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弯照九州》作者:Ice330 文案 成王败寇,而王书华却要利用这样尴尬的身份,去帮助田骕骦称帝,然后才能活下去。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书华,田骕骦 ┃ 配角:桑侧妃,千钧虎 ┃ 其它: ☆、第 1 章 半夜三更,簌簌白雪悄然覆盖了幽州大地。 府城燕都的顺王府如同一尊黑色的巨shòu,在银装素裹中假寐安眠。 顺王府东北方向有一处特别的院落。 院内白雾弥漫,偶尔有轻风拂过,露出其中一池温泉。 池边错落有致地种着梅花,又环池建廊,引出温泉池水绕遍整个院落。 迤逦的长廊上镶琉璃,下藏地龙。 虽是夜间,廊檐仍挂着百余盏的莲花风灯。缥缈聘婷,混在蔼蔼白雾中和缤纷雪色下更显得幽远妍丽。 院中有阁,名知雪。 阁内却早已熄了灯火,仅二楼一间寝室里有昏暗的烛光。 王书华只觉鼻尖一缕药香勾着他懵懂醒来,抬眼环视,头顶是赤红描金的落日纱帐,身下是云纹雕花的紫檀大chuáng。 触手一chuáng青色缎面的绣银线雪松被,脑后一只羊脂玉枕。 正怀疑自己在梦里,左胸隐隐作痛,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电子音:『检测到宿主已清醒。』 他一惊之下,不由得四处张望,耳边继续响起那道声音:『由于宿主原本的身体已丧失生存功能,经鉴定彻底死亡,建议宿主接受任务,获得新生。』 听到这句话,他才猛然想起,前不久母亲终于摆脱病魔,溘然长逝。 自己将母亲送回家乡下葬,回来的路上神思不属。结果在转弯时,被一辆超速驾驶的车撞成了植物人。 他没有别的亲人,幸亏住进的医院正好是之前一直工作的地方,同事们还是会照顾着他。 之后他一直昏迷不醒,那撞了人的司机便不愿意再承担住院的费用。 那人偷偷钻进病房,拔掉了电源。 想到这里不由得伸出双手来看,这双手十分细腻白皙,手背光滑如缎,果然不是自己的手。 『主线任务:帮助田骕骦称帝建国。完成奖励:重获新生,失败惩罚:即时死亡。』 王书华闻言微微蹙眉,连忙闭目细看脑中浮现的卷轴。 原来这副身体乃是原朝顺王府的世子田骅骝,行三,年十四。 月前冬日狩猎,不小心摔于马下、坠落冰窟。 其父顺王田飖,掌管幽州十八郡九十余县。 其母丹阳公主蓝惠,难产而终。 另有两个兄长。 长兄田骕骦,为顺王元妻王玉兰所生,年十九,任骠骑将军。 次兄田骐骥,年十六,母为侧妃桑氏,任职军中游击将军。 时,原朝乾元二十四年,天下动dàng,百姓难安。 顺王因酒色伤身,缠绵病榻。 府中事务自两位王妃薨后,一向由桑侧妃打理,因此到没出什么乱子。 然府外一应军政大事,眼下都落在了长兄田骕骦肩上,次兄田骐骥并府内幕僚、军中将领辅佐。 因田骅骝终日昏迷,而州府不可一日无主,顺王生前特请旨更换世子。 日前顺王已薨,圣旨也已下达。 并未提及世子更替,直接册封田骕骦继任顺王,世子骅骝改封乐山郡王。 成王败寇,而自己却要利用这样尴尬的身份,去帮助长兄田骕骦称帝,然后才能活下去。 那田骕骦是个什么样的人?王书华试探着在脑中提问,没有任何回应。 思量片刻,心中默念接受任务,果然又听到了方才的电子音:『任务已接受。现将融合宿主记忆。』 脑中顿时一阵刺痛,王书华不禁闷哼出声。 守夜的侍女听见,连忙上前探视:“爷?” 待掀起chuáng帐后,果见田骅骝坐起了身子,正捂着头□□。 侍女又惊又喜,快步走至门外高声呼喝:“爷醒了!快请太医来!” 喊完又凑至chuáng边给田骅骝按抚头部。 须臾全院灯火大亮,一时间低语走动不停。 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一个妈妈扶着丫鬟步履匆匆地进来了。 “宝书,爷真的醒过来了?” 说话的是头一个进门的中年妇人,穿一身黛紫色洒金遍地锦的罗裙,用两根福禄金钗在脑后草草挽了个圆髻。 她甫一进门,一双利眼便迫不及待地往chuáng边看去。 随后进来的丫鬟宝琴忙点了烛台,屋内也亮了起来。 “是,罗妈妈,可请了太医来?爷难受着呢!” 这位罗妈妈是桑侧妃的人,平时偷jian耍滑。此时听闻人醒了,这才急忙过来。 罗妈妈走至跟前,发现田骅骝脸色的确不太好,“瞧这汗滴的,”边说边掏了手帕给他擦汗,“方才已经让安竹去请了,估计快到了。” 一炷香的工夫,一个清秀朴实的小厮提着灯笼领着太医赶至知雪阁。 而他也已经痛晕了过去。 次日,王书华再次醒来时,见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正坐在chuáng边。 抬头观瞧,这人一身重孝,有一张清冽肃穆的面孔,刀削斧劈般的轮廓使得那人气质更加冷硬,薄唇悬胆,虎目剑眉。 两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王书华慑于威势,避开了那双仿佛能dòng察一切的眼睛。 “三弟醒了?”低沉有力的嗓音响起,王书华暗暗松了一口气,脑中这才开始提取记忆。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迫人气势,自然就是田骅骝的长兄,如今的顺王田骕骦。 “嗯,骅骝顽劣,多谢兄长挂念。” 根据回忆,田骕骦五岁丧母,自此后沉默寡言,然其文武双全,近些年更是战功赫赫。 而田骅骝则从未见母亲一面,由罗妈妈照看长大,自幼嚣张跋扈、奢靡成性。 本也不是亲生的兄弟,自小又不在一处玩耍,性格更是不和,两人相见时也不过是表面的礼仪不错罢了。 即便王书华知道自己以后要效忠于他,此时也并不敢多说什么。 然而这一句话说完,田骕骦就暗暗挑了挑眉。 “观大哥戴孝,可是父王不好了?” “父王已于前日薨逝,待你伤好可前去守灵。” 老顺王整日沉迷酒色,身体早就掏空了,大家都知道他走是早晚的事情,可是谁也没料到圣旨来的如此及时。 田骅骝此时应还不知已与王位无缘,王书华也就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答了下来。 “三弟头可还痛?” 王书华摇了摇头,其实他此时脑中还有些混乱,颇觉不适。 忽然间觉得左胸处微微发热,忍不住侧过身子悄悄捂上胸口。 『随机任务:与田骕骦共进早餐。完成奖励:寿命一个月,失败惩罚:即时死亡。』 田骕骦见他眉头微蹙,未束的墨发散落在枕外,映衬着那滑嫩的脖颈,竟然意外地有些乖巧。 本朝时好男色,百姓家有男妻,官员家有男妾,圣上后宫之中也有男妃。 田骕骦性喜须眉,因此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但是他很快收敛神色道:“那你好好歇着,为兄先走了。” 王书华一时着急,顾不得许多,挣扎起身道:“大哥且慢!” 田骕骦已经起身,闻听此言顿了脚步,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三弟可还有事?” 王书华被那一双眸子看得复又低下头:“不知大哥可用过早膳了?” “还未。”田骕骦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的翩翩公子,觉得他此时慵懒低语的样子似乎比以往更合自己的口味。 王书华抬眼紧张得笑道:“那留下来同弟弟一起用如何?” 他心中不由得鄙视自己,但又害怕田骕骦不答应,因此拿一双眼睛紧紧觑向那高大的男人。 田骕骦面无表情地看着,三弟那张向来骄纵的脸上竟露出乞求的神色,一双楚楚可怜的桃花眼险些让他失控。 他咳嗽一声,转身吩咐道:“来人,摆膳!” 随即大踏步地走出寝房。 王书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乏力,根本起不来chuáng。 好在丫鬟们立即进来伺候更衣洗漱。 梳头时扫见镜中人竟然与自己分毫不差。 忍下心中诧异,qiáng撑着吃了一碗米粥。 田骕骦倒也体贴,立即放下碗筷亲自将他扶回chuáng榻。 “圣上派了太医院的李太医来给你诊治,为兄方才已经命人去请了。”扶着人在chuáng上躺好,田骕骦给他掩着被子道。 王书华喘着气道谢:“多谢大哥。” 田骕骦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不必客气。” 李太医昨夜就歇在了院内,此时过来倒也方便。 田骕骦坐于室内,待李太医看过之后问道:“李太医,不知家弟的病情如何?” “回王爷的话,郡王已无大碍。只是风邪入体、伤了元气,需要好生休养才是。” 李太医的话一出,田骕骦先看向chuáng上的人,只见田骅骝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三弟不知,你病重昏迷时,圣上有旨意下来,命我袭得王位,封你为乐山郡王,封地就在幽州。” 王书华见他一双虎目紧紧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心神一颤:“多谢大哥告知。” 田骕骦暗自皱了皱眉:“三弟且谨遵医嘱,为兄告辞。” 李太医连忙跟着退了出去。 田骕骦走后,王书华躺在chuáng上缓了一会儿。 想起来每当那电子音响起时,自己左胸处又痛又热。趁此时无人,解开衣服一看,左胸处有一块心形的粉色胎记。 他仔细回想,原来的田骅骝身上并无此记。 不由得心中默念:你还在吗?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任务已完成。奖励寿命一个月。』 『日常任务:明日与田骕骦共处一个小时。完成奖励:寿命一个月,失败惩罚:寿命一个月。』 丫鬟宝书进来伺候,喝过药后,王书华只觉一阵沉沉睡意袭来,整个人又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宝书回禀桑侧妃及二爷来过,看他正在睡得正熟就没打扰他。 随意用了些粥饭,宝书扶着他到书房转了一圈,拿起案头一卷游记来看了几章。 晚间时候,桑侧妃又来了。 ☆、第 2 章 桑侧妃本名桑纤柔,家里是幽州本地的望族,随着老顺王的元妻进的府,在田骅骝的母亲丹阳公主之前。 老王妃去世之后,她本以为自己资历最老,又有一子傍身,可以扶正。 谁料想这位横插一杠,丹阳公主是圣上和老顺王的亲表妹,身份地位荣极一时,谁敢与之争锋? 哪怕是丹阳公主血崩而亡,田骅骝刚一出生就封了世子,桑侧妃也没敢说一个不字。 可她心里最恨的就是田骅骝,平日里故意千娇万宠,到最后老顺王眼看着不行了,心道留不得你了。 指使自己的儿子田骐骥撺掇着他去游冰湖冬猎。 这才导致田骅骝险些丧命,而且没想到圣旨直接下来,顺王之位落入田骕骦手里。 桑侧妃不由得有几分后悔。 昨晚听说他醒了,就打算将他拉拢在自己这边,一起对付田骕骦。 门帘起处,就见几个丫鬟扶着一位端庄美艳的妇人进来了。 因在守丧期间,穿着一身孝,更显清丽动人。 桑侧妃一见他坐在chuáng上看书,立即伸手过来把书拿掉:“我的儿受苦了,快别看了,仔细费神。” 她两根小指上戴了一对银镀金珠石累丝指甲套,一不留神,在田骅骝的手背上划了一道。 王书华缩回手去藏了起来:“劳您关心,您快请坐 。” 有丫鬟连忙搬过来个紫檀镶螺钿的梅花杌凳。 一旁宝琴也道:“侧妃说得对,爷您又不是读书的料!” 顺王府的子弟原本有自己请的西席,可是因为田骕骦自幼到外面著名的学府青云院求学,田骅骝便闹着也要去那里。 结果去了之后又不思上进,经常被先生数落,传到家里,人人都笑话他。 他虽然学问不行,但是爱装文雅,平时最不爱听人们拿这个打趣,一听见准要翻脸。 桑侧妃忙训斥道:“休得口无遮拦!你们爷那是不愿意学,否则的话,什么状元、探花,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书华欠了欠身:“侧妃谬赞。” 他这般做派,桑侧妃反倒悬起了心:“骅骝今日怎么这般客气,可是嫌我来得晚了?” “不敢,午后还听宝书提起,说您和二哥来看我。是我自己没福气,贪睡误了见面。” 桑侧妃见他神情不似作伪,遂放下心来。 闲聊几句,嘱咐他好好调养身体,两个人就告辞了。 王书华卸下jīng神,吩咐宝琴把屋里边的箱子都打开,说要查点查点。 知雪阁里面有四个大丫鬟,宝琴、宝棋、宝书、宝画。 除了宝书是田骕骦的人,其余三个都是桑侧妃安排的。 其中宝琴是管财物的。宝琴只当他心血来cháo,依命行事。 这边两箱的文玩把件,那边三箱的珠宝配饰,珍奇异物不及一一细数。另外还有一个小箱子,盛放着地契银票之类。 王书华粗略看了看,和印象中的东西都对上了号,就又命人收拾好了放起来。 丫鬟们正收拾着,王书华瞥见一个装土偶玩物的箱子,其中有一只棕huáng色的布老虎。 他走了过去,指着它道:“这个是哪儿来的?” 宝书笑道:“这是去年端午节时,清平公主亲手给您做的。” 王书华知道端午有送布老虎辟邪的习俗,所以点了点头。 当今太后有三个亲生的子女,其中第一个是今上田飒,第二个是老顺王田颻,最小的一个就是清平公主田飏,兄妹之间年龄相差挺大,互相之间感情都很好。 王书华回忆了一下,田骅骝的亲姑姑清平公主是真的很疼爱他,逢年过节没落下过礼物,就把布老虎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这个布老虎是用棕huáng色的棉布缝制而成,针脚细密,里面填的是棉花香草,老虎头大、眼大、嘴大,身子小、尾巴长,绣的是惟妙惟肖,憨态可掬。 王书华本身家境算不上多富裕,可是也不算太穷,从小有抱着东西睡的习惯。不管是抱枕、玩偶都可以,自己胆小,抱着东西睡心里踏实。 今天看见这布老虎了,掂量了一下,触感不错,就抱着它坐到了chuáng上。 宝书笑道:“爷您喜欢这个?” 王书华咳嗽一声:“近日不顺,取它辟邪。” 丫鬟们纷纷捂着嘴笑,也不揭穿他。宝书道:“好嘞,您让让,我们给您铺chuáng。” 王书华抱着布老虎起来让到一边,等她们收拾好了,就都打发下去,自己抱着布老虎睡觉。 第二天清晨起来,感觉jīng神好了许多,自己把布老虎藏到被褥后边,不让外人瞧见。 用罢早饭,田骕骦又来看他。 王书华谨记着自己的任务,绞尽脑汁地想话题和他聊天。 聊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话可说了,王书华看见自己chuáng头那本游记了,把手放在上面道:“大哥可爱看游记吗?” 田骕骦拿眼一打,就看见他手上那道浅浅的划痕:“三弟在chuáng上躺着,怎么还伤了手?” 王书华被他问的一愣,低头去看,这才知道他说的什么:“不要紧的,昨儿桑侧妃不小心蹭到的。还是大哥细心,我都快忘了。” 田骕骦瞥了一眼宝书:“还不快去给你们爷拿药?” 宝书赶紧低下头应是,很快拿了药来给他擦。 王书华拦道:“男子汉大丈夫,些许小伤不值得在意。” 田骕骦见他如此说,便伸手接过药膏来,亲自替他抹上了。 凉润的触感转瞬而消,王书华迅速收回手来,局促地笑道:“多谢大哥。” 这感觉太奇怪了,记忆中他们兄弟从来都是仅止于礼的,怎么忽然如此亲近? 田骕骦拿帕子擦gān净手,仿若无事的抄起那本游记来:“你在看这个?” 王书华忙道:“是,昨日闲来无事,拿来解闷儿的。” “我偶尔也看过几本,”他随意翻看了几页,“不知这本如何?” “骅骝愚笨,只觉得还算有趣。” 田骕骦点了点头。 王书华想了想,试探道:“不知道大哥有没有空闲?” “怎么?” “能否为骅骝读上一段?” 田骕骦眯了眯眼睛:“好。” 他说完好字之后,真的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询问从哪里读起。 王书华受宠若惊,连忙点了一处:“就是这儿。” 这本游记名唤《岁寒三友》,讲的是一个道士云游四方,遇到一个土匪、一个和尚,三人结伴而行,一路上发生许多趣事。 王书华刚看到土匪出场,田骕骦扫了两眼前面,这才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 他念得不疾不徐,淡定从容,声音有意放轻,听上去格外的温和。 不知不觉,王书华就打了个盹儿。 一睁开眼睛,自己先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往前一探:“大哥!” 田骕骦早就察觉到他的困意,此时正捧了书在旁等着,见他这样急切,双眼如刀扫去,语气却是平淡温和:“三弟这是梦魇了?” 王书华手抓着他的衣服就是一顿:“是,骅骝莽撞,望大哥见谅。” “时候不早,你好生躺着。为兄还有事,就先走了。” 田骕骦起身要走,王书华忙拉住他的衣襟,转头问:“什么时候了?” 宝书答道:“辰时刚过了。” 他这才松了手里的衣襟:“原来这么晚了。是骅骝不懂事,耽误了大哥的工夫,您忙去吧。” 田骕骦低头扫了他的手一眼,转身走了。 『任务完成。奖励寿命一个月。』 不管怎么说,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最起码眼下是死不了了。 待田骕骦走后,由宝书扶着他,在阁楼上走了一遭。 推窗望去,冬雪未消,远远地瞧见白茫茫一片。别处都是一片缟素,只有自己的知雪阁里面与众不同。 不仅有各色梅花争艳、廊上的彩灯也原样悬挂。 知道的是他重病在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孝呢。 此时距离老顺王薨逝虽然过了月余,可尚在七七四十九天停灵之期。 本朝虽然没有律法明文规定必须守丧,然则此乃是世礼人情。 像他目前的情况,传扬出去,定会被大家耻笑。 他立即吩咐宝书去回了桑侧妃,说他病已经好了,该给父王戴孝了。 自己转身回了屋里。 没过多久,院里就有人着手操持起来。 宝琴来禀,说是二爷田骐骥来访。 一进门来,田骐骥就看见满院子正忙活着,因此见了他就道:“听闻三弟身体好些了,都是做哥哥的考虑不周,没顾着三弟的孝心。可是再孝顺,也万万以身体为先。” 这位顺王府二公子长相肖母,温文尔雅,只见他眉眼间透着拳拳之情:“之前我怕三弟闷着,拉了三弟出去游湖,没想到出了事。母亲已经骂过我了,三弟可千万别跟我离心。” 王书华不管他说什么,一律应是。 待田骐骥走后,丫鬟们伺候着他换上了丧服。 田骕骦住在前院。 他小的时候住在后面园子里,自打去了学院之后,就没怎么回来过。前院本是老顺王的住处,现在田骕骦回府,把前院的东跨院拾掇出来住。 回到前院,进灵堂前看见田骐骥出来了。 互相行过礼,田骕骦低声吩咐自己的贴身小厮玉泉:“看看他gān什么去?另外这几日留意知雪阁的动静,有任何消息先报给我。” 他昨日探望田骅骝,已然察觉不妥。今日再探,果然有变。 ☆、第 3 章 从前与田骅骝虽然相jiāo不深,可也算了解此人的脾气秉性。 如今这人醒来之后性格大变,不仅对自己谦恭有礼,极为依赖,就连王位继承这样的大事,居然都不在乎了。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初掌府权,需要万事小心,此事蹊跷,不由得不在意。 迈步进了灵堂,桑侧妃正跪着呢。 他打了招呼,也跟着在老顺王灵前跪下。 没多大工夫,就听外面有人说话,身旁一个jīng神伶俐的小厮俯下身来小声道:“三爷来了。” 田骕骦一回头,就瞧见田骅骝穿着一身孝服进来了。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白得反光。 王书华进了门先取过三支香点好,拜了三拜,把香插在了老顺王牌位前的香炉里。 之后一撩衣摆,跪在田骕骦身旁。 桑侧妃忙道:“你这孩子,还在病中,这么着急出来做什么?” “多谢侧妃体谅。只是身为人子,理当尽孝。” 一旁田骕骦道:“三弟既然知道孝顺,以后少要贪玩,须得记住父王的教诲。” “骅骝谨记。” 王书华跪在灵前,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她一生劳累,去了也算是和父亲团聚了。只是自己突遭横祸,如今又得幸重生,实在是意外之福。 想了又想,既然已经来了,就好好地辅佐身边这位将来的天子吧。 偷眼观瞧,田骕骦目不斜视、脊背挺直。虽然一样是跪着,可是身上的威严气势不减。心中暗叹,英雄人物果然不同一般。 临近中午,该吃饭了。 灵堂前不能没有人,就让田骅骝先去,回来再换他们。 王书华简单吃用了几口,就赶了回来,桑侧妃和田骕骦没想到他回来这样快。 “二位不用担心我,快去用饭吧。” 桑侧妃和田骕骦谢过之后依言而去。 田骕骦回到自己屋里,有人便上前回禀,把昨夜里田骅骝拿布老虎和今早上田骐骥拜访的事情都说了。 吃过午饭,到书房处理了几件政事,田骕骦就又回到了灵堂。 一进灵堂,只见一个孤单的背影跪在那里。 “三弟可还受得住?” 田骕骦跪下来之后去搀他:“快去歇会儿。” 王书华确实累了,一来身体还没好,二来从未这么跪过。 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多谢大哥,那我去了。” “去吧,你伤还没好,今日不必过来了。” “是。” 回到了自己的知雪阁,丫鬟们忙伺候着给上了药,躺在chuáng上休息。 午后,有青云院的几位同学来探病。 都是平时有来往的官宦贵族子弟,有镇国公的长公子岳明杰,地江侯的幼子张成周,阎将军的麟儿阎修永,幽州府尹的之子杨嘉德等等,其中有一位,令人眼前一亮。 这位少爷,看着比其他人都矮上一些,但是周身的气质可谓是君子如竹,行动间自带一股风流韵味。 王书华仔细想了想,知道这就是那位青云院的神童了。 他姓陶名浩波,九岁中的案首,十二得的解元,整个幽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等着明年chūn天开科取士,人人都说他要连中三元。 众人围着田骅骝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这位神童坐在角落也不插话。 田骅骝至今还只是个秀才,想来他与田骅骝的jiāo情也不会太深。 可是王书华看着他是越瞧越喜欢,忍不住开口道:“不知浩波贤弟近日书温得如何?来年chūn闱,可有把握?” 话落的瞬间,整个屋里都安静了。 众人一起看向陶浩波。 他站起身来鞠了一躬:“劳郡王过问,小人不才,成竹在胸。” 这句话太狂了,而且说得有些大胆,当着田骅骝的面指出他未能继承王位的事实,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可是王书华却觉得他狂得不让人讨厌,狂得有底气、有骨气。 “既然如此,我送贤弟一物以示情谊可好?” “谢郡王赏,但不知所赐何物?” “来人,把箱子抬过来。” 宝书一听,知道是让把适宜送礼的东西拿来。当即吩咐小丫鬟们抬了几个箱子过去,取出盒子来一一打开。 王书华拿手一指:“贤弟请随意挑选。” 众人一时十分艳羡,但是知道分寸,也没人上前说三道四。 陶浩波见此,也真不客气。上前左右观瞧,最后拿起一方灵芝漆砂砚道:“小人挑得此物。” “好,愿此方砚台助力贤弟金榜题名。” “多谢郡王。” 众人齐道恭喜,陶浩波来者不拒,一一还礼。 “诸君莫怪,还请一人选上一件。” 一时人人喜上眉梢,纷纷道了谢,一人拿了一样东西。 宝书带着人把礼物一一包好,递到每位跟着的下人手里。 丫鬟们收拾了箱子抬了下去。 又聊了会儿天,就有人起身告辞,大家就都走了。 送走了众人,王书华来到书房,翻看起田骅骝从前的信件来。 拆看了几封,与记忆一般无二,就专心研究起田骅骝的字迹来。 田骅骝的字表面上还过得去,只是缺少风骨,稍显华丽。 王书华本身没有专业学过书法,小的时候喜欢,练过一阵儿,后来有兴致了就写上几笔。 也幸好田骅骝的字儿并不算太好,模仿起来也不算难。 把人打发出去,拿笔描了几篇,就都用水洇了。 白天去灵堂跪着,晚上回书房练字。 过了十来天,停灵结束,安排下葬,热热闹闹的,这一场丧事才算料理完了。 这一天傍晚,王书华看见窗前有一张古琴,想了想自己只学过一点皮毛,可田骅骝的琴艺也不是很好,就放心大胆地弹了起来。 依着记忆,选了一首西北有高楼。 起初磕磕绊绊,不大成调子。 弹了几遍之后,琴声清越哀怨,徘徊迟dàng。 声音缓缓传到了外面。 田骕骦打马回府,正好听到自家府中飘来的琴声。 他侧耳倾听,问玉泉:“是从知雪阁传出来的吗?” “回爷的话,听着像。” 田骕骦勒住马缰,闭目聆听。 直至曲声终了,这才回了府内。 琴通心声,这样的心境绝不是田骅骝会有的。由此田骕骦越发地确定,此人一定有问题。 弹完了曲子,王书华心里畅快了许多。 起身走到chuáng边,刚刚躺下休息,左胸微微发烫,同时久违的电子音响起了。 『日常任务:明日与田骕骦共进午餐。完成奖励:寿命一个月,失败惩罚:寿命一个月。』 王书华捂着胸口想道:终于来了,任务还算简单。明天赖也要赖在前院用饭。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田骕骦来了。 王书华刚用过早饭,心说你来得太早了,你要是晚点来,不就正好了吗? 田骕骦照例问了几句他的病情,王书华一一答了。 “昨日傍晚阁中有琴声传来,可是三弟弹的?” 王书华心里一紧,暗道自己果然不够谨慎。 可是此时也不能否认,只得惴惴不安地笑道:“父王过世,骅骝心中忧闷,胡乱弹奏,聊以解愁。” 田骕骦微微点头:“三弟果然有孝心。既然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不如随为兄理事如何?” 原本田骅骝在军中没有职务,但是不久前圣旨册封的时候,给安排了一个正四品忠武将军之职。 既在军中有此职位,田骕骦就顺势提了一句。 这是个王书华不能拒绝的提议,他当即应道:“定当为兄长分忧。” “好,那我让人给你送些文卷来看。” 田骕骦走后,吩咐人把东西给田骅骝送过去,自己换上戎服赶往城外军中大营。 顺王掌管幽州军政大权。幽州地处两国边境,驻有大军三十万。 虎符jiāo到手中,却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服从。 忙完了丧事,最紧要的是稳定军心。 老顺王平庸昏聩,不得人心,三十万大军分为几个阵营。 为首的分别是几位大将军,那都是疆场上厮杀出来的勇将。 其中有一位是他的老上级,算是他的人。另有一位将军和桑侧妃、田骐骥有勾结,其余的几位并不是很瞧得起田骕骦。 来到了大营,坐到了中军宝帐,处理了几件军务,就到了晌午时分。 底下人摆好饭菜,正要用时,忽听人报,说乐山郡王来访。 原来王书华送走了田骕骦以后就坐立难安,等人送来了文卷也看不下去。 眼看着快到正午,就捧着文卷去了前院,谁知道人不在。 慌忙让小厮备车,赶奔城外大营。 一路上冰雪未化,路滑难走。 紧赶慢赶,终于来到营外。 请人通禀之后,王书华随手拿起一册文卷来捧在怀里,qiáng自定了定心神,立在营门外等着。 田骕骦听说他来了,眉毛往上一扬。 起身出了大帐,快步来至营门。 “三弟怎么来了?” 王书华连忙低下头行礼:“骅骝冒昧,因文卷上有些不懂之处,特来向大哥请教。” 说着话手里边攥紧了那册文卷。 田骕骦瞅着他的手道:“随为兄进营。” “是。” 来到了里边,四下一看,整洁有序,士兵们衣冠整齐,jīng神抖擞。 暗自点了点头,不愧是本朝最具威名的幽州兵。 ☆、第 4 章 进了营帐,正中设着宝座案几,一旁放着兵器架,另一旁悬挂着地形图。 两人分宾主落了座。 王书华一瞧,案上摆着饭菜,心里一喜,连忙欠身道:“打扰大哥用饭,实属不该。” “不要紧,三弟可用过了?” “未曾。” 田骕骦挑了挑眉:“那便一起用吧。”转头吩咐人再给端上来一份。 饭菜呈上来一看,不过是最简单的糙米饭,配上两素一荤。 田骕骦在军中一向是与士卒同食。 “这里饭食简单,委屈三弟了。” “大哥客气。” 王书华心道,别说是糙米饭了,能跟你一起吃,就算是吃糠咽菜我也得知足了。 况且这种搭配在后世看来还算营养餐了。 田骕骦不着痕迹地观察他,发现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觉得此事越发有趣。 什么时候锦衣玉食的世子爷也吃得惯这种东西了? 用过了午饭,王书华还真捧着文卷和他讨教起来。 田骕骦也认真地教他。 王书华别看从来没接触过这类事务,但是悟性很高,听了几句指点,自己总能举一反三。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 底下人来报王爷该去巡营了。 王书华忙道:“大哥您快去吧,耽误您这么长时间,我自己在这儿琢磨琢磨就行。” 田骕骦拉住他的手腕:“说了半天,也该散散心了,不如随我一同巡营如何?” 王书华只得答应一声,放下书卷,就被田骕骦拉着出了营帐。 三十万幽州军轮班换岗,现在这里其实只驻扎着五万人马,是阎元洲将军的部下。 阎将军四十多岁,有一个儿子,就是之前去探望过田骅骝的阎修永,现在伏老将军手下任游骑将军。 阎将军为人刚正,从前田骕骦在他手下效力,阎将军挺器重他,所以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比较亲近。 有人牵过两匹马来,这战马和之前拉车的马有很大不同。 一匹黑色,一匹栗色,光泽漂亮,四肢qiáng壮,头颈高昂,气质悍威。 王书华愣在当地,不敢上前。 “怎么了?”田骕骦扭头问道。 王书华从来没骑过马,可是这话不能说:“这个,之前不是从马上摔下来了吗,我心里有点害怕。” “那我带着你。” 王书华没办法,只得回忆着动作,自己摽着缰绳,搬鞍认蹬上了马。 田骕骦跨上马来,身子往前一倾揽住了缰绳。 两腿一夹马肚子,马就跑了起来。 王书华坐在马上十分的紧张,加上被田骕骦的气息环绕着,百般的不自在。 好在没多久田骕骦就勒住了马缰,不远处能看见有几位将军正带着士兵训练。 田骕骦下了马,还伸手扶了一下他。 “三弟,我与你介绍几位将军认识。” 那边几位见他们来了,也都迎了过来。 “诸位将军,这是我的三弟,今天跟着来大营看看。” 为首的阎元洲以前偶尔也在宴会上见过这位世子爷,只不过没有这么正式地介绍过。 王书华连忙一一见礼。 说了几句话,几位将军就又回去照常训练。 王书华跟着田骕骦继续巡视营盘。 整个营盘巡视下来,时间也不早了,两个人从军营出来回府。 田骕骦骑马在前,王书华坐轿,打起轿帘欣赏郊外的风景。 来时没有细看,此时心情还算放松,只见外面白雪皑皑,远山近树都如同粉妆玉砌一般,分外妖娆。 回到了王府,王书华闲着没事儿就自己练习骑马she箭。 毕竟以后是可能跟着打仗的,练了些日子,好歹恢复到以前田骅骝的水平上。 这一天吃完了早饭,接到了任务。 『长期任务:跟田骕骦习武。时限:一个月。完成奖励:寿命一年,失败惩罚:寿命一年。』 王书华回忆了一下田骅骝本身的武艺,就是个花架子。 可是怎么也比自己qiáng,于是只得来到演武场,又操练了十几天。 幸好这是个长期任务。 不管怎么说,自己觉得挺好,最起码qiáng身健体了。 觉得差不多了,才敢去城外大营找田骕骦求教。 来到大帐外,执勤的兵丁回禀,说王爷不在帐内,跟几位将军在一起呢。 有人领着他去找田骕骦,就见前面一群人围住了一处场地,里面有人正在比试。 瞧见了田骕骦,跟他打过招呼,就跟着一起看了起来。 其中一个小将,生得膀大腰圆,力大无穷。使一柄chūn秋大刀,劈砍斩架,气势雄伟,几下就把对面的人撂倒在地。 紧跟着又有人上场与他比试,又被他挑了下去。 连着十几个人,都败在他的手下。 『随机任务:帮助田骕骦收服千钧虎。完成奖励:寿命一年,失败惩罚:寿命一年。』 王书华手捂着胸口蹙眉。 旁边田骕骦注意到了:“三弟可有不适?” “多谢大哥关心,骅骝无碍。” 刚说话这句话,就见那场中的小将来到田骕骦面前,抱拳拱手:“末将斗胆,请王爷赐教。” 原来此时营中驻扎的已经不是阎将军的兵马,来换防的是资历最老的伏敏达的部队。 这位小将是老将军伏敏达手下第一得力的爱将,从三品的云麾将军欧兴庆,人称千钧虎。 年纪不大,比田骕骦还小一岁,可是身经百战,战场上所向披靡。 他这话一说出口,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机任务:在提示下与千钧虎下场比武。完成奖励:寿命一个月,失败惩罚:寿命一个月。』 老将军伏敏达立即训斥道:“胡闹!王爷千金贵体,岂是你这等武夫可比的?” 田骕骦摆了摆手:“无妨,取我的兵刃来。” 一旁兵丁递过来一把断云剑,王书华连忙接过道:“不劳哥哥大驾,我来与这位兄弟耍耍。” 田骕骦就是一愣。 两侧的众位将军也纷纷侧目,都知道这位世子爷是绣花枕头,他哪儿来的胆子敢跟千钧虎上手? 不待众人反应,王书华迈步往前拱手施礼:“小将军请!” 欧兴庆乐了,没想到突然上来这么一位俊俏后生,看着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这一刀下去恐怕都受不住。 手中大刀一举,就朝着王书华压了过来。 王书华早有准备,连看也不看,顺着脑中的路线提示躲了过去。 欧兴庆一刀没中,不由得来了兴致,别看他身材魁梧,但是身手还挺敏捷。 连抹带扫,两个人你杀我躲。 虽然有提示,但是身体动作起来跟不上。 刀长剑短,王书华在场上连滚带爬,láng狈至极。 老将军伏敏达嗤笑一声,刚要开口讽刺,就见金光一闪,断云剑直抵欧兴庆的喉咙。 宝剑坚韧锋利,在寒风下熠熠生光。 老将军的话咽在口中,欧兴庆猛地顿在当地。 王书华道了声:“得罪了。” 收剑入鞘。 欧兴庆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侥幸而已。” 王书华偷着平喘气息,手脚微微地发抖。 欧兴庆拍着他的肩膀道:“别客气,输了就是输了。兄弟我心服口服。” 老将军气道:“休得胡言乱语,这是王爷的三弟乐山郡王!” 王书华忙摆了摆手:“既在军中,都是我的兄弟。” 欧兴庆朗声笑道:“说的好!” 田骕骦饶有兴致地看完了戏,也上前微笑着说:“没想到三弟还有这等身手。” 王书华忙道:“大哥可别羞臊我,我正要找你教我练武呢!” 说着把剑捧在手中,双手奉上。 “别急,”田骕骦接过宝剑来,转头看向欧兴庆,星目含威,锐利有神,“不知小将军可还要与我比试?” 欧兴庆被这一双虎目一锁,猛然间觉得浑身发寒,不由得跪倒在地:“末将不敢,方才行事鲁莽,还请王爷不弃!” “你勇猛可嘉,本王不怪。”田骕骦伸手将他搀了起来。 “多谢王爷!” 『完成随机任务。奖励寿命一个月。』 『完成随机任务。奖励寿命一年。』 王书华听到脑中的提示音,也跟着两人笑了起来。 田骕骦收服了欧兴庆,就等于收服了这支队伍。 当下心情大好,王书华再次提起请他教授武艺的事情,田骕骦当即就应下了。 两个人约定好了,第二天起来用过早饭,王书华便带着小厮安竹、安松骑马来至大营。 田骕骦正等着他呢,也不出去,就在营帐里面练。 “三弟先有什么拿手的,先练一套我看看。” “是,大哥。” 王书华瞧了瞧一旁兵器架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上前选了一根齐眉棍。 因为本身田骅骝就唯独棍法还看的过去,他自己也还挺喜欢,所以这些天来练得基本上是棍。 一套齐眉棍打下来,田骕骦点了点头:“先从最基本的开始练吧。” 其实没看的时候就知道他不会好,练完了一看,果然比自己想得还要差。 军营之中随便抻出一个兵卒来,都能把他撂倒,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赢的千钧虎。 就让他扎好马步,一手持棍端,侧平举棍,坚持一柱香的时间。 片刻的工夫,王书华汗如雨下。 ☆、第 5 章 田骕骦坐在案后翻看军务,一言不发。 帐中有伺候他的小厮安竹。 安竹本是田骕骦派来监视田骅骝的,可是这些日子也处出了感情。 此时看着实在不忍,小声劝道:“爷您不行就放下吧。” 王书华从来没这么练过,也不知道在哪儿使劲儿。可是自己求人家来了,又不能轻言放弃,只得咬牙硬撑着,如同上刑一般,真是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到了时间,田骕骦开口:“行了,放下吧。” 王书华整个人瞬间倒地,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安竹忙上前扶他:“爷您快起来。” 他摆了摆手:“不不不,我歇会儿。” 歇了一盏茶的工夫,这才从地上起来。 整了整衣服来到田骕骦案前:“大哥,您看我接下来练什么?” “就练这个,什么时候能坚持半个时辰不出汗,再来找我。” 王书华心里一声惨叫,表面上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是,那我回家练去了,不在这儿耽误您的时间。” “行。”田骕骦没想过他真能坚持下来,可是估计他回去之后也不会再认真。 王书华回到了王府,吃过了午饭,还真跑到演武场来练。 任务没完成,时间又快到了,他不得不bī自己一把。 虽说是冬日,可是身上穿的多,大太阳晒着,出的汗就更多了。 从中午练到傍晚,到最后太热了,脱得身上只穿着贴身的亵衣。 凛凛冬日,王书华热得直冒白烟儿。 到了饭点儿,安竹忙上前道:“爷该吃饭了。您歇歇吧,您这是图什么呢?” 伺候他穿好了衣裳,王书华手脚酸软,都快站不住了。 由安竹扶着他回了知雪阁。 浑身都湿透了,自己勉qiáng洗了个澡。吃过晚饭,丫鬟们轮流给他按摩胳膊和腿。 宝书还埋怨他:“您这病才好多长时间,就这样不顾惜身子。” 王书华老老实实地听着,没过多久,就累得睡过去了。 就这样硬是坚持了十来天,觉得差不多了,又骑着马去了城外大营。 田骕骦听人报乐山郡王求见,并不意外。 王府里面都是他的人,早有人将田骅骝这些天的举动汇报给他。 吩咐让他进来,双眼就盯着门口。 王书华一进来,田骕骦就感觉到这人jīng气神和以前不一样了。 知道他是真用功了,这才问道:“三弟此来何事?” 王书华笑得满脸chūn风:“我觉着练得差不多了,请您看看。” “好,那就开始吧。” 他拿过棍来,扎好马步,举了半个时辰,果然脸不红气不喘。 田骕骦看在眼里,心道就凭这份耐力和心性,这个人就绝对不是田骅骝。 若说你大病一场懂得审时度势,对我恭敬讨好,那尚在情理之中。 可如今怎么看,田骅骝从行事到性格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田骕骦并不在意自己的异母弟弟被人掉包,只是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他必须要弄清楚,省得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好,你再打一套棍来我看。” 王书华依言打了一遍。打的过程中,自己觉得脚下有根了,手上也好像比以前顺畅不少。 田骕骦起身来至他面前,接过棍来,脚下没动,给他示范了一下怎么使力。 “劲力要从脚下直灌棍端,”说着把齐眉棍jiāo还给他,“你再试试。” “好。” 这回再练,就知道手上怎么使劲儿了。 连着打了几套,一套比一套好。 王书华心里开心,抬头冲田骕骦笑道:“您看我练得怎么样?” “不错,”田骕骦看着他点了点头,“继续保持。” “是,大哥。” 说话间有人送上饭菜,王书华就gān脆在这儿跟着一起吃了。 比起上次来,这次因为饿了,还吃得津津有味。 正巧来回事的几位顺王幕僚见他如此,都难掩惊诧。 一是没想到两人关系如此之好,二是谁能料到曾经的世子爷也会跟他们一样吃粗食呢? 反倒是王书华,见了这几位,知道都是田骕骦的心腹之人,连忙起身行礼。 几个人慌忙还礼,倒把田骕骦逗乐了。 “不必如此客气,你们去忙吧。” 小厮玉泉接过几位幕僚手中的文卷,就听田骕骦道:“这里面都是机密之事,给我吧。” 玉泉连忙奉上,田骕骦接了过来,亲手把它们放到了角落的一个书匣里。 把这几个人打发走了,接着吃饭。 吃完饭,田骕骦有午睡的习惯。 悬挂地形图的屏风后面有一张chuáng,是供王爷平日小憩用的。 chuáng不算太大,可若是容两个男人一起躺下就显得有些窄。 田骕骦把下人打发出去,大帐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田骕骦道:“三弟可要养养神?” 王书华识趣地没有打扰:“大哥只管休息,骅骝看会儿书就好。” 田骕骦的书案很大,边上摆放着一些兵书。 王书华以前只略看过《孙子兵法》,田骅骝虽然看的多些,可也都是一知半解。 可眼下人家主人要睡午觉,万没有还在帐中练棍的道理。 好在他爱看书,对什么种类的书都有兴趣。 随便拿起一本《李公兵法》,打开就看了起来。 开始有些晦涩难懂,可是慢慢的就看进去了。 田骕骦躺在chuáng上,合目养神,实则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方才他让玉泉去唤几位幕僚捧来近日的要务,故意让田骅骝看见。 有心要试验他是否心怀叵测。 刚才那些文卷都被自己亲自放置在角落处的书匣里,可是没有上锁。 倘若他要取,就必然会发出走动的声音。 闭上眼睛等了半晌,只听到外面翻书的动静,而且还很轻,显然是顾及到他,下意识地放缓了动作。 等了半个时辰,什么也没发生。 田骕骦起身来至屏风外面:“三弟看的如何?” 王书华见他出来,连忙放下书道:“大哥醒了,我不过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 田骕骦走过去拿起书来看了一眼,这本兵书很薄,只有百十来页。王书华看了一大半,就快看完了。 “确实看得挺快,不过此书历来难解,倒是难为你了。” 说罢放下书,唤人进来伺候洗漱。 王书华趁着这工夫,把最后几页书看完了。 而后完璧归赵,把兵书放到原来的位置。 田骕骦把他的举动一一看在眼里。 等他料理完了,坐在了书案后边,王书华这才起身道:“大哥,那我就接着练了?” 田骕骦看他练了几遍,又指点他步法技巧,言道要刚柔并用。 听了他几句话,王书华才察觉到自己原来一直都是瞎比划,一时茅塞顿开。 下午去巡营,田骕骦又带着他一起。 这次两个人骑着各自的马,绕着大营内四处巡视。 看到兵丁训练时,田骕骦便命他仔细观察每个兵丁动作如何运转,如何发力。 “士兵训练的动作虽然简单,却最是实用。” 王书华牢记在心,比较着不同之处,融会贯通。 傍晚回府的时候,两人并辔而行。 田骅骝之前的马摔进冰湖里淹死了,王书华现在骑的这匹马是马棚里随意拉来的,自然比不得田骕骦的马。 可是到底是幽州顺王府的良马,再加上田骕骦有意让着他,两个人始终齐头并进。 『长期任务完成。奖励寿命一年。』 “三弟若是有意,下次去军中选一匹好马如何?” 王书华求之不得,连忙应是。 这一路上他都保持着好心情。 之后每天都去找田骕骦指点棍法,田骕骦还亲自给他挑了一匹银色的好马。 田骕骦的马是黑色的,名叫“绝地”,王书华就给自己这匹起名叫“翻羽”。 得了宝马之后,经常骑着它四处地转,喂食梳洗,培养感情。 不知不觉过去了好几天。 这一天清晨,宝书、宝琴几个大丫鬟指挥着大伙儿洒扫庭除。 原来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 这些天王书华一直忙着习武,都忘了前些天喝过了腊八粥。 桑侧妃操持着开始置办过年的一应事务,顺王府总算开始有点喜气了。 昨天也给知雪阁这边送来了gān果糖瓜之类,只是王书华身在大营,都由丫鬟们接了。 这两日出城的时候,倒是看见街上挺热闹的,可惜从来没有停下来看过。 于是gān脆就带着小厮安竹、安松在市集上逛了逛。 所过之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沿街搭起彩棚,遍地喧哗、声震十里。有吞剑的、耍猴的、说书的、唱戏的,卖鱼的、卖菜的、卖花的、卖爆竹的,长街之上摩肩接踵、花团锦簇。 王书华有好多没见过的东西,看着很感兴趣。 一时兴起,在街上尝尝馄饨、喝点茶 ,还买了好多花果卫画、糖饼节糕,买完了又不好意思送回府里。 于是就带着东西到了城外大营。 进了军营一看,素日里严肃的兵卒们也个个脸上带笑,忙碌着洗菜切肉,看上去氛围十分轻松。 一问才知道,原来今晚有篝火晚会,各地驻扎的将军们都回来,齐聚一堂共庆王爷继位。过了今晚,明日各位将军就要封印了。 进了大帐,把东西jiāo给小厮玉泉,让他给大伙分分。 玉泉接了过去,和安竹先挑出一些来给两位爷呈上,剩下的就和侍卫、兵丁们分了。 田骕骦坐在案前看公文,抬头看了一眼正吃糖人儿的王书华:“你兴致倒好。罢了,今日免你的课,出去玩吧。” ☆、第 6 章 王书华舔了一口手里的七星宝塔:“我都逛过了,看大哥批示就行。” 田骕骦叹了口气:“怪道能者多劳,也是我自己看不开。” 一句话说得王书华挺内疚:“那我帮你看?我就是怕给你添乱。” 说完话随手拿了一只仙桃糖人儿递给他:“大哥也吃。” 田骕骦接过糖人儿来忍不住笑了,打从五岁起就没吃过这东西了:“行吧,我也歇一歇。” 大帐里两个人开始吃了起来。 王书华挑挑拣拣,自己嘟囔:“哎?怎么没有我那副兰草呢。” 知道是玉泉他们拿出去了,遂挑开帘道:“玉泉,那幅兰草的画谁拿了?拿回来我跟他换。” 玉泉和安竹正和门口的兵丁一起吃果子呢,闻言连忙捡了那幅画递进去:“您自己的东西,赏我们就是恩典,哪儿敢跟您换啊!” “不,要换,”王书华接过来,捡了一幅年年有余递给他,“省的你们在背后骂我言而无信。” 玉泉笑道:“您这么好的爷,谁要是背后嘀咕您,就该天打雷劈!” 因为王书华一向对下人们亲和友善,为人又大方,所以连丫鬟带小厮,包括田骕骦跟前的侍卫兵丁们都喜欢他。 本身王书华是个节俭的人,但是只对自己节省,对外人该大方从来不抠门。更何况田骅骝压根不缺钱,桑侧妃就差没拿金山给他供起来了。 每天锦衣玉食,受别人的伺候,王书华一个四肢健全的现代人难免心里不安。 所以愿意和他们亲近,有点儿事情用到人家也乐意赏点儿东西。 王书华把那副兰草的画打开来给田骕骦看:“大哥,你看这幅画如何?” 田骕骦上下扫了两眼:“还不错。” 能得他一句不错,那么这幅画就是真的不错。 王书华卷起画来:“我送给您好不好?” “哦?你不是喜欢吗,为何要送给我?” 王书华确实是喜欢这幅画,当时打那画摊儿前一过,一眼就看上这幅画了。 可是最近受田骕骦的指点,心里感激,所以愿意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他。 “您收下就是了。”说完把画往书案上一放。 田骕骦挑了挑眉,故意逗他:“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能收。” 王书华一着急,想出一招来。 重新把画打开,拿起案上的笔来舔饱了墨,在画上题了两句诗:清如辟谷士,瘦似琢诗家。 这是曹寅的诗句,形容兰花清雅脱俗。 画上没有落款,只有一方印,他继续写道:壬午年腊月暮冬,弟骅骝敬赠长兄。 写到这儿停了下来,抬头问道:“大哥,您有字儿吗?” 印象当中是没有,可又怕是自己没记清楚。 田骕骦今年才十九岁,年未及冠,所以还未曾取字。 田骕骦看着他摇了摇头。 放下笔,把画拿给田骕骦看:“大哥,这回您可得收下了吧。” 田骕骦看了眼上面的题字道:“诗倒是不错,可惜不像我。” 王书华哑口无言,送人家画却不和主人的心意,的确不妥。 “那回头我自己画一幅送给您。您喜欢什么?松竹还是山水?” 田骕骦瞧他一脸的挫败,终于开口道:“既已写了送我,我就收下吧。” 王书华闻言顿时笑了:“大哥您真好!” 说完自己又把画chuīgān了,卷起来给田骕骦插在了一旁的书篓里。 一眨眼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今天的伙食比较丰盛。 每人都有两种肉食,或是猪肉、羊肉,或是鹿肉、jī肉,或是鸭肉、鱼肉。 王书华的食案里恰好有一道冷修羊,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随即自然地避过它,要去夹别的菜。 “我的是鹿肉和鱼肉,三弟那里有羊肉吗?” 王书华一听连忙道:“我这里有,大哥要吃吗?” 田骕骦点了点头,把蒸鱼递给他,王书华立即端起羊肉来和他换了。 吃罢午饭,田骕骦就打发他出去了,自己在帐中处理一些公务。 他倒也不认生,这些天总来军营,大家都认识他了。 一会儿帮着大伙儿运送新衣,一会儿到伙房那边儿偷口菜。 千钧虎欧兴庆看见他,还非要拉着他一起切磋一番,王书华耍着赖给混过去了,就跟着欧兴庆一起布置晚上的宴会。 他对幽州军的情况只知道个大概,正好跟欧兴庆打听起来。 “咱们伏老将军那是无人不服,想当年张河湾一役全歼了敌军十万人马,关云谷五千jīng兵擒了敌酋,连老王爷在的时候都得称一声哥哥。” “那其余的五位大将军都服他吗?” “怎么不服?除了那个姓余的,其他的都跟我们老将军要好!” 姓余的,就是指投靠桑侧妃和田骐骥的余将军余鹏。 “那这位余将军实力如何?” “他,”欧兴庆一摆手,“不行!我是没跟他动过手,但是我估计他不是我的对手。” 王书华放下心来,转而提起了晚上的宴会都有什么娱乐。 各处都准备好了,天儿也就擦黑了。 燃起篝火,安排着都坐好了,等着将军们来。 田骕骦率众亲自在大营门口等着各位将军。 陆陆续续的人都来齐了,这才迎着人往里走。走到第一个篝火处中间,田骕骦说了几句话,这晚宴就算开始了。 田骕骦带着人走回大帐,跟几位将军在帐外聚餐赏乐。 各自落了座,敬酒宴饮。 管弦chuī奏,轻姿起舞。 王书华坐在田骕骦一侧,眼巴巴地盯着安竹给他炙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见余将军站起身道:“这些庸之俗粉未免扫兴,我带了一位舞姬来,极善舞剑,不知可否请她来舞上一曲?” 王书华扭头看向田骕骦。 “余将军有心了,请。” 一位穿着红色戎衣的美貌舞姬提剑上了场。 说是戎衣,但又似舞裙,整个人显得既jīng神又艳丽。 冲着前面飘飘一拜,又转头对乐队道:“请奏《无衣》。” 她的声音听着清脆悦耳,谁也没想到跳起舞来竟然那样大气磅礴。 无衣本就慷慨激昂,剑光闪烁间,犹如天女下凡、英姿勃发。 一曲舞罢,众位将军纷纷鼓掌叫好。 余将军朝着田骕骦问道:“不知王爷可还满意?” 田骕骦摩挲着手中的白玉盏道:“舞姿尚可。” “我愿将此女献给王爷,还请王爷笑纳。” 这是余鹏和桑侧妃定下的美人计。田骕骦还未行冠礼,没有妻妾,而且因为生母早丧,也没有定下亲事。 传闻他至今还是童子身,桑侧妃要借守丧之期狎弄舞姬来污了他的名声。 田骕骦面无表情回道:“本王不爱红颜,余将军费心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 一是从来没听说过他喜好男子的事情,二是本朝虽然有不少人好男风,可是没人敢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过。 场上一时间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余将军身边的田骐骥站起来道:“倒不知大哥您有龙阳之癖,却是余将军的不是了。不过这段舞剑巾帼不让须眉,才是我们军中该看的。可惜有些短,听闻大哥您的剑术上佳,不如让众位将军开开眼如何?” 『随机任务:与田骕骦解难,在系统特效下表演舞棍。完成奖励:寿命三个月,失败惩罚:寿命三个月。』 田骕骦脸色一沉,刚要开口,就听得身旁之人道:“总看舞剑也是无趣,不如我来给大家献献丑,取我的棍来!” 安竹本来正在烤肉,一听这话连忙起身去帐中取棍。 王书华接过棍来,在场中站定。 也不要舞曲,自己双目一闭,按着脑中提示的五郎八卦棍演练起来。 他平日所习的乃是齐眉棍法,实用但不够好看。 田骕骦注视着王书华顺畅流利的动作,一双虎目眯了起来。 先不说这是一套从未见过的棍法,只看这行云流水般的肆意,就根本不是他平日的水平。 五郎八卦棍法是由杨家枪法演变而来,此法比象八卦而生,共六十四点。 先击四正,后击四隅,四隅即四方之角,也就是击八方,每方八点,即八八六十四点。 抽挑拨弹之间身形矫捷,掣标扫压之余变化多端。 一套棍法打下来,满堂喝彩。 场上的列位将军止不住地夸赞,王书华施礼抱拳,回到田骕骦身边。 田骕骦朝他微微颔首,示意歌舞继续。 田骐骥在一旁暗中恨得险些咬碎了牙。 亏得母妃还说要笼络他过来扶持我,要我重用于他。 这些日子母妃没少往知雪阁里送药送东西,眼下看来,这分明是条养不熟的白眼láng! 在座的众人心中不由得掂量起来,之前就听闻这位曾经的世子爷归顺了田骕骦,帮助他拉拢了千钧虎,如今一瞧,倒像是真的。 顺王府两位主子合在一处,如何站队简直一目了然。 不提众人心中所想,晚宴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时间太晚了,城门早关了,众位将军就都住下了。 田骐骥没有留宿,连夜赶回了顺王府,来到赋chūn院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他今天当着众人这么下我的面子,我看这人是留不得了。当初怎么就没淹死他!” ☆、第 7 章 桑侧妃摇了摇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未必是真心投靠。现在咱们最大的敌人是田骕骦。他yīn险狡诈,才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当初谁能想到他这么快就掌握了兵权?这个人不能再小瞧了他。长此以往,可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母妃说的有道理,可是如今人心所向,有什么办法呢?” 两个人彻夜长谈。 王书华无处可去,就只得和田骕骦一起凑合。 洗漱之后,田骕骦还要看会儿书,王书华就先躺下了。 白天玩得尽兴,晚上又耍了一套棍法,身体有些疲累,很快就睡过去了。 田骕骦看了一会儿书,也就熄灯睡在了他身旁。 刚一躺下,就见王书华捂着左胸□□了一声。 『随机任务:亲吻田骕骦,完成奖励:寿命一年,失败惩罚:寿命一年。』 “三弟,怎么了?” 王书华一睁眼,就见田骕骦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他的脸一下就红了。 “没,没事儿。大哥快睡吧。” 说完自己转过了身子,田骕骦见此也就没再多言。 王书华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觉得他睡得熟了,这才悄悄转过身来。 凝视着田骕骦的这张脸半晌没动。 王书华上辈子活到二十八岁,没谈过一次恋爱,更别提接吻了。 心里奇怪,主线任务不是帮助田骕骦建功立业吗,怎么还有这样的要求?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任务得完成。 犹豫了半天,最后一闭眼,倾身吻在了他的额头。 而后飞快地缩回身子,又躺了回去。 王书华心跳如鼓,胡思乱想了许久,终于又睡着了。 他这边没了动静,田骕骦睁开了双眼,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转过头来,盯着他的背影深思。 这人前番替自己出头,拿下了千钧虎。今晚又替自己立威,公然对抗田骐骥,摆明了要归顺自己。 可是方才那一吻又是何意? 难道他听说了自己性好须眉,也学那余鹏来□□? 那又何必如此偷偷摸摸? 次日天明,两个人早早地起来,谁也没提那一吻,都跟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吃过了早饭,田骕骦道:“之前就知道三弟的知雪阁里有一处温泉,一直只是远观,今日为兄封印,不知道三弟舍得让为兄享用一番?” 一听见这话,王书华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能拒绝:“大哥客气了,您什么时候想用,只管去就是了。” 待田骕骦送走了众位将军,处理完了事情,两个人打马回城。 没有停留,直奔知雪阁。 来到了阁内,吩咐下人去准备。 一切收拾妥当,田骕骦道:“三弟,请吧。” “大哥您自便就好,不须理会小弟。” “那怎么成,”田骕骦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三弟可是瞧不起我?” 王书华无奈,只得跟着一起去了温泉那里。 打他醒过来之后,也是第一次泡这温泉。 一旁设有屏风坐塌,好在不用全脱,留着亵衣,两人一起进了池子。 池内热气蒸腾,此池用白玉砌成梅花状,沿着池边设有台阶,两人一人坐在了一侧,池水刚好漫过胸口。 田骕骦坐下之后闭目养神,倒是让王书华松了口气。 一会儿有下人送来酒菜,放到池边。 田骕骦起身游到王书华身旁,魁梧的身材给王书华带来些许压迫感。 好在距离不算特别近,他只是随意吃了点东西。 “三弟,”田骕骦举起青玉酒杯,“前次你替我收服千钧虎,昨晚你又替我挡下田骐骥的羞rǔ,为兄我铭感五内。” 王书华连忙端起酒杯:“大哥不必如此。” 两个人饮下此杯,田骕骦拿手一指道:“那枝梅花生得倒好,正宜拿来泡酒。” 时人有拿梅花入酒的习惯。 “我吩咐他们折来。” “何须如此麻烦。”田骕骦拾起池边一颗石子,朝着那枝梅花打去,“啪”的一声,正好打落梅枝,飘落在池水当中。 “大哥好俊的工夫。” 田骕骦起身朝着那枝梅花游去,捡起梅枝游回王书华身边。 将梅枝递给他道:“烦劳三弟与我摘花。” 王书华接过梅枝站起身来,拿过酒杯来一朵一朵摘下梅花,泡好之后递给田骕骦。  池水打湿了白色亵衣,隐约露出来左胸那枚心形的粉色胎记。 田骕骦垂目扫了一眼,恰巧瞥见胸前两瓣樱花,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接过酒杯道谢。 泡了一会儿,王书华觉得有些胸闷,先行告辞离去。 田骕骦看着水雾笼罩下那人修长的背影,匀称的身形,忽然间觉得腹下一热。 闭上双眼,清了清杂念。又待了一会儿,这才也起身去换衣服。 回到了前院,吩咐自己的小厮玉泉:“去查清楚,三公子身上有没有胎记,可否有心痛之症。再把他以前的字儿拿来一篇。” “是。” 午饭后,玉泉进来回禀:“宝书说自从三爷醒来之后就不喜让人近身,所以无从查验,之前记着是右脚大拇指和二指之间缝隙处有三颗小痣犹如羊角。至于心痛之症,则是从未有过。” 又把田骅骝的一篇课业递了上来。 田骕骦接过来仔细看了两遍:“行了,还回去吧。” “是。” 这个人果然不是田骅骝。 两者字迹虽然相仿,可还是能看出来细微的差别。 此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说他是喜欢自己?  可是又觉得不对。以往试探过,每当有亲密的动作之时,他每每退闪躲避。 那么他是谁派来的?取代田骅骝意欲何为? 目前来看,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不像是桑侧妃的人,对于权力地位也没有太大兴趣。 他表现出来最明显的,就是对自己的依赖。 尔有所欲,吾便予之,且看你意欲何为? 年关将至,府里热闹起来,王书华也暂时没有接到任务,因此窝在阁楼很是惬意。 谁知道这天晚上,半夜时分,睡的正香,忽听得门外有说话的声音。 “宝书,看看外面怎么了?” 宝书点头应是,推开房门到外面查看。 没多大一会儿,快步走进房中:“爷,前院的玉泉求见。” 王书华知道这是有事,披了外袍起身往外走:“叫他进来。” 来至外厅,就见宝书领着玉泉急匆匆地进来。 玉泉施了一礼:“三爷,王爷让我告诉您一声,边关有变。请您收拾一下直接去城外大营。” “大哥可是已经走了?” “是,王爷一听到消息立马就出发了。” 『随机任务:跟随田骕骦赶赴前线。完成奖励:寿命一个月。失败惩罚:寿命一个月。』 王书华来不及细想,换了戎服,带着玉泉和安竹快马加鞭,赶奔大营。 进了营帐以后,看见列位将军都在,正在议事。 王书华几步走到田骕骦身后,站着听起来。 原来是辽东郡遭到匈奴劫掠。 这原本也不算稀奇,每到冬季,匈奴粮草匮乏,都会前来抢夺一番。 当地守军自会予以还击。 此番兴师动众是因为意外察觉到并州有人与之勾结。 底下将领恐怕此次匈奴所图非小,因此立即上报。 这下众位将军也别过年了,都要赶去自己的驻地,严阵以待,以听号令。 田骕骦抽调伏老将军三千人马,由千钧虎欧兴庆领兵。 再带上自己的府兵三千,赶往前线。 田骕骦部署完毕,各位将军告辞离去,帐内只留下自己的心腹之人。 安排人去并州打探消息,自己写了一封急奏,遣人上报天听。 这才有空问王书华道:“三弟,你可愿随军前往?” 王书华忙应声道:“小弟愿意。” 说话之间,天也亮了。 吃过早饭,点齐人马,直奔辽东。 雪天路滑,道路难走。一路上饥餐渴饮,倍道而进。 年关都在路上过了。 紧赶慢赶,十天之后,来到了边关重镇北宁。 驻军将领纷纷迎了出来。 此时驻守辽东的乃是将军休光远的兵马,他已于前日抵达前线。 把人迎了进去,休将军先讲了一下近况。 这伙匈奴兵,并不攻打城池,而是和以往一样,随意地烧杀掳掠,待你赶去,早已无影无踪。 但问题是此次对方人数不少,而且次数过多,已经引起百姓的恐慌。 休将军已下令将兵马分散布置开来,组成一道防线,但不知为何,又不见对方的踪影。 派兵出去探寻,也是毫无头绪。 众人正商量对策,忽听外面有急报。 令景焕将军驻守的上谷、华阳晖将军驻守的渔阳均遭遇劫掠,规模比之辽东更甚。 “岂有此理!”千钧虎欧兴庆拍案而起道:“末将愿领兵前往追击敌军。” 『随机任务:跟随千钧虎查询敌军踪迹。完成奖励:寿命三个月,失败惩罚:寿命三个月。』 “末将亦愿往。”王书华紧跟着起身道。 “好,你二人兵分两路,如有消息,即刻传回。” “是!” 两人接下军令,千钧虎欧兴庆带着自己的三千人马,田骕骦把府兵三千拨给王书华。 回到自己的帐篷,稍事休息,制定计策。 ☆、第 8 章 吃过了晚饭,王书华想了想,万一遭遇敌军,自己惯用的棍棒恐怕不适合打仗,于是命人给自己换了一杆银枪。 枪棍相通,但是又有不同之处。 他也怕没接触过手生,自己连夜练了练枪法。 第二天整顿军队,人人系上木脚,木脚广六寸、长七尺,系之足上以践冰雪,收拾好了出城寻敌。 整队人马只有王书华没学过滑行之术,不过好在以前也滑过冰,在系统的指引下很快就适应了节奏。 一出城外,那又是冰天雪地。 环境比之前在路上更加恶劣。 一来荒无人烟,二来树木稀少。 幸好,所带的兵丁都是经验丰富的,不至于在荒原之中失了方向。 千钧虎往西南方向,王书华往西北方向,两队之间保持联系,在茫茫冰原之间搜寻起来。 千钧虎老马识途,又极擅长追踪,没过几天就传来了消息。 王书华这边又有系统提示,很快bī近了目标,埋伏在周围。 等到田骕骦的命令一到,两边人马就前往夹击。 他们发现的这伙匈奴兵正是之前不断劫掠财物的那一支人马。 具体是匈奴哪个部落的还不清楚,反正人数不少,足有一万余人。 田骕骦接到千钧虎的讯息,立刻回复他们见机行事,同时自己亲自率一万大军支援。 接到回信,两人商议好了等他们中午埋火做饭就动身。 这些天辗转不休,这些兵将尚且还好,王书华却是疲惫至极。 连着半个月多月,风餐露宿、饮冰卧雪,没睡过一天好觉。 原本清新俊逸的少年变得灰头土脸、láng狈不堪,胡子茬都长出来了。 手脚都生了冻疮,又冷又乏。两辈子没这么遭过罪,全靠着jīng神支撑。 今天早上得了消息,别提多兴奋了,恨不得立马就扑上去。 可是还得按捺住心思,带着这三千人割草。 草原上除了矮坡没有遮蔽,四周白雪铺地,银光闪烁。 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要收集gān草枯枝编织成披挂。 到时候披在身上,匍匐前进,隐蔽身形。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眼睫毛上结着霜,嘴唇gān累,一张口往外冒白气儿。 小厮安竹跟着王书华一起用随身带的匕首割草。 他是练过的,所以才能跟着出来。他倒是吃苦吃惯了,不觉得如何。 可是此时看着自己金尊玉贵的主子蹲在地上刨雪揪草,不由得劝道:“爷您歇着吧,我来就行。” 王书华摇了摇头:“你自己也要用,别管我,忙你的去。” 安竹见劝不动他,只好自己另寻了块地方多割点儿。 收集好了gān草,也不用多细致,粗粗的绑在一处,好歹成个铠甲样子就可以了。 编好了草服,早早吃过午饭。 有斥候在前探察,自己带着这三千人悄悄地接近敌营。 远远地瞧见炊烟,知道这是开始做饭了。 传下命令,俯下腰身,加快速度。 慢慢地接近了敌营,瞧着距离差不多了,王书华下令全体趴下,静待信号。 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嗖”的一声,西北方向燃起来一束焰火。 “杀!” 王书华喊完之后,自己当先起身冲上前去。 匈奴将领呼延真正吃着饭,猛然见到信号察觉不对,立即发布命令集合,可惜正是慌乱之时,两边已经杀将过来。 百十来米很快就到了近前,王书华脑中系统提示亮起,顺着系统提示的动作连扎带戳,出招时锐不可当、虚实相生,回撤时迅疾如风,稳重大气。 转瞬之间,连杀几人。周围兵丁见状,不由得气血上涌,更加奋勇杀敌。 一时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呼延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顾不得许多,带着几十人奔北边逃了出去。 『随机任务:活捉匈奴将领呼延真。完成奖励:寿命三个月,失败惩罚:寿命三个月。』 王书华正杀得眼红,突然间左胸微刺,不由得将手抚上胸口。 定了片刻,这才顺着脑中提示的路线去看,果然瞧见一队人马朝北逃窜。 “来人呐!”高喝一声,召集了百十来人,往北边追了过去。 很快bī近了匈奴将领,王书华搭弓she箭,一连she了几箭,其中一枝打在了呼延真的腿上。 王书华带着人赶上前去,两方厮杀起来。 到最后,所有匈奴兵斩杀殆尽,就剩呼延真一个人。 这位呼延真人高马大,是真正的血性男儿,手中两把大刀上下翻飞,一连斩杀数人。 王书华提着银枪迎了上去,也顾不得许多,知道人家劲儿大,不敢以力相抵,只得顺着提示刚柔并济。 十几个回合之后,瞅准了空档,□□猛地扎在了呼延灼脚上,得手之后乘势一戳,另其再无翻盘机会。 一旁有兵丁过来,拿绳子捆上了呼延真。 完成了任务,王书华脚下一软,差点儿没坐在地上。 安竹一直跟在左右,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王书华得胜而归,回来一看欧兴庆已经带着兵杀gān净了匈奴大营。 瞧见他绑着匈奴将领回来,忙迎上前道:“兄弟辛苦!我说怎么找不到这小子,原来让他给跑了!” 把人押下去,打扫战场。 欧兴庆揽着王书华的肩膀兴高采烈,原本他只是挺喜欢王书华,这一仗打下来,就真的拿他当兄弟了。 等到晚上,田骕骦的大军姗姗来迟。 欧兴庆和王书华带着俘虏前去见驾。 大帐之中,田骕骦见了二人自然免不了夸赞一番。 众位将军也是溢美之词不绝于口。 尤其是听说田骅骝亲自擒拿了敌酋呼延真,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王书华其实受之有愧,因此很是谦虚:“全是欧大哥的功劳,骅骝愧不敢当。” 欧兴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瞎客气什么!该是我的功劳没人跟我抢!” 原本这些天田骕骦还有些担心他,此时看在眼里,心道他难道真的隐藏了实力? 可是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把呼延真提了上来。 没想到他是个锯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田骕骦看问不出什么来,遂命把人押下去,令专人审问。 时间也不早了,就把王书华留下来,说兄弟之间有话要谈。 王书华提心吊胆,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谈什么。 平日里自己的身手如何田骕骦是最清楚的,今日突然如此了得,恐怕他看出什么来。 谁料想田骕骦什么也没问,不过是嘘寒问暖。 草草吃过了晚饭,洗漱过后,就在帐中歇下了。 卸下了心事,王书华是真的累极了,躺下就睡死了。 等到他睡熟了,田骕骦坐了起来。 先拿起王书华的手来仔细看了看,只见原本细腻光滑的皮肤已经变得粗糙红肿,手心里布满了茧子。 再上前解开了亵衣的带子,只见雪白的胸膛之上点着一记红心。 轻触了一下,身下人立即颤抖起来:“别,别过来!” 原来他今天第一次真正地杀人,虽然当时没有太大感觉,可是现在梦中遍布尸山血海,又被人戳了要害,当即害怕起来。 田骕骦下意识地把大手按在他的胸口抚下:“睡吧。” 轻顺了几下,身下人才平息了挣扎,渐渐安静下来。 田骕骦探身过去把被子掀开,去看他的右脚。 掰开一看,大拇指和二指缝隙之间果然有三颗小痣,呈犄角之势分布。 拿手用力去揩,只见脚趾之间的嫩肉发红,却不见小痣变化。 把被子给他盖好,带子系上,田骕骦又陷入沉思。 难道此人还是自己的三弟田骅骝? 只是遭遇了什么变故,所以身不由己? 不对。 他言谈举止与以往大不相同,连吃饭的喜好都变了,这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么就是谁借用了他的身体了。 不管此人是谁,至少目前对自己来讲没有坏处。 看此人的脾气秉性,比之田骅骝qiáng了百倍。 而且暗藏实力,又不知为何总是帮助自己。 若是他只是依附于自己,倒也没什么不可。 怕只怕他心怀叵测,包藏祸心。 田骕骦思量半晌,拿过一旁的药膏来,给他的手脚上了药,这才又躺了下去。 次日打扫完了战场,有人进来禀报,说那位呼延真招了。 原来他们是匈奴康里部落的,首领是去卑单于。 原本不过是冬季粮食匮乏,前来掳掠一番。谁知有并州总管吴睿广与之暗中联络,约定一同起兵。 去卑单于没有攻打原朝之心,但是吴睿广许给了很多的好处,所以这才四处劫掠。 至于具体的日期,吴睿广没有透露,他们也不得而知。 乍闻此言,众人惊诧万分。 为了证实真假,又分别提审了数名俘虏,所言一致。 先前派去并州查探的人也送回信来,言道并州许进不许出,军队齐集,净街锁巷,恐有谋反之心。 田骕骦火速将此事上达天听,又下令大军前往代郡雁门关。 雁门关本有驻兵,与并州太原、大同相去均为三百里上下,万一有事也好做应对。 行至途中,接到了乾元帝的圣旨,令他见机行事。 ☆、第 9 章 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来至雁门山。 只见群峰挺拔、地势险要,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时驻守雁门关的主将正是余鹏。 扎好营盘,余鹏带着自己手下的将领们前来拜见。 田骕骦问了问最近的情况。 余鹏说道附近没有匈奴人来肆扰,但是观并州有异。 田骕骦点了点头,令他派人仔细盯好,如有异动,立即来报。 休养了半个多月,天气转暖,未见并州兵变。 这一天田骕骦接到燕都驻军伏老将军来信,说并州总管吴睿广派人送了礼物给王爷。 命人抬上来一看,足足三十来箱的奇珍异宝,另有书信一封附上。 打开来看,全是示好之词。 田骕骦收下珍宝,回信一封,问所赠甚重,不知何意? 过了几天,并州有人来访。 来人是并州总管吴睿广的第三子吴博艺。 其实吴睿广时刻关注着幽州兵的动态,早就知道田骕骦带着兵驻扎在雁门关,但是故意装作不知,送去大礼试探他的态度。 一见他收了礼物,觉得可以拉拢,立即就派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前来说明反意。 吴博艺年纪尚轻,加上自视甚高,进了大帐没有行礼,反而请田骕骦屏退左右。 待他依言行事之后,吴博艺先套了套近乎,接着把来意说出,并且劝说田骕骦一起扯旗造反。 而且还允诺了种种好处,说等天下平定,你与我父并肩称王。 田骕骦等他说完了,这才冷冷地看着他道:“竖子休得取笑,来至营中骄蛮无礼、任意横行,还敢花言巧语,挑唆本王!” 说罢不等他反应,起身拔出剑来,一剑斩断了他的头颅,吩咐人把尸身抬出,给吴睿广送回去。 自己匆忙将此事上奏,连着头颅一起送到京城。 接着命令大军集合,抽调了雁门关三万人马,准备攻打并州。 人马到齐之后,田骕骦并未下令立即出发。 王书华担心迟则生变,因此来至大帐,询问田骕骦。 “大哥,咱们都准备好了,不知何时出发?” 田骕骦看着手中的兵书,头也不抬:“不急。” “那吴博艺据说是吴睿广最疼爱的小儿子,您把他的头砍下来,还特意把尸身给人家送回去。这吴睿广怎能善罢甘休?” “你说的不错。”田骕骦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您别喝了,”王书华上前拿走他的茶杯,又把他手里的书抢走抱在怀中,“您怎么不着急呢?!” 田骕骦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你的枪练了吗?” 王书华把头一低,说话都没有底气了:“还没有。” 田骕骦抱着臂往后一靠:“嗯,那练一套我瞧瞧。” 王书华无奈,只得放下兵书,取来一杆大枪练了起来。 田骕骦这次格外严厉,稍有不对就上手敲打,把王书华教训得再不敢提出兵之事。 过了几日,圣旨下达。 乾元帝命田骕骦征讨并州反叛,并且要发来大兵支援。 田骕骦这才下令整顿人马,立即出发。 吴睿广这边见了自己爱子的尸身,顿时大怒,一气之下gān脆自立为王。 乾元帝年老多病,近些年江山不稳,吴睿广早有反心,只是缺少时机。 原本想着幽州兵马三十万,号称最qiáng。自己手中只有二十万人,若能与之联合,那是再好不过。 谁料田骕骦岁数不大,胆子不小,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今既打出反旗,就先拿幽州开刀。 田骕骦带着大军来至太原城下,接到了吴睿广反叛的消息。 兵临城下,吴睿广开城迎敌。 吴睿广今年五十岁,常年带兵,向来瞧不上沉迷酒色的老顺王。如今田骕骦继承王位,在他眼中也不过是rǔ臭未gān的小儿罢了。 两军对阵,吴睿广连面儿都没露,自己在城中饮酒奏乐,派出自己的手下刁良才带兵对战。 太原此时有五万兵马,与田骕骦基本实力相当。 但是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各方面都占优势。 刁良才今年三十六岁,年富力qiáng、气势正盛,也不把田骕骦放在眼里,一见面便出言不逊。 “都说幽州兵是天下最qiáng的,依我说也要看谁带,以孱弱小儿为帅,幽州军前途堪忧。” 『随机任务:斩杀刁良才。完成奖励:寿命一年,失败惩罚:寿命一年。』 “休得胡言乱语!我大哥奉旨讨逆,岂是你这等叛贼能污蔑的?看枪!” 王书华这些日子在田骕骦的指导下苦练枪法,又有系统提示,此时正好拿他来练手。 提枪夹马,奔着刁良才杀了过去。 刁良才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定睛一看乃是一员小将。当时火冒三丈,也不理会他攻来的□□,举起画戟来朝着来人眼睛刺去。 王书华拿枪尖儿一挑,轻轻把画戟挑到一旁,回来的时候把枪一送,顺势划过刁良才的脖子。 枪来得太快,刁良才反应不及,被王书华一枪抹了脖子。 鲜血迸溅,刁良才从马上摔了下来,死尸倒地。 自己这边连声叫好,对面则是响起惊诧之声。 王书华拨转马头,回到田骕骦面前,翻身下马跪在地上:“骅骝擅自出战,还请王爷恕罪!” 田骕骦摆了摆手:“你护兄心切,情有可原,本王恕你无罪。” “多谢王爷!”说完站起身来归队。 对面的队伍一时有些慌乱,有一位老将军站了出来,指着王书华道:“幽州兵果然藏龙卧虎,但不知方才那位小将姓甚名谁,可敢与汪某一战?” 出来的这位是并州有名的常胜将军汪高义,手下杀死的兵将无数,而且手段颇为残忍,人送外号“鬼门犬”。 王书华没有接到任务,刚才又犯了军规,此时一言不发。 田骕骦催马上前道:“不劳将军教训小弟,本王亲自向您讨教。” 他平日用剑,战时用槊。 马槊长一丈八尺,槊头装有铁钉,来至近前,往下一劈。 汪高义使两把车轮板斧,见状连忙举斧相抵,谁知道竟然抵挡不住,被硬生生地压下身躯。 汪高义花白的头上渗出汗来,暗中哀叹一声自己到底是老了,力气不如以往。 偷眼观瞧,趁着田骕骦不注意,抡起一斧来直奔面门。 田骕骦飞起一脚,将人踢落马下,紧跟着长槊一冲,正扎在汪高义的腿肚子上。 手中长槊一挑,把人挑至半空,而后一拦,狠狠打在他的头上。 汪高义脑浆迸流,死尸滚落在地。 田骕骦冷笑一声,扬声问道:“本王在此,尔等谁敢来战?” 身后的幽州兵将纷纷助阵叫好,那边厢摄于威势,竟然无人敢来应战。 无奈之下,只得鸣金收兵,撤回城内。 连败二将,田骕骦得胜还营,众人欣喜异常。 回到大营,都对这兄弟二人jiāo赞有加,只有田骐骥在一旁缄口不言。 待商议完战事,把人都打发出去,帐内只余田骕骦与王书华二人。 田骕骦解了盔甲,拉着王书华坐下。 “你今日阵前莽撞,可知有错?” 王书华闻言连忙认错:“大哥所言极是,骅骝知错了。” 田骕骦虎目灼灼地看着他:“那罚你练枪二十遍,你可认罚?” 王书华连大气不敢喘:“骅骝认罚。” 田骕骦见他真心悔过,这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立了头功,挫了敌人锐气,想要什么奖赏?” 王书华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小弟没有什么想要的,大哥看着随便赏些什么就是。” “当真?” “自然当真,小弟只愿跟随大哥左右,别无所求。”王书华真诚地看着田骕骦的眼睛说道。 田骕骦抿起嘴角,拍了拍他的手:“好弟弟。” 手下力道不重,但是拍得很慢,连拍三下,这才收回手来。 再看王书华,人是跟着笑了,可是略微有些不自然。 眼角一扫,瞥见他的手往回缩了缩。 王书华告辞离去,田骕骦坐在原地想,你究竟是别无所求,还是另有所图,咱们日久见人心。  两员大将身殒的消息传到并州城内,吴睿广怒不可遏。酒也不喝了,一口气杖杀了几名将领。 次日天明,派出自己的长子前来讨敌骂阵。 吴瑞广的长子名唤吴博茂,今年二十九岁。生得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此番来至阵前,也不口出恶言。 反而命人大念招抚之文,许以高官厚禄。 王书华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大哥,他是觉得您的王位不够高呢!” 老顺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满朝文武再没有比他们家更尊贵的人家了。 一旁田骐骥也应和道:“这厮不知所谓,待我前去擒他!” 说完话打马来至阵前,手中眉尖刀一举:“呔!井底之蛙也敢嘲日月之辉!可敢阵前一战?” “你是何人?” “本将军姓田名骐骥,乃是顺王府的二公子。” 吴博茂闻言一笑:“哦,你就是那个没人理会的庶子呀?” 传闻老顺王最喜继室丹阳公主所生之子田骅骝,长子田骕骦在青云院扬名之后对他也加以重用,唯独对侧妃桑式所生的庶子不闻不问。 田骐骥一听他说这话是连羞带恼、怒火攻心,气得浑身直哆嗦:“废话少话,拿命来!” ☆、第 10 章 眉尖刀刀身狭窄、刀尖锐利,奔着吴博茂的胳膊削了过去。 吴博茂手使三角叉,用叉尖儿架住刀刃一转,田骐骥的刀就脱了手。 田骐骥心下一惊,调转马头要往回跑。 吴博茂甩落眉尖刀,看准马屁股提叉一捣,田骐骥这匹马哀嚎倒地。 田骕骦见势不妙,连忙命人she箭。 弓箭手搭弓she箭,箭下如雨,吴博茂挥叉挡箭,这才趁机把田骐骥救了回来。 吴博茂身中两箭,败下阵去。可是慌乱之中,田骐骥身上也中了一箭。 兵丁们扶着他下去休息。 那边主将受伤,也退了兵。 田骐骥回到营中包扎完伤口,心中暗恨。 田家三兄弟,怎么到自己上去就这么不露脸呢? 而且这田骕骦为什么不早点救我?偏偏要等我丢了人才来搭救! 更yīn险的是,他这乱箭是不是故意的要she中自己? 田骕骦和王书华两人一起来探望他,田骐骥也没给好脸色,只是推脱伤疼,做假寐状。 田骕骦嘱咐他好好养伤,两人就告辞了。  两人走后,田骐骥越想越恨,吩咐自己的手下明日再战,一定要给他来个厉害的瞧瞧。 次日,吴睿广终于自己出来了。 带着自己的二儿子吴博英和手下大将们开城迎敌。 田骐骥受了伤,就没上去,远远地站在后面观战。 吴博英长得也是仪表堂堂,当先出马叫阵:“昨日你们使诈伤了我大哥,今天换小爷来教训教训你们!” 田骕骦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将领:“诸位谁愿一战?” 千钧虎欧兴庆这几天都快憋出病来了,打了好几天仗没轮到上场,心里着急,此时一听王爷问话,连忙上前道:“末将愿战!” “好!”田骕骦点了点头。 欧兴庆拍马来到场中,冲着吴博英喊道:“你爷爷千钧虎来了!” 吴博英见是他当下心中有些后悔,听说过他的名声,知道自己恐怕不敌。 可是此时骑马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开打。 吴博英使一把鹿角钩,形如梅花鹿角。 千钧虎欧兴庆提起自己的chūn秋大刀来催马上前,举起刀来连劈带砍,大刀虎虎生威。 bī的吴博英连连躲闪,招架不住。 眼看着刀到了眼前,躲闪不及,拿自己的鹿角钩钩住了chūn秋大刀,往里一带。 没想到那柄chūn秋大刀在千钧虎欧兴庆的手中纹丝不动。 欧兴庆哈哈一笑,把大刀往旁边一拨,吴博英连钩带人一起摔下了马。 吴博英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欧兴庆一刀斩于马下。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人头落地,吴睿广勃然大怒。 “小子,你好大的胆!” 说完话人已至近前,袖中的流星锤一抽而出,正点在欧兴庆的刀尖上。 欧兴庆一时不防,大刀脱手。 再看吴睿广,抡起流星锤来将欧兴庆缠绕起来,末了那瓜型锤刚好砸在了胸口。 欧兴庆被捆在马上,“哇”地喷出来一口鲜血。 吴睿广把软索一收,欧兴庆就被拽着飞起来,摔到了他的马下。 一旁有兵丁过来,拿绳子将欧兴庆五花大绑了起来。 吴睿广指着田骕骦骂道:“好你个无义的小儿,前番我有心示好,你假作投诚,实则心怀歹意。你先杀我的三子,又伤我的长子,今日二子也死在你们手中,你我二人之仇,不共戴天!” 田骕骦虎目微敛,义正辞严:“我幽州兵马奉旨讨逆,自然与你势不两立!” 也不须旁人上阵,自己打马来战。 吴睿广的流星锤绳长一丈八尺,与田骕骦的马槊长度相仿。 两个人你抛我拦,你盖我撩,一时间场上银光闪烁,马蹄跳转,这场激战可谓是jīng彩绝伦。 因为田骕骦一杆马槊挥舞得密不透风,防护得左右两侧和战马都没有破绽,吴睿广便有心夺了他的马槊。 使了一个单手花,把索绳缠绕在马槊之上,打算等缠紧之后再使力拽走他的马槊。 谁知道还没等索绳缠到底,田骕骦把长槊一滑,手持末端,冲着他就刺了过来。 吴睿广没料到他竟有如此臂力,急忙躲过,欲将索绳收回。 田骕骦见状,把长槊一收,反着转了几圈,倒把索绳绕得更紧。 吴睿广把持不住,竟被他夺了流星锤。 田骕骦见他慌乱,乘胜追击,也不去管缠绕槊身的流星锤,把长槊一带,正打在吴睿广的脑袋上。 吴睿广只觉得天旋地转,滚落马下。 还未等他起身,田骕骦把槊身上的流星锤甩落,恰好摔在吴睿广的胸膛上。 吴睿广一口鲜血喷出来,气绝身亡。 一锤砸死吴睿广,幽州兵军心大振。 田骕骦把长槊一举,喊了声:“杀!” 身后的大军如cháo水涌上,两方鏖战起来。 混乱之中,王书华一马当先,奔向对面阵中连刺带挑,大杀四方。 正杀得兴起,忽然间左胸一疼,脑中响起提示音。 『随机任务:替田骕骦挡下毒箭。任务奖励:寿命一年,失败惩罚:寿命一年。』 王书华急忙扭头去找田骕骦,可是人海茫茫,四下都是人马,一时望不到他的身影。 正焦急间,听到西北方向有人大叫:“王爷!快来人,王爷中箭了!” 王书华策马过去,到了近前下马一看,田骕骦左边手臂上中了一箭,面色发青,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当即下令鸣金收兵,自己折断箭杆,给田骕骦止了血,命人抬着田骕骦返回大营。 回到了营帐之中,随军医官们已经等候在侧。 把人抬到榻上,老军医蒙永望用刀割开伤口,先给他取下箭头,敷上金创药,止血包扎。 几名医官轮流上前把了把脉,一个个紧锁眉头。 千钧虎欧兴庆是个急脾气,忍不住问道:“王爷到底如何了?” 他之前被吴睿广打落马下,捆了起来。后来王爷砸死吴睿广,大军往前一冲,他趁乱解开了绳索,也跟着上前杀敌。此时突然收兵,他也跟着回了营盘。 几个军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资格最老的蒙永望道:“箭头沾有金汁,着实不妙。” 这话一出,大帐之中人人变了颜色。 金汁就是人畜的粪汁,伤口感染金汁,一般不死也要落下一生的病痛。 王书华愣怔片刻,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军心。 “蒙医官可有良方?” “吾等定当竭尽全力。” 蒙永望说完,和几位医官到一旁商量药方。 王书华扫视了一眼帐中众人,抱拳施礼道:“我大哥如今性命堪忧,一旦消息走露,必然军心大动,还望诸位将军戮力同心、守口如瓶。” 众人连忙还礼,一一应答。 田骐骥躲在一旁暗中得意,低头的时候嘴角挑起,掩饰不住满面的chūn色。 王书华此刻心焦如焚,可还是很注意帐中诸人的态度,环视之下就扫见了田骐骥的异样。 心中明白,此事恐怕与他脱不了关系。 “大哥如今需要静养,我就不留诸位了。” 众人纷纷告辞离去,田骐骥还装模作样地要留下来侍奉。 王书华忙道:“二哥你也有伤在身,还是先顾好身体。” 田骐骥也就依言去了。 医官们开好了药方,嘱咐了几句,也都下去了。 大帐之中,愁云笼罩。 王书华坐在chuáng榻旁紧锁愁眉,止不住地唉声叹气,心道这人不是有九五之命吗,为何又突遭此难? 又想到,如果自己接到任务,早一步找到田骕骦,替他挡下这一箭就好了。 玉泉在旁服侍,安竹也跟着安慰他:“爷您别担心,王爷他吉人天相,定会痊愈的。” 王书华点了点头,为了安抚底下人,自己也要稳住,遂收起了心中的不安和自责。 夜半时分,田骕骦发起了高烧,王书华就睡在榻侧,见他脸烧得通红,眉头紧皱。 下人们累了半天,王书华也就没叫醒他们,自己温了帕子来替他擦拭。 『随机任务:用全部寿命换取田骕骦恢复健康。完成奖励:寿命一年,失败惩罚:寿命一年。』 王书华正忙碌着,听到这任务不由得一愣。 眼下他共有四年多的寿命,一旦选择完成任务,以前的努力尽皆付诸流水。 可若是不完成的话,也会扣除一年的寿命。 更何况自己的主线任务是辅佐田骕骦,如果不救他的话,以后又当如何? 一时间心绪十分复杂。 相处这么些日子,若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难道说眼看着他去死吗? 何况当初如果没有田骕骦,自己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王书华叹了口气,低声自语:“罢了,你的命就是我的命。这寿命赔给你也是理所应当。” 心中默念接受任务,没注意到田骕骦的手动了一下。 『任务已完成。奖励寿命一年。』 王书华顿时觉得自己身上一轻,好像丢了什么似的。 恰在此时,田骕骦缓缓睁开了眼睛。 王书华一见他醒了,顾不得许多,忙俯身问道:“大哥,你感觉如何?” 田骕骦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嗓音有些沙哑:“莫要担心,没什么大碍。” ☆、第 11 章 王书华探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果然退了烧。 急忙唤醒了下人们,吩咐去请蒙医官来。 玉泉见自己主子醒了,喜得连连应声:“是是是,我这就去!” 说完自己拔腿就跑了出去。 一旁安竹也跟着过来道喜,顺便接过来王书华手中的帕子拿去温洗。 王书华看着田骕骦喜笑颜开:“大哥终于醒了,你这一病可把大家给吓坏了。” 田骕骦一双虎目凝在王书华的脸上:“我醒了,你就这么高兴?” “这是自然,大哥乃是幽州的定海神针,没有你,我们心中难安。” 说着话想起一事来,起身拿了那毒箭的箭头和箭身来:“大哥,你看看这个。” 田骕骦打眼一看,这分明是自己营中之物。 王书华又把今天看见田骐骥神情有异的话说了。 末了加了一句:“大哥你日后可要多加小心。” 田骕骦点了点头:“你放心。” 一会儿工夫,蒙医官到了,再一把脉,当下惊奇道:“真是怪了!” 王书华本来紧张得立在一旁,此时忙上前问道:“蒙医官,我大哥病情如何?” 蒙医官把手放下,又诊了诊脉,这才斟酌道:“王爷吉星高照,依下官看,这病倒不甚凶险了。” “可有痊愈的期望?” “若是没有反复,恢复指日可待。” 王书华放下心来,连忙谢过蒙医官。 蒙医官又给重新开了药方,帐中才安静下来。 田骕骦打发人们都去休息,王书华到底不放心,在他chuáng头守了一夜。 田骕骦低眸去看他那张脸,还是从前的模样,可再不是从前的感觉了。 之前他虽然昏迷过去,其实还能大概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包括众人的反应、医官的言论和王书华的应对,只是醒不过来。 方才王书华替他擦拭时说的话也听见了。 而且最怪异的是他说完之后,自己就醒过来了。 这让田骕骦不由得不多想。 这毒箭定然是那田骐骥派人所she,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说出以命换命的话? 难道他真的喜欢自己? 无论如何,看来他是真心的投奔自己。 田骕骦思来想去,到底是受了伤,很快就又沉沉睡去。 次日天明,众位将军听说王爷醒了,纷纷前来探望。 几位医官又重新会诊,最后得出的结论也颇为乐观。 整个大帐的yīn霾一扫而空。 只有田骐骥百思不得其解。 正说着话,外面兵丁来报,说朝廷派来的大军到了,就驻扎在不远处。 田骕骦连忙命人去送信,说自己卧病在chuáng,不能相迎,万望恕罪。 没多久乾元帝委任的主帅就过来了。 这位将军三十多岁,长得温文儒雅,名唤钟修杰,乃是一位了不起的将官。 钟修杰来至帐中,看望田骕骦。 先问了问病情,又问了问战况。 得知我军胜多败少,而且主要贼佞已死,不由得放下心来。 夸赞了几句之后,温声嘱咐田骕骦好好养病,接下来的事jiāo给他就好。 钟修杰稍作休整,先派人去送劝降信。 太原城中,一片混乱。 吴家父子四人死了三个,剩下一个长子吴博茂还受了伤。 并州的大小将领们有的自扯大旗,有的归顺了吴博茂,还有的仍在观望。 钟修杰等了一天,见无人归降,无奈之下只得叫阵攻打太原城。 打了三天,生擒了吴博茂,拿下了太原城。 这次再发劝降书,就有不少来降的。 田骕骦见大势已定,也没进太原城。安排好了一切事务,辞别了钟修杰,带着原本的队伍返回了燕都。 回到了燕都之后,养了些日子,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这一天,王书华接了任务来看他。 一进书房,田骕骦正与幕僚们议事。 见他进来,纷纷给他行礼。 王书华回了礼,自觉地立在书架旁,等着他们商量完。 田骕骦又吩咐了几句,就让他们退下了。 王书华见他恢复得挺好,自己心里也高兴。 “大哥,你这么多天呆在家里,闷坏了吧?天气也暖和了,要不咱们出去转转?” 田骕骦一听此言正合他意,当即就答应了。 王书华又道:“出去可以,但是你胳膊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为了以防万一,你就别骑马了,咱们坐车行不行?” 田骕骦本来不愿,可是一看他那眼神真挚又带着恳求,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点了点头。 于是吩咐人套上马车,两人就在燕都逛了起来。 王书华还从来没好好的看过燕都,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拉着田骕骦问东问西,什么哪家的菜味道佳,哪里的书品评好,天南海北都问了个遍。 偏偏田骕骦还不嫌烦,一五一十地缓缓道来。 这就更把他的兴致勾了起来。 两人绕着城中逛起来没完,买了杂七杂八、大堆小堆的东西,都让人直接拉回王府。 田骅骝的生母丹阳公主也留给他不少铺面庄子,不过不在幽州,都在京城。 他在燕都只有老顺王留给他的几间铺子,一间金银首饰铺,一间珠宝铺子,一间布料铺子,一间酒楼,往日也没看过,今天正好过去看看。 他那几间店铺生意都还不错,最关键的是从掌柜的到伙计都忠诚能gān,账目gāngān净净,整整齐齐。 连田骕骦看了都赞了几句,夸得王书华尾巴差点翘起来。 田骕骦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我又不是夸你,值得这样高兴?” 王书华挺了挺胸脯:“我的铺子好,那不就是我好,一样一样!” 田骕骦那双虎眸里难得透出些暖意:“我听说你在城外还有几个庄子,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不去,今天逛得够久了,再出城的话大哥怕是要累着。” 田骕骦假装不悦地看向他:“你也太小看我了。” 王书华挠了挠头,凑过去揽住他的腰身憨笑道:“大哥我错了,是我累了好不好?” 田骕骦敲了敲他的头:“得了,那就回府吧。” 回到了王府,就直接在前院把东西分了分,田骕骦又让人匀出一部分给赋chūn院、咏夏院各送去一些。 这两处乃是桑侧妃母子的住处。 王书华见状不解:“大哥,gān嘛还给他们?” 田骕骦耐心地解释:“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彼此和气些为好。” 王书华虽然明白,可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田骐骥一回自己的咏夏院,就看见了田骕骦派人送来的东西。 指着问道:“这是什么?” 一旁大丫鬟幼萱回禀:“今儿王爷和三爷出去买的,给咱们院子和赋chūn院都送了。” 田骐骥一听火从心头起,伸手一扫,桌子上的东西全落在了地上。 吓得丫鬟们跪了一地,幼萱忙低声劝道:“爷您息怒,仔细手疼。” “哼!都是受伤,我整日里忙里忙外,他们怎么就那么清闲!” 说完话把脚一抬,奔着赋chūn院去了。 进了院子一看,桑侧妃正浇花呢。 别看才刚开chūn没多久,赋chūn院里面繁花似锦。 桑侧妃闲来无事,就爱拾花弄草。 什么桃花杏花、杜鹃海棠,各种名贵的品种只要能叫得上来的,赋chūn院里都有。 田骐骥一见自己的母亲正摆弄花呢,少不得压下三分怒气,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迈步上前问好:“母亲,您忙着呢。” 桑侧妃没回头,待剪完了这株花才回身看他:“怎么了这是,谁又给你气受了?” 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往屋子里走。 田骐骥跟在后面:“还不是那两个对头!” “哦?我听说他们今天出去玩了,还送了好些东西来。怎么?没给咏夏院送?” “送了。” 桑侧妃坐下来看向他:“那是送的东西不对?” “我没看!” 田骐骥凑近道:“母亲,这两个人也太闲了,我得给他们找点儿事儿gān!” 桑侧妃把下人们都打发出去,才道:“你之前在太原贸然出手,已经打草惊蛇,再想动田骕骦怕是不易。” 田骐骥懊恼道:“那怎么办?” 桑侧妃想了想:“不过这个老三,看上去是铁了心要跟着田骕骦了。” “我早就说过他是个祸害!您当时还不让我动他。现在他算是傍上田骕骦了。这两人在一块儿,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母亲,您有没有办法除了他?” “别急,”桑侧妃眨了眨眼睛,“他还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怎么?您有主意?” “你可知道,他这个顺王世子是怎么来的吗?” 田骐骥不明所以:“不是因为死了的丹阳公主吗?” “的确是因为丹阳公主。可是这里面另有玄机。”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年丹阳公主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 田骐骥吃了一惊:“您的意思是,老三他不是父王的骨血?” “不错。当年丹阳公主怀孕,是我给请的稳婆。所以这其中的事情我最清楚。” “那,”田骐骥眼珠子一转,“他的生父是谁,母亲你可知晓?” 桑侧妃柳眉一扬,一双狐狸眼jīng光毕露:“我的儿,老三的生父不是别人,正是那丹阳公主的亲哥哥——南山侯蓝梁。” ☆、第 12 章 原来当年太后的亲弟弟,国舅爷蓝天成育有一儿一女,宠爱非常。 兄妹俩自小长在一处,天长日久,竟然产生了情愫。 南山侯暗地里建造别院,把自己的妹妹囚禁其中,每日里两人卿卿我我,耳鬓厮磨。 结果到后来丹阳公主怀有身孕,被国舅爷发现,一怒之下把南山侯杖责八十。 两人没有办法,偷偷求到了圣上面前。 正巧赶上太后催促老顺王续弦,圣上就想把自己的表妹许给弟弟。 也没有瞒着他,一五一十地把实情都告诉了。 老顺王其实无意续弦,架不住太后一直催,正好自己的表妹来求,就答应了此事。 后来丹阳公主血崩而亡,南山侯也伤心而逝。 这之后国舅、太后相继离世,自己的母家只留下了这么一滴骨血,故此连圣上带老顺王都对此子十分疼爱。 后来清平公主知道了此事,也格外疼惜田骅骝。 一听说田骅骝的生父竟然是南山侯,田骐骥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两分:“母亲所言当真?!” “哼,”桑侧妃轻轻一笑道,“当初我若没有十分把握,又怎么敢让他来做这个世子?” “好!好!好!”田骐骥拍案叫好,欢喜得见牙不见眼。 不是老顺王的亲子,那田骅骝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府上!况且亲生父母乃是兄妹通jian,更是丢人现眼,他还有何面目留存于世? 过了片刻,冷静下来又道:“那母亲您看,要不要把他的身世抖搂出去?” 桑侧妃摇了摇头:“再等等。” 田骐骥不由得急道:“等到何时?” 桑侧妃启唇微笑:“等一个众人皆在的时候。” 田骐骥这才明白过来:“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很快就到了这一天。 并州的仗打完了,钟将军带着大军还朝,把战事从头到尾汇报了一遍。 乾元帝论功行赏,派人送来了圣旨以及诸多的赏赐之物。 田骕骦接过了圣旨,按着圣上的意思该升的升,该赏的赏,死了伤了的都有补偿。 其中田骅骝得封从三品的归德将军,赐良田百顷、帛两千段、huáng金三百两、玉璧一双。 千钧虎欧兴庆得封正三品的怀化将军,赐杂彩两千段、奴婢百口、马百匹。 阎修永得封从四品的宣威将军,赐绢两百段。 其余参战的众将领多多少少都有封赏,唯独田骐骥没有封赏。 且不提田骐骥如何气闷,单说桑侧妃趁机劝道,由她张罗着在顺王府摆下酒宴,宴请各位好友宾朋前来共贺佳事。 按田骕骦的本意不愿如此张扬,可是又推脱不得,只得答应了。 桑侧妃把帖子洒满了幽州,所有认识的人,包括诸位将领、姻亲故旧都请来了。 到了日子,酒席摆在前院,人声鼎沸,极尽奢靡。 田骕骦看在眼里,知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因此格外戒备。 还特意叮嘱王书华,一定要谨慎小心,以防不测。 没想到酒过三巡,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田骕骦正在暗中琢磨,忽然见桑侧妃的父亲端了杯酒朝着自己走来。 桑父名唤桑宏深,今年五十来岁,膝下就桑纤柔这么一个女儿。 原来在朝中为官,做过吏部侍郎,现在致了仕,回乡养老。 桑宏深走到近前,给田骕骦敬酒。 田骕骦站了起来,饮了此杯。 就见桑宏深问道:“不知乐山郡王可在?” 田骕骦微眯虎眸,知道戏要开场。可是此时也不能阻拦,只得见招拆招。 王书华就坐在田骕骦旁边,闻言连忙起身道:“在下便是。” 桑宏深又敬了他一杯酒,然后冲着所有人高声道:“诸位,且静一静。有一个人,老朽想请乐山郡王见一见。” 一霎那,整个园子都安静下来,众人都看向了这里。 王书华心知不好,可又不知是何事,只得问道:“敢问是何人?” “一位您的故人。” 说罢拍了拍手,一位老妇人由人扶着来到面前。 “老奴见过王爷、郡王。” 王书华暗道这莫非是田骅骝以前的奶妈吗? 可是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真的想不起来是谁。 “您是?” 老妇人再拜叩首:“老奴是当年给您接生的稳婆郁氏。” 此言一出,田骕骦和王书华都是心中一颤。 两个人都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如今看来,难道田骅骝的身世有问题? 可是现在也不能把人轰下去。 王书华只得笑道:“难怪我认不出。辛苦您这么大年纪来看我,来人,看赏!” 一旁安竹忙给了赏银,接着要打发她下去。 谁知桑宏深拦道:“且慢!此人有话要说。” 田骕骦一看,知道不闹出来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索性道:“你有何话?一一讲来。” 郁氏颤颤巍巍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手帕。 手帕中包裹一物,郁氏慢慢把它展开来:“这是当年,我从丹阳公主那里偷拿的。” 王书华定睛一看,是一枚玉佩。 安竹接过来呈给他,上面雕了远山,刻了个“南”字。 王书华觉得看着眼熟,仔细想了想,这应该是田骅骝的舅舅南山侯的遗物。 当下心里一紧,这丹阳公主该不会是和自己的亲哥哥有染吧? 饶是如此,仍镇定道:“这是我舅舅的玉佩,如今你还回来,也算物归原主了。” “老奴惶恐!物归原主是不错,可是南山侯他不是您的舅舅,他是您的亲生父亲啊!” 一句话出口,引起一片哗然。 田骕骦虎目圆睁,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王书华定了定心神才道:“大胆贼奴,如何敢玷污我母亲的名声!” “老奴绝不敢口出妄言。当年丹阳公主进府,老奴就被招了进来,打进府之时她就怀有身孕。她是乾元九年八月十五中秋节进的门,您是乾元十年三月初三上巳节的生辰,老奴我可有说错?” 王书华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听这婆子继续说道:“孕期七个月,对外称是小产,可是您出生的时候足足有八斤六两重。” “您若还有疑问,老奴我尚有证人。” 说完话拿手一指扶着她的一个中年妇人道:“这是当年伺候丹阳公主的侍女碧梦。” 碧梦跪下叩头,边哭边道:“郁氏所言俱属实情。” “当年侯爷在南山脚下私建慕阳别院,将公主囚禁院中,与公主珠胎暗结、暗通款曲。及至后来被国舅爷发现,杖打了侯爷八十大棍。公主嫁进门来,仍旧对侯爷念念不忘,时常拿出旧物来以慰相思之情。这块玉佩只是其中一件。” 王书华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件事八成是真的了。 可怜田骅骝,死前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可是眼下不能再往细里追究,使了个眼色给安竹,而后扬声道:“你们二人空口无凭,不知受了何人挑唆来此闹事。来人,把这两个刁奴押下去。” 一旁看热闹的田骐骥坐不住了:“慢着!” 众人齐齐看向田骐骥。 “这两人既然都是伺候过丹阳公主的老人儿,想来所言必不虚假。三弟你如此遮遮掩掩,难道是做贼心虚吗?” “够了,”田骕骦一拍桌子怒道:“今天乃庆贺我幽州军大捷之日,尔等无故挑事,恶意诬陷,实在是荒谬至极!” 田骐骥不服气道:“大哥,这可是关系我王府血脉之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刨根问底!” “哦?那倘若骅骝果真不是父王的子嗣,你又当如何?” 田骐骥抱胸冷笑:“那恐怕咱们这顺王府,就容不得他了!他不是乐山郡王吗?就让他滚回自己的封地去!” 乐山郡还真有圣上赐给田骅骝的郡王府,但是乐山离燕都距离不近,王书华可就不能时时见到田骕骦了。 田骕骦闻言站起身来,举起王书华的手朗声道:“即便他不是父王的亲子,也还是圣上亲封的乐山郡王!有我田骕骦在,顺王府就永远是他的家。” 言罢不待众人反应,说了声“送客”,牵住王书华的手转身就走。 田骐骥又气又急,想要追上前去,被田骕骦的小厮、侍卫们给拦住了。 众位客人们瞧着够乱的了,也不好再留下来,纷纷告辞离去。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王书华被田骕骦拉着回到了他的东跨院。 进门之后,一言不发。 半晌,田骕骦道:“今日之事全是为兄的疏忽,怪我一直隐忍,让你受了委屈。” 王书华忙道:“怎么能怪您呢?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竟是南山侯的······” 话未说完,就被田骕骦拿手指堵住了嘴:“此话以后莫要再提。那两个刁奴过些日子我会派人处理gān净。你自己要咬紧了牙关,一句话柄也不能让人拿住。” 王书华闻言一愣,明白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田骕骦感觉到手指上传来柔嫩的触感,把手放下垂在一侧,悄悄摩挲了两下。 “你只管安心在府内住着,我有办法让他们不敢说话。” 王书华摇了摇头:“到底是惹人非议。我还是到城外大营去吧。” 田骕骦见他不愿住在府内,也不好勉qiáng,只得同意了。 ☆、第 13 章 王书华回到自己的院里,命宝书简单收拾了一点行礼,然后就带着安竹打马赶奔城外。 来到了大营之中,人们纷纷侧目,有去赴宴的回来一传都知道这事儿了。 但是态度还是恭敬的,毕竟身份在这摆着,而且他上次打并州立下了许多军功,将士们都还算服他。 王书华也不理会众人,自己在这没有单独的帐篷,就暂时在田骕骦的大帐之中歇着。 刚吩咐人去给自己准备帐篷,一旁的兵丁说:“王爷以前吩咐过,只要您来大营就住在他这里,不必另搭帐篷。” 王书华听完心中一暖,心安理得地随意看起书来。 看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帐外有人大声嚷道:“我兄弟在呢吗?” 安竹出去看了一眼,回禀道:“是欧将军。” 王书华被炒得头疼:“请他进来。” 按说欧兴庆现在官职比他大,可是这里是中军大帐,不得擅闯,况且他还有爵位在身。 欧兴庆一进帐来,声音比外面更大了:“嗨!你怎么还看书呢?我听说那个田骐骥挤兑你啊!” 桑侧妃也给他发了帖子,只是他不愿受拘束,所以就呆在营中没去赴宴。 等众人回来后纷传席间之事,欧兴庆一听就急了,当时就拍烂了一张书案,差点儿没去顺王府找田骐骥算账。 一起打过并州之后,欧兴庆是彻底把他当成了生死之jiāo,看不得自己兄弟受这种欺负。 王书华只得把书放下,劝抚道:“欧兄,别提他了。” 欧兴庆见状只得放过此事:“不提了,不提了。咱们吃酒去!” 说完吩咐人去备马。 王书华忙拉住他:“军中不得饮酒。” “嗨!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欧兴庆反手一拽,扯着他出了大帐。 王书华其实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因此也就不再抵抗。 二人打马来至城中,欧兴庆找了一间熟识的酒肆,炙肉烧酒,谈天说地,一时忘却了心中的不快。 对桑侧妃母子,王书华虽然有些厌恶,却还能够容忍,但是这次刀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这些人有多么不择手段。 与欧兴庆畅所欲然、各抒己见,竟然意外发现他涉猎很广,天南地北、人情世故,居然分析得挺透彻。 酒喝得尽兴,浑然忘了时间。 天黑的时候,田骕骦派人来寻,两人正值半酣。 把人带回去,都还是醉醺醺的状态,田骕骦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玉泉和安竹吓得小心翼翼地把王书华扶到chuáng榻上,王书华还懵然不知,嘟囔道:“要洗脚。” “哎,爷,这就给您洗。”安竹小声答应着,把水端了过来。 “你们下去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赶紧退了出去。 田骕骦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帕来沾湿了给他擦脸。 温热的手帕惹得王书华咯咯地笑起来,田骕骦停下动作,捧着他的脸道:“好玩吗?” 王书华只是憨憨地笑着。 田骕骦伸手往下抓住他的胳膊摆正姿势:“坐好。” 然后蹲下身去脱下他的鞋袜,拿过一只玉足来浣洗。 在那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下,那只白嫩的脚显得格外小巧诱人。 “哈哈,痒!” 王书华扭着身子要躲开,田骕骦依旧严肃着脸,一丝不苟地洗过每一个角落,之后才放过这一只,拿起另一只来仔细清洗。 王书华渐渐有些困了,趴着身子半伏在chuáng上。 弯着的腰身形成一个乖巧的弧度。 田骕骦一点点给他擦gān净了,就把人抱起来放到chuáng上。 偏偏放下的时候那人还不省心,抱着他不肯撒手:“唔,难受······” 田骕骦叹了口气,只得顺着他的后背轻拍起来:“听话。” 却听那人呢喃道:“爸爸妈妈,书华走了,你们要想我······” 原来你叫书华吗?田骕骦暗暗记在心里。 不知你因何而来,但于我却是幸事。 王书华次日醒来,只觉得头部隐隐作痛。 睁开眼睛,看见田骕骦英挺的侧脸,不由得疑惑道:“大哥?” 一动身子,这才察觉到自己正搂着人家,羞得他立即抽身起来:“对,对不住!” 平日里他的睡姿还算规矩,昨夜里大概是饮了酒,把田骕骦当成抱枕了。 田骕骦面不改色:“无妨。” 王书华平复了心情,想起来自己昨夜醉酒后发生的事,不由得血往上涌:“我,我······” 田骕骦起身说道:“你昨夜喝多了,往后饮酒要节制。” 王书华立即点头道:“是。” 田骕骦利落地穿好衣裳,转身出去了。 王书华这才低低地发出懊恼之声:“真是!” 拼命地揉搓一顿自己的脸颊发泄一通,这才偷偷摸摸地往外探头。 看见田骕骦一如既往地洗漱,不见异样,这才慢慢挪了出来。 “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府中只有些无趣之人,看着厌烦。” 王书华本来还有些拘束,听他说完顿时笑了:“大哥所言甚是!” “快些洗漱,吃完饭同我去巡营。” “是。” 吃过早饭,王书华跟着田骕骦一起带着医官们去营房探望伤员。 这一场战役幽州兵虽然算得上大获全胜,可是难免有伤亡。 自己的府兵不用说,自然能得到最好的照料。 这次从伏老将军这里调走的三千人马也不能疏忽以待。 一是看病情恢复得如何,二也是看奖赏补偿是否到位。 因为是临时决定的,也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常常引起士兵的惊喜。 这些伤兵大都行动不便,但还是都规规矩矩地立起来行了军礼。 田骕骦没有多话,请医官们先去检查伤势情况,而后随意地问一两个问题。 即便如此士兵们也难言激动喜悦之情。 王书华看着身边被大家报以炽热眼神敬仰的男人,忽然觉得心cháo澎湃。 待他们走出来后,王书华低声道:“真想做大哥的兵。” “嗯?”田骕骦回头看他,继而笑道:“你不只是兵。” 的确,就算田骅骝的生父是南山侯,自己也要追随田骕骦一世的。 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心口微微发热,王书华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走了几个营,伏老将军和欧兴庆得了消息赶来,伴着一起巡视。 到傍晚,才算是察看完了,各自回帐。 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远处夕阳西下,芳草摇曳,彩云闲卧,倦鸟归巢。 微风chuī起,王书华内心一片宁静,忍不住轻轻地哼起歌来。 “天苍苍,野茫茫······” 田骕骦静静地听着,等他唱完才问道:“敕勒歌?” “正是。”王书华印象中田骅骝曾经听过这首歌,所以才敢哼出来,因此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田骕骦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这是一首前朝民歌,他哼得曲调悠扬、婉转动听。虽然本朝也有歌姬传唱,可是与方才他哼的调子完全不同。 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不过田骕骦有信心一一解开。 两人每日在营中同吃同住,转眼过了十来天。 这一天清晨起来,忽有兵丁来报,朝廷下了圣旨给乐山郡王,此时人已候在营外。 二人连忙整肃衣冠,前去相迎。 把人迎到帐前,大小将领跪地接旨。 旨意有两条,第一条加封田骅骝为逸亲王,第二条进他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原来乾元帝听说了田骅骝被人议论生父之事,是又气又急。本来就在病中,这一下还加重了病情。 病中更爱胡思乱想,当年太后活着的时候,最疼爱的就是丹阳公主。 现如今太后已然仙去,丹阳也早早的没了。 唯一剩下的孩子还要受这么大的羞rǔ,这才急忙命人来给他撑腰。 圣旨一下,众人都明白了。 即便田骅骝的生父就是南山侯,也不是谁都能够欺凌的。 这回不光不用继承顺王的王位,还得了赐字。幽州军中除了田骕骦,没有人比他军职更高了。 消息传到顺王府,差点儿没把桑侧妃母子气死。 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关头,谁敢跟皇上故意作对? 没过几天,清平公主也派人送来了大礼。 什么金银珠玉、钱币服饰,另有各色gān果、糕点等等。 其中最特别的是有一只金huáng色的袖狗崽,它的父母是吐蕃进献的。 清平公主很喜欢,后来产下了四只小狗崽,就把毛色最好的一只给了他。 礼物都送到了顺王府,桑侧妃恨得肝都疼了,却不得不伏低做小。 清平公主可不是好相与的,当初一言不合就提剑杀人。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了,京城里那么多皇亲贵戚也没人敢招惹她。 来送礼物的山芙姑姑也没给她好脸色,指挥着人直接把东西都运到知雪阁里落了锁,临走前还撂下两句不轻不重的话。 最后才抱着狗崽来到大营看望他。 这只狗崽小巧玲珑,只有巴掌大,一见了王书华就呜呜□□,耳朵向后软软贴着,哄得王书华抱起它来就没放手。 山芙姑姑看他喜欢,就讲了清平公主亲自给它们接生的事儿,顺便叮嘱了袖狗的饮食习性。 又说了一堆宽慰他的话,拜托田骕骦好生照看他,见他们二人亲近和气,这才算安下心来。顾忌着军营到底不宜多留,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第 14 章 王书华对山芙姑姑还有印象,因此接触下来感觉很是亲切。 可惜人还没待上半天就走了,抱着狗崽,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田骕骦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逸亲王,这下连我也不敢欺负你了。” 王书华这才破颜一笑:“您什么时候欺负过我了?” 田骕骦想了想:“之前打你那次不算?” 他说的是因为王书华总是追问何时发兵,结果被催促着练武挨了打。 王书华摇了摇头:“我后来才明白您的顾虑,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何况您也是为了教我,师父的打不算打。” “那我借用你的温泉?” “兄弟之间,此乃寻常之事。” “我没打招呼,就令你随军出征?” “七尺男儿,适逢国难,本就当舍生忘死。” “这么说来,我就没有错处了?” 王书华托着狗崽挺了挺胸脯,扬声道:“大哥出类拔萃,乃是天之骄子,自然没有错处!” 田骕骦看着他闷声笑了起来,拿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这个鬼灵jīng!” 这风向一转,燕都人人都知道了田骅骝是位惹不起的人物,一时间请帖如雪片般飞来。 军中待他的态度倒还好,基本上没太大变化。 别的邀约都推了,唯独青云院几位同学的请帖接了下来。 之前也有几次小聚请他,可是他一直在忙,正好趁着这次联络一下感情。 这一日来到了燕都最好的酒馆乐心楼,直接上了楼进包间。 岳明杰、张成周、阎修永、杨嘉德这几位都到了,就等他一个人呢。 王书华见此连忙致歉:“不好意思众位,我来迟了。” 阎修永忙道:“不要紧的,我们也是刚到。” 杨嘉德起身拉他入座,张成周也道:“你跟我们客气什么!” 王书华更加不好意思,自罚三杯,众人纷纷喝好。 随意地聊天,杨嘉德就提起了chūn闱。 “刚传出来消息,说咱们那位神童,果真三元及第!” 王书华听了一喜:“浩波贤弟果然不负众望。” 话题就围绕着陶浩波展开,据说他上金殿面君,丝毫不怯场,照样大大方方、口若悬河。 圣上见他对答如流,长得又十分讨喜,当即就点了他的状元。 散了酒席,王书华回到大营,吩咐安竹去王府把清平公主送的礼物给几位同学家各分一分,另外他单给陶浩波写了封贺信,礼物也要比别人的重一些。 过了些日子,到了三月三上巳节。 这一天是田骅骝的生辰,也是大家宴饮游玩的日子。 田骕骦特地问他要不要摆宴庆贺。 王书华道:“不必麻烦了,阎大哥他们邀我去弘光园赋诗。” 弘光园是镇国公的一处别院,平时闲着,遇见有聚会游乐之时再打开宴客。 这次岳明杰就求了他的父亲,借了园子一用。 田骕骦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早些回来。” “是,大哥。” 王书华兴奋不是因为赋诗,他本身水平在那,田骅骝的诗词也就是看的过去。 他感兴趣的是流觞曲水,因为从来没见识过,所以有些好奇。 纵马而行,一路上鸟语花香、风和日丽,水边游人众多。 来至弘光园,学子们都在聚在亭边高谈阔论。 王书华打过招呼,便坐在角落处斜倚栏杆,此园岩栖谷隐,山环水抱,园中草长莺飞、chūn意盎然。 不远处有垂髫小儿玩蹴鞠、dàng秋千,欢声笑语,溢满庭园。 人都来齐了之后,请大家按秩序坐于流波曲水边,一人置酒于杯使其顺流而下,酒杯止于某人面前,某人便取而饮之,然后作诗,作诗不成便罚酒。 清流映带,心旷神怡。 一盏绿琉璃十二曲长杯顺着潺潺流水漂泊而下,王书华瞧着有趣,尤其是自己身边这几位同学,其实都是纨绔子弟,哪里会作什么诗,不过是附庸风雅。 都让人提前写好了背下来,有小厮在旁提醒着,万一赶上了不至于丢人。 王书华也提前准备了几首,背得滚瓜烂熟。 长杯载着美酒dàng漾于碧波之上,偶尔停下几次,对应之人立即起身赋诗。 少有的一二人文采出众,出口成章,引起一片赞誉。 剩余的众人基本上都是互相chuī捧,倒也可乐。 但是身在其中,明知不过如此,心中却仍旧难免有些忐忑。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这长杯每次都只是打他眼前漂过。 倒是岳明杰,可能是身为主人,连长杯都格外眷顾他。 偏偏他不善言辞,背了几首诗也都是磕磕绊绊,全仗着几个兄弟捧他,这才没露了怯。 到了聚会快至末尾的时候,长杯终于有一次停在王书华面前,他挑了一首简洁明了的,快速地背了出来。 和光佳木,君子如玉,抬手投足,风流倜傥。 引得大家纷纷赞赏。 王书华坐下之后,张成周拿肩膀一碰他:“不错啊!” 王书华一挠头:“你就别取笑我了。” 两个少年相视而笑。 这一天王书华玩得挺尽兴,回到军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因为是他的生辰,还顺便带回了许多的贺礼。 回到大帐之中,一看田骕骦还在忙着批示军务,就没打扰他。 自己坐在一处,把角落里熟睡的狗崽抱起来摸着玩。 一旁玉泉上来回禀:“三爷,今日接到陶公子给您的回信了。” “快拿来我看。” “是。” 王书华接过信打开来看。 田骕骦抬眼一扫,瞧见那信笺结成鲤鱼状,眉心就是一蹙。 早上嘱咐过让他早些回来,结果这人晚饭也没回来吃。 再看他捧着信看得眉开眼笑,不由得心头火起。 田骕骦低着头边看公文边问道:“信中说了什么?” 其实无非是些感谢之词,再加上恭喜他荣立战功,再进一步。 因此王书华就随意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田骕骦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之前就听闻他对这位神童另眼相待,莫非这二人之间有什么暧昧吗? 想到这里,当即就沉了脸色。 也不说话,放下公文,转过屏风去睡觉了。 王书华看完回信,再一看人不见了。 “大哥?” “嗯。”田骕骦在里面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这么早就睡了?”王书华探头进来道:“我还有件东西没给你看呢?” 田骕骦听见他有礼物要送给自己,立刻就想坐起来,但是还是装作不在意道:“是什么?” 王书华唤安竹取来,自己捧到chuáng前:“大哥,你看。” 田骕骦转过身来,看见是几枝玉兰。 “今日在园中见它清新可人,神采奕奕,就央岳大哥剪了几枝回来。怎么样?” chuáng榻前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玉兰是田骕骦母亲的闺名,所以他格外喜欢。 再看那人捧着花枝的笑靥,一时心头火尽皆消散,胸中涌起一股柔情,不由得笑道:“生得很好。” “那我让人栽起来可好?” 田骕骦微微点头。 王书华立即起身去唤安竹。 安竹接了玉兰,领命去了。 待他洗漱好了来至chuáng前,就见自己枕边放着一个紫檀镶huáng杨木的云蝠勾莲双连盒。 “是给我的吗?”他趴在枕边问道。 “嗯,打开看看。” 王书华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墨玉竹环。 他瞬间就被吸引了,把竹环拿起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戴上试试。” 其实是特意嘱咐按他的手腕尺寸做的。 王书华依言将墨玉环戴好,在田骕骦眼前晃了晃:“如何?” 肤白如藕的皓腕上竹节分明,墨玉黑如纯漆、细如羊脂,勾得田骕骦目不转睛,不知是在看玉环还是在看手腕。 “大哥?”王书华见他走神了,探手去点他的额头。 “嗯?”田骕骦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这玉养人,你以后常戴着。” “好,多谢大哥!” 王书华也不和他客气,戴着玉环进了被窝。 刚一闭眼,心口就是一痛。 『限时任务:半小时内察看田骕骦伤口情况。完成奖励:寿命三个月,失败惩罚:寿命三个月。』 王书华顿时睡意全消。 这些日子两人同chuáng共枕,各不相扰。 睡前偶尔田骕骦还会指点他几句用兵之道。 没想到这任务说来就来,田骕骦一向警觉,万一被他发现了自己该如何解释? 没奈何只得安安静静地等着田骕骦入睡。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觉得他呼吸均匀,估摸是睡着了。 王书华悄悄探起身来,田骕骦受伤的胳膊在另一侧,所以只好伏在他的上半身掀起被子一角。 刚刚伸出手探及他的手臂,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三弟做什么?” 王书华一低头,正好瞧见田骕骦一双虎眸直直地看着自己。 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我······” “嗯?”田骕骦坐起身来,把他压在身下:“夜黑风高,可是要行不轨之事?” 王书华顿时气愤道:“不是!” “哦?那是什么?”田骕骦把他的手举了起来,紧紧压着他bī问。 王书华的气焰又低了下去:“我,我就是看看大哥你的伤口好了没有。” “此言当真?” 被他贴在身前,王书华多少有点儿不自在,再说自己的举动实在有些唐突,因此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田骕骦这才把人松开,笑道:“这有何难?” 说罢自己解开亵衣带子,露出右臂来示意他看。 王书华只得硬着头皮抬眼去看。 ☆、第 15 章 昏暗的帐内,借着外面的月光和火把能看到田骕骦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腹肌,受伤的那条手臂更是青筋luǒ露、健壮有力。 王书华一时不敢细看,只粗粗瞥了一眼,瞧见那处箭伤已经愈合,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 “好了。”他垂下眼帘,默默等着田骕骦穿好亵衣。 谁知手臂被他一把攥住,拉至身前:“三弟不妨仔细看看。” 在他凌厉的眼神之下,王书华的手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他试探着碰触:“还疼吗?” 田骕骦被这天真的问话惹得闷声笑了起来。 王书华见他如此,嗔了一声:“大哥!” 顺势摆脱了他的控制,藏进被窝里,平息着急促的心跳。 田骕骦笑够了,这才伸手给他整了整被角,又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快睡吧。” 王书华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宁静起来,缓缓进入梦乡。 次日清晨,田骕骦早早地起来洗漱。 王书华却赖至日上三竿,直到小狗崽蹒跚着凑至chuáng前,才张开一双无神的眼睛。 “你怎么过来了?”他伸手去摸了摸狗崽柔软的毛发,唤了安竹进来:“可是忘了给它喂食?” “呦,这小家伙,早上喂过了,估计是想您了。” “昨儿的玉兰可种好了?”王书华边穿衣边道。 “已经种得了,就摆在门口。” 他起身转过屏风,见田骕骦不在,估计是出去巡营了。 门外一侧摆了那盆玉兰,迎风摇曳,在阳光下白灼耀眼。 他不禁笑了起来。 小狗崽紧跟着他的脚步,王书华觉得脚边痒痒的。 一把抱起了它,手正放在腋窝处,它的两只爪子举起来做投降状,两眼茫然懵懂,小脑袋歪个不停。 王书华被他逗得乐了起来:“你呀!” 安竹也在一旁跟着笑:“爷您给它起个名儿吧。” “叫阿呆怎么样?” 正说着话,田骕骦迈步进来了:“什么阿呆?” “给它起名字呢。”王书华抱着小狗崽往他面前递了递。 小狗崽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他的脸,田骕骦当时就僵住了。 王书华没忍住嗤笑出声:“哈哈哈,好乖!来,亲我一下。” 说着把狗崽转到自己面前,小家伙果然也伸出舌头开始舔他。 田骕骦这才松了神色:“如此欢蹦乱跳、天真烂漫,不如就叫它金童如何?” “大哥不愧是王爷,果然起的好名字!” “哦,三弟不也是圣上新封的逸亲王吗?” “就是听上去唬人,我哪里比得了您!” 田骕骦把他手里的金童抱给安竹:“不可妄自菲薄,快去洗漱。” 王书华摸着后脑勺笑了笑:“是,大哥。” 吃完饭闲来无事,他就抱起金童出门遛弯儿消食。 也没走出多远,就顺着大营绕了小半圈。 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发现田骕骦的幕僚们都在,而且一个个神情肃穆。 “大哥,出什么事了?” 众位幕僚纷纷向他行礼,田骕骦朝他招了招手:“刚才朝廷发来公文,圣上驾崩了。” 突闻噩耗,王书华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知道乾元帝的身体一向不好,可是前些日子这人还下圣旨给自己撑腰,眼下他还没有见过一面,人竟然这么快就没了。 田骕骦把公文递给他看:“太子即位,改元永宁。” 王书华接过公文,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知道这是事实无疑了。 他一时间不能消化这个讯息,转身进了屏风后面自己发呆去了。 田骕骦蹙了蹙眉,示意幕僚们继续商议。 龙驭宾天,举国尽哀,万民缟素。 一应的事情安排下去,人们都走了,田骕骦绕过屏风来看他。 王书华还坐在chuáng榻上胡思乱想呢。 田骕骦坐在他身旁,揽住他的肩膀道:“听说他走的时候很安详,也算是有福了。” 王书华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个素未谋面的人,可是自己仍旧止不住地为他难过。 王书华转身把头搭在他的肩上:“他待我很好。” 待田骅骝也很好。 话说出来,眼里也噙了泪。 “人都会死的,”田骕骦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我也不例外。” 王书华听了更加难过:“我不要你死。” “好,我一定比你活得久,”田骕骦正过他的身子,擦掉他的眼泪,“你看如何?” 王书华这次破涕为笑:“君子一言。” 田骕骦专注地凝视着他道:“驷马难追。” 王书华又埋进他的肩头:“陛下在天上看着呢。” 田骕骦淡淡应道:“嗯。” 他转过头来看田骕骦:“大哥,今生有幸识君,怕是我十世修来的福分吧。” 田骕骦抿起嘴角,把他抱得更紧:“我也是。” 安慰好了他,田骕骦就忙碌了起来。 每日王府大营来回跑个不停。 国丧期间,禁绝歌舞、停止婚嫁。 王书华自己准备了些香纸,默了些《地藏经》《心经》焚了祭拜乾元帝。 过了一个多月,渐有传闻,说新帝骄奢yín逸,轻贤慢士,bào戾恣睢,滥杀无辜。 新登基的永宁帝田骁是乾元帝的第七个儿子,今年二十六岁,生母是如今的太后沈静霜。 一出生就立为太子,管教极为严厉。 之前他也一直表现得谦虚谨慎,量大容人,没想到仅仅登基一个月,就杀了三十来名大臣。 有曾经得罪过他的,有出言指点他的,也有单凭小人几句谗言就灭了满门的。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连带着幽州都不得安生。 田骕骦常常与自己的幕僚们聊至深夜,更是对王书华约束得紧了。 谁知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永宁帝一道旨意下来,宣顺王即刻进京。 之前没有风声传出,也不知此举到底何意。 可是不能抗旨,田骕骦把大小事情吩咐下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要启程。 『随机任务:跟随田骕骦进京。完成奖励:寿命三个月,失败惩罚:寿命三个月。』 田骕骦刚刚要上马,就见后面有人追了出来。 “何事?” “我跟着您进京,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此一去吉凶难料,休得胡来。” 田骕骦没理会他,自己上马走了。 旁边的人都来劝说,王书华无奈,只得又回了大营。 任务失败不说,整日里坐卧不安,茶饭不思。 夜里少了一个人,连睡觉都觉得不习惯。 安竹看在眼里,少不得劝慰几句。 因着田骕骦会时不时地与自己的幕僚联络,所以他常常去探访苌先生。 苌安宴为人豁达,极为聪敏。田骕骦特意把他留在幽州看家。 这一天进得帐来,但见苌安宴神色有异,王书华立即察觉出来,追问不止。 苌安宴无奈说了原委:“我家王爷触怒君王,被打入天牢。” 王书华这下坐不住了,说什么也要去趟京城。 苌安宴有心阻拦,可他毕竟是一朝的亲王,哪里拦得住。 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心急如焚,终于在第七天赶到了京城。 到了以后先去和田骕骦的幕僚夏俊达、湛飞舟等人会合。 几个人见了他都大吃一惊。 王书华顾不得其他,连忙询问情况如何。 “此事说大便大,说小便小。” 原来田骕骦刚一见了永宁帝,就被指责行礼不恭。后来说了两句话,永宁帝就开始逗弄自己跟前的宫女。 田骕骦见状劝了几句,没想到永宁帝就翻了脸。 当即下令把他关了起来,但也没说是什么罪名。 几位幕僚已经在四处找关系救人了。 夏俊达年纪最大,也最稳重,他道若想将此事大事化小,一定要挖动永宁帝身边的人。 如今永宁帝最宠信的一位宦官甘茂才,据传此人不爱金银珠宝,只爱名人字画。 湛飞舟将搜集来的几幅珍品献上,甘茂才喜不自胜,满口答应了此事。 同时他们又准备下骏马奇珍,请他代王爷献给永宁帝。 王书华这才算放下心来,谢过几位幕僚。 夏俊达等人看在眼里,知道他是真心地为王爷着急。 稍事休息之后,王书华便找来夏俊达,言道探监之事。 田骕骦被关押在天牢,按说是不能探望。 不过事在人为。 夏俊达打点好了一切,请他深夜前往。 天牢里尚算整洁,监人的态度也还算好。 烛光摇曳,王书华看着栏杆后躺在稻草上的背影鼻头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分别之时可曾料到,再见会是这副情形? qiáng忍着把眼泪收回去,来至田骕骦面前。 “大哥。” 田骕骦闻言一震,他刚刚就远远地听到有人来了,原以为是提审自己,没想到竟然是这人来了。 他转身坐了起来:“三弟,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 16 章 一旁领路的监人退了下去,王书华从怀中取出来一包糕点,递给他道:“我来看看你。” 田骕骦接过来打开一看,是玉兰花蒸糕,捏了一块含入口中,松软香甜。 “是用家里的玉兰花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田骕骦其实不太爱吃甜的,但此时他只是道:“难为你这么远带来,我尝着很好。” 王书华见他神态平和,jīng神也不错,心里更加踏实了。 “你不知道,你走之后金童天天趴在你书案上睡觉,还差点儿弄湿了你的公文。” 田骕骦笑如chūn风:“好大的胆子,都是你纵容的。” “它长大了一些,你回去之后一定得抱抱它,不然该不认得你了。” 田骕骦柔声答应:“好。” 絮絮叨叨说了一些琐事,王书华又道:“你且安心住着,夏先生他们已经在想办法了。” “我知道。” 最后有人来催促,王书华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到别院之后等消息,正等的心焦之时,这日清晨下人报有客来访。 来者是陶浩波。 他被点了状元之后,经吏部选试,授正九品校书郎。 每日校勘典籍,也没什么大事。 听说逸王来京,特意前来拜望。 王书华忙请之书房待茶。 陶浩波看上去比之前长高了一点儿,气质越发高华。 两人见过礼,陶浩波就提起了顺王被囚之事。 “我听恩师说,今早甘公公给顺王美言,圣上龙心大悦,估计很快就能回府了。” 陶浩波的恩师是当朝太傅居信鸿,他所说的话必无虚假。 王书华一颗心中算落了地:“多谢贤弟前来相告。” 陶浩波又宽慰了他两句,就告辞离去了。 合府的人等到下午,果然让准备去接人。 王书华和几位先生都去了。 把人迎出来,田骕骦先拜谢了几位先生。 众人忙把他请进马车,王书华随后跟着也进了马车。 田骕骦刚一坐稳,就觉得自己的衣襟被人揪住了。 “大哥,”王书华紧紧攥着他的袖口,嘴里不停埋怨,“你做什么要多管闲事?皇上喜欢调戏宫女你就随他去,平白的惹这一场祸事······” 这些日子的不安和害怕透过他颤抖的手传递给田骕骦。 在他的眼中总是支撑着一切的人突遭不测,而系统却一反常态没有发布任何任务。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慌乱。 恐慌一直埋藏在他的心底,此刻才突然爆发。 田骕骦轻轻搂住他肩膀,静静地听着他数落自己,嘴角止不住地上翘。 一行人回到王府别院,商议道京城形势动dàng,不宜久留。 遂只稍稍休息了一天,就启程回奔幽州。 回去的路上,田骕骦接到密报,神情严峻。 “大哥,怎么了?” 田骕骦将密报递给他:“苌先生寄来的,家里出事了。” 原来自田骕骦走后,桑侧妃母子就联合余鹏密谋夺权。 后来田骕骦被扣天牢,王书华离开大营,几人就彻底撕破脸皮,bī着众位将军认田骐骥为主。 田骕骦走前早有预料,特意做下安排。 苌先生等几位幕僚按照田骕骦临走前的意思,劝说众位将军假意服从。 田骕骦给苌先生回了信,就弃了马车,加速前行。 这一日趁夜赶回燕都,直奔大营。 来至营外,老将军伏敏达和千钧虎欧兴庆等一众将领在此等候。 一见田骕骦平安归来,都高兴得上前行礼问候。 寒暄过后,田骕骦问明情况。 原来这田骐骥此时霸占了大帐,一应大小事务都要过问。 田骕骦带着众人包围了大帐,将田骐骥的一gān亲信拿下。 田骐骥睡得正酣之时,忽闻外面吵吵嚷嚷,正欲发脾气,一旁兵丁来报:“不好了将军,王爷回来了!” 乍闻此言如同惊雷一般,田骐骥睡意全消,立即翻身坐起,草草穿了衣裳往外走。 刚刚转过屏风,就见田骕骦带着人进了大帐。 “你!”田骐骥吃惊不小,万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 田骕骦懒得理会他,直接喝道:“给本王拿下!” 千钧虎立即上前制住了田骐骥,两只大手像铁的一样紧紧箍住田骐骥的胳膊。  田骕骦命人将他捆了,先押了下去。 又派人去将余鹏诓来,到时候一并处置。 桑侧妃这边得了消息,在府中坐不住了。 派人连着请了田骕骦四五次,田骕骦这才带着王书华回了王府。 刚坐下没多久,有人报桑侧妃来访。 田骕骦命人将之请到客厅,自己和田骅骝在书房逗狗。 金童好些日子不见田骕骦,却也不认生。王书华起初觉得奇怪,后来一想,大帐之中到处都是田骕骦的气息,金童肯定是习惯了。 把金童放到他的手上,自己拿了毛笔逗弄,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晾了桑侧妃足足一刻钟的工夫,两人这才从屋里出来。 桑侧妃一见了田骕骦立刻指责道:“你怎么能囚禁你的弟弟呢?他犯了什么错?” 田骕骦没说话,王书华反驳道:“侧妃此言差矣,我大哥在京城生死未卜,二哥不思救人,反倒qiáng令众将军认他为主,这不是趁势夺权吗?” “他也是好心,生怕你大哥不在,军中无主,万一出了事,岂不后悔莫及?” “我看他此时才是后悔莫及吧。” “逸亲王!这是我田家之事,就不劳你这个外人过问了。” 田骕骦这才开口道:“他不能过问,那不知本王能不能过问?” 说完话朝着玉泉招了招手:“把东西给侧妃看看。” 玉泉转身取出一个盘子来,上面放着一沓泛huáng的书信。 “请侧妃过目。” 桑侧妃心生疑窦,拿过最上面的书信展开看了一眼。 只消一眼,她就立即发疯似的撕扯那些书信。 玉泉忙撤到一旁,命人将她制住。 原来这是当年她谋害老顺王妃的证据。 二十年前,她与老顺王妃王玉兰一同入府,本来是平起平坐的姐妹,一夕之间就变得低人一等。 幸好她善于揣摩迎合,老顺王相较起来更宠爱她一些。 可是谁料到王玉兰先怀了孩子,而且母凭子贵,在王府站稳了脚跟。 眼看着田骕骦一天天长大,自己的肚子却毫无动静。 而老顺王又在外面沾花惹草,甚少归家。 王玉兰整日以泪洗面,她表面上前去安慰,暗地里却恨她好不知足。 王玉兰忧郁难遣,日渐积疾。 桑侧妃把持了府中事务,暗中在饮食上动了手脚。 没过多久,王玉兰bào毙而亡。 此事当年她只与自己的母亲问询过,这书信他们是从何而来? 她打定主意,绝不能承认此事。 桑侧妃弯着腰喘气:“此事机密,你是如何得知的?” 田骕骦淡淡回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你害我母亲bào毙之时,就该料到有今日之事。” 王书华对此事毫不知情,乍一听闻,不由得毛骨悚然。 这母子二人果然毒辣,自己想要的,哪怕害了他人性命也要取来。 一时又想起田骕骦五岁丧母,小小年纪便要承受许多,不知该有多可怜。 桑侧妃狠狠地盯着他道:“不过是一纸空言,你想凭这个就让我服输?” 田骕骦好整以暇:“人证物证俱在,侧妃可是想一一过目?玉泉,带上来。” 桑侧妃被说得哑口无言,见他这副胸有成算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输了。 “不必了。田骕骦,你待如何?” “自尽还是bào毙,你自己选吧。” 桑侧妃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认了,可是骐骥他是你的亲弟弟,我求你放过他。” 田骕骦冷笑一声:“成王败寇,何必多言。” 言罢摆了摆手,示意把人押下去。 桑侧妃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这个畜生!老王爷在天有灵,怎么能饶了你!” 玉泉忙令人将她的嘴堵了,一路押回了赋chūn院。 顺便请来管家,把之前各院里留着的桑侧妃的人一一都清理了。 王书华见田骕骦铁青着一张脸,一时有些不敢靠近。 过了片刻,田骕骦低头饮茶:“怎么,吓着了?” 王书华这才笑道:“没有。” “那是可怜我?” 王书华摇了摇头:“大哥,若是老王爷真的在天有灵,也定会向着你的。” “那可说不准,”田骕骦自嘲一笑,“他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偏疼过我。” 的确,老顺王死前最疼爱的是田骅骝。 即便有些看重田骕骦,也是因为他展示出来的才能。 想到这里王书华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那以后我偏疼大哥。” 田骕骦被他一句话逗笑了,看着他温声道:“好,大哥也偏疼你。” 王书华莫名感到这话有些暧昧,连忙起身道:“这些日子没回来,也不知我那知雪阁里如何了,我回去看看。” 田骕骦也不阻拦,看着他落荒而逃。 王书华回到自己的知雪阁,一下子觉得院中清净了许多。 问宝书是怎么回事,宝书也没瞒着,就把实情告诉了他,说明天就送新人来伺候。 王书华心里有数,也没再过问。 一晃几天过去,余鹏已被押送至大营。 田骕骦吩咐次日辰时三刻将二人斩首示众。 这天傍晚,田骕骦与王书华二人正在大帐中下棋。 玉泉端上茶水来请二人饮用。 『随机任务:阻止田骕骦饮下毒茶。完成奖励:寿命半年,失败惩罚:寿命半年。』 王书华就是一怔,眼角瞥到田骕骦随手拿起一盏茶来,当即大声道:“大哥且慢!” 说完话手就打了出去,正好碰翻了茶水。 茶盏就碎在了地上。 金童在一旁不安地吠叫。 田骕骦眉头一皱:“三弟,怎么了?” ☆、第 17 章 王书华待言无事,又想此事蹊跷,玉泉历来忠心耿耿,这还不知是谁的手段,所以如实言道:“我瞧着这茶有问题。” 田骕骦眼皮往下一搭:“玉泉,拿去查验。” “是。”玉泉肃着脸,立即上前端走了茶具。 两个人也不说话,继续下棋等着结果。 王书华说出了口才意识到,他要是问自己怎么看出来的,该如何是好? 可是瞧着田骕骦没有问的意思,慢慢心里也就踏实下来。 这盘棋下完了,玉泉进来回禀。 “王爷,方才茶中确实有毒,是有人趁我不备将毒药下至在水中。失职之罪,还请王爷严惩。”说完话玉泉就跪下了。 “小人之术,防不胜防。你起来吧。” 玉泉这才站起身来,继续回禀:“下药之人已经找到,是田骐骥早先安插的钉子。王爷您可要过问?” “是田骐骥吩咐的此事?” “这倒不是,他如今被层层看押,分身乏术。据那人所说,是桑侧妃的意思。” 田骕骦点了点头:“明日送她上路。” “是。” 田骕骦吩咐把自己的幕僚们请来,商议清理军中之事。 连夜绑了百十来人,天亮一起问斩。 次日天明,王书华早早地被金童叫醒。 “你也知道今天有事?” 他笑着同金童玩闹了一阵,被安竹哄去洗漱。 用罢早饭,一切准备停当,他与田骕骦一起来至点将台。 田骐骥和余鹏二人被五花大绑押着跪在底下,后面影影绰绰跪了一地。 众位将军列在一旁,周围站满了士兵。 田骐骥看见田骕骦二人,连忙高声讨饶:“大哥!三弟!我错了,你们看在手足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 余鹏却喝道:“休要求他!我倒要问问两位王爷,余某官居二品,你们没有圣上旨意就要杀我,难道敢目无王法、先斩后奏吗?” 田骕骦虎眸微凝:“军中之事,事急从权。至于圣上那里,本王自有jiāo代。” “你二人láng子野心、不遵将令,致使我军上下不稳、人心不齐。如此祸患,不除不足以振军心。来人呐!” 众位将士一起应道:“在!” “斩!” “是!” 说话之间,尸首两分,满地鲜血。 田骕骦掷地有声道:“我幽州军中,断不存无义之辈!万望我等从今以后戮力同心,共保社稷!” “谨遵王令!” 料理了这些人之后,把千钧虎派去接任了余鹏的职务。 田骕骦借机整肃军务,每日勤为练兵。 转眼就是盛夏。 三伏天天气炎热,宝书派人送来了冰釜、冰橱和伏茶、竹簟等消暑用具。 王书华就想起来田骅骝在西边灵泉山上有一座别院,正宜消夏。 于是这一天,等田骕骦练兵回来,就央求他一起去别院避暑。 “我看这些兵将们整日操练也是辛苦,您也该体恤一下他们。” “兵不可偃,”田骕骦解开自己外衣的扣子,“你若想去,我叫人给你收拾。” 王书华脸顿时苦了起来:“别呀大哥!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 见田骕骦还是不为所动,他忍不住牵住他的衣袖开始撒娇:“大哥,您就答应了吧!” 田骕骦被他闹的没了脾气:“行,去就去吧。” 考虑到将士们的确辛苦,吩咐下去伙房给熬制绿豆汤,自己走的这几天减轻训练力度。 王书华欢呼雀跃,抱着田骕骦的胳膊来回晃悠:“多谢大哥体恤!” 第二天清晨,两人换上了葛衣罗衫,轻薄透气。 王书华抱着金童,二人出了大营,坐上马车,去往灵泉山。 灵泉山因泉得名,沙痕石隙,随地皆泉。 往年每到夏天,田骅骝都会到山里避暑。 今年倒是头一次兄弟两个一起来。 别院的管家得了信儿,早早地迎在山下。 之前就听闻了府中的事情,知道如今两位爷的jiāo情今非昔比,因此更加小心伺候。 两个人下了马车,开始上山。 山中奇岩幽dòng,小溪潺潺,水卷银花,宛如玉虹。 行走其间,神清气慡。 王书华把金童放了下去,看着他追鸟扑蝶,一路玩耍。 到了别院,管家连忙命人呈上各色瓜果茶点,又问二人有何安排。 “大哥,你看呢?” 田骕骦没来过这里,因此道:“听三弟的便是。” 王书华想了想:“还同往年一样。” 管家在路上就瞧着两人关系不同以往,这一看果然亲近,连忙应声下去准备了。 中午用过午饭,在北窗竹荫下小憩了一会儿。 等太阳不那么毒了,王书华就拉着田骕骦出去游玩。 “昨日叫你练枪,才练了几遍就喊累,今日你倒不累了?” 王书华的枪是当初在北宁的时候临时置办的,一直凑合用着。 前些日子田骕骦特意给他打造了一杆素缨八宝嵌金枪。 枪长七尺,枪刃锋利,枪头镶有宝珠,坠有白穗,枪纂为锥形。 配有枪套和兵器架,一并送给了他。 结果天气炎热,王书华只稀罕了两天就耍赖不练了。 王书华赔笑道:“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您就别揭我的短了!” 山中景致甚佳,令人流连忘返。 临近傍晚,两人才回到别院。 管家上前回禀:“爷,静潭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入浴。” 原来院中有一处灵泉圈起来的幽潭,从前田骅骝在此,每晚必去那里沐浴。 王书华经他一提醒就想起来了:“正好出了一身汗,大哥,一起去吧!” 两人来至静潭,把人都打发下去,脱了衣裳进了小潭。 潭水清幽,中有落花。 王书华随便洗了几下,捧起一掬水花来洒向田骕骦。 田骕骦早有防备,闪身躲过的同时,回手甩了他一身。 王书华边笑边耍赖:“不行,不行,您欺负人!” 说罢追着田骕骦上前,一只手压住他的两条胳膊,一只手往他身上撩水:“你手不许动,这样才公平。” 田骕骦好笑地任他施为,趁他不留神,微微踢起一脚,水花正带到他的脸上。 王书华这才松了他往后退:“哎呀,不跟你玩了!” 田骕骦上前反制住他的肩膀,刚好把人搂在怀里:“这就投降了?” 王书华扭麻花似的动来动去,手下还不闲着,去挠田骕骦的痒,嘴里却道:“好大哥,我服了!” 田骕骦被他扭得一股邪火涌了上来,再看他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他是天真无邪,还是根本不在意龙阳之事。 有意试探他,遂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将人搂得更紧:“你这伶牙俐齿的小东西!” 却见这人在他怀中咯咯地笑:“哎呦,我真不行了,饶了我罢!” 田骕骦没有放开他,反而在他身上摩挲道:“我若不饶呢?” 王书华最怕痒,此刻被他一碰,痒得整个人往他怀里倒:“别,哈哈哈哈!” 田骕骦见状叹了口气,只得放开了他:“这回可老实了罢。” 王书华拄着膝盖喘气,果然不再闹了。 两个人换好衣裳,吃了晚饭,各自回房休息。 王书华今日玩得尽兴,回房之后抱着靠枕很快就睡着了。 田骕骦却有一肚子邪火无处释放,只得在院中练剑至深夜。 每日晚间沐浴,田骕骦频频试探,王书华却毫无异样。 过了四五天,两人之间还是原样,田骕骦决定要借酒点破。 吩咐人摆下珍馐美味,自雨亭湖边饮宴。 自雨亭的水从屋顶而下,四面形成水帘。湖中波光潋滟,有红粉白紫诸色芙蓉,间荷叶亭亭,迎风送香。 明月当空,斜花照影。两人在水亭下对饮。 田骕骦畅谈天地,频频举杯。 王书华自知酒量不好,因此只是浅酌。 与田骕骦聊天受益匪浅,不管是人事还是物理,都能道出一番滋味。 只是觉得今夜他格外嗜酒,不免劝道:“大哥,酒醉伤身,少饮些吧。” 谁知他正在兴头上,不劝还好,一劝gān脆拿起酒壶来灌了一壶。 连着灌了几壶,人就趴在桌上不动了。 王书华哭笑不得,吩咐人把他扶回房间。 谁料田骕骦不停唤他道:“三弟,三弟!” 王书华只得接过他一边身子来撑住,和玉泉一起把人弄回了房间。 把人放到chuáng上,玉泉伺候他更衣,本来老实的人一把挥开了他:“三弟!” 王书华见状道:“我来吧,你去端碗醒酒汤。” 玉泉应声退下,王书华上前解开田骕骦的衣襟。 接着把人扶起来,待要给他脱衣,却被他一把搂在怀中。 王书华有些着恼,回头打算哄他放开自己,不料刚刚转回脖子,嘴唇上便覆盖了一个轻柔的吻。 田骕骦把头垂在他的耳边呢喃:“三弟······” 呼吸间都是甜酒的味道,王书华一瞬间红透了脸。 他怀疑自己是酒上了头,出现了错觉。 怎么回事? 此刻忽然间想起,田骕骦曾当众说过喜好男子,原以为不过是托词。现在看来,难道他喜欢的人是田骅骝? 又想起本朝多好男风,连乾元帝都有几位男妃,在他驾崩之后都被殉葬了。 再联想到那个亲吻的任务,这系统该不会要自己以身相许吧? 一时间冷汗尽出,手都颤了起来。 ☆、第 18 章 小心地为田骕骦脱了外衣,把人放在chuáng榻上。 玉泉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王书华忙道:“你伺候着,我先去了。” 说罢快步出了房门。 人一走,田骕骦睁开了眼睛,眸中没有一丝醉意。 玉泉见此忙低头问道:“王爷,这汤······” 田骕骦一把接过了饮了下去,随后令玉泉退下。 窗外晚风习习,田骕骦枕着双臂,嘴角微微挑起。 王书华回到自己房间,躺在chuáng上闭上眼睛。 他虽然从来没谈过恋爱,可也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女生的。 只不过是母亲一直病着,自己先是勤工俭学,后来忙于工作,没机会遇到合适的对象罢了。 骤然发现了田骕骦喜欢田骅骝的秘密,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在记忆里,田骅骝对待田骕骦的态度只是一般,所以说这只是单相思吗? 也对,田骅骝过了年才十五岁,不晓情爱之事实属正常。 况且之前还不知道田骅骝不是老顺王的孩子,喜欢自己的亲弟弟这种事怎么好让他人知晓? 一时又有些可怜田骕骦,五岁丧母,世子之位被封给刚出生的弟弟,无奈之下出府打拼,连自己心中所爱都不能说出来。 难怪自己刚醒之时要他陪着吃饭,他也没有不满。 难怪他有时言语动作暧昧,原来那是他喜爱之人。 他话说得如此隐晦,大概也是怕被拒绝吧。 可现在田骅骝已经走了,自己又当如何是好?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次日早饭,田骕骦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王书华对着他难免尴尬。 正巧管家来问要不要去山下的庄子里转转,他忙道:“好,去看看也好。” 话毕又觉仓促,回头看向田骕骦:“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心里盼着他别去,可是田骕骦放下茶盏道:“三弟心系农事,余心甚喜。马可备好了?” 管家忙道:“都准备着呢。” 田骕骦拉起他来就往外走。 王书华心里有些别扭,可是又不能贸然甩开他的手,只得任他牵着。 上马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行在山道上。 王书华这才觉得自在些了。 翠茵浓郁,流水潺潺,山花烂漫,群鸟争鸣,移步换景,足可派遣抒怀。 等到了山下,他再和田骕骦说话就自然了许多。 田骕骦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再做什么过激的举动。 可是哪怕平常的言语动作,如今在王书华看来都带着一股别的味道。 正值盛夏,酷热难当,田间地头却仍有人埋头劳作。 偶有儿童逐雉jī嬉戏,或遇老者溪边闲谈。  行至一棵紫薇树下,翻羽低头吃草,绝地也停了下来。 两人gān脆下了马,站在繁茂艳丽的花树下聊天。 “一候腐草为萤,二候土润溽暑,三候大雨时行。此时最要抢收抢种,抗旱排涝。” 王书华心不在焉地听着,并不插言。 田骕骦忽然问道:“三弟,你可知养生之道,此时最宜补哪里?” “呃,小弟不知。” “最宜补脾健胃。”田骕骦说着话顺便拿扇子轻敲了一下他的腹部。 王书华猛地向后一缩,躲了过去。 田骕骦手下一顿:“可是打疼了?都是为兄的不是。” “不,不,”王书华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嘴笨拙舌得脸都涨红了,“不关大哥的事。” 田骕骦伸手替他抚背:“慢些说。” 王书华这下不敢再躲,只觉得背后那只手好像烙铁一样,烧得自己浑身发热。 恰在此时,天空突然打下一道响雷,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 田骕骦用扇子护住他的头顶道:“快上马。” 雨势渐大,凉风送慡,好在马蹄飞快。 两人跟着管家到了庄头的家中避雨。 两个人的衣衫都湿了一些,把罗衫脱去晾gān,只穿着里面的葛衣。 田骕骦背着手立在茅檐下看雨,王书华坐在屋里吃着庄头奉上的瓜果。 听着外面雨声越来越大,bào雨如瀑,王书华怕田骕骦着凉,喊了一声:“大哥,你快进来吧。” 田骕骦听见他这句话眉眼一弯,含着笑就进了屋子。 时近正午,庄头知道两位王爷要来,早准备下了饭菜。 都是应时应景的农家风味,什么伏羊,童子jī,老鸭汤,蒸的新面馍馍,配上当季的一些蔬菜、河鲜。 田骕骦记得王书华不爱吃羊肉,再一看,老鸭汤也不喝,只有童子jī还吃上几口。 他就把这盘jī拿起来放到王书华面前。 王书华顿时有些臊得慌:“大哥,不必管我。” 田骕骦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吃。 王书华被他感染,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外面雨声连绵,屋内两个人安静地吃着饭。 眼前这只jī荷香扑鼻,咸香发脆,而且越嚼越香。 王书华夹起一只jī腿来放到田骕骦的碟子里。 田骕骦自然地拿起来吃了,回手给他夹了一箸南瓜饼。 王书华在这几道菜里面的确偏爱这个,因此没有推拒。 吃过午饭,天气转晴。 两人又在村外转了一圈,就回到了别院。 晚间沐浴的时候,王书华找了个借口和田骕骦错开了时间。 田骕骦也没说什么,只约他明早山顶同观晓日。 王书华被他提起了兴致,早早地就睡下了。 次日jī鸣,王书华睡的正香,忽觉有人在耳边细语,不由得伸出手去拂了拂。 手打出去,被人轻轻握住。 “三弟,该起了。” 睁眼一看,田骕骦正看着自己。 王书华脸一红,把手抽了回来:“大哥,您怎么来了?” 他平日在大帐里有意留心睡姿,可是昨夜独自抱着靠枕,又是夏天,早把丝被踢到一边儿去了。 此时露着半边身子,连忙动手撩起丝被来遮住。 田骕骦恍若无视道:“你我约好今晨登山观日,三弟可是忘了?” 王书华心里记着这件事,只是没能起得来,嘴里埋怨道:“安竹怎么也不叫我?” 田骕骦扶起他的肩膀来笑道:“是我命他晚些再唤你,谁知你这么贪睡?” 王书华被他取笑得恼羞成怒,推了推他:“您快出去吧,我这就起。” 田骕骦抱着臂坐在chuáng侧:“怎么?不是要我抱你的时候了?” 之前两人同住大帐,田骕骦每每早起,练完剑再转一圈回来他才起身,偶尔还撒娇要田骕骦抱着才起。 此时被说出来,王书华愈加无地自容,当即假作恼了嗔道:“您还让不让人起了?” 田骕骦这才站了起来,踱至门外,边走边叹:“唉,真是长兄难做啊!” 气得王书华拿靠枕砸他。 田骕骦含笑接下靠枕,抱着倚在门上。 安竹和玉泉守在门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等王书华洗漱完毕,田骕骦牵着他上山。 山雾朦胧,山路越来越崎岖,偏偏王书华走着走着还打起了盹儿。 安竹小声提醒了两次,王书华依旧我行我素。 田骕骦在旁轻声道:“无事,有本王在。” 安竹遂不再出声了。 反倒是王书华听了这句话,这才qiáng打起jīng神来,跟着田骕骦爬山。 为了配合他,田骕骦特意减缓了速度。 到了山顶之后,朝霞已经映了满天。 好在还能看个尾巴,眼看着一轮红日被送上蓝天,直叫人心胸舒畅,感怀无限。 透过云层,还能远远地看到都城景象,一一罗列脚下。 两个人并肩而立,相视而笑。 看罢朝阳,王书华一转身,就见前方云雾上自己的影子周围现出宝光,一时喜不自胜,连忙闭眼合十,许起愿来。 保佑你我二人,皆能长命百岁。不求君臣相得,但愿无功无过。 “怎么了?” 王书华得意地眨了眨一双桃花眼:“我看到佛光了。” “许的什么愿?” 他摇了摇手指:“不可说也。” 田骕骦一偏头,也看到了佛光,遂也许起愿来。 等他睁开眼睛,王书华好奇地仰着脸问道:“大哥许的什么愿?” 田骕骦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摇了摇手指:“不可说也。” 两人有说有笑地下了山。 又在山上住了几天,就回了大营。 回营之后,趁着田骕骦出去巡营,王书华就命安竹收拾东西,打算搬回王府。 安竹左右为难,忙托玉泉去请示王爷。 田骕骦听了之后没有太大的反应:“主子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安竹得了回音儿,这才踏实下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留了个口信儿给田骕骦,王书华就抱着金童回了府。 整日闲着无事,就又和青云院的同学们玩在一处。 过了一个来月,天气转凉。 这一天正是中秋佳节,王书华去军营里转了一圈,傍晚两人一起回府。 府内张灯结彩,晚饭摆在了金月楼。 金月楼是田骕骦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最适宜赏月。 月到中秋分外明,秋光融融,丹桂飘香。 两个人多日不见,相谈甚欢。 宝书还特地设下香案,摆好瓜果,一瓣瓣错落地切成莲花状。 王书华抱着金童焚香拜月,田骕骦斜倚栏杆望着他,头一次过中秋觉得团圆了。 用罢晚饭,岳明杰、阎修永他们来邀王书华出去游湖赏月。 田骕骦见他高兴,也没拦着,只叮嘱他早些回来。 等他走了之后,就放了下人们去玩。 自己来至书房,想着方才的景象画了幅画。 ☆、第 19 章 王书华来至街上,人声鼎沸,玩耍笑闹,灯烛华灿,管乐飘飘。 同行的除了张成周、杨嘉德,还有阎修永的表妹吴凝香。 她父亲也是位将军,在阎将军手下任职。 小姑娘正值豆蔻年华,耳戴银月珰,手饰雕花镯,身披绿帔,着一身淡huáng衫子郁金裙,生得伶俐可爱。 一行人往南边的绮岚湖走去,阎修永在那边定了游船。 一路上花团锦簇,车马纷纷。 前面人头攒动,过去一看,原来是猜灯谜的。 几个人凑过去一看,有的还挺简单,一人猜了一个,各提了一盏灯笼。 王书华得了一盏玉兔捣月的,瞧见吴凝香手里是一盏小老虎的,便道:“我和姑娘换了吧。” 吴凝香正觉得这老虎不太适合自己,见他手中的玉兔娇俏玲珑,当下十分欣喜,接了过来。 这之后登船游湖,不由得暗中打量。 湖水波光粼粼,船上燃灯欢饮。 此人面白如玉,眼中有神,言谈间风流潇洒,动作时稳重大方。 看罢多时,芳心暗许。 回到岸上,众人还要再续,王书华怕田骕骦等着自己,连忙推辞了。 回至府中,田骕骦果然还在书房。 王书华进了门去笑道:“大哥您真是一日也不闲着。” 说着话把手中的小老虎递过去:“给您这个。” 田骕骦拿眼一打,见这老虎别看个头小,却耽耽而视,威风凛凛。 其实王书华是觉得这小老虎和田骕骦有几分相似,所以讨来送他。 田骕骦收下小虎灯,从案上取过一个花草纹的方盒给他。 “是什么?” 王书华打开一看,是一面铜镜。 背面纹饰乃是月宫,月中有一桂树,树下有嫦娥仙子,玉兔捣药,以及灵蟾在侧。 月华如镜,时人有中秋送明镜的习俗。 王书华捧着铜镜爱不释手:“我刚把玉兔送出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来找我。” “怎么?” 王书华遂把jiāo换灯笼之事讲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等他说完了,田骕骦打发他去睡觉,过后把安竹叫过来细问了一遍。 安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包括后来这位吴姑娘偷偷拿眼打量王书华,也没敢藏着不说。 田骕骦听完冷了面色:“去吧,往后此人再要见你们爷,先来告诉我。” “是。”安竹领命退下。 过了些日子,田骕骦在大帐理事,接到阎将军的书信。 田骕骦就是心里一紧,打开一看,果然是为了提亲之事。 原来这位吴姑娘回去之后就害了相思,chūn心萌动,被自己的母亲察觉了。 吴夫人叫过丫鬟来盘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又把阎修永唤来,仔细打听了一番逸王的为人。 阎修永道:“从前相jiāo不深,不过近来倒是觉得这位是个可jiāo之人。” 把最近几次接触之时,王书华怎么接人待物说了说。 吴夫人觉得不错,写信将这件事告诉自己丈夫,女儿也快到出嫁的年龄了,有她自己喜欢的是好事。 而且这位小王爷最近越发扬名,听着倒不像之前传的那样不争气。 吴将军接着信,与自己的大舅哥商量此事。 阎将军本身是看着田骕骦长大的,对他比较了解,知道他近来颇为看重田骅骝。况且之前的事情也都听说了,觉得这是件不错的婚事,所以就揽在了身上。 因为还在丧期,就私下里先问一问田骕骦,看看人家的意思如何。如果愿意,先把亲事定下也是好的。 田骕骦拿着信,越看越生气,手里紧紧攥着信纸,险些撕裂了。 玉泉瞧着不对,可是又不敢问,低着头在旁屏气凝神。 “你亲自把这封信给三爷送去。” 再看田骕骦,面无表情地把信原样封好,递了过来。 “是。”玉泉连忙接了信出门。 一路不敢耽搁,快马回了王府。 一问三爷正在书房练字呢,脚下奔向书房。 王书华近日府中悠闲自在,又练起字来,如今的字看着愈发好了。 安竹进去禀告,王书华以为田骕骦有事找自己,忙令玉泉进来了。 “三爷,王爷让把这个给您看看。”玉泉恭恭敬敬地把信呈上。 王书华接过信来一看:“阎将军给大哥的信?” 玉泉低着头道:“是。” 王书华恐怕是什么军情,急忙拆开看了。 结果一看才知,是关于自己的婚事。 当即羞红了脸:“这,大哥怎么说?” 玉泉小心道:“王爷只让把信给您,其余的话没有。” 王书华起身道:“备马!” 把信jiāo给玉泉,自己出了门翻身上马,回了大营。 进了大帐,见田骕骦正坐着处理公务,顾不得其他就道:“大哥,您给阎将军回信了吗?” 田骕骦没有抬头:“回了。” 王书华急道:“啊,您怎么回的?” 田骕骦提着笔批示,可是眼角眉梢已经冷了下来:“你为何这般焦急?可是心悦吴家小女?” 王书华连忙辩驳道:“怎么会?骅骝才刚志学之年,万没有男女之心!” 听完这句话田骕骦才缓了面色:“我也是这么想,已经替你婉拒了阎将军。” 王书华放了心,冷静下来才想到,田骕骦喜欢田骅骝,没有将他让给别人的道理,自己方才是太心急了。 “那大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慢着,”田骕骦看着他道,“此事虽是吴姑娘一厢情愿,你也难辞其咎。” 王书华忙道:“我以后一定注意。” 田骕骦这才点了点头:“就罚你练二十遍枪吧。” 王书华惨叫一声,无奈取过枪来演练。 练完了枪,不免有些气喘。 田骕骦道:“可见近日是懈怠了,再打二十趟棍。” 王书华心里哀嚎,又不敢不听,只得去拿齐眉棍。 一边打着,一边埋怨那位吴姑娘,咱们好好儿地各取所需就是了,你这不是害我吗? 心下谨记着以后绝不随意招惹别人,田骕骦的心眼儿也太小了。 正练着棍,外面忽然有急报传来。 田骕骦接了急报,虎眸微敛:“京中出事了。” 王书华早停了下来,闻言凑上去看:永宁帝凤陂秋围被刺,谈太尉谋朝篡位。 田骕骦之前陆续接到过京城的消息,知道朝中早晚会乱,因此并不是太惊讶,召集了自己幕僚们前来商议此事。 原来前不久到了秋围之期,永宁帝近来颇为倚重新任的太尉谈海风,特命他随侍左右。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出了京城,来至凤陂狩猎。 头一天平安无事,永宁帝玩得很尽兴,以驱逐野shòu为乐。 次日正火焚烧草木围困野shòu之时,永宁帝被太尉谈海风扶着躲远了一些。 谁知道谈海风是早有预谋,趁他不备,一剑刺中后心,当场丧命。 当时惊坏了一众人等。 可是因为永宁帝残bào,不得民心,也没有人为了他反抗手握重兵的谈海风。 谈海风杀了永宁帝,一路挟持着众位皇亲国戚回京。 进宫勒死了太后沈静霜,霸占了永宁帝的后宫,血洗京城。 两天之后称帝,改国号为“定”,改年“正信”。 一时朝野动dàng,人心惶惶。 消息传出来,各地纷纷起兵造反,诸王也都划地自治。 近几天来王府的幕僚们也都劝说田骕骦仿效。 『关键任务:鼓动田骕骦拥兵自立。完成奖励:寿命五年,失败惩罚:寿命五年。』 王书华知道这个任务必须完成,于是这一天请来了众位将军,一起恳请田骕骦顺从民意割地自治。 田骕骦遂在众位将军拥戴下画土分疆,不再听从朝廷旨意。 一时间天下刀兵四起,群雄争斗,各地战火纷飞,兵荒马乱。 天下九州,其中四州为亲王封地,幽州顺王,兖州安王,雍州承王,荆州平王。 安王、承王、平王都是乾元帝的异母弟弟,只有老顺王是乾元帝的亲兄弟。 不过月余,除了京城所在的豫州,其余四州各被豪杰所占。 冀州百姓揭竿而起,有一位草莽首领叫沙景山。 青州眼下是由一位将军统治,名唤辛星海。 扬州被慈恩侯宋成礼收入囊中。 并州总管吴睿广死后,朝廷未来得及派人继任,府尹行元洲趁乱称王。 田骕骦的幕僚们纷纷劝说他先拿下并州。 群雄逐鹿之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且并州乃边防重地,万不可被他人所占。 何况这行元洲能得并州纯粹是侥幸而已,无德无才,名不副实,或早或晚准要被人顶替。 既然如此,何不先下手为qiáng? 田骕骦没有贸然行动,先派出探子去把并州各地的情况一一搜集。 自打那天接到永宁帝被刺的消息之后,王书华虽然没有搬回大营,可是每日都去转一转,而且在府中勤于练枪,知道自己又要上战场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接到了任务。 『关键任务:协助田骕骦夺取并州,完成奖励:寿命五年,失败惩罚:寿命五年。』 王书华立即请命,田骕骦遂在伏老将军军中调了一万人马由他率领,又抽了千钧虎的一万人马,阎将军的队伍里拉出来一万人,归小将阎修永调遣。 调用阎修永,一是因为上次出征并州他表现出色,二是因为吴姑娘之事拒绝了阎将军,未免生了芥蒂,有意提拔他。 ☆、第 20 章 三万人马分别为前中后三军,田骕骦自己带着王书华,当先拔营。 三路大军在雁门关会齐,配合默契,兵发太原。 由王书华打头阵,府尹行元洲都没敢开城迎敌。 之前那次驻守并州的军队就被幽州军打怕了。 这次是固守城池,不肯露头。 行元洲自己躲在城中战战兢兢,一连发出多封求救信给并州各地驻军。 他吓破了胆,城外大营里急坏了王书华。 太原城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如若硬攻的话,不知要白白làng费多少士兵的性命。 王书华在大帐之中转着圈地犯愁,田骕骦问道:“三弟这是怎么了?” “大哥,这行元洲关起城门做缩头乌guī,咱们难道硬打吗?” 田骕骦喝着茶笑了:“不错,还知道不可qiáng求。” 王书华站起来原地踱来踱去:“唉,您就别笑话我了。” 田骕骦嘴角一弯:“你过来,我给你出个主意。” 王书华立时凑过身子去:“您有什么好法子?” 田骕骦看着眼前这人白嫩的皮肤,挨近他圆润的耳朵小声说了两句话。 呼出的气息喷打在王书华的侧脸,王书华微微红了耳尖。 听完他的话,王书华马上兴奋起来:“我这就去!” 说完人就跑出了大帐。 太原城城门紧闭,戒备森严。 王书华按照田骕骦的计策,派出小股兵马佯装攻城,而后假装不敌,败下阵来。 连着三天,反复如是,极大地降低了行元洲的防备之心。 行元洲只当太原固若金汤,连声名赫赫的幽州军都打不下来。 一时间胆量倍增,气焰嚣张。 这一日大摆筵席,在自己府中放出话来,明日派出一半人马趁势出城追击,要狠狠地重挫幽州军。 第四天王书华故伎重施,带着人把云梯架好,随后懒洋洋地喊了几句话。 “你等休要得意,不过是城墙略高了些厚了些,小爷早晚会攻破的!” 一抬手示意兵丁们开始攻城。 田骕骦远远地看着那人装模作样,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千钧虎在旁有些不耐烦:“王爷,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要不咱们还是直接打吧!” 田骕骦摆了摆手:“莫要心急,这行元洲贪生怕死,又好大喜功,不会等太久的。” 欧兴庆这才按下性子,在旁观战。  攻城的兵丁们都知道,还是按着前三天的套路,稍微意思地爬了一会儿云梯,而后个个呲牙咧嘴退了回来。 结果身后城门一开,大批的军队涌了出来。 王书华大喜,忙带着人假装仓皇撤退。 后面的兵马见他们急着后退,当时追得更紧。 直追出来好几里地。 紧接着,田骕骦调动人马,悄悄将守军包围,化被动为主动。 形势一下逆转,合围之下,对方的人马自乱阵脚,抵挡不及。 杀声震天,幽州军憋了这几天,早就等不得了。 此时如猛虎出笼,大杀四方。 王书华眼看着并州大军就要被全歼,赶忙命人喊话,所有投降者不罪。 顿时缴械投降者数不胜数,几乎在半天之内就俘虏了一万守军。 太原城就此告破。 并州其余各地驻军都没有理会府尹行元洲的求援。 田骕骦入驻太原之后,只杀了行元洲,其余将士果然一概无罪。 千钧虎他们带着人清点物资,几位幕僚先生忙着翻看各处公文,而且还要制定奖赏,忙得不可开jiāo。 大军驻扎在城外,于百姓秋毫无犯。 一行人就住在行元洲的府邸,田骕骦也在书房正忙着。 王书华来至书房门外,有些踌躇不安,半天没敢进门。 只见玉泉出来道:“三爷,王爷让您进去。” 王书华讪讪地笑了笑:“好。” 进得屋来,见田骕骦正忙着翻检公务,遂悄悄地坐在一旁。 田骕骦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王书华赔着笑脸凑近了道:“大哥,那个,我之前擅传军令,您罚我吧!” 当时下那道命令,一是因为自己的任务只是协助夺取并州,二来正是用人之时,这些人马留下来还有用处,因此仓促之间做了决定。 田骕骦知道后,其实很是满意,但有心逗弄于他。 所以板着脸道:“好啊。来人,拖出去斩了!” 玉泉立即应道:“是!”说着就要上前。 吓得王书华蹦起来蹿到田骕骦身边,紧紧揽着他的手臂:“别!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这回就饶了我罢!” 玉泉见状就退了下去。 田骕骦端着手面色严肃:“军法无情,岂可儿戏?玉泉,还不快将他拿下?” “是。”玉泉就又往前迈了两步。 王书华赶紧晃了晃他的手臂:“大哥,您不饶我也行,要不您降我的职,或者打我几十军棍解解气!” 玉泉站住不动,低着头心道王爷哪里舍得打您呢! 田骕骦这才偏头看向他:“真知道错了?” “是,我就是一时情急,保证没有下次!”王书华就差发誓了。 “那我一不降你的职,二不打你军棍。” 玉泉心道你看吧,自己又往后退到门边。 王书华放下心来:“那您是要罚我练枪吗?我这就去练二十遍!” 田骕骦摇了摇头:“罚你写本王的名字一百遍。” “啊?”王书华晃着他的手臂撒娇:“要不您换个别的吧?” 田骕骦不为所动:“写不写?” “得得得,我写就是了。那我回去了?” 田骕骦站起身来:“就在这儿写。” 吩咐玉泉拿澄心纸,自己亲手给他铺好:“写吧。” 此纸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滑,冠于一时。 王书华见了这澄心纸,也少不得认真对待。 坐下身执起笔来,一笔一划开始写“田骕骦”三个字。 刚写完一遍自己觉得脸上发红,尤其是田骕骦就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总觉得他是故意欺负自己,遂把笔一摔:“我不写了!” 田骕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哦?那你是要砍头了?” 王书华瞬间怂了:“不不不,我还是写吧。” 说完自己复又提起笔来,委委屈屈地继续写。 玉泉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好在王书华脸皮厚,写着写着也就无所谓了。 反而还问道:“大哥,你是快及冠了吧?可想好让谁给你取字了?” 下月十五是下元节,也是田骕骦二十岁的生辰。 今年必定是要大办,田骕骦没想到他却关心这个。 “不如就请三弟给我取吧?”田骕骦看着他温声道。 王书华忙推辞道:“那怎么行?还是请青云院的先生吧?” 田骕骦不以为意:“我说行就行。” “此言当真?”王书华抬起脸来,眼如chūn水,满是期待。 田骕骦伸出手去想抚一抚他的眼角,却只是落在他的头上拍了拍:“自然当真。” “那好,我一定给大哥取一个好字!” 说完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完了一百遍,回去琢磨给田骕骦取什么字了。 待他走后,田骕骦拿起那张字来。 他的字较之前细腻隽永了许多,而且看着少了些浮躁,多了些沉稳。 默默看了半晌,盖上自己的私印,题上年月日和“并州太原”几个字,把纸jiāo给玉泉:“回去裱起来。” “是。”玉泉接过字来收好。 这之后王书华和千钧虎、阎修永带人攻打大同等地,各地驻军望风而降,几乎是势如破竹。 田骕骦没用半个月,就将并州控于掌中。 打下并州之后,就命自己的幕僚苌安宴安抚百姓,暂代府尹一职。 又将千钧虎欧兴庆和阎修永留在这里重练兵马。 带来的这三万人马都驻扎在城外,为他二人保驾护航。 自己和王书华回返燕都。 来的时候千军万马,回去的时候仅有不多的十几个人。 而且来时火速行军,现在就不急迫了。 一行人骑着马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中午停下来歇息的时候,看见空中掠过一只大雁。 田骕骦来了兴致道:“取我的弓箭来。” 玉泉忙把弓箭递给他。 田骕骦张弓she箭,大雁应声而落。 有侍卫去捡了回来,一箭穿心。 田骕骦命烤来吃。 “大哥好箭法,您教教我吧。” 王书华的箭术一般,因此缠着他教自己练箭。 田骕骦也乐意指点,两个人走到不远处的一处树林中。 几位幕僚先生常在大帐中进出,早就看出来田骕骦待田骅骝的态度不一般,因此默契地不去打扰。 田骕骦指着前面一棵树上的果子道:“你打下来我看看。” 那果子红彤彤的,只有拇指般大小。 现下秋风微起,顺着风来回飘dàng。 王书华接过弓箭来,she了三箭才算she中了一颗果子。 田骕骦上前道:“你持箭的姿势不对,应该是这样。” 说着话环住他的身子,大手去掰他的手指。 王书华感到有些不自在,可是见他一脸认真,就收起了心思,专心听他讲。 田骕骦的弓太硬,与他平时所用的弓不同,所以更难掌握。 田骕骦一眼就看了出来,命人取过他的弓箭来一一规范他的动作。 王书华得了指点,茅塞顿开,不管看见什么都要she上一箭。 ☆、第 21 章 秋水盈盈,金风飒慡,田骕骦也由着他折腾。 王爷都没意见,剩下的侍卫幕僚们更是没有意见,就当是散心了。 晚上的时候,给这两人搭了一个帐篷。 不知是出于田骕骦的示意还是侍卫们习惯了这二人同住。 王书华也不好提出异议,见田骕骦早早地进了帐篷,自己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只得也进去了。 躺下之后,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一个劲儿地同田骕骦讨论箭术。 田骕骦很是配合,他问什么都回答,而且规规矩矩,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王书华卸下心防,很快就睡熟了。 待他睡下,田骕骦挽起他的袖子,放轻力道为他擦了药油。 王书华第二天醒来,只觉得两只胳膊酸的厉害。 赖着不肯起来道:“大哥,我这胳膊要掉了。” 田骕骦看着他好笑,可还是拿起他的胳膊来亲自给他按摩,大手握着他的藕臂来回按压抚摸。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一会儿工夫就好多了。 王书华一点儿没有被人占便宜的自觉,还笑着跟他道谢:“多谢大哥!” 缓解了酸痛,兴致不减,起身之后仍旧拎着弓箭东跑西颠。 倒也真增加了不少食材,都进了田骕骦和他的肚子。 这么一来走走停停,原本几天的行程,愣是拖长了一半。 回到燕都王府,金童都长了不少。 原本和田骕骦的手掌差不多大,现在都卧着都能占满一本书了。 金童见到这两人尤其兴奋,尤其是田骕骦,多日不见,不顾他的冷脸围着他转个不停。 王书华都看不过去了:“大哥,你好歹理一理它。” 田骕骦这才大手一抄,把金童握在手中摸了两把:“你倒是疼它。” 王书华笑着凑了过去挠金童的下巴:“您怎么还跟它计较。” 田骕骦还真顺着话计较起来:“它整日与你相处,自然得你的疼爱。” 王书华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搬回去住吧。” 路上这几日两人同住,田骕骦与之前一样很是君子,因此王书华难免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于是两人就抱着金童一起回了大营。 此时已入十月,过不了几天就是田骕骦的生辰了。 整个王府上下都忙了起来。 时人已经不大注重冠礼,不过田骕骦同幕僚们商议,这场冠礼还是要大办。 管家和玉泉看着拟了宴客的单子请田骕骦过目,府里面开始准备冠服和盥洗之器等等。 田骕骦提前几天先去拜访了阎将军,请他老人家做正宾。 赞者就由王书华担任,有司是几位幕僚先生。 苌先生还特意为此从太原赶了回来。 冠礼前一天夜里,两人回了王府。 田骕骦就问他:“三弟给我取好字了吗?” 王书华前几日一直琢磨这个事了。 翻经史找典籍,愁得头发都掉了一把。 最后总算是定了两个字下来。 此时田骕骦一问,他还有些忐忑。 两人坐在书房,他就取了纸笔,写下来“朗清”二字请田骕骦过目。 写完了眼巴巴地看着田骕骦作何反应。 田骕骦接过来看了看:“因何取此二字?” 王书华斟酌道:“骕骦又作肃慡,此意取其高远明朗、天清宇净。” 田骕骦点了点头:“多谢三弟为我取字。” 王书华看他还算满意,顿时笑了起来。 次日天明,布置东房,陈设盥洗之器等。 宾客们陆续前来,除了军中的将领,还有镇国公、地江侯、幽州府尹等燕都名流俱皆到场。 田骕骦和王书华沐浴过后,由王书华为其梳发。 王书华取过银梳,执起一缕发丝来轻轻梳理。 “三弟可会梳双丫髻?” 加冠前须换采衣采履,梳总角,王书华闻言笑道:“我拿安竹练过多次了。” 田骕骦闻言瞥了安竹一眼。 安竹立即深低下头。 王书华从未见过田骕骦总角的样子,因此梳得格外用心。 将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用带子各扎成一个结。 田骕骦感受着那人的手轻柔地触摸着自己的发丝,心中蕴起一片柔情。 王书华梳好之后,看着镜中的他笑个不停。 田骕骦只得摆起脸色:“可是过于丑陋?” 王书华笑着摆了摆手:“大哥容貌英挺,不减风采。” 田骕骦作此打扮,一下年轻了好几岁,王书华这才意识到他也不过是刚刚成年,肩上却担着多少人的期望和性命。 想到这里,止住了笑:“好大哥,我不闹你了,该迎宾了。” 王书华当先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 田骕骦随后从东房走出,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道:“田某今日加冠,愿不负祖上荣光,更振霸业。” 而后向正宾行再拜之礼,阎将军答拜。 向赞者行揖礼,王书华回礼。 阎将军登阶盥洗。 田骕骦即席跪好,王书华为他梳头、挽髻、加笄,用黑缯缠住发髻。 阎将军从湛飞舟手里接过缁布冠,祝辞道:“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然后跪为之戴冠。 王书华为他正巾。 田骕骦起身回到东房,王书华取衣协助他换上深衣。 王书华此时有些笨手笨脚,田骕骦也不催促。 两人慢慢地换好了衣裳,田骕骦出房面南站立。 阎将军向他行揖礼,田骕骦再次即席跪好。 有司夏俊达端着盘子递给阎将军皮弁。 阎将军接过皮弁,祝辞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服。” 为之加冠。 王书华为他正帽。 田骕骦回至东房,脱去深衣,王书华帮他换上皂衫革带。 田骕骦低着头看着那人乖巧地为他系鞋,忍不住轻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了。” 王书华笑着起身,取过断云剑递给他:“大哥接剑。” 田骕骦接过剑来,出了房门南面而立。 有司苌安宴进上衮冕,阎将军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huáng耇无疆,受天之庆。” 王书华取下皮弁,阎将军为他戴上衮冕。 回至东房,要换上衮服。 衮服十分复杂,王书华之前特意询问过,即便如此也还是颇为笨拙。 田骕骦戴着衮冕,不便穿衣,耐心地告诉王书华该穿哪一件。 一样一样穿戴齐了,再次出房面南而立。 三位有司撤去冠礼的陈设,在西阶摆好醴酒席。 阎将军揖礼请他入席。 王书华奉酒,阎将军接过醴酒,祝辞道:“旨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田骕骦再拜接酒,撒酒作祭,而后饮酒,再拜正宾,拜赞者。 两人答拜。 因为已经取了字,就免去了此项。 田骕骦向观礼者行揖礼,至此礼成。 回去换了衣服,出来宴请宾客。 这一场宴席热闹非凡,众人皆有意向他示好。 因此献上许多珍稀礼物,言语动作之间也更加尊敬。 直至午后,才把众位宾客送走。 管家和玉泉带着人收拾宴席,田骕骦和王书华两人回了书房。 书房有五间屋子,其中左边两间处理政事,中间的屋子待客,右边两间是平日下棋、休憩的。 两人都饮了不少酒,喝过醒酒汤躺在了右间榻上。 田骕骦这才问道:“不知三弟有何赠礼?” 王书华偏着头笑道:“哪有人自己讨要礼物的?” 田骕骦看着他明媚的笑靥,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那三弟是没有准备了?” 王书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羞得面红耳热,连忙推开他坐了起来:“自然是有的。” 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块手帕来递了过去。 田骕骦接过手帕打开一看,是一枚马首玉簪,马头雕刻得神骏刚劲,豪气勃发。 “此物何意?” “愿天下人唯君马首是瞻,如何?” 田骕骦合掌握住玉簪:“此物甚得我心,还请三弟为我戴上。” 王书华俯身为他换簪,看着他得意道:“不知大哥可有回赠?” 田骕骦看着他道:“昨夜三弟为我取字,我回送三弟可好?” 王书华立即来了jīng神:“太好了!” 田骕骦拿过枕边一本诗集,打开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指着其中一句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就从此句之中摘两个字吧。” 王书华一时愣住,望着他道:“哪两个字?” 田骕骦拿手点了“书”“华”道:“书华二字如何?” 一时间心跳声在耳畔放大,王书华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发声。 田骕骦定定地看着他道:“三弟是不喜欢吗?” “不,”王书华这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很喜欢。” “那今后我就叫你书华了。” 王书华听得此言,不觉泪盈眼角:“多谢大哥。” 田骕骦倾身上前为他拭泪:“书华莫哭,为兄要心疼了。” 王书华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肩上低声抽泣起来。 田骕骦轻轻抚着他的背:“都是为兄的不是,你想哭便哭吧。” 此话一出,他心中百般的委屈突然间涌上心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仗着喝了酒,索性放开了大哭一场。 哭了半晌,他在田骕骦怀中趴着睡着了。 ☆、第 22 章 田骕骦将人放在chuáng榻上,沾湿了帕子为他擦净了脸。 小心地除去他的外衣,将他抱在怀里。 王书华戌时醒来,发觉自己像八爪鱼一样赖在田骕骦身上,立即红了脸退至一旁。 田骕骦被他吵醒,嘴角微挑笑着问道:“知道害羞了?” 王书华踢了他一脚:“大哥真是没有一点儿长兄的样子。” 田骕骦也不恼,支着头侧过身子看着他道:“哦?那不知三弟这可算尊敬兄长?” 王书华自知理亏,忙起身推了推他:“我饿了,快起来用饭吧。” 厨房准备了长寿面,摆在了隔壁屋子灯下。 两人桌边坐好,窗外满天繁星。 静静地吃着面,看着眼前之人,田骕骦只觉岁月静好。 吃过了面,王书华拉着田骕骦到院里散步。 角落里茶花初绽,如赤霞彩云,抬头看天高云淡,群星灿烂,如在画中。 王书华倒背着手走在前面,忽然伸手指天,朝着田骕骦调皮道:“朗清朗清,天朗气清。眼前繁星似水,何不许愿神明?” 田骕骦看着他古灵jīng怪的样子摇了摇头:“怕无神明可应。” “大哥怎知没有?不妨说来听听?”王书华拉着他的衣角道。 田骕骦只觉今夜的他格外惹人喜爱,眼光炯炯地凝望着他:“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王书华脚步一顿,慌忙撒开了他的衣角,转过身子调笑:“原来大哥刚及冠就思chūn了!哈哈!” 说完就往前跑了起来。 田骕骦两步追上他抱在怀里:“不知神明可应?” 不远处玉泉和安竹木桩一样,立在原地低着头。 王书华被他紧紧抱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避过他迫人的眼神道:“大哥心诚则灵,何必又来问我?” 田骕骦放开人大笑道:“书华说的不错!” 王书华平缓着心跳道:“大哥英明神武,自然求仁得仁。” 田骕骦牵着他的手道:“好一个求仁得仁。不知书华可有意中人了?” 王书华qiáng自镇定道:“我年纪尚轻,不懂风花雪月之事。” “无妨,”田骕骦紧紧握着他的手,“若有那一日,书华一定要告诉我。” 王书华只觉得自己手心都出了汗:“怎么大哥这也要管?” 田骕骦理直气壮道:“长兄如父,况且书华于我,不仅仅是弟弟。” 王书华不敢再问,忙甩了他的手道:“天色已晚,骅骝不扰大哥清净了。” 说完急忙带着安竹回了知雪阁。 田骕骦摩挲着手掌,望着他的背影笑了。 等王书华的背影消失,玉泉这才上前道:“爷,天色不早,您歇了吧。” 田骕骦点了点头,回房睡下。 次日田骕骦大加赏赐、减免税赋,两州同庆。 一时幽、并两州一片欢腾。 消息传到各州,纷纷送来贺礼。 时冀州沙景山正在攻打京城,青州辛星海与扬州慈恩侯打得火热,雍荆承平二王互有摩擦。 所以此时不管真心假意,都有心向顺王示好。 天气渐渐变冷,转眼就是冬至。 田骕骦下令放假休息,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 这一天习惯煮羊汤,吃饺子。 因为知道王书华不爱吃羊肉,田骕骦特意嘱咐厨房多包了十几样饺子。 不仅种类繁多,而且花样各异。 王书华觉得新奇,果然多吃了几个。 田骕骦拦着他道:“积了食就不好了。” 王书华只得听命。 吃完饭想起来这一日要画九九消寒图,遂闹着田骕骦给他画一幅。 左右无事,田骕骦就依着他画了九枝寒梅。 画的是素梅,每枝九朵,共有八十一瓣,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 梅花冰骨清寒,清绝曲瘦。 王书华点了一抹丹朱上去,只觉骨中香彻。 亲手将之贴在窗前,以后每日要画上一朵。 正贴着梅花图,忽见外面下起了大雪。 回头笑道:“大哥,咱们到我那知雪阁雪中赏梅如何?” 田骕骦自然应允。 两人携手来至知雪阁,空中落玉纷纷,梅花凛然盛放。 回廊漫步,梅香婉娩。冰姿仙风,映雪凝寒。 王书华迈步出了回廊,折枝攀香。 田骕骦一把拿过玉泉手中绸伞,举起来挡在他的头上。 王书华手中拿着梅枝回头笑道:“多谢大哥。” 一连折了几枝,都jiāo给了安竹:“回去插在瓶子里,送到前院。” 田骕骦闻言笑问:“怎么都给我了,你自己不要?” 王书华得意道:“知雪阁里别的没有,唯有满院梅香。” 田骕骦替他掸了掸肩头的雪花:“那我便谢过书华了。” 王书华转着眼珠道:“口头上谢可不算谢。” “那书华想要什么?” 王书华扯住他的衣袖道:“我要大哥陪我去湖上玩冰。” 田骕骦沉了脸色:“可是忘了去年冬日的事了?” 他指的是田骅骝被田骐骥诳去游湖冬猎,结果坠落冰湖的事。 若没有这一次,王书华也不能代替田骅骝。 田骕骦至今不知他是从何而来,万一出了事,他不见了怎么办? 王书华被他唬得松了衣袖,战战兢兢地道:“那不去湖上,去花园里总可以了吧。” 田骕骦见不得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遂点了头。 王书华欢呼一声,拉着他向后花园跑去。 来至后花园,雪势渐大。 王书华趁田骕骦不备,随手抄起一团雪来往他脖子里塞。 自然被田骕骦一手制住。 王书华也不执著,随手将雪一抛,撒了田骕骦满身,自己笑着转身就跑。 田骕骦被他气笑了,索性扔了绸伞,也跟着他打闹起来。 王书华玩得兴起,连带着朝安竹、玉泉扔雪球。 这两人见他玩得高兴,也不敢真打到他身上,只是少不得跑起来哄他。 笑闹了半晌,王书华这才停了下来:“好了好了,我认输了。” 田骕骦一把抓住他的手:“怎么,刚打完我就认输了?” 说着作势要把手伸进他的衣领。 王书华连忙后缩着讨饶:“大哥我错了!” 扭着逃出了田骕骦的桎梏,忽见前面有一枯木,生得倒也平整,回头指着它道:“大哥,用他做冰槎可好?” 拉着田骕骦过来让他坐下去,自己在前面拽着:“罚我给大哥拉船好了。” 田骕骦失笑道:“还是我来吧。” 说着把人按坐在枯木上,自己走到前边。 回头看他一脸乖巧,期待地望着自己。 田骕骦果真拉着枯木快步前行。 慌得玉泉和安竹跟在后面忙喊:“爷您慢着点儿!” 王书华坐在后面喜笑盈腮,乐不可支。 玩闹了一下午,晚上跟着回到书房,就觉得自己手脚发痒。 田骕骦见他不住地挠手,问道:“怎么了?” “可能是冻疮犯了。” 田骕骦拿过他的手一看,果然红了一片。 命玉泉取过药来,自己亲手给他上药:“明日还敢这样玩吗?” 王书华嬉皮笑脸地摇了摇头:“我不敢了大哥。” 田骕骦长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又脱下他的鞋袜来给脚上抹药。 王书华阻拦不及,把脚往后缩了缩:“别!” 却被田骕骦一把拽回:“你我兄弟,有何不可?” 王书华心里暖暖的,也就任由他上药了。 吃过晚饭,田骕骦亲自把他送回了知雪阁。 谁知道半夜人就发起了高烧。 宝书夜里听见他梦呓,拿灯过来一照发现不对,急忙让人传信给前院。 现如今的三爷可是不能有事。 安竹敲响了前院大门,把事情同玉泉说了。 玉泉一听,片刻不敢耽误,立即进去告诉了田骕骦。 田骕骦听见外面有声音,已经批了外衣坐起来了。 听玉泉说完,当即怒道:“那还不赶紧请太医?” 玉泉忙应道:“是!” 田骕骦穿上外衣就往外走,玉泉连忙给他披上大氅。 匆匆来至知雪阁,没进门就见宝书焦急地在门口张望。 见了他忙道:“王爷您可来了,爷他怎么也叫不醒。” 田骕骦坐在chuáng边唤他,叫了几声果然毫无反应。 再瞧那人脸上红彤彤的,额颈间满是细汗。 田骕骦拿了帕子亲自给他擦拭,一边催问:“可请太医了?” 宝书忙道:“刚才一察觉不对,就命人去请了。” “请的是哪位?” “李太医。” 李慈自从上次看完病之后就被留在了王府,专门给田骅骝看病。 住的也不远,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把人请进来,李慈刚要行礼,就被田骕骦打断道:“免了,快过来看看。” 李慈依言上前把脉,然后问了问情况:“可是今日着了凉?” “是,都怪本王没看住,让他淋了半日的雪。” “不要紧的,吃了药发了汗就好了。” 李慈开了药,又安慰田骕骦了几句就告退了。 熬好了药端上来,喂一半洒一半。 田骕骦命再熬一碗来,斥退了众人,喝下半碗,以口渡之。 自己漱了口,又哺给他两口清水。 而后就守在chuáng侧,过半个时辰就给他擦一次身子。 原以为天亮了人就该醒了,谁知道直到晌午也没动静。 只得又把李太医请来。 ☆、第 23 章 李慈又号了号脉,察看了一番:“烧退了就好,人可能是累着了。” 送走了李慈,玉泉在旁劝道:“三爷没准儿一会儿就醒了,您昨夜没睡好,还是去补个眠吧。” 田骕骦就回了前院,吩咐宝书他们仔细伺候。 可是晚间再来,人还是没醒。 田骕骦忧心忡忡,命人再请李太医。 李慈来了愁眉不展,半晌道:“这按说病已经好了,人为何总是不醒,下官也不解。王爷您别急,估计再等等就醒了。” 等到次日天明,那人依旧酣睡。 田骕骦这下也不管什么公务了,命人把整个燕都有名的大夫都请来。 可是看过之后,人人束手无策。 只说人没有大碍,等他自己醒来就是了。 连着两天,田骕骦守在他的chuáng边,紧蹙眉头。 再给他擦身的时候,无意间拂过他胸前,摸着有一处格外发烫。 解开衣襟一看,正是那块心形的粉色胎记在隐隐发热。 田骕骦就觉得心头一颤,手里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襟。 莫不是他要走了? 这回是真的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拦着他玩雪? 再用手触摸那处胎记,忽然间耳边听见一道奇怪的声音。 『顺王田骕骦,你可愿用自己的龙气换取王书华醒来?』 田骕骦就是一愣,回过神来问道:“你是何人?” 没人回话。 再等了片刻,那声音又问了一遍。 他摸着手下发热的胎记,暗道难道真的有妖魔鬼怪,嘴里却应道:“本王愿意。” 几乎是同时,一缕青烟从他上方飘走,chuáng上的人呜咽一声,醒了过来。 王书华在梦中,只觉得自己像是身处火炉一般,后来火熄灭了,可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自己无论如何找不到出路。 忽然间白雾散去,天光大亮。 他睁眼一看,田骕骦守在自己的chuáng前。 “大哥,你怎么在我房里?” 再一低头,瞧见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顿时脸就红了。 田骕骦抚上他的脸颊摩挲着叹道:“你终于醒了。” 语毕将人揽了起来,紧紧抱在怀中。 王书华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大哥?” 宝书进来一看他醒了,喜得直抹眼泪道:“爷您总算舍得起来了,您都睡了三天了。” “什么?” “您是不知道,这三天王爷连饭也吃不下去,满城的大夫请了个遍。您要是再不醒,王爷都要急病了。” 王书华仔细一看,发觉田骕骦人是消瘦了,从他怀里钻出来,讷讷地道:“对不住大哥,让你担心了。” 田骕骦点了点他的鼻尖:“以后可还胡闹?” 王书华赶紧摇了摇头。 自己在心里暗问系统,究竟是怎么回事? 『宿主与田骅骝的身体出现不合,田骕骦以龙气jiāo换,宿主才能继续存活。』 那他是知道你的存在了? 系统没再回应。 王书华看着叫去请李太医的田骕骦,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这副身体大概受不得寒,都怪自己贪玩,连命都差点丢了不说,还害得他也跟着倒霉。 也不知那龙气是什么,失去了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抱着他的胳膊也不说话,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田骕骦抬起他的下巴来问:“这是怎么了?” 王书华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低声道:“都怪我不好。” “你也知道,”田骕骦笑了,轻轻搂着他拍打两下:“行了,打这几下就算罚过了,以后不可再犯。” 王书华连忙点头如捣蒜:“再也不敢了。” 李太医来看过了,言道身体已无大碍,好好养两天就没事了。 田骕骦放下心来,连着几天把他拘在屋里,哪儿也不许去。 王书华整日呆在知雪阁,都快闷坏了。 这一天临近傍晚,天又下起大雪。 田骕骦来知雪阁看他,王书华察言观色,觉得他心情还算不错,大着胆子开口:“大哥,我能不能出去一会儿?” 田骕骦虎眸一瞪:“休想。” 王书华捏起他的衣角来晃悠:“那我不出去,你让他们堆个狮子来看可好?” 田骕骦这才同意,就命几个小厮在院里堆起雪狮雪象来。 王书华在楼上抱着金童看得津津有味。 田骕骦见他实在喜欢,就命玉泉捧了一罐子雪放到廊下。 对他道:“你就在这门前捏个小的吧。” 王书华喜出望外,欢呼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去廊下捏雪人了。 田骕骦跟了下来,命人拿过一副羊皮手笼来给他戴在手上。 看着他团了大小两个雪球来回捣鼓个不停,一旁金童扑腾着玩雪。 过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捧了一只雪虎到他眼前:“大哥,像不像你?” 这只雪虎做得很粗糙,不过两颗huáng眼珠是从玛瑙手串上摘下来的,神情活灵活现,歪着脑袋一脸懵懂无知。 田骕骦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胡言乱语。” 王书华嬉笑着将雪虎jiāo给玉泉:“把它放到书房的窗户外边。” 玉泉看了一眼田骕骦,见他没有反对,忙接了过去。 因有庄子献了兔肉,厨房来问可要吃暖锅。 王书华知道是指火锅,忙拉着田骕骦挤眉弄眼。 田骕骦笑道:“准备去吧。” 晚饭就是涮兔肉,兔肉切成薄片,用酒、酱、椒、桂做成调料汁,等汤开了夹着在汤中涮熟,蘸着调味料吃。 王书华眉欢眼笑,守着小火炉直吩咐宝书烫酒。 田骕骦见他欢喜就点了头。 外面大雪纷飞,屋里两个人谈笑风生,随性取食,怡然自得。 田骕骦看着这人神采飞扬的样子,前两日那种险些失去他的恐慌终于散去了一些。 年前军队换防,就把欧兴庆、阎修永和苌先生都调回了燕都。 一来并州那里的事情都料理得差不多了,安排好人出不了差错,二来也让大家回来过年。 今年过年没有桑侧妃等人,也不用奔波在外,兄弟二人在府里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好年。 田骕骦应酬自然不少,王书华也不闲着,每日里除了练枪就是和自己的同学们及军中的好友们聚会。 开了chūn,天晴日暖。 探子来报,冀州有异动。 原来年前冀州沙景山拿下了京城,在宫里过的年。 天冷不宜动兵,这一暖和了,看着北边动了心思。 这一下两人也不去参加宴饮了,整日守在大营。 就有将领提议,趁早出兵攻打冀州。 那沙景山不过是匪类出身,真以为自己做了龙椅就是天子了? 且看别处的形势,青州辛星海快要打下扬州了,雍荆二州的矛盾日益增大,唯有兖州没有动静。 也有人提议写信给兖州劝降,毕竟安王是田骕骦的亲叔叔,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 田骕骦否决了现在劝降兖州的提议,同意攻打冀州。 就从幽州各地的驻军里每处抽出一万人马来,凑了六万人。 他打算给王书华过完生辰就发兵。 没想到王书华知道后,劝他道:“不过是个生辰,大哥怎么开始有妇人之仁了?” 遂改为三月初一出发。 枕席过师,直奔冀州。 路上的时候,田骕骦趁着傍晚扎营,还是给王书华过了生辰。 吃食上自然简陋了些,可好歹给他做了碗面。 王书华喂完绝地、翻羽回来,就听见玉泉道:“给三爷贺喜!” “贺什么喜?”他自己早忘了生辰之事。 田骕骦冲他招了招手:“快来吃面。” 王书华这才明白过来:“大哥真是有心了。” 待吃完了面,田骕骦取出来一个描金桃式盒:“打开看看。” 王书华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翡翠观音。 田骕骦看着他道:“以后有观音保佑,就不怕那些妖魔邪祟了。” 王书华拿起玉佩来百感jiāo集,心里知道他是为了上回自己发烧昏迷的事。 破颜微笑道:“那就多谢大哥赐玉了。” 说罢收了起来。 次日早起,他还没醒,只觉得有人轻抬自己的脑袋。 田骕骦给他把观音戴好,嘴里轻轻念道:“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王书华微微睁开眼睛憨笑道:“大哥可真会难为菩萨!” 田骕骦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道:“这怎么是难为?佛法无边,定能消灾解难。” “是是是,大哥说得对!”王书华将玉佩放进里面,起身穿衣。 一路上击鞭锤镫,两天后来至冀州府城信都。 不费chuī灰之力,千钧虎就打下了信都。 一来冀州留守的都是些乌合之众,二来沙景山没料到田骕骦会突然出兵。 毫无防备之下,冀州可谓是一触即溃。沙景山再想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轻而易举地夺取一州,田骕骦没有得意忘形,反而继续往南,攻打豫州。 这回沙景山有了防备,急速调兵遣将,兵屯沛郡。 把千钧虎和苌先生留在冀州,给他们留下一万人。 田骕骦带着剩余的五万人马来至沛郡,也不急着攻打,先派人前去打探情况。 原来沙景山在此屯兵十万,派了自己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郑锐达在此看守。 郑锐达今年二十七八,为人莽撞,力能扛鼎,一柄立瓜锤横扫千军。 敌众我寡,而且敌将勇猛,田骕骦打算亲自上阵。 王书华就在此时接到了任务。 『关键任务:擒拿郑锐达,攻下沛郡。完成奖励:寿命五年,失败惩罚:寿命五年。』 王书华于是跪在帐中请命。 田骕骦皱了皱眉道:“此事不可儿戏,休要胡闹!” ☆、第 24 章 王书华怕他不信自己,连忙高声道:“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如不能取胜,愿提头来见!” 此话一出,田骕骦在案后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有心哄他出去,又恐拂了他的面子。 “军中无戏言,你此刻收回话去,本王只当没听过。” 王书华抱拳拱手,眼神坚定:“大丈夫一言九鼎,一诺千金!” 田骕骦闭了闭眼,有些后悔带他出征,当着众人的面只得答应了他。 其实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尤其是二打并州,王书华本身已经成长了不少,人也比之前jīng神了许多。 这些田骕骦都看在眼里,可到底是自己心爱的人,万一真出了事怎么办? 待众人散去,赌气不理王书华。 王书华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特意取了金枪来道:“大哥,你看我练枪如何?” 田骕骦淡淡地应了。 王书华这些日子一直用功,练起枪来身法灵活多变,脚步稳健轻灵,腰腿、臂腕之力与枪合为一体,劲透枪尖。 田骕骦看了也不禁点了点头,赞道:“好!” 王书华练完一遍,收了势把枪放好,这才凑到他跟前道:“您就别怪我了吧。” 田骕骦也不是真怪他,就顺着台阶下来了:“为兄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这郑锐达勇猛果敢,我怕你力不如他,丢了性命。” 王书华洒然一笑:“大哥放心,我自会智取,绝不与他硬拼。” 田骕骦叹了口气:“也罢,取锤过来,我试你一试。” 玉泉连忙从兵器架上递过铜锤,田骕骦接过来在手里舞了两下。 王书华再次拿过自己的素缨八宝嵌金枪,把枪一晃道:“大哥,我来了。” 两人在帐中打了起来。 田骕骦静观默察,见他不慌不乱,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入水,入枪如猛虎入dòng,这才算放下心来,铜锤一收道:“不错,来日阵前,切忌抱令守律。” 王书华脆声应是。 次日击鼓叫阵,郑锐达带了五万人马开城迎敌。 这位郑锐达,生得相貌端正,浓眉大眼。 王书华披挂上阵。 郑锐达驱马上前,手里立瓜锤一指:“来将通名!” 王书华朗声道:“逸王田骅骝。” 说罢手中金枪一提,夹马来至近前虚晃一枪。 郑锐达一涮锤,正砸在枪杆之上。 王书华顺势卸下劲力,金枪缠绕其上。 素缨抖动,宝珠闪光,乱其双目。 郑锐达手中立瓜锤一冲,将□□挡住。 王书华手腕翻转,枪头迅速划出一道弧线,贴过立瓜锤继续扎向郑锐达。 按照脑中提示,也仗着自己的枪尖锋利,猛地扎了下去。 郑锐达一拽立瓜锤,还未等擂出,就觉得自己的铠甲被人刺破。 心中一惊,低头一看,果然枪尖扎进胸甲,宝珠耀在目前。 身子一晃,落下马来。 一旁有幽州的兵丁上前将其绑起。 王书华擒了郑锐达,幽州军声势大振。 田骕骦在后面如释重负,吩咐兵丁击鼓壮威。 对面失了主将,乱了阵脚。 王书华立刻趁机带着兵马杀上前去,摧枯拉朽一般,俘虏了近万人,随后杀入城中。 所过之处无人能敌,敌人从风而服,城中驻守的兵卒大半投降。 命千钧虎前来羁押这五万兵卒回冀州训练,田骕骦等人就在沛郡安置下来。 消息传到京城,沙景山大惊失色。 沛郡布置了他一半的兵力,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一时张皇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没想到等了两天,没见城外有动静。 田骕骦召集幕僚们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夏先生提议京城不比别处,不如采取围困之策,使其不战自降。 田骕骦接纳了这个建议,于是这两日派出人去,先将京城的水源截断。 随后命大军将京城团团围困,如有救援,便改围点打援。 果然有陈郡、颍川等地的敌军前来解围,王书华和阎修永两人各自带兵剿灭。 又俘虏了一万余人。 田骕骦后有冀州粮草支应,并不着急。 足足围困了京城两个来月,城中十万大军粮草断绝。 田骕骦又派出人去,整日喊话招降,弄得军心涣散,毫无斗志。 无奈之下,沙景山出城受降。 田骕骦不费一兵一卒,成功拿下京城。 照例把千钧虎和苌先生留在京城,两人回转燕都。 来时是阳chūn三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盛夏了。 回到王府之后,王书华好好地洗了个澡,连着大睡了好几天。 也不去军营,整日在府中闲逛。 顺王府之中倒也有几处沁人心脾的所在,趁着这几日清净,王书华好好地转了个遍。 有人请他赴宴,也都一概推了。 这一日带着金童在池边喂鱼乘凉,四周蝉鸣鸟啼,他看着金童在脚边玩水,忽然间想起一事。 打下京城之后,他们几乎没怎么呆着,都忘了陶浩波还在京中,也不知他此时如何了。 于是等田骕骦晚上回府,就把这事提了一下。 田骕骦听他说完,没有立即答应,反而问道:“书华很是在意这位神童,不知是为何?” 王书华起初没反应过来,只道:“别看他年纪小,我看着却很是投缘。” 后来久不见田骕骦搭话,这才福至心灵道:“大哥该不会以为我和陶贤弟之间有什么吧?” 田骕骦这才抬头看他:“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王书华哑然失笑:“您可真是异想天开,我就算是喜欢您也不会喜欢他呀!” 话一出口,立即察觉到有问题,可是覆水难收,只得装作无事。 他低着头摆弄手中的扇子,冷不防身前有人靠近。 “书华方才说什么?”田骕骦抽出他手中的扇子给他扇风。 王书华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热:“我,我忘了。” 田骕骦坐到他的身旁:“哦?我可记得。” 王书华笑着扑在他身上:“那您也忘了好不好?” 田骕骦任由他扑倒,一双虎眸微眯:“那你给我什么好处?” 王书华绞尽脑汁道:“我给您做顿饭?” “勉为其难。” 王书华立即起身,压着心跳奔着厨房跑去了。 田骕骦躺在榻上,看着那人窗外的背影笑了笑。 正忙活的厨子一听三爷要给王爷做饭,也不能拦着,但是大热的天儿又不敢真的累着他,于是道:“您看您给王爷做道莲子汤怎么样?” 王书华摆了摆手,自己想起来一个好主意:“我做个冰碗儿吧!” 切了甜瓜果藕、放些菱角蜜桃、杏仁核桃,在碗底垫上碎冰块,再撒上白糖,就是冰碗了。 王书华用食案端着两个青玉蝴蝶纹的小碗进了书房,把其中一个摆在田骕骦面前。 拿过勺子来喂了一勺给他:“大哥尝尝看。” 田骕骦就着他的手咽下去,只觉得沉李浮瓜冰雪凉,心头那一丝火气也随之消散。 接过他手中的勺子,也舀了一勺给他:“你这个小狐狸,不是要给我做吗?怎么自己还弄了一碗?” 王书华眉开眼笑道:“都是给您做的,怕您不够吃。” 田骕骦作势收回勺子:“那我可不客气了。” 王书华忙拽住他的胳膊道:“哎呀,您怎么还跟我抢食呢!” 说着凑上前去,咬着勺子一口吞下了。 田骕骦看着他笑了,又喂了他一勺:“为兄的确不会跟你抢,这一碗就赏你了吧。” 王书华心安理得的被人喂了一碗。 田骕骦喂完了他,才自己吃了起来,边吃边道:“你明日可该去大营了,有些日子没练枪了吧?枪法可不比其他,疏忽不得。” 王书华怏怏地应了。 次日起来,跟着田骕骦一起去城外大营。 巡完营回来,有兵丁报雍州有信来到。 田骕骦接过信来一看,是承王过寿,邀请四方群雄下月赴宴。 承王田飔,是田骕骦的亲伯父,今年五十六岁,为人老jian巨猾。 “大哥,咱们去吗?” 田骕骦命玉泉去请诸位幕僚,然后道:“当然要去,只是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几位先生来了之后,田骕骦把事一说,众人各有看法。 最后决定,由千钧虎带着五万人马在雍州边界等候,以作威慑。 身边再多带些亲卫,快去快回也就是了。 日子定在下月初六,现在已是月中了,所以准备了两天之后就出发了。 一共百十来人,策马扬鞭,十几天后到了雍城。 八百里秦川沃土,被山带河,美如画卷。 进了雍城之后,送上礼物,给安排馆驿住下了。 其实田骕骦与这位伯父也是素未谋面,此番见上一面,也能知己知彼。 没过两天,就到了寿辰这日。 有人来请他们赴宴。 进了王府,来至席间。 在座的有兖州安王、荆州平王,以及青州的辛星海。 安王田飐在诸王里面年纪最轻,今年才刚三十岁,看上去沉静寡言、安闲自得。 平王田飗快四十了,生得一脸敦厚,可是眼神不正。 辛星海不到三十,长得威武霸气,意气风发。 东道主承王田飔等人都到齐了才姗姗来迟。 只见他一身的肥肉,行动不便,脸上笑纹堆垒,满脸的算计。 ☆、第 25 章 田骕骦拉着王书华的手入席,一一同众人见礼。 平王田飗哂笑道:“怎么贤侄到哪里都带着逸王?不知这幽州是谁做主啊?” 王书华忙道:“自然是我大哥做主。” 平王咄咄bī人道:“既然是骕骦做主,那为何要你这个外人时刻跟在左右?” 之前桑侧妃和田骐骥指出田骅骝的生父乃是南山侯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有所耳闻,所以平王有此一问。 辛星海闻言双目也落在了王书华身上,见他生得明眸皓齿,这两人又举止亲密,以为他是田骕骦的娈宠。 他素日里男女不忌,府中也有豢养的娈童,因此暗地里动了心思。 田骕骦挡住王书华道:“王叔此言差矣,书华乃是皇伯父亲封的逸王,现如今是我的金山玉柱,如何称得上是外人?” 辛星海见此调笑道:“不是外人,那就是内人了?不知道顺王可愿割爱,将这位美人让与本将军?” 田骕骦闻言陡然大怒,撤出宝剑来直指辛星海:“尔rǔ书华,如rǔ本王。不知辛将军可敢一战?” 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 辛星海是靠着实打实的军功升上来的,也是血气方刚,当即起身应道:“有何不敢?但不知若是我赢了,顺王可否成人之美?” 田骕骦冷笑道:“若是你输了呢?” “青、扬二州,拱手让君!” “好!” 王书华在一旁急忙拉了一下田骕骦的衣袖:“大哥!” 田骕骦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 辛星海开怀大笑,拔出佩剑,来至场中。 首座上承王连忙劝道:“两位且慢!今日是本王的寿辰,还请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罢了gān戈。” 辛星海闻言耍了个剑花道:“老王爷,您就当我们给您舞剑祝寿了!” 说罢将剑提至腰间向前直刺,田骕骦闪身躲过,劈向他的肩头。 辛星海剑尖向上划过一道弧线,挂开断云剑,而后顺势往前一撩。 田骕骦身子一转,剑身轻快地扫向辛星海膝下。 辛星海剑尖向上崩起断云剑,腰身一拧,欲要抹向田骕骦的脖子。 田骕骦动作更快,朝着他的肩头猛地一啄。 辛星海骤然吃痛手下失力,“当啷”一声,落剑于地。 田骕骦收了断云,口中道:“承让了。” 辛星海面红耳赤,不尴不尬道:“顺王果然好剑术!” 矢口不提青扬二州了。 田骕骦也不揭穿他,承王赞了几句忙令起舞奏乐,开了宴席。 王书华与田骕骦同坐一席,闷头吃菜,一言不发。 田骕骦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回着安王的问好,丝毫不在意旁人频频看过来的视线。 酒宴结束,两人回至驿馆,王书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不出来了。 田骕骦来敲门,王书华只道无事。 次日启程回幽州,路上他也不说话,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 身边跟随的人都看出来了,知道因为什么,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中午在林中休息,田骕骦问他:“我记得之前你说想吃车前草,我让人给你摘来煎了?” 王书华闻言道:“不必麻烦了。” 田骕骦知道他这是心里有气,遂温声笑道:“那我去给你摘?” 王书华也不回话,田骕骦就起身去了小河岸边,俯身摘了些嫩叶,而后亲自煎了一碗清心汤端来给他:“清火除烦,吃一口吧。” 王书华这才接了:“多谢大哥。” 一旁众人瞧见,都暗自捺住心中的惊讶,悄悄地躲远了一些。 田骕骦看着他饮汤,坐在他身边开口:“书华可是为了昨日之事生气?都是为兄考虑不周。” 王书华见他认错,心里好受了些:“你不该拿我做赌。倘或你一时失手,难道也学那辛将军装聋作哑吗?还是真的将我输与他做娈宠?” 田骕骦立即肃容道:“我绝无此意。我视你如珍宝,怎会将你拱手让人?” 王书华见他这样推心置腹,反倒有些忸怩不安:“大哥万不可这样说,我不过是个马前卒,哪里值得你这样看重?” 田骕骦顿时气笑了:“你就是如此看待自己的?怪道每次阵前总是不要命地往前冲。” 他说着按上王书华的肩膀,把人转了过来,低头看着这人轻声道:“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你若是那马前卒,我就是你脚下的车前草,哪怕再怎么伸展,主人家也懒得多看一眼。”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饱含着温柔和无奈,慌得王书华连忙撇过头去:“大哥休要自轻自贱,骅骝人微权轻,怎敢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田骕骦轻轻把人揽在怀中叹道:“你胜券在握,又怎知我不是心甘情愿?” 王书华被这动人的情话烧得满面通红,一把放下汤碗,转身跑了。 田骕骦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抿,端起一旁的清心汤来一饮而尽。 这之后王书华倒不少言寡语了,只是看见田骕骦凑过来便要躲开。 田骕骦心里安抚自己,太着急了吓着他也不好,也就由着他去了。 回到燕都,就收到密报说荆州平王在返回的路上遭到刺杀,命是保住了,可是据说腿好像受了伤。 王书华知道之后就是一阵后怕,同田骕骦道:“就知道这承王没打好主意,幸亏他没有派人来袭击咱们。” 田骕骦听他这样说,顿时就乐了:“他要是敢行刺,咱们也不用回来了,直接带着那五万兵马打下雍州就是了。” 王书华还是觉得太危险了,当时身边可就只有一百来人,万一真的遭遇了刺客怎么办? 因此劝道:“大哥今后一定要更加谨慎从事。” 田骕骦禁不住他央求,再说又是关心自己,自然是满口应承。 就派人给荆州送了礼物前去慰问,顺便探探虚实。 过了两天,接到了苌先生的信。 说起上次所提陶浩波之事。 苌先生接到了田骕骦的信,特意拨冗见了陶浩波一面,谈话间觉得此人颇有胸襟抱负,而且又是三朝元老居信鸿的学生,有心试探他能力如何,就找了几件事请他来做。 结果大大出乎意料,别看此人才是舞勺之年,居然能谋善断,独出手眼,而且德才兼备。 于是专门写了一封信给田骕骦,打算请这位神童协助其处理京中诸事。 因为京城不比并州、冀州等地,这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人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人在旁辅助,苌先生也好抽身处理正事。 田骕骦将信给王书华看了,问他的意见。 王书华自然欣喜异常,可是又碍着他不敢明言,只得试探道:“大哥觉得呢?” 田骕骦道:“此人初生牛犊不畏虎,背后又有一座大靠山,正是一把好刀。” 王书华嫌弃他说话有些难听,不由愤愤道:“天下人在大哥眼里,真是渺若蝼蚁!” 田骕骦当即笑了:“此话对也不对。” “怎么?” “天下人在我眼中的确宛如蝼蚁,只是要除去其中一个,方才准确。” 王书华知道他是指的自己,当下不好再问,只得装傻充愣:“哦。” “书华怎么不问了?” “我,我······”他支吾不过,话锋一转,把信塞给田骕骦,“大哥还是好好用刀吧!” 田骕骦顿时乐得仰倒:“今日才知,书华果然不曾骗我!” 王书华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什么?” “你曾言与这神童只是君子之jiāo,如今事到临头,方知友不如刀啊!” 王书华明白过来,又羞又窘,随手抄起靠枕来就朝着他打去,嘴里骂着:“大哥也太过分了!” 田骕骦笑着接了靠枕起身,拿着信走了。 给苌先生回了信,田骕骦就把众位幕僚请了过来,一起商议攻打青州之事。 先前辛星海在众王面前公然侮rǔ王书华,此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有先生提议,不妨先将兖州拿下,再谈青州之事,毕竟隔着一州,行动都不方便。 就又有人提起劝降安王,田骕骦这次点了头。 派出夏先生去兖州说服安王,同时下令征兵。 他要亲手为王书华打造一支军队。 由顺王府供给衣食,发放军俸,免除徭役赋税。 从现下所占的幽州、并州、冀州、豫州四地广招兵马。 而且孱弱瘦小的一概不要。 来应征的须得穿盔带甲,背上弓箭,荷枪挂剑,再携带三日的口粮,在半日之内跑够一百里地。 最后留下来的都是jīng壮之辈,足足选齐了五万兵马,亲自带着王书华日夜操练。 王书华并不知晓这支队伍是给他准备的,听说田骕骦要训练新兵,他倒是义不容辞,每日别管多累都坚持跟着。 那边兖州安王田飐见了夏先生之后,听他说明来意,立马表示自己愿意归顺。 首先他自己淡泊名利,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其次这几位之中顺王看上去最有可能成事,再次这几人之中唯有田骕骦气度最大,所以一见有人来劝,立马就答应了。 消息传回来之后,田骕骦派人前去jiāo接。 一切都料理完了,这支队伍也训练得差不多了,田骕骦亲自给这支队伍起名,叫保华军。 就由王书华率领这保华军取道兖州,直奔青州。 ☆、第 26 章 王书华一听是打辛星海,jīng神百倍。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他对这个人就多了一层厌恶。 看他当时的态度,如果自己真的被输给了他,还不知道要承受怎样的羞rǔ。 而且此人言而无信,打赌输了,就如同无事发生一样。 即便不给青扬二州,你也至少得有所表示才对。 否则你一方霸主,说出去的话落了空,岂不遭人耻笑? 结果从雍州回来知道现在,也没有任何音讯。 王书华心里就有些瞧不起这人。 大军来至青兖边界,辛星海早得了消息。 在边界要地布置下重兵。 可是青州、扬州和荆州从开国的时候就布置的兵力比北方要少,包括冀州也是一样,因为不是边防重地,所以在军事上不受重视。 九州里面当时只有幽州兵力最多,是三十万。 一来紧挨着匈奴,地理位置紧要。 二来幽州顺王是乾元帝的亲弟弟,所以幽州兵马最多,也是最qiáng的。 再加上田骕骦打下来并州、冀州和豫州,又收服了兖州,此时除了这五万新兵,他还有九十万大军可以调配。 而青州和扬州二地的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万。 辛星海还要拿出五万人马留守扬州,以防荆州平王偷袭。 又要在每处要地防守,手里面其实能够动用的兵力很少。 田骕骦同幕僚们商议后决定,绕过几座重镇,直接攻打青州府城。 同时给千钧虎欧兴庆传信,命他带领十万大军赶来支援。 自己同王书华带领保华军衔枚裹蹄,昼伏夜行。 两天之后,到达了青州府城广阳。 广阳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地理位置堪为优越。 田骕骦命连夜渡水,攻其不备。 正准备之时,王书华接到任务。 『关键任务:斩杀辛星海。完成奖励:寿命五年,失败惩罚:寿命五年。』 王书华立即主动请缨,由他来带兵攻城。 田骕骦本打算派阎修永前去,等辛星海露面再亲自上阵,此时看他请命,少不得应下了。 辛星海睡至半夜,忽闻城门被扣,连忙穿上盔甲登上城门。 站到城门上燃起火把,向下观瞧。 见到是王书华正指挥攻城,当即命令驻守城中的三万将士打开城门,出城迎敌。 虽然也听闻过这位逸王打过几场胜仗,可还是不认为他有什么真本事。否则当初也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上次败在田骕骦剑下,他一直耿耿于怀。 此时出城见了王书华就道:“美人休要张狂,把你家顺王喊来,本将军不与你争斗。” 一番话说得王书华心头火起,提枪拍马往前就冲了过去。 来至近前,他扎出一枪,被辛星海用手中竹节钢鞭架住。 一圈枪头,待要再劈,忽见对面从腰间拔出一条九节鞭来,上下翻飞,相击作响,如银蛇飞舞,使人眼花缭乱。 辛星海撩出一鞭之后,鞭法环环相连,密不透风,势如秋风扫落叶。 这人不愧是海边勇将,田骕骦在后面看着,为王书华捏了一把汗。 王书华定下心神,一边拦拿,一边耐心寻找有利间隙。 在系统提示下瞅准时机,手中金枪一穿一挑,将那九节鞭缠绕在枪身之上。 而后拨开他的竹节鞭,迅速点向辛星海的喉间。 猝不及防之下,辛星海一命呜呼。 田骕骦喜出望外,命大军冲上前去,攻占了府城广阳。 拿下广阳之后,与千钧虎两面夹击,将青州重镇各个击破。 这一仗打得颇为惨烈,双方都损失了不少兵马。 例行奖赏之后,安抚好了城中百姓,照旧把欧兴庆留下来整顿军队。 自己带着王书华继续南下。 去往扬州,要行水道。 过洪泽湖的时候,湖面辽阔,调了一艘官船。 田骕骦等人坐船,命阎修永带着大军走陆路。 这一坐船不要紧,王书华意外发现田骕骦居然晕船。 开始只是觉得他话变少了,后来才察觉到他脸色有些难看。 偏他还qiáng忍着,谁知道越忍越难受。 一边赶紧开窗通风,一边吩咐人去煮姜汤。 又把船家叫来,问可有什么好法子。 那老船家颇有经验,举起手来示意他按压内关和虎口两处xué位,能缓解不适。 把人打发下去,王书华就赶紧对斜靠着chuáng的田骕骦笑道:“你快躺下吧!” 说罢上手把他推倒在chuáng,自己坐在chuáng边,拿起他的右手来边按边笑:“我真没想到大哥也会晕船,可见英雄也不是百试百灵的。真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赶明儿我得让人好好记下此事,将来也好拿个把柄在手中。” 田骕骦哭笑不得,伸起左手来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这个鬼灵jīng,哪里用得着什么把柄,你说的哪一句话我没有听?” 王书华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且不说以前的事,便是今后大哥一统天下,南面称孤,立于丹墀之上,láng顾虎视,赫斯之威,难道还会听我的话不成?” 田骕骦把左手换给他,懒洋洋地道:“现下便如此能言善辩,可知将来本王必是个惧内的。” 王书华被他言语戏弄得脸上发红,又见门口玉泉和安竹都在,只觉自己此刻简直无地自容,遂摔了他的手佯怒道:“大哥惯会巧言令色!” 一转身出了房门,回自己屋子了。安竹忙远远地跟了上去。 田骕骦看着他逃之夭夭的背影闷声发笑。 玉泉侍立在旁,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谁知没过多久,王书华也晕起船来。 而且他不仅头晕眼花,还吐个不停,比田骕骦的情况严重许多。 田骕骦觉得好了一些,听说他倒下了,就过来看他。 王书华见田骕骦进来,自己先不好意思了:“可是报应来了。之前我嘲笑大哥,现下该换大哥笑我了。” 田骕骦被他说得啼笑皆非:“我哪里就那么小心眼了?” 说着上前把人揽在怀里,轻轻给他按摩头顶各处。 王书华转过来抱住他的腰身:“还是大哥最大度。” 田骕骦被他抱着撒娇,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嘴里却说:“我可不敢当,书华今日夸我大度,说不得明日又道我小气了。” “哎呀,”王书华有气无力地抱怨,“我方才就是随便说说,大哥不要当真。” 田骕骦不依不饶,接着逗他:“那是大度不能当真,还是小气不能当真?” 王书华软软地捶了他一下:“都不能当真,好了吧?” 田骕骦忍俊不禁:“君子一言九鼎,书华是要当小人了?” 王书华斜睨他一眼:“小人便小人,唯真名士自风流,随大哥怎么说吧!” 田骕骦被他这桃花眼一勾,差点失控,暗地里深吸了口气道:“怪道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今日算是体会了。” “哼,”王书华翻了个身,把背留给他,“既然难养gān脆就别养了吧!” 田骕骦连忙把人揽回来笑着哄道:“那怎么行?就算穷尽天下,我也不能不养。” 王书华抬眼赌气道:“大哥少要栽赃,我可没有那么能吃,能把这天下都吃穷了。” 田骕骦抚着他的后背连声应是:“是大哥自己愿意给你。” 王书华见他又说这样的话,忍不住正色看着他道:“大哥说话莫要再如此随性,骅骝岂敢觊觎江山?你我兄弟本来亲近,难道非要因此弄得生疏不可吗?” 田骕骦没想到一句话惹恼了他,顿了片刻才道:“是大哥唐突了。只因我心中有你,所以言语上不曾顾忌。若是因此惹得你不快,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王书华默默听着不吭声。 “我的心意你已知晓,但不知你意下如何。不过书华你记住,无论怎样,我都势在必得。” 王书华听到此处,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田骕骦慢慢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旁人的眼光你不必在意,我既然有心娶你,自会令你名正言顺,使他人无可非议。” “倘若你不信我的真心,也可以提出要求来。只要你肯点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王书华仰起头来,认真问道:“那若是我真的不喜欢你呢?” 田骕骦轻轻抚了抚他的眼角,柔声道:“那定是我做的还不够。” “这么说你不会qiáng迫我了?” 田骕骦笑了:“我哪里舍得?” 王书华放下心来:“那就好。我也不是非要拒绝你,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着又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田骕骦继续给他按摩:“不急,我可以慢慢等。” 王书华趴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田骕骦抚上他的睡颜,在他耳边轻轻落下一吻:“睡吧,我的至宝。” 过了几日,两人基本上都恢复过来,田骕骦就带着王书华来至船头chuī风。 王书华站在船头,瞧见远处浮来一片东西,指着那边问道:“大哥,那是什么?” 田骕骦目力极佳,细看了一眼道:“应当是鸭鹅之类。” 等靠近了一看,果然是一群鸭子。 这群鸭子羽毛丰满,眼睛黑亮,看上去活泼好动,惹人喜爱。 ☆、第 27 章 王书华随手扔了一块点心下去,有几只鸭子立刻游过来争抢。 田骕骦见他喜欢,命人把牧鸭人叫了过来。 王书华好奇地问了几句,得知还有雏鸭,就扭头问田骕骦:“大哥,我们也养几只可好?” 田骕骦自然应允。 于是就命安竹去挑了十几只小鸭子带了回来。 小鸭子才两个月大,正是可爱的时候。 王书华捧起一只来爱不释手,嘴里不自觉地跟小鸭子对话,还要给它们挨个起名字。 田骕骦就站在一旁,看着他笑:“起了书华记得住吗?” 王书华灵机一动道:“给它们脚下拴上布条,布上标明字号不就可以了?” “那好,你要给它们起什么名字?” 王书华转头问安竹:“你一共买了多少只?” 安竹忙答道:“回爷的话,共是十六只。” 王书华想了想道:“定称以星为准,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加上福禄寿三星,总共十六星。今日就给它们以这十六星为名吧。” 遂命人准备锦缎和笔墨,王书华亲自在布条上写下十六星的名称,而后以蜡封好,再一一给小鸭子们系上。 暂时就先养在船上,白天放他们下水觅食,有人用小船跟着,晚上再圈回来。 王书华每日亲自看着小鸭子入水,晚饭后也必定要等着它们回来。 偶尔还要雨露均沾地抱起这只,摸摸那只。 左右船上无事,田骕骦就由着他解闷儿了。 一行人在船中吃着河鲜,赏山光水色。 这一日傍晚,二人正坐在船尾钓鱼,接到了千钧虎的来信。 信中提到,扬州驻军已派人来降,问田骕骦的意见。 不战而屈人之兵,田骕骦大喜。 给千钧虎回了信之后,就立即给阎修永传信,命他率领大军前去jiāo接。 随后命大船戴月披星,加速前进。 几日后到了庐江郡。 这里峰峦翠黛,草木林立。山石嶙峋,水漫溪流。 江南水军不比北方陆战,备有楼船战舰,舰上装有钩拒、拍杆,自有一套战法战术。 田骕骦巡视之后,命阎修永带着一万兵丁在此学习水战之法。 又把夏先生留在此地掌管政事。 他和王书华带着人马继续往西南走,来至九江郡。 兵屯九江,没有着急攻打荆州,只是派人前去劝降。 荆州平王上次回程时伤了腿,一直没有大好。 西边雍州承王又不停地派兵挑衅,只是仗着地利,这才没有出了岔子。 此时听闻田骕骦带着兵打过来,顿时头大如斗。 他虽然野心不小,奈何实力不足。 荆州一向安定富足,士兵们都安逸惯了,也并不愿意出去打仗。 就有人向他提议,不如假装接受劝降,再把郡主嫁给他。 明着是归顺,实际上借机暗害。 田骕骦一出事,北方诸州无主,必然大乱。 那时再趁机夺取青州、扬州,岂不是易如反掌? 平王田飗一听就同意了,立刻派人说明结亲之意。 并且把自己的嫡女雅彤郡主田霞骊送了过来。 去之前耳提面命了一番,jiāo给她一方手帕。 这帕子上染了毒,到时候让田骕骦一闻,一月之内必死无疑。 雅彤郡主不愿意去,可是自己尚未婚嫁,一切的事情都由父王做主,只得无奈听命。 田骕骦驻扎在寿县城外,刚与王书华午睡醒来,有人报荆州来使。 把人请进大帐来,田骕骦接见了使者。 行礼已毕,就听使者言道:“我王有意将雅彤郡主许配给您,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之后定当双手将荆州奉上。” 田骕骦闻言剑眉一挑,旁边王书华却是一怔。 “雅彤郡主此次也随着下官来了,不知王爷可有空相见?” 田骕骦道:“郡主一路舟车劳顿,请先进城于馆驿歇息。待本王商议过后,再见不迟。” 荆州使者就退了下去。 田骕骦把众位幕僚和各位将军请来,共议此事。 众人都劝他收下此女,一来他已及冠,尚未娶妻,有这么一位妻子相助,将来坐得更稳;二来能够不动刀兵就收了荆州,实在是上上之选。 田骕骦面沉似水,转头看向王书华:“书华意下如何?” 王书华低头不敢看他,也跟着劝道:“此事甚佳,还望大哥以大局为重。” 田骕骦冷笑一声,脸若寒霜:“好一个大局为重!” 站起身走到他身旁,举起他的手朝着众人道:“我田骕骦此生只要书华一人,此事无须再议。” 话声落地,众人皆惊,不知如何是好。 田骕骦命人给使者带话回绝此事,而后令众人退下了。 待人都走后,他才把王书华的手松开。 也不同王书华讲话,自己转身坐到书案前看书。 一旁伺候的玉泉安竹见气氛不对,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王书华脸色煞白,站在原地缓了半天。 他怎么也没想到,因为与荆州结亲之事,田骕骦竟然当着众人说出那种话来。 本来他只是在自己面前说说,还能当作儿女之间的情话。 成与不成,都在两人一念之间。 现如今他把话挑明了,自己难道真的要这么跟了他? 一时心绪乱作一团,王书华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因此也就无从决断。 可是又想到荆州之事,觉得还是要劝上一劝。 遂来至书案前,低声道:“都怪我言辞不当,惹得大哥说了气话。我笨嘴拙舌,你别同我计较。” 田骕骦这才撂下书来,一双虎眸直视着他:“你不是笨嘴拙舌,而是心里没有我。” 虽然问之前就知道结果,但还是盼着他能顾念自己一片真心,嘴下留情。 可是没有。 他的确气极,但方才所言却是发自肺腑。 王书华听他这样说,心里有些不忍:“对不住。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不可儿女情长。大哥您身居高位,该比我更懂得隐忍。” 田骕骦见他此时还这样说,心中怒火更盛:“我懂得隐忍二字,是因为我自小无依无靠,只得隐忍。如今我大权在握,难道连娶妻之事都不能做主吗?” “天下万事,岂可尽如人意?” 田骕骦闻言反倒冷静下来:“你怎知那荆州平王不是另有所图?” 王书华皱了皱眉:“雅彤郡主是平王嫡女,他难道会舍了自己的亲生闺女来害你不成?” 田骕骦不置可否:“这世上狠心的人多了。你不是也明知道我性好须眉,却叫我去娶那位郡主吗?婚后我与她必然不合,你又可曾想过她的下场?” 王书华顿时语塞:“这······你此时尚未见过那位郡主,说不定你二人相见之后,彼此投缘,也未可知。” “好一张巧嘴,”田骕骦平静地看着他道,“今日方知,原来我在你心中如此不堪。” 王书华有些尴尬,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朝秦暮楚,难道还不够不堪吗?” 王书华无言以对,也觉得自己有些bī人太过,只得退让道:“既然如此,此事就随您的意吧。只是盼您莫要再说那样的话了。” 田骕骦抱着胸往后一靠:“为何?” 王书华问道:“你不是答应了等我吗?这般霸道,就是你所谓的等吗?” 田骕骦闻言笑了:“不错。书华,我可以等,但你必须是我的。” 王书华气极反笑:“倘若我一直不应呢?” 田骕骦双手按着书案,起身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那我便一生不娶。书华,我不勉qiáng你,你也不要勉qiáng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带着无奈和祈求,王书华顿时软了下来:“我知道了。” 说完后退一步,转身出了大帐。 没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在城外随意地看起山景来。 他心情十分复杂,对田骕骦的感情原本是兄弟之情,可田骕骦执意要再进一步,让没有感情经验的他不知所措。 两人在一起时他的确是开心的,田骕骦又是人中龙凤,给他很大的安全感。 相处时偶尔也会面红心跳,可那真的是爱情吗? 自己的性命还没有保证,又怎么有资格谈情说爱呢? 即便此时真的在一起了,将来又当如何? 且不说朝廷能不能接受一位男后,就是他的真心,能一生不变吗? 帝王家最是无情,一朝失宠,自己要做一辈子的深宫怨妇吗? 可又想到田骕骦此人说一不二,万一他真的终生不娶,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骑着马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是傍晚。 没有主人催促,翻羽慢慢停下来低头在溪边吃草。 王书华抬头看红霞遍天,云卷云舒,青草连天,斜阳映水,心情也不自觉放开了。 不管将来如何,田骕骦总是对自己不薄。 人不能忘恩负义,无论怎样,自己都不该轻慢他的一片真情。 想通了打马回营,田骕骦正等着他用饭。 玉泉见他回来忙道:“三爷您可回来了,王爷刚说让我们去寻您呢。” 王书华笑道:“又不是三岁孩童,还会丢了不成?” 田骕骦见他神情松快、眉眼带笑,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快来用饭。” “是,大哥。” 两个人恢复如常,玉泉和安竹都松了一口气。 ☆、第 28 章 次日清晨,有人来报,雅彤郡主求见。 昨日雅彤郡主没能见到田骕骦,住到驿馆之后等得心中坐立不安。 结果下午田骕骦派了人来回绝此事,雅彤郡主愁得连饭都没吃。 来之前父王有言在先,此事若办不成,也就不必回荆州了。 因此左思右想,还是得见这顺王一面,至于能不能成,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若是侥幸顺王中计,自己恐怕也很难逃回荆州。 可若真的就这么回去,那必定会惹怒父王,自己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进退两难之下,只得咬着牙来到了城外大营。 田骕骦正和王书华一起吃早饭,闻言看了一眼王书华。 王书华低垂下头,假作不知。 田骕骦就让人把这位郡主请进来。 雅彤郡主款动莲步,进了大帐。 一见门看见坐了两人,知道是顺王和逸王,连忙下拜行礼。 王书华一瞧这位雅彤郡主朱唇粉面,玉软花柔,称得上是秀色可餐。 再看田骕骦,起身过去虚扶了一下她道:“郡主不必多礼。” 雅彤郡主连忙道谢,手中掏出那方手帕来,轻声对田骕骦道:“昨日已知您的意思,今晨特来拜见,并非有意叨扰。只是心中仰慕王爷,难免有所牵挂。愿将此物赠与王爷,也好了却此念。” 说着话将手帕往田骕骦面前一递。 王书华瞧着那只纤纤玉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田骕骦瞥了一眼那方手帕,没有去接:“多谢郡主美意,只是此乃闺房之物,本王不便收下。” 雅彤郡主见他不肯收,一时间心急如焚。 见他人就在自己面前,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再度拜了一拜,嘴里说道:“既然如此,小女告退。” 刚要起身,脚下一绊,人就往田骕骦身上倒去。 田骕骦手疾眼快,立马单手扶住了她。 雅彤郡主目的不是倒在他身上,而是趁机将手帕一扬,正扑在他的脸上。 田骕骦立即松开手,离了她几步远。 雅彤郡主慌忙跪倒在地:“小女无心之失,还望王爷宽恕。” 田骕骦皱了皱眉,命她起来:“本王不怪。” 雅彤郡主这才收起手帕,起身告退了。 田骕骦回来坐下继续用饭。 王书华瞥了他一眼:“雅彤郡主娇俏可人,观大哥方才举动,可是动心了?” 田骕骦闻言,闷声笑道:“方才不曾动心,书华这话却是勾得我心动了。” 说着话长臂一揽,把人拉至怀中:“书华可是吃醋了?” 王书华一听这话,连羞带恼,一把将人推开:“大哥休要胡言。” 没想到这一推之下,田骕骦竟然摔倒在地。 王书华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扶他:“大哥,你没事吧。” 这一扶发现田骕骦已然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连忙唤玉泉、安竹帮忙将人抬至榻上,急命请军医来。 慌乱间想起来方才之事,忽觉不对。 立即唤来两位小将员昊空、毛英才,请他们带人去追那位雅彤郡主。 两位小将领命而去,这边蒙军医也到了。 看过之后,蒙军医沉吟半晌,连连摇头。 王书华在旁等得心焦,按捺不住问道:“蒙军医,到底如何了?” 蒙军医叹了口气:“王爷这是中了荆州的奇毒。此毒无色无味,名曰归魂。人只要嗅上一嗅,半月之内必死。” 王书华闻言身子一晃,安竹连忙扶稳了他。 王书华qiáng迫自己镇定下来,攥紧了安竹的手问道:“此毒可有解?” “恐怕很难。归魂有七七四十九种配法,除非找到配毒之人,才知道具体该怎么解。不过下官可以先开一个大概的方子,也能暂缓毒发。” 王书华舒了口气,这才觉出自己背后的汗都下来了:“有劳军医,我会尽快寻找配毒之人。” 蒙军医开了药方,王书华命将几位幕僚和将军请来,把此事说了。 并且言道已派了人去追雅彤郡主。 众人大惊之下,连忙商议对策。 荆州出此毒计,必然有后招准备。 王书华吩咐下去近来要加紧巡视,以防万一。 同时派出探子,去荆州搜寻解毒之法。 众人都走了,把下人也打发出去。 王书华转过屏风,看着田骕骦躺在榻上,没忍住眼泪流了下来。 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昨日怎么就不肯相信他的话?这荆州平王果然好狠的心,真的能把亲生女儿当作棋子。 坐在榻前抚上左胸印记:我可能救他? 『关键任务:以身受毒。完成奖励:寿命十年,失败惩罚:寿命十年。』 以身受毒?我该怎么做? 『亲吻田骕骦,归魂之毒会转移到宿主身上。在系统帮助下,一月内好转。』 王书华听完提示,这才算定了心神。 俯下身子,看着那人苍白的嘴唇,轻轻吻了下去。 田骕骦只觉唇上有温润的触感,睁开眼睛,发现是那人正在偷吻自己。 不由得心头大喜,笑逐颜开。 可是随即就察觉到不对,伸手碰了碰他,果然毫无反应。 忙将人移至榻上,再去看他,脸色灰白,昏迷不醒。 田骕骦急忙唤人:“玉泉,快去请军医。” 玉泉刚端了药进来,听见自家王爷竟然说话了,一时欣喜异常:“王爷您醒了?” 说话间端着药转进屏风后面。 田骕骦眉头一蹙:“我怎么了?” 玉泉连忙回禀:“您被那雅彤郡主下了归魂之毒,突然倒地不醒。蒙军医说中此毒者半月之内必死。给您开了药,我刚取回来,没想到您就醒了。” 田骕骦闻言看了眼榻上的人,道:“我方才脸色是不是像书华一样?” 玉泉这才注意到榻上躺着三爷,朝他脸上一看,果然同王爷刚才一模一样。 “这,回王爷话,的确一样。” “速去将蒙军医请来!” “是。”玉泉放下药碗,转身快步出去了。 田骕骦紧皱眉头,大手抚在那人唇上:又是你救了我吗? 蒙军医听说王爷竟然醒了,连忙赶来。 进来一看,人果然没事儿了。 未待惊奇,田骕骦指着榻上的人道:“烦劳蒙军医看看,书华中的是不是归魂?” 蒙军医一瞧榻上躺着逸王,不由得神色凝重,上前诊脉,果然是归魂之毒。 再给田骕骦把了把脉,中毒之症全消。 蒙军医百思不解:“难道是逸王用了什么法子,将毒转到了自己身上?” 田骕骦又问道:“此毒可有解?” 蒙军医忙给他解释了一遍。 玉泉在旁道:“之前三爷命两位小将军去追那雅彤郡主。后请了几位先生和将军们来,布置了近日防事。也派人去荆州了。” 田骕骦点了点头,命再请众人。 蒙军医告退,玉泉也出去了。 田骕骦握紧王书华的手,闭上了眼。 片刻后睁开虎眸,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露出胸前印记,按了上去。 等了半晌,没有丝毫反应。 田骕骦默默给他合上衣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须臾众人求见,田骕骦转身出了屏风。 言道王书华代他受毒,此时他已无事,一切安排按之前吩咐的去做。 众人见他醒了,心头大石落地。 田骕骦又命大军做好准备,七日之后入荆。 稳定了军心,田骕骦便守在榻前寸步不离。 不吃不睡,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人。 一旁玉泉和安竹也不敢劝,只得jīng心伺候着。 守到第三天的时候,恍惚觉得他脸色好像变了一些,又怕是自己看错了。 忙命人去请军医。 蒙军医匆匆赶来,再一把脉,不由得奇道:“真是不可思议!下官所开药方,只能缓解毒发,绝无可能治愈。” 田骕骦见状急道:“可是病情有所好转?” “回王爷的话,正是。” 田骕骦喜得连声道好,又请蒙军医重开药方。 蒙军医为难道:“不知所配何方,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于是只得照旧煎药。 过了一会儿,之前派去追雅彤郡主的两位小将回来了。 田骕骦急命将人请进来。 这两位小将押着雅彤郡主并荆州使者进了大帐。 “末将等不rǔ使命,已将人带回。” 原来这雅彤郡主一见事成,连驿馆都没回,直接就跑了。 两位小将赶到驿馆,只拿下了使者。 一番bī问之下,使者吐露实情。 就命他在前带路,寻踪觅迹,一路搜捕。 两位小将带着这位使者找了三天,终于在荆扬二州边界的大山之中找到了人。 不敢耽误,连夜将人带了回来。 田骕骦重赏了这两位小将,而后命人严审雅彤郡主及使者。 又过了两日,眼看着榻上的人情况一天比一天显好,田骕骦如释重负。 蒙军医认为此事匪夷所思,田骕骦却明白应该是和那印记脱不了gān系。 无论如何,只要他能醒过来就好。 田骕骦抱着王书华休息了两天,果然整顿人马,要攻打荆州。 这平王行此歹毒之事,还使得自己心上之人受苦,田骕骦怎肯与他善罢甘休? 临走之前叮嘱玉泉、安竹,照顾好了王书华,病情每日一报。 两人都知道轻重,赶紧应是。 田骕骦带着大军,按之前收集的情报,翻山越岭,穿林过险,趁夜攻城。 ☆、第 29 章 结果出其不意,一夜之间就打下了荆州府城襄阳。 襄阳地形险要,可是田骕骦带着人蹑足潜踪,隐蔽身形,避开了山上的重兵。 直接叩开了城门,杀进城去。 迅速占领了城楼,之后直奔平王府。 路上遇到巡逻的兵丁,一个不留。 来到平王府,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府内侍卫,打开了府门。 平王田飗正搂着美人睡觉呢,冷不防被人扯下chuáng来。 也不理会他的伤腿,兵丁们把人五花大绑了起来。 推搡着来至院中,他一眼就瞧见院中站着顺王。 看着对面冷若冰霜的田骕骦,平王不由得心头大骇。 派出去的使臣和自己的女儿一直没有消息传回,田飗还打算再派人去探听情况,谁知道尚在梦中,顺王大军就从天而降了。 qiáng自镇定问道:“贤侄,因何翻脸无情?” 田骕骦冷笑一声,一言不发,转头命人将他押了下去。 连夜控制了府城,而后派人送出数封招降信。 并且下令将平王田飗斩首,首级吊在城楼之上,示众三日。 把大军和湛飞舟留在这里,田骕骦飞马回到了寿县大营。 真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在外打仗,田骕骦一颗心全拴在王书华身上。 回到了大帐之中,一看他的情况果然比走之前要好。 心里这才算安定下来,接下来几乎是寸步不离他的身边。 府城那里接连传来书信,荆州各地守军陆续投降。 又过了十几天,这天夜里,田骕骦给王书华擦过身子,脱了外衣上chuáng搂着他歇下了。 这几天他的情况越发好转,蒙军医说他可能快醒了。 抱着身边清瘦了一些的人,田骕骦慢慢描画着他的眉眼。 心里默默念道:书华,不论你因何而来,只求你不要离我而去。 他这二十年来只是活着,自从有了此人,才觉得人生有了些乐趣。 即便王书华是被人利用,只要能留下来陪他,他甘愿自投罗网。 正盼着他醒来,就听身旁这人轻轻呢喃道:“好渴。” 田骕骦欣喜若狂,赶忙拿过茶盏来要饮下去喂他。 因这几日喂药都是他亲口渡的,所以习惯了。 此时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摇头笑了笑。 把人轻轻抬起,哄道:“书华,张口。” 王书华果然微微张开了嘴,田骕骦把茶盏送至唇边,轻轻喂给他。 喝了几口水,王书华这才睁开眼睛。 见田骕骦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笑道:“大哥,你没事了吧。” 田骕骦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道:“你偷吻我之后,我便已好了。” 王书华顿时手足无措:“我,我不是有意冒犯······” 田骕骦略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欢喜得很,你何时再来冒犯,我一定奉陪。” 王书华禁不住笑了:“您怎么这么厚的面皮?” 田骕骦抚上他的面颊,叹道:“这么厚的面皮也追不到心上人,可见还是不够厚。” 王书华羞赧地笑着轻轻推他:“您快别闹了。” 田骕骦这才唤人进来去请军医,又问他饿不饿。 王书华被他一问也觉出饿来,遂又命人熬粥。 蒙军医过来把了脉,道已无大碍,仅剩余毒待清,好生养些日子,也就无恙了。 又嘱咐了几句注意的事项,田骕骦一一记下。 把人送走,粥也熬得了。 田骕骦接过粥碗来,舀了一勺喂给他。 王书华忙伸手去接:“我自己来吧。” 田骕骦躲过他的手,问道:“是要我亲口喂你吗?” 王书华一下子红了脸:“不,不是。” 一旁玉泉、安竹心道,您都已经被喂过了。 这回喂药的田骕骦没有刻意避着人,所以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 田骕骦再递过来勺子,王书华乖乖就着喝了。 洗漱之后,就又躺下了。 田骕骦习惯性地将人揽在怀中,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王书华愣了一下,微微挣了挣:“大哥?” 田骕骦上下拂了拂他的背,安抚道:“睡吧。” 王书华僵着身子不敢乱动,半晌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田骕骦缓缓张开双目,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次日起来,田骕骦扶着他在大帐外转了转。 午后,王书华感觉身体基本上恢复如初了。 田骕骦也放下心来,腾下空来赶去荆州府城,察看军务政事。 这一天清晨,王书华一时兴起,要去寿县城里转转。 安竹陪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城。 在街上随意地用了早点,就牵着马四处走走。 瞧见不远处有一座寺庙,打算进去烧香。 刚进了庙门,就见放生池那里两个小儿打了起来。 一旁两家的大人连忙阻拦,询问原因。 头上抓髻的那个指着脑后梳小辫儿的,冲身边的贵妇人边哭边喊:“他抢我家的鱼!”  原来是这家把鱼放进池里后,梳小辫儿的孩子往上就捞。 放鱼家的小孩儿在旁看见不乐意了,上前推了他一把。 被推的自然不gān,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梳小辫儿的父亲看上去是个书生打扮,一个劲儿地给人赔礼道歉。 其实也没打上几下,鱼当然也没捞上来。 那位贵妇人看孩子没伤着,客气了几句,就进去礼佛了。 他们走了以后,就见这个书生蹲下身来,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可曾受伤?” 小孩儿委屈道:“打的时候倒没伤着,就是他推我的时候,脚扭了一下。” 那位书生叹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与人打斗,自己怎么还能伤着呢?” 孩子闻言一下瞪大了眼睛:“父亲,那我今后动手绝不伤着自己!” 书生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这就对了。” 王书华看着差点儿没乐出来。 上前施了一礼,自报家门道:“在下逸王田骅骝,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书生连忙还了一礼道:“见过王爷,不才姓楚名飞尘,字生光。” 王书华一听这名字觉得耳熟,仔细一想原来是扬州名士乖崖先生。 传闻这位名士文风独树一帜,处事别具一格,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当下再施一礼:“久闻先生大名。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先生可有空闲指点一二?” 楚飞尘笑道:“人都言逸王玉树临风、血性男儿,今日一见,果然当之无愧!来来来,咱们去寮房细谈。” 说罢拉着他的手来至一间僧舍。 他与此间主持乃是好友,所以专门备有一间休息的地方。 两个人进了僧舍,相谈甚欢,可谓一见如故。 尤其楚飞尘的儿子楚子濯伶俐乖巧,格外地讨人喜爱。 王书华就把自己腰上坠的一个金葫芦解下来送给了他。 临走又jiāo换了名帖,互相留了地址,以兄弟相jiāo。 傍晚回了大营之后,还觉得意犹未尽。 过了两日,就又往城里去了。 结果在河边散步,正巧又碰上了这父子二人。 原来前两天楚飞尘见自己的儿子喜欢捞鱼,今日特地带他来河边垂钓。 两人意外重逢,可真是天缘凑巧。 楚子濯见了王书华也很是兴奋,闹着要他抱。 王书华从来没抱过孩子,当下不知如何是好。 楚飞尘看着他发笑,一把抱起儿子来送进他怀里。 王书华赶紧搂住,楚子濯趴在他的肩头咯咯直笑。 幼儿的清香扑在鼻间,王书华感觉既新奇又享受,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孩子。 王书华也没有别的事情,就跟着这父子二人钓了半天的鱼。 楚飞尘居然极为擅长垂钓,而且想钓哪种鱼就能钓上哪种来。 看得王书华啧啧称奇。 正午时分,就被请去楚飞尘家里做客了。 吃了一顿全鱼宴,王书华又长了见识,头一次知道吃鱼还有那么多的门道。 回了大营更是念念不忘。 几天之后,就又带了礼物前去拜访。 一来二去,田骕骦就知道了此事。 听闻王书华近日与一书生走得极近,田骕骦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快马加鞭赶回了大营。 进了大帐人不在,问去哪儿了。 玉泉忙回道:“乖崖先生约了三爷赏画。” 田骕骦眉头一皱:“可说了何时回来?” “三爷没说,但是估计得等午后了,”玉泉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道,“要不让人去请三爷回来?” “不必。”田骕骦接下披风,坐在书案后面料理公文。 一直等到傍晚,人才回来了。 王书华见了大帐,一眼瞧见田骕骦,当即快步走了过去:“大哥,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田骕骦并不抬头:“哦?说了又当如何?” 王书华笑道:“我好去接你呀!” 田骕骦这才看了他一眼道:“我听说你新jiāo了一位好友,每日里忙得很。” 『随机任务:向田骕骦举荐楚飞尘,完成奖励:寿命五年。失败惩罚:寿命五年。』 王书华捂着胸转过身子,田骕骦立即问道:“怎么了?可是心口痛?玉泉,速传军医。” 王书华连连摆手:“不要紧的,可能是chuī了冷风,已经无事了。” 说着复又笑道:“我这位新jiāo的好友可了不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乖崖先生。大哥你可知道?” 田骕骦冷下脸来:“曾有耳闻。” 王书华于是将这位楚飞尘大加夸赞,说此人才思敏捷、能谋善断,且有知人之术,可堪大用。 田骕骦不置褒贬道:“那我倒要见上一见了。” ☆、第 30 章 王书华见他不为所动,转过书案来拉着他的衣袖道:“大哥不信我的话吗?” 田骕骦放下手里的公文,转过身来面向他问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你怎的如此急切?” 王书华心虚道:“呃,大哥心里自有定夺,我不过是帮着您出出主意罢了。” 田骕骦紧盯着他道:“你这般为他出头,难道是另有隐情?” 王书华以为他说的是任务的事情,立即否认道:“当然没有。” 田骕骦见他回得这样快,脸上神色缓和了一些:“这么说来,你对他没有丝毫情意?” 王书华傻在那里,脑子这才转过来,一时啼笑皆非:“您说什么呀!乖崖先生儿子都五岁了。” 田骕骦闻言脸僵了一下,他回来得太急,没顾上细问,此时才知原来乖崖先生已经婚配。 王书华看着他捂着嘴笑个不停。 田骕骦沉下脸来,对着玉泉道:“都下去。” 说罢站起身来将王书华捂嘴的手拿开。 玉泉等人连忙低头退了出去。 王书华一愣:“大哥,怎么了?” 田骕骦没有说话,一把将人拉至怀中,紧紧抱着他道:“莫要取笑。” 王书华赶紧认错道:“好好好,是我的不对。大哥,您放开我吧。” “不放。”田骕骦说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一双大手从上到下摩挲了一遍。 他被摸得浑身发抖,连忙推抵着这人的胸膛求饶道:“大哥,别这样。” 田骕骦把人松开,捧着他的脸道:“你可知,我听闻你与人频频相约时是何心情?” 他不敢直视那双炽热的眼睛,扭过头去露出发红的耳根:“我,我不是有意的。” 田骕骦凑上去,轻嗅他的脖颈:“那该怎么罚你才好?” 他只觉颈间似有羽毛拂过,颤了一下道:“大哥想罚什么?” 田骕骦不答反问:“我这样对你可欢喜?” 他的脸红得快要滴血,偏着头不肯言语。 田骕骦轻叹了一声:“抱一抱我。” 王书华僵着双臂,轻轻环住了身前的人。 田骕骦将人搂得更紧,在他耳边细语:“书华,我醉心于你。你一言一行,在我心中都是举足轻重。” 这样直白的情话,使得他更加不知所措:“我,我实不知······” 田骕骦用手按住他的嘴唇,大拇指压着边缘来回抚摸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王书华慌忙转过身去:“大哥,求你莫再说了。” 田骕骦从背后抱住了他,言道:“书华,十日之后,我们回转燕都。在那之前,愿你给我一个答复。倘若你当真无意,我也绝不qiáng求。” 说罢在他鬓间落下一吻,回身出了大帐。 身后那人的热度终于消失了,王书华平复了呼吸,转过屏风,躲了进去。 田骕骦连夜赶回了荆州府城,把千钧虎调过去接掌军务,又抽空见了楚飞尘一面,请他帮着湛飞舟处理政事。接着安排人去雍州招降。 一直到第十日傍晚方才回来。 这些天王书华一直呆在大帐之中,整理自己的思绪。 不考虑其他,单只论田骕骦这个人,那真是无可挑剔。 他位高权重,却对自己无比体贴。 他叱咤风云,却将自己视如珍宝。 这样一位气吞山河的人物倾心于自己,说不欢喜是骗人的。 每次的脸红心跳,都是那么真实。 也许自己真的动情了吧。 不然之前代他受毒的时候,怎么会毫不犹豫就吻了他? 王书华看清自己的内心,就不再理会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安心地在大营等着他回来。 待听到有人报王爷回来时,忽然间心如鼓擂,扰得他攥紧了衣袖。 田骕骦迈步进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书华,我回来了。” 王书华怯怯地应了一声。 既怕他问自己,又有些莫名的期盼。 谁料田骕骦之后一直忙于理事,根本没有问过他一句。 王书华暂时松了口气,静静在旁看着。 此时心境不同,只觉眼前的人格外英姿勃发。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田骕骦这才起身拉着王书华出了大帐。 王书华被他牵着,手心都是薄汗,微低着头不敢再看人。 一行人骑马来至河边,岸边泊着一大一小两条船。 田骕骦牵着人上了小船,玉泉站在船尾撑船,其余人都上了大船。 大船先行,小船不近不远地缀在后面。 王书华与田骕骦对坐在船舱内,他的头仍旧低垂着,只能看见对面的衣襟。 田骕骦始终一言不发,王书华终于忍不住抬头去看。 却发现那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王书华一下子烧红了脸:“大哥。” 田骕骦轻轻应了一声,道:“书华,你可做好了决定?” 王书华嗫喏道:“嗯。” 田骕骦起身坐到他身旁,按住他的肩膀将人转过来道:“别怕,我不问。” 王书华闻言好奇地瞥向他。 却见那人稍稍凑过来低语:“书华,我心悦于你。” 微微抬起他的下巴,人慢慢地靠近。 在仅有一寸之距的时候停住,柔声道:“你若是不喜,就推开我。” 王书华脑中一片空白,任由他舔抵着自己的嘴唇。 田骕骦见他呆滞不动,不由挑起嘴角,轻轻唤道:“张嘴。” 那人果然微启朱唇,他趁势探入,温柔缱绻,似腾龙戏水,如游蛇入草。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王书华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感受他带来的酣畅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田骕骦才将人放开。 王书华喘着粗气倒在他怀中,好似嫩蕊新花,不胜风力。 田骕骦将头抵在他耳畔,闷声笑了起来。 王书华反应过来,忙推开他坐至对面。 田骕骦笑道:“此时推开可不能算了。” 说着用手给他擦拭嘴边水痕,追问道:“我说的可对?” 王书华恼羞成怒,抬手打他,却被他一把握住玉手,将人拉至怀中。 田骕骦抱着他长叹一声:“书华,我将赤子之心与你。从今后你我相濡以沫,至死不渝,你意下如何?” 王书华把头抬起来,忍着羞赧对他道:“你对我深情厚意,我愿今生与你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田骕骦忍不住又将唇覆了上去。 河面上月华如纱、碎银流转,夜色静谧、烟雾迷蒙。 一片琼田中,两个人无声地依偎在一起。 及至明月高悬,二人才弃了小舟,登上大船。 田骕骦跟着王书华进了房间,就要将门关上。 王书华一声惊呼,含羞带怯地往外推人。 田骕骦大手抓住他,轻声笑道:“放心,我就是想抱着你睡,绝不动你。” 王书华这才停了动作,任由他掩上了门。 田骕骦一路上柔情蜜意,呵护备至。王书华整日里面热心跳,不知今夕何夕。 到了燕都之后,说什么不肯跟着田骕骦回大营,一定要自己回王府住。 田骕骦没有反对,只是过了几日,就跟着搬回了王府。 回来之后,也没去缠着王书华。 王书华倒也乐得自在,只是没过两天,就有人传王爷在书房里藏了一个美人。 这下子王书华坐不住了。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夜,次日清晨起来,直奔书房去了。 进了正门一看,两边屋里没人,问玉泉道:“你们王爷呢?” 玉泉忙回道:“王爷在里屋处理公务,吩咐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田骕骦坐在屋内,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抿起嘴角。 低着头看公文,只作不知。 王书华以前虽然没进过里屋,但也没被田骕骦这么拦过,心里越发觉得有问题。 气冲冲迈步往里走:“我偏要进去!” 玉泉见状没有上前阻拦,反而默默地退了出去,和安竹一起守在了书房门外。 王书华推开里间的房门,就见田骕骦一个人坐在书案前正在看公文,根本不见第二个人。 当时就顿住了。 田骕骦抬头见他来了,起身过来笑道:“书华,可是有事?” 王书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大哥在忙什么?我可扰到了你?” 田骕骦迈步过来拉住他道:“承王拒降。刚吩咐不许旁人进来,你是例外。” 说话间揽着人往里走。 王书华从没进过这间屋子,左右打量了两眼,猛然瞧见书案后的书画,一下子就定住了脚步。 只见正中挂着一幅小字,正是自己当初被罚写的一百遍田骕骦的名字。 两旁挂着两幅画,左边是自己送他的兰草图,右边是一幅中秋拜月图,画的自然是自己。 田骕骦回头问道:“怎么了?” 王书华拿手一指右边的拜月图,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何时画的?” 田骕骦望了一眼那幅画,笑道:“那夜你出门之后,我的画技如何?” 王书华羞道:“大哥的画自然是好的。” 视线往下,就看到书案上左边角落里摆着那只小虎灯,右边放着一只雪虎。 王书华不由近前奇道:“它怎么还在?” 田骕骦跟了过来,拿起雪虎放到他手心里:“你仔细看看。” 王书华这才瞧出来是用白玉雕的,眼睛还是嵌的那两颗玛瑙珠子。 不由得手捧着雪虎笑道:“可见还是我当时的眼力准,大哥有心了。” ☆、第 31 章 田骕骦揽着人坐到书案后,两人共坐在一张宽椅上。 王书华正瞧见窗台上摆着那盆玉兰,刚要回头笑他,就被那人紧紧揽住了腰身。 田骕骦凑在他耳边,咬了咬他的耳垂:“怎的还称呼我大哥?” 王书华忙转过头去避开,和他对视道:“不然叫你什么?” 田骕骦轻触了一下他的唇珠:“你说呢?” 王书华被他如炬的目光盯着,不由得脸上发烫:“那叫你朗清?” 田骕骦虎眸微微发亮,啄上他的嘴唇轻叹:“我的良人。” 王书华一时不察,陷入他的温情脉脉。 时近深秋,田骕骦把苌先生、夏先生等人唤回,商议封锁雍州之事。 派出大批探子前往雍州,暗中鼓动各地驻军投降。 设立关卡,无论官民商旅,一概许进不许出。 切断同雍州的粮食、布匹等jiāo易,同时开展与匈奴等周边地区的商贸。 并且制定利商益民的措施,鼓励农商北迁。 在不大兴土木的前提下,加快自打下并州后就开始修建的宫殿进程。 王书华知道这是在为迁都做准备,只是不知他打算何时称帝。 这些日子田骕骦在前院忙碌,王书华也不去打扰。 趁着秋高气慡,时常跟阎修永、岳明杰等人出去游猎。 既不荒废武艺,又能联络感情、享受美食美景,实在是一举多得。 有时兴之所至,连着几日不回王府也是有的。 这一日他从外面归来,刚进了知雪阁,田骕骦就到了。 王书华正抱着金童逗弄,见了他抬头道:“大哥怎么有空过来?” 田骕骦命众人退下,亲自给他解了披风道:“我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你说吧。” 田骕骦拉着他进了里屋坐下,摩挲着他的手道:“你我定情已有月余,我打算年前把婚事办了,你觉得如何?” 王书华乍听此言愣了一下,即便时人好男风,可也少有权贵娶男妻。 不由得忐忑道:“你我二人结婚,可会引起不满?” 田骕骦笑着抚了抚他的鬓角:“无人敢说二话,只须你应承即可。” 王书华也跟着笑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田骕骦把人抱在怀中:“那我就派人去准备婚礼之事了。” 王书华点了点头:“只是我们父母俱已不在,我的身世更是遭人议论,我怕名不正言不顺······” 田骕骦截住他的话道:“莫要担心,把清平姑母他们夫妇请来,权作你我高堂。至于你的身世,我已经联络了安王,将你过继在他名下。” “那安王可愿意?” “他婚后多年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翠灵郡主,自然是愿意的。” 王书华这才放下心来。 田骕骦叹了口气:“不过你要去兖州安王府住些日子,到时从那里出门。” 王书华只是上次打青州的时候路过兖州,行军匆忙,并没有时间细赏。 如今听说能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心里还有些期待。 没过几天,田骕骦的生辰到了。 田骕骦没有大办,私下里空出一日来,和王书华两人信马由缰,打了一天的猎。 晚间回到王府,王书华送了他一块白玉双鹤玉佩,是前些日子偷着亲手雕刻的。 田骕骦拿过他的手来,果然满是细密的伤痕,他心疼地吻了吻,亲手给他上药。 又将玉佩贴身收好,与马首玉簪一样每日佩戴。 过了两日,处理完余事之后,田骕骦便亲自带着王书华赶奔兖州府城瑕丘。 带了一百来人,有伺候的侍女、小厮、厨子、马夫等,也有侍卫,迎亲的时候再跟着回去。 一路上坐着马车,也不急着赶路,十天左右,到了瑕丘。 安王亲自在城外十里亭等候。 田骕骦和王书华下了马车,见了安王行礼。 这回见面,可就比在雍州的时候亲近了许多。 两方都有意示好,气氛很是融洽。 先在十里亭接风饮宴,随后就进了城来至在安王府。 进了府中,王妃方含薇携女翠灵郡主前来相见。 翠灵郡主芳名雪骄,年方十岁,生得乖巧可人。 王妃与安王气质相仿,如空谷幽兰,有林下风范。 两人早备好了见面礼,田骕骦送的一对珊瑚手串。 王书华打听得翠灵郡主自幼习武,所以准备的是一把jīng致小巧的嵌宝匕首。 翠灵郡主一见之下爱不释手,惹得安王与王妃调笑了她几句。 给他们二人单独拨了一个院落,寒暄几句之后就请去歇息了。 田骕骦与王书华各住一室,见王妃将一切都安排得用心,也没有过多挑剔。 傍晚一起吃了晚饭,次日又由安王陪着逛了逛园子。 没过两天,田骕骦请来主持过继礼的乐王到了。 乐王田颩是乾元帝的异母兄长,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了。 他德高望重,是田家现在辈分最高的人。  王府里已经准备妥当了一应事务,等乐王到了,就把请帖发了出去。 过继礼之后会宴请宾朋,也是请大家做个见证。 因此邀请的人选不得马虎,王妃是jīng挑细选之后才定的名单。 几天之后,举办过继之礼。 乐王拟定文书,请双方过目。 安王赐物,王书华行叩拜大礼,口尊父王。 田骕骦在旁观礼。 礼成之后,开宴见宾。 来的都是兖州清贵名流,素与安王jiāo好,因此个个道喜。 王书华还收了不少礼物,挨个见人行礼。 过继礼完了之后,乐王先行告辞,把过继文书带回太庙供上,告知田氏祖先。 田骕骦过了两日之后,也返回了燕都。 王书华平日里给安王和王妃请请安,偶尔指点一下翠灵郡主的武艺。 瑕丘风光秀丽,他闲来无事还赴了几个贵家子弟秋猎的邀约。 之后也少不得有些聚会应酬。 安王得知了还告诉他哪些人可以相jiāo,王书华对这份好意欣然接受。 没过几天,苌先生就来了。 他是作为媒人前来提亲的。 安王在同意过继的时候就知道此事,因此待苌先生很是客气周到。 接下来就是纳彩、问名等礼。 婚期定在了腊月初九,刚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见田骕骦之心急。 各地听闻后纷纷震惊,不过田骕骦的身边倒没有人反对。 自从他举行冠礼之后,其实就有不少人来探听过他的婚事。 只不过都被田骕骦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信息给挡了回去。 他身边跟着的人自然都知道他无意娶妻,只当他一心夺取天下。 可是后来渐渐也明白了他的心思,尤其是他上次在寿县挑明之后,谁还敢去碰这虎须? 至于其他各地的反应,田骕骦也都在掌控,知道此时没人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擅自gān涉。 所以他才特意选在这个时候成亲。 成亲之前,双方不能私下见面。 王书华也避免外出,每日只在王府之内活动。 与安王一家的关系倒是越发亲近了。 安王与王妃都是闲淡之人,并不热衷权利人事,平日里颇有闲情逸致,连带着王书华也跟着风雅了几分。 不过郡主倒是不好文墨,反而对舞刀弄棒很感兴趣。 得知王书华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每日里缠着王书华教她骑马she箭。 王书华虽然有些心虚,但是教导一个十岁的孩子倒也绰绰有余。 因此王书华在安王府中习文演武,也不算寂寞。 可苦了田骕骦,近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心上人不在身侧,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每次苌先生回了燕都,都要被留着问好长时间的话。 日子很快到了腊月,初八这一天是翠灵郡主的生辰。 田骕骦亲自去豫州接了清平公主夫妇,之后就以为郡主庆生为由,提早到了瑕丘。 但是不能住在安王府,就宿在了馆驿之中。 王书华知道他来了,虽然不能相见,却也觉得高兴。 这日清晨起来,用过了早饭,安竹jiāo给他一个雕着鸿雁的木盒。 王书华打开一看,是一封信件,写有“吾爱亲启”四个字。 王书华会心一笑,取出来看,用的是双飞燕的花笺。 信里不过是讲这些日子的思念和路上所见情景。 遂给他回了一封信,写了写自己近日的趣事,末了让他保重身体。 还放进木盒里,jiāo给了安竹。 他们二人这是头一次通信,还带着瞒天过海的隐秘之情,格外新奇。 田骕骦见不到人,几乎每日一封信,安王听人回禀了之后权作不知。 到了初八这一天,田骕骦带着厚礼前去相贺。 宴饮的时候,有意多吃了几杯酒,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 安王连忙给安排了房间歇息。 王书华作为翠灵郡主的兄长,自然也得出席。 见到田骕骦醉了,有心前去探望,这么多人看着,又不能坏了规矩。 散了酒席,回到自己屋里,正打算派安竹过去看看,就听得身后有人唤他。 “书华!” 王书华认得是田骕骦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他。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怎么来了?” 一旁安竹不用田骕骦嘱咐,自己就带着人退了出去。 田骕骦上前抱住日思夜想的人道:“可曾想我?” ☆、第 32 章 王书华故意否认道:“日日写信,谁还想你?” 一双桃花眼眨了眨,透着机灵顽皮。 田骕骦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我可是日日都在想你。” 说完话不待王书华分辩,就将他的朱唇堵住了。 过了好长时间,外面安竹才来敲门:“王爷,主子,时候不早了。” 田骕骦又吻了他一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次日穿着大红喜服,骑着绝地,亲领乐队、仪仗前去安王府迎亲,一路chuīchuī打打,沿途好不热闹。 安王府内,王书华穿着同田骕骦一样的喜服拜别双亲。 安王和王妃各自嘱咐了几句话,翠灵郡主这些日子很喜欢他,知道他要走了,抱着他哭了起来。 王书华连忙安慰她,随时可以去燕都找他。 田骕骦进了王府,见过了岳父岳母,牵着王书华的手出了府门。 两个人骑上马,抬着嫁妆离了安王府。 安王妃是按照亲王成亲的规格准备的,比起聘礼来也分毫不差,给足了王书华面子。 因为路途不近,所以暂时先到馆驿休息。 次日清晨,大家都来馆驿送别。 辞别了众人,田骕骦带着王书华返回燕都。 回程不比两人来时缓慢,田骕骦恨不得插翅飞回去。 昨夜两人是分房睡的,田骕骦不想坏了规矩,也让王书华脸上难看。 不过这几日路上,两人同在马车轿内,田骕骦没少搂着人求安慰。 王书华看他这般粘人,全不见以往的杀伐果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又有些心疼他。 何况两个人回到燕都就算是结婚了,因此也都由着他去了。 这一日回到燕都,军中诸将在城外相迎。 田骕骦下轿前亲了亲他:“书华,今日过后,你便是我的了。” 羞得王书华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嗔道:“大家都等着呢。” 两人下了马车,见过众位将军。 道喜之后,换上马匹,在诸将簇拥下朝着王府行去。 进得王府,清平公主和驸马牧乐康已经坐在大堂之上等着了。 四周围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请的都是亲近之人。 进了大堂,拜天地、拜尊者。 王书华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姑母和她的丈夫,抬头只见这两人满脸的笑容。 可是没来及细看,就听一旁夏先生喊道:“夫妻对拜——” 王书华连忙转身,与田骕骦互相拜了一拜。 起身的时候,瞧见那人满眼的亮光。 王书华心跳骤然加速,浑浑噩噩地正过身子。 “送入dòng房——”夏先生的声音仿佛隔得十分遥远。 王书华只能感觉到田骕骦握着自己的手,在一片喧闹中带着自己往前走。 新房就安排在东跨院,布置得喜庆热闹。 两人进了房门,王书华紧张得去看田骕骦。 恰好田骕骦也正低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拉着人坐好之后,田骕骦持起桌上杯盏,示意王书华也举杯。 王书华知道这是要喝jiāo杯酒,红着脸端了酒杯。 田骕骦倾身向前,两人手臂jiāo换,一同饮下合欢酒。 放下酒盏,田骕骦牵着人来到chuáng边。 此时有几位妇人笑意盈盈地上来撒帐,是阎将军、镇国公等人的夫人。 撒的是刻有“长命富贵”字样的金钱,每十文缚一彩条。 边撒边念着“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 刚一撒完,就有小儿女童们拥上来争相拾取笑乐。 闹完之后,众人就掩着笑都退了出去。 新房里顿时安静下来,王书华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儿。 田骕骦捧着他的脸转过来,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王书华恍惚地应了声“好”。 待人走了,这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安竹上前问道:“爷可要用些饭菜?王爷特意嘱咐了,做的都是易克化的。” 王书华本来无心吃饭,听他这样说,免不了夹了几口。 又脱下喜服,沐浴之后,换上一身轻便的红衫,坐在chuáng边等着田骕骦。 田骕骦出了新房,先去拜谢了公主夫妇,而后去宾客席敬酒。 幽州是他的根基所在,大家虽然有心示好,但也没人敢灌他的酒。 里里外外打点了一遍,田骕骦也只是轻微有了些醉意,不过佯作不胜杯杓。 清平公主远远看着,忙让人将他扶了回去。 一进新房,田骕骦就推开了玉泉,令众人都下去了。 王书华本来担心他喝多了酒,还要吩咐安竹去帮忙。 一见他如láng似虎地朝自己走来,当下躲闪着他的眼神道:“你,我唤人去端醒酒汤可好?” 田骕骦上前把人抱在怀中,叼着他的唇吸吮,笑着问道:“书华嫌弃我一身酒味?我这就去沐浴。” 说着话起身,眼角扫见王书华身后的被子下面压了一本书。 伸手抽出来翻看,全是男子jiāo欢之图。 王书华阻拦不及,只得垂头绞着手指。 田骕骦的呼吸瞬间变粗,转头看向chuáng上那人:“书华可看过了?” 王书华在他进门之前,的确在看这本书。 他不知是谁放在chuáng角的,拿起来看了之后脸就红了。 可是想到今夜之事,又忍着羞臊翻了下去。 正看得耳热心跳,田骕骦就回来了。 慌乱中随手将书藏进被子下面,没想到被他发现了。 王书华没有回话。 田骕骦qiáng忍着把书放下,快步去了里间洗漱。 一盏茶的工夫,人就回来了。 王书华没料到他这么快回来,抬头一看,羞得满面通红:“你,你······” 说话间急忙又将头低了下去。 原来田骕骦竟然不着寸缕。 他两步来至chuáng边,把人压在身下问道:“为夫如何?” 王书华偏过头去,不肯再言。 田骕骦追着他深施一吻,手下去解他的衣襟,一刹那就解开了三颗扣子。 王书华连忙拦住他的手道:“chuáng帐还没有放下。” 田骕骦闷声笑了笑,攥住他的手亲了亲,起身拉了chuáng帏。 红烛高烧,低语偏浓,chūn色半醉,幽香悄围。 次日清晨,田骕骦神清气慡,练完剑回房,轻声唤人起来。 王书华勉qiáng睁开眼,只觉得天光大亮,忙问:“什么时辰了?” 田骕骦半抱着他,轻啄他的脸颊道:“卯时刚过。” 王书华边穿衣边忍不住抱怨:“怎的这般迟才叫我?” 安竹不敢吭声,田骕骦按揉着他的腰身哄道:“姑母他们不是外人,会体谅我们的。” 王书华穿好了衣裳,斜睨了他一眼。 匆匆洗漱完毕,扶着安竹起身出了门。 田骕骦险些被那一眼勾得兴起,忙克制住,跟了上去。 上前把人揽在怀中道:“婚后第一日便不合,让姑母他们瞧了岂不担忧?” 王书华挣脱不得,只得任由他去了。 进得门来,清平公主见他们二人这样恩爱,忍不住笑道:“好啊!亏我还怕骕骦待你不好,今日一见也算放心了。” 王书华只觉无地自容:“多谢姑母挂念。” 田骕骦笑道:“请姑父姑母放心,我一定将书华奉为掌中珠。” 王书华昨日没来得及细看,今日再见,只觉清平公主蛾眉皓齿如出水芙蓉,雍容华贵间带着英气,好一位世间奇女子。 再看驸马,清俊雅致、仪表不凡,可谓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清平公主和驸马赠了他们一人一件玉如意,算是长辈的赏赐。 两人拜谢过后,给两位长辈奉茶,权当父母般尊敬。 清平公主见田骕骦行止间没有丝毫不满,朝着驸马微微点了点头。 拜见了姑父姑母,请他们两人安心住着,两人相携回了前院吃早饭。 田骕骦已经吩咐下去,一月之内,任何事情不许打扰。 他可以备尝艰辛、攻苦食淡,却不愿怠慢自己的心上人一丝一毫。 雍州也有送礼前来相贺,田骕骦收了礼物,把人扣下了。 此番封锁之下,雍州百姓倒还尚可忍耐,王公贵族反而抱怨声起。 原因不外乎百姓只须自给自足便可安稳度日,贵人所需应用之物甚多,一不顺意便要直言不讳。 再加上燕都迁民利商的策略,雍州百姓、商贾纷纷东迁。 就连驻军都有送来降书的。 承王此番有意示好,田骕骦并不放在心上。 因着冬雪已至,路途不便,田骕骦和王书华再三劝说公主、驸马留下。 清平公主也舍不得走,就留着和他们一起过了年,出了正月才走。 送走了公主、驸马,王书华把田骕骦赶去了军营。 再不分开些日子,他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要jīng疲力竭、气绝身亡了。 田骕骦来至城外大营,众将军纷纷贺喜问候。 公务也堆积了不少,只得专心处理起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早早地回了王府。 谁料回去不见王书华,一问才知道人搬回知雪阁了。 田骕骦哭笑不得,忙追了过去。 王书华见他来了,转身就往里屋走。 田骕骦一把将人抱住:“书华莫急,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王书华把头抬起来问道:“那你呢?” 田骕骦笑答:“我自然是夫唱夫随。” 王书华就要往外推他,田骕骦忙握住他的手道:“我知错了,今晚绝不动你。” 王书华这才卸了力气,任由他抱着坐下了。 两个人卿卿我我地用了晚饭,田骕骦果然只是抱着人睡了。 ☆、第 33 章 转眼就是上巳节。 今年踏青,两个人谁也没赴外面的约,一起骑马到了南边阳成山的别院。 此处别院本是老顺王的旧置,田骕骦继位以后这是头一次来这边。 一路闲花野草,清水怡人。两人玩水赏花,好不惬意。 田骕骦亲笔抄了一本诗集送与王书华。 王书华接过来翻看,都是吟chūn颂柳之句,他的字铁画银钩、入木三分,相较起来更显深情。 王书华不由得喜道:“多谢朗清,此物深得我心。” 田骕骦抬手为他拂去发上落花,看着他的眼睛缱绻低声道:“东风是你,你即chūn朝。” 说完话把人揉在怀中,轻轻吻了上去。 王书华醉倒在他的深湖般的眼眸里。 此番过节,不少人借着王书华的名义送礼。 雍州承王也送了大礼,田骕骦照旧收下礼物,扣了使者。 与众位幕僚商议过后,田骕骦决定要亲自赶赴雍州探一探虚实。 王书华得知后,也要跟去。 田骕骦思量一番,就把人带在了身边。 一行二三十人,伪装成贩卖绢帛、玉石的商人,靠人引荐,潜进了雍州。 雍州承王近来颇有些焦头烂额。 田骕骦打下了青、扬二州,他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人家就又拿下了荆州。 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顺势攻打雍州。 可是这劝降的使者还没到,下面就已经是一片的谏言请他受降了。 承王也知道大势所趋,自己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可到底是心有不甘,因此断然回绝了对方。 后来被切断jiāo易,越来越多的人来劝说他投降。 虽然采取了对应的措施,可效果却是微乎极微。 这次再度示好,心里也没报太大期望。 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子是打算吊着他,直到自己认输为止。 可宁为jī头、不做凤尾,父皇在的时候,自己没有机会。 眼下父皇和老三都死了,连老三那个荒唐的儿子都死了,凭什么就不能轮到自己做龙椅呢? 田骕骦是厉害,可只要他咬紧牙关,未必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雍州古道,一行人赶着马车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当前一辆马车中坐着两个商人打扮的子弟,自然就是田骕骦和王书华。 两人扮作偷运货物的商户兄弟,田骕骦是jīng明能gān的大哥,王书华是初出茅庐的弟弟。 一路上都有暗线帮着联络买家,又有当地人做指引,倒也算顺利地谈了几笔生意。 这一天终于进了雍城,打发走了领路人,住进了客栈落脚。 兄弟二人同住一间,其余小厮、护卫等人也是两人一间。 王书华这是第一次住客栈,满是好奇。 田骕骦上前抱住把头探出窗外的人:“你若喜欢,回去给你买下一处。” “不要,”王书华回头推拒着小声道,“这是在外面,我们是兄弟。” 田骕骦把窗户关上,将人搂得更紧:“兄弟又如何?我们本来也是兄弟。” 眼见他要恼,田骕骦忙吻了一下人:“是我错了,今后一定注意。” 王书华气鼓鼓地打了他一拳:“你惯会欺负人。” 田骕骦抓住他的手亲了亲:“我怎么敢?” 将人带回chuáng边,他把玩着手中黑发道:“晚间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在这里等着。” 王书华知道这是有事,忙拉着他的衣袖道:“带上我吧,我绝不添乱。”: 田骕骦一双虎眸盯着他问道:“当真要去?” 王书华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危险,但仍然坚持道:“要去。” 田骕骦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王书华瞬间红了脸,又气又恼地瞪着他。 田骕骦挑了挑眉:“不去了?” 王书华跺了跺脚:“去!” 田骕骦继续bī问:“那你答应了?” 王书华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田骕骦喜笑颜开,重重地吻了他一下:“一言为定,回来可不许赖皮。” 王书华羞红着脸道:“我才不像你!” 夤夜时分,两人紧身短打,藏踪蹑迹,来至一座府邸。 侍卫们已经放倒了府上巡逻的兵丁。 王书华跟着田骕骦翻过墙去,来至前院。 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中人听见动静,问了一声:“谁在外面?” 说话间有下人点了灯,屋里亮了起来。 田骕骦快步进了里屋,手中一枚钱币飞出,打晕了点灯的仆人。 紧接着迈步上前,将肋下断云剑□□,直指chuáng上那人的胸膛。 李德华刚才听到动静坐起来了,一见不对连忙要取自己的兵刃,可人还没动就被剑抵住了。 心中一紧,知道来者不善。抬头去看,两个人一高一矮,都蒙着面。 可是看着周身的气质不似恶徒,试探着问道:“敢问两位英雄高姓大名?李某与你们何愁何怨?” 田骕骦收了宝剑,拉下面纱来拱了拱手:“本王田骕骦,老将军有礼。” 这位李德华将军今年五十三岁,是驻守雍城的主将。 年轻时候能征善战,如今更是老当益壮。 田骕骦不愿再动刀兵,所以深夜前来劝降。 李德华曾经见过田骕骦,一见是他,不由得摇头笑道:“王爷好大胆!李某佩服。不知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知道是他,基本上就能猜到他的目的了。 果见田骕骦道:“此番冒昧打扰,乃为请将军相助。” 李德华闻言佯怒:“王爷名为相请,实则要挟。倘若我今夜将王爷扣在府中,幽州失却其主,必然方寸大乱。那时再带兵攻打,天下定然易主。不知王爷可曾想过?” 田骕骦面色如常道:“老将军尽可一试。” 其实李德华年纪越来越大,也开始为后辈儿孙考虑。 之前也有人曾来他府上劝降,他也知道不少同袍已经归顺了,可是自己还在犹豫当中。 此番田骕骦进府,说明了对他的看重,又见他镇定自若、岿然不动,更添了几分激赏之情。 当下起身行礼道:“李某出言不逊,还请王爷勿怪。愿助王爷扫平雍州,坐拥四海。” 田骕骦双手扶起他道:“老将军请起,多谢您成全。” 李德华见他气量宽宏,心里更踏实了些:“不知王爷想要李某如何效力?” 田骕骦遂与他约定了时间起兵,又给他留下一道印信,随后便带着王书华告辞了。 回到了客栈,天也快亮了。 王书华一进房门,便转身崇拜地看向田骕骦道:“大哥适才眼疾手快、从容不迫,不愧是人中豪杰!” 田骕骦上前搂住他道:“我这般出类拔萃,书华可有奖励?” 王书华闻言羞地低下了头:“我做就是了。” 田骕骦放开了他,一双虎目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夜无眠。 次日午后,王书华被安竹唤醒,四顾不见田骕骦,问道:“王爷呢?” 安竹忙回道:“说是出去办事了,叫您醒了先用饭。” 他们包下的是雍城最好的客栈,可田骕骦还是特意吩咐了去买王书华爱吃的几样雍州小菜。 王书华见他这样关切自己,心里一阵熨帖。 可是稍一动作,便浑身酸痛,不由得又暗骂了这人几声。 十日之后的清晨,承王田飔还未起chuáng,就听见外面有铿锵之声,吵闹异常。 登时一个激灵,爬坐了起来问道:“何事喧哗?” 只听有伺候的下人哭叫着回禀:“王爷,反了反了!李老将军带着人杀进来了。您快逃吧!” 田飔闻言一震,浑身的肥肉跟着抖动:“混账!本王待他不薄,他竟如此见利忘义!简直欺人太甚!” 说话间房门被撞开,进来几个贴身的侍卫,跪地求道:“还请王爷赶快更衣,迟了就来不及了!” 慌乱间穿了衣服,由这几个贴身的下人搀扶着奔后花园跑去。 来至角门,喘着粗气道:“快!快开门!” 跟着的仆人连忙上前,打开门后却见外面围满了兵丁。 承王大惊失色,转身要跑,却被身后涌上的兵丁押在了原地。 扭送着来至府门前,就见田骕骦和李德华一起骑着马等在那里。 承王不由得破口大骂道:“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一旁的兵丁忙捂了他的嘴,把人押至近前。 李将军问道:“王爷,不知如何处置此人?” 田骕骦冷冷地扫了一眼道:“斩了罢。” 承王一听此言,睁圆了眼睛呜呜直叫,拼命挣动着肥胖的身子。 田骕骦却不再看他,李将军吩咐自己的部下道:“依王爷所言行事。” “是!”立刻便有人将承王押至一旁,一刀斩了他的头颅。 此番动兵,不仅纠集了雍州各处降将,而且还特意将千钧虎调了过来。 里应外合之下,只用了三天,就平定了雍州。 之前没有投降的驻军根本不曾冒死抵抗,只大概地装装样子就痛快地一起降了顺王。 毕竟承王田飔不是很得人心。 首先他自己不能身先士卒,其次善用yīn谋诡计,为官兵所不齿,再次他辖制雍州以来,不满之声频出。 所以大家其实都很盼望顺王打过来。 这样一来,不仅不用再受到封锁,还能理清污秽,可谓是人心所向。 ☆、第 34 章 拿下来雍州之后,照旧把千钧虎留下,又把苌先生调了过来主持大局。 田骕骦就带着王书华回了燕都。 回去之时,不必再遮遮掩眼。一行人打马扬鞭,轻松惬意。 九州皆定,田骕骦心情大好,路上缠着王书华卿卿我我。 王书华不忍扫他的兴,又回忆起上次从雍城返回之时,他就曾诉衷情。 想到那时自己一味躲闪,更觉亏欠,于是对田骕骦予取予求。 田骕骦见此更加变本加厉,硬是将本就不短的行程拖成了三倍长。 王书华简直悔不当初。 一行人谁也不敢搅了田骕骦的兴致,结果回到燕都之时,已经是仲夏了。 回了王府之后,田骕骦就忙碌起来。 王书华知道这是在为称帝做准备,也不打扰他。 平日无事,也不出门赴会,自己一个人在知雪阁写写画画。 顺王府每日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修建的宫殿据说也快要竣工了,只剩下最后的收尾。 因为连年征战,所以此次建造宫殿只以实用大气为要,并不如何奢华。 即便如此,也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好在田骕骦没有征用民夫,而是召集的流民,按月付以酬劳。 就连所用木料,也都是拆了豫州京城的偏殿运来的。 王书华认为他登基之后一定会是一代明君,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内心愈加烦躁不安。 只得靠练字来缓解,默几遍心经,好平心静气,清心寡欲。 田骕骦虽说整日繁忙,可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常。 这一日特意早早地回了知雪阁陪着他用晚饭。 饭后两人来至池边树下纳凉,田骕骦把人拥在怀里,低声问道:“书华近日怎么愁眉不展?可是嫌我冷落了你?” 王书华忙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会如此不懂事?只是天气燥热,想去山上避暑了。” 田骕骦抚了抚他的背:“也好,你先过去,待过两日闲下来我去找你。” 王书华并不qiáng求,只道了声好。 次日清晨,收拾好东西,田骕骦亲自送他出了府门。 王书华坐上马车,却见他撩起帘子进来了。 “怎么了?” 田骕骦上前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吻,低声在他耳畔道:“记得想我。” 王书华忍俊不禁,笑着把人推了出去。 来到了灵泉山,山气清幽,透人心脾,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身边伺候的人都看出来他郁郁寡欢,每日里加倍讨他欢心。 尤其是安竹,变着法儿地哄着他玩。 王书华不忍心拂他们的好意,倒也比在府中时有jīng神了许多。 这一日在山间漫走,发现了一处僻静的山dòng。 dòng内清慡gān净,石壁上散碎地嵌了些五色宝石,幽暗中闪烁着星辉。 查探了一番,并没有野shòu出没。 往前走,出了dòng口是一片山谷。 谷内暖阳照she,奇花争艳,异草斗香,鸟鸣莺啼,一派生机勃勃。 命安竹守在dòng口,自己抱着金童躺在了dòng边。 身处幽暗之中,眼前光芒耀目、繁花似锦。 望着天上层云,不自觉地飘远了思绪。 田骕骦登基称帝后,众位朝臣能够允许一位男后的存在吗? 他会不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系统给自己的主线任务就是辅佐他称帝建国,完成以后,会重获新生。 那是什么意思? 自己会被迫离开他身边吗? 田骕骦一定会很难过,虽然自己从没见过他脆弱的样子。 那个人即使命在旦夕,也依旧稳如泰山。 思来想去,午后微风徐徐,一人一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听见金童细微的叫声。 抬头一看,竟是田骕骦撑在自己头上。 “你怎么来了?” 田骕骦俯下身子吻了吻他:“你倒是悠闲自得,寻了这么一处好风景。亏得我日日记挂着你,也不知你有没有惦念我?” 王书华抱住他的脖子道:“我自然也是想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诚挚,还带着温柔笑意,田骕骦忍不住又施一吻。 王书华察觉到他的手往自己身下游走,连忙按住:“我们回去好不好?” 田骕骦亲了他一口,一把将人抱起。 王书华惊呼一声,忙搂紧了他的脖子。 田骕骦抱着人出了dòng口,把人放在自己的马上,随后一翻身也上了马。 从身后环住王书华,低声问道:“书华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骑马吗?” 王书华当然记得,那时他刚来不久,为任务所迫去大营找他。因还不会骑马,所以两人共乘一骑。 田骕骦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那时你也是这般紧张,让人欲罢不能。” 他还要再说,王书华羞得回身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田骕骦也不反抗,伸出舌头来细细地舔抵,慌得王书华急忙放开了手。 田骕骦趴在他的肩头闷声低笑。 到了别院,田骕骦一把将人抱起回了房间。 将人放在chuáng上,田骕骦边拨着他的衣裳边问:“书华可要用晚饭?” 王书华瞪了他一眼:“你说这话时,若不动手我还相信。” 田骕骦笑着抱住他亲吻:“若是书华当真要用,我自然舍不得饿着你。” 可是他没有再给王书华说话的机会。 晚饭热了又热,最后改成了宵夜。 王书华一丝力气也没有,田骕骦抱着他喂了几口,就放他去睡了。 王书华次日醒来,不见田骕骦的身影,问他去哪儿了。 安竹忙回道:“王爷天不亮就回的城,走前吩咐让您多睡一会儿。” 王书华心里埋怨他不知道爱惜自己,既然这么忙,何苦还要来回折腾? 可是心里又似灌了蜜,甜得他一直保持着笑容。 在山间住了一个多月,田骕骦偶尔会来陪伴。 进了孟秋,王书华就搬回了王府。 田骕骦比之前更加不得空闲,时常忙得废寝忘食、通宵达旦。 王书华体谅他辛苦,时不时亲手做些羹汤前去探望。 也只有在他去的时候,田骕骦才能歇上一歇。 王书华有心帮忙,可是自己又不擅长这些事务,因此很是沮丧。 田骕骦怎么舍得让他劳累,自然劝道:“人各有能,书华已经帮了我许多。” 王书华只觉他人都消瘦了,心疼道:“你也不是铁打的,万一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田骕骦将人揽在怀中,意有所指道:“书华放心,我有分寸,绝不会叫你吃亏的。” 王书华嗔道:“你这人,怎么越来越不正经?” 田骕骦按下他的头来轻吻:“对着你,不正经才是正经。” 燕都的宫殿业已修盖完毕,又迁了许多豫州的宫人进去。 当然没有qiáng迫,在自愿留下的人当中选了不到一半,其余的都给了银钱放回乡里。 因为新建的宫殿算不上太大,况且只有两位主子,实在用不到那么多人伺候。 而且宫中没有妃子,身边玉泉、安竹等人也暂且都跟着入宫。 苌先生也料理清了雍州的事务,与千钧虎一起返回燕都。 又帮着整理之前众人定下的各项举措,安排各项人事。 田骕骦总算清闲了一些,有工夫与王书华一同吃饭了。 日子选在了中秋节。 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虽然田骕骦吩咐了一切从简,可还是难免有不少事务都要加紧办理。 也给乾元帝在位时的能臣勇将发去了信函,有意者自然会赶来参加登基大典。 经过之前的策略,燕都越加繁华。 尤其是近些日子,城门处各地前来的清贵是络绎不绝。 王书华看在眼中,心里为田骕骦感到高兴。 可是焦虑也无可避免地在暗中滋生。 这一日陶浩波也赶到了燕都,见过田骕骦之后,来拜访他。 王书华十分欣喜,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陶浩波较以前长了些个子,不过还是比他要矮一点。 而且谈吐越发不凡,与他聊了几句,王书华觉得自己心境都开阔了许多。 两个人侃侃而谈,愈发投契。 正说着话,下人道乖崖先生求见。 王书华大喜,忙把人迎进来,同陶浩波引见。 这两位都是博览古今、学养俱佳的人物,一见面可谓是情投意合、相谈甚欢。 三个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傍晚。 都有些意犹未尽,王书华就把人留了下来,一起小酌几杯。 酒席摆在后园亭中,弯月似钩,偏引人愁。 喝了几杯酒,王书华一不留神,露出几分失意。 楚飞尘与陶浩波对视一眼,开口问道:“书华有何心事?不妨讲与我二人听听?” 田骕骦忙完了公务,听说陶浩波与楚飞尘在与王书华饮酒,当时就坐不住了。 这两人当初哪一个都让他如临大敌,如今凑在一块儿那还了得? 快步来至后园,刚好听见这一句,遂停住了脚步,隐在树后。 王书华真心当他二人是朋友,也就敞开心扉道:“王爷不日登基,我身份尴尬,是以心中忧闷。” 之前他与顺王成亲的时候,两人都送了贺礼,也明白他此时的处境。 陶浩波直言不讳道:“这有何难?此事全在王爷态度。他若有心维护,自然无人能伤你分毫。他若推诿搪塞,你便也一走了之。天高水长,男儿志在四方。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所。” ☆、第 35 章 田骕骦听了王书华的话,心里大骂自己该死。前些日子已然察觉他心怀不畅,只当是因自己忽略了他,万没想到他内心竟然如此不安。 再听陶浩波一番言语,恨不得立即将他赶出府去。 qiáng忍下来,就听那楚飞尘道:“浩波贤弟虽然年幼,可所言也并非全无是处。你情我爱之事,最难qiáng求。何况自古以来天子无情,所谓伴君如伴虎。即便王爷能始终如一,也定是波折不断。书华还须时刻警醒,莫要为情所迷,失了自身。” 田骕骦再也听不下去,迈步进了亭中,也不理会三人的讶异,对着王书华便道:“你在我眼中重于天下。若没有你,我要这江山何用?” 又冲着陶浩波和楚飞尘扬声道:“多说无益。就请两位作证,若我田骕骦将来有负于书华,定叫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这两人俱吃了一惊,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田骕骦转过身来看着已经呆住的王书华,问道:“书华,你可信我?” 王书华心头大震,见他一双虎眸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眼中满是坚定和紧张,忽然就笑了出来:“你向来一言九鼎,我自是信你的。” 田骕骦上前抱住了他,低头吻了一吻。 楚飞尘拍掌大笑道:“不愧是王爷,果然敢作敢当!那我与浩波贤弟就做这个见证人。不过王爷,世事难料,倘若日后你果真失信于人,我二人没有凭证,又怎能为书华做主?” 田骕骦拥着王书华扫视周遭,指着亭角上四颗斗大的夜明珠道:“就以这四珠为证。二位一人两颗,若我果有行差踏错,请将此珠掷于田某面前。” 说完话就命人将四颗夜明珠取了下来,jiāo予两人。 楚飞尘命小厮收下夜明珠,朝着田骕骦拱手道:“王爷一往情深,在下佩服。” 陶浩波也跟着起身道:“愿此四珠永无破碎之时。” 王书华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当即羞愧道:“两位拳拳盛意,书华无以为报。” 田骕骦揽着他道:“夜色已深,我和书华不打扰二位饮酒了。” 言毕拥着人就走。 王书华频频回头,眼带歉疚。 不提陶浩波和楚飞尘留在亭中感叹,单说田骕骦带着人回了知雪阁之后,紧紧抱住了他。 王书华回抱住他,心里满满都是爱意:“多谢你方才的话,我很欢喜。” 田骕骦边在他脸上亲吻边道:“都是我的错,不曾体谅你的心思。日后你若是有心事,一定要先同我说,可好?” 王书华应了一声,回吻了他的唇。 这是王书华第一次主动吻他,田骕骦按住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屋里早没了下人,田骕骦将人抱到chuáng上抚弄。 他起初温情脉脉、动作小心,可后来就多了些急切和冲动,似乎想要证明什么。 过了几日,王书华接到了最后一个任务。 『主线任务:支持田骕骦称帝。完成奖励:寿命二十年,失败惩罚:寿命二十年。』 王书华联络了众位幕僚、将军及多位王侯臣属,一起跪地请他登基。 五日之后便是中秋节,田骕骦在众人的支持下登基称帝。 国号仍为大原,改年元华。 在山呼万岁的时候,身处正阳宫的王书华听到了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已完成,奖励寿命二十年。宿主请选择是否留在当前世界,一经决定无法更改。』 王书华摸着左胸,在心里笑道:我选择留下来。 『已记录。宿主剩余五十四年零四个月的寿命,请做好准备,系统即将脱离。』 王书华闷哼一声,攥紧了衣襟,只觉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痛感,忍得冷汗直流。 安竹立即问道:“爷您怎么了?可要召太医?” 王书华眼前一片黑暗,根本说不出话来,最后痛晕了过去。 安竹赶紧命人去传太医,又让人给前面送了消息。 虽然知道此时可能无法顾及,可他不敢不报。 金殿之上,田骕骦大封百官。 首先册封王书华为皇后,并兼任兵马大元帅,掌管天下兵权。 底下众臣俱惊,可是都低着头,没敢说话。 其次千钧虎欧兴庆晋封为兴国侯,兼辅国大将军。  再次苌安宴为尚书令,夏俊达为户部尚书,湛飞舟为礼部尚书,钟修杰为兵部尚书。 阎修永为云麾将军,李德华为镇军大将军。 封沙景山为明远侯,郑锐达为忠武将军。 楚飞尘为吏部尚书,陶浩波为豫州府尹。 太傅仍为居信鸿,其余职位多按乾元年间择优而任。 至于王侯公孙,如无叛逆则一概不变。 众臣谢恩已毕,田骕骦下了朝,在回寝殿的路上就听玉泉低声回禀:“方才殿上不便回话,安竹传信来三爷突犯心疾,已传了太医。” 田骕骦双眸一紧,喝令道:“速速摆驾正阳宫。” 銮驾很快来至正阳宫门前,田骕骦快步下了车,大步流星地进了殿中。 外面已经聚了几位太医,见他来了连忙行礼。 田骕骦急问:“书华如何了?” 没想到众人说法不一,有说是因饮食刺激,有说是疲乏劳累所致,也有说是顽疾的。 田骕骦见他们自相矛盾,心里愈发焦急,一抬脚进了里间。 就见王书华平静地躺在chuáng上,但是脸色苍白,额角滴着汗。 田骕骦挥了挥手,令人退下,自己取出手帕来为他擦拭。 他的手有些颤抖,放下手帕,去解这人的衣襟。 拨开亵衣一看,那枚粉色印记不见了。 田骕骦皱起眉头,轻按了按。 王书华恰好醒了过来:“唔,朗清,你回来了?” 抬眼见他手放在自己胸口,顿时羞红了脸:“你!” 却见田骕骦紧紧地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语:“书华,你不会离去了对吗?” 王书华愣了一下:“你都知道?!对、对不住,我不是有意骗你。” 田骕骦轻吻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心上人:“我怎么会怪你?” 他将手再次放到左胸印记那里,摩挲着道:“若没有它,你我也无缘相见。” 说着话低头碰了碰那里,冲着王书华道:“我心里只有感激。” 王书华既欢喜又愧疚,也就顾不上害羞了。 田骕骦问他道:“可还觉得身体不适?” 王书华忙摇头道:“已经不要紧了,你放心吧。” 田骕骦遂传话让太医们都散了。 月余之后,朝政基本上步入正轨。 田骕骦为人宽宏,朝臣们都知道他的意思,因此整个国家大体上政事清明、百姓也得以安居乐业。 这一日上朝,忽有两位御史大夫参奏请皇帝采选秀女、充实后宫。 并且言道皇后兵权在握,若有反心不利于天下等等。 田骕骦微微冷笑,知道这是有人忍耐不住了。 待这二人说完,见他没有动怒,果然又有几位王公大臣附议。 一时间大殿上满是讨伐皇后之声,似有bī迫田骕骦非应不可之势。 唯有苌先生等原顺王府的人死死低着头,不敢说一字半语。 等众人都慷慨激昂地说完了,田骕骦才把脸一沉:“我与皇后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你们空食君禄,不思如何报效朝廷,反而诬陷皇后、挑拨我夫妻之情,其罪当诛!” 他站起身来,指了指那两位御史道:“念在你二人乃是初犯,性命可饶,然则朕万不敢用你等歪心邪意之人。来人!将他二人除去冠服,削职为民!” 立即就有侍卫上前,剥去了这两位大夫的官袍。 田骕骦冷笑一声:“再有下次,无论官爵大小,一概立斩不饶!” 说罢甩袖离去。 一时间朝野大震,议论纷纷。 回了后宫,王书华已得知此事,是喜忧参半。 见他回来,帮他除了外裳道:“不如撤了我的兵权罢,左右我也不会再去打仗。” 田骕骦揽着人进了里屋:“莫要胡思乱想。你身居后宫,已然是受了委屈,若再没了兵权,岂不是人人可欺?” 扭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怎么舍得?” 王书华被他炽热的眼神烫了一下,低头怯懦道:“可你我二人没有后嗣,始终为人所诟病。” 田骕骦闻言,扬眉笑了笑:“今晚我们再试试。” “试什么?” “看能不能生一个像你的婴儿。” 王书华羞恼地打了他一下:“胡言乱语。” 田骕骦握住他的手亲了一下:“其实我已经有了主意。” “什么?” “我打算在诸王之后里面挑一个出来继承皇位,你意下如何?” 王书华点了点头:“我自然没有意见,就怕选不到合心意的。” 田骕骦知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因此也道:“无妨,先将消息放出去。” 于是众人皆知皇上打算在诸王的后人里选择储君。 各位王爷得了消息反应不一,有愿意把人往宫里送的,也有避之唯恐不及的,更多的是在观望。 结果年底的时候,安王那边传来喜讯,说王妃怀孕了。 田骕骦与王书华商议若是个男孩儿,就立他为储君。 就将此意在信中透露给了安王,安王夫妇思量再三,同意了此事。 转过年来,安王妃果然生了一个男婴。 田骕骦和王书华都很欢喜,就决定趁着安王过寿,去探望一番刚出生不久的小弟弟。 一路上秋色宜人,田骕骦很久没有和王书华一起出来过,两人恩恩爱爱,好不亲密。 提早到了兖州安王府,也没有惊动他人。 安王亲自在府外相迎,王书华见了他口称父王。 田骕骦也跟着行了礼,安王连忙给他还礼,将两人请进府中。 翠灵郡主知道王书华要来,早早地在王妃院里等着。 听到父王唤她,立即和安王妃一起抱了弟弟赶到前院。 将近一年未见,翠灵却毫不认生,欢快地上前行礼,嘴里叫着哥哥。 又把弟弟送到王书华怀里让他抱着。 王书华从没抱过孩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rǔ母在旁提醒他的姿势,田骕骦帮着他略调整了一下,王书华这才缓了神色。 孩子已经两三个月大了,正在安静地睡着。 眉眼间能看出来有安王妃的影子,想必日后定是上乘容姿。 王书华小声问道:“可取了名字?” 安王笑道:“rǔ名阿迟,正名还未取。” 一旁翠灵接话:“哥哥给弟弟取一个吧?” 王书华犹豫着看向田骕骦,田骕骦想了想道:“就叫逸骋如何?” “逸”是逸亲王的“逸”,“骋”是驰骋天下的“骋”。 安王与王妃谢过田骕骦赐名,原朝下一任君主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晚间阖家饮宴,算是给安王提前庆生。 没等到正日子,两人就悄悄返回了燕都。 回去之后,把阿迟的名字登记在册,同时大加赏赐。 人人都猜测,安王的这个小儿子恐怕福报不浅。 田骕骦和王书华每年都要抽空去看望安王一家,偶尔也将他们一家请进宫来住上一阵。 阿迟六岁的时候,田骕骦宣布将他立为太子。 把人接进了宫里,王书华亲自带着他。 每年都让他回去同自己的父母团聚几个月,还特地升了翠灵为公主,给她在宫中留了一座宫殿。 田骕骦给阿迟安排了老师等专门教授他功课。 不论是衣食起居还是先生人选方面都很尊重安王夫妇的意见。 安王夫妇也依旧谦和有礼,两家人的感情一直保持得很好。 朝臣们见定下来了太子,也没有人去冒着丢官抛命的危险去得罪皇帝皇后。 王书华对阿迟一向很好,有时候好得连田骕骦都要吃醋。 这一年冬日,王书华带着小太子回了顺王府,在知雪阁里赏梅玩雪。 田骕骦回了后宫不见他人,连阿迟的影子也没看见。 一旁宫人连忙回禀,说皇后同太子回王府了。 田骕骦马不停蹄追过去一看,这一大一小带着金童正玩得不亦乐乎。 吓得他连忙上前抱住了王书华:“不记得那年发高烧了?” 田骕骦一沉下脸来,两个人立马乖乖站好。 田骕骦仔细打量,见他二人身上还算gān净整洁,知道没有玩的太疯。 可是为了让他二人知错,还是故意板着脸。 王书华心虚得低着头不说话,偷着拉了拉他的衣角。 田骕骦狠下心肠来没有理他,又对着小太子道:“你哥哥不知分寸,你也跟着胡闹!” 两句话把小太子吓得战战兢兢。 赶紧低头认错道:“皇兄教训的是,阿迟以后会看住哥哥的。” 王书华一看,忙将阿迟挡在身后:“不关阿迟的事,都是我自己贪玩。朗清你罚我吧。” 气得田骕骦道:“你们俩都跑不了,阿迟回去抄二十遍《心经》。” 小太子赶紧应是。 王书华讨好地笑道:“那我呢?” 田骕骦瞪着他道:“你也一样,回去我亲自看着你抄。” 王书华和小太子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起叹了口气。 田骕骦看在眼里,哭笑不得:“罢了,就宽限你们五日。” 话音一落,这两个人立即恢复笑颜,连声向他道谢。 后来田骕骦见他们实在喜欢,就命人在宫中专门给二人搭了一个雪棚。 这一日下了朝,又见雪花轻坠,似给人间洒下层层轻纱。 他就坐在棚里,看着外面大雪纷飞,棚中一大一小加上一犬奔跑笑闹着一起堆雪球。 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九州之上,月华如练。 清冷的空气在欢声笑语中染上几分温度。 田骕骦静静地想到:未遇书华之前,可曾想过今生竟能坐拥此乐?福祉若此,怎敢不心怀感激?书华,你待我之心,我必以十倍百倍还之。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