。 屋子里刚刚开了热风,宁桃在被子里,整个身体都被男人圈在怀里,两只手的手指正扒拉在那人的胸口处。 两人都很珍惜这最后能在一起相处的每一秒。 其实郁景和在的这段时间两个人没少做。郁景和也总是很自觉的会戴套。在这方面来说,他好像比她自己还要更珍惜她一些。 或许是对方明天就要走了的缘故。 有些事情不用明说。两个人相处久了,早已经有了些默契。双方都默认了某些既成的事。 他将她搂得紧了紧。 女孩儿轻柔且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胸前,就好像一只狐狸背对着他一扭一扭的,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他心口扫来扫去。 宁桃抬眼看向他,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但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直到她被他吻住,细密如雨的吻铺天盖地般落下,比窗外的雪还来得更加缠绵悱恻。 他的手也一直顺着向下。 微微粗粝的手指滑过细嫩的皮肤,引得她忍不住在他怀里轻轻颤抖。 宁桃被亲得七荤八素,整个人都像是棉花糖被放上了炉火,正在慢慢的变形融化。 可就在她默认下一步是什么的时候。 那人却忽然又停了下来,指尖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声音是染了氤氲欲涩的低哑。 “套好像用完了。”他说。 宁桃正被他弄得舒舒服服,郁景和这一句话下来简直就是给正在泡热水澡的她又泼了一盆冰水。 宁桃很不开心,嘴巴一噘委屈得不行。 “那你不提前准备好。今天白天也不买。” 她有些埋怨他,觉得这最后在一起的夜晚也完全被他的粗心破坏掉了。整个人非常的难过,甚至有点想哭。 谁知郁景和看她这个样子反到是轻松的笑了笑。 “好了好了。” 他低头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 “刚刚是骗你的。” 第58章 郁景和第二天回国。 以往都是他送她走, 今天却成了她送他回去。整个人的感觉都有些不一样。郁景和来的时候东西不多,走得时候东西自然也不多。 郁景和仍在家里的最后那一个上午。 他还给她做了芹菜炒牛肉还有她喜欢吃的,甜甜的松仁玉米。快出发的那一个小时, 郁景和把之前买好的菠萝给她用刀削好了,弄得干干净净装到盘子里, 还用保鲜膜包了放在冰箱里。 宁桃很喜欢吃菠萝。但她一直削不好,中间会留很多小刺,吃得时候很扎嘴。 所以经常心血来潮买了, 然后就放在冰箱里一直懒得去动。 但郁景和也不需要那么多特殊工具。 他只用了一把水果刀就可以把菠萝弄得干干净净。 他怕自己走了宁桃就不吃了,肯定会放到坏掉然后去买成盒装, 干脆在临走时就给她弄好。 宁桃也习惯了郁景和对她的照顾。 这几天她过得实在太舒心。郁景和也惯着她,想吃什么都给她尽可能的做。以至于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过来吃苦学习的。 郁景和收拾行李那会儿,她就站在旁边看着, 心情有点低沉。 一想到他走了之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难免会有些不舍。 更何况他这一走,两个人又是只能在视频和电话里见了, 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实在太远。 趁他帮她收拾厨房的时候, 宁桃忍不住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郁景和的侧面。 此时正是白天,光线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郁景和身上穿的是很简单干净的黑色卫衣, 只有前面有一点字母。但好像越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就越好看。 他很高, 腿和身体的比例也好。 原本对于她来说并不算小的厨房。当他站在里面的时候却忽然变得促狭起来。 阳光落在他的另一侧, 给男人整个身体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柔光。他的侧面好看, 主要得益于那长得挺直流畅的鼻梁,以及相适配的, 线条流畅的下颚线。 因为要收拾东西, 郁景和所以将袖口稍稍挽起了一些, 露出修长而有力的小臂。 他帮她把冰箱和柜子里很久没有归置过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下。 而宁桃则倚在门口看着他上下忙忙碌碌,只觉得沉浸其中。 也是,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很赏心悦目。 只可惜这样的场景很快就要离她远去了。这一年里剩下的日子还要自己去过。 一想到这里,她心口便沉了沉。 要是郁景和能永远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宁桃想要把他变小装在口袋里,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他会去找别人。可这终究也只能是想一想。 她拿起手机,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将此时眼前的场景拍了下来。 郁景和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转过头来看了女孩儿一眼。 他眸子浓黑,但眼底却是恬淡且温和的。 “怎么了?”他问她。 宁桃将手机放了下来,然后摇了摇头,脸蛋微微的发红:“没……” “就是觉得挺好看的,想纪念一下。等你回国了之后也可以看。” “以后也是蛮好的一个回忆。”她说。 郁景和点了点头,没再管她。 宁桃则是心虚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拍的那张照片。 其实她一直在这方面不是很精通,光影和角度之类的也只会看,但不太会自己调。 她顶多会用软件修一下滤镜和人像,但肯定比不上人家会拍的。 可是刚刚那张照片她几乎没有调整,只是随手拍了一张,却出乎意料的好看。 她原本只是想自己留着纪念。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心血来潮。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发郁景和,自己不能发呢? 宁桃心里不平衡,咽不下这口气。便把照片偷偷发了微博和小红书,并附了一条很简单的文案。 “我的厨师要回国了……以后又要自己弄吃的了[心碎]” 最开始她真的就这样发了。 可发了之后放下手机又想了想,觉得不太好,最终犹豫了犹豫,还是重新编辑了一下。 她把那张照片上面郁景和的脸给截了下来,放大,只留了身子的部分。 宁桃想,这样应该就看不出来是谁了。 她不想被人认出来照片上的人是郁景和,以防别人说自己有蹭热度的嫌疑。 —— 郁景和给她收拾好了家里才放心的出发。 宁桃跟着一起去了机场送他。 之前都是他送她,现在却正好反了过来。 “你要记得想我。”她说着,用一种撒娇的语气,但其实并不是撒娇。 她只是心情很难过,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郁景和应该是看出了她的不高兴。所以笑了笑,尽量平和宽慰的语气,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 “当然会想你的,别不开心。” “要是觉得孤单了就给家里打打电话,或是出去玩一玩。来这边是为了学习的,还有不到一年了,坚持坚持就好了。” “嗯。” 宁桃点了点头,敷衍地答应了一下。 他向来月朗明润,只是有时候说话不像是她另一半,反倒像是她的家长。 宁桃就不是很喜欢他这样讲话,但郁景和已经要回去了,这种想法也暂时被离别的痛苦所分散。 他伸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厚围巾,最后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仿佛要走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她一样。 “下次闹脾气不要什么都不说。你哪里不高兴讲清楚就好了。” 他说着,而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不然我会担心的。” 低醇温和的声音扫过耳畔,像小羽毛一样,勾的她耳朵里和心里都痒痒的。 他都这样说了,宁桃也实在发不起脾气来,只得乖巧的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教育”。 临别前,男人低头吻了下她的唇瓣。 宁桃本来已经哭得够多了,也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尽量压抑住情绪。 可被他这样一吻,那种难过的情绪反而冒了出来。 她眼睛酸了酸,低头喃喃道:“要是你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那我不上班,也不赚钱了?” 郁景和展颜一笑,用一种诙谐玩笑的语气对她说:“那以后你这个小富婆要是突然我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宁桃皱了皱眉,小声反驳:“怎么会呢?” 她要是能变心早就变心了。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保持着最初的想法。只是没想到郁景和居然有这种想法。 他总说她不信任他。 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很信任她的样子。 “好了,一会儿自己回去的时候开慢一点,注意安全。” 他说着,俯身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那我先走了。”他说。 这种时候,宁桃也没有办法再想别的乱七八糟的事。 看他要走,实在是心里一酸,忍不住迈了一步上前整个儿抱住他,放在他腰间的手臂也箍得紧了紧,将整个脑袋都贴在他胸口上。 过了好久好久,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郁景和应该也习惯了她的黏人。 但他也知道,离开了他,她也一样能够好好照顾自己。 宁桃目送着男人离开,等实在是看不到了,才转身回去。 回去的时候,车里就静悄悄的。 等回了家,家里面也空荡荡的。 宁桃开了灯,把外套脱了放在一边,换上了拖鞋。然后便拖着疲乏的步子走到床边,往上面懒散地一躺。 郁景和没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感觉。现在却觉得这屋子里十分空旷。 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人会回应她了。 她侧躺着,脸蛋贴着枕头,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眶侧面跌落出来。 真是矫情。 她嫌弃自己又在这里多愁善感,干脆坐起来拿出手机,搜了搜航班的实时信息,等看了之后才回到主页面。 因为要送郁景和,她今天除了上午发了条动态之外,就再没怎么正经停下来看过手机。 所以未读消息和回复也自然积攒了很多。 “啊啊啊啊是美女的男朋友吗?好的情敌拔刀吧!” “虽然没有头,但一看就知道是帅哥,身材好好啊!好清爽好盐系!” “果然我关注的美女都是有男朋友的了。但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 “啊啊啊啊沙发沙发!好像那个谁啊这是可以说的吗?(第二次回来看发现桃桃好像把头又给去掉了,但是机智的我还是看到了[思考])” “不知道是谁!但是很帅!我断网了?” “是郁景和吗?是郁景和吗?我没看错吧?为什么重新编辑了?” 虽然宁桃后来把郁景和的脸给截掉了。 但在她改之前的那几分钟空隙,应该还是有了足够的时间被人看到。 索性宁桃不是什么大网红,没那么多体量的粉丝,所以虽然有人提了一嘴,但影响不大。 她平时也会上传自己的日常,只是从来没有提过感情这方面的事而已。 这次算是第一回 。 因为宁桃本身就在美国留学,大家也知道她是舞蹈专业的,只是兼职拍拍照做个推广。本职还是学生。所以也就下意识以为男生就是她男朋友。 但应该不会有人想到,其实她已经结婚了…… “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怎么说?你要公开了吗?” “最近你哥有点子小火,跟那个谁,那个什么薇来着。现在公开有点危险吧?我怕他们cp粉把你给冲了。” “哦你删了,还好,应该还没什么人发现。” “不回我消息是吧?” 宁桃上了企鹅才发现安笙给她留了好多条消息。可惜她今天太忙了,现在才看到。 她赶紧给对方回了一句。 “今天突发奇想就拍了,等发完了才想起来。然后我就把脸给截掉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OK,那就好。”对面发。 宁桃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到了一边,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的呆。过了很久才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她老是不放心,又打开网页看了下郁景和那个航班的实时追踪信息,看到没问题后才稍微安了安心。 郁景和现在在做什么呢? 休息了吗? 没有自己在旁边烦他,他应该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吧。宁桃闷闷地想。 虽然知道对方暂时应该收不到,但她还是给郁景和发了句: “回去之后还有假期吗?最好回去之后先休息一天,调整一下作息再忙吧。” 发完后,宁桃放下手机,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她热了一下郁景和临走之前就给她做好了的晚饭。原本很小的一件事。 可她现在却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孤寂。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 打开冰箱,还能看到对方已经给她削好了又切好摆盘的香水菠萝。 自己好像又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这样可不行。 她努力使自己振作起来,回去写了一点作业和论文。临睡前又看了一眼航班数据,看没有问题才安心的回了床上。 被子和枕头上好像都还留着郁景和的味道。 淡淡的香气,温和又清新。 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可宁桃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人从后面抱着她了。习惯了那种拥抱,现在就觉得后背空空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又给郁景和发了句。 “安全落地之后记得给我发下信息。” “爱你,我先睡啦。[爱心]” 但即便发了这条,这天晚上宁桃也睡得不踏实,总是时不时醒来一下。 最开始时还有些失眠,直到天快亮才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可算明白了什么是“从天黑到天亮”的滋味。 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郁景和的飞机已经平安落地。宁桃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对方也回了消息过来。 “放心,已经到了。” “好好休息。”那人回。 宁桃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随后她又忍不住想,为什么郁景和不回她爱他那句话呢? 他是说不出口还是怎么样? 是觉得很肉麻吗? 虽然心里有小小的意见,但也只是想了想,一瞬间的不满意而已。 他平安落地了就好。 宁桃起床洗洗涮涮了一下,隔壁那只猫又跑来在她的电脑键盘上打呼噜。 女孩儿洗漱完拿了面包和牛奶,准备简单吃下早饭。 可当她一边咬着吐司,一边拿过手机打开微博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一夜之间,自己评论和私信的未读消息都变成了99+。 “哇,小姐姐真的是郁警官的妹妹嘛??” “桃桃知道郁警官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嘛?[竖起耳朵]” …… 虽然宁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从那些私信和评论来看,大家好像认出来了她昨天发的那张照片是郁景和。 只是…… 他们把她当成了他的,很单纯的妹妹。 第59章 看到大家都把她当成他妹妹, 宁桃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虽然这样说也没有错,但总感觉自己跟郁景和就好像地下恋情似的,见不得光。感觉上就不太舒服。 可她又没办法反驳。 “为什么我把脸都截图掉了还能被认出来, 他们是怎么扒出我是他妹妹的啊?”宁桃把微博的几条私信和评论截图了发给安笙,偷偷问道。 “应该是同学或者同事看到了然后说的吧。”对面回。 “毕竟现在互联网时代, 一传十十传百的。一个消息很快就能传播开了。何况最近你哥确实火啊,风头都压过明星嘉宾了。而且那些个流量还化妆上粉了还没你哥长得正。简直公开处刑!” “估计平台应该也作为一个营销点来推了,毕竟我都在抖音和微博刷到过好几次诶。” “都说你哥是什么……从书里走出来了的小说男主, 很好代!” 看着电脑屏幕上安笙说的那些话,宁桃放在键盘上的手微微顿住, 一时语塞。 可能还是因为郁景和属于素人帅哥,没有人工痕迹,再加上纪录片的镜头也不可能被过多修饰, 相比于娱乐圈那些总是出现的好看面孔, 所以显得很新鲜很清爽吧。 “但如果我们以后公开了,他们发现我其实这时候就已经跟他结婚了怎么办?” 宁桃问。 “互联网风头都一阵阵的, 你哥不是也没有意愿往这方面发展吗?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估计也没谁这么闲去扒吧?就顺其自然就好了。”安笙回。 “好吧……” 她抿了抿唇, 尽可能让自己安下心来。 宁桃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手上亮盈盈的钻戒, 心里面乱成了毛线球。 一方面想要公开, 直接说自己跟郁景和结婚了的事, 但怕别人说她小心眼, 也怕对郁景和有影响;可是不说呢心里又憋屈,而且也担心以后被人扒出来的话, 又会反过来说她故意隐瞒。 交换的最后一年, 宁桃已经早早的在准备毕业论文和表演剧目了。 所以视频和微博发的频率也少了很多。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宁桃觉得还是学业更重要一些。也想等着拿了毕业证之后去看看父母,也好有个交代。 虽然这一年也有很多不错的机会找过来,但因为她不在国内,也不方便回去,只能看着机会让给别人。 等忙完这几个月就好了,宁桃想。 想到毕业回国之后就自由了很多,想接什么单就接什么单。不想接了就做点其他喜欢的事,心情就好了很多。 而且到时候应该会和郁景和办婚礼吧,宁桃想。 她幻想了很多事,心里也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待。 可期待只是期待,并不能解决眼前的任何困境。 所以跟郁景和打电话的时候,宁桃便自然而然的提到了这件事。他说的对,自己不应该有什么事总是闷在心里也不跟他讲。 总这样既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憋出病来。 “就是我那天不是偷拍了你一张嘛,传到了微博和小红书上面。他们就认出来是你了,还过来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 宁桃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搅着手里的咖啡,声音有点闷闷的。 “然后呢?” 手机里,郁景和的声音从对面传了出来,低低的,磁性且悦耳。 “没有然后了啊,我就……不是很开心。”宁桃说。 “好像自己是小三一样,跟你是地下情不能曝光。这种问我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郁景和虽然对她很好,但毕竟还是个直男。宁桃能明显感觉到,他有时候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她为什么不高兴或是不满意。 果不其然,对面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问: “那你准备好了吗?” 对面话音未落,宁桃手中正在拿着的搅拌棒停了下来,只剩下咖啡的馨香仍在慢慢飘入鼻端。 自己准备好了吗?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郁景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胆小?” 宁桃忍不住问了郁景和一句,随后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虽然我很玻璃心,但现在不公开对于我来说好像比公开要更难受一些。” “可是我怕公开会对你有影响。如果你单位的其他人背后说你闲话怎么办?” 她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忧虑的地方。 “为什么会这么想?”闻言,郁景和反问她。 “跟你在一起不是头脑一热,一时冲动的决定,而是深思熟虑后的。” 宁桃听到郁景和说:“所有的风险我都会承担。” “如果连最基本的,能坦然接受所有人祝福和非议的担当都没有,我当时就不会问你想不想要嫁给我。” 郁景和这番话说得宁桃哑口无言。 反倒更显得是她胆小。 “我……” 她抿了抿唇,闷闷地说:“反正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其他也没有那么在意。” 宁桃说这些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别扭。 但是不说心里又不舒服。 其实还是在意吧。 她本来独占欲就很强,当初虽然顾及到会不会对郁景和有影响。让他参加综艺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一层面。但事情发展已经慢慢超出了曾经的预想。 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郁景和了。 她既开心又不开心。一方面是证实了自己眼光没有问题,就好像自己的东西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另一方面又感受到一种危机。担心会不会哪一天他就会被人抢走。 宁桃不喜欢这种感觉。 如果大家知道他结婚了应该还好点吧?她这样想。 现在都以为他单身,就容易出问题。 也不怪她紧张,现在互联网世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传闻见多了,就感觉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牢靠的。也不是很相信爱情。 她永远都会保持怀疑,而且很可能会这样一直保持下去。 总比傻乎乎相信付出,却被蒙骗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郁景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递过来,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安心的能力。让躁动不安的小动物也能慢慢平静下来。 像冰川水般低低沉沉的,从耳膜间缓缓穿过。 “你放心吧,先不要想这件事了。其他交给我就好。”他说。 “嗯。” 宁桃点了点头,蔫蔫地应了一句。 虽然也不知道郁景和想要干嘛,但她今天已经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让人头痛。 两人后面又简单聊了几句,说了些日常的事。 “我要继续写论文了,下午还要去舞室排练。”宁桃说,“你早点睡。” “好。”那人应着。 宁桃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又站在厨房桌前发了一会儿呆。她想,会不会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总是会因为一点外界的事情就弄得很不开心。 如果自己总是这样的话,郁景和应该也很累吧…… 可是没有安全感这件事,她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忽视掉这种感觉。 她叹了口气,回到电脑前面继续准备毕业题目。 第二天跟郁景和打电话的时候宁桃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她觉得车轱辘话来回说没有意思。 而且会显得自己斤斤计较,很烦人。 很默契的是,她没有提,郁景和就也没有提。 两个人只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挂电话了。 不过,刚挂电话没多久,宁桃就收到了安笙的消息。 对方发过来一条短视频,是她睡觉的时候发的。 “名草有主,郁队给全局发喜糖了!!以后就是有老婆的人咯!今天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单身帅哥[狗头]” “你们猜猜新娘是谁?[嘘]” 宁桃点进去看,应该是郁景和他们警局的人。虽然镜头里连郁景和一个正脸镜头都没有,只看得到一个背影。 那人主要还是炫了炫自己手里的糖果和礼物,给了几个特写镜头。 “你们要公开啦!好勇!”安笙给她发。 宁桃还没反应过来,主要这件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这件事……郁景和没跟我说过啊。我们刚刚还通了电话的。”宁桃回。 “可是这个视频里不就是你哥么?”对方问。 确实。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宁桃一眼就认得出来绝对就是郁景和。那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郁景和怎么都没有跟她提? 很难形容宁桃的心情。 其实这件事本质是让她开心的。可宁桃不明白为什么郁景和没有跟她讲,是不是觉得她很烦? 宁桃把视频转发给了郁景和,又附了一句话。 “怎么都没跟我说?” 他可能是觉得她很难搞,无论怎样都不会满意吧。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沉沉的,像是灌了水泥一样难受。 宁桃抿了抿唇,重新回到视频页面,简单翻了一下下面的留言评论。 “呜呜呜我不相信!好不容易才喜欢上的素人帅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心碎]” “我才刚入坑他和薇薇的cp……谁懂?[点烟]” “是不是那个纪录片里面的?感觉他还蛮低调清醒的。本身也不是网红和明星,感觉粉丝还是不要过多曝光和打扰了吧?让人家回归原本的生活比较好。” “所以他老婆是谁啊?是一直有的女朋友然后结婚的吗?” 宁桃翻了翻评论,心里乱糟糟的,不踏实,又返回去看了一眼微信,发现郁景和还没有回复她。 宁桃又惴惴不安地打开微博。 果不其然,私信和评论里多了很多来问她的人。 “桃桃郁sir好像结婚了,偷偷告诉我新娘是谁好不好,求你惹[眼泪]” “桃你有嫂子了[狗头]可以透露点小道消息不?” 宁桃看着那些私信,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要直接回复。 “是我本人。” 但她又不敢。 第60章 最后, 宁桃决定当做没有看到。 等从微博退回来的时候,郁景和也终于给她回了电话。刚接通,还没等宁桃问他, 那人反倒先开了口。 “害怕了?”他问她。 宁桃一下子就被激到了似的,马上回复说:“你不要以为我那么脆弱又好吧?我才没有害怕!” “而且我现在感觉挺好的。” 话音未落, 她便听到郁景和在那边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宁桃怔了怔,问道。 她似乎都能想象到郁景和在电话那头无奈摇了摇头的样子。 “没有,就是觉得你很可爱。”他说。 虽然宁桃觉得他就是在敷衍她,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话确实让人听起来心里甜甜的。 “你给他们发喜糖, 可是他们知道你结婚对象是我吗?”宁桃问。 “嗯。” 郁景和应了一声,“我队里面的人基本都知道了,但不会去乱说。其他局里的人有的还不知道。” “哦……” 宁桃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点。 “你呢?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郁景和问。 平时还好。郁景和一问到上学相关的问题上, 宁桃就觉得他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她的家长。 “我英文不太好……查资料读起来也很慢, 所以写得就也慢一点。”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宁桃虽然是舞蹈专业,但也还是要写论文的。而且她还要准备美国这边和国内两边的答辩, 就很复杂。 主要是美国这边她英语水平又不怎么样,也不想写的太糟糕糊弄上去, 所以进度一直比较迟缓。 “嗯。”郁景和简单嗯了一声。 但他回答得越简短,就越是让宁桃觉得心虚。总感觉这家伙好像在看不起自己似的。 “我会好好写的, 你放心好了!” 她赶紧找补说。 “而且我们那个毕业演出也很重要的。我学姐都说我准备的很好, 肯定没有问题的。” “好。”郁景和嗯了一声。 “对了。” 宁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也正好将话题巧妙地转了过去:“我几个月之前买的实体书发货了, 地址是咱们家那边。我看明后天就能到。” “到时候你能帮我收一下吗?就放我房间就好了。” 宁桃前段时间在淘宝抢的特签预售书,现在才终于发货。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虽然自己回不去, 也拿不到。但她就是喜欢买各种封面好看的书然后囤在书架上, 赏心悦目。 “嗯, 好。”郁景和答应道。 宁桃本来还想多嘴一句让他不要给她拆开,因为里面是小说,让人看到会有些尴尬。但后又一想郁景和应该也不会拆她的东西,他不是那样的人,于是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 日子一旦忙碌起来就会变得飞快。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宁桃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毕业这件事情上,其他的问题都往旁边放了放。 对于宁桃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比顺利毕业更重要。 努力了两个月,结果也自然是好的。 宁桃还是照常每天跟郁景和通一次电话,有时候也要给郁父郁母那边打一下,了解了解家里那边发生了什么。 白天忙,晚上也就睡前那点儿时间能稍微放松下。刷刷微博,了解一下国内的最新动态,或者是逛一逛淘宝,看看小说之类的,但时间都不会很久。 基本玩不到一个小时她就会变困,然后慢慢睡过去。 等终于毕业,准备回国的那几天。宁桃整个人半年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能松懈下来。 虽然只在这边待了小两年,但她东西慢慢积攒得也挺多了,也不好全都带回国内,所以哪些留哪些送人或者放去叔叔家里都还需要整理。 上次郁景和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跟宁桃叔叔小聚了一下。 当时就提到了已经领证,毕了业之后就会结婚的情况。 宁桃叔叔当时很震惊来着,但也没说不让。 他私下里有问过宁桃的意向,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郁景和所以想要嫁,还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对方家那里长大所以有压力,不得不嫁之类的。 宁桃也都照常回答。 她就说是她喜欢郁景和,想要跟他在一起的。也说了郁景和一开始把她拒绝的事,所以她当时才会下狠心自己出国过来。 其实也是想躲开他。 好在她叔叔在这边这么多年,在结婚和情感这方面的态度还是比较开明。 当时也说了如果结婚的话他就回国,肯定是会回去参加宁桃婚礼的。 但目前婚礼的事情还没着落,要等宁桃先回国慢慢商量,所以这次就先送她回国。 宁桃这个小叔叔吧,虽然从小也没怎么管过她。 之前把她丢在郁家之后就无影无踪了,但宁桃对他却提不起来恨意。 一来是她在郁家被照顾得很好,从没有缺衣少穿,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二来也是因为她叔叔本质不坏。 至少自从她来这边交换之后,她叔叔还是挺照顾她的。 宁桃收拾了大概一个星期,东西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人的宁桃就挑了挑,有些不要了,或者捐出去,剩下纠结的就先放到了叔叔家。 临回国的前一天,她还有点激动。 宁桃其他同学很多都不想回去,尽量争取留下来的机会。但她就一点都不想留下。 就算没有郁景和也是一样的结果。 更想回国发展。 主要还是因为宁桃不爱主动社交,而且又是挺缺乏安全感的人。 在这边就会少一种类似于家庭的安全感。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飞机挺久的,可能会有些累。” 前一天晚上,郁景和照常叮嘱她。 以往打电话时都是她这边是早上,郁景和那边是晚上。今天倒是反过来了。 因为明天早上宁桃叔叔过来接她再送去机场,应该会挺忙的,也就没有时间了。 “隔离完你会过来接我吗?”宁桃黏糊糊的问。 她本来声音就软且细,一放慢了速度说话就显得很像小奶猫在叫,撒娇似的。 现在外面回去的要统一带走隔离小半个月。 但还好,毕竟回去就没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了。隔离也能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嗯,放心吧。” “当然会去接你的。”对面那人回道。 别人说的话宁桃还有可能不信,或者是持怀疑态度,但郁景和说的话她就莫名的会相信且安心下来—— 虽然她知道他肯定会来接她,但还是想再加以确认。 “你学姐在陪着你么?自己在外面住注意安全,警惕性高一点。” 郁景和说。 “你放心吧。我学姐现在陪我在一起呢,我们两个住一张床。而且这家酒店安保什么的也都挺好的,我都是听别人推荐才过来的。” 她躺在酒店的床上解释说。 “而且明天一早我叔叔就过来接我了,送我到机场。所以你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嗯,那就好。” 郁景和总是放心不下她,比她还多疑。 每次宁桃出门要做点什么或者住个酒店,他就要叮嘱一堆。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敏感,见到的坏人太多了,所以才总是会觉得哪里哪里都有问题。 不过宁桃的胆子确实也小。 她平时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一个人出去逛。基本一旦出门都是有朋友陪着一起,这次收拾了东西明天要走,先选了酒店住也是找了学姐。不然她自己也不敢。 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一看到外国男生她就害怕…… “一想到明天就回去了,还稍微有点激动。” 因为学姐还在旁边,宁桃也不好意思跟郁景和说太多黏黏糊糊的话。但她又不想那么快就挂了睡觉,最后没话找话的喃喃道。 “回来先好好休息几天。”他说。 “嗯。” 宁桃点了点头,小声应了一句,最后沉默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那我先睡啦,你好好工作吧。”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宁桃就匆匆忙忙的。学姐陪着她等叔叔过来,后面又去机场。一路上也没什么时间能歇着。 “什么时候办婚礼,有具体打算了吗?” 去机场的路上,她叔叔回过头来问。 “还没有呢……当时是想等着毕业之后再办婚礼的。但是具体应该还要等回去再说吧?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 宁桃坐在旁边乖乖地说。 “到时候定了日子告诉我,我好回去参加。”对面一边回一边开车。 “而且也好多年没回去看过你父母了。你这次回去记得去墓前送花扫扫墓什么的,带着郁景和一起去。” “嗯,好。” 宁桃点了点头应道。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自己爸爸的亲弟弟。她也就只有这一个真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她当然希望他能够回国参加她的婚礼,顺便一起回父母的墓前看看。 到了机场,一切顺利。 其实自从买了机票宁桃就一直很担心会不会被取消航班,或者中途又出什么事,导致回国变得更麻烦些。 好在上天这回还算比较怜悯她,一路上没出什么岔子。 她在飞机上睡了两觉。 除了快降落中途有几次突然耳朵不太舒服,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宁桃的位置靠窗,能比较好的看到外面。 她终于回国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下面熟悉的城市时,宁桃竟然又有些怀念起在国外的日子。可是人总是不能两全的,总要选择一边。 回国之后,宁桃被工作人员带到了指定的酒店隔离。 隔离的地方条件还不错,就在市里的某个酒店,离郁父郁母家那边不远。 隔离餐应该是承包出去了。原材料看着还可以,但做的口味一般般。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回归了家乡的味道。 她吃得还挺开心的。 其实她看别人好像有亲属通过工作人员给带东西或者带饭的。本来想着最好还是不了,毕竟也不太合规。 但后来郁母知道可以之后就跑过来偷偷给她塞了几回排骨汤和蛋黄鸡翅,怕她隔离餐吃不好。 原本宁桃因为毕业都瘦了几斤,结果隔离了小两周又胖乎了回来。 终于解除隔离的那一天。 宁桃收拾了东西往门口走。 才刚出电梯就在大厅里看到了郁景和。此时已经天气转热,但又没有到达夏天的程度,还是需要加件外套的。 郁景和身上穿了件简单合身的白色夹克,看上去干净利落。下半身的黑色工装裤衬得两条腿修长且直,又有一种洒脱随性感。 和她印象中的样子没有什么分别。 他站在那里等她。 宁桃出来时,那人也恰好在那一刻注意到,微微抬起眼帘向她看过来。 眼神像是一把锐利却又有温度的箭。 她心口动了动,马上拎着行李箱跑过去。 在那个过程里,看到他的眉眼和神情从平静慢慢转为笑意,然后适时的张开了双臂等她。 宁桃气喘吁吁的跑过去。因为太久没有运动,以至于跑了几步就感觉很累。再加上手里的两个行李箱,拖起来实在有些行动不便。 但她还是跑过去了。 最后撒开行李箱,整个人都飞扑倒了他的怀里。 她搂住他的腰,手指隔着衣服抚上他强壮有力的后背。 瞬时间的温暖将周身包裹,鼻尖靠在他心口胸膛的地方,闻到他身上干净却又像是被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 心口仿佛被瞬间充盈起来。 她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紧了紧,直到他微微俯身,一双温热的手掌顺着抚上后背。 随后听到他磁性干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欢迎回家。” 第61章 郁景和说郁父郁母在家里准备迎接她回来的午饭, 所以没能过来。 其实这样也好。 宁桃跟郁景和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能更放松些。对方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两个行李箱,宁桃两手空空地跟在他后面往外走。 车子停在外面不远处。 宁桃一眼就认出了郁景和的车,然后蹦跳着跑到旁边去等。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上,都有一种极大的放松感, 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似乎回到他身边就意味着安全。 不用再提心吊胆,各处堤防。 恰好今天天气不错。虽然不是大晴天,但也没有下雨。不冷不热, 温度刚刚适宜。估计再过几周温度就要热起来了,到时候蚊虫也会跟着变多。 不像是现在既没有虫子, 温度也让人舒服。 风吹得旁边的法桐簌簌作响。 只是,四五月恰好是石楠开花的时候,宁桃好像在空气里闻到了一股熟悉又刺激的气味。往四周望了望, 果然看到不远处有开了的石楠, 一朵朵白色秀气的花儿繁缀着。 明明很漂亮的花,但味道却怪怪的, 很像…… 联想到让人羞涩的事情,她禁不住脸红了一下。 此时, 郁景和正将后备箱打开,将宁桃的行李放了进去, 然后绕到前面开了车门坐进去。 宁桃也适时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启动, 慢慢行驶至主干道。女孩儿乖乖坐在位置上, 扒着窗户忍不住望向外面。 虽然也就一年多没有回来, 但感觉到处都变化了。很多自己原先熟悉的地界都被重新规划改造。有的已经盖起了新的大楼,有的还在建设中。 自己走时没有修好的一些广场和地铁线, 此时也已经正式投入运营中。 整座城市似乎都更有生机和活力了一些, 就连周围的围墙甚至垃圾桶上都画满了可可爱爱的卡通图案。 宁桃收回视线, 忍不住低头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博动态。 “终于回家了!” 她特意开了定位功能,所以发的时候也自然有了此时此刻A市的定位。 说起来,这还是自从她上次发郁景和照片之后的第一条微博。当时郁景和给警局里其他同事都发了喜糖,原本大家都单纯以为她是他的妹妹,所以还好奇地过来私信问她。 但后来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被透露的,就有人很隐晦的点明了跟郁景和领证的人是宁桃。 网友一个个都是福尔摩斯,有直接过来私信问的,也有在评论里面写的。宁桃就不想闹大,所以一直也没有回应过。她没有回应,这种事情也就没有实锤,后来时间一久,慢慢也就没有人再过来问了。 微博刚发出去没多久,很快就有了几个评论进来。 “欢迎回国!!!没记错的话桃桃今年应该毕业了吧?” “呜呜呜美女终于记起来微博密码了吗?” 宁桃把看到的留言都回复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放下手机转头,看向郁景和。 男人今天打理的很干净,头发整齐。他本身就白,眉骨高,鼻梁笔挺,下颌线也流畅且漂亮。 不过她不喜欢郁景和有胡子的样子。 她觉得郁景和就应该是没有胡子的,有胡子的就不是她喜欢的样子了。 好在他今天把脸刮得很干净。 视线缓缓下移,修长的脖颈处有明显突起的喉结。宁桃从小就喜欢看郁景和的睫毛跟喉结。尤其是看到他喉结一滑一落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一直看下去。 因为她觉得很有意思。 “你剪头发啦?”宁桃问。 她看得出来郁景和应该新剪了头发,不是今天就是昨天,毛茬很新的样子,看起来利落又清爽。 那人却只是嗯了一声,视线始终平视着前方认真开车。 他的两只手很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只是摆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好看。 宁桃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忍不住就想一直看着。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眉毛微微抬了抬,有些好笑地问她。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没……” 被发现了。 宁桃脸红成了一个大苹果,赶紧收回视线,不自然地重新投向窗外,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郁景和看着她紧张又可爱的样子,白白的小耳朵也沾上了一抹粉红,生动又有趣。 他不经意间笑了笑,随即收回视线。 —— 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到了家。 此时郁父郁母也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的饭,都是宁桃喜欢吃得。她才刚刚进门,张丽就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脸。 “快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宁桃脚步停住,脸蛋不自主红了红。 “没有……我还胖了呢。隔离了那么久,每天除了吃饭都没什么事情做。” “但隔离餐不好吃吧?我听说量给的可少了。”虽然宁桃从小就是小猫吃饭,但张丽总是怕她吃不饱。 “也没有啦。” 自从去美国待了两年之后她就不怎么挑食了。哪怕做得不怎么好也能吃得下去。 “今天给你做了好多菜!都是你爱吃的,来看看。” 郁母是真的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也不管郁景和了,拉着宁桃就往里面去。宁桃一边被张丽带着往厨房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郁景和。 那人正提着她的那两个箱子进来,然后上了楼梯。 明明不算轻的两个箱子,但是在郁景和的手里却好像轻飘飘的,他拿起来一点也不费力的样子。 宁桃收回视线转过来,又跟郁父打了招呼,去看了下还在厨房刚刚做好没有端上桌子的那些饭菜。 “就等你回来了,一会儿收拾收拾咱们就吃饭。” “嗯。” 宁桃乖巧地点了点头。 等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郁景和也正好从楼梯上走下来。那人双腿修长,气质优越且矜贵,从楼梯上下来的样子仿佛神祇一般。 只是他不笑的时候,的确会显得有些难以接近。 “帮你把箱子放到卧室了。”他走过来说。 “哦,好。”她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郁父郁母都问了她好多问题。从在美国那边的吃穿住用,再到回来之后的一些安排打算,基本上都问了一个遍。宁桃也都一一作答。 但后面换了话题,张丽也有些欲言又止。 “桃桃啊,我跟你叔叔是这么想的……” “你看你跟你哥……哦不。你跟景和都领证了。景和那边房子也空着,本来都装修好了就是要用来做新房的。那边还在市中心,地理位置也好些。” “小两口过日子嘛,肯定还是得在一起。而且你们都这么长时间没在一起住了,不得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吗!” “你回来的话,他肯定每天也得回来看你跟你一起。这边离他警局还远。” “我跟你叔叔想,要不你这次回来平时就也搬去那边去住好了。” “平时周六周日有空了,回来看看我们就行。” “你觉得呢?” 宁桃本来正在扒一口米饭,听到张丽的话之后整个人先是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把米饭咽了下去。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张丽,一时间有些茫然。 其实宁桃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就是让她搬去跟郁景和一起住嘛……这样也省得郁景和因为她每天来回很麻烦。 细想来,郁母的这个提议没有任何问题。好像确实应该这么做。 假如自己没有跟郁景和在一起,她都大学毕业了,继续在郁父郁母家待着本就是师出无名; 但就算自己跟郁景和在一起领证了,作为儿媳妇,在老公有房的情况下还一直住在公公婆婆家,这说出来好像也很奇怪。 可是…… 去跟郁景和一起住的话,好像有些性质就彻底改变了。 自己就不再是小孩,而是跟郁景和新组建了一个家庭,而她就是这个家庭的女主人。 对此,她竟然会有些害怕。 因为好像离开就意味着要承担某些责任,而不是出了事情就可以缩回到壳子里,选择逃避。 但宁桃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得面对这个。 只是她一直以为是等正式办婚礼之后才搬过去,而不是现在就搬。 她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求助式地看了一眼郁景和。 对方恰好也在看着她。 视线相交。 “没事啊桃子,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好了。刚刚说的那个事也就是个建议,听不听还得看你俩的想法。” “反正你那个屋子就是你的,我们以后也不会动。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住都可以。” 宁桃嘴唇动了动。 好像自己确实应该搬出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些难过。 仿佛自己是被排挤出去,扫地出门了一样。 她喉咙酸酸的,饭也吃不下去。 宁桃低着头,眼前的视野很快便变得氤氲起来,听到郁景和平静清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她不想过去就先不过去了。等婚礼办了之后再搬过去就好。” 她咬了一下唇,很快将米饭扒完了,然后起身想回房间。低着头也没看任何人。不想跟任何人的视线对上,只想回房间自己待一会儿。 宁桃站起来的时候能感觉到几道视线都在她身上。 但转身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背后郁父郁母叫她,还有椅子向后撤时在地面拖动的声音。 她也不想回头。 其实宁桃能感觉到上楼的时候郁景和就跟在自己后面,但直到回了二楼要回卧室的时候那人才出现在她眼前。 郁景和挡住了她房间的门,让她没办法进去。 “怎么了?”他问她。 “是因为不想跟我去那边住吗?” 宁桃摇了摇头,习惯性的抱住对方,仿佛没有支撑力一般将整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脸贴在他的心口处。 郁景和叹了口气,抱了抱她。 “我就是觉得……你也没有邀请我过去,还没有提这件事。现在就让我从这里搬出去,我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我过去,就感觉自己没地方可去了,像是被撵走了一样。” “就很难过……” 她说着,直起身子来。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宁桃心里面反而更难过了,那种寄人篱下被人赶走,没有地方想要收留的感觉仿佛阴影一般缠绕着。 郁景和则是全程皱着眉听完。 “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问她,但语气是轻柔温和的,双手轻放在她两侧的肩头。 随后才将她抱进怀里。 男人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的发间微微扶住,让她的脑袋软软的停靠在他的胸口,而后微微拍了拍。以示安慰。 “我当然希望你能跟我住。” 他语气温柔且轻缓,说完便亲了亲她左边露出来的小耳朵:“很早就这样想了。” “每时每刻都想。” “真的吗?” 她直起身子来,睁着大眼睛,仰着头看着他问。因为刚刚想哭的缘故,直到现在眼眶周围的皮肤都还是红红的。 “当然。”郁景和回道。 他两只手摸了摸她的脸,眼底含着笑意,嘴角也有微微向上的弧度,声线慵懒惬意。 “所以跟不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在长辈家终究是不好办事 第62章 郁景和说的这些话让她心里稍微松动了些, 一时间对这件事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嗯……”她点了点头。 “那今天就还在家里住。然后等你收拾一下,明天我们一点点搬过去?” 他略微低头看着她,小心征询着她的意见, 声线低沉且温暖。 宁桃没了脾气,就只站在那里又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是有些任性了, 可有时候又控制不住。 郁景和摸了摸她的头。 “刚刚是不是都没吃饱?我看你才刚吃了几口。”他问。 宁桃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刚刚情绪上来确实没想那么多,现在回忆起来桌子上确实好多好吃的菜啊,配米饭吃好香好香…… “那再回去吃一点儿?”他眉眼放温和了些, 挑了挑眉稍问她。 但宁桃火速摇了摇头。 倒不是不想吃,只是刚刚自己那样从饭桌上离席, 现在再回去就有点不太好意思。 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嘴巴真的很笨。 郁景和的神情仿佛早就懂了为什么她不愿意回去继续吃饭一样。他只是看着她,沉黑色的眼底有种宠溺的笑意。 确实没有比他更了解她的人。 “行。那你想吃哪几个菜, 我一会儿盛一些给你送到房间。” 宁桃的眼睛这才一下子亮起来。 她很快点了点头, 刚刚脸上难过又脆弱的神情在此时早已一闪而空,像一只猛然看到食物的小仓鼠似的, 异常积极。 “想吃香辣蟹、烧鸭、排骨藕汤还有红烧肉……”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 “行。” 看那人点了点头转身要下楼去的时候,宁桃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还想要一小碗米饭。” 郁景和脚步停在原地回过头来, 看向她:“我知道。” “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宁桃抿了抿唇问:“那我现在就慢慢收拾嘛?东西比较多诶……” “都可以。你只要带你自己行李的部分就好,其他用不到的东西就留在这边。” 郁景和回应说, “以后过年过节或者是周末还会回来住。所以床上用品之类的都不用带, 留在这边就好。” “主要就是整理一下你平时想穿的衣服和那些玩偶。” “好。” 宁桃点了下头, 然后便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 嗯?不对啊。 刚刚她怎么就答应郁景和要搬过去了……甚至还直接讨论了要带什么东西。 宁桃坐在自己的床上, 脑子里面乱乱的。 她想,也不知道搬到新家去住还会不会有自己的小房间—— 这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虽然她很喜欢郁景和, 晚上也喜欢有他的陪伴。不会觉得不适应或是不习惯。但她还是希望能有只属于自己的一个小空间, 不然就会很没有安全感。 宁桃站在房间里环顾了一下。 其实她东西虽然多, 但很多都是初中高中时的旧物,以后也用不太到了。虽然这里是郁父郁母的家,但毕竟有七八年的光景自己都在这里长大,不可能没有感情。 她本来还有些伤感的。 但听到郁景和说床上用品不用搬,以后过节或是周末还要回来住之后,那种悲伤就少了一大半。 这不就跟自己上学时候一样的吗? 只是因为长大了,要去外面住,一年到头回来的日子都屈指可数。 可是这个房间却永远都在这里为她保留着。 里面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她的,每一件都承载着一件又一件回忆。 她像是蜗牛,始终需要一个心灵上的壳,否则就会觉得不安。 —— 郁景和把饭菜给她带了上来。 宁桃吃完了一些然后才下楼把碗筷放到厨房。 郁父郁母估计也知道她的性格本身就属于敏感又胆小的。再加上郁景和跟他们解释了宁桃中途离席的原因,这才知道宁桃是误会且多想,所以后来就特意过来说他们没有那个意思。 其实宁桃心底也知道,郁父郁母肯定不会是那种意思。 他们人都很好,否则当初也不会不计回报的收留她,一直将她养到这样大。 但或许是因为曾经有过被抛弃、或者说那样一段算不上美好的经历,以至于她在这种事情上就会敏感很多。 “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就算你没有跟郁景和在一起,我们也不可能赶你走啊。” “那个房间以后我们也不会动,就是你的。就算你嫁给的是别人也一样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不是一家人嘛?”郁母这样跟她说。 宁桃最笨,不太会说这种话。但心里却真的又酸又暖,感动之余又自责。 她真的足够幸运了。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她都觉得自己十分幸运,甚至每一步都幸运得不可思议。 如果当初没有郁家愿意照顾她,自己可能就真的要自己一个人生活或是被送去福利院。 当然。 她也幸运在自己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自己。 应该是喜欢吧……她也不太确定。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们在一起了。而且也没有偶像剧里那种父母怎样怎样不同意,强行拆散的狗血戏码。 宁桃下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原本觉得搬家好像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但因为搬得多了,反倒有了些经验。 再加上很多用不到的东西都还放在这里,所以都没用上一天,仅仅半天宁桃就把自己要带去新家的东西给打包收拾好了。 一家人一起吃了晚饭。 原本说好第二天再搬。可是宁桃东西少,而且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索性晚上吃完饭就搬了过去。 郁父郁母也跟着将他们送了过去。 说起来,她几乎没有怎么来过这里。 记得上一次来还是因为她租的房子有问题,不方便继续住,郁景和才把她拉到这边来的。 当时他们还在冷战,吵架。 宁桃对这里唯一的印象就是房间装修得不错,很简约,里面也很干净,整整齐齐地仿佛样板房。 自己当时睡的那张床上有郁景和身上的气味。 现在第二次来,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两个长辈把他们送到里面,然后又坐了一会儿帮忙收拾了一下才走。 郁景和一向爱干净,习惯良好。 宁桃在国外期间,郁景和一直是自己住在这边的。房间被收拾得很整齐,跟她在美国那边住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坐在客厅四处打量着,有些拘束。 虽然是郁景和的房子,但对于宁桃来说还有些陌生。因为潜意识里就会觉得那是郁景和的房子而不是自己的,所以会有些拘谨。 送走了郁父郁母,关上了门,宁桃还在客厅不知道该做什么。 “傻站在那里干嘛?” 郁景和的声音打破了她正呆滞着的思维。 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外面的天色已经像是被泼了浓墨。 按理说是应该收拾收拾东西的,但她在郁景和的地盘就好像不如在属于自己的地方自在。 宁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郁景和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所以牵了她的手引她到了他的卧室。 或者说,是以后他们的卧室。 “我一会把床上用品换套新的。”他说。 “你要是喜欢别的什么颜色的话,以后再慢慢买了换。” 宁桃站在那里听得一耳朵进一耳朵出。 郁景和的床上用品确实没有什么新意,永远都是灰白黑和深蓝,最多加点格子或者条纹的元素。 不过她在想为什么要把旁边的次卧和儿童房空着。 儿童房她还能理解,如果以后有小孩或者养猫猫狗狗的话都可以利用。次卧完全就是空着的,只放了一些杂物。 好奇怪。 为什么夫妻就要住在一起,睡一张床? 没有跟郁景和在一起的时候她成天想往郁景和的房间里钻。但现在真要让她跟对方朝夕相处在一起了,她又觉得自己住好像也挺好的了。 需要他的时候他再过来。 不需要就自己睡,这种方法难道不可行吗?她思绪越飞越远。 主要是宁桃还很认床。 一旦到了陌生的环境就要好几天才能熟悉。 本来换上她自己的那些床品还好一些,会有亲切感,但此时又没带过来,留在郁父郁母家里她的那个房间里了。 “累不累?今晚早点休息。”郁景和问她。 宁桃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好像自从来了这边,你就变得很安静。”他走到她身边来,这样说了一句。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宁桃掀起眼帘看了一眼郁景和,犹豫了一会儿才抿抿唇道: “可能是因为没怎么来过,总觉得是别人的地方,所以会有一点不太适应……” “而且我之前都是自己住,现在忽然说以后都要跟另一个人住在一起,就有些担心。” 说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郁景和的眼神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笑了笑,俯身过来抱了抱她。 “那就先适应适应吧。” “旁边的卧室明天收拾收拾也给你用。要是哪天不想跟我住了去那边也可以。”他说。 “真的吗?” 女孩儿的眼前亮了亮,忍不住问。 “当然。” 郁景和摸了摸她的头,“去洗个热水澡吧。我再整理一下。”他说。 “好……” 宁桃傻乎乎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到客厅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然后去了浴室。 郁景和的这套房子里,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阳台和浴室。 因为阳台很宽敞,外面又没有更高一些的建筑,所以视野开阔朝阳。 浴室是因为有个很大的双人浴缸,看起来就很舒服。 酒店里面的浴缸她一般都不敢用,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这里她就很放心,至少知道是干净的。 女孩儿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出来的时候,郁景和已经换好了床单。 为了避免尴尬,宁桃进去的时候就自己带了要换洗的睡衣。 虽然已经坦诚相见过很多次,但要让她明目张胆的在郁景和面前换衣服或是裸露身体,她还没办法做到。 郁景和坐在沙发上,抬眸略了宁桃一眼。 女孩儿长得纤细且匀称,脖颈修长,脸蛋儿粉白。 她的身体被套在鹅黄色长袖长裤的薄款睡衣里,胳膊和小腿都很细。皙白的脚踝也露在外面,给人一种极为容易掌控抱起的错觉。 仿佛无论你怎样对她,她都不会反抗。 但只有郁景和知道。 在这样柔弱无辜的壳子下面,有怎样一个敏感又格外有自己想法的灵魂。 就连他都很难保证自己能明白和理解她全部的小心思。 女孩儿从里面出来,简单的扎了一个丸子头,脖子上还有一些未擦干的水珠。 脸被水蒸气打得粉白,好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嫩又白,衬得那双眼睛反倒是更加乌黑且澄亮。 “你在做什么?”她站在旁边问。 郁景和摇了摇头,直接将手机上球赛直播的视频退了,然后缩了屏幕。“没什么。” “你先上床吧,刚洗完澡容易着凉。” “哦。” 宁桃应了一声,小心地掀开被子上了床。 此时,床上用品已经都换了新的。 但其实对于她来说换不换都差不多。就算不换她也不嫌弃他。换了的虽然新,但仍然有不熟悉甚至陌生的感觉。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郁景和放下手机去了浴室。 过了一会儿,那边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宁桃坐累了,蜷缩着躺下将身体缩进被子,然后悄悄地拿出手机来看。 今天因为下午一直在搬家,郁父郁母也在,她就没怎么顾得上回手机消息。 直到现在才发现谢钦淮发了微信给她。 “看到你回A市了。” 宁桃打字回过去:“对啊。隔离了小半个月呢,今天才刚刚能回家。你呢?应该也毕业了吧。” “是不是毕业就该回家继承家业了?[狗头]” 对方没有立即回复,宁桃就转而去刷一会儿微博。 每次刷微博或是短视频,时间好像就流逝得特别快。 还没等她刷过瘾,就听到郁景和从浴室中出来往这边走的声音。 她捏紧了手机,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有种今晚可能会发生些什么的直觉。 毕竟他们也好几个月没有见了。 如果他不想的话,是不是反而不正常? 但其实……她今天有点累了。 一边这样想着,宁桃一边裹了裹被子。直到背后的床面微微陷下去了一些。 随后便有一股潮湿而清新的海盐薄荷味从后面过来,缓缓的,像丝缎般流连在鼻尖。 “我关灯了?”他问。 “嗯。” 宁桃点了点头,伸手将手机放到旁边的台子上。然后又将两支爪子缩回到被子里,仍然保持着一种蜷缩着的紧张姿态。 被子里现在才稍微暖了一点,刚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凉。 那人伸手关了灯。房间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宁桃心里的某种不安也随之被放大。 但那人像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和不安,在身后问了一句: “还是觉得不踏实?” 他声音温和,总能起到一种有效且快速的,让她平静的作用。 宁桃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转过身面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嗯,稍微有一点吧。主要还是因为我有些认床。就好像在酒店住的时候也比较提着心,不容易很快入睡一样。” “不过没关系的,住几天就习惯了。”她小声说。 “嗯。”男人简单应了一声。 宁瑶听到他清晰而低沉的喉音,微微叹了叹气。 随后腰身上便附了一只温热的手,将她带到了他怀里。 一把将她整个儿抱住。 直至男人温热的吐息就在她近在咫尺之处,扑打她在脆弱又敏感的颈侧。 女孩儿不安的动了动,但可活动的范围又实在有限。 仿佛稍微抬头,自己的鼻尖就会碰到对方的鼻尖。 而此时,那股清新的海盐薄荷味又钻入鼻腔,几乎将她整个身体浸染。 宁桃的手软软抵在郁景和胸间。 脸有些烫,呼吸也已经在不经意间已经变得紊乱而急促。 此时,男人磁性温暖的声线仿佛有了些年头的白葡萄酒,低醇清冽,就绕在她耳边。 “那这样会好一点吗?”她听到他问。 第63章 “那这样会好一点吗?” 他的声音抚撩着她的耳尖, 温热的吐息就打在她颈侧,轻问着她。 根本不会好一点。 这只会让她心脏都提了起来,更加睡不着觉。 虽然之前没有跟郁景和在一起的时候, 她时常会幻想自己在对方怀里。这样就能在陌生或是紧张的环境下稍微放松下来,获得一些安全感。 可现在真的在他怀里之后, 却只觉得又热,又让人心跳加速。 他知道她的敏感处在哪里,好像故意要让她难受一样。温热的指腹隔着睡衣, 轻轻滑过她的腰窝,使她条件反射般的在他怀间微微颤''栗。 “不要……” 她咬着下唇发出抗议:“我累了, 我想睡觉。” 其实也有可能郁景和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想捉弄她,看她不舒服动来动去的样子。 但宁桃就是下意识觉得, 他是那种意思。 “嗯。” 她听到他喉咙见发出的声音, 低低的,仿佛从身体深处发出的吐息。 “好, 那睡吧。”他说。 郁景和在那方面的欲望好像并没有很强烈。 他很少主动要求做那种事,好像一般都是水到渠成或者是她撩拨他, 他才会顺势做下去。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宁桃都觉得郁景和这人挺奇怪的。 跟她在小说里还有情感博主评论区说的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不一样! 他好像对这种事真的没有特别大需求。 就是做也行, 不做也可以。 不过这只是开端的时候, 一旦进入了正题就是另一种情形。 郁景和在这方面的机械能力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可以说优秀, 以至于她在撩拨他前,一般会事先思考思考, 衡量一下。 但他大部分时候又确实清心寡欲, 似乎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坏心的样子。 每当她说累了的时候, 他也从来都不会再争取一下或是怎样。 宁桃将脸埋在他胸前,可他身体太热,鼻尖贴在他胸口处的时候稍稍有些闷,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所以她又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点,各种调试,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角度和位置。 她今天确实有点累,主要是搬家搬的,脑子有些沉,就想先好好睡一觉。 如果要做的话,估计又要弄到大半夜。明天也不是星期日,对方还要上班的。 考虑到这些种种,她就也没再多想。 他的手搭在她腰后,规规矩矩的,但又像是烙铁一般让人无法忽视其存在。 可对于宁桃来说,确实一种安定剂。耳边是男人清浅而又有规律的呼吸。 她在他怀里窝着,慢慢睡了过去。 —— 次日起床时,郁景和已经离开了。 只有旁边枕头上残余着的淡淡的海盐薄荷般的气息,仿佛在提醒她对方曾经就在那里。也提醒着她已经为人妻,在他们的新房内。 她在被子里伸了一个懒腰,头脑稍微清醒了些。就连昨日那种对床不熟悉的感觉已经在一晚过后慢慢消退。 宁桃之前隔离时,总是很早就被叫起来做核酸,可她本身又是很爱睡懒觉的人。 让她早起,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郁景和可能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般没有什么情况的时候,他很少会叫她起床,而是任由着她继续去睡。 他总是在方方面面惯着她。 即使很多时候明明是坏习惯,但他还是会选择随着她走。 他给她留了早饭。 可惜宁桃起得实在太晚,早饭都快变成了午饭。 宁桃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看一下有没有未读消息。除了郁景和叫她记得吃早饭以及一些无关之人和群消息之外,宁桃还意外的发现了谢钦淮回她的信息。 因为隔的时间太久了,她还以为他不会回了呢。 “要不要出来聚一下。” 宁桃思索了一下,想着确实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而且之前刚去美国留学的时候他也帮忙联系过,之前还给她寄各种明信片什么的。 可是他那时候去美国,宁桃觉得自己招待得不是特别好。 反而像是他招待她似的,心里就有些愧疚。 这么想着,宁桃便回了一句:“好啊。今天吗?你也正好在A市吗?” 只不过她刚发出去没多久就又有些后悔于自己的莽撞。 其实按理说也没什么的,只是她突然想到自己跟郁景和都已经领证了,再跟谢钦淮出去玩会不会不太好。 可他们这个年纪的朋友一起出去玩,又似乎很正常。 然而当她正在犹豫着的时候,谢钦淮却已经回复了过来,以至于她怀疑他此时此刻就在盯着手机: “可以。” 现在宁桃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答应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总不可能自己都说了去,然后又找理由毁约。那确实就有点儿太尴尬了。 “那我们去哪里?”她问。 “我朋友开了一家剧本杀,可以去试试。”对方回。 “就下午吧。” 宁桃一看是玩剧本杀,一下子也来了兴趣。 毕竟她也好久没玩过了。之前在国内的时候因为疫情就总是没机会,后来出国了就更没玩过了。 而且剧本杀很多人一起,又不是他们两个单独,这样的话自己也不会有道德上那种“出轨”的负罪感。 就很好。 “好诶!把地址发给我吧,我一会直接过去。”她回。 对方很快给了地址过来。 宁桃吃了早饭,又在考虑要不要跟郁景和讲一下。 不过平时他也不会管她去哪里玩,出去做什么。相反,一般都是宁桃主动跟在他屁股后面说自己在干嘛干嘛,一会儿要去干嘛干嘛。 或是今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之类的。 按通常情况下来说,就算宁桃不说,郁景和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如果说了,对方可能会不愿意让她去。可是宁桃已经答应对方了,又不可能现在放人家鸽子。 纠结来纠结去,宁桃觉得还是要说一下。 但她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精简和修饰了一下措辞。 “我今天下午去和朋友们玩剧本杀。不知道要几个小时,不过我尽量早点回来!玩完就回来,应该不会在外面吃晚饭的。[探头]” 她打字发了过去。 郁景和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很快回复。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不像她一样做什么事情都能摸鱼看一看手机。 宁桃吃完饭把碗筷整理了一下,然后又回房间拿了自己的东西简单化了个妆。 等她画完,挑好衣服穿上,准备出门的时候才收到郁景和回复的信息。 “好。”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但莫名的就让人觉得很安心,很踏实。 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叫了车出门。 —— 说起来,她也有快一年没见过谢钦淮了。 对方应该变化很大吧? 虽然有他的微信和微博,但谢钦淮这个人朋友圈和微博里基本上是空空如也。除了他拍的那些照片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只知道他几乎是周游了个世界,但不知道这人从上次见面之后还有什么其他方面的变化。 他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宁桃在去时候的路上暗暗的想。 虽然谢钦淮不太会说话,性子比较冷又让人捉摸不透。 但毕竟长得好看,又是个富二代。要是没有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的频率好像还有点不太正常。 而且现在大部分小姑娘不就喜欢这种吗? 虽然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说的是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 就以他总是一会儿南极,一会儿在雪山的频率来看。估计也很少有女生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虽然那些景色真的很美,可是如果让宁桃一年不回家,而是世界各地转悠,她也会觉得很累。 不如在家睡觉。 正想着,车子很快便到了约定的地方。 等宁桃进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正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她。 谢钦淮好像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但他穿了一套纯黑色,看起来很贵的意式西服,让宁桃稍微有些惊讶。 因为她大学认识他时,他从来没穿过这种西服式的衣服。 不过……他穿得很好看。 矜贵又休闲,年轻又有些微微的慵懒。没有很刻板的感觉,反而很自然很贴身,将身形衬托得更加修长。 那人两条腿搭在那里就很好看,极为养眼。 他似乎早就到了,一直低头在看手机。微微长的头发半遮掩住脸庞,但仍然能看到挺直优越的五官轮廓。 旁边有几个穿女仆装的小姑娘,估计是店里面的店员,站在离谢钦淮挺远的地方,但又好像在谈论他似的。 视线落在这边,悄悄互相低语着什么。 谢钦淮长得比较冷淡,性格也孤僻,没有其他帅哥看起来那样有亲和力又会撩。 所以如果不是很开朗主动的性格,应该很难能在勾搭他的过程中产生乐趣吧…… 毕竟他都没有回应的话,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就会放弃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才能撩的动他啊! 宁桃忽然想。 他仍然是比浅色更偏白些的头发。 但却是冷色调,略微冷灰,显得脖颈和脸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白。 按理说染了发,发质会变得比较毛糙。但他的发质看上去被打理的很好。 上镜,现实中却又好看得不真实。 他确实是富二代,但也是她见过的最不像富二代的富二代。 没有那种金钱味,铜臭气。也没有那种嚣张或是暴发户的气息。 反倒有一种莫名的脆弱和易碎感。更像是西欧题材漫画里面的人物。 等她过去的时候,那人便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宁桃的错觉,她总感觉他好像又变高了一些。 她忽然有些词穷,又不知道见面该说什么。 他们的确是朋友。 但和安笙那种朋友的性质还有些不同。 宁桃看他站起来,想了几秒钟,然后尴尬地憋出了一声:“嗨。” 第64章 玩了大概三个多小时。 宁桃好久没玩过了, 而且本身也不算特别有经验的那种人。基本都得靠别人带场子把控节奏。也不知道老板从哪里找的人凑得局,反正她除了谢钦淮都不认识。 但不认识更好,玩起来更能放得开些。 等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宁桃站在门口准备打车回去。 “我送你吧。”那人从后面过来。 宁桃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我叫个车回去很方便的。” 但那人却又坚持且机械般的重复了一遍: “我送你。” 宁桃看谢钦淮也不再说话, 就那么一直盯着她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答应下来:“那好吧, 麻烦你了……” 等坐上了车,宽阔的空间内却一时静谧得有些尴尬。 她本身就不是会找话题的人, 但如果对方很健谈的话她也可以跟着变得健谈。 可惜谢钦淮实在是太不善谈了,宁桃就算想跟他多说几句话也有心无力。 一路上,她只告诉了他新家的地址, 然后问了他几句近况。基本都是她问一句对方答一句,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来回几次之后,宁桃就觉得自己有些自找无趣, 索性也安静了下来。 超跑和城市其实是相对对立的。 原本为速度而生的产品,可在城市的街道上却只能被限制住, 顿挫感很重。但好看却也是真的好看,谢钦淮的车是墨绿色的流线型, 内里的舒适度和体验感也都很好。 路过一处米字型街口的时候, 等红绿灯的时间要比平时更长。 那人手搭在方向盘上, 眼睛平视着前方。 宁桃则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 不时往窗外面看一看,以缓解内心的些许尴尬。 “你是不是结婚了。” 突然, 她听到旁边的那人问。 谢钦淮的声音很平淡, 语气也是偏肯定的, 而不是疑问。 “嗯?” 宁桃回过头来,在想自己刚刚有没有听错。然后才解释说:“嗯,是领证了,但是还没有办婚礼。应该也就是今年吧。” 她如是回答。 谢钦淮应该是看到她住的地方换了位置,所以联想到的吧? 宁桃猜想。 而此时,绿灯亮了。 谢钦淮在此之后便没有再说话了,也没有跟她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车内的氛围一时又有些僵住。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他身上突然变得很冷,好像正在往外冒着冷气似的。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宁桃还算比较会看人脸色的人,也能明显感受到周边环境和气氛的变化。她直觉谢钦淮有些不高兴,而且就是在她说了自己结婚之后才开始不高兴的。 难道是她又多想了吗? 其实左右不过男男女女那些事,她又不是傻子。 之前也想过很多次谢钦淮到底是不是对她有那方面意思。然而对方又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 何况俩人接触也不算太多。 她也怕是自己想多了,或许对方也只是把她当做普通的朋友。 那未免过于尴尬。 可此时此刻,谢钦淮的反应又的确不太寻常。 这不应该是一个把她当做朋友的人,在知道她领证之后的正常反应。 有些过于冷淡和平静,甚至还有种莫名负面的情绪。 她形容不出来。 但即便宁桃现在朦朦胧胧意识到了什么,她也没有办法说,只能同对方一样保持沉默。 因为他也什么都没说。 或许就这样什么都不说,对两个人都好。她就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一路无话,过了十几分钟便到了门口。 谢钦淮把车停下了,但又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以至于宁桃就也没有下车。两个人都在前面。 直到谢钦淮开口,打破了空气中的冷静与凝滞。 “我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 宁桃脑子灵光一转,立马转过头来,有些惊讶: “这么早就要相亲吗?!” 她确实很惊讶。 一是惊讶于现在怎么都这么早就要相亲;二是惊讶于连谢钦淮都有这种苦恼。 但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却又有些讽刺: “跟你比应该不算早了。” 对方一句话就把宁桃噎个半死。 确实,对方还只是相亲,八字没有一撇。自己这个都已经尘埃落定领证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早。 “那你过几天去吗?”她问。 谢钦淮嗯了一声。 宁桃抿了抿唇,想要说些鼓励他的话,可又发现自己嘴笨的说不出来。 “那等到时候去了看看吧。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就当是应付家里,去认识认识新朋友也不亏。说不定长得很漂亮呢。” 她想了半天才说说。 对方没回话。宁桃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无趣。 “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先上去啦?”她问。 见对方点了点头,宁桃便开了车门从旁边下去了。 但不巧的是,就当她刚下车站在路旁边,正要帮谢钦淮把车门合上的时候,却恰好看到有一道很亮的车前灯打过来。 本来还没有什么的,直到她向那光源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很快呆在了原地。 浑身血液也在片刻间的凝固—— 因为当瞳孔适应了光线看去时,她终于越过刺眼的光亮看清了前灯后面的车身。 那是她很熟悉的,郁景和的黑色路虎。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不走运? 好像各种不赶巧的坏事都能被她碰上一样。无论多小的概率,无论多么戏剧化的事情,就总是能在她身上发生。关键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自己和谢钦淮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紧张,很慌乱。 就好像自己真的出轨了一样! 宁桃呆立在原地,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但那辆车却几乎没有在她眼前停下,只是打了两下车灯然后便从她眼前转弯,进了小区大门。 她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那我就先上去了,谢谢你。” 女孩儿对谢钦淮说着,然后便匆匆忙忙合上了上门,往家里的方向跑去了。 仍然坐在车里的男人看着宁桃一脸焦急地小跑着往里面赶的样子,眼睛在原本就黯淡的光线下已然看不出清楚原本的神色。 直到看不到了,他仍在那里坐了一会儿。 随后才重新启动了车子。 而另一边,宁桃原本要去找郁景和的。 她知道他车位在哪里,可到了的时候却只看到了车,没有看到郁景和。 就这么前后脚的功夫,他就已经上去了吗? 这样想着,宁桃心里就有些不安。 可当她坐了电梯回家打开门时,家里面却是一片漆黑的—— 郁景和没有回来。 可是他车已经停在下面了啊? 那他人去哪里了? 女孩儿皱了皱眉,开了灯,在玄关处换了拖鞋然后便站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时不知道怎么才好。 郁景和刚刚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 楼下门口的光线那么暗。而且郁景和的车也没有停,直接就转弯开进去了,应该是没有看到她的吧?她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再说,看到了又能说明什么? 虽然谢钦淮的车是有点显眼,但是现在有钱人闲着无聊出来跑滴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吧……宁桃在心里疯狂的安慰自己。 可郁景和究竟去哪里了?这才是问题所在。 或许是心虚,又或许是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才风声鹤唳。 宁桃一旦把郁景和没有直接回家和刚刚楼下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就总感觉有些不对,也推翻了自己安慰自己的说辞。 而正当宁桃犹豫着,要不要给郁景和打个电话问问的时候。 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站在原地看着大门被打开,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门外。 那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合身又好看。手上拎着两袋子东西,正拉开门进来。 郁景和刚刚应该是去买了东西。 他手上拿了一袋蔬菜和肉类,另外一个袋子单独装了一个矮胖矮胖的凤梨。 宁桃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自己多想了,或许刚刚郁景和根本就没有看到她。 没有马上回来应该也只是放了车之后,从另外一个门出去买东西了。 “我们今晚吃什么?”她问。 郁景和换了鞋,拎着东西从门口过来。 但他却只是径直从她眼前过去了,去了厨房,并没回答她的话。 宁桃忍不住跟在他后面也去了厨房,然后便在他身后看着。 她看着郁景和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该放到冰箱里的先放到冰箱里,一会儿要做了的东西也放到水池里准备清洗。 她一直都很喜欢看郁景和做饭的样子。 与其说是做饭,倒不如说是他认真下来做一件事时候的状态与神色。 但郁景和今天真的太反常了。 从进门到现在他甚至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这让宁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重新不安起来。 郁景和到底是不是看到了? 可谢钦淮都换车了啊,就算他之前看到过跟现在的这辆又不一样。应该也对不上谁是谁吧?再说刚刚谢钦淮坐在车里,他不可能看到车里人长什么样子的。 宁桃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一直紧提着的心也又被自己说服的稍微安稳了下来。 “我玩完就回来了,好久没玩过剧本杀了,还挺有意思的。” “下次等你有时间我们也一起去玩吧?”她说。 郁景和没说话,也没搭理她。 他把绿油油的芹菜洗好了放到案板上,微微低头,然后切成了一段一段的。 那双白净修长的手,就算拿菜刀的时候也显得那样漂亮。 等宁桃话音落了,房间内便只剩下了切菜的声音。 他不说话,宁桃的不安便又开始作祟,且有愈演愈烈的意味。 女孩儿抿了抿唇,上前从后面抱住了男人的腰,耍赖皮似的将脸贴在他腰背后面的位置,然后便像牛皮糖一样不动地方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 但很快,自己的手就被对方从前面轻轻的解开了。 “别闹。” 她听到他说。 作者有话说: 虽然不说话但是醋很大 大家来找我玩好吗?我想要内个内个大家来给我评论卷发卷抽嘤嘤嘤 第65章 宁桃心里有点难受, 还有一点点不甘。 她骨子里就是很犟的人,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总喜欢反着来。越是不让她干什么,她就偏偏就越想要干什么。 女孩儿不信邪地再一次抱了上去, 两只手死死的扣在他腰间,掌侧的皮肤好像碰到了他腰腹处被锻炼很好的, 一块块分明硬鼓的肌肉。 即使隔着衣服,却仍然能感觉到男人身上那种滚烫的体温。 以及呼之欲出的雄性荷尔蒙。 此时,郁景和已经脱掉了外面的冲锋衣, 只剩下了里面陨石色的薄款卫衣。 她的脸贴在他后背上,隔着那层纯棉的料子, 鼻尖还有那种隐隐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像是人迹罕至的森林中落下的初雪,冰冰冷冷的沉默不语, 但质感却又很温柔的。 每每闻到, 都会让她感到松弛且安心。 可此时,郁景和却又再一次放下手里正在忙的事情, 将她的手从他腰间解开放下来。 宁桃本来就抓得死死的,就硬被对方松开。这一来一回手也被他弄痛了。郁景和好像就非不要让她去抱他似的。 对方力气大, 自己根本没办法坚持在那里。 宁桃没想到郁景和为了不让她抱他,居然还用了那么大力气把她紧扣在一起的两只手给弄分开, 抓得她手腕都痛了。 女孩儿眼前一酸, 索性做到厨房旁边的座位上生闷气去了。 她越想越气, 越想越委屈。 偏偏郁景和还在那边摘菜摘菜, 该打鸡蛋打鸡蛋,该放油放油, 一点儿也没说过来哄哄她。 更过分的是, 他一会儿去绕过她冰箱拿个东西, 一会儿又从她旁边桌子上拿个调料,就显得她在厨房十分多余,也很碍事似的。 不一会儿,锅里的油已经烧开了。 宁桃还坐在那里不高兴,却不想郁景和直接说了一句:“去客厅等吧。” “有油烟。” 他声音很淡,听不出来喜怒,就是很平静的语气。 仿佛南方冬天时不会结冰的湖泊,但手伸进去时,却仍然会感觉冷得刺骨。 宁桃就很伤心,但她在这儿又确实碍事。 再加上也没有想好要怎么跟郁景和解释,干脆就也负气起身,头也不回的去了客厅。 宁桃到了客厅便一屁股呆坐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她起身去开了电视,也没什么心思看,便随便挑了新闻台。上面正絮絮叨叨地说着国外又怎么怎么动荡,一天又新增了多少,国际局势怎样变化。 宁桃一句也听不进去, 不远处厨房传来郁景和正在做菜的声音,她心里也跟着乱得很。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出来。 宁桃马上假装坐在沙发上,专心的看电视,可实际上却又忍不住一直关注郁景和那边。 她用余光看着他从厨房出来端了菜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回去盛了两碗米饭过来。 那人将装了米饭的瓷碗放在桌子上。陶瓷的碗底座碰到玻璃桌面时,发出了一下清脆的声响。 “吃饭。”他说。 男人的声音清晰明了。 明明是招呼她吃饭这样暖心的话,但此时被他说出来却又透着冷冷淡淡的疏离,仿佛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她讲。 郁景和明明就是不高兴了,却又不直接说。 他每次都这样,一生气就不搭理她。还偏偏要装做什么事都没有,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但他没有表情就是生气了啊。 这一点很明显。 而此刻,宁桃心里也很复杂。 一方面是有些紧张跟害怕。毕竟自己确实跟谢钦淮出去了,而且还耍了一个小聪明,没有清楚的跟对方说明白。 但另一方面又很生气,觉得郁景和小题大做。 他刚刚竟然那样对她,不让她抱,还一直冷着脸不和她说话。 宁桃这个人一直是又怂又有小脾气。 她抿了抿唇,一声不吭的走过去拉开椅子,在郁景和的对面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却发现那人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宁桃实在不习惯这种压抑的氛围,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坐下拿过筷子开始吃饭,却没什么胃口。 郁景和今晚做了菠萝咕噜肉、西芹虾仁还有鱼香茭白和耗油娃娃菜。 看起来就都很好吃,色香味俱全。 尽管她还在跟他闹别扭,但心里却又很诚实地觉得他厨艺好,想吃他做的东西。 宁桃吃了两口,真的好好吃。 可刚想夸郁景和几句的,抬起头来就只看见那张英俊却又冷漠的脸,心里那种热情和火苗一下就被浇了个灭。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空气里只有碗筷碰撞以及吃饭时的细微声响。 就算她原本想要说什么,也被这种压抑又沉默的氛围弄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宁桃也不明白自己今天招谁惹谁了。在外面的时候谢钦淮就浑身冷冰冰的,让她害怕;回家了以后郁景和又这样。 她心里沉闷又酸涩,饭菜也吃不下去,只是拿着筷子在戳米饭,时不时怨念的抬头看一眼郁景和。 要是以往她停下不吃饭了,郁景和肯定会也停下来问她怎么了,也会给她夹菜之类的。 可今天就完全没有。 他仿佛就像是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样,看起来也没有被任何情绪所困扰,只是很安静的在吃饭。 但唯一不同的是,郁景和周身仍然有一种冰冷且生人勿进的气息,好像是锐利且开了刃的刀芒。 会让人心里无端生出一种紧张和恐惧。 宁桃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抑又沉重的氛围了。 心脏好像是被挤压着,马上就要爆开掉。 “你干嘛不说话……” 她的手停顿住,微微攥紧了筷子,小心的掀起眼帘看向他,然后问道。 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又害怕又委屈,以至于说出口时声音像是含着水声。 “说什么。”郁景和回。 宁桃忍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放下筷子,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缩紧成拳,直接问他: “你刚刚是不是在楼下看见我了?” 当她将这句话问出口时,郁景和拿着筷子正在夹菜的动作终于有了明显的停顿。 “嗯。”他应了一声。 宁桃心里立马空了半拍—— 他果然看到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生我气的吗?”她又问。 但这一次郁景和没有再回答她了,只是再一次机械性的继续吃饭。 “可是我们去玩剧本杀的时候有很多人啊,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本来我是准备打车回来的,但是他说送我回来,那我想那就省一笔钱也可以,所以才坐了他车回来。” “而且本来也是认识的朋友。” “再说之前他还帮了我忙的,又给我明信片什么的,他去美国的时候我总不可能不请他吃饭吧?” “结果那次到最后我又没花钱,又是他掏的。我就觉得这样不是很好,等于欠他一个人情,一直想还上。所以他这次问我要不要聚一下的时候,我就想着还是去比较好。” “他也知道我们领结婚证的事了,还说过几天会去家里给安排的相亲。” “所以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解释完了,那人也吃完了饭。 可惜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消气之类的。 郁景和只是沉默的站起身,然后将自己的那副碗筷收拾了,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宁桃也顾不上继续吃饭,也一样站起来,锲而不舍地跟了上去。 “你别生气了行吗?” 她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拽了拽郁景和的袖子。 但那人低头把碗筷放到洗碗机里,然后又洗了手,也没回应她的话。 平时她犯了什么错,只要她认真道个歉,撒撒娇就好了。 可今天,这些招数好像都不管用了。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宁桃实在受不住郁景和这个样子了,她一点儿也不想跟他吵架,只想跟他好好的。 他平时温温和和的样子有多好,现在冷冰冰的神情就有多可怕。 “本来我跟他之间也没有什么啊,总共都没见过几次而且你还都知道。” “我就是怕提到他你会误会,会不高兴,所以今天中午跟你说的时候才故意没有提他的名字的。” 她委屈地说。 而这时,郁景和洗完了手,拿过旁边干净的纸巾擦了擦,这样回了一句: “所以你觉得你什么都不说。我不知道,自然就不会生气是么?” “如果不是今晚意外撞见,我就从头到尾毫不知情。” “你就是绝对安全的。” “我……” 宁桃喉咙被堵住了似的,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她的确是有那种侥幸心理。 但这是有本质不同的啊。怎么被郁景和说出来就好像她要出轨,然后故意偷偷摸摸的一样。 问题是她怎么知道居然真的就这么不赶巧…… 早知道如此,她今天就不应该出去的。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宁桃心里着急得不行,好像自己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似的,以至于连声音都有些不受控制。 “可是我就是觉得我说了才会闹得不愉快。” “我都答应人家了总不可能不去。你要是知道了又不让我去怎么办?我就是怕你介意才没说的啊。” “又不是出轨,你干嘛这样……” “反正我以后都不这样耍小聪明了,跟谁出去就说跟谁出去,不抱侥幸心理了。” “总之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就普通朋友而已。再说我们都结婚了,他也在相亲。” “再说,我们俩要是真有什么苗头,不早就在一起了吗?我干嘛还……” “还……” 她说到一半又卡住,半哽咽着。说着说着,眼睛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声音里也自然而然带了些哭腔。 她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要是不跟郁景和在一起可能就没这么多问题了。 “总之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不这样了还不行嘛?” 宁桃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郁景和好一点。 而这时,郁景和叹了一口气,最终才舍得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十几秒后,那人也只是俯下身来,轻轻拥了拥她。 但宁桃知道,这就说明他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女孩儿心里终于轻松了一些,两只手也渐渐攀附上去,回抱了一下他。 “你不生气了吧?”她问。 郁景和也不说,只是放开了她,然后说了句:“下次不许了。” “嗯。”宁桃点了点头。 可现在郁景和好了,她倒是有点不高兴了。 “你对我不好……” 她哼哼唧唧地说:“你刚刚故意冷着我,我都承认错误了。” “我没有。”郁景和皱了皱眉,回复道。 “你明明就有……” 宁桃生气的咬了咬下唇。 “你生气的时候就不能直接说吗?这次是因为我知道是什么原因,还能解释给你听。要是哪天我也猜不出来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了可怎么办?” 她有些委屈: “我不想跟你吵架。但你总是这样,我不喜欢你冷着我。” 郁景和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微微的哑,但很正式: “抱歉。” 宁桃嘴巴撅得都快能够挂油瓶了。 但对方认错得那么快,她又不好再揪着不放。 “就是因为你,我都没有吃好饭……”她又嘟囔说。 “现在还热着,快回去把吃了。”郁景和拍了拍她的后背。 “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吃饭,你得陪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郁景和。 那人倒是终于展颜笑了笑,神情比刚刚轻松了很多,能很明显看得出来应该是气消了。 “那我陪你。”他说。 两个人又回到了饭桌前。但这一次就只是郁景和陪着她吃饭。 宁桃刚刚没胃口,现在说开了就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终于放心地享受美食。 吃完了又跟郁景和一起收拾了桌子才回的房间。 “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把衣服换了吧。” 进卧室后,那人说。 宁桃这才意识到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就一直穿着今天中午出门时的那套春秋款香榭丽碎花裙。 平时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换舒舒服服的家居服。 今天是因为郁景和的事,所以心情一直紧绷着,也就没有来得及想到去换。 最近有些降温。 这套裙子好看是真的好看,又很上镜显瘦,但到了晚上的时候又会真的有些冷。 刚刚她从郁景和车里下来的时候,风吹过腿间的时候就感觉风有点凉。 “嗯。” 她点了点头,说着便去了衣帽间。 拉开柜门,往左边基本都是郁景和的一些衣服,右边才是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宁桃站在那里时,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 之前自己的衣服都只在自己的衣柜里。现在两个人的衣服都在同一个空间内,就有一种很充实又幸福的感觉。 她挑了一件很舒服的睡衣出来。 “你真的不生气了吧?” 女孩儿看到郁景和正在收拾她今天中午化妆时没有放好的东西,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那人应了一声。 宁桃站在那里看着他整理,动作简洁利落。 这个男人长得高,腰细腿长,肩宽又腹肌明显,身材堪称完美。长相又完完全全在她的审美点上。 关键是还特别的好说话。 脾气好,性格温和。 基本上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会答应。虽然无奈,但仍然总惯着她—— 当然,她只是现在这么觉得。 再往前十五分钟,自己都在秉持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那我要跟你一起洗澡!!” 宁桃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站在那里看着郁景和的时候就忽然有了这种想法。 最糟糕的是,自己还话不过脑,口不择言的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好大的胆子! 第66章 她看着郁景和站在那里微微愣住, 看向她的眼睛略微睁大。 仿佛不敢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他问。 这已经是宁桃第二次见到郁景和的这种神情了,第一次还是那天晚上她跟他告白时。 或许是职业的关系,各种旁人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眼里都已经司空见惯, 所以很少会露出这种失控且有些许震惊的表情。 她都认识他这么久了,也就只见过这么两次而已。 原本脸上那样平静镇定的人, 仿佛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又丝毫的慌乱,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似的。 可遇到这样的情况时竟然也会不受控制。他眼睛微微睁大,眼底流露出某种不甚理解。 这样的反差感很有趣。 甚至让她觉得, 郁景和这样有些可爱。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她歪了歪头, 直勾勾地看着他问。 郁景和像是被她弄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失语的样子。 “你……” 他很快摇了摇头,英挺的眉毛微微蹙着, 看起来有些无奈, 又有些无所适从。但宁桃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微红的耳尖。 “为什么想到要一起洗?”郁景和问。 “你就说你是不是不愿意嘛!”宁桃看他左右股而言他的样子就有些不开心起来,撅着嘴一脸委屈。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郁景和。 自己前几天看小说, 就看到男女主角一起洗澡来着,觉得很甜。就也想跟郁景和之间也这样试一试, 增加一下彼此之间的亲密感。 “你是嫌弃我还是不好意思,还是单纯的不愿意?”她问。 宁桃可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问题, 或者说稍微有些出格。 她总是这样的。 郁景和也时常分不清情况。这姑娘有时候好像胆子特别小, 稍微说她几句就脸红心跳, 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像一朵不能随便对待的花骨朵儿。 比平常的女孩子都更容易害羞。 但有时候却又会突然冒出一句看起来很大胆的话。关键从神情上来看,她好像也不觉得这会是让自己吃亏的事。 很像绵羊主动要找狼玩儿一样。 她倒是还挺乐呵的。 郁景和只能庆幸宁桃只是对他这样, 而不是对旁人。否则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了。 “没有不愿意。” 男人好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从宁桃问他开始, 他那两双英俊利落的剑眉就一直是蹙着的。 “只是……你确定么?”他问。 “不确定我问你干嘛呀。”宁桃就有点不开心, 这样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就不问你了,我自己去了……”一边说着一边有些难过地转身要去浴室。 “不是。” 郁景和从后面叫住她:“等一下。” 他看起来像是完全拿她没办法,被她打败了一样,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后说:“我先进去。” “要先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等我放好水你再进去。” 宁桃回过头来,乌溜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好。” 她得偿所愿,自然很听话的答应了。然后便看着郁景和收拾好卧室桌子上的东西之后又去了浴室。 她闲着没有事情做,便躺在床上拿了手机来看。 微博有人给她发私信。宁桃点进去看了看,号是私人的。但私信内容是问她接不接医美类的推广。估计对方也看到她定位在A市了,所以才找了过来。 是一家A市的医美机构。想让她帮忙体验然后发一下他们家新出的一个光学嫩肤项目。 对方说接了推广合作的话,不仅会给她单发微博推广的费用。去他们机构做项目的话也是全额免费的。 宁桃有朋友接过这种,体验是挺好的。 钱多钱少倒是一方面,主要是可以免费做那些全身的护理项目,听起来就很划算。而且这种找他们做推广的项目也都是成熟的科技了,比较安全。 “我先想一想!明天给您答复!” 她怕很快答应了的话,说不准明天又是另一种想法。所以就截图给了她有接过这种推广的朋友问问,准备听听对方的意见再说。 对面也很快同意下来,也发了具体的地址。 说无论这次接不接都可以免费去体验。 不得不说,对方这种话术还真的有点突破了她的心房。宁桃本身就是很心软的人,而且特别容易不好意思,也不想欠别人人情。 正想着要不要再回复一下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郁景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出。 “可以过来了。” 宁桃马上放下了手机,然后小跑去了浴室那边。 郁景和提前开了风暖和浴霸,所以房间内很亮,而且温度也比其他房间的室温都高出了不少。若是穿着平时的家居服站在里面不一会儿就会热得出汗。 而此时,那人已经将热水放好了。 宁桃是穿着睡衣进去的,直到进去之后看到郁景和才意识到要脱衣服。 然后她就又有些想要临阵脱逃。 浴室里温暖而明亮的光下,她看见郁景和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的男士短裤,其余就什么都没有了。露出赤条条的白净胸膛以及那两条遒劲有力的大长腿。 宁桃脸烫得像是挂了两层火烧云。 调戏郁景和一时爽,真的要一起泡澡了才是真的火葬场。 虽然她也没有那些旧观念思想,觉得男女在一起就一定是女方吃亏。何况两个人也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但要让她完全放下那种羞耻心也不太可能。 可此时此刻,她穿着睡衣已经感觉到热了。 “不过来么?” 郁景和站在那里问,眼底有微微狡黠的笑意。 “水放好了,现在温度应该正好。”他说。 宁桃觉得郁景和就是故意的。看她站在门口犹豫还故意这样问。 好坏。 明明刚刚问他的时候他还一副很纯情的样子,怎么现在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亏得她刚才还有一种自己占了上风的错觉。 可这件事被进来就是她提出来的,现在再临阵脱逃才真的丢人。她咬了咬唇瓣,干脆把心一横便走了过去。 “你……你先进去。” 宁桃站在浴缸旁边,红着脸小声说。 还好郁景和往里面放了牛奶和薰衣草的浴盐球,所以水里是一种好看的奶紫色。 所以坐进去泡进水里之后应该就也看不清什么了。 她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郁景和倒是没有再说什么。那人只是轻轻说了一声好,然后便迈开腿跨了进去。 只是还未等他坐下,宁桃便又睁大了眼睛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你平时洗澡也穿着短裤吗?” 郁景和的动作明显停了一下。他抬起来头,用那双沉黑色的眼睛看向她。 “你想让我都脱了?”他问。 宁桃被这人问得闹了个大红脸。 她立即转过身子去背对着郁景和,话说得又急又快。 “我才没有。” “就……你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嘛……我就是好奇才问的……” “没有说让你必须脱了的意思。” “嗯。” 那人简洁的嗯了一声,便没再接她的话。 宁桃背对着他,心被高高的提了起来,整个人身体都紧绷着。 耳朵也不由自主竖了起来,紧密听着背后的动静。 但她只能听到轻微的水声,也不知道郁景和最后到底脱了没有。 总之。 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郁景和便已经坐在浴缸里了。 浅紫色混合着牛奶浴盐的水漫过了他的下半身,让人看不太真切。 只能看清他那浴光灯下被照得明显而又白净清晰的胸膛。 或许是刚刚入水时不小心蹭到的。 上面壁理分明的肌肉上沾了一些水渍,给那人完美而优越的身材又平添了几分暧昧的色彩,让人凭空生出几分心猿意马。 想过去蹭一蹭。 第67章 不知道是因为气温的升高, 还是眼前这个人的原因。 宁桃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心跳也一直在不断加快。头脑昏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意识到要解开衣服之后, 她就一直紧张不安着,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关键是, 郁景和还一直看着她。 女孩儿站在那里就能明显到,对方沉黑却澄明的眸子正盯着她看,像锋芒一样的目光笔直地落在她身上, 让人害羞又无所适从。 明明还穿着衣服,但自己在他面前却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遮蔽似的。 宁桃咽了咽喉咙, 小心地掀起眼皮看了郁景和一眼,红着脸说了句: “你不许看。” 但郁景和好像就喜欢看她这样,不好意思又没办法的样子似的。 他看着她笑了笑, 然后才听话的慢慢闭上眼睛。 “好, 我不看。” 他闭着眼说。 宁桃凑过去望了望,看到郁景和真的闭上了眼睛之后, 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她把谁睡衣的扣子一个个解开,脱掉了裤子, 然后才蹑手蹑脚地跨进浴缸里。 先是右脚,再是左脚。 最后整个人都站在了热乎乎的水里, 慢慢弯腿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郁景和有先见之明还是装修的时候凑巧合适, 所以买了这样的一个双人浴缸。 两个人坐在里面的时候也不太会觉得空间狭小。 水温很热, 但又不至于很烫, 是正好让人觉得舒服又适宜的温度。 旁边的窗台上放了香薰的晶石和蜡烛,空气中弥漫着水汽以及一种轻盈的果香调。像荔枝, 又像是柑橘。 随着水慢慢漫过身体, 宁桃往后靠了靠, 却似乎正好靠上了男人的前胸。 像是一面比浴缸中的水更加滚烫,却又柔软的墙。 那人裸露的皮肤上此时挂了一些水珠,微微的湿润。 宁桃的心跳快得不成样子,仿佛已经到了嗓子边儿,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或许是因为在水里,有水压的缘故,以至于呼吸也不太顺畅似的。直到听到郁景和低沉磁性,微微蛊惑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要洗头发吗?” 宁桃能听到郁景和说话,但自己的大脑却好像凝固住了似的,根本转不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就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 她很后悔。 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嘴上逞威风,一碰到郁景和就容易大脑宕机的体质,却还要给自己设置这些高难度的事情。 她本来是想反过来戏弄一下郁景和的。 没想到却是给自己挖坑。 那人拿了手持的浴头过来,帮她把后面的头发一点点弄湿了。 “现在这种水温可以吗?” 他在她后面,修长的手指挑起她原本披在后背的长发,轻轻地问。 他是那样细心,又那样细致。 对待她的头发时就好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弄得她颈侧有些痒。 很难不让她害羞。 宁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想让他弄快一点,好让自己尽快摆脱这样尴尬难堪的境地。 可郁景和却又认真得不成样子。仿佛是故意的一般,洗得好慢好慢。 女孩儿两只手紧张放在身前,只能点头摇头。 都说情侣一起泡澡是增进感情和亲密度,同时也放松身心的方式。 可宁桃却一点都不放松。 她几乎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身心紧绷着。 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帮她洗起来好像很得心应手。 对方好像生来就会照顾人一样。 “用这个吗?”他问。 此时,宁桃的头发已经被完全打湿了。 那人伸出沾满水,湿漉漉的长臂,拿了旁边台子上的一瓶洗发露过来。 透明的塑料壳子,里面是澄净的橘子黄色,好像加了一些花瓣在里面,一看就是小姑娘用的洗发露。 “嗯……就这个就好。” 她飞快地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将头转了回来。 郁景和挤了一些洗发露出来,两只手稍微揉搓了下,有滑溜溜的像是芦荟胶一般的声音。 而且还就在她耳边,很好听。 宁桃还想继续听呢,那种声音却停了下来。 随后便是头上被微微用了力气,被男人的指尖微微按压揉搓着的感觉。 直到发丝间慢慢出了白色绵密的泡沫。 洗发露淡淡的橙花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缓缓钻入鼻尖。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刚还紧绷着的身体,此时却忍不住慢慢放松下来。再加上被热水这样泡着,就有些犯困。 想要睡觉,但却不能睡。 宁桃原本还觉得不好意思,后来倒也明目张胆地靠在郁景和怀里了。 主要是除了这样,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受力点。不如让自己轻松轻松,就靠在他身上算了。 很快,她的头发上就满是泡泡了。 郁景和又拿了浴头来,给她慢慢冲洗干净。 他这个人很好,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哪怕是现在这样令人脸红心跳又难以启齿的事情。 似乎只是单纯的为她洗干净头发,没有一丁点儿坏心的样子,像是在完成一件属于自己的手工作品。 这反倒让宁桃觉得自己动不动就把事情想歪不好。 很不矜持。 郁景和从一开始就很会照顾人,宁桃也往往享受于他的照顾。 并且私心的希望他只照顾自己。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 宁桃现在才反应过来,也许自己就是那只青蛙,被郁景和这种耐心和温柔磨得沉浸其中,最终也无法逃离。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象出现。 只是此时,她突然想到自己和对方是情侣,那就是平等双向的关系。不能总是自己享受对方的照顾,却又什么都不付出。 所以便转过头问了一下:“要我也帮你洗吗?” 郁景和愣了愣,然后就只是笑了一下。 “暂时还不用。”他回答。 “哦。” 宁桃苦哈哈地应了一声,然后又灰溜溜地将头转了回来。 像是个冤种。 下一步就是要洗身子了。 她真的很想在此时此刻叫停,可是却又说不出口,显得自己又怂又胆小。 按理说也没什么的,两个人又不是没互相看过。但对于宁桃还说却还是有些放不开。 但郁景和却和她不同。 男人挺自然的拿了浴球,又擦了牛奶沐浴露,在弄出很多泡沫之后擦了擦她的后背。 有那么几秒钟,宁桃感觉自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正在被厨师提前洗干净好下锅。 浴缸一直是恒温加热的,周围的水也重新换了一部分,但依然保持着同样的温度。她被温热的水蒸气弄得脸蛋发红发胀。 因为又加了一部分新的水。水里的颜色没有刚刚那样深了。 宁桃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正泡在水里的,两个又白又粉的小桃子。 而就在此时,郁景和的声音却又从后面响起。 “前面是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那人问。 女孩儿一听心里便很快重新紧绷起来,如临大敌一般。 不仅脸红耳朵红,连脖子都通红得不行。也不知道是水温导致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我自己来!” 她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另一边便要转身从郁景和手里拿那个小熊形状的搓澡海绵。 谁知宁桃往右边转了一下,发现郁景和右手是空的。只好又急急忙忙往左边转,这才看到郁景和左手拿着的小熊海绵。 她伸手拿过来后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半转身又拿东西,肯定就被郁景和看到前胸了。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她脑子就跟要炸开了似的。 宁桃快速把海绵抢了过来,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了回去,用胳膊挡了一下胸口。 这哪里是两个人一起泡澡啊! 明明就是郁景和在给她单方面洗身子…… 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但一想到自己刚刚转身可能被郁景和看到了前胸,她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想把自己完全沉到水里面去,再也不出来。 虽然郁景和也不是没看过,但她仍然感觉很不好意思。 女孩儿草草地用那个满是泡沫的小熊海绵擦了擦前胸和脖子,然后又用手舀了一些水往身上泼了泼,将身上的那些泡沫冲洗掉。 或许是在这过程中挪动了地方。 以至于宁桃忽然在某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下半身似乎碰到了一样东西。 她瞪圆了眼睛,整个人都变得束手束脚了些,尽量不和那东西挨着。 可惜天不随人愿,好像无论她偷偷地往哪边挪,那个东西都如影随形似的紧贴着她。 宁桃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这样尴尬的事要她怎么说啊…… 郁景和居然真的把短裤给脱了。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丝危险。 “我,我洗完了。” 宁桃低着头说着,声音又闷又小,听上去就像是底气不足的蚊子叫一样。两边刚刚洗过的湿润的头发,也随着其低头的动作有几缕滑落下来,垂在脸颊两侧。 稍稍遮挡住了头顶明亮的光线。 而这时,却忽然有一双手从她身后伸过来,修长白净的指尖轻轻从她脸颊旁边。 像掀帘子一样的,将她沾湿在一起的发丝重新别到了耳朵后面。 整个过程并不久。 但对宁桃来说却好像是一整个慢镜头的回放。 女孩儿右侧因低头而垂下来的头发,重新被男人用手别到了她耳后。 那张小巧而白净的侧脸也自然而然的露了出来,还有那一弯漂亮的鼻弓。 宁桃一动不动。 尽管她的思维再活泛,身体也仿若石化了一样。 她不是傻子,跟郁景和之前也经历过很多次那种事了,多少也了解一些。 她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也知道他那个现在已经立起来了,甚至还顶到了她,所以才紧张得不行。 郁景和怎么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 宁桃偷偷地动了动下半身,想极力避开那个滚烫的危险品。 可惜却好像不管往那边挪,都被紧顶着。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忽然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拦腰往后拽了一下,让她失去重心彻底落到他怀里。 “别乱动了。” 男人的声音回荡在她耳际,略微有些严肃,像是在呵斥她一样。 郁景和的声线原本是那样年轻、清澈而好听,可此时却有些微微的哑。 像是某种磁性与荷尔蒙交织的细微沙砾。 作者有话说: 本章存活的话请大家评论告诉我:确认存活 呜呜呜呜 第68章 她听见他低沉的喉音就在耳后, 心间的弦瞬间被拉紧起来。 而此时。 那人原本平放着的腿收弯了起来,以至于正半躺在他上方的宁桃整个人都稳固地落回到他怀里,想乱动都没有机会了。 她的两双小鸟腿和他的大腿比起来显得那么瘦弱, 好像一掰就能断了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但宁桃忽然之间有些害怕。 “哥哥……” 她习惯性地叫了之前自己对他最熟悉的那个称呼。 因为完全是遇到危险时下意识的行为。 所以直到说出口时才意识到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心里一紧。 但她很快听到那人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后响起,磁性低沉,又微微带了点玩笑般的撩意。 “这么喜欢叫我哥哥?” “不是……” 她慌里慌张的辩解, 大脑有些快要转不动了。也不知道怎的便说了句: “就只是喜欢你……” 郁景和在她后面轻笑了一下。 而此时,宁桃却又明显感觉到郁景和那双略微粗粝却又异常有力的大掌从她大腿处穿过。 然后整个抱着她, 朝他的方向掂量了一下。 宁桃觉得自己并不算轻,但对于他来说却好像很轻松。 “这么喜欢?”他在她后面问。 而此时,宁桃思考问题的能力已经完全停摆, 脑子里都是问号,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 但郁景和似乎也不需要她怎么回答。 那人只是嘴上说一下,然后便继续帮她清洗掉身上余下的一些泡沫。 他拿了手持的喷头过来, 帮她重新认认真真的清洗了一下上半身。 仿佛别无他念,心无旁骛。 但宁桃却没有办法做到这样。她一直感觉郁景和在顶着她, 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 她甚至不能理解,郁景和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时刻也能保持镇定的。 “要不然……要不然我帮帮你?” 其实她只想让他平静下来而已。却不知怎么的脑袋一抽, 这样问。 “你怎么帮。”郁景和反问她。 此时, 男人的声线听上去已经变得很平静了。 但是宁桃明显能感觉到下面一点也不平静, 反而蓄势待发, 生机勃勃。 怎么帮…… 宁桃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乱了。但具体怎么帮她也不知道。 不过,在郁景和问了这个问题之后, 她便瞬间想到了几种方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说和游戏玩多了, 所以经常秒懂, 甚至想歪。 可现实不一样。 那几种情形光是想一想就已经让她害羞想死到不行。 宁桃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反正我洗得也差不多了,要不……我先出去吧?” 她试探性地问。 郁景和却好像被她弄生气似的,声音严肃认真了一下,很有威慑力。 “别乱动了。” 宁桃立马又被他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他将她微微推开,站起来,随后将她整个人都从水里抱起。 可到了地面,郁景和却又把她放了下来。 宁桃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那人便又一步步向她走过来。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内心又紧张又害怕,却也有一点点莫名的期待。仿佛知道一会儿可能会发生什么似的。 郁景和越向她靠近,她就下意识地越往后走。 想维持一点儿安全距离。 直到后背贴上了有些微微凉的墙壁,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浑身所有的皮肤也都在那一瞬间战栗起来。 可她的视线却丝毫不敢放松,一直盯着郁景和的那张脸。 还有那双英俊且迷人的眼睛。 但宁桃不敢往下看。 好吧,其实她也稍稍,偷偷地看了几眼。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家伙。 仿佛自信得在冲她打招呼,耀武扬威。 但宁桃很快又将视线不好意思的挪开,只去看着对方的眼睛。 而此时,男人已经走过来。 他忽然用两只手抓着她的大腿末端,将她整个人都托了起来。 宁桃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没吓得叫出声来,但好歹是忍住了。 只是,她很快便像是失去了身体平衡一样,只能将重心寄托于他身上。 她后背靠着墙。 两条腿紧夹住对面那人的腰部,两支胳膊也抱着对方,才勉强没有让自己摔落下去。 在此过程中,那人一直用手拖着她,所以又好像很稳。 只是她下意识地会觉得不放心。 如此一来,仅仅从视觉上,她竟然轮换到了他的上方。 宁桃的两支胳膊勾着那人的脖颈,从上至下,自然而然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说起来,这还是宁桃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郁景和。 毕竟她长得没有他高。 平时郁景和也从来都不会这样抱她,将她托在他腰间处抱起来。 所以她平时看他总是从下而上的视角。 只有这次,是实实在在的从上往下看着他。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那样近,近到郁景和温热又薄荷般的气息都扑打在她的心尖上一样。 灯光之下,男人那双沉黑色的眼睛显得是如此的专注与澄明。 像是黑色夜晚宁静的湖泊。 她仿佛能从中看到倒映在水中的自己。 宁桃的心动了动,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作用力使然,让她低头闭上眼,亲了一下郁景和的嘴唇。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碰了碰,用她嘴唇上的湿润沾了沾他滚烫的干涸。 但再抬头睁开眼时,却依然正对上郁景和认真盯着她的那双眼睛。 宁桃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眼神开始闪躲,皙白的脸颊也比平日里烧得更红。 但很快的,那人便转守为攻。他将她微微身体放下来些,使她靠在墙上作为支撑点,然后便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宁桃被迫闭上眼。 一边被他托着,无力的迎接从对面席卷而来的狂风骤雨。 可另一边,她又没有办法完全忽视背后那面略微冰冷,且让人硌得脊椎难受的瓷砖墙壁。 宁桃小声又不满地闷哼了一声,才终于得以让那人的嘴唇暂时离开,归还她了空气与自由。 “不舒服……” “后面凉,硌得后背疼。”她稍微皱了皱眉,小声抱怨说。 郁景和却一点儿也不生气似的,反而还笑了笑,笑容清爽而又干净。 明明嘴上说着嫌弃她的话,可却又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对她是嫌弃。相反,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宠溺。 “娇气。”他评价她。 宁桃脸红了红,脸蛋不好意思地埋下去,就正好埋在那人的肩侧。 于是最终,郁景和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他拉着她手带她到了洗手池旁边站着。直至此时,宁桃的双脚才终于落了地,踏踏实实地站在光滑的地面上。 她对面就是一面镜子。 可此时,因为浴室中的温热,镜子上已经全部都是雾气,根本看不出什么虚实。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形而已。 “扶着。” 郁景和对他说,声线低沉。 他有时候一严肃或者说一正经起来,就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质。让人很容易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啊?” 宁桃一开始还不明白郁景和说的扶着是什么意思。她甚至有那么几秒钟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听清,或者是听错了。 可正当她准备再问问的时候,却又陡然间明白了那人的意思—— 即使,她是被迫明白的。 如果不抓紧洗手池边缘,自己便很容易被撞出去。 而且这一点也很快变成了现实。 宁桃睁大了眼睛,双手紧急而又条件反射似的抓住了台子的边缘,这才将将有了一些安全感,不至于让自己像是海浪上的小船一样,漂浮无根。 还好…… 还好镜子上面都是雾气,她什么都看不到。如果能看到的话,宁桃觉得自己还不如去死。 她一开始还在心里疯狂的安慰自己这一点。 但很快,精力就再夜没有办法再去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 她微微蹙了眉。 刚刚洗过的头发很自然的披在后背上,因为湿润而变成一缕一缕的,黏在后面。 或许是常年跳舞练形体的缘故。 宁桃的后背长得很漂亮,纤细瘦弱,还有一种洁白的破碎感。肩胛流畅得仿若蝴蝶翅膀的线条。再加上她的腰身极细,便更显得生动妩媚,窈窕而又极端的勾引人。 尤其从上至下看过去时,微微有一种静态时无法比拟的,动态的风情。 会让人想要掠夺和拥有。 而此时,她又听到了那人低沉的喉音,仿佛野生的狮子在威胁猎物或争抢配偶时会发生的声音。 随后便感觉腰身两侧被人桎梏住。 对方的两只手掐住了她的腰,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在那里固定住。 作者有话说: 希望存活希望存活。 ——— 来推推我的旧文。非常好看!非常好看! 日常流小甜饼!男主稍微比哥哥腹黑一点(不止一点) 姜甜和陆忱是协议婚姻,领证后才发现是一场骗局。 她害怕陆忱过分的占有欲,协议还没到期就天天想着离婚。 结果婚没离成,自己先失忆了。 “不记得我了?” 小姑娘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怯怯摇了摇了头。 陆忱却似笑非笑,声线低沉蛊惑:“我是你的丈夫,我们结婚半年,感情很好。” 姜甜被男人的颜值和诚挚所打动。 她喜欢上了对方的温柔绅士,也没对陆忱的话产生过怀疑。 直到某天,少女发现了男人还没收好的监视器。 想起来了一切。 赔了身子又赔了感情,小姑娘抽着气直哭:“你怎么可以这…这样…亏,亏我还觉得你是好人!我要离婚!” 谁知,男人一改往日温润有礼的样子,随手点了一支烟,声音低沉: “你想清楚。” 陆忱发现,不管怎样隐藏好自己不堪晦暗的一面,到最后,姜甜依然不喜欢他。 他冷冷抬起眼,“我从没说过我是好人。” “离婚不可能。” 话音刚落,距离猛然拉近。 他的视线一一滑过她的脸,喉结轻滚,声音暗哑,“不过正好,我也不想装了。” —————— 十三年前,陆忱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 直到十三年后,他才终于把她“骗”回了家。 “月亮照不到人心上的。” “但你给我的是光明,但是一种炫目的光明,如日头似的逼人熠耀。” ——使我糊涂,使我卑陋。 【冷静派化学教授 X 软白萌插画师】 【先婚后爱/久别重逢】 第69章 过了一会儿, 宁桃就有些站不住了。 有些开始不受控制的打摆子。好几次都险些倒在地上,还好对方一直扶着她,以至于有一个勉强的支撑点。 “郁景和……” 因为精力都被分散走了, 她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哼哼唧唧,像是撒娇一样。 但这种时候, 无论是撒娇还是求饶就都没有了作用。 郁景和眼见她总是站不住。 原本让宁桃抓着水池台她也不太能抓得住,手上似乎使不出力气。 软趴趴的。 没有办法,这才将她重新翻转过来抱到了台子上, 让宁桃能稳稳地坐在了上面。 宁桃从小身子骨就软,没学跳舞之前也是一样。所以腿就可以很轻易地高抬或折叠。 只是她和他比不了, 体力耐力实在是有限。 所以两次之后就已经实在受不住,将头无力地靠在他胸前,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摊泥。 “好困, 明天再说吧……我想睡觉……我要休息。” 她说。 郁景和叹了一口气, 像是拿她没有办法。虽然想要继续,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思。 潦草结束后。 他将她帮到浴缸里又短暂休息了一下。宁桃这才恢复了些力气。 “要我抱你回卧室吗?”他问。 此时, 宁桃红着脸摇了摇头。 她抬眼看到郁景和脖子上因自己刚刚轻咬所留下的痕迹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结结巴巴的: “不用……我自己就行。” 她落荒而逃,到卧室里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才开始吹头发。 在她吹头发的那会儿工夫, 郁景和好像还在浴室里收拾残局, 顺便再清洗一下。 宁桃一边吹头发一边思绪乱飞。 她现在才总算反应过来, 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吃亏的是谁。明明平时自己泡澡撑死半个小时也就出来了。 可今天自己却在里面整整待了快两个小时。 她新买的吹风机很快便将头发吹干了。 宁桃现在是又困又累, 只想赶紧把头发吹干了然后上床睡觉。 可能是因为太困了。以至于她现在一点儿认床的毛病都没有了。 以前她还总觉得这边卧室的大双人床没有自己铺的小床舒服。但现在就只觉得它看上去就舒服极了,只想快点爬上去盖上被子一觉睡到天亮。 可就在刚拔了电源准备上床的时候, 却听到不远处郁景和从浴室中出来的声音。 那人出来的时候又带了些温热的水汽。 此时, 卧室的灯还没有关。 她才刚刚爬上了床, 转头看到郁景和过来。对方身上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浴袍,看上去很合身。只有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一些浅淡的水渍。 尽管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但那人脖颈处的一处处淡红色的吻痕却仍然没有消退的迹象。。 宁桃一边钻进被子里,一边向郁景和看去。视线下移时却不小心看到了仍然蓄势勃发的身材。 她瞪大了眼睛,只感觉到不可思议。 刚刚不是已经有过两次了么,他怎么还这么亢奋…… 但看着那人表面还挺正常随意的,脸上风驰俊秀,只是稍稍有些红。 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 “你……你……” 她忍不住叫了郁景和两声。 不晓得为什么,明明是对方的问题,反倒自己看到了觉得不好意思。郁景和都没有不好意思呢,为什么自己要不好意思。 反正她是不会再帮他忙的。 想到这里,宁桃脸一红,很正色的说:“我很累,我要睡觉了。”她说。 潜台词就是不要影响我睡觉。 郁景和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还站在床尾前怔怔的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似乎明白了宁桃的意思。 “嗯,你先睡吧。”他说。 那人声音淡淡的,仿佛清心寡欲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下面正蓄势勃发。 宁桃才不管他了,反正他有手可以自力更生。 只要郁景和不去找别人,就在她所能接受的范围内。 她抿了抿唇,安心躺了下来。 郁景和帮她把卧室房间的灯关了,只留下床头一盏可照明的夜灯。 宁桃躺在左边,觉得右边空空的。好像郁景和不在心里就不踏实似的,就想让对方也快点陪她上来睡觉。 “你也快点上来。” 她闭着眼,用手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半迷糊的说。 “好的,马上。”那人回答。 宁桃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郁景和才终于上来。 只是,她一等到他上来便很快抱了过去。 那时,他怀里已经褪去了湿漉漉的余温,转而变成了某种干燥的温暖。 她喜欢抱着他睡,因为会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一夜好眠。 宁桃第二天还没起来时,就已经感觉到郁景和轻轻将她抱在他腰间的手解开了,然后下了床。 她虚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窗外,此时天似乎才蒙蒙亮。外面的光线透过窗户和窗帘照射进来,都是半灰着的。 宁桃下意识以为郁景和是起夜去上个厕所,所以就没有多管,躺下继续睡了过去。 被窝里面暖烘烘的,让人觉得温暖而又舒适。 宁桃当时还是很困,一沾枕头就又睡了过去。直到又睡了很久之后,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时才又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眼前便是郁景和那张流利好看的脸。 他半蹲在床前看着她,额前的黑发有两缕微微垂下,眼睛深邃而又专注。 “怎么了?”她问。 “给你买好早饭了,放在保温盒里还热着。”他说。 “嗯……知道了。” 她脑子混混沌沌的,只这样随口答应了一句。却不想那人又紧接着问:“你月事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月末那几天么?” 郁景和好像是做了很大的思想工作才问出来这句话的,欲言又止似的,眉头微微蹙在一起。 以至于有些不像他。 宁桃很想继续睡觉,但没想到郁景和问了这样一个需要动脑子的问题。 “嗯,一直在月末那几天。最近是安全期,你不用担心啦……” 她抱着被子说,眼睛还是有些睁不开。 “好。” 郁景和像是这才终于放下了心来。 他半起身亲了亲她的脸颊,低沉清澈的声音在耳畔边荡着:“那你继续睡吧,我去局里了。你记得吃早饭。” 宁桃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随后便又睡了过去。 等一个多小时之后再清醒过来时,郁景和已经不在了。 她坐在床上回想起对方早上,在她半梦半醒之间问她的话,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两个人做的时候好像没有戴防护措施。 这应该是第一次没戴。 也难怪郁景和早上过来问她生理期。 一想到这里,宁桃心里就变得有些奇怪。也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是觉得复杂。 虽然是自己不想要小孩的,之前也跟郁景和说过。 但郁景和今天早上问她就给她感觉很像是对方不想要孩子似的,就让她有点不太舒服。 可是一起洗澡的事又是她提出来的,也不能什么事都怨对方…… 宁桃抿了抿唇,洗漱完去吃饭。 郁景和早上出门已经把早餐买好了,因为一直放在保温层里,所以此时豆浆和包子都还热乎着。只是宁桃拿过来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垃圾桶里面刚撕下来的崭新的小票。 因为对方出门的时候应该是倒了垃圾,所以垃圾桶里面是新换的垃圾袋,里面只有这张撕下来的购物小票。 所以看着有些显眼。 宁桃好奇地拿出来看了看,这才发现郁景和早上出门原来不止买了早餐。还买了紧急的避孕药。 估计也是怕她月事的情况有变吧,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但看着,她心里就有点复杂。 作者有话说: 累了,实在发不出来就这样吧 可以私我带订阅@本萝北 第70章 宁桃吃了早饭后就跟朋友联系了一下, 去了那家美容医疗医院,跟在她的大网红朋友后面一起免费做了下全身的美白护理项目。 其实感觉效果也没有多么明显。 但一想到这是几千块的项目,就又忽然觉得效果一下子很显著似的, 也省了很多钱。 在医院的时候宁桃一直在跟朋友聊天,中途郁景和发了信息过来, 她就也只是简单回复了一下。 她平时很少跟朋友在网上聊,今天才终于有机会想好好取一取经。 虽然自己都要毕业了,但对未来的路好像又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哪一边。 虽然想要好好跳舞, 但又觉得确定了这条路走下去的话会很难。 但如果不跳舞自己还能够干什么呢? 平时看跟自己有过短暂往来或者是互关的朋友们一个个都很厉害,又会摄影又会拍视频, 还会营销设计,接广告。 有的去做了抖音剧的演员,还有一些投资或者开了自己的网店项目, 也做得风生水起。 好羡慕。 但她感觉自己就在一个岔路口上, 往哪边走都可以,但往哪边又都不容易。 往舞蹈方面走她不是很有信心, 以自己的性格去当舞蹈老师好像又不是很合适。但要是像其他朋友一样专门去做平面模特和写真博主这方面,她性格又不是那种很会引流变现的。 宁桃发现自己真是样样通, 样样松。 平时嘻嘻哈哈都不努力,每次聚在一起都是吃喝玩乐。没想到原来大家都这么厉害! 不聊还好, 一聊就又有点自卑了。 跟医院出来再跟朋友分开时, 太阳已经落了山。 她给郁景和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回去的路上, 对方也到家准备做饭了。 回家的时候她想, 自己过几天是不是也应该单独买辆车,这样就能方便些。 她低头给安笙发:“也不知道毕业之后要做什么。之前总觉得自己本职是学生, 其他都是做着兼职赚钱的。” “现在本职身份不是学生了之后, 一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总不能就真的天天待在家里睡觉, 然后等着郁景和下班回来给她做饭吃吧! “谢谢。原来网红美女也有和我一样的烦恼,这我就放心多了。突然就不焦虑了![咧嘴笑]” 安笙回。 “我很认真的好吧!你不是拿了好几个offer了吗,剩下的不就是看你自己选了嘛。多好啊。” “问题是这几个offer都很一般啊姐妹!现在找工作好难呜呜呜。” 确实。 感觉自从疫情之后,各个行业都不太景气。似乎也就线上流媒体之类的还能受得影响小一些。宁桃有几个从事影视这方面的朋友,自从疫情以来项目都被砍了大半。 “桃子,实在不行就派你去参加选秀吧,你长得好看应该能火[狗头]” “然后我就当你粉丝后援会会长,美美辞去工作专心助你走花路。怎么样?我觉得很有搞头。” “……我觉得不太行。” 宁桃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那个行业水深得很,进去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要是你,我就运营做个自己的账号,以脸为卖点,找个方向做下去。反正现在有流量就是有钱。你也可以利用一下自己跳舞好会打扮的优势啊?反正刚毕业还有机会好好想一想。” 宁桃看着对方给的建议,也慢慢陷入了沉思。 但她脑子空空。 什么也想不出来。 —— 等回家的时候,郁景和正在厨房里面做饭。 “我回来啦。” 她换了鞋,走到厨房的位置探了一下头。看到男人正在里面寄了一条围裙在里面做饭。 宁桃听到郁景和应了一声之后便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无聊的刷着手机。 厨房里传来些许做饭时的嘈杂声,但想到是郁景和在里面,就好像格外的温馨且有烟火气。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端了菜和饭从厨房里出来,放到桌子上。 “吃饭吧。”郁景和说。 宁桃这才放下手机,小跑到饭桌前坐了下来。 对方今天做了红烧肉、剁椒荷包蛋还有冬瓜丸子汤。 “你看我今天有什么变化嘛?” 宁桃坐下之后,迫切地拿着筷子问。 郁景和掀起眼帘看了她一下,像是不解似的微微皱了皱眉。 “什么变化?”他问。 宁桃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略微噘嘴道: “我不是跟你说下午跟朋友一起去做医美项目了嘛。你没觉得我皮肤变白变透明了一些吗?”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郁景和的知识盲区。 他认真的看了看她,但眼神里便透露着某种茫然的迹象。但尽管如此,却还是说: “好像是亮了一点。” 宁桃瘪了瘪嘴,继续低头吃饭去了。 周围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筷子和勺与碗盘相碰撞时所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极其细微的咀嚼声。 她一边吃,一边在想着安笙说的话,一时便想入了神。以至于郁景和突然叫她名字的时候,她还小小的被吓了一跳。 “宁桃。”他忽然叫她。 “啊?怎么了?” 宁桃瞬间抬起头来,直对上郁景和那双眼睛。 “你怎么突然叫我大名,好吓人!” 不知道为什么,但每每被人叫到大名的时候她就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似的—— 而且还往往都是不好的事。 “你现在也毕业了,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她听到郁景和问。 男人的声音很沉静,看得出来不是心血来潮才说出的话,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但这就让宁桃一下子没了吃饭的食欲。 郁景和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撅了噘嘴,低下头来看着饭碗,默不作声。 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问她这种问题的时候她就会觉得对方像是她的家长,而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 会让她稍微有一点畏惧感,即便她知道对方是为了她好。 宁桃觉得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也有自己的规划。但郁景和就像是很不放心她一样,非要拿出来问一下。 “没有规划,我就准备天天在家待着等你养我。” 她低着头使劲用筷子怼了怼米饭,这样赌气说。 原本以为郁景和会生气,或不定还会教育她一下的。却不想那人在对面笑了一下,声音年轻而有磁性: “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说。 宁桃没有想到郁景和会话锋一转这样说,脸不自觉就红了红,最后磕磕绊绊地补充了一句: “我还没有想好,反正肯定不会让你白养我的……” “我知道。”那人回答。 “暂时没有想好可以慢慢想。如果你真的想就在家也可以,我都支持。”他说。 宁桃呆呆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郁景和今天好像意外的好说话。 她和他不同。 宁桃从小就不是规划性和计划性很明确的人,一直都是走到哪步算哪步。也不会提前去想。 但郁景和却不同。 即便之前上学时,他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随性潇洒。但在每次人生大的节点时,却一直都有着自己清晰的计划跟方向。 甚至会做出在外人看来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决定。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郁景和问她的时候,她才会略微的紧张一下。 就是怕自己这样没什么规划的人,会不会被对方所嫌弃。 但事实证明,她似乎想多了。 而这时,郁景和却又在对面轻轻叫了一下她的名字:“宁桃。” “我们结婚吧。” 在她抬起头来之际,忽然听到他这样说。 宁桃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她刚刚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可郁景和这句话传入耳际的时候,自己的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所碰了一下。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她睁大了眼睛问。 不是都已经领证了吗。 郁景和像是看穿了她的疑问和想法,略微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 “我是说办婚礼。”他说。 作者有话说: 你们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可以评论告诉我。 第71章 “办……办婚礼?” 或许是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以至于宁桃一时愣住了,过了几秒才紧接着说:“好啊。” “因为要提前半年开始准备。”郁景和说。 “包括酒店预定,宾客名单之类的, 很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包括你叔叔那边,回国一次也挺麻烦的。最好提前定下来日期也好让他做准备。” “噢噢……” 宁桃对这方面也不太懂, 只能呆呆地点头附和。 “那是不是现在就要看婚纱什么的?” 她又问:“哦对,还要拍婚纱照呢。我可以找我朋友帮我们拍欸!还不要钱!化妆我也可以自己来,或者找我认识的化妆师。” 简直太省钱了! 宁桃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毕竟其他方面她不太了解, 也不能帮什么忙。也就这几件事自己还比较了解些。 “嗯。” 郁景和点了点头,然后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去看看婚纱了。” “那不是主要看你时间嘛。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啊。”宁桃想都没想便说。 反正她刚毕业, 也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每天都在家闲着。 “或者看你最近的休息天是什么时候吧,我们一起去选婚纱。” 她提议道。 宁桃从小就很向往穿婚纱这件事。 又或者说, 大部分女生都会向往和喜欢这种漂亮的大裙子。更别说婚姻赋予了这种洁白的裙子更深层的社会意义。 其实也不光是爱情和结婚。 更多的是对自身的一种成长和嘉奖吧。以现在这种时代背景下来说, 婚纱与其说是为配偶穿,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就像是通往幸福的一个窗口。 虽然之前做写真模特, 但宁桃以前却一直没有接到过这种婚纱类的商拍。 而且一般现在婚纱的品牌或小众独立工作室也更愿意找欧美的模特来拍婚纱。一来是眉眼深,比较出片;二来也是能显得品牌形象更高端更国际化一些。 “那就这个周末吧。”那人说。 宁桃也没多想便很快答应下来。反正她时间充裕, 主要还是要配合郁景和的时间。 —— 很快便到了周末。 或者说,好不容易等到了郁景和有一整天的假期。 之前宁桃已经在小绿书上看了A市选婚纱的一些经验贴, 也有了几家比较心仪的小众婚纱设计, 就等着跟郁景和一起去了。 虽然跟闺蜜一起来, 都是女生提的意见也会更有建设性一些。但她总觉得选婚纱这种事还是要跟对方一起。毕竟又不止她一个人结婚。 这是两个人一起的事情。 到了店里面选婚纱, 先是听了接待的一小段彩虹屁。然后又谈了一下试婚纱的事。 宁桃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知道自己要试了才知道原来试婚纱也要钱。后面跟经理聊了聊, 又说如果可以帮忙发朋友圈和微博宣传的话, 就可以给他们减掉这部分的价格。 但宁桃就还想再多看几家, 所以没把话说死。 而且……她总感觉这家经理有点抠门。 普通的话几百块钱可以试三件,也不是特别贵的价格。 宁桃自己选了三四套主婚纱,再加上店员帮忙推荐的款式,一共七八套。 其实上身效果都还不错。主要是衣服颜色、肩部设计和裙摆质感这方面会有一些区别。 其中有一套偏香槟粉色的婚纱真的很好看,但因为要选做主婚纱,感觉不是纯白就不太合适的样子。 还有一些比较小清新风格的。 裙摆像是白雾一样,抹胸的设计也比较简约,走路也方便。而且上身配上妆容会很好看。 “长得好看真的就是穿什么都好看啊。” 旁边的一个店员跟另一个店员在说。 “美女我跟你说,上个月我们也接待了一个大美女。好像也是个明星还是什么的,最后就是在我们家定的。所以你放心,品质肯定是有保证的。” 见宁桃一直左转右转看着镜子里,好像很纠结的样子,一个店员补充道。 “哥,你觉得呢?” 宁桃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回头问郁景和。 这人从进门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就只是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要么站着要么坐着。 每次宁桃问他什么,他好像也都不能给出什么很有价值的意见。 “很好看。” 果然,他真的就只会这么说。 “你就不能多说几句话嘛。”宁桃撅着嘴,瞪了他一眼。 郁景和今天穿得很随意。 外面是翻领斜拉链的黑色机车夹克,里面是基础款的黑色卫衣,下半身也是黑色的裤子。只有脖子上的银质项链是一抹不一样的亮色。 都说当代男士穿搭最大的谎言就是穿黑色好看。 可是郁景和穿黑色却真的很好看,仿佛利落而神秘,温和却又利落。 虽然都是黑色,但因为衣服质地的不同以及浓度不同而展现出的感觉截然不同,因此有了质感与层次。 再加上他身形颀长,肩宽和肌肉都恰到好处。 所以穿什么衣服都能撑得起来。 不过以他们两个现在的穿着站在一起,就不像是夫妻。 倒像是逃婚的新娘和罗密欧。 “会不会过于简单了?毕竟是主婚纱诶,好看是好看,但是不是应该再偏华丽风格的更合适一些?” 宁桃问。 郁景和皱了皱眉,像是稍加思索的样子。 他看着她,视线缱绻地从脸蛋慢慢下移到她的胸口,再到裙摆。 好像以往没有哪一刻的她,比此时此刻更迷人,更有一种莫名且柔软的吸引力。 宁桃今天化了简单的淡妆。 但她长得本身就很灵,有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本身就是邻家却亲和的感觉,浓妆反而会遮掩住她本身的优点。 她身上的婚纱铱誮是抹胸的款式,露出了女孩儿纤细且白净的脖颈,弧线一直延伸到瘦弱的肩头。好像有一种天然的无辜和脆弱感。 宁桃从小就像根豆芽菜。瘦瘦小小的。 抱起来也很轻。 他想做点好吃的把她喂胖。即便从最开始到现在厨艺已经精进了不知道多少,但宁桃却始终没有胖起来。 不知不觉。她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那一刻郁景和忽然有些恍惚。 虽然宁桃可能不记得了,但她小时候还没正式被他家收养时,每次来他家都跟在他屁股后面,缠着他,非要让郁景和跟她一起那种扮演角色的幼稚游戏。 有时候宁桃把他按在椅子上,让郁景和当学生,她自己拿一根筷子要当老师,讲那些她自己刚会的ABCD。 只要他稍有走神,她就要使劲敲墙面,嘴里还念叨着:“上课啦!上课啦!” 有时候扮家家酒,她要当妈妈,让郁景和当爸爸。弄一个布娃娃抱在怀里当孩子养,还要给它做饭盖被子…… 每次他都很无奈,但是看她那样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会觉得有趣。 只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 没想到时至今日,她已经真的要嫁给他。 想到这里,郁景和将视线重新收回,眼底的光波略微闪了闪,然后又很快沉静下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真的很好看,像百合的花瓣。” 他略微笑了笑,对她说。 “如果觉得太素或是太简约的话也可以当迎宾或者敬酒服,主要还是看你喜欢。”他说。 “我觉得都很好看。” “对吧对吧,咱们大帅哥有眼光啊。这件真的很好看,别看她乍一看简单,但是设计上其实很复杂很需要功力的。而且也不是一般人能穿出效果的。很挑人。” 旁边的店员补充说。 “美女你穿真的绝了,特别有那种动画片里会飞的小精灵那种感觉。” 还真不是一般的会吹彩虹屁。 宁桃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收回视线,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还在纠结:“那我再想想吧……”她说。 反正也不着急。 而正在这时,空旷却时尚简约的房间里却忽然响起了一段熟悉的音乐。 是郁景和的手机铃声。 她转头过去看,见郁景和正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后神色就变得有些严肃,随后便急匆匆的出去接电话了。 宁桃一直目送着他背影出门后,才重新装过来看向镜子。 “大美女,你老公说的对啊。而且这种衣服真的也要跟人气质贴合的,这件就是稍微小清新的风格,跟您长相和气质都很融。不当主婚纱的话当敬酒服也很合适。因为这个裙摆设计的时候就是好走路的,不需要裙撑,也轻。但看起来就是像云朵层层叠叠的似的,很轻盈。” 店员还在试图说服她。 但宁桃心思却不小心飞远了。 这件婚纱的确很漂亮,设计得简单又高级。但眼下她心里却忍不住一直在想郁景和刚刚接的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看他的表情,以及自己的直觉来看,很可能是警局那边的事。 有可能是手上的案子有了新进展,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 那他是不是就必须要回去了? 一想到这里,宁桃感觉自己原本平静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也没什么心思再听郁景和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终于回来,看神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看郁景和那个样子,宁桃就已经知道他大概要说什么了。 “你那边有事的话就过去吧。我一会儿叫朋友过来陪我就行。” 她直接说。 “抱歉。” 他怔了一下,捏紧了手上的手机,略微蹙了蹙眉,但脚步暂时还没有动。 宁桃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干脆也就看开了。反正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在动物园的时候也是。 老天爷好像就特别喜欢在他们俩单独干点什么的时候弄出些事情来。 但没办法啊。 郁景和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何况他又在那个位置,自然要顾及的多一些。平时能正常回家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真没事的,你快去吧。”宁桃说。 “别耽误了。” “反正婚纱你也看不出来什么名堂。而且让我闺蜜过来帮我挑的话,顺便也可以帮她把伴娘服选了。” “我要是试了新的衣服给你手机拍一下发过去就是了,反正也很方便。” 话说到这里,郁景和的眉头看起来才稍微舒展了些,似乎是终于放下心来。 “好,那我先过去了。”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要是今天能定下来的话刷我的卡。” 郁景和捏了捏手机,过来把银行卡给了她。 又最后看了一眼宁桃,确定她真的没有不高兴之后才神色焦急地转身离开了。 在此期间,周围的那些店员也一直在看着。 等郁景和走后,原本一直围在她身边说个不停的经理也不说了,尴尬的安静了将近两分钟。 “诶美女,你老公是不是那个……之前我在抖音上好像刷到过。” 旁边一个店员突然说。 “就是前段时间特别火的,跟余薇一起拍综艺的那个警察队长?” 宁桃愣了一下,倒是也没想着要隐瞒什么,就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回答说: “昂,应该吧……” “怪不得这么帅,我看着就很像。妈呀现实里果然更好看。” “美女你这也太有福气了!!” 一听郁景和真的是之前短视频火过的那个网红警察,原本沉寂的气氛才又稍微活跃了一些,围着她来问。 夸她运气好,夸她长得漂亮跟郁景和很般配之类的。 只不过恭维过后,还是有人问了一嘴:“不过他真的这么忙吗?平时也这么忙啊……” 语气里有些唏嘘又遗憾的意味。 而这句话也恰好问到了宁桃的痛点。 郁景和怎么早没有事晚没有事,偏偏总是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事了呢? 她没有怀疑郁景和有问题,就只是单纯的觉得无力又无计可施。 毕竟这原本就是她很看重的事情。 而且是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的事情。 可是就连这种时候,他都缺席。 第72章 郁景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因为之前一直失去进展的案子突然有了新的证据和线索, 所以一直忙到了八点多才暂时先放下了工作回来。 他将车停好,坐电梯上楼,开门。 房间内的灯是亮着的, 有种温馨而又温暖的感觉。郁景和一低头便看到了宁桃今天穿得那双咖啡色的切尔西靴。 因为回来的晚,所以也没来得及给宁桃做晚饭。只是开车路过周围的商场时, 顺路去给宁桃买了她很喜欢吃的一家绵绵冰。 还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奥利奥口味。 郁景和拎着袋子往里面走。 客厅里亮着灯,但却没有人。他一直走到主卧室外面才看到坐在里面的宁桃。那姑娘正摊了好多件衣服在床上,似乎在整理换季的衣柜。 “桃子。”他站在门口叫她。 宁桃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但表情平静,站在原地没有动。不像是平时那样, 像喜鹊似的开心地跑过来在他旁边绕来绕去。 他想,她应该是不太高兴。 “吃饭了么?” 郁景和问,声音尽量放得轻柔。 之前四五点钟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赶不回来, 就提前给宁桃发了短信让她自己跟闺蜜一起在外面吃点儿, 自己可能要晚些回家。 宁桃却一直也没有回复。 事实上,自从两人在婚纱店分开之后, 她就没有再给他发过任何一条消息。 “婚纱定了吗?”郁景和问。 “嗯,定了。” 宁桃把床上摆着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放到衣物收纳箱里, 很平淡的回答说。 “定的哪一套?”他又问。 “是后来换了一家店试的一套,感觉很合适就定了。”宁桃回答。 郁景和没有收到银行卡消费记录的信息, 还以为宁桃没有定。但她现在却说已经定了。 说明她没有用他给她的银行卡。也没有给他发试穿的照片。 宁桃弯腰把放在一旁的手机拿起来点了几下, 然后编队郁景和道: “图片发给你了。” 郁景和沉默了一下, 也没有立即去看手机上宁桃试衣服的照片。他能明显感觉到宁桃在生他的闷气, 而且还不想说出来,就是硬憋着。 “我给你买了冰小酱家的绵绵冰, 巧克力味的。” “你是想现在吃, 还是我给你放到冰箱里?”他换了一个话题, 问道。 宁桃这时才舍得重新看了他一眼。 其实她应该刚刚就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着的打包袋子。挺大的LOGO,更何况是宁桃最喜欢吃的那家,不可能认不出来。 所以应该只是不想搭理他而已。 以往大学时他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点好吃的。 宁桃后来也习惯性的认为他会给她带好吃的回来,所以一说他要回来了就去门口等。或者是听到了动静就马上从楼下跑过来。 仿佛他是出门打猎的人,但凡离开家总会带点什么惊喜回来。 “放冰箱里吧,我一会儿再吃。” 宁桃说。 “好。” 郁景和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厨房,然后将他给她买的绵绵冰和放到了冰箱里。 宁桃的性格和脾气都还比较好。尽管有时候娇气矫情了一些,但其实很好哄。以往说几句话她自己慢慢就好了。但这次郁景和却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不知道该说些怎么,怎样安慰她。 他也不想为了哄她而说一些没有保证的谎话。就像他也没有办法保证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毕竟这就是他的工作,一些突发情况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正想着要怎么跟宁桃解释,却看见那姑娘从卧室里面出来,已经穿上了米色的风衣外套。一直穿过客厅走到大门口,穿鞋要出去的样子。 郁景和蹙了蹙眉,问道:“你要出去?” “去散步。” 宁桃言简意赅地回答。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说着便往宁桃的方向走了两步。却没有想到那姑娘反应很大的直起身来,盯着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戒备与排斥的神色。 “不要!我不想跟你一起出去,就要自己一个人。”她说。 待这句话说完之后,宁桃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明显。所以很快那张小脸便又假装平静下来,重新补充了一句。 “我没事。” “就是想自己听听歌走一走,不想跟别人在一起。” 郁景和站在原地,英俊的眉头微微皱着,但没有说话。 宁桃抿了抿唇,掀起眼帘看了对方一下,但很快便将视线挪开。“你不要跟过来,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她说着,便转身出了门。 郁景和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动,看着那姑娘打开房门出去,走了两步又像是怕他会跟上去似的忽然回过头来检查。直到看到他始终站在原地后,才像是终于放下了心。 —— 晚风有些微微的凉。 宁桃从小区里面出来,反复确认郁景和真的没有跟上来之后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拢了拢宽大的风衣往外面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不想跟郁景和待在同一个空间下。 好像就没法好好呼吸似的。 其实要说生气吧也没有多生气。毕竟理智一点想来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何况事情发生了也不是他能左右的。自己也应该理解一下。 何况因为这件事闹脾气的话,宁桃又会想自己会不会有些作,不体谅郁景和的工作。 但理解归理解,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很好的调节自己的负面情绪。 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郁景和走了之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那里,很尴尬,总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似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很可怜。早知道跟着郁父郁母来都不应该跟郁景和出来。 每次都是好好的,然后就忽然落单了。 还好后来找了两个朋友过来一起看,外加试妆什么的心情才好一些。但等到付钱要定下来的时候便又想到郁景和扔下她自己回局里的事情,一气之下不想跟郁景和扯上关系,于是便刷了自己的存款。 没有用郁景和的钱。 而且宁桃还特别赌气的没有把试衣服的图片给郁景和发过去。心想他既然不在就不要看了,等到婚礼或者拍婚纱照的那天再看吧。 可宁桃刷完自己的钱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损失了一大笔。 她在楼下溜达了几圈,又到不远处的一家超市买了一瓶果汁,然后才往家里走。 倒不是因为有多想回去,主要是她穿得这件风衣好像有点薄了。 刚刚出来的着急,宁桃在里面只穿了一件薄睡衣,风一吹就要透了似的。 所以她在下面自己待了一会儿,稍微冷静下来后才重新上了楼。 自己让郁景和别跟着她,郁景和这次倒是真的没跟。 宁桃坐电梯上楼,开门后,屋里极暖的温度和光线很快便从里面向外倾泻了出来。她站在玄关处脱了鞋,抬眼之际,正好看到郁景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向她看过来。 她很快转过头避开那道幽深却平和的目光,觉得有些尴尬,脱了鞋就很快往屋里面走。 但郁景和很快便在后面叫住了她。 “宁桃。” 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声线温和。 “别忘了我给你放在冰箱里的绵绵冰。明天就不好吃了。” “如果要吃的话还是洗澡前吃比较好。” 宁桃脚步停住,站在那里听郁景和说完,但却不想回头。 “噢。” 如果郁景和不提,她可能还真就忘了。 宁桃很平静的应了一声,转过深便往厨房的方向走。到了厨房把绵绵冰拿出来,心情好像一下子就稍微好了一些。 她喜欢这家巧克力味的绵绵冰。 她把包装盒拆了,然后放在桌子上拿了勺子开始吃。入口像是凉凉的棉花糖一样,很快化掉。巧克力的味道也很浓郁。 不过宁桃吃得时候一直悬着心。 生怕郁景和过来坐在她对面要跟她说些什么。毕竟她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跟对方讲,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还好对方没有。 很快,一碗绵绵冰便吃完了。 宁桃把垃圾扔了,回卧室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十点多了,该睡觉了。 郁景和一直在客厅看电视。 他平时不怎么看电视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一直坐在那里。 但宁桃才懒得管他。 她回浴室洗了澡,浑身都变得热乎乎的了。简单卸妆洗漱了一下之后便上了床。她打开手机玩了一会。此时,朋友圈已经又多了一些朋友的留言。 之前宁桃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发了几套自己满意的试婚纱的照片到朋友圈—— 在此之前,她还特意屏蔽了郁景和。 “啊啊啊好美!怎么就要结婚了,总之先放一个祝99在这里。” “我靠太美了太美![流泪]第二套最好看!美神降临。” “姐妹!我我我想和你睡!” 宁桃回复了一下朋友们的微信和留言,正准备看看小说然后就睡觉呢,却听到郁景和的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 她抬眼看了一下,恰巧与那人视线交汇。 宁桃很快便低下头来,装作在认真玩手机的样子,但其实早已经心不在焉。 连自己平时一直在追的连载都看不进去,心里面乱糟糟的。 都怪他! 她忽然就没有心思再看小说了,干脆关了手机放到一边。然后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假装睡觉,背对着郁景和的那边。 宁桃闭上眼,听到郁景和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年轻稳健的脚步声逐渐向这边走过来。随后身后的位置便稍稍沉下去了一块,房间里的灯也很快被关上了。 宁桃一直侧躺着,但思绪还很清明。 她能感觉到郁景和从后面靠了过来,带着某种清新的气息以及身上淡淡的温热,双手穿过她的腰间。 直到她的后背靠上那股熟悉的热源。 但宁桃今天就很不想让他抱,整个人身体都绷得硬挺挺的。 但很快,耳朵和后脖颈上便落下几个轻轻的吻,害得她稍微有一些痒。 宁桃终于忍不住,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 “睡了吗?” 那人明知故问,声音微微低沉着,有种蛊人的磁性。 宁桃撅了撅嘴,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把郁景和搭在她腰上的手很用力地解开了,然后依然背对着他。死犟着不说话。 “在生气吗?”他问。 “因为今天我走了的事?” 郁景和的声音很轻,仿佛就在她耳边才能听到一样,语气也是轻柔的,像是在恳求她的原谅。 宁桃不想回答他,也不想接这个话茬。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纯当自己没有听见。 郁景和真的一点儿都不会哄人。她把他手解开之后,他居然就真的没有再过来抱她! 而在这时,宁桃却听到身后那人微微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他说。 “是我不好。” 第73章 宁桃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在自己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腰有些痒。 但是她一动也不想动,也不想出声。 “别生气了。” 他说着,便又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 将头深深埋在了那里。 她整个人就像个布娃娃似的被那人搂在怀里,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颈后。 可宁桃就有些不舒服, 她动了动,再次将郁景和的手解开,推开, 然后又往相反的方向拱了拱,很不开心的说了句: “你别碰我。” 不知道为什么。 郁景和越是这样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只会行动上讨好一下,她就越是不想原谅他。 但没想到郁景和看她这样,反而在后边忍不住轻轻的笑了一下。 “你再往那边都要掉下去了。”他说。 “要你管。” 宁桃气哼哼地说了一句。 “我不管你谁管你?”郁景和问。 他叹了一口气, 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的长臂忽然伸过来, 勾住宁桃的腰将她往回拉了拉。 宁桃还死命的蹬了蹬腿,挣扎了一下。 好像一只被逮住, 在奋力反抗的兔子。 但只要郁景和一坚定狠下心来做什么,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将她搂回来后, 又掰着她的肩膀强硬地将她翻了个身,致使她面对着他。 房间里黑咕隆咚的, 也看不清楚那人什么神情。但宁桃知道自己没有给对方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就是忽然有点儿想哭。一边说着便一边噗嗤一声眼泪就出来了。 “你管别人去。”她说。 本来宁桃只是有点儿不开心, 但也不是那么严重。但郁景和一提这件事情, 她反而就变得情绪有些溃堤。 “那怎么行?”郁景和回。 他听出来了宁桃的哭腔,所以很快便转过身, 伸手将床头的灯重新打开。 刹那间, 房间内的灯光亮了起来。 宁桃原本都熟悉了很暗的环境, 现在光线突然一强还有些难受,便伸手揉了揉。好在那人很及时的回到了她对面,并用身体挡住了身后大部分的光线。 郁景和低头去看时,便看到了那姑娘眼泪涟涟的眸子。 还有几滴眼泪挂在脸颊上没有掉下来。 “我自己家的小宝贝都没精力照顾好呢,哪有时间去管别人?是不是?” 他说着,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手指轻柔的从她的眼睑下滑过,却不小心碰到了她脸蛋上细腻的皮肤。 像软软的,剥了壳子的鸡蛋。 她从小便长得漂亮,自己也喜欢打扮。睡前也总是有一堆过程繁琐的护肤流程。郁景和不懂那些,但确实觉得她皮肤一直都很好。 滑溜溜的,而且嫩嫩的,像牛奶冻似的。 但宁桃始终耷拉着眼皮,视线落在别处,就是不想抬起头去看他。 分明就还是在闹别扭。 “因为生我气,所以故意没有刷我的卡是不是?”他问。 “挺有脾气的啊,小富婆。” 宁桃觉得郁景和在讽刺她,所以紧抿着唇不说话。 但郁景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时,宁桃却没有躲。 直到半晌之后,她才可怜兮兮地喃喃道:“是不是我对你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郁景和微微怔了一下,正摸着她头的手也停顿在半空中。 “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皱了皱眉。 原本哄她时候的声音和语气都很温柔,此时却又一下子变得有几分严肃。 “反正你结婚也只是因为父母在催,然后我又正好喜欢你。你不想跟别的女生谈恋爱,觉得麻烦耽误工作,所以才跟我在一起的。” 宁桃看向一边,闷闷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说完之后很久,郁景和都没有回话。 空气中一下子安静得让人心慌,也让宁桃莫名有些紧张和心揪。不由得抬起头,瞄了一眼对面的那个人。 其实刚刚那些话只是她自己气头上的瞎想瞎编,信口胡诌而已。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但她抬眼看过去时,却很不巧的对上了郁景和正看着她的那双眼睛。 双眼皮褶皱很深,眸子深邃漆黑。 只是眼睛里好像突然没有了温度,也没有光。 他表情也是莫测的,有些严肃且距离感。好像一下子变得就换了一个人,而不再是刚刚那个还在哄着她的,温柔的哥哥。 “我们已经领证结婚相处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想?” 他看着她问。 宁桃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可明明是他先抛下她一个人在先,现在却又轮到她被训。 她眼睛酸了酸,随意放在胸前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很快眼泪便盈满了眼眶,从下眼睫处跌落下来,硕圆的泪珠顺着脸颊滚到了枕头上。 很快,她枕头上的那个位置便有了一小摊明显的湿迹。 “可我就是觉得我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她哭着说。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宁桃一口气说完之后哽咽了一下。因为视野已经被泪水糊住,便抬手抹了抹眼睛。 郁景和莫名冷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但他的笑让她身体缩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戒备和自我保护。 随后郁景和便沉默了很久,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仅此而已。 宁桃就也憋着不说话,两个人躺在一起,明明是极其亲近的距离,但对峙中却有一种难解且冰冷的僵持。 直到很久过后,那人才回了一句,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警察么?” 宁桃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他。然后迷茫的摇了摇头。 她确实不知道。 而且不光是她不知道啊,郁父郁母也不理解。否则当初就不会跟郁景和大吵一架,以至于后来郁母还动不动就唠唠叨叨这件事,每次都是带着怨念的语气。 郁景和当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家里之前也没有人是从事这方面的。 “为什么?”宁桃问。 但郁景和却只是看着她,很久之后才开口,表情平静而认真。好像还夹杂了一点点对宁桃满脸迷茫的无奈。 “因为你。”他说。 说完,叹了一口气,身体像是终于稍微松懈下来。 但宁桃却比刚刚更迷茫了,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跟郁景和当警察之间的联系在哪里。 “因为我?”她不解道。 “为什么是因为我?” “你小时候看柯南的动漫,一直在说里面一个角色很帅。” “还说长大之后就要嫁给这样的人。” “一直重复了整整三个月。”郁景和说,“还一定要让我看,不看都不行。” “啊?” 宁桃愣了一下,连哭声都暂时止住了。 三个月,自己小时候居然这么长情吗?她现在二次元的老公们基本上几个小时就能换一个。 “是松田阵平吗?” 如果提起来的话她好像才有了些印象。 她从小就很颜控,看动漫也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角色。 喜欢松田阵平首先就是因为他很帅气,年轻、意气风发,再加上有一种刑警身上特有的正义光环,最后为了保护民众而因公殉职,临死前才给自己喜欢的女生发短信表达好感。 宁桃就很难过,好像心口上插了一刀似的,所以就念叨了很多。 就算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觉得意难平。 “嗯。”郁景和应了一声。 宁桃忽然就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脸略微红了红。 但这也不能成为他今天扔下她的理由啊。而且,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帘,心里有点甜甜的但是又还有点小别扭。 “还有你说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上次在动物园还有这次,还有哪一次是我对你这样了?”他问她。 宁桃又哽住了。 她反驳不上来,但心里却比刚刚还不舒服。就觉得他在训她似的。 可该生气的不应该是她吗?宁桃心里犯着嘀咕。 “那我一辈子也就结一次婚,试一次婚纱啊。”她反驳说。 “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也吵不过你。就这样吧。你工作需要我可以理解,对工作负责也是好事。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刚刚那些话都是我瞎说八道的。” 她说完便转过身去,顺便闭上了眼,后背对着郁景和。 摆出一副强硬的,拒绝沟通的样子。 可即便闭上了眼,耳朵却依然竖着,保持着敏锐的状态。 因为她总感觉郁景和还会说些什么。 只是空气中寂静了很久很久。久到宁桃心里都有些打鼓,不知道郁景和在做什么,想什么。 可是她才刚刚放了狠话,态度也很不好,所以又不好意思再转过身去。 早知道自己刚才就应该给郁景和一个台阶下了。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僵持。 她正在心里想着,却陡然听到郁景和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过来: “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达到你心里的标准。” “好像不管我怎么做。” “你都仍然会坚持自己心里的想法,觉得我并不爱你,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尽快成家,节省时间。或者只是把你当成普通的家人。” “不如以后你来教我应该怎么做。” 他说。 郁景和的声音冷静,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严正和距离感,以至于显得有些冷漠。 让她觉得自己离他很远很远。 一点也不亲近。 他以往很少这样对她发脾气,除了最开始第一次跟他提分手那会儿。平时无论自己怎么作他就是好好先生的样子,尽管无奈也会哄着她。 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了。 宁桃心里难过得又酸又痛,好像有根粗针在扎一样。 她在被子里捏紧了拳头,身子板也绷着一动不动。 “很晚了,睡吧。” 她听到郁景和最后这样说了一句,冰冰冷冷的,然后便是他身后那盏台灯被关上的声音。 房间内忽地一下便重回黑暗。 宁桃睁开眼睛,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她突然有眼泪想流,但是眼睛酸胀酸胀的,却又什么都流不出来。 她很失望。他也很失望。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宁桃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说着说着,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郁景和这次没有再过来抱她。 她好像一丁点那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即便,她和他就在这同一张床上,却感觉离了好像有银河那样远。 远到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宁桃忍不住转过身去,扭头望了一眼,却只看到了对方宽阔的背脊。 算起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睡觉背对着她。 宁桃心里的委屈瞬间被放至到无限大,感觉自己冥冥中弄丢了什么似的。 既不舍,又害怕。 她眼睛酸酸的,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但那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一动不动,冷硬如磐石。 宁桃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两半似的,又不死心的戳了戳。 可对方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重新转过身来,往枕头下面滑了滑,然后悄悄拉过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偷偷地哭了。 用手在被子里抹眼泪。 虽然有些闷,但宁桃不想出声,也不想被对方听到。 可她哭着哭着,却觉得头顶的被子忽然被人掀开。 一大股清新凉快的空气瞬间从上方扑面过来。 紧接着,后背便重新贴上了一面干燥的温热,一只手伸到她腰前把她勾了勾,使她回到了某个熟悉而有安全感的怀抱。 郁景和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只是把她头顶的被子拉开,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将下巴放到她的肩头。 然后再从后面,稳稳抱住在怀里。“不要哭了。” 她听到他说。 “对不起,我不会说很甜蜜或者哄人的话。让我撒谎或做出什么虚假的承诺我做不到,以后应该也学不会。” “但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要照顾。” “且想照顾一生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宁桃听到这句话的同时, 心脏好像被猛烈撞击了一下。 一切思考都化为了虚无。 她的耳旁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剩下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一下比一下更剧烈。 血液在那一刻也如同静止了一般, 直到很久之后才重新流动开,但却比刚刚的温度要来得更加滚烫而沸腾。 半晌后, 宁桃才微微动了动手指,然后转过身来。 “真的吗?”她问他,语气小心谨慎。 “真的。” 那人回道, 声音平静低沉,有种让人踏实且心安的感觉。 宁桃心里又酸又软, 但这次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某种其他的东西。 她跟郁景和和好了。 这种感觉真好,甚至让她有点想哭。 否则的话, 就好像一直有一条很深的沟壑在心里挥之不去。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和心力。 她伸手缓缓抱住郁景和的腰身, 将侧脸贴在上面蹭了蹭。 这是一直以来让她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郁景和只穿了一件很薄的T恤。她将脸贴在上面时,隔着衣服还能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 还有妥帖而有节奏的心跳。 扑通扑通的, 强而有力。 周身被温暖包围,同时内心又有一种被填满的充实。 郁景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抚摸得很慢很慢,直到那双微微凉的手指从她的头发上慢慢下移, 又顺着耳朵到下颌的那条线滑下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她脸蛋上细细摩挲了一下, 然后轻捏了捏。 宁桃不喜欢别人捏她的脸, 会很反感。 但郁景和是个例外。 她掀起眼帘, 微微仰起头看着他。 但房间内此时已经关了灯,黑漆漆的, 只能大致看清对面人的轮廓而已。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却仍然会心下一动, 凑上前去, 突然亲了一下郁景和。 两唇相贴。 唇瓣上瞬间传来某种夏季般温热而又湿润的感觉。 有一小股电流从嘴唇的皮肤上一直蔓延至背脊和头顶,酥酥麻麻的。 令她微微颤了颤。 但宁桃只是亲了对方一下便很快退了回来,充其量就只是唇瓣碰了碰。 相比于某种缠绵的深入,自己似乎更喜欢这样蜻蜓点水的一下。 很亲密,甚至于没有任何□□色彩,单纯因喜欢而引发的身体本能。 “你是啄木鸟吗?” 待她缩回原位时,郁景和轻轻笑了一下,低声道: “每次都是这样很快的亲一下。” 但宁桃才不管郁景和说什么。 她就是喜欢这样亲郁景和。因为有时候那种想要亲他的冲动会忽然一下子涌上来,控制不住。 而且亲他的时候,宁桃会有一种美妙的刺激感。 这可能也跟以往她想亲却又不敢亲的情况有关。现在确定了关系,终于可以无所顾忌随着自己的冲动来了。 “我不是……”她小声辩解着。 却不想下一秒,自己的脸便被那人抬起,随后唇上便很快多了某种湿热。 那人俯下身来亲了亲她的耳垂和脖颈。 细密的吻如雨般落下,印在其外露的皮肤上。 又痒又湿热。 可这时,那人却又忽然停下了,有力的长臂撑在她两侧然后问: “婚礼相关的钱还是我来付,以后不要一任性就这样。你的钱还是自己留着。” “不是说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不要自己憋着生气么?” 男人低沉磁性的在上方响起。 “又不听话。” 这种感觉就好像坐热气球,可上升到一半的位置却又忽然停下,不上不下。 让人难受得紧。 刚刚被吻过,宁桃还处于一种晕晕的状态。郁景和却忽然说起了正经的事。 她大概听了听,便应了声。 “嗯……” 宁桃皱了皱眉,觉得不开心。她才刚刚进入了状态,觉得那样躺着被他亲真的很舒服,想让他一直亲下去,却不想对方突然停了下来。 就有一种不满足,且不满意的感觉! “你快点。” 她抿了一下唇,忍不住红着脸推了推自己上方的郁景和,声音像是撒娇一样。 没想到郁景和的胸口,手感有点好,便又贪心的用两只手多摸了摸他的胸肌和腹肌。 “快点什么?”他问。 郁景和明明就知道宁桃是什么意思,却还非要再问一遍。 宁桃觉得丢人又羞赧,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实在忍不住,觉得郁景和就是故意的,所以很不开心的扭了扭身体,蹬了蹬腿。 “快点亲亲我……”她粘糊着声音要求道。 “只是亲就可以了吗?” 郁景和笑了笑,然后问。 宁桃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主要是这种半上不下的感觉真的很吊着人。 黑暗中,她听到男人轻笑了一声,随后摸了摸她的脸。 然后俯下身吻了她。 宁桃的手原本还放在两人之间,最后也慢慢攀到了对方的身后。 男人却很坏的轻摸了摸她右边那块儿柔软圆润的果冻,然后捏了捏,又在顶端转圈摩挲了下。 宁桃哼了一声。她的脸整个红了一片,呼吸得也一直小心翼翼。 然后紧接着,衣边被撩起。最后才顺着女孩儿的腰线下滑,直到长指略微一挑——勾下了她的小裤。 她一直很喜欢郁景和的手,修长且白净,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得整齐。 虽然食指和虎口处会有一点点常年配枪的薄茧,但既不影响美观,又有一种不同于文弱书生的力量感和雄性荷尔蒙。 总之就是很漂亮。 每当想起时,她所能想象到的场景也是这双手拿枪和拿笔时的场景。 可此时,这双手却在做着与她设想中截然不同之事。 —— 昨夜睡得晚,宁桃第二天早上自然就起得晚了些。 被子里还残留着某种干燥的温度,以及她昨晚涂抹淡淡甜牛奶的香氛味,让人忍不住想在窝里赖着昏昏沉沉。 她还以为对方早就走了。 可身体往后滚了滚时,却又意外碰到了某样东西。宁桃睁开眼往后看了一下,才意外的发现郁景和还在。 那人似乎也醒了,随后便习惯性地将手伸过来,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此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照射进来,房间内变得温馨且明亮。 看样子应该是八点左右。 不过平时这个时间郁景和也早就出门了。至少也是出去了一趟又回来的时间都够了。所以今天的确格外反常。 宁桃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嗯?你怎么还没走?” “今天不去局里吗?” 此时郁景和还没有彻底醒,眼睛还在闭着。 宁桃脑子里在看到他后却好像忽然一下子变得清明了许多。 从她的角度去看,可以看到男人长长的,根根分明的睫毛。 她睁大了眼睛去看。 却看到郁景和俊朗的眉头微微蹙了蹙,然后半清了清嗓子。 她看着他那凸起的喉结近在咫尺,上下滑动。竟觉得有一丝丝莫名的性感和吸引力。 宁桃一时间看得发呆。 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视线从那人英俊的眉眼间又下落到他高而挺直的鼻梁上。 最后是性感的唇。 她想,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这要是自己的私有物就好了—— 宁桃从小到大无数次有过这种想法。 可这次当她再一次有这种想法时般惊醒。 原来他就是我的!世界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她思绪翩飞。 可就在这时,却看到到郁景和喉结滚了滚,嘴唇开合。 那人虽仍然闭着眼,耳旁却已经是对方清晨时的声音有磁性,却又略微有些晨间惺忪与沙哑的声音。 “怎么。” “现在你又不嫌我不陪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她的脸红了红, 小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郁景和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时,漆黑的眸子已然十分清明。 “今天休假。”他解释说。 “哦……”宁桃睁圆了眼睛, 点了点头。 她心里想着,郁景和这回休假得倒是挺巧。而且昨天也是休假, 他最后不还是中途就走了;上次在动物园也是。 休假不休假对郁景和来说好像没什么区别。 而此时,那人重新闭上眼,将她搂至怀里, 鼻尖在她的乌发旁嗅了嗅。 宁桃喜欢各种香香的东西,无论是洗发露、护发素还是沐浴露、身体乳, 亦或是脸上的那一套一套,都是香香的。 平时宁桃还喜欢买各种香氛香皂,甚至喜欢在枕头上喷一点香水。 洗衣服的时候也爱放香珠。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 她身上好像都有一种香香软软的味道, 发间也是一样。 有种淡淡的香气。 郁景和身体动了动,即使仍闭着眼, 却还是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却没想到刚亲了一下,便被宁桃推开。 “以后你要先说爱我才能亲我。”她很正经的说。 郁景和睁开眼, 皱了皱眉: “什么?” “嗯……我是说你以后要是想亲我的话,必须要先说爱我才可以。” 宁桃忽然心血来潮, 这样说。 郁景和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无奈, 又有些无语。 “别闹。” 郁景和说着便将她整个人搂过来, 直到她身体已经紧靠在他怀里。男人侧了侧头, 凑过去想要亲她。 可他的脸刚过去,就被宁桃灵巧的躲开了。 葱白纤弱的手指推了推郁景和的胸肌, 然后整个人便趁他松懈不解之时往后退了一点儿。 “我就要听你说。” “你要是不说以后就都不给你亲了。” 这样羞耻的话却被宁桃说得很正经, 仿佛这件事成了某种任务。 郁景和总说自己不会说好听的话, 宁桃觉得那也不能他什么都不做改变,就等着自己适应他吧。 而且,说一句又不会掉块肉。 他之前不是也说过类似好听的话吗?说明并不是完全不会说,兴许多锻炼锻炼就好了呢。 宁桃心里想。 她自己在这边想的很好,可郁景和那边却又陷入了沉默。 “你不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宁桃见对方没说话,立马嘴巴一抿,委委屈屈的语气,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郁景和这才没有办法的叹了一口气,拿她没办法。 “好好好。”他说。 “我爱你。这样可以了吗?” “嘿嘿嘿,这还差不多。”宁桃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很快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但却并没有主动或是等着郁景和来亲她,反而眼疾手快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郁景和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姑娘给耍了一通。倒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宁桃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他喜欢她身上那种天真的孩子气,让人总觉得朝气蓬勃。 —— 选婚纱定妆拍婚纱照,再到跟父母协商婚礼地点,宾客。 两个人整整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宁桃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办婚礼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郁景和问她有没有想要请过来参加婚礼的人,宁桃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说实话她自己都没有随过结婚方面的礼。 顶多就是学校和网络上认识的朋友结婚,她能在朋友圈刷到。其余同学之类的,还真没有这么快就结婚了的。 但婚礼肯定是人多一点才热闹。 最后宁桃就开始从初中起回忆自己的同学和朋友,又在列表里面好一阵翻。 本来不翻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没有朋友呢,可稍微捋一捋下来却发现自己可以请的人似乎还挺多。 只是当视线滑到谢钦淮头像的时候,宁桃脑子里稍微凝滞了一下。 自己应该给他请柬吗? 其实按理说是应该给他的。毕竟他们应该算是朋友关系,而且之前谢钦淮还帮过她很多。不请他也不太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自己每次跟谢钦淮有交集,就意味着要跟郁景和闹一次矛盾。 就是这么倒霉,这么巧。 而且……谢钦淮能愿意来吗? 因为宁桃上次跟他见面提到自己领证,今年就准备办婚礼的时候,感觉谢钦淮好像就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那自己请他,他应该也不高兴吧? 宁桃坐在桌子前,一边咬着中性笔一边想着。 旁边的台灯开着,她左手旁边还放了一碗红枣枸杞姜茶。 宁桃今天来了月事,小肚子有些着凉,微微有点疼。所以郁景和晚上就给她煮了姜茶让她喝了再睡。 自己手上这边的宾客名单都写了三天了,还没写完,一直是断断续续。 有些人很久都不联系了,她也不太好意思叫;就只能叫一叫这几年还有联系的,或者是上学或者工作时打过交道,关系也很好的。 宁桃觉得用手机备忘录会记就很影响思路。 她还是喜欢在纸质的本子上勾勾画画,这样逻辑也比较清晰。 而此时,郁景和刚去楼下扔了垃圾回来,一进卧室,一眼就看到桌子上那碗红枣枸杞姜茶才被喝了一点点。 他好像就有些生气似的。 “不是跟你说要热的时候喝么?” “都快半个小时了,再不喝就凉了。”郁景和走过来对她说。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喝啦。” 宁桃皱了皱眉,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根本没把郁景和说的话当回事。 主要是郁景和真的会管很多。 宁桃之前每次来月经的第一天也会腰疼肚子疼,但也不会很当回事。 “你说我要不要给谢钦淮一份请柬啊?” 她也不管郁景和是不是真的在生气,反正就是扭头问了这样一句。 郁景和却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宁桃的没心没肺,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回复她。 “你想要请的话可以请。”他说。 郁景和这句话说了好像跟没说一样。 宁桃琢磨了几秒钟也没有听明白对方到底介不介意。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请他来你会介意吗?“她诚恳地问。 ”但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就只是很单纯的朋友,因为之前兼职当模特的时候认识的。但比较倒霉的是每次我跟他有点联系的时候,好像总是被你撞到。而且你还不高兴。” 宁桃坐在那里,仰头看着郁景和说。 “你可以请,我不会生气。” 郁景和回复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很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是你和我的婚礼。是你嫁给我,又不是嫁给他。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反问。 宁桃愣了愣,稍微反应了几秒。 就感觉,郁景和说的好有道理啊…… “那我就给他一份咯。因为之前留学的时候他也帮过蛮多忙的。还请我吃饭什么的。我们每次出去都是他花钱。”宁桃说。 一边说着,一边在名单上写下了谢钦淮的名字。 “写归写,人家来不来还不一定呢。他好像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 宁桃写完之后又嘀咕道。 “是么。你还知道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郁景和在旁边幽幽的来了一句,“看来挺了解他的。”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语气也很平静没有什么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就是怪怪的…… “先别写了,把姜茶先喝了。” “一会儿洗一洗早点休息吧。月经期间体质弱,早点睡觉比较好。” 郁景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嗯。” 宁桃听话的放下笔,拿过旁边彼得兔的搪瓷碗咕嘟咕嘟把姜茶一口气都喝完了。 其实她不喜欢姜的味道,总觉得有些辛辣。 她就连喝姜撞奶的时候都会浑身发抖。 但郁景和知道这一点,所以给她做的时候就会把姜放得少一些,红枣和枸杞多一些,再加上冰糖。 会始终在宁桃可接受的范围内。 而且她之所以这么听话,是因为宁桃知道自己如果现在不赶紧喝完,郁景和肯定就会一直说一直说,然后还站着不走。 毕竟他总是这样。 “我喝完了!” 她像展示战利品一样把空碗举起来给郁景和看了看。 “嗯。洗一洗准备上床吧。” 郁景和很自然的将她手里的空碗接过,对她说了句之后便转身去了厨房。 宁桃关了台灯,伸了伸懒腰,然后起身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睡衣便钻到了被窝里。 她将手机拿了过来,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给谢钦淮发: “我快结婚了,婚礼日子定的是下个月的六号,你有时间过来吗?” 因为涉及到婚姻大事,郁父郁母前段时间还专门上山去算了卦。 本来一听说郁母去算卦,宁桃还挺害怕的。生怕她算两个人八字的话,自己跟郁景和要是不合怎么办? 好在对方根本就没有测这个,只是问了最近结婚的黄道吉日,然后上香去抽了个签。 因为是上签,所以郁母回来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很快就把日子按人家大师说得给定了下来。 其实给谢钦淮发的时候,宁桃有些紧张。 不过她觉得谢钦淮来不来是一回事,但自己这边不能不请。 这属于最基本的礼节问题。 而这时,正好赶上郁景和放完碗从厨房那边过来。 “明天是你生日,有什么想吃的么?” 他问。 “啊?” 宁桃的视线这才从手机上面挪开。她躺着看了一眼郁景和,然后说:“没诶。要不就吃上次那家新加坡菜吧。我感觉还挺好吃的。” “不过我要吃蛋糕!”她补充说。 “嗯,已经订了。”郁景和淡淡回道。 这两个月因为主要在忙婚礼的事,连宁桃自己都没怎么注意过自己的生日。好像不知不觉就到了似的。 前几天郁景和问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快过生日了。 而这时,谢钦淮那边也正好回了微信消息过来,但语气有些冷淡。 “可能没有时间。” “抱歉。” 第76章 宁桃看着手机屏幕愣了愣。 虽然谢钦淮之前说话也是冷冷淡淡的, 但起码对她态度一直很好。 可今晚这句话,却是宁桃看着文字都觉得对方根本不想看到她信息的程度。 她心里小小的难受了一下,有些沉重。 可不管怎么样, 还是决定要礼貌一点回复。 “没关系!反正请柬还是照常发给你哦,到时候看你有没有时间。有时间就过来吃个饭, 没时间的话就算啦。反正都在一个城市,以后不管怎么说都有机会再聚。” 发完后,宁桃盯着屏幕看了好久, 也没见对方回复半个字。 倒是郁景和问了一句。 “在和谁聊天?” 他将上半身的T恤从腰线出卷起来,从头上脱下, 动作莫名地有些粗野。然后又从旁边拿了另一件睡觉穿得宽松些的睡衣穿上。 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宁桃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然后就一直看着他。 流畅的人鱼纹路,清晰的肌肉线条。 以及顺着腹外斜肌一直向下延伸, 直到灰色的松紧运动裤边缘那引人遐想的雄性荷尔蒙象征。 郁景和现在换衣服简直是一点儿都不避着她。 以至于每次宁桃都会瞪大眼睛, 仔仔细细地“观赏”全程。 她以前想看也看不到,现在倒是可以天天看了。有时候突然心血来潮还可以去狠狠摸几下。 “就是谢钦淮啊, 我问他有没有时间来。人家都不乐意过来呢,说没时间。”宁桃说。 郁景和将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弯腰拿起来, 顺便从上而下的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的宁桃,然后很冷淡地说了句: “怎么听上去, 他不来你还挺失望的。” “什么啊。” 宁桃皱起眉头来, 回顶了一句:“你少阴阳怪气我。” “之前还有那么多小姑娘追你呢, 都照顾你照顾到医院去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而且上学的时候还有好多学姐给我塞巧克力,管我要你联系方式的呢, 我也没怎么样啊。” “再说了, 我其他男性朋友也有, 怎么你就针对人家小谢。” “哦,我知道了!” 宁桃撅了噘嘴,一副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的样子:“你就是因为他长得帅,所以有危机感!” 郁景和看着她,但却什么都没说,最后转身拿着脏衣服去扔到了衣服篓里。看样子是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失语的样子。 但这在宁桃眼里就是默认的表现。 果然!被自己猜对了。 郁景和就是因为谢钦淮长得不差,所以才会有危机感。 不然为什么自己每次稍微跟对方有点联系,他就上纲上线的呢? 那人扔完脏衣服才折返回来:“所以你就收了别人的巧克力,还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了别人?” 郁景和问。 宁桃睁着大眼睛怔了怔,脸迅速红了,然后嘴唇才动了动,给自己争辩说: “没……没有啊。我都是让她们直接管你去要,我没给。” “再说你那么多同学兄弟的,说不定是他们把你联系方式给出去的呢。” “怎么可能是我啊。” 她对郁景和的占有欲从小就很强烈。 虽然最开始她也分不清那种感情是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独占欲。但她肯定不想让其他女生加他啊。 这点倒是没错。 只是宁桃刚刚还是小小的撒了个谎。 她的确没怎么把郁景和的联系方式给其他人过,虽然来她这边打听的人并不少。 但最开始不懂该怎么拒绝的时候,确实有一次收了一个学姐的零食大礼包,还把郁景和的联系方式给了对方。 虽然只有那一次。 主要是她也没办法啊。那个学姐看起来就不太好惹,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宁桃就很害怕,也不敢说乱七八糟的话,怂了吧唧地就把联系方式给交出去了。给了之后又后悔死了。 不仅难受了好几天,还时不时就会胡思乱想,害怕郁景和跟别人聊天,跟别人发展出什么不一样的暧昧关系。 她就感觉好像自己圈的一块儿落满白雪的地面,突然被人踩了一脚似的难受。 郁景和没再说什么,看了眼她之后就去洗漱了。 但宁桃就有些做贼心虚。哪怕只有那一次也心虚。 她又看了看手机,谢钦淮还是没有回复,索性就不再等了,直接把手机放到一旁之后便平躺在床上发呆。 明天就是自己生日了,也不知道郁景和会给她准备什么礼物。 此时,浴室中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宁桃听着听着便开始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等到最后郁景和回来的时候,宁桃都已经睡了一会儿了。 察觉到那人一上床来,她便寻着温度蹭了过去。然后像八爪鱼似的抱住了郁景和的腰身,暖呼呼的手感又好,抱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 她把他当成一个抱枕,然后才又美美的睡了过去。 郁景和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 只是习惯性地抬起胳膊,好让她抱得更方便些,然后再将那姑娘搂到怀里圈着。 —— 宁桃生日这天郁景和还要去局里,所以两个人晚上才又见面。 以往宁桃过生日都是在郁父郁母家,或者是在学校。本来还说要不要再回郁父郁母家一起过,但后来还是决定两个人在外面过。 所以是第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日。 宁桃一直期待着郁景和会给她什么礼物。即便知道郁景和不是什么浪漫的人,但还是忍不住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幻想。 但吃饭的时候除了蛋糕是他给她选的,是她喜欢的联名和奥巧口味以外,其他就什么都没有。 宁桃又不好意思提,以至于吃了饭就这样回了家。 坐在车上宁桃还在想呢。 这就结束了吗?怎么感觉这么草率…… 虽然过几天的婚礼才是重中之重,但毕竟是自己的生日诶。 但后来想想,又感觉自己有点双标。 毕竟她都记不住郁景和的生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女孩子就应该过生日被宠成公主,男孩子就不用的缘故。 自从她去了郁家,生日也是照过的。但郁景和就不怎么过生日,甚至好几次他过生日都没吃蛋糕,就只是吃了面条。 还是郁母想起来给他做的挂面…… 宁桃今天早上也吃长寿面了,是郁景和给她做的菠菜鸡蛋面。面条是黄灿灿的颜色,特别好看。汤也是清咸鲜亮又好喝的。 正想着,车便已经开进了小区。 “你先在下面坐一会儿,我上去准备下东西。大概十分钟后下来接你。” 停车后,郁景和一边卸了安全带,一边对她说。 “啊?好的。” 宁桃立刻反应过来郁景和可能是要准备什么东西。所以便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郁景和把车停到的那个车位正好是个死角,也看不到自己家那边的方向。所以即使宁桃等那人下车之后还好奇地张望了张望,但却什么都没看到。 她只能悻悻地缩回脑袋,无聊得刷手机。 过了一会儿郁景和才重新回来,敲了敲车窗示意她可以下车了。 “你刚刚去准备什么了?”宁桃摘下耳机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那人这样说。 郁景和这样,就不得不让宁桃心里更加好奇了。 她跟在郁景和后面上楼,等刚出了电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那人却忽然拿出一副眼罩让她戴上。 “到底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不会家里面还藏了好多人吧!” 她紧张兮兮地问。 因为一般这种要戴眼罩,等进去之后就发现很多亲戚朋友都在家里等着给她过生日。这种是在影视剧里面就是很常见的桥段。 但宁桃心底竟有点不太希望这样。 因为朋友一来就意味着可能又要玩到好晚。要是再加上有亲戚在那就更麻烦了。她希望就只有郁景和跟她两个人。二人世界简单又温馨。 不过郁景和很快便打消了她的疑虑。 “不会。”他说。 “就只有我们两个。” 郁景和低沉清澈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好像温暖的羽绒被将躁动不安的心将包裹了起来似的,渐渐平静下来。 因为被戴上了眼罩,以至于眼前一片黑暗,走起路来的时候也会自然而然地有些担心和不适应。 好在那人很适时地抓住了她的右手,一点一点慢慢地带着她往家里的方向走。 电梯门距离宁桃家其实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所以很快便到了。 她不知道郁景和准备了什么,心里就更加紧张。 那人暂时放开了她的右手。然后宁桃就听到了郁景和将家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右手便又被那人拾起来,领着她进了家门。 她的脚刚刚从门外跨到门里,就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腿间窜来窜去。 “啊!” 因为看不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被小小地吓了一跳。然后一动也不敢动,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攥紧了交叉放在胸口前,身体也绷得直直的。 那个东西一开始好像还很兴奋的样子。 后来又不知道郁景和做了什么,竟让它又忽然安静下来,不再在她两条腿之间乱窜乱扑了。 但一开始时,根据那小家伙的表现来看,似乎是一只什么狗狗。 “是狗狗吗?!” 郁景和却笑了笑,用一种十分宠溺而又无奈的语气说:“被你猜到了。” 他将她头上的眼罩摘了下来。 宁桃的眼前终于重现光明。等她很快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以后,一眼就看到了正乖乖坐在她面前不远处的一只咖啡白相间的史宾格狗狗。 两边是一对儿长长的下垂着的大耳朵。像小飞象似的。 但和比格不太一样,因为上面有略微卷卷的毛。 “啊!是狗狗!” 宁桃眼睛亮了亮,很快便脱了鞋走过去:“这是谁家的狗狗啊?” 因为这只狗狗很明显已经不是小狗狗了,看样子已经成年了。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也不怕人,很乖的样子。 但郁景和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你喜欢吗?” “当然,很可爱啊。也不凶。” 宁桃喜欢各种可可爱爱的小动物。不过她比较怕凶的和会扑人的狗狗。虽然这只史宾格刚刚还兴奋的在她腿间窜来窜去,还想要扒她,但现在就又乖乖坐着了。 也不乱叫。 两只大耳朵垂着,好像迪士尼动画片里面的狗狗。 “你从哪里买回来的啊?这么大一只,是送给我的吗?”宁桃转头问。 “那我可以摸她吗?” “当然。” 郁景和走过来在宁桃的旁边蹲了下来,然后轻轻抓起她的手放在了那只史宾格的身上,然后才将自己的手微微移开。 手指上瞬间传来一种毛茸茸的触感。 宁桃的眼睛亮了亮,呼吸不自觉屏住,不舍得将手挪开。 “他是退役的搜爆犬。” “是个弟弟,叫查理。今天六岁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领养他。” 郁景和顿了顿,补充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宁桃原本还摸得很起劲,一听到是搜爆犬便立马打起了精神,心里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真的吗?我们可以领养他吗?” “那我当然愿意啊!谁会不愿意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查理原本是一只搜爆犬,再加上已经六岁了。宁桃心里就有一种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的想法。甚至有点想哭。 因为这种工作犬真的为人类付出了很多很多。 “嗯。” 郁景和点了点头。“查理,来握个手。” 他一这样说,查理就乖乖的抬起右边的爪子。将爪子放到了郁景和的手上。 “再跟妈妈握一下。” 郁景和说着,查理又把左边的爪子抬了起来。宁桃就也顺势抓上去,跟它握了握手。对方一边握手,尾巴还一边摇着。也不叫,真的认撸又能听懂人说话似的。 好神奇啊! 而且刚刚郁景和跟查理说话的时候,说她是查理的妈妈。 宁桃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来代指关系中的她,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仿佛查理是她跟郁景和一起生的小孩子一样。 就像小时候她最喜欢跟他玩的过家家。她非常执着于自己来当妈妈,让郁景和当爸爸,然后找一个布娃娃当他们共同的孩子。 宁桃一边赞叹,一边又眼睛发酸。 她一直以来都很想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猫猫或是狗狗,但却从来都没有过。之前虽然跟那只起司猫很好,但毕竟也不是属于自己的。 她看着查理,一想到这以后就是自己的狗狗了,就有一种特别想哭的感觉。 “你哭什么?” 郁景和看到她瘪嘴,稍微愣住了一下,邃然干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 “没有……” 宁桃抬起手抹了抹湿漉漉的眼睛。 “我就是感动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想到郁景和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忽然一下子低笑了出来:“怎么和我领证的时候,都没看到你有这么感动呢?” 第77章 宁桃的脸红了一下, 嘴里小声说:“那能一样嘛……” “反正以后查理就是我儿子了,嘿嘿。” 她又摸了摸查理的头。 查理好像也明白了以后就要在这里,和这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一样, 也站起来摇了摇尾巴,往宁桃那边靠了靠, 还一边把爪子放在了宁桃的膝盖上面。 或许是家里有了新成员的缘故。 宁桃那天晚上是游戏也不打了,电脑也不看了,甚至也注意力也不在郁景和身上了, 只专心致志地跟狗狗玩儿。 其实大部分东西郁景和都已经有准备,有窝有玩具还有食碗狗粮什么的。 但宁桃有了新狗狗就忍不住, 在网上看起了各种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 而且她想一直在旁边看着查理。 查理倒是也不认生。 因为他曾经的训导员就是郁景和的好朋友。所以之前就跟郁景和很熟。宁桃对于它来说才是完全陌生的。 但查理却好像很快就能认出宁桃就是自己新主人似的,一点也没有不适应。 两人光是一起在家里玩球就玩了一个小时。 郁景和倒是也不管她们,在一旁做家务, 由着宁桃跟查理一起先培养感情。 直到晚上睡觉, 宁桃还想让查理一起进卧室上床的时候,才被郁景和严词制止。 宁桃喜欢狗狗归喜欢狗狗, 但是让她每天早上去遛狗就有些为难了。查理刚回家的第二天她还心血来潮,早上跟郁景和一起起床去溜了狗狗, 顺便买早餐。 他们小区有一整片面积不小的草坪,就是方便小孩子和猫猫狗狗玩的。 正好早上没什么人, 俩人就在上面溜了溜查理。本来宁桃看着一直是郁景和拿着牵引绳, 还有点跃跃欲试。让郁景和换给她牵一会儿, 那人倒是也很大方的把绳子给了她。 不拿不知道, 拿了之后才知道查理这小家伙的力气可真大。 宁桃要是不使劲都有点牵不住它呢。 后来那个周末,郁景和开车带着宁桃跟查理去了郊区没人的地方, 然后才把链子给他松开来。 查理就跟一只离弦的箭一样, 撒手就没了。 宁桃啊了一声, 还很怕查理一跑就很难再给他抓回来了,但没想到是自己多虑。 他运动需求量很大,精力充沛。好不容易没有了绳子的束缚终于能在没人的的地方撒了欢的跑。但有一点好的地方就是,虽然撒手没,但是他跑几圈之后会自己停下看一看你。 直到你跟了上去,他才会继续再围着你绕大圈疯跑。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一叫他名字,查理就会乖乖回来。就算对宁桃这个新主人也一样听话。 —— 很快就到了要婚礼的日子,宁桃的叔叔也提前从美国赶了过来。 其实宁桃跟郁景和的婚礼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所以流程也跟一般新人结婚不太一样。 毕竟郁家既属于是嫁女儿,又属于娶儿媳妇进门。 同时进行。 其实之前给亲戚邻居们发了婚礼请帖之后,郁家那边小区就有了一些嚼舌根的人。 毕竟宁桃从初中起就在郁家了,现在又嫁给了郁景和,难免会让人将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再加上近几年还有那种童养媳的恶劣新闻,男生对妹妹在公共场合就做出不好的事,所以很容易让人将这些联系起来,然后就传得很夸张。 有的人阴谋论郁父郁母还有郁景和,觉得当初把宁桃接过来照顾得时候就不安好心; 也有的是说宁桃,说是她从小就勾引得郁景和,好让郁家人一直供她读书上大学出国。 总之越传越夸张。 后来事情传到了郁父郁母耳朵里,气得郁母还要出门找那群到处乱说的人对峙。最后还是被郁父拦住了,觉得不要跟小人一般计较,人家愿意说就说去吧。 等宁桃听别人说到那些说法的时候,心里也挺难受的。 但她后来也就想开了,就让那些人瞎说去好了。反正日子是自己在过,开不开心也只有自己才知道。 婚礼前一天,宁桃跟郁景和还有郁父郁母,以及叔叔一起去吊唁了父母。 郁景和平时看起来不怎么会说话。但在宁桃父母墓前说的那些保证的话倒是说得挺好。大意就是让宁桃父母放心,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照顾她。 后来郁父郁母也说了一些话,说一直以来都像亲女儿一样待宁桃,让他们在下面放心。 倒是宁桃显得嘴笨了些,看到父母的灰白照片就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里闷闷地有点难受,直到从墓园出来都有些蔫蔫的。 郁母就一直在鼓励她。 “你爸妈一定特别高兴,为你骄傲。你看咱们姑娘长大了也这么漂亮,还出国学了舞蹈。” “多厉害啊!” “而且明天就要结婚了。一点儿都没有让人操心,多好。所以桃子你要开心点,结婚嘛这是喜事,可不能伤心。否则就要预示着婚姻生活里面总要伤心了!” 郁母的话吓得宁桃都不敢难过了。 —— 婚礼那天,宁桃早上六点多就醒了。 郁母说婚礼前几天夫妻尽量不要在一起同房,宁桃就也老老实实的跟郁景和分开住了几个晚上。 原本她就是自己睡的,只是这次回国之后就跟郁景和在一张床上睡觉,都有些习惯旁边还有一个人的感觉了。 现在又让她回到自己一个人,晚上灯一关黑幽幽的居然还有点儿害怕。 好像被子外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很想叫郁景和过来陪她,或者是自己过去。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倒也不是封建迷信,只是确实想给自己的婚礼讨一个吉利。 婚礼大部分事情都是郁景和准备的,包括婚庆设计公司还有酒店、菜单、流程、宾客、酒水喜糖之类的。但宁桃也见缝插针的参与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 比如请帖的样式和内容就都是宁桃选的,还有伴手礼之类的也是宁桃拍板做的决定。包括婚礼上的歌单,宁桃也指定了一些自己喜欢的。 婚礼当天,查理也跟着一起出席了婚礼,由郁景和朋友暂时帮忙在一旁照顾。宁桃又要换衣服又要化妆,还得跟郁景和一起去迎接宾客,就没有精力能顾得上。 没有经历过的时候,宁桃每天都会幻想自己的婚礼是什么样子。 她总是把事情想象得很梦幻。 但等真的经历过了自己的婚礼时才发现,人在当中的时候就好像是懵的一样。一直都是按照流程走,迷迷糊糊的,好像在赶场子。 还好也不用她怎么样。 迎接宾客的时候宁桃还有些害羞,不太会说话,但好像也不太需要她说什么似的。很多人一上来就是道贺。宁桃大部分时候只需要点头和简单的回答客套。 她给谢钦淮发了请帖,但那人却真的始终都没有过来。 直到正式婚礼流程已经结束,她去把主婚纱换成了敬酒服之后再出来,才看到对方。 不过宁桃愣了好久,差点都没认出来谢钦淮。甚至心里还在想,这帅哥是谁?是自己同学还是郁景和的同学? 看着还挺眼熟…… 不过宁桃看所有好看的人都眼熟。 谢钦淮把头发染成了黑色。 明明自己上次见他的时候还是浅金偏白的,而且自从她认识他就是那个发色。可现在却还原成了很健康自然的黑色。 从浅发到黑色,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一样。以至于宁桃最开始就有些没认出来。 “新婚快乐。” 对方走过来,将一看就很精美的礼物包装递过来给她。 谢钦淮今天穿了一件正式且典雅的白色西装,设计和质感都很好,衬得他身形修长,矜贵且优雅。和刚开始认识他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已经截然不同了。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成熟。 不知道为什么,但宁桃感觉自己像不认识他了似的。 又或者说,是谢钦淮变了很多。 宁桃此前从未见过谢钦淮黑发的样子,如今看了却真的觉得很好看。 他五官长得本来就很精致,鼻梁高挺,眉眼干净,皮肤白且透亮,无论是深发色还是浅发色都很好看,只是质感上会稍稍有些不同。 谢钦淮浅发的时候是漫撕男,很亮眼,但也有一种莫名的疏离和不真实感。就仿佛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一样。 但黑发了之后,皮肤显得更白更透亮了些。 少了很多之前的距离感,就像是言情小说里面被所有女生所暗恋的那种,漂亮优秀却又真实存在着的校草。 她仰起头望向他时,视线就有些移不开了,想要一直看着。 有种听不到周围声音的感觉。 她怔愣的接过谢钦淮递过来的礼物,小声说了句谢谢。 “你黑色头发很好看。”宁桃说。 “真的吗?” 那人看着她,眼底黑沉沉的,却好像缀了夜晚天空中细碎的星星,脸上却几乎没什么表情,只是忽然问道: “那你喜欢吗?” 宁桃的眼睛微微张大了些,没有想到谢钦淮会这样问。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底猛然颤了颤。 但似乎,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她回答了。 “因为想换下心情,所以就染黑回来了。” 谢钦淮像是看出来她的惊慌失措,所以略微笑了笑,唇边有一抹浅浅的弧度,没有再等她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噢噢,宾客他们都坐在那边。我带你过去吧。” 她脸红了一下,低下头来,想起来之后便赶紧说,顺便将话题生硬得转走。 “不用了。” “我还有其他的事,就是来看下你。”谢钦淮说。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宁桃问,“上次不是说没有时间过来吗?感觉你总是在外面跑。” 谢钦淮看着她,沉静的眼底略微闪了闪。 “因为想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他说,“我想如果这次不来,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毕竟,你应该不会再嫁给别人了。” 谢钦淮说。 宁桃感觉自己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脑子晕晕的,好像发烧了一样。与此同时又有些发酸。 谢钦淮的话有那个意思吗? 还是她想多了? 可自己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而且现在这个场合还是自己的婚礼啊。 这样一点也不好。 “对了。” 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但语气平静而自然,更像是顺便一提: “下周六我在江边办了一个摄影展。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看看。邀请函放在礼盒里了。” “摄影展?你都办摄影展啦!” 宁桃仰头看向他,眼睛一下子亮了亮。 “好厉害啊,也没有浪费这几年一直在环游的辛苦。” 她真的觉得他好厉害。 之前也没感觉有多厉害,因为擅长拍人的和拍自然风景的感觉是两个体系。但谢钦淮转型的很成功,之前好像还有一个作品在国际上得了摄影奖。 “嗯,想纪念一下这几年拍的东西吧。” “算是给自己这个阶段画上一个句点。” “啊?那你以后都不拍了吗?” 宁桃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含义,但又有些不太确信,只能说算她的第六感。 毕竟之前就说谢钦淮好像要回家里公司去帮忙。那样的话,应该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世界各地到处跑了吧。 谢钦淮沉默了一下,没有明确回答。 宁桃一直仰头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但还未等她看出些什么,就只听到一道熟悉而沉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宁桃。” 她朝着声音的来向看去,只看到郁景和在不远处,正迈开腿朝着这边走过来。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小谢,早点染头发就好了。 宁桃就是喜欢帅哥+黑头发。 第78章 宁桃眨了眨眼睛, 看着郁景和从远处走过来。 郁景和很少穿西装,又或许根本就是不穿。反正宁桃之前是没有见过郁景和穿这种衣服的,除了今天这个婚礼的场合。 此时他身上是一件干净硬挺的黑色塔士多礼服, 边边角角都被熨烫的无比平整,完美衬托出男人修长高大, 宽肩窄腰的好身形。和男人利落的黑发和邃然英俊的五官搭配起来,有种浑然天成的挺拔感。 他脚上的黑色漆皮皮鞋也被擦得很亮,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挑的出毛病的地方。 宁桃看到郁景和过来, 还莫名紧张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自己又没做什么, 这么胆小干嘛? 那人叫了她的名字从不远处走过来,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直到走到宁桃旁边,面对谢钦淮时才礼貌的笑了一下。 虽然能明显看出来, 只是单纯表面场合的客套。 “该去敬酒了。”郁景和对宁桃说。 “哦对。” 宁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换好衣服就要跟郁景和一起去给宾客敬酒来着。 “你真的不进去坐一坐了吗?”宁桃问谢钦淮。 那人摇了摇头。 “你快去吧。我车还停在外面, 马上就走了。”谢钦淮说。 “那好吧。”宁桃抿了抿唇。 “谢谢你的礼物。过几天摄影展我一定会去的。”她一边对他保证道,一边被郁景和带着往大厅那边走, 最后还冲谢钦淮挥了挥手。 等那人也冲她挥手告别示意后,她才放下心来, 彻底转过头跟郁景和往宾客那边去了。 从女方化妆准备房间到宾客所在的大厅还有一段走廊的距离。 宁桃提着裙子跟在郁景和身侧,那人一直没说话, 走了一半了才开口问:“什么摄影展?” “哦, 就是谢钦淮说过几天他开了一个摄影展。刚刚他不是送新婚礼物给我们嘛, 顺便也送了邀请函。” “等过几天去看看。” 宁桃说完之后郁景和又不讲话了。她怕他多想, 便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或者你有时间的话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郁景和没回答。 宁桃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又小心眼了。 但此时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大门口。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宁桃习惯性的抱住了那人的右臂, 郁景和也由着她抱, 看样子倒是没有不高兴。 后面敬酒再到回家也一直都很正常。 郁景和的朋友多, 再加上他警队带的那些人都管他叫头子,平时他也挺照顾那些“小孩”的。刚毕业没多久的警校男生又都很精神亢奋,晚上一直到快十一点才被郁景和给一一“撵”回宿舍。 郁父郁母熬不到这么晚,也先回去睡了;宁桃叔叔好不容易回一次国,几乎就跟明星赶场子一样,刚从宁桃婚礼这边离开就又马不停蹄去了同学会。 等郁景和那些朋友们走后,屋里才慢慢安静下来。 就剩查理还在她脚旁边摇尾巴,时不时自己乱蹦哒几下。 宁桃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直到这时才终于能卸下来。她送走了亲戚朋友,狠狠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回卧室换了家居服。 郁景和下楼去送那些亲戚朋友之类的,可能又说了会儿话,过了一会儿才重新上楼来。 一上来回到卧室,就看着宁桃正躺在床上玩手机。 “累了吧?”他说。 “一会儿去泡个热水澡然后就睡吧,今天也忙了一天了。”郁景和站在床旁边对她说。 “是真的有点累。” 宁桃放下手机说:“我都有点不想动地方了。” “那我给你放好水,你一会儿直接过来就行。赶紧洗完就睡了。” 那人说完便去了浴室,也没等宁桃同意与否。 但既然郁景和都给她什么都弄好了,她倒也很愿意。毕竟谁不想被伺候着呢?更何况是这么精疲力尽的情况下。 过了一会儿,郁景和帮她放好了水。屋子里温度也暖了起来,宁桃才从床上爬起来卸了妆,然后去浴室稍微泡了一会儿。 因为水里放了薰衣草和桉树的沐浴精油,能起到宁神舒缓的作用。四肢被热水泡了一段时间,疲劳感也消除了大半。 等从浴室出来之后,宁桃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元气都恢复过来不少。她换了睡衣,将头发吹了吹,重新爬上了床躺着。 此时郁景和又进去了。 宁桃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谢钦淮送的礼物。 因为当时收拾东西回来的过程有些匆忙,她都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拿回来了。不会是落在化妆间了吧?主要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她又赶紧爬起来去客厅在带回来的东西里找了一下。 呼,还好。 宁桃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礼品袋,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拿在手上了,难免就有些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提着礼品袋回到卧室,将里面的盒子拿了出来。 很沉。 但不愧是谢钦淮送的东西,真的很精美。 她小心翼翼地将好大一个盒子平放在桌面上,然后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很大的旋转木马音乐盒。 做工很漂亮,也很少女心。所有的马儿和麋鹿姿势表情各不相同,但都是纯白色的。还有一只粉色的天鹅。 花纹和银质的底座和底盘是胡桃木的实木工艺,棚顶和台面都是粉白相间的。 粉是淡淡的芭比粉,很漂亮。 仿佛是把自己曾经在美国玩过那个游乐园里面的旋转木马给等比还原出来了一样。 她一打开,暖黄的灯光便亮了起来,旋转木马也开始转动。 里面传出叮叮咚咚的清脆音乐。 很……梦幻。 宁桃看着看着,竟不由得有些呆了。就一直坐在那里看了好久。直到郁景和出来都没有察觉到。 “在看什么?”他问她。 宁桃正看得出神,以至于郁景和突然说话吓了她一跳。 “你吓死我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郁景和这才安下心来,重新转过去继续在看音乐盒的旋转木马在一圈圈的转。 “是谁送的?” 那人擦了擦头发走过来站到她旁边,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旋转木马音乐盒问道。 “谢钦淮送的。” “感觉质量还挺好的,应该蛮贵的吧。但是很好看,很少女诶!”宁桃说。 郁景和因为刚刚洗完澡就出来了的缘故,身上还有一股温热的水汽。 宁桃坐在那里就能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自己的斜后方慢慢侵入过来,一直打到她睡衣短袖外裸露出的肌肤上,引起一点点颤栗。 “是挺好看的。” 郁景和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然后说。 宁桃又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问他:“你不会生气吧?” 那人在旁边拉了个椅子坐下来:“我生什么气?” 嗯,那就是不生气。 宁桃心里放松下来,不然她会有些担心郁景和多想。 两个人在桌前看着那个旋转木马的八音盒慢慢转完,后续谁都没有说话。 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上面是摄影展的时间和地址以及概念。 “瞬间……” 宁桃低头拿着卡片念道。这个概念就给人一种不明白,但很厉害很高端的感觉。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谢钦淮的摄影展。” 宁桃转头问郁景和。 “如果你愿意我去的话。”郁景和回道。 宁桃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瞪圆了眼睛说:“我当然希望你跟我一起去啊!那样我就不用再那么麻烦地打车了!” 她有晕车的体质,坐出租车的话就会很难受。 短途没什么事,超过十分钟就真的像要了命似的,下车之后要缓很久还要喝点冰冰的饮料才能缓过来。 但坐郁景和的车或者自己开车就完全不会。 郁景和忍不住笑了一下,声音低沉沉的:“合着你就是把我当司机了是吧?” 听郁景和这样说,宁桃还有点不好意思。 “哪有。” 她不好意思地眼神闪躲了一下。 “我是怕我自己去了之后万一再倒霉得被你发现,那就更有理说不清了。想着干脆让你跟我一起去得了。” “而且还可以顺便带着查理去那边遛一遛。” “正好我也好久没去江边了,如果那天天气不错的话看完摄影展还可以去散散步,吹吹风。” 宁桃解释说。 郁景和听完点了点头:“嗯,可以。” “等到了那天再看情况。现在很晚了,快睡吧。”他说。 “噢。” 宁桃傻傻地嗯了一声,把旋转木马的八音盒关了然后七手八脚上了床。 被子和床都给人一种温暖柔软的感觉。 很舒服。 她十分满意地闭上眼在被子里蹬了蹬小腿,等着郁景和把灯关了,正想要等他过来抱着他一起睡,却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弄睡眠喷雾。 于是她又爬了起来。 “怎么了?”郁景和此时已经躺下了,在旁边问。 “没事,我就是想弄点香香的,睡起来舒服。” 宁桃一边说着一边把台灯打开,从旁边的小抽屉里拿了睡眠的精油撒到了香薰机往里面滴了几滴,然后打开开关。 很快,淡淡的香味便慢慢溢了出来。 她又拿过手机,给谢钦淮发了一条信息:“礼物我收到啦!真的好漂亮!” “期待你的摄影展!” 做完这些事之后,宁桃才又把小夜灯关了,重新钻回被子里,使劲往郁景和那边钻。 “睡觉睡觉!” 她说着,很快就在黑暗里摸索到了郁景和的位置,然后抱了过去。 对方怀里暖暖的,肌肉又软又紧致,抱起来给人一种踏实的满足感。 一天下来两个人也都累了,郁景和也没怎么闹她。 那人只是搂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睡吧,晚安。”郁景和道。 他声音温温柔柔的,声线放得低,却清澈又磁性蛊惑,一直在耳旁晃荡,仿佛能慢慢流到人心坎里面去。 宁桃抱着郁景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只是迷迷糊糊地答了一句。 “嗯嗯,晚安老公。”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宝想要评论 第79章 宁桃感觉嫁给郁景和之后, 生活上好像没有任何改变。 他之前对她怎么样,现在就还是怎么样。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宁桃现在可以随意切换称呼。有时候叫哥哥,有时候叫老公, 反正郁景和都会答应,没看出来有半点不适应。 似乎对于他来说, 照顾她这件事是理所当然,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宁桃也慢慢懂得了郁景和当年所说的,无论自己跟不跟他在一起, 他都会照顾自己一辈子的那种话。 不过,还是结婚比较好。 这样她就可以无限的尽情的去对他这样那样, 而不用再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婚姻大事稳定了,其他的各种烦恼却又都接踵而来。生活仿佛就是由各种烦恼和担心组成的, 一件解决了还有下一件。 宁桃在不久前就开始学着剪视频, 录视频,根据安笙的建议录一些衣服搭配还有化妆的视频。 之前结婚的时候她自己有见缝插针的录一些视频, 当然还有结婚的录像,整理整理素材还挺多的, 但宁桃一直没发。 她本来账号就有一些粉丝,虽比不上那些网红大V, 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流量。 再加上郁景和的缘故, 也有一些人是顺藤摸瓜找过来的, 所以最开始宁桃发的视频不论是在微博还是在B站数据都还算过得去。 但哪有人什么都顺风顺水呢? 宁桃有个很致命的缺点——拖延症和懒惰。 结婚之前她就发了个穿搭视频, 是当季秋天的一些衣物和小物搭配,比较适合学生党和矮个子穿。可能是比较切合当下需要, 所以各项数据就都很好看, 平台好像也相应的给了很多推荐。 因为确实有蛮多留言说是从首页过来的。 她以为自己是撞了大运, 但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拖延症,趁热打铁地又发了一条相关的,自己日常搭配衣服和丝巾的一些小心得。 没想到后来趁热打铁发的那个视频,数据竟然比前一个还要好。直接涨了几千粉。 然后宁桃就有点飘了,开始犯起了懒癌。 再加上那段时间又要准备婚礼,又要接叔叔回国,郁景和不在的时候还要照顾查理,一下子弄这些的时间就被压缩了很多。 宁桃还有点小毛病。 但凡郁景和在家的时候,她就不会去弄这些自己的东西,总觉得很尴尬。 无论是录还是剪都不太放得开,所以一般她都会等郁景和去工作之后,下午趁着光好录视频,然后再慢慢剪。 宁桃觉得自己那两条视频数据不错,而且粉丝又涨了那么多,稍微断更半个月应该也没事才对。所以那半个月就专心准备婚礼的事情,也没再给自己压力去剪视频找素材和主题什么的。 结果没想到,等自己结完婚回来把之前录好的视频发了之后,无论是流量还是数据都成了之前的断崖式下跌。 总之就是点击没有以前多,评论也少。 她很后悔自己断了半个月的事,觉得要是坚持发是不是会好一些呢? 可是断了就是断了,再补上也没有用。 然后宁桃就开始有点儿意志消沉,感觉自己做什么都做不好。 学了那么多年跳舞也没说有个什么名堂,又拿不到奖项,也成不了首席,也不太愿意去当翻跳的UP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矛盾又颓唐的状况下。 而且这种事情她也不好意思跟郁景和讲,越讲就越觉得自己失败,还算是给别人倾倒负面情绪。 虽然郁景和已经很支持她的事业了,不会多问,也不会给她压力。哪怕这种性质的“事业”在很多人眼里并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更像是“不务正业”。 但郁景和从来不会说这些。 他只是照顾她,然后给她足够时间,让她能有精力去做自己想做又喜欢的事。 就好像她一辈子待在家里,他也同意似的。 正因为郁景和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以至于宁桃想不出他还能怎么做得更好。她不想跟对方说自己的这些压力,感觉说了就更加代表自己不行,又菜又玻璃心。 所以就一直闷在心里。 对方不在家的时候她还偷偷在卧室里哭过几回。 查理就很会看人脸色,好像知道她是在伤心还是难过一样。每次宁桃在房间哭的时候,查理就蹲在床的旁边不吵不闹,一直用眼睛看着她,时不时呜咽几声。 去谢钦淮摄影展的那天,天气很不错。 宁桃原本心情也很好的。 但因为她前一天晚上刚发了接了推广的视频,心里一直在打鼓数据问题。担心播放量低点击少,那样她真的会觉得很尴尬。也怕别人看到了她不好的数据,以后也不来找她了。 所以就一直揪着心。 而且宁桃一遇到事情就想逃避,仿佛只要逃避,矛盾和困难就会消失似的。 她昨晚一鼓作气发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打开那几个APP,生怕数据不好让人心堵。就想着等今天好好出去玩一天,看了摄影展顺便秋游了之后回来再面对“残酷”结果。 郁景和周六休息。 出发前,宁桃看着他蹲下来给查理戴牵引绳。这个小家伙估计也知道要出去玩了,所以一大早就兴奋异常,尾巴跟螺旋桨似的都快摇到天上去了。 “你今天不会又像上次一样,中途又把我扔下之后回局里吧。” 宁桃现在跟郁景和出去玩都有心理阴影了,很害怕两个人在做着什么。然后一个电话就把对方叫走了,剩下自己一个人尴尬。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自己不会就这么倒霉吧? 怎么每次都是自己和郁景和出去玩,然后他就有事了呢? 此时,秋日清晨的阳光正从外面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映在浅咖色的地板上。 郁景和刚给查理穿好了小衣服,又戴了绳子,然后站起身来。 “不会的。”他说。 宁桃却嘴巴抿了抿,嘟囔说:“我不信,你每次都说不会。” 查理在地板上转悠了好几圈,以至于牵他的那个绳子差点被把郁景和跟宁桃给绑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但看起来,确实是迫不及待要出门了。 “走吧。”宁桃说着,便顺手拿过了郁景和手里的牵引绳。 虽然总是牵不住,但是很想牵。 毕竟谁会不喜欢小动物呢? 宁桃一开始还有点害怕查理会误伤或是咬她什么的,后来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多虑。 因为训练得好,也没有护食的毛病。而且他会自己掌控力道。查理有时候跟宁桃闹着玩的时候也会咬她袖子和裤腿之类的,但也仅限于轻咬。更多的时候则是喜欢舔她的手。 郁景和给查理穿好衣服带了绳子之后就先下去热车了,宁桃穿了外套,又检查了一下要带的东西,然后才领着查理下楼。 从他们家到江滩那边开车大概要四十分钟。 宁桃早上榨了柠檬草莓汁,又放在冰箱了冻了一会儿,现在拿在手里还是冰冰的。 车窗外风景不断闪过。 这几年A市的绿化还不错,道路两旁多了很多梧桐树。风吹过的时候簌簌,树叶撞着树叶,一眼望去都是深绿色的。 为了防止晕车,再加上今天温度不冷,乐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郁景和就把车窗都降下来了一半。 阳光打在宁桃身上,还真有一种要去秋游的感觉。 她从包里把装果汁的玻璃瓶拿了出来,拧开喝了一点。旁边很快就传来郁景和的声音:“早上少喝点凉的。” 酸酸甜甜的味道伴随着清冽的感觉刚刚滑入喉咙。 宁桃把果汁咽了下去,然后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才说:“又不是早上没有吃饭空腹喝的。而且这样冰冰的口感很好啊,不容易晕车,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她伸手给他递过去。 郁景和摇了摇头,还没等说不用,查理就从后座上一下子跳着凑了过来,一副想闻但是又不敢直接闻的样子。看了看宁桃又看了看瓶口。 “宝,你可不能喝这个。” 宁桃赶快把手缩了回来,然后摸了摸查理毛茸茸的耳朵:“回家再给你吃好吃的。”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江滩那边,然后按地址找到了距离江滩不远处的展点。 展点没有设立明显的门禁,大门是直接敞着的。似乎也没有设立门槛,来来往往的人都可以进去参观。宁桃问郁景和要不要跟她一起进去,那人却把她给拒绝了。 “查理进去不太好。今天天热,把它单独放在车里容易出事。” “正好你进去,我带它在周围随便转一转。”郁景和说。 宁桃知道郁景和对谢钦淮也不太待见,甚至有些防备。让他陪她一起去参观确实有些奇怪,所以也就没有强求。 “那好吧。等一会儿我要出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她说着便打开车门,往马路对面的展厅去了。 展厅的主题是“瞬间”。宁桃感觉自己冥冥之中能感觉到是什么意味,但是又说不出来具体。 谢钦淮本人好像不在,展厅里人不是很多,但也还算有一些。她四处看了看。之前在微博上看过蛮多他拍过的东西,但此时被装订好挂在墙上,好像又有了另外一种特别的感觉。 他的作品好像很难用一种特定化的风格来描述,大部分应该是记录他这几年到各地拍过的一些东西。 有纯风景类的南极极光、以及原野上的闪电;也有比较奇奇怪怪的小动物,比如长了三个角的鹿、伸懒腰的猫以及正在带崽的两只企鹅。 当然也有一些街头类的摄影,比如酒店的后门,早晨的地铁之类的。 说真的,宁桃不懂那么多摄影圈的评判标准以及奇奇怪怪的审美,她就只会看看光影和角度。确实是好看,有些甚至会给人一些震撼感,当然也有的就是纯粹的可可爱爱。 宁桃从里面按着顺序一点点走过去在看,感觉自己是纯粹过来陶冶情操的,也有一种局外的人感觉—— 直到她看见了她自己。 其实那张照片谢钦淮之前就给她看过,就是之前他们第一次合作那会儿他给她抓拍的,她甚至没有在看镜头的那张。 宁桃站在那里当即的反应就是不好意思,甚至想加快脚步赶紧走掉算了。 但走了一半又忍不住折返回来。 宁桃站在那张画面前看了很久,一直看到感觉画面中的人物有些陌生。然后才低头瞥见下面很小很小的标签上,写着的这件摄影作品的题目—— 《怦然》 她忽然有种血液凝固,然后又慢慢倒流的感觉。整个人的灵魂像是被抽走了几秒钟似的。 第80章 宁桃直到从展厅走出来都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谢钦淮, 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主要是她不知道该不该提自己看到了那张照片的事,提的话,又要用怎样一种状态。 最后想了想, 才站在门口低着头认真给谢钦淮发:“每一张作品我都看了,真的很棒。就好像我也到了画面中的地方一样。” “谢谢你。” 随后, 宁桃发了一张照片过去。是她刚刚让路过的一个小妹妹帮她拍的,自己和那张“怦然”的合照。 她看着消息发出去后才放下手机,出了门。 走至斑马线处, 她抬眼就能看到自己家的车就停在对面不远处。而车的旁边,郁景和正在旁边牵着狗狗, 一手拿着绳子,另一手插在裤袋里。 男人长得很高,身形挺拔。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卫衣, 远远看去略为清瘦。 但只有宁桃知道这层衣服之下的他, 身上有着怎样健硕的肌肉以及伤痕。 上午明媚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一点也没有已婚的感觉, 好像还只是那个帅气英俊的警校生。 他好像看到她了,很自然地转过头来, 视线从远处一直落在她身上。 目光专注而深邃。 宁桃也站在那里看着他。好像不论过去多久,不论他们之间的性质如何变化。他的样子还是和最开始一样, 能够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抓牢。 此时, 绿灯亮了。 她抬脚就一路小跑过去, 一直跑到他身边。而旁边的查理正在到处闻, 到一个角落就要嗅一嗅。 “看完了?”他问。 宁桃点了点头,然后说:“嗯。他本人没有来, 我看完就出来了。” “饿不饿?”郁景和问她。 “稍微有一点……”她睫毛微微垂了一下, 遮住漂亮的琉璃眼。 “想吃什么?”郁景和问她。 “嗯, 比较想吃中餐。面吧,想吃面。”她回答。 “那在附近转一圈,你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店。”郁景和道。 宁桃看完谢钦淮刚刚的那张照片之后心里就有点乱,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伤感。 她跟着郁景和在附近转了转,看到了一家还不错的餐厅便走了进去。 她点了一份雪菜牛肉面,然后吃得慢吞吞的。郁景和很快就吃完了,然后等着她。 倒不是她这次吃得慢。 而是郁景和本身吃饭就比她快很多。平时也是他早早的吃完了然后坐在对面等着她。 狗狗很乖,不吵不闹地蹲在旁边。 原本宁桃还有些担心店员会不会不让宠物进,但却意外地可以。反正查理很乖,就在旁边坐着也不怎么发出声音。只是一直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你,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中午吃完饭出来,太阳正是当头的时候。 下午一点到两点的阳光晒得人头脑发昏。反正也到了这边,再加上之前郁景和每次陪宁桃出来的体验都不太好,总是临时有事又被叫走,两个人就想着趁着有时间好好逛一逛,弥补之前的一些遗憾。 何况因为郁景和工作的关系,也没法有很长时间的蜜月期。能挤出一天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已经很不错了。 由于太阳晒得很,俩人就现在附近的街上转了转。 正好看到一家还不错的宠物店,就进去给查理洗了个澡,又修了毛毛。 查理全程都很配合。店员还说很少能碰到家养的史宾格,所以最开始还差点误以为是边牧。 洗完又美容好之后,查理自己也很享受的样子。尤其吹风的时候两个眼睛都快眯起来了,最后从台子上跳下来的时候显得神采奕奕。 宁桃跟郁景和从宠物店出来,又去周围的几处景点转了转。 因为是周六,再加上天气很好,天瓦蓝瓦蓝的。江畔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出来秋游,当然也有很多像宁桃这样的小情侣。 远远看去,就能看到天空中飞舞着各种各样的风筝。 宁桃中途有些渴,去旁边的小店里买了两瓶茉莉花茶。然后又怕查理也渴,就又特意买了一瓶矿泉水。 两个人沿着江畔走着,身旁不断地有小孩子互相追逐打闹着过去。 查理更是看到水就很兴奋似的,一直在旁边踩水玩,然后就弄得浑身都是脏水。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从宠物店里出来时的那种样子了 郁景和一边牵着他,一边无奈地笑了一下。声音低沉沉的,莫名有种撩人的磁性,评论道: “白洗了。” “它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来这边踩水玩。今天让他好好玩玩吧。” 宁桃看着前面正在乱蹦的查理说:“大不了回家咱们再帮他洗一遍。” 查理每次洗澡基本都是她和郁景和合作完成的。虽然每次两个人都会被甩一身水,但宁桃还是很喜欢给查理洗澡吹毛毛的。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太阳慢慢西沉。 任凭周围热热闹闹,但今天的宁桃却异常安静。郁景和不说话,她就也不说话。偏生郁景和也不是特别会找话题的人。 远处的天空逐渐烧成了艳丽的粉红色,混合着淡淡的蓝,有种光怪陆离的美丽。 而这时,恰好旁边一对儿大学生小情侣过去了。 那俩人说说笑笑的,然后那个男生就忽然把女生抱了起来,紧接着就开始跑。那个女生被吓了一跳,但能很明显的听出是高兴的那种惊吓。 宁桃亲眼看着那对儿情侣嬉笑着从自己身边跑过去。 眼底是旁若无人,明目张胆的爱意和幸福。 等他们都过去了,她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口也莫名跟着动了动,有种炉火旁温暖的错觉。她抬起右手来,摸到了郁景和的左手,然后慢慢攀附上去一点点握住。 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而温暖。 皮肤相触时,她的指腹轻巧地轻划过他虎口处微微的薄茧,然后灵巧的握住。 她没有用力,郁景和也没有。 但两只手好像就是很自然地嵌合在了一起,严词合缝。 “你是不是有心事?” 宁桃忽然听到郁景和的声音在自己斜上方响起。 “嗯?没有啊。”她抬起头来,否认说。 郁景和却只是低头看着他,沉黑的眸子是浓烈,却又温柔无匹的凝视。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宁桃,我看得出来。” 宁桃张了张嘴,没有再辩解。只是低着头,握着他的手继续跟着往前走。 郁景和长得高,走起路来会比她快。但他每次都会压着步子和她保持平齐。 “不打算跟我说说么?”他问。 “我……”宁桃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他。 “你喜欢我吗?” 郁景和低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你每个月都会问我同样的问题。”他说。 确实,她总是会这样问,但大多数都是属于没话找话的情况,也没指望他会有怎样认真或敷衍的回答。所以通常也只会问这一个问题。 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吗?”宁桃抬起头来看着他问。 郁景和却沉默了下来。他略微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没有答案。” 宁桃点了点头,脚步也没有停,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手上动了动,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我只是觉得我很幸运。”她缓缓道。 “为什么?” 郁景和顿了一下,眉峰轻蹙,而后问。 “因为那天晚上我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了我喜欢你的话。我想,如果我当时没有说,可能后面也都不会再说了。” 宁桃回答:“如果没有那个开端的话,我们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 “所以我觉得我很幸运。” “如果过往的任何一个时刻做了任何一个不一样的选择,可能我们都不会在一起。”她说。 话音落了,郁景和却很久都没有说话。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着,脚下有微微脚踩沙子的声音,簌簌的。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天上的风筝也少了许多,只剩下零星的几个还在天上飘着。只是远方云层的落日余晖变成了比刚刚更加浓郁而艳丽的玫瑰红。 玫瑰色里又带着明亮的黄和白,粉色的尾巴又渐渐变成了蓝。是画板无论如何也调制不出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颜色。 太阳已经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个仍然浓郁亮着的边角。 但仔细看时,却能发现天空中有一弯浅浅的月亮。颜色很淡很淡,几乎透明。像是懵懂、害羞而又青涩的少女躲在后面。 “你以为的开始不一定是开始。” “任何一个节点的微小错误也不一定就会改变结果。” 她忽然听到郁景和说。 宁桃抬起头来,望向他,却只看到男人下颌线分明的侧脸,白净的脖颈以及上面微微隆起的喉结。 “为什么?” 这回轮到她问他。 郁景和没有低下头看她,只是看向远方玫瑰色和蓝色交织着的天空,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他初初见她时的场景。 记忆真的有些模糊了,但有些细节却依然记得。 人类真的能准确感知到所有的时间节点吗? 其实也不一定。 就像连郁景和都不知道宁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脸蛋就从带着婴儿肥慢慢变成了漂亮的小瓜子脸,从一个小糯米团儿,慢慢长成了这只洁白漂亮,曲线优美的天鹅。 他时常想起她晚上发烧时他背着她去医院,她趴在他后背的柔软;还有她眼泪扑簌簌掉时,微红的眼眶,以及他在她旁边辅导她时无意间瞥到的,女孩子细嫩白净的手腕。 也时常想起她穿校服的样子,穿芭蕾舞裙的样子,再到穿婚纱的样子。 他甚至曾经无数次在想,是不是当初郁家没有把宁桃接过来才更好。 当初父母问他意见的时候,他是不是应该严词拒绝。 这样他就可以正常的喜欢她,和所有其他男生一样。而不用顾忌那么多,也不用担心别人知道了以后会怎么说,会不会对她不好。 可郁景和又会担心。 如果当时他们家没有将她接回来的话,她会去孤儿院。亦或是去别的人家,他也会想她会不会受欺负,对方会不会对她不好。 他是头雄鹿,而她才是那个猎人。早在十四年前,他就已经自然且从容的朝枪口走过去,望着她,最后温柔躺下。 整整十四年。 他终于从她邻居家的哥哥,成为了她的恋人,更成为了她的丈夫。 哪怕这是曾经,连他自己也只敢在梦里奢望的结果。 “因为爱自有天意。”他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 感谢宝贝们的陪伴~~~撒花撒花。老地方会卷一个人送点小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