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爻录之青龙宿 我是郭郭呀 著 完本 免费 玄幻言情 东方玄幻 浩瀚世界,无边岁月。漫云女子不英雄,万里乘风独向东! 赤月降临,神隐时代…… 因一句虚无的太古预言 至高无上的赤月神遭受了永堕轮回,不可逆转的神咒 赤月神消逝之日,万千星辰陨落 黑暗来临...... 以凡人之躯,她誓要回到九重天阙 送万千星辰归家,还世间光明 她,是否能够如愿? ——————————-—————— 神话传说,玄幻故事,二十八星宿的寻找之旅 单元文,寻找星辰的路上发生的每个小故事,或感动,或搞笑...... 荣誉动态 暂无动态,打赏投票可支持作家 荣誉殿堂 最新章节 《无垠锁龙渊》·2020-10-05 https://book.qidian.com/info/1022969328/ 《楔子》 宇宙之初,太初亘古,清浊不分,混沌无度。 混混噩噩不知几时,茫然混沌中悄然萌发一缕生机,号曰“盘古”。 仰望苍穹,试问这茫茫沧海,浩瀚大陆,究竟从何而来,又将去向何方? 万物生灵,因何而生,春秋数度,又因何而死? 追溯根源,众说纷纭,只余下只言片语,述说着那段太古的创世传说…… 传说,混沌黑暗化身羽蛇神与赤月神争斗,致使生灵涂炭,天翻地覆,最终惹怒创世神盘古,降下灭世龙霆。 当时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倾盆大雨倾泄而下,万物生灵大多被灭世龙霆所伤,卷入鸿沟之中,洪荒大陆皆没于洪水,世界陷入冰封,持续六千万年,这场滔天祸事仿佛谁也不能幸免。 传说,赤月神违背神谕,凭一己之力联合星尘化身漫天星火,冲破重重冰围拯救数万生灵,迎来山海时代。 盘古神识震怒,镇压赤月神神体于九幽深处彼岸花间,神魂被打入尘世轮回。 盘古神咒曰:永堕轮回,永逝成人之日,生生世世,不可逆转。 《太古传说》 太古传说,赤月神违背神谕,凭一己之力联合星尘化身漫天星火,冲破重重冰围拯救数万生灵,迎来山海时代。 盘古神识震怒,镇压赤月神神体于彼岸花间,神魂被打入尘世轮回。 盘古神咒曰:永堕轮回,永逝成人之日,生生世世,不可更改。 “嗷嗷嗷…………” 一声鸟鸣响彻天地,没有来得及看是什么大鸟,一股烈焰便席卷了整个天空。 漫天的星火从天而降,肆无忌惮的燃烧着,一片接一片没有尽头的大火如魔鬼般肆虐。 能清晰的听见耳边响起的冰裂的声音。 大火的气息扑面而来,似要燃烧整个世界,渐渐的大火中出现一只飞翔的火红朱雀神兽。 朱雀神兽背上,一个身影孑然傲立,火红的衣衫、火红的发、火红的眼眸…… 红色身影背后,一轮巨大的腥红色弯月发出夺目的光泽。 红色身影的四周,赫然跟随着一只青色巨龙,一只白色猛虎,一只墨色玄龟与墨色大蛇…… “星火降临,让冰雪燃烧殆尽吧……” 模糊的身影,传出神谕一般的话语,火焰更加猛烈的燃烧。 漫天的火焰,如摧枯拉朽之势扑满而来,整个地面都能听到火燃烧的声音。 在我来不及想的时候,身上传来针扎般的剧痛—魂体分离,我的身体飘在半空。 周围刹那间长满了硕大的彼岸花,身体下方的彼岸花慢慢张开,长长的花蕊穿过我的身体,扎破我的五脏六腑,把我的身体拉入彼岸花心,花蕊死死的缠着我的身体,花瓣慢慢闭合,眼前一片黑暗…… 透过微弱的光,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魂魄飘飞,越来越远…… 盘古神咒曰:永堕轮回,永逝成人之日,生生世世,不可逆转。 我的脑里回荡着盘古神咒:永逝成人之日,永逝成人之日…… 黑暗中,我苦痛的低语,如同太古神咒:“赤月降世,星火流星焚尽万物,让一切都燃烧殆尽吧。” “月爻,不可……”谁在我耳边焦急的低语,是谁? 《守护之约》 我眉头紧锁,脑海中隐约闪过支离破碎的记忆: 血红色的彼岸花,炽烈的白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划破眉间的疼痛。 还用——那白衣少年越来越模糊的面庞,他微笑着说着什么?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可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的回想,都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睡梦中,隐隐听到了一些声音,是谁在说话? “告诉我,她在哪里?”金衣男子跪在涌动的云端之上,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她……真的值得你为她放弃一切吗?”虚空中传出一阵空灵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叹息。 “她是我所有的希望。” “为了她,失去所有,你觉得值得吗?” “没有了希望,我的生命将毫无意义。”金衣男子站起身,闭眼,跌落云端…… 只记得有人在我耳边低语:“当你开始沉睡的那日,我便眼中无泪,血液干涸,我抛却太阳神君的荣耀,跌落九重天阙,堕至妖魔之间,千万年守护,只为,唤你醒来。月爻,生生世世,护你左右。” 谁在说话?谁要来守护我?为什么守护我? 第1-1章:焚恩神庙 “嗷嗷嗷……”一声鸟鸣响彻天地,没有来得及看是什么大鸟,一股烈焰便席卷了整个天空。 漫天的星火从天而降,肆无忌惮的燃烧着,一片接一片没有尽头的大火如魔鬼般肆虐。 能清晰的听见耳边响起的冰裂的声音。 大火的气息扑面而来,似要燃烧整个世界,渐渐的大火中出现一只飞翔的火红朱雀神兽。 朱雀神兽背上,一个身影孑然傲立,火红的衣衫、火红的发、火红的眼眸…… 红色身影背后,一轮巨大的腥红色弯月发出夺目的光泽。 红色身影的四周,赫然跟随着一只青色巨龙,一只白色猛虎,一只墨色玄龟。 “星火降临,让冰雪燃烧殆尽吧……” 模糊的身影,传出神谕一般的话语,火焰更加猛烈的燃烧。 漫天的火焰,如摧枯拉朽之势扑面而来,整个地面都能听到火燃烧的声音。 在我来不及想的时候,身上传来针扎般的剧痛—魂体分离,我的身体飘在半空。 周围刹那间长满了硕大的彼岸花,身体下方的彼岸花慢慢张开,长长的花蕊穿过我的身体,扎破我的五脏六腑,把我的身体拉入彼岸花心,花蕊死死的缠着我的身体,花瓣慢慢闭合,眼前一片黑暗…… 透过微弱的光,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魂魄飘飞,越来越远…… 盘古神咒曰:永堕轮回,逝于成人之日,生生世世,不可逆转。 我的脑里回荡着盘古神咒:逝于成人之日,逝于成人之日…… 黑暗中,我苦痛的低语,如同太古神咒:“赤月降世,星火流星焚尽万物,让一切都燃烧殆尽吧。” “月爻,不可……” 谁在我耳边焦急的低语,是谁? 我,再一次从梦中醒来。 金古之地为人族的主要活动区域,分别是:乾州,坤州,调州,和州,全州,民州,齐州,乐州,以及帝都永盛都。 金古之地,金古王朝,帝都—永盛都,以一条横穿南北的“顺世大道”为中心,把永盛都分为东西两面。 东面是象征王权的王宫—纯金色的建筑,西面是象征神权的焚恩神庙—纯白色的建筑。 我降生之时,一场从天而降的烈火将周围一切燃烧殆尽,整个小村一片废墟。 现在依旧有着燃烧痕迹的小村城墙,就像一块丑陋的伤疤,时刻提醒我,我生命的起始,就是很多人生命的终结。 襁褓中的我被金古王朝现今的首富—小九所救,他带着我来到永盛都的九府。 小九没有姓,没有名,只有一个九字。 我从来也不问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就像他从来也不管我做什么一样。 直到我三岁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看了看我,对小九说:“施主,这个孩子此身为命所累,逆转因果,错乱轮回,溯世沉浮,身不由己,无一亲友,痛失挚爱,故此,命中唯有苦痛,无止无休。唯有让孩子远离亲人,在焚恩神庙虔诚礼佛,消灭孽障,此世方能躲过宿命,阿弥陀佛。” 小九只是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说:“个人命运,个人掌握,她的命运如何,你又如何管得?” 老和尚听罢,哈哈大笑起来:“施主不愧是……,哈哈哈……看的好透彻。既然如此,贫僧便不打扰了。告辞!” 小九抱起我,对着老和尚施礼:“慢走,不送。” 老和尚转身离开,却能听到他说:“此身为命所累,不知能不能渡过成人之劫?” 他身边的小和尚抬起头,看着老和尚,笃定的说着:“师尊,重逢愿用此生替她受劫。” 老和尚摇摇头,无奈的说:“好好的神佛不做,偏偏执迷不悟。” 我不知道老和尚和小和尚讨论的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老和尚说谁执迷不悟。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充满了多少苦痛,我要以何等坚定的决心,来面对太古神祗加在我身上的残酷命运。 今年,我刚好十六岁,小九说,要带我去焚恩神庙,从来不和神庙之人来往的他,为何要带我去哪里? 当年我在襁褓中的时候,他就已经二十几岁,当我十六岁的时候,他依旧二十几岁的模样。 小九有太多不为我所知的事情,为此,对于他的决定,我一般是不会反对的。 既然他要带我去焚恩神庙,定然有他的道理。 我想知道,十六年已过,为何他依旧容貌如初,不曾老去? 话到嘴边,却从未问出口。 九府,冬至前一天 “主上,主上,不好了,不好了,厨房起火了……”侍卫慌慌张张的跑向书房,喘着气指着厨房的位置。 披着黑色羽裘衣斗篷,把自己的身体包裹的异常严实。 小九常年穿着黑色羽裘衣斗篷,就算在最炎热的夏季,他也要穿着羽裘衣。 小九的身体异常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然而,从小到大,我却最喜欢抱着小九睡觉,甚是奇怪。 他如墨般的长发被玉冠绾着,黑漆的眸子中有片刻的恐惧。 扔下手中的毛笔,一个闪身,便没有了身影, “主上,主上,等等小的。”不知是不是太着急,侍卫的屁股后面似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灰色的尾巴。 漫天的火焰如同火龙一般吞噬着房屋,火海中,隐隐传来了哭喊声。 九府的人,忙的团团转,大家慌的赶紧拎水救火。 如果,如果真的烧死了她,他们离死也不远了。 小九的身影出现在火海中,他抬起左手,左手上的黑色手套中传来阵阵黑色的烟雾,烟雾化成一只黑色三足鸟,开始在火海中来回盘旋。 三足鸟发现了水缸后面的一袭赤红的衣衫,那就是晕倒的我。 三足乌赶紧发出阵阵鸟鸣,小九瞬间出现在我的身边。 冬至马上来临,雪在哪里?寒冷的冬季,无比干燥! 漫天的大火肆无忌惮的燃烧着,一片接一片没有尽头的大火如魔鬼般肆虐,能清晰的听见耳边响起的爆炸声、哭泣声、呼喊声、恐惧声各种撕心裂肺的声音,带着如何的绝望与无奈。 忽然,大火的气息扑面而来,似要燃烧整个世界,渐渐的大火中走出来一个身影,火红的衣衫、火红的发、火红的眼眸…… 青色的巨龙,白色的猛虎,火红的朱雀,墨色的玄武,在空中嘶鸣,声声泣血。 突然感到周围很热很热,热的像火燃烧一般;朦胧中,看到天边有点点星光,那星光中有人在呼唤着什么? 梦魇,如影随形。 焚恩庙是为拯救之神赤月神而建的祭殿。 神庙背西朝东,耸立于三层台阶上,玉阶巨柱,画栋镂檐,遍饰浮雕,蔚为壮观。 整个庙宇由凿有凹槽的四十六根大理石柱环绕,龙纹大理石,来自于夕云海岛屿,光滑和无瑕的质地使它显得尤为珍贵。 柱间用大理石砌成的九十二堵殿墙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各种神像和珍禽异兽。 神庙有一个主殿:轮转殿;四个副殿:苦谛殿、集谛殿、道谛殿和灭谛殿。 从神庙前门可进道谛殿和灭谛殿,踏后门可入苦谛殿、集谛殿。 四个副殿各不相通,只有从正门方可进入主殿;在东边的人字墙上的一组浮雕,镌刻着赤月神降世的故事。 在西边的人字墙上雕绘着赤月神化身漫天星火拯救世间的浮雕。 轮转殿供奉着赤月神幻化成少女的神像,仔细看去,竟然隐隐和我有几分相似。 当然,我是不知道的。 第1-2章:方丈重逢 幽幽的香烛味道在空气中飘散,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家具,一些都是白色;仿佛,我在亘古不变的时空中,迷失了方向。 我走下床,推开门,眼前恍如仙境的花园,白色的篱笆,一片片火红的花,花海中三座白色建筑的小院,如走在彼岸花间,通向不知名的彼岸。 白色的焚恩神庙,神圣不可侵犯。 看着渐渐升起的月亮,我伸出手,赤红的轻纱袖口滑落肩头,玉臂如藕,肤如白玉,我的皮肤不似寻常人的白皙,而是呈现出一种剔透的晶莹。 我嘴里喃喃的唱着着古老祭文:“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升起的朦胧半弦月,随着我祭文的吟诵,渐渐开始变成金黄的圆月,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让人错觉就在眼前一样。 周围的红色花朵疯狂似的竞相开放,红的要滴出血来。 我慢慢的走着,嘴里依旧是刚才那古老的祭歌,只听得是:“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天上的月光洒在我身上,使我看起来如同透明一般。 没有血,没有肉,没有骨,没有魂,没有魄,宛如一个幽灵在寂静之夜悄悄的出没,幽灵吗? 血肉在哪里?魂魄在哪里?我是什么?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何为?”我似被蛊惑一样,望着发光的圆月,缓缓的唱着祭奠之歌。 这是什么歌?为什么会唱? 好像千万年来,我一直在唱着这样的祭歌一般。 一个和尚站立于我的不远处,双手合十,神情甚是虔诚,他一袭布袍裹身,全身没有任何彰显身世的装饰。 可只要看着他,就会感到明慧、洁净和空灵,所有的争斗、欲望和污浊似乎都被洗去,在空气中化为尘埃。 这就是我对重逢的第一印象,干净的不染纤尘,让人不敢亵渎。 在他纯净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纯黑的眼眸。 为了祈求安康,寺庙也会吟唱祭歌告慰神明,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可以把祭歌唱的如此空灵,这祭歌的力量比他的力量还要强大数万倍。 这个女子是超越人的存在,这祭歌更像来自神界的使者,带着黑暗中的希望,拯救世人! “这歌声,蕴含无穷的力量。”和尚重逢蓦然的说着,看着唱歌的我,眉头紧蹙:“上神,她……” 裹着黑色羽裘衣的小九站在和尚的身后,漆黑的眸子中流露出一丝忧伤,叹了口气说:“你的猜测不错,她已经……” “小九,呜呜呜呜……我醒来不见你,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呢?”我轻歪头,看到了小九,跑过去八爪鱼般抱住小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觉得自己被人抛弃是多么可怜兮兮的一件事。 “怎么可能丢下你?”小九揉了揉我的发,指着旁边的和尚说着:“这是焚恩神庙的方丈,重逢大师。” 我没有说话,直勾勾的盯着重逢看,这个和尚在哪里见过呢? 他的笑那么淡然,那么坦然的接受着我的注视,不闪不躲,不遮不掩,似乎他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让人窥视的! 我张口,却不知如何言语,在曾经的过往中,我们什么时候有过擦肩吗? 这边熟悉的感觉,是什么? 我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和尚,想要知道一些答案。 “施主在想,我们在哪里见过,对吗?”重逢淡淡的笑着,似乎一切都在这拈花一笑中。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对这么一个空灵的人,没有办法撒谎,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任何言语的冲撞,都是对神佛的冒犯,我只能看着重逢,不说一句话。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轮回往复,生生不息,千万年的轮回中,怎么可能遇不上呢?”重逢双手合十,那般虔诚的说着。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回答,姑且算做回答吧;那么。 我们是见过呢?还是没有见过呢? 我开始想着。 “我只是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可以告诉我,在哪里见过吗?”我盯着他,急于寻求一个答案,也许他知道我想知道的一些答案,在我的过去中,他出现过。 “启明已亮,东方既白,黑暗殆尽,一切都会恢复光明。阿弥陀佛。”重逢转身,轻声道。 “他们寻找了千万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结局吧。”小九淡淡的笑着,带着几许苦涩,声音是惯有的冷漠。 小九最喜欢打禅机,这是我从小到大就知道的事情。 可是,对于听不懂的禅机,我感到无比的生气。 “又说我听不懂的话。”我拉着小九的胳膊,愤愤不平的小声嘀咕。 小九没有生气,只是揉揉我墨色的发,安慰道:“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 有一天会明白?可是,有一天是什么时候呢?我皱了皱眉头,却不再接话。 “既然已经看到结局,你为何还如此执着?诸天神佛之力,我们如何违抗呢?混沌中的黑暗之神,是不会放过她的。”重逢淡淡的开口说道:“诸神之怒,顷刻间就可以将渺小的生灵化为灰烬,消逝与天地之间。我们如何与天地抗衡?如何与天威作对?三界,生灵,纹枰,黑白而已;得失、生死,与弈棋人何干?手放棋落,不可悔,不可退。”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偌大院子的红色花瓣,一地灼眼的红色,似要燃烧一般,头顶的太阳渐渐的升到正中央。 天空大亮,天地间一片光明,最光明的时刻,是不是也会有黑暗的心在蠢蠢欲动呢? 小九背对着重逢,无奈却坚定的说道:“其实,我们是天地间最具有力量的生灵,可偏偏是我们放弃了力量,选择与天地对抗,凡人之躯……” 重逢转身看向小九,叹了一口气说道:“与天对抗……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唯有抱着必死的决心与失去一切的准备,才有与天对抗的雄心和霸气吧!你这是为何?千万年前的结局,你以为可以逆转吗?” 小九的眼神一紧,坚定的光芒从那冰冷的眸子中溢出流采,一字一顿的说:“有希望,就好。” “是啊,有希望便好。” 重逢大师盘腿坐下,一边转动佛祖,一边念念有词,他的身下,出现了金色的莲花。 “百万年的轮回劫难,重逢不悔。”重逢的身影越来越淡,金色的莲花上,有一颗漂浮的金色舍利。 佛祖在人世间渡化众生之后,在菩提树下坐化成佛,留下舍利。 重逢,便是当年追随佛祖的弟子,不愿成佛,只为重逢。 不远处的天空已经泛出白光,隐隐可以感受到太阳要跃出地平线的跳跃感,黑暗在身后褪去,光,普照大地。 重逢说: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重逢,就是为了与她重逢…… 她是谁?他们何时才能重逢? 第1-3章:椤阙神药 “我说过,我要带你走!” “谁要跟你走?你给我滚,你很烦知道吗?” “椤,一切皆有定数,我们定然会在某个地方相遇的,相信我!” “桫,不管千年,万年,百万年,千万年,我一定等你。” “椤,再见了!” 古老相传,太古之时,盘古治世,四海升平,人间安乐,神墟山神椤见人间繁华,尘心浮动,便思凡下界,后为司法神所察,遣神将擒回椤,将椤打出原形,永镇于此,成为擎天神石。此石石质细腻,冬暖夏凉,中有九孔九窍,当地世族感念此石灵异,便巧费心思,以此石为基,用数十年岁月,依就石形,建成悬空高城。 城市离地百米,一色纯木架构,无柱无梁,空悬石上,城中廊道半由木建,半由天生,紧密无缝。 当地土族以此为居所,因感念山神椤的恩德,赐此椤阙。 故斋戒三日,沐浴净衣,于城中集会,叩请山神显灵,显现仙姿,以供拜祭,又召集族中巧匠,雕磨神像,历经十三年而功成。 是时天花雨降,石涌清泉,石腹中显现各类奇兽异禽形姿,城中居民同觉身心轻健,喜乐满胸。传闻椤阙阁中藏有神药,能肉白骨活死人,食之不老。 冰封之后,百万年前,重逢只是佛祖手中的一串念珠,名曰:桫。 那时的佛祖还是一个凡人,必然要经历生老病死。 桫跟着佛祖和一群信徒游历到沬湾海之时,佛祖为救苍鹰,割肉喂食,之后便一病不起。 众信徒焦急如焚,佛祖却淡然道:“一切皆有定数。何为祸?何为福?” 偶然听人说起,穿过沬湾海,有空中之城椤阙,椤阙楼阁中藏有神药,可以治百病,起死回生。 桫不顾众人反对,用尽毕生修为化成一个凡人少年,穿越沬湾海。 喜怒无常的大海,无情的打翻了少年的小船,海浪翻腾,大雨倾盆。 等桫醒来之时,他浑身湿透的爬在银白色的沙滩上,不远处,传来了少女们的嬉笑声…… “你是谁?”少女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这里干什么?” “神药……”只说出来两个字,桫便昏厥了过去,朦胧中,似乎看到了一团翠绿色的烟雾。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他的心里惦记神药,不顾身体虚弱推开屋门直奔最高楼去。 他顺着石中孔道,往上旋行,沿石壁旋上三周,眼前顿现洞天府邸,物形天成,不事雕琢,各类各物,皆成廊拱,奇石怪类,皆像兽禽,极尽鬼斧神工之能事。 不远处,有一个高耸的独立阁楼,阁楼顶部有绿色光芒一闪一闪,据说是守护兽。 他不顾一切的奔跑起来,当他气喘吁吁的来到阁楼,便看见阁楼正中间被层层封锁的神药。 当桫伸手准备拿神药的时候,一团翠绿色的烟雾从神药周围弥漫开来…… 迷雾中,绿衫少女踏雾而来,银铃般的笑声在阁楼中回荡:“呵呵呵……你果然来了……” “你是谁?”桫紧握拳头,看着迷雾的少女,警惕的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我叫椤,是椤阙的守护者。”绿衫少女不说自己是神,只说自己是守护者:“你为神药而来。” “是的,我的主人病人,我要神药治病。”桫坚定的眼神,毫不退却:“不管你是人,是鬼,是神......我一定要得到神药。” “就算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辞吗?”椤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如果我的命,可以换回主人的命,我愿意交换。” “只要愿意放弃,总会有办法的。”椤走到桫的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后说:“你把你的心给我,我给你神药,如何?” “好!”桫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有种释然的微笑:“可以救主人,真好。” 椤撅了撅嘴,好心提醒道:“喂,傻货,你都不考虑一下吗?不是说,要三思而后行吗?” “想太多,太累。”桫摇了摇头说:“神药给我,我的心给你。” “不要后悔哦!”椤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一道翠绿光芒闪过,便穿过了桫的身体。 当椤站定,她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正在跳动的心脏. “砰砰砰……”的心跳声,在椤的手中有节奏的跳动着。 椤歪着头,细细的看着手中的心脏,喃喃道:“这就是心啊,这么小,怎么可能容纳万物呢?真是奇怪。” “我的心,给……”桫跪倒在地上,捂住残破的胸口,艰难的说:“神药……” “喂,傻货,你说,这么小的心,怎么看都不可能容纳万物啊?”椤蹲在桫的面前,完全不懂桫的痛苦,自顾自的说着:“有心,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什么是爱呢?为什么司法神说,我无心,无爱……” “地容万物,海纳百川……”桫捂着胸口,强忍着疼痛,给椤解释道:“心里可以装下天地山河,自然,可以容纳万物。” “给你心。”椤把桫的心捧在手里,开心的说:“你用你的心,给我装万物。要是你装不下,我就吃掉你的心。” 桫苦笑不已,站起身:“心容万物,万物便在心中,何须装?” “谬论,谬论,谬论……”椤突然间向疯了一样,她的眼神带着某种阴冷,她使劲的握着手中的心脏,愤恨的说:“什么有心,无心,什么爱与无爱,都是谬论,你们这些有心的人,真该死……” 整个空中椤阙都刮起了狂风,狂风在椤阙中旋转,却没有伤害椤阙中一根花花草草。 椤,终是不忍心伤害依附自己的生灵,她的手渐渐松开,跳动的红色心脏,瞬间击中了桫的胸膛。 椤赤着脚,一步一步的走上石梯,悲哀无助的说:“你走吧,这里根本没有神药……” “我教你爱,你给我神药,如何?”桫在椤的身后大喊:“我知道这里有神药。” “愚蠢的人啊,这里根本没有神药。”椤的身影越来越淡,只有椤阙在淡淡的烟雾中越发不真实起来。 这是有神药吗?别人不知道。 可是桫,他知道,这里一定有。 “幻影,幻境,一切皆虚幻,”高高的椤阙上传来少女淡淡的声音:“少年,闭上你的眼睛,用心看看。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 桫闭上了双眼,黑暗中,他看到了淡淡的绿色烟雾,看到了少女椤一步步像他走来。 桫睁开眼睛,开心的说道:“这里有你,有你……” 被烟雾笼罩的椤阙,转瞬间清晰无比,精美的雕花,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还有螺旋楼梯上缓缓走来的少女…… 第1-4章:无情神惩 椤告诉桫,椤阙里根本没有神药,神药只是传言,这座椤阙也是虚幻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谎言。 桫想了想,抬起头,清澈的双眼看着椤说:“我相信这里有神药,我相信主人可以好起来,我也相信你会帮我。” 睁开眼睛,看到椤阙的第一眼,桫就相信,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看到椤的第一眼,桫就相信,这个女子是个善良的神,她会帮他。 作为佛祖手中的念珠,他相信一切可以相信的事物。 桫纯净无度的双眼,闪动着希望的光芒,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椤,开心的说:“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桫开始带着椤走出椤阙,带她去沬湾海沙滩散步。 沬湾海,白沙如雪,连接天海,每逢黄昏,白沙上便会出现许多小蟹,背负螺壳,拖拽八足,在滩上寻觅吃食。 偶有风吹沙动,小蟹即将身足蜷缩壳中,以避敌害。 桫便教椤怎么从细沙中挖出小螃蟹。 “椤,你看这里,这里有小洞,你挖挖看。”桫指着面前的小洞,拉着椤蹲下。 椤伸出手,在小洞上面转动,一股无形的气息就钻入了小洞,小洞下螃蟹无处可逃。 “他们太弱,只有被欺凌的命。”椤站起身,感到莫名的烦躁:“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回去了。” 桫不明白椤在生气什么,只能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踩着细细的沙滩。 子夜时分,明月当空,万里无云,千里沙泽,尽映银辉,随风流转,恍若光海。 “椤,你有家人吗?”桫踢着沙子,关心的问道。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烦人。”椤转身,对着桫大声喊道:“你只是一介凡人,我轻易就可以捏死你,你凭什么在这里质问我?凭什么?” 桫挠了挠后脑,不明白他哪里问错了,他小心翼翼,换个方式问道:“椤,你没有家人吗?” “我没有家人怎么了?”椤的肩膀开始抖动,她指着已经泛起波浪的沬湾海,生气的说道:“我有家人又怎么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一下,我……”桫听到的都是佛祖普渡众生的经文,他不知道怎么去哄一个女孩子。 他只能看着椤,真诚的说:“椤,我可以做你的家人,只要你不嫌弃我。” “滚滚滚……你很烦知道吗?”椤烦躁的走在前面,快步的像椤阙走去。 椤在前面走,桫在后面跟,午夜的椤阙看起来有些迷蒙,好似幻影一般。 踏进椤阙,桫便陷入了沉睡,依稀在梦中,他好像听到了椤的哭泣,如泣如诉。 时间一天天过去,桫每天都跟着椤,不管椤生气也好,高兴也罢,桫只是傻傻的笑着说:“给我神药吧。”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椤觉得桫乏味了。 七天之后,四月二十八日早上,椤主动找到桫,手上捧着一个密封的小匣子。 “这里面就是你要的神药,你走吧。”椤慵懒的抬着眼,再也不是他刚认识的可爱姑娘。 “椤,我救了主上,就回来寻你,带你离开这里。”桫接过小匣子,放在衣袖里,斩钉截铁的对椤说。 “哼,一介凡人,妄图带走神,”椤的眼中带着绿光,勾魂摄魄,语态魅惑的说:“你怎么带我走?嗯?” 桫的眼神依旧一片清澈,他握着椤的手,一字一句说:“等我,我一定带你走。” 说完,桫头也不回的奔出椤阙,他的身边千万条绿色的丝线围绕他的身边,为他引路。 清晨的椤阙,升起了浓浓的迷雾;迷雾中,只有绿色丝线闪着晶翠的光芒。 “桫,一直走,不要回头。”椤的声音透过层层迷雾传到桫的耳中:“跟着绿光,千万不要回头。” 桫的脚步渐渐加快,迷雾越来越稀薄,依稀可见沬湾海的银白色沙滩。 岸边,一艘小船,孤独的等在那里,这是谁准备的? 是椤吗?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知道我今天要走?还是,她早就安排好了?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桫解开小船,小船如同施了法术一般,无浆航行了起来。 桫不敢回头,小船离椤阙越来越远。 “桫,救我,救我!”椤痛苦的哭喊,从迷雾中飘荡到海上:“桫,救我,救我!” “桫,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为什么留我一个在这里?”椤的声声哭诉,传入桫的耳中:“桫,带我走,带我走……” “桫,我等你带我走……” “桫,你这骗子,你骗走了神药,却抛下我……骗子。” 桫捂着耳朵,闭上双眼,拼命的摇头,不要听;可是,声音却源源不断的从迷雾中传来。 桫睁开双眼,回头,却看见远处的椤阙上空,一片漆黑,天空的漆黑云层中,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巨大的身影中有一条长长的黑影,掠行高空,疾如闪电。 黑暗一点点的吞噬着椤阙,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胆寒的锁链鞭打声。 “椤……”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划着船桨向椤阙划去,小船却拼命的向另一边划去。 情急之下,桫从小船上跳下来,奋力向椤阙游去。 他似乎想起了一些梦语,在睡梦中,椤好像在他身边喃喃自语。 椤坐在他的睡榻边上,苦笑道:“傻货,我永远也离不开椤阙的,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的叫椤的姑娘在这里,椤阙是幻影,我也是幻影,等你醒来离开这里,便再也记不得我了吧;很庆幸,认识了你。” 桫不明白,为什么椤不能离开呢? 主人说:万物生灵生而自由。 既然自由,为什么不能离开? 迷雾中的椤阙已然陷入了黑暗,桫游过沬湾海,浑身湿透的走到椤阙通天的石梯口时,已经没有了气力。 “呼呼呼呼……”桫弯着腰,双手按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凡人之躯,力量太过薄弱了。 如果此刻他死掉,便真的死掉了,动用全部修为化出的凡体,就是他的一切。 一层,一层,一层,又一层的螺旋石梯,桫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椤阙最高层的阁楼,无顶大殿,椤的双手和手脚分别被粗大的锁链绑着,另一头的锁链紧紧的绑在阁楼神柱上. 她面朝下漂浮在半空,翠绿的衣服已经破碎,后背上鲜血淋淋,一片狼藉. 空中,一条巨大的锁链快速下落…… 桫疾步跑过去,他怎么可以容忍椤受这样的苦楚? “啪……”锁链重重的落在了桫的背上,他爬在椤的身上,紧紧的抱着椤,喃喃道:“我说过,我要带你走!” “无知凡人,胆敢阻吾神惩。”高空中,传来愤怒的神威,空中的锁链再次举起。 “啪……”空中的锁链再次落下,一道道血痕染红了椤阙的地面,无论如何重的刑罚,他都不会抛下椤。 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在鲜血的浸泡中,他的眼神依旧清澈纯净无比,宛若新生婴儿睁眼的瞬间。 第1-5章:坐化成佛 “就算我是凡人,也不会束手就擒。”桫紧紧的爬在椤的身上,双手紧紧扣着椤的双手,坚定的说:“主人说,生命神奇而最具力量,轮回无端,生死长流,此乃天地循环大道,死,并没有什么可怕。” “区区爬虫,竟然敢口出狂言,挑战神威;”高空中的黑影,高高的举起锁链,震怒道:“给我魂飞魄散吧。” 直到桫宽厚的手掌紧紧的握住椤的双手,椤才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清朗浩然之气—那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终于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可以带她脱离苦海。 可是,她不要他死,如果非要有人死去,那个人就是她好了。 “滚,你给我滚啊,傻货,你给我滚……”椤大声的训斥着,她艰难的扭过头,咬牙切齿的说。 “不走。”椤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清澈的目光看着椤:“我说过,我要带你走!” “谁要跟你走?你给我滚,你很烦知道吗?”椤使劲的摇着头,大骂道:“蠢货,傻货,你给我滚的远远的。” “不走!!” 椤的眼泪悄然滑落,滴在椤阙晶莹的地板上。 修罗族女子无不美貌如花却又性格怪异,其风俗更是怪僻。 她们十八岁之前禁止与男子亲近,但如果有人能使得十八岁之前的修罗族流下一滴眼泪,那位修罗族女子便会一生追从他。 而十八岁后的修罗族性格与以前大异,世间再也无人可以打动她们的心。 椤以为,在有生之年,她都不会为任何人流泪,因为修罗族女子——无心。 “啪……”锁链更加沉重的落下,桫的身体已经完全糜烂,他的呼吸已经宛若游丝。 椤的泪一滴一滴落下,嘴里喃喃自语,就像每晚桫入睡后,她的自说自话一般。 椤说:“小时候,我以为身边的一切都是完美而温暖的,众神把我从地狱般的修罗境带回绚丽的神界,诸神对我无限宠爱;渐渐的,长大后,我才发现,众神对我的眷顾,只是为了更大限度的索取,神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予你爱的!” 椤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下,呢喃道:“我只是司法神君,从修罗狱寻得的一个卑微的修罗族人,神利用修罗族女子天生的迷魂术,培养修罗族女子成为摄取神力的工具;华丽的空中椤阙,神编织的神药,美丽的神女,多少人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说,来到这里;来到这里之后,修罗族的迷魂法术会让人暴露内心最深的欲望,司法神君用生灵内心的欲望制造出假象,吸取他们的灵力,成为他神力的源泉。司法神君在找到我之初,并强行施咒,将我的命轨与椤阙捆绑,一旦中咒,将永远无法离开椤阙,除非—魂飞魄散。我想,我这一辈子,大概就葬送在这虚无的椤阙了。命运果然还是很眷顾我的,命运把你送来了……” “椤,你竟然敢说出神的秘密,”锁链咔嚓咔嚓的被再次举起,高空中的司法神君冷哼道:“哼,椤阙下任主人,我们已经寻好;椤,神非常感激你万年来的贡献,给我魂飞魄散吧。” 锁链从高空落下,带着无法抗拒的神威. 椤绝望的闭上双眼,紧握的双手滴着鲜红的血,交握的双手交缠在一起,两人的血融为一体。 如果真的要死了,那么就紧握双手一起走向死亡吧。 佛说,死亡并不可怕,是真的。 桫的伤口处泛起耀眼的金光,金光中,一朵金色的莲花缓缓绽放。 桫的凡人之躯逐渐消亡,金色的莲花上,一串念珠在急速旋转,片刻功夫,莲花上站立一尊无比神圣的佛。 “哼,释迦牟尼竟然在这个时候坐化成佛。”司法神君带着诸多不屑,嘲讽道:“一个卑贱的凡人竟然也能坐化成佛,真不知道佛灵山是不是……”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桫双手合十,不喜不悲的劝说。 “放下屠刀?哪里来的屠刀?”司法神君把锁链收在手中,挖苦道:“我这是锁链,不是屠刀;本神君是神,不稀罕成佛;现在,本神君在惩戒修罗族罪人,你最好让开,要不然,别怪本神君……” “神,应该悲悯万物,仁爱众生。” “悲悯?悲悯什么?他们如蝼蚁般的寿命,有什么可悲悯的;仁爱,呸,谁也不配得到神的爱。” “神不爱世人,总有一天,神会被人所抛弃。阿弥陀佛!” “哈哈哈哈……人抛弃神?太可笑了……享有千万年寿命的神,如何被百年寿命的人所抛弃。” “啪……”锁链再次落下,金莲上的佛伸出手,以佛法之力接住了无限神威的锁链。 “执迷不悟,这样的神留着何用?”桫怒了。 周围金光大盛,一道道金莲佛光从桫的身体里射出,高空中的司法神君被佛光洗涤去神力,被金莲所伤。 一个活了百万年的神,就此陨落。 “不……”椤用尽最后的力量,扯断束缚的锁链,她奔向桫,却从桫的身体穿臂而过,桫的身体…… 她想,也许真的有希望存在。 也许,真的可以摆脱命运的枷锁,挣脱神明的摆布。 她将目光投在他身上,鼻子一涩,泪流满面。 她心中开始隐隐害怕,她害怕他突然消失不见,她害怕千万轮回中,再也见不到…… “椤,不哭。”金莲上的桫伸出手,轻轻的擦着椤眼角的泪,他的手碰不到泪。 “傻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椤抓住他虚幻的手,轻轻的,轻轻的。 难道他不知道弑神是多么严重的罪名吗? 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允许被人轻易猎杀? 桫,你难道不知道吗? “椤,一切皆有定数,我们定然会在某个地方相遇的,相信我!” “桫,不管千年,万年,百万年,千万年,我一定等你。” “椤,再见了!”桫的身体化成片片金莲,消散的空中,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弑神便是错。 黑暗消逝,晴朗的空中,出现了众多神佛。 诸天沉寂,大家面面相觑,弑神是何等严重的罪名,这个刚刚成佛的小神佛难道不知? 他们看向天空的七彩华光,等待创世神神识的裁判。 昏沉的桫,只记得有道神谕:“佛桫无故杀害司法神君,历万劫行万善,方可回归佛界;修罗族椤,迷惑生灵陷入万劫不复,囚于须臾间百万年……” “天下归心,普渡无尽苍生,脱离轮回苦海,重获涅槃;等到百万年之后,桫行善劫满之时,便是桫椤重逢之日。” 大慈大悲的佛祖,在西天的佛光中,给了他们重逢的希望。 是谁,在椤阙,一泻青丝,两肩芳华,百万年等候? 第1-6章:百万年约 传说,百万年前,沬湾海岸一夜之间长出了无数高大的树木,树形美观,树冠犹如巨伞,虽历经沧桑却万劫余生,依然茎苍叶秀,高大挺拔,当地人称:桫椤树。 重逢大师居住在焚恩神庙的桫椤园中,桫椤双树园。 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荣四枯”。 茂盛荣华之树意示涅槃本相:常、乐、我、净。 枯萎凋残之树显示世相:无常、无乐、无我、无净。 而重逢居住在这八境界之间,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百万年之久,行万善,历九千九百九十九劫;”重逢大师坐在娑罗树下,不喜不悲的说:“助赤月上神渡过成人之劫,便是重逢的最后一劫。” 我挽住小九的胳膊,看着无喜无悲的重逢大师。 我想知道,他是如何独孤的度过百万年的? 失去亲人的我,十六年的岁月,对我来说都是无尽的折磨。 如果不是听说,满天星辰散落各地,可以寻回。 我想我也许早已散尽最后一丝魂力,不复存在。 “重逢大师,你知道传说的中的那个地方吗?”我严肃的站在重逢面前,这个和尚知道很多事情。 “不,我不知道,”重逢摇了摇头,接着说:“我只知道,现在,没有任何生灵可以去那里。” “我必须去那里,只有去那里,才能救他们所有人。”我紧握着拳头,脑海中一片火海,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重逢看了看我,看了看小九,轻笑道:“原来,她什么知道啊!忘却咒,果然封不住……” “重逢大师,你一定要帮我,”我提起赤红色的裙摆,屈膝下跪:“我只想救他们,不想让他们在轮回往复中苦苦挣扎;我不要他们的守护,只要他们归家。我,愿意认错……” “家?错?”重逢双手合十,看着天上的圆月:“什么是家?什么是错?你明白吗?” 桫椤双树下,我虔诚的下跪,双手合十,坚定而明确的说道:“我愿历经险阻重重,以凡人之躯寻找九重天阙神墟山脉,只求盘古父神恩赦守护神兽和漫天星辰回归星空;我愿用尽毕生之力,也要守护盘古父神创造的世界;我愿放弃无限轮回之路,定要拯救与我同堕九重天阙之人,哪怕魂飞魄散,归于永寂……” “哈哈哈……”无悲无喜的佛,在我的面前大笑,笑声中有着无限的悲悯和悲哀:“好,好,好……” 我不明白重逢大师的三个好是什么意思? 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发笑? 我毕生之愿,便是如此。 只可惜,我的每一世都渡不过成人之劫,世世轮回,世世死于十六岁。 太古神惩:永堕轮回,逝于成人之日,生生世世,不可逆转。 小九的手,紧紧的捏着我的肩膀,他张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桫椤双树宽大的叶子随着风,轻轻飘落下来,落的我周身厚厚一声。 重逢大师在我对面盘腿而坐,嘴里喃喃有词的念道:“天下归心,普渡无尽苍生,脱离轮回苦海,重获涅槃,便是大慈大悲之心。一切皆有定数。不可改,不可逆。” “也许,你有这样的执念,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重逢双手合十,坐在地上,欣慰的说道:“生既是死,死既是生。” 重逢大师的身下出现了一朵硕大的金色莲花,他的身影渐渐消散化成一颗金光舍利,舍利从金色莲花上飞起,在我的头上急速旋转,我的周围撑起了一道金光屏障,像极了佛光普照。 乌云密布,天火流星,一团团赤红色的火焰,从天而降,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似要燃烧整个大地。 我的身体不禁颤粟起来,每一世都是这样,在烈火中灼心而死。 生生世世,受尽烈火灼体之苦,作为我违抗神谕,化作漫天星火拯救万千生灵的惩罚。 小九把我紧紧的抱在怀中,黑色羽裘衣帮我遮挡着火焰的气息,在灼热的天火面前,小九冰冷的身躯是那么舒服。 恍惚中,我好想看到金色的背影,他摆摆手从我面前走过。 天火流星从天而降,带着燃烧一切的力量,如此霸道的天惩。 在碰到重逢大师化成的佛光屏障之时,瞬间化成了一朵朵金莲。 天上降下无限天火,整整持续到了子时四刻,冬至来临。 一片白色地雪花飘在我的脸上,凉凉地。 无力的我,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轻轻说道:“下雪啦。” 大片大片地雪,在瞬间蜂拥而至,没有征兆,纷纷洒洒地飘落而下。 天地间一片白茫,遮住了茫茫尘世。出乎意料地大雪,让每个人都很惊喜,冬天,终于下雪啦。 子时四刻,冬至来临,雪花飘落,怎会是这个时候? 小九坐在地上,抱着没有任何力气的我。 我们的面前,桫椤双树瞬间荒芜,桫椤双树园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花。 重逢大师虚幻的身体站在金莲之上,看着我,微笑道:“愿你此生夙愿成真,阿弥陀佛!” 一片片金莲在风雪中飞舞,直上云霄,透过风雪,似乎听到桫的低语:“我终于可以回到佛祖坐下,聆听教诲;我终于可以见到她……” 弹指间,整个永盛都一片白茫茫,昔日德高望重的方丈重逢,牺牲自我,成全了我的毕生夙愿。 我不知这样做是不是自私自利? 我只知道,赌上一切,我也要去神隐之地—九重天阙神墟山。 我抱着暖炉坐在摇椅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风雪疾驰,我问小九:“小九,你说,重逢大师是不是见到了椤呢?椤在须臾间百万年,要怎么样才能度过?椤引诱的力量为神所用,为什么要受惩罚呢?如果要惩罚,不是应该惩罚司法神君吗?为什么要惩罚重逢大师和椤呢?” “神威不可桃战,为了维护自我尊严,可以牺牲一切。”小九走向窗户,轻轻合上了窗门。 “这不公平。”我的指甲深深的掐着暖炉,眼角一滴悄无声息的滑落:“他们,重逢了吧。” “阿爻,你一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走的很辛苦很孤独。但以后,你不会再一个人了,我会一直守护你,支持你,就算遭遇再大的风浪险阻,我都不会放开你。”小九站在我的身后,目光坚定,一字一句说道。 “小九,如果,如果,我们能从神隐之地回来,我就随你去广袤的世界,看万里江山无限美景,可好?” “好,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 漫天风雪瞬间弥漫三千界,命运的轮盘已缓缓启动,一切都已拉开帷幕…… 渡过成人之劫,一切才是开始…… 第2-1章:汤谷寝殿 两年过去了,小九都不允许我出门,只说时候未到,他说,等等就好。 可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在我十八岁的冬天,窗外落雪纷纷,小院的梅花却在风雪中绽放,孤傲淡雅的白梅凝着雪花,像极了一个女子的相思。 在这个悠闲的午后,我素手焚香,摘几朵新鲜的梅瓣煮一壶清茗,只希望可以喝到人生尽老。 “随我进宫一趟吧。”小九从外面进来,拿掉头上的毡帽,掸了掸雪花。 我刚端起茶,随即放下,狐疑的看向小九,不解的问:“唉?我们进宫做什么?” 小九没有回答我,在我对面坐下,端起我放下的梅花茶,一饮而尽,夸道:“这茶水不错。” 我伸脚在下面踹了他一脚,催促道:“快说,什么事儿?” “自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小九卖了一个关子,又倒了一杯梅花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在九府已经十八年,我自然明白一些事情,小九是金古王朝的首富,据说国库一半的银子都是他的。 可想而知,巴结他的人成群结队,就连金古王朝的帝王召见,他都没有去过一回,现在却急巴巴的往王宫跑去,这是为什么? 对于小九我也有很多迷惑,十八年来,他为何容颜不改? 作为首富,他的钱财从何而来? 他的家人是谁?都有谁? 我明着暗着各种调查,却什么都没有查到,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背景,没有家室,没有来处…… 他还有太古神器父骨笛,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人?是鬼? 作为太古赤月神,我竟然看不透他的前世今生。 他比我更强大?我只能妄加猜测。 我是太古赤月神,创世神盘古右眼所化心尖血所养,在神界拥有尊贵无比的地位。 后来因为某个预言,被盘古父神剥离魂体,我的神体被镇压于冥狱最深处的彼岸花心,陷入沉睡,魂魄被贬入尘世,受世世轮回之苦。 唯有魂体合一,才可转醒。 人间千万年,世世轮回中,丢失了太多的记忆,唯一记得就是那抹金色的身影,以及守护我的漫天星辰和太古四方神兽。 太古四方神兽被封印在四方之极,没有我的召唤,不可破印而出,而以我的凡人之躯到不了四方之极。 满天星辰与我同时跌落凡尘,世世跟随我轮回,世世在我出生之日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我的降生之日,便是满天星辰死亡之时。 我拼着残破的灵魂和破碎的记忆,在今生,定要寻到四方守护神兽,寻到跌落的漫天星辰,送他们归家。 “何时起身?”我没有再问,起身寻了一件貂皮斗篷,披在了身上。 小九喝了两盏梅花茶之后,抬头望了望外面的落雪,略沉思一下,说道:“现在就去。” 我坐在马车内,掀起车帘,远远望去,那一座座金色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神秘不可测。 帝都王城内,有金碧辉煌的殿堂,也有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华丽的楼阁被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我们要去的就是金古王朝帝王的帝师处—汤谷殿。 帝师,帝王的老师也! 我微蹙了眉头,不乐意的说道:“凡人帝师,有什么可拜访的?” “呵呵呵……”小九轻笑,挑眉道:“凡人帝师?” “帝王之师,不是古稀之龄,也差不多年过半百了吧。”我兴趣缺缺的的说道:“没有好东西,我唯你是问。” “我怕你看到那个东西之后,对我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呸呸呸……不死的老妖怪,鬼才嫁给你呢?” “怎么说话呢?叫师父。” “师父?什么师父?”我故意叉开话题左右看看:“师父能吃吗? 小九穿着的黑色羽裘衣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这会儿他向我靠了靠,在我耳边低语:“师父能吃,阿爻要吃吗?” “你……啊……”我刚想蹦起来指责小九那恶毒的口吻,谁知道一下子撞到了马车的车顶,额头瞬间起了一个不大的包,疼的我眼泪哗啦啦的开始流了起来:“疼死我了,呜呜呜~臭小九,你这个……呜呜呜……~” “我看看,你别动,我给你揉揉;”小九赶紧揉着我的头顶,吹着气,温柔的说道:“马上到汤谷殿,你忍一下。” “才不要你假惺惺的,猫哭耗子假慈悲,呜呜呜……”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讨厌他的话,却还是乖巧的任小九揉着。 “好好好,我是猫,你是耗子,好了吧?” 刚走入汤谷殿的寝殿,我就被那奢华的装饰吓住了。 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扶桑树,片片成枝叶,连也上经络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这帝师的待遇,也太夸张了吧。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寝殿说话呢? 偌大的汤谷殿,不能再正殿说事情吗? “你们来了!”冰冷的语气,没有感情的说话,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让人心寒。 我刚转身,便感觉一阵阴风吹来,一个人影双手负立缓缓走来,我承认,我被惊艳了,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也没有见过拥有如此让人感到窒息的人。 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里,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他的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青绿长发散落在藏蓝的衣衫上,只稍微用一条墨绿丝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碧绿眼眸则正射着刀锋,戒备地盯着我们。 那种冷,让人不寒而粟,让人不敢喘息,压抑的让人死亡。 帝师扶桑走进屋里,轻甩衣袖,门,“嘎吱”一声,轻轻关上,他慢慢走向旁边的椅子,转身坐下。 小九恭敬的拱手道:“先生,别来无恙。” “我只是一介凡人,当不得九公子如此大礼。”冰冷的话,说的委婉,丝毫听不出来谦虚。 “扶桑?”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太古神明扶桑上神,太阳十子之师,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2-2章:帝师扶桑 窗外,飘雪,落叶尽散,苍白的季节,轮回着未央的寒楚。 十丈软红,滚滚凡尘,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寂静空旷的宫殿,浮生万千,尽皆湮没在这凄凉的白雪之中。 外面的寒冷与屋里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赤着脚走在蓝天暖玉铺就的寝殿中,感受脚底传来的丝丝温度。 “阿爻,坐下。”小九坐在扶桑的对面,对我招招手,无比温柔。 “无妨。”扶桑看了我一眼,摆了摆手,我似乎在他的碧绿眼眸中看到一丝笑意。 我知道今日有事要谈,提着裙摆,大步走了过去,端正的坐在了小九旁边。 我刚才看似在踩玉砖,其实是在探寻扶桑的一些简单记忆,只可惜,什么都感应不出来。 对于和我一样久远的太古神明,我有诸多的好奇心,比如小九,比如重逢,比如扶桑。 我们之间的相遇,有着怎样的因缘机遇呢? 只是可惜,在千万年的轮回中,我丢失了大部分的记忆与术法,剩余的只能称之为戏法了吧! 我看向扶桑,笑盈盈道:“扶桑,你为何在这里?” “我离开之时,你已经陷入沉睡,故不知后面发生的事情。”扶桑抬眼瞟了小九一下,冷声道:“九公子没有告诉你?” 我指了指小九,生气的说道:“你说臭小九啊,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一直在找一个金色的模糊身影,你知道是谁吗?” 对于扶桑,我是有几分敬畏的,他满腹才气,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在神界,没有扶桑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扶桑在出生之际就被父神盘古指定为太阳十子的授业恩师,有着众神无法比拟的地位。 就算有着尊贵的地位又如何,最后,不是一样跌下九重天阙,落入凡尘吗? 想到此处,我摇了摇头,扶桑如此,我不亦是如此吗? 扶桑有些微惊,盯着小九看,小九迁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 扶桑了然于心,轻声道:“原来如此,忘却咒。” “喂喂喂……扶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你不要和小九眉来眼去啊。”我不服气的叉着腰,起身站在他们两个中间,急切的说道:“扶桑,当初我被镇压彼岸花间,陷入沉睡,我想,我想……” 扶桑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嘲道:“你想知道太阳十神君怎么样?” 我咬咬唇,点点头,几近哀求道:“是,告诉我吧!” 扶桑没有说话,小九的神情有些古怪,我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他们在沉思什么? 我很早就想,小九也许是太古神明,就算不是神明,也应该是强大无比的太古神兽或者神佛什么的。 可是,在我探查的他的气息之后,我就否定了,他身上有黑暗力量,具有黑暗力量,是不可能踏入神墟山的。 “十八年前,你突然不告而别,原来是去寻了她。”扶桑若有所指的对小九说道:“可还好?” 小九摇摇头,有些悲凉的叹道:“不好,除救下月爻的一次魂力之外,一切依旧不可逆转。” “果然。”扶桑似乎对小九说的事情十分了解:“神咒不可破,就算赤月上神逃脱了神咒,依旧算是神魂聚散。” “我已经决定助她寻回跌落的星辰,解救四大守护神兽,回归神墟山,”小九的眸子中有着炽热的光芒在闪烁:“让她回归彼岸间,魂体合一,从沉睡中转醒。” “也许,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护她吧。”扶桑点点头,带着几分欣赏,宛若自己的学生成就了大业绩。 我站在他们之间,无比尴尬,苦了我这个记忆残缺之人,不懂他们打的禅机,猜不透他们说的意思。 “喂喂喂……我求你们说点我能听懂的话,可以吗?”我双手合十,泪眼汪汪,无比真诚的看着扶桑道:“拜托了,告诉我吧!!关于烧掉你扶桑树枝丫的事情,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我可怜兮兮的瞪着扶桑,不信他不说。 果然,冷冽的冰山脸,在我的注视下,渐渐的起了笑意:“赤月上神,你终于承认是你烧了我的扶桑树。” “嗯,我让朱炎放了一把火,本来是烧青渊那家伙的,谁知道……嘿嘿……青渊躲进了汤谷……朱炎的焚天烈焰就烧……”我支支吾吾的说着当年在神界的事情,不敢抬头看扶桑。 “赤月上神,我枕头下面有一个盒子,你帮我拿过来吧。”扶桑指了指屏风后的沉香木阔床,对我说道。 我眼睛流转,好奇的问道:“扶桑,你藏在寝殿枕头下面,必然是宝贝,不怕我拿了不给你?” 扶桑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疲惫的说道:“帮忙拿一下吧,为金帝讲授了两个时辰的课业,有些累了。” 我瞅了一眼屏风后面的沉香木阔床,开心的跑向了扶桑的床头,开始一阵乱摸。 “先生,为何在这里做帝师?”小九提出自己的疑惑,故意压低了声音。 十八年前,小九离开帝都去寻我的时候,扶桑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小九拜托他去管理九府,他都不愿意;为何短短十八年,他就成为了金古王朝的帝师? “七公子。”扶桑慢慢的说出两个字。 “小七?”小九的神情过于激动,有些像哭,又有些像笑的说:“小七他……” “九公子要不要……”扶桑的话还没有说完,小九就伸出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这么温暖的屋子,小九却紧了紧斗篷,摇了摇头说:“不见了,说不清。” “好!”扶桑没有为难,转而低沉说道:“连累你们了。” 小九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笑道:“过去了,莫要再提,何来连累不连累!”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们也不会兄弟分离,堕下九重天阙……”扶桑的声音有些颤抖,千万年过去,他终究放不下。 “飘荡千万年,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也已经想通了;”小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风轻云淡的说:“因缘际会,天理循环,不因这因,也会因那因。” “九公子,扶桑知道,你此生执念,莫过于赤月上神。”扶桑看向我的方向,有些好笑的说:“轮回中丢掉太多记忆和力量的她,是否还有力量寻找神墟山呢?” “倾尽所有也要将她唤醒。”小九的金色眸子中,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九公子,有你此话,也不枉我踏遍明极大陆寻找此物。”扶桑的眼中带着笑意。 我摸索了半天,在他床上的暗格中,寻的一个黑色的圆形盒子,我拿着盒子,从床上跳下来,开心的说道:“扶桑,扶桑,是这个盒子吗?” 扶桑点头,却没有接过我手中的盒子,推给我说:“物归原主。” “嗯?”我不解的问道:“物归原主,什么啊?” “月道罗盘!”扶桑浅笑说道:“赤月上神,物归原主。” 我想起了这是什么—我的诞生礼。 盘古父神用自身耳骨灵化而成,在我诞生之日送我的礼物。 月道罗盘,被盘古父神刻上了最强大的守护神咒。 启动月道罗盘,诸天神佛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到我,除了父神。 我的眸子垂了下来…… 第2-3章:夫诸雪璃 天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 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氓。 混沌初开,盘古化万物之后,这个世界上开始有了生灵,慢慢的生灵开启了灵智,并不断成长,而他们之中,那些最早懂得力量奥秘的生灵,逐渐掌握了整个世界,他们自封为神。 扶桑是盘古左边眉毛所化的神木,生而具有神通,化而为人,自号扶桑。 容颜俊美,青色长发,碧绿眼瞳,温文敦厚,如邻家兄长。 被盘古神识指定为太阳十子的授业恩师,为他们传道解惑。 神墟山有神境汤谷,扶桑大神居汤谷之上;扶桑本体多生林木,叶如桑,又有椹,树长者二千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天下之高者,上至天,盘蜿而下屈,通三泉。 为了更好的修炼,只有传授课业的时候,他才会化出人形,其他时候皆是沉睡状态。 “呼呼呼呼……”沉重的喘气声在汤谷响起,扶桑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去。 “不能,不能倒在这里!”气若游丝的呢喃,传到扶桑耳中,还带着低声的抽噎:“呜呜呜……” 扶桑睁开眼睛,在他盘踞的树茎上,躺着一只遍体洁白像鹿,四只犄角血红的神兽,她的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液,嘴里不停的低语着什么。 只需一眼,扶桑就猜到这是神墟山外青木崖的夫诸神兽。 此神兽性情温柔洁净,喜欢四处角戏,它一出现,其地必定有水灾。 扶桑没有管它,就算有水灾,他的扶桑树叶可以全数吸收,因此对于夫诸神兽的出现,他并不当回事。 夫诸属太古神兽,非常稀少,只在青木崖生活。 鹿角可辟鬼邪,和雷击过的亿年桃木一起,可以制作“鬼吼雷火剑”,威力无比。 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没有见过。 就在此时,夫诸睁大双眼,死死的盯着扶桑的眼睛,哀求道:“救我,求求你,救我!” 只此一眼,沧海桑田,情不知所起故一往情深,爱不问缘由而一见倾心。 初逢相对凝望,便以辗转了千万年。 扶桑被她倔强和带着希冀的目光灼伤,伸出枝丫,卷起夫诸,放在了扶桑树的最高处,他的心窝上。 夫诸的身体不停的淌着血,每一滴血滴到扶桑枝丫上,然后渗入他的经脉。 夫诸虽然气若游丝,却依旧倔强的睁开双眼,用头蹭了蹭扶桑的枝丫,低语道:“谢谢。” 自从救下夫诸神兽之后,喜爱清幽的扶桑上神就被三件事包围了:睡觉,授课,听唠叨。 扶桑大部分时间依旧是陷入沉睡修行,每隔十月为太阳十神君授课一次,其余时间是夫诸每日每夜的唠叨。 “小夫诸,你安静会儿。”扶桑自从盘古身体中生成之后,都是自己一个居于汤谷之中,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小东西,他有些不知所措。 扶桑有种想把夫诸神兽给扔回青木崖的想法,碍于她伤势没有痊愈,才放下了此念想。 “扶桑上神,我有名字的,我叫雪璃,雪花的雪,琉璃的璃。”能化成人形的雪璃,仅能维持稚童的女娃模样,头上还长着血红的鹿角,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扶桑。 “雪璃,你安静会儿。”扶桑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进入冥思状态。 “唔……”雪璃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右手指了指自己,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扶桑。 扶桑被她的动作气的想笑,又忍不住愁着眉头教育道:“要好好修行功法,才能早点回家。” “扶桑大神,你为什么从不出神墟山呢?”雪璃刚捂上嘴,就忘记了不能说话,双手托着下巴好奇的问道:“神墟山之外,应该有更广阔的地方吧,那些我们到不了的地方,定然有着非常美好的东西。” “懒得动。”扶桑懒懒的说。 “我不懒,我带你去吧。”雪璃开心的说道:“扶桑上神,你的法力高强,我们出去玩,一定可以大展拳脚,斩妖除魔。到时候,我在前面带路,你在后面掩护,我们一定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的……” “外面很危险,等你长大了。”扶桑敷衍道。 “我长大了,扶桑上神就带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雪璃的眼中闪着灼眼的光芒。 “嗯。等你长大!”扶桑翻身,假寐。 雪璃跨过他的身体,躺在他的对面,看着他闭着双眼,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嬉笑道:“扶桑上神,原来,你的脸不是木头做的?我以为是硬邦邦的呢。” 扶桑气的差一点吐血,他虽是扶桑神木,但是好歹可以化成肉体的好吧。 “青木崖上有青木,青木神树也可以勉强化成你这样,可以他就是硬邦邦的,手脚还是木头呢。”雪璃喋喋不休的继续道:“要是青木神树能像你这么软绵绵的,就好玩了。” “扶桑大神,你说,我要是离开神墟山,从此都戳不到你这么软绵绵的脸,怎么办呢?”雪璃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想到伤心处,竟然小声抽噎了起来:“呜呜呜……” 扶桑无奈,只好睁开眼睛,擦擦她眼角的泪水,摸了摸她血红的鹿角说:“青木继续修行,也可以化成软绵绵的。” 雪璃破涕为笑:“那就好了,我回去就督促青木好好修行。” “你也好好好养伤,不要被坏家伙再捉了去。”扶桑的话软了几分。 雪璃听到扶桑说这话,就忍不住呜咽道:“我们好好的在青木崖修行,神墟山的夔兽神君,潜入青木崖周边海域,引起暴风,把我卷到了神墟山上!作为与天地同生的夔兽,竟然想要我的鹿角,哼,坏神兽……” 雪璃愤怒不已的叨叨着,扶桑却眯起了双眼,淡淡的说:“夔兽?” “是啊,长的丑,还出来吓人,太讨厌了!”雪璃嘟囔着嘴巴,委委屈屈的说道:“他把我卷过来就是为了取我鹿角,幸好我机智,喷了一口霞光,灼了他的眼,我才逃出夔兽的流坡山;不过……” “你也没有讨到好处……”扶桑站起身,负手而立道:“就算身为神,力量也很重要。” “扶桑上神,我一定要好好修行,早日成为强大的存在。”雪璃的腮帮气鼓鼓的说着,小手握拳带着几分坚定:“雪璃想和扶桑上神出去看外面的世界,雪璃好好修行,想快点长大。” “拉勾,”雪璃用小指勾起扶桑的小指,稚嫩的脸上闪动着希冀的光芒:“扶桑上神,等我长大。” 扶桑拉起雪璃的小指,眼角含笑道:“我答应,等你长大,带你看外面的世界。” 不远处,发出日月般的光芒,响起雷鸣般的叫声,有一团黑色越来越近…… 扶桑看着不远处,眼神一紧,眸中精光流动,带着几分戒备,唇角荡着若有若无的冷笑:“与天地同出,那又如何?” 第2-4章:神树垂泪 焚天烈火风卷残云般的从扶桑外围枝丫燃烧起来,红彤彤的火焰直冲云霄,印染了整片九重天阙。 焚天烈焰此等火焰,只有太古四大守护神兽—朱雀才能喷出,朱雀名唤朱炎,心高气傲,态度傲慢,能驱使她的也仅有赤月上神。 扶桑站起身,俯视一下周围燃起的火焰,摇了摇头说:“真是胡闹。” 雪璃抱着他的胳膊,看着蔓延的火势,小声说道:“扶桑上神,要不,我……” 扶桑摆摆手,右手空中画圆,汤谷中的水便被引出,宛若一棵正在生长的树苗,水柱不断变大,直接扑向起火的枝丫。 汤谷内,一条青绿色的身影,一闪即过。 扶桑没有说话,也没有计较,只是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看到青色的身影,扶桑不难猜出,是太古四大守护神兽——青龙青渊。 只是,这一切,与他们无关,该来的总是躲不掉,命运轨迹尽头既定,关于中间的过程是谁推动,又有什么关系呢? 火势在蔓延,汤谷的水柱,竟然浇不灭朱炎的焚天烈火。 扶桑既然能当太阳十神君的授业恩师,关于卜卦测命无一不通。 扶桑掐指一算,暗道:“不好!!” 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雪璃已经飘于空中,她的周身泛着水光,一道道水柱从云层而落,好似天空漏了一个个的窟窿,水不断的从云层中倾盆而下,落下的水柱宛若有生命一般,扑向燃起的大火。 水火在半空激战,越来越多的水落下,火势渐渐小了下来…… “雪璃!”扶桑腾身而起,却被一道黑色的光,勾走了雪璃。 云层不远处,身体和头象牛,但是没有角,只有一条腿,浑身青黑色,巨大的鼻孔里喘着粗气,这就是夔兽。 与天地同生,天生具有神通,天地之间只有三只,称为夔兽三兄弟,老大太夔,老二仲夔,老幺叔夔。 在神墟山,具有绝对的力量,因本性残暴,一般神明都避而远之。 太夔脚下生云,缓缓落地,目露凶光的看着站于扶桑之巅的扶桑,冷哼道:“没想到,在这里。” 雪璃浑身颤抖被太夔抓在手中,声音中带着恐惧,哀求看着扶桑,道:“扶桑上神!” 扶桑居高临下看着太夔,冷冷道:“太夔神君,不知您从流坡山千里迢迢来我汤谷,有何指教?” 神墟山是盘古身躯所化,盘古极长,故神墟山极大。 神墟山到底有多大,没有人说的清楚,不知从何起,不知归何处,只知道,大凡天地间有神明的地方,都是神墟山之境。 流坡山距离汤谷千里之遥,却依旧在神墟山之内。 “鬼吼雷火剑,就差这么一对夫诸神兽角了!”太夔眼中冒着精光,用他巨大的手掌,摸搓着雪璃的角,凶狠的说:“区区青木崖夫诸,竟敢灼伤我的眼睛……” “咔嚓”一声…… “啊……”绝望与疼痛并存的呼喊,雪璃的头顶的血红色鹿角已经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涌出的鲜血。 太夔左手抓着雪璃,右手上拿着血红色的夫诸神角,狂笑道:“哈哈哈……被吾看上,取之角,是尔等的造化。” 扶桑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跳,冷声说道:“还我。” 太夔抬眼,看着扶桑,嘲讽道:“超然世外的扶桑上神,何时关心起卑贱的生灵了?” “还我!”扶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口吻冰冷,声音阴寒。 太夔一伸手,把雪璃扔了出去,不屑说道:“夫诸心角相连,角失心碎,一个死物罢了,吾赠与你。” 太夔太得意了,没想到追寻了几千年的夫诸角终于到手了,神念一起,藏于身上的亿年桃木飞出,和夫诸角合二为一。 在太夔的雷鸣般的叫声中,化成了“鬼吼雷火剑”。 他手握鬼吼雷火剑,气喘如云。 爱染流年,季节轮回,落红尽处是尘缘,回眸繁华过往。 梦里花开飘零了多少相思雨,阡陌红尘镌刻了多少风花雪夜的缠绵。 拈一片落叶芬芳了岁月,抚一缕幽香明媚了过往。 扶桑上神碧绿的眸中滑落晶莹的绿色液体,这是扶桑神树的泪,大多树木都有枯木逢春之术,作为创世神盘古身体毛发所化的神树,更有起死回生之力。 树泪垂落,雪璃的眉睫轻微颤了颤,扶桑此生,不可垂泪。 “就算你救的了她的性命,那又如何?”太夔手持鬼吼雷火剑,狂笑道:“失了神角的夫诸,就算生还,力量全失,此生永不可再长;扶桑,你浪费神树之泪,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呢?” 扶桑此刻抱着雪璃,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与你的邂逅,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 “哈哈哈……扶桑,失了神力的凡物,必然被打下九重天阙,你如何护的了她?”太夔青黑色的身体泛着浓浓的黑烟,手中的鬼吼雷火剑发出层层雷光:“更何况,她为浇灭焚天烈火引来水灾,神界会放过她吗?” “导致水灾,那有如何?”扶桑的眼神极冷,盯着太夔慢慢道:“太夔神君取神兽之角,只为一己私欲,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哈哈哈……”太夔站在云端,狂笑不止:“吾取一小小神兽之角,是她的荣幸。她身体之物能被吾所用,是她物有所值。” “太夔,今日之祸,你逃不了干系。”扶桑低下头,看着怀里的雪璃。 “扶桑,我知道你有知晓未来之力,”太夔举起手中鬼吼雷火剑,一脸戾气的说道:“任何天罚,我都不怕。” 雪璃招引的天河之水,因她失去力量而无法回收,整个汤谷已经汇成河川,水依旧在源源不断的流往神墟山各处。 夫诸出,见则其邑大水,水灾至。 “倾尽所有护她周全。”扶桑伸手拂过她流血的头顶,墨绿色的柔光,一点点环绕,她的伤口瞬间愈合。 雪璃的眼角,不住的滑过泪滴,无力的呜咽道:“扶桑上神,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傻丫头,见你之时,我以算出今日之祸;我本想着你只要呆在我的身边,就可护你周全;等你长大些,我就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躲过此劫……” “等我长大了,你就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雪璃……雪璃很欢喜,很想和扶桑上神一起……”雪璃闭着双眼,搂着扶桑的脖子,难过的抽噎道:“可是,可是,雪璃再也长不大了!” “长不大,又有什么关系呢?”扶桑抱起雪璃,慢慢站起身,看着对面手持鬼吼雷火剑的太夔,扶桑身后,整棵扶桑树舒展枝叶遮天蔽日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呜呜呜……雪璃再也长不大了,再也不能陪扶桑上神去看外面的世界了。”雪璃的泪哗哗的流着,她害怕了。 “师父……”金色的光芒笼罩整个整个天空,十道耀眼影子踏金色三足乌而来,他们在云层疾呼:“不可!” 扶桑被一点点吞噬在扶桑树,连同他抱住的雪璃。 扶桑树拔地而起,慢慢高飞,庞大的枝叶一点点向上,形成一把把遮天的树伞,太夔被整个包围其中。 扶桑之树,蓄势待发。 第2-5章:十日凌空 太古神树扶桑带着扶桑上神的毕生修为,编织成一个牢笼,把太夔困在中央,黑暗瞬间来临,连一丝光芒都透不过。 “扶桑,你敢逆天而为?”太夔被扶桑大树的藤条包围,愤怒道:“为了一个失去力量的凡物,你要和我战斗吗?” 扶桑不语,只有扶桑枝条越来越密集,刚刚赶来的太阳十神君,神情大变,他们分别围在扶桑周围,试图唤醒狂怒的扶桑神智。 太阳十神君顾不上收敛气息,扶桑叶子的边缘已然被烤焦,扶桑枝叶本来碧绿如翠玉,现在中间翠绿,边缘成了红彤彤的焦叶。 “师父,不可!!”他们炙烤着扶桑,大声呼唤,意图让扶桑清醒起来,在神墟山残杀同袍,这是死罪。 神的死亡,代表着永恒的消逝,神魂聚散,轮回不复。 太夔已经架起鬼吼雷火剑挡在身前,剑上的雷光一道道划过,随时可以击向侵犯。 扶桑大树的所有枝丫拧成遮天的利箭,上面有墨绿的光芒划过,带着扶桑所有的修为和力量。 箭在弦上,怦然发出…… “不……”太阳十神君合力发出光芒,依旧没有穿透层层树围。 “不……”扶桑绝望的声音划破长空,扶桑树利箭划破长空呼啸而出,却在太夔的面前遇上了巨大的水柱漩涡。 五行相生相克,水生木,至柔之水慢慢的滋润着化为利箭的扶桑树。 雪璃小小的躯体,从扶桑树种飘然而出,白色的水光裙衫已经一片腥红,她用尽最后的意识,以及刚刚用神树之泪凝结的神兽之心,召唤了柔水漩涡,至柔之水,滋润万物。 扶桑利箭在太夔的面前停下,太夔的神情有些呆滞。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夫诸要救他? 他刚才不是杀害了她吗?她不是应该恨他,希望他死吗? 太夔看着前面的小小身躯,迷茫了。 对于扶桑的力量,他很清楚,虽然他与天地同生,具有天生神通,但他本生性情浮躁,神力根本无法与扶桑相比。 神佛妖魔鬼人六界,能与扶桑力量对抗的万物,甚少。 刚才,扶桑用尽全力化为破天利箭,他其实无力阻挡。 天地寂静,万物沉默,失去了力量的小小夫诸,如何令强大到令天地畏色的扶桑之力停下呢? “扶桑上神,”雪璃浮在半空的身体不停的流着血,血一滴一滴滴入扶桑神树,她欣然笑道:“等我长大!” 青色长发,碧绿眼瞳,神色黯然的扶桑缓缓从扶桑神树中走出,对着雪璃点点头:“嗯,我等你长大。” “真好!真想快点长大!”雪璃闭上双眼,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一段段音律从她身体里溢出,融入柔水漩涡。 云层上的水柱瞬间被柔水漩涡吸走,云层漏雨的窟窿刹那间被补上。 汤谷中溢出的水流,也在一点点被柔水漩涡吸走。 时间一点点流逝,雪璃的呼吸也一点点减弱,她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帮助扶桑上神,她不要他承担任何罪责。 柔水漩涡吞噬完所有水源,开始一点点攀上扶桑神树,水生木,在柔水的滋养下,扶桑树被烤焦的叶子慢慢恢复了新绿。 当柔水完全融入扶桑神树,不会开花的扶桑神树,竟然开出了诸多红白相间的花苞。 雪璃的血滴落,红白相见花苞层层绽开,扶桑神树上层层叠叠遮天蔽日的枝丫上,都开满了红白相间的花朵。 每朵花都开的极尽华丽,极尽灿烂,像极了稚嫩可爱的夫诸雪璃,她歪头对着扶桑微笑。 阴云密布的天空,大放光彩,光芒落在无数的盛放的花朵上,反射出淡淡的雾气,宛若仙境……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无法言喻的梦幻中时,雪璃最后一丝呼吸流失,她的身体快速的坠落下九重天阙。 失去力量的生灵,不能存在于神墟山,没有力量就代表凡物,凡物必然会被打下九重天阙。 “雪璃……”扶桑跃身而下,呼唤这雪璃的名字:“雪璃,雪璃……” “师父……不可……”太阳十神君随着扶桑一起跃下九重天阙,只希望可以拯救扶桑,作为神体,不可坠下最后一层天阙,否则,将要接受诸天神佛的裁判,那将要承担十分严重的后果…… “唉!等我!”太夔不知自己怎么了,从云端翻身而下,随着呼啸的风声,跃下了云头,他要救谁? 他也许也不知道。只是在这紧要关头,他希望自己可以做些什么,至于为什么要做些什么,他不知道。 太阳十神君拥有的热能过量,他们没有来得及掩盖收敛气息。 现在,他们为救恩师,沸腾的热血很快在下落中转化成了太阳烈焰,熊熊烈日吞吐数万里之远。 于是,从不曾一同出现在空中的太阳十子,这时以十日相连的姿态,傲然凌空,用炙热的火焰猛烈的灼烤着生灵大地。 他们一心救师心切,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出现之后,带来怎样的灾难。 大地瞬间干裂,山川河流干涸,花草树木干枯。 万物生灵修为稍低或者完全无力量的人类片刻之后化为白骨,万里之地,白骨累累,怨声载道。 太阳十子和太夔,在最后一重天停了下来,扶桑跪在地上,低着头,他的手拉着马上跌落凡尘的雪璃。 雪璃紧闭双眼,只有嘴唇缓缓蠕动,低声说道:“扶桑上神,等我长大,我定然去找你。” “你保证。”扶桑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说。 雪璃闭着眼,仰起头,牵出最后一丝微笑,点头答应道:“嗯,我保证。” 扶桑的手指一根根松开,雪璃的身体慢慢落下,她对他微笑,笑的灿烂无比,她的嘴唇蠕动,划出两个字:“等我!” 太夔放下鬼吼雷火剑,喘着粗气说:“扶桑,小夫诸都说让你等她了,你一定要等她回来。” 太夔其实并不坏,只是脾气不好,他现在单腿站立,挠着后脑,不知道怎么安慰扶桑,毕竟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 太阳十子知道自己师父没有危险,便匆匆离开了。 太夔把鬼吼雷火剑留在扶桑身边,小心翼翼的说:“等你寻到她,也许这个可以用的上,小夫诸,会长大。” 扶桑没有说话,只是保持跪姿,伸着手,好似他依旧拉着她一般,他会等她长大,带她看遍世间美景。 其实,他知道,失了角,碎了心的夫诸,永远也得不到力量,永远也不会长大了。 就算从鬼吼雷火剑中把夫诸角提炼出来,接了回去,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哪里再有补回去的道理? 太阳十子同时凌空,炙烤大地,致使生灵涂炭,万物生灵受到煎熬,传至神墟山中,诸神震怒,惊动创世神盘古。 盘古神识转醒,震愤不已,降下神谕:诛灭太阳十子。 关于太阳十子的神惩问题,神界闹的沸沸扬扬,只知道赤月上神为太阳十神君求情未果,被创世神盘古亲手剥离魂体,镇压神体于墟境深处的死亡之地彼岸花海间,神魂不知所踪。 等扶桑从呆滞中转醒,徒步从一重天回到汤谷之时,已是万年之后。 赤月上神已经被惩罚,关于太阳十神君的神惩问题,依旧在讨论中…… 转眼万年,已经物是人非,他的前方又是什么呢? 第2-6章:月道罗盘 “后来呢?”我站起身,着急的问道:“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除了金癸神君,其他……”扶桑叹口气,幽幽道来:“被神箭穿心而过,剜去神骨,堕下九重天阙。” 我一个慌神没有站稳,重心不稳往后倒去,一个冰凉却带着安心的怀抱接住我,我哆嗦着说:“他们,该是多么的绝望。” 我的泪默默滑落,自责的说道:“如若当初,不是我要教训青渊,如若当初,不是我让朱炎放焚天烈焰,如若当初,我没有跑去汤谷……会不会就没有后面的一切,雪璃不会招来水灾,太夔不会寻到雪璃踪迹,雪璃不会跌落凡尘,扶桑不会追随而去,太阳十子就不会凌空……他们也不会……~” “命轨既定,终点已算好,不是你来,也会有别人,不是那天,也会是别的一天……”扶桑摆摆手,不让我说下去。 “扶桑……”我刚开口,小九就把我拉着我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我手中的盒子,示意我打开。 我知道,这是小九在转移话题,他已经猜到我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他有没有等到雪璃?为什么他在这里呢? 我看了小九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眼神,伸出手拿过盒子,轻轻的打开. 盒子里,一个圆形罗盘,上边布满星辰,在东西南北各自雕刻着星辰组成的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中间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弯月晶石凹槽,这颗晶石正泛着让人心悸的红光。 在我把这个圆形罗盘拿出来的时候,扶桑起身走到我身边,拉过我的手腕,用食指和中指拂过。 我的手腕就开始流血,血滴在红色弯月晶石上。 瞬间,红色弯月晶石迅速把血吸的一滴不剩,可以明显看到月道罗盘上面布满的星辰,开始一颗颗闪烁起来,四方神兽也动了起来,月牙状的晶石熠熠生辉。 我惊奇的看着这一切,高兴的哭泣道:“星辰闪烁,神兽涌动,他们,他们还在!!” 我开心的流着泪,拉着小九的衣袖说:“小九,小九,你看,你看啊……他们,他们定然在这个世间某个地方。” “他们都在。”小九摸摸我头发,嘴角荡着暖暖的笑意:“他们从不曾抛下你。” “先生,请赐教。”小九对着扶桑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拜师礼,弯腰拱手。 我随即反应过来,扶桑既然能成为太阳十神君的授业恩师,必然有着我所不知道的能力。 我也学着小九,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拜师礼,恭维的说道:“扶桑先生,请赐教。” 扶桑踱步到汤谷寝殿门口,外面已经渐入黄昏,他负手而立,青绿色的发丝在身后飞舞,张口道:“凡人之躯,破碎之忆,残缺之能,你根本不可能闯过九谛迷阵;唯有寻到跌落的星辰,救出你的守护四神兽,方有机会踏入神墟山。” “可是,他们在哪里呢?” 我不解的问道,满天星辰化为二十八星宿,二十八星宿分四神兽管理。 问题是,二十八星宿在哪里呢? 在神墟山,他们是漫天星辰,在凡尘,他们是什么呢? 每当我降生之时,他们就消失不见了,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样?在哪里? “用心去找你要守护的星辰,用心去找守护你的神兽。”扶桑抬头,透过寝殿门隙吹入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他继续说道:“他们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月道罗盘上面星辰布列,月行轨迹分毫不差,这是我诞生之日,盘古父神用自身耳骨与我的眉心血灵化而成,送给我的诞生礼。 盘古父神说,月道罗盘可以护我平安。 其实,月道罗盘最大的力量是执掌命轨,关键时刻可以逆天改命,这是一个诸天神佛都不知道的秘密。 “青龙闪动,表示青龙七宿就在我的不远处。”我用手拂过月道罗盘,可以感受道罗盘上的力量在涌动。 青龙星宿闪着微弱的光芒,青龙七宿,就在我的周边。 “我想知道,他,在哪里?”我低着头,拱着手,朗声问道。 扶桑没有说话,北风吹啸着雪花盘旋而入寝殿中,他就那样站在门口,不言不语。 小九拉着我离开了汤谷殿,我心中的诸多疑问都没有得到开解,甚是生气,一路上都不给小九好脸色。 扶桑看着我们离去的身影,站在门外,伸手接住洁白的雪花,呢喃道:“终其一生,我所历唯一乱世,不是抛却神位,打落凡尘,不是流连无依,贫病交困。乃是云端一别,便再没遇上你;寻着你,寻着你,寻着你,终寻不到你。” “雪璃,你要好好长大,等我来寻你!”扶桑仰头,墨绿色的泪,悄然滑落,打湿衣衫。 突然醒来,已到了半夜,窗外依旧下着鹅毛般的大雪。 我推门坐在门外台阶上,刚才我做了梦,梦里一片荒寒,金色的背影转身离去,抛下了我。 也许我对那道背影的执念就像一把经霜的利剑,多少人都逃不过它的宰割。 其实,执念到最后注定要失去,就像流水挽不住落花,阳光留不住白雪,我再也触不到他一样。 “想什么呢?”黑色的羽裘衣,把我包裹在他的怀中,为什么感觉不到温暖呢? “想很多,想不通。”我把头埋在小九的怀中,双手搂住他的腰,他的身体没有温度,冰冷的如同最冷的寒冬。 “等开春了,我就带你去寻找星辰。”小九把黑色羽裘衣紧了紧,把我抱着更紧些。 “嗯,等天暖和了,我们就出发。”泪,悄然滑落,对小九,我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小九这般对我,是为了什么? 他到底是谁?是利用我?还是我遗忘的一部分呢? 我抬头,泪眼汪汪,微笑道:“小九,你答应给我盖一间茅屋,在杨柳溪水边,在油菜花开的地方;陪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不是金古王朝的首富,我亦不是那执念深邃的赤月上神;你只是朴实的农夫,荷锄行走在田埂;我只是贞静的农妇,在古老的窗下缝补衣衫;我们有一群天真的孩子,在青绿的草坪上嬉戏玩闹;几只牛羊在田间闲庭漫步,几只鸡鸭在篱笆也捉起了迷藏;樵父讴歌,渔夫鼓舞,禽鸟入巢,等离人归家。” 小九抱着我,在落雪满天的夜晚,被雪花飘落成两尊石像。 我望向他泪眼带笑,他低头看着我,微笑点头。 他伸手抚掉我头顶的雪花,揉揉我的头发,郑重其事的说:“阿爻,如果一切终结,我们便一起归隐吧。” 转眼冬去春来,河水流淌,柳树抽嫩芽,迎春花开的灿烂绚丽。 再次遥望帝都,已经渐渐成为记忆中的城池,我骑着棕色大马,小九骑着黑色大马,我们踏上了寻找跌落的星宿的路程,踏上了找寻神隐山脉神墟山的道路。 前路漫漫,希望渺渺,只有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阿爻,走了。”小九回头看我一眼,一马鞭抽下去,马蹄疾驰而去。 “驾……”我看着前面那抹黑色的身影,无论他是什么目的,小九都是我最应该信任、依赖和保护的人。 春风吹佛大地,万物复苏…… 青龙七宿角木蛟星宿在乾州的一个地方,闪闪发光…… 第3-1章:逆水邪阵 明极大陆乾州地处平原,背山靠湖,还有黄河川流入海,这里物产丰富,可谓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方圆百里之内的疆域,云雾缭绕,直上天际,传说太古九灵之一的建木一直避居在此。 相传盘古灭世时,赤月神化身满天星火庇佑明极大陆,但这场大火能持续万年不灭,却是建木的功劳。 建木连通天地,又称通天神木,以天地灵气为养,亿万年间不死不灭。 为保众生不尽毁于冰火之中,建木调度风云,将草木精气源源不断地送往烈火之中。 在明极大陆被冰火围困的数万年间,乾州海域每日日出、日落之时便会飘出片片丹霞碧云,没入熊熊火焰。 千万年之后,冰雪消融,建木功德圆满,精魂升入天界,只余下躯壳,屹立在明极大陆之上。 但明极大陆之上仍有不少花木,延续着千万年来的传统,每日落花、落叶。 这些花叶只能沿着水流漂入茫茫大海,形成一条逐花水道。 “没想到小小的乾州逆水河,竟然有万年妖物作祟,哼,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消灭光。小九,你说是吧?”我吃着糖葫芦,问着旁边的小九,许久没有得到小九的回答。 转身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羽裘衣的男子,倚着一棵万年银杏树上,轻闭着双眼。 过了稍许,竟然听到了微微的鼾声传出来。 这竟是,睡着了? 我走向前,站在小九的眼前,气的捶胸顿足,撇着嘴说道:“呃……怎么遇上这么个师父,真是不幸!不过,小九不睡则已,一睡三日不醒,这一睡下去天打雷劈也没法睁眼了。哈哈哈……本姑娘终于可以大显神威了。” “阿爻,你笑的太得意了。”小九慢悠悠的睁开闭着的双眼,黑色的眸子流动着光芒,哪里有一点儿睡意朦胧? 小九看着我,开口道:“为师怎么教你的,要叫师父,阿爻,再听到你直呼师父名讳,就断了你的糖葫芦。” 我一听从此以后没有糖葫芦吃了,骨气啊,尊严啊,通通抛到脑后了,谄媚的说道:“九师父,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师父,一定会让阿爻吃很多很多的糖葫芦的……” 春日的阳光,透过眼前银杏林的缝隙,洒下点点光芒,普照着大地,带着生机与力量,好似天地回春,万物复苏。 而我,眉间就隐隐有一个弯月的印记,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详,看着赤红裙上泛起的光芒…… 恍惚中,眼前有熊熊烈火,点点星火,襁褓中的我被一个穿着黑羽裘衣的人所救。 他说:他叫小九,定然带我回家。 我和小九之所以来到乾州阆中镇的郊外逆水河。 完全是因为,月道罗盘上青龙七宿角木蛟星宿闪出了微弱的光芒。 只是,当我们来到逆水河山下的阆中镇时,才发现阆中镇出现了一群残暴的居民和盗匪,他们手持大刀,双眼血红,见人就杀,整个阆中一片血肉模糊。 好好的盗匪和居民,怎么会在大白天发疯似的杀人呢? “整个乾州妖魔丛生,盗匪癫狂心智,其原因在于有人布下了能蛊惑人心的邪阵,邪阵的威力感染了本地的居民,致使其变成残暴的杀人工具。”小九环视过阆中镇的布局之后,说出的结论。 经过月道罗盘勘察,我们要找的角木蛟星宿并不在阆中镇,而是在阆中镇不远处的银杏林中。 欲到银杏林,必要经过一条河流,这条河,当地人叫作:逆水河。 我们来到这个阴暗的林子中,此地气候常年湿暖,地势狭长,林木环绕,长藤纠葛,其中多有太古奇种异株,常人不识。 这里气息有些闷热,弥散瘴气,常人走入其中,往往胸慌气短,难辨东西,常有人于其中昏厥不醒,就此埋骨其中。 围绕着这边林子的就是逆水河,太古时期也称“逐花水道”。 “小九,这里真的有我要找的星宿吗?看这里阴气森森……”我说着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 小九不理睬我的害怕,开始绕着河流来回踱步,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什么? “林中万年银杏树,对着的逆水河流,便是法阵的阵眼,只要击败了其中的守护,便能使邪阵法力解除。”小九弯下腰鞠了一捧水,来回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手里的河水。 许久,他站起身,从身上掏出两个清咒纸递给我:“把这些清咒纸放在那边的河水里,我来引出其中的守护,破坏邪阵之眼。阿爻,你在旁边,看看能不能净化?” “嗯,我知道了。”我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月牙状大的罗盘,上面刻着太古时期的守护神咒。 月道罗盘,被盘古大神刻上了最强大的守护神咒,也具有最厉害的净化万物的能力。 既然是太古神器,自然有不可言说的力量和作用,月道罗盘会根据历法进行相应的变动。 比如,扶桑给我月道罗盘的那天是十二月十五,月道罗盘就是满月状态。 今日是三月初十,月道罗盘呈上弦月,半轮圆月面朝西。 小九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从腰间拿出一根笛子,名曰:父骨笛。 是用创世大神盘古的骨头灵化而成,直径四分,长二寸二分,通体雪白,有前五后一共六个指孔,指孔边缘布满鲜红欲滴的血丝。 光润的笛身上看不见一丝雕琢过的痕迹,毫无瑕疵,浑然天成,笛身尾部系有月牙形状的血红色泪滴。 父骨笛,拥有逆天的杀戮之术和迷幻术。 小九把笛子放在唇边,幽幽的笛音穿过水波,直入深处,仿若来自飘渺太古的笛音,穿透了阵法的阵眼。 随着笛身阵阵,整个河水开始沸腾,黑色的河水渐渐的泛起了杏黄色的光芒,这是何方妖物? 只是没有想到,引出来的邪阵守护,竟然是一株万年修为的银杏妖魂。 我用月道罗盘让银杏妖魂化出实体,随即默默的念道:“银杏栽为梁,香茅结为宇,不知栋里云,去做人间雨。” 银杏妖缓缓醒来,眼中一片血红色,满身黑色戾气的向那株万年银杏树飘去。 随着她的飘动,我们周围的花草树木竟然在一点点消失,逆水河流竟然真的开始逆流,河水倒流,周围一片狼藉。 银杏妖站在万年银杏树前,刚伸出手碰触银杏树,万年银杏树在下一刻便化成灰尘消失的无形无踪了。 “银灵子,你骗我,你骗我……”银杏妖凄惨的叫声,穿透了天地。 “银灵子,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银杏妖紧握双手,周围的黑色戾气越来越严重,腥红的眸中流下了一滴血泪。 我和小九站在银杏妖的不远处,虽然身在小九的守护屏障中,依然可以感受到周边刺骨的怨气骤然增多。 眼前的万年银杏妖,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 万年的时光,恨意和怨念都不增减少。 “小九,这个银杏妖,怎么有些熟悉呢?”我看着杏黄色衣衫的暴戾银杏妖,隐隐有着熟悉的感觉。 “时光错落间,遇到的生灵何其多。”小九吹奏起太古忆梦曲,在音符飘动,似乎听见了阵阵欢声笑语…… “银灵子,我不要你成为妖神。” 银灵子是谁? 第3-2章:萤火杏瑶 天地不仁,却生万物有情。 有情之物分为草、木、羽、毛、鳞、介、虫、人八种。 除人外,余者皆心智未开,蒙昧无知。 然世事无常,造化神工,草木、羽毛、鳞介之类在机缘巧合之下,也能开启心智,幻化人形,化而为妖。 在太古时期,能开启心智,化而为妖的,便能被盘古大神渡化成神,俗称妖神。 银杏妖族就是当时跟随建木的神木族,自从建木精魂升入天界之后,银杏妖族的有功之臣也随建木升入了天界。 没有升入天界的那部分,便留在了万年后的乾州阆中镇外的“逐花水道”。 天道守恒,大量灵明正气游荡于天地间,机缘巧合之下,草木鱼虫吸收灵明正气,得开心智,便能化而为妖。 经过千年修行,便能脱胎换骨幻化成人,虽然妖很难彻底脱离妖魂妖魄,却和人一样可以追求长生飞升。 “哈哈哈哈……”银铃般的声音在银杏林响起,杏瑶穿着杏黄色的衣裙,开心的抖着身上的银杏叶子:“终于可以变成人形了,不枉我苦苦修炼了一千年;爷爷刚好在闭关修炼,真是太好了。” 杏瑶刚修成人形,就迫不及待的离开银杏林,来到了万年前的乾州阆中镇,那时的阆中镇还是一片繁华。 这天,刚好是人间的上元节,阆中镇的夜晚真的很美,一片片灯火煌煌的夜幕下,斑驳的牌坊,古韵的楼阁,还有一扇扇雕花的木窗,半开半掩,不知在为谁低诉着风情。 杏瑶的走在阆中镇中,路旁是美轮美奂的花灯,墙院上,檐角边,树枝里,被星星点点的灯火围绕,似银花绽放,璀璨迷人。 双龙戏珠,狮子滚绣球,猜灯谜,赏花灯,放河灯……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绚丽。 她玩到了很晚才回去,走在逆水河的草丛中,圆圆的月亮天上挂,杏瑶开心的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惬意的走在逆水河边。 走到一处湿地,脚下一滑,她直直的向逆水河中栽去,一瞬间,她看到了万千萤火虫飞舞。 “神女,你来和我结下契约吧,将你强大的一魄分给我,让我成为你的守护者。” “跟我签订契约,让我成为你的守护者!我一定能打败他,守护你!” “只愿用尽所有力量,为你编织最美的梦境。” …… 杏瑶是被一阵饭香引诱醒的,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看见了一只长着透明双翅,穿着银色长袍,满头银色长发的男子,在搅着什么? 杏瑶轻轻走过去,摸了摸男子的银发,惊奇的说道:“竟然真的是银色啊,真好看。” 银发男子转过身,微笑的说道:“睡了一天,饿了吧。” 杏瑶这才想起来,吃饭才是重点,点头如捣蒜的说:“饿极了,银杏林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银发男子拿起旁边的碗,给杏瑶盛了一碗小鸡炖蘑菇,不好意思的说:“我叫阿亮,是逆水河的萤火虫妖;昨天,你不小心掉到水里了,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所以……” “没事,我几天不回家也不会被发现的,爷爷在闭关修炼,其他族人和我也不熟。呼呼……”杏瑶一边吃着小鸡炖蘑菇,一边唠叨:“我叫杏瑶,是银杏林的一棵千年银杏妖;看在我们都是妖的份上,我也应该多吃几碗。” 阿亮的嘴唇抖了抖,随即微笑道:“阿瑶随意,想吃多少吃多少。” “给我再来一碗,这是千年来,我吃的最好吃的饭。”杏瑶不客气的把碗递给阿亮,笑眯眯道。 “给。”温柔的萤火虫妖看着杏瑶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唇角不知觉得溢出了满满的微笑,心想道:“真好。” 就这样,银杏妖和萤火虫就成了好朋友,杏瑶没事就来找阿亮,当然是为了吃好吃的。 阿亮就像一个邻家大哥哥,样样都宠着杏瑶,让杏瑶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鼻涕和泪还顺势蹭在阿亮衣袖上。 杏瑶一边往阿亮的宽大衣袖上蹭着鼻涕,一边开心的说道:“阿亮就是上天派给我的饭勃勃,一看见你就会饿。” 阿亮听了杏瑶的话,哭笑不得,他连香饽饽都不是,只是饭勃勃啊。 他们一起化成人形,去阆中镇中大吃大喝,玩的不亦乐乎。 他们也会在逆水河边,坐在草坪上,看着寂寥的星光,说说自己的事情,只是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杏瑶在说,阿亮很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拍拍她的头。 杏瑶指着天空中的寂寥星光,开心的说道:“爷爷说,等我足够强大,我就可以成为妖神,住在云端。” “云端空无人烟,你喜欢吗?”阿亮双手按住草地,倾斜着身体,问道。 杏瑶歪着头,想了很久,揉了揉肉嘟嘟的脸说:“阿亮这么一说,我觉得云端挺冷清的,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云端了,我就在这里,阿亮陪着我,给我做饭,我们一起去人间玩耍。阿亮,你说好不好?” “好,只要是阿瑶说的,都好。”阿亮抬头看着弯弯的月牙,银色的头发中泛着白丝。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一个千年过去了,这一天是杏瑶爷爷出关的日子,杏瑶高兴的来找阿亮。 阿亮依旧是银色的长袍,银色的长发,如果有什么不同,那便是阿亮的银发上有丝丝白发。 “你爷爷要出关了,恭喜你。”阿亮向往常一样拍着她的头,温柔的说着。 “嘿嘿……你知道了。”杏瑶笑的甜蜜,拉着阿亮的手,向银杏林走去:“我也没什么朋友,其他银杏族人看见我都很冷漠;在这个世上,我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你一个朋友,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和爷爷成为朋友。” “好,我尽力让爷爷喜欢我。”阿亮任由她拉着,向银杏林走去。 银杏林除了被逆水河环绕之外,林中也多瘴气,且有法术结界,一般人在林中怎么转也不会找到银杏妖族的。 杏瑶和一棵万年杏妖生活在一起,万年的银杏树妖,见证了太多的沧海桑田。 当那个黄胡子老头看到阿亮的第一眼,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何苦如此?” “爷爷,爷爷,这就是我的好朋友萤火虫妖阿亮;”杏瑶迫不及待的给老者介绍着阿亮:“爷爷,你不在的几千年,多亏了阿亮照顾我,才不至于让我饿死。” 杏瑶刚说完,老者和阿亮皆是嘴角抽搐,老者捶胸顿足的原因是:几千年我都没有让你吃东西似的。 阿亮哭笑不得的原因是,原来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供饭者。 老者捋了捋垂到胸前的黄胡子,祥和的说:“让你费心了,这孩子不好养,你真没有必要这样。” “还好,现在还能坚持。”阿亮一片风轻云淡,时不时的拍拍杏瑶的头,宠溺非常。 “你坚持不了的时候,怎么办?”老者的眼中满含忧伤,不住的摇头。 “我会尽力坚持的,真的坚持不了,我便……”阿亮看着那棵千年的银杏树,上面结满了小小的果实。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坚持不了?”杏瑶听的有点迷糊,拉着老者撒娇道:“杏枯爷爷,你不是说出关了就给我好宝贝吗?现在你出关了,不准耍赖。” “有吗?老头我什么时候说的?我可不记得。”杏枯老头摆摆手,完全一副赖皮的样子。 “我这里倒有一个宝贝,可以送给你。”阿亮从身上拿出一个透明瓶子,里面有一个像萤火虫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第3-3章:银杏仙果 “这是月光萤,在黑夜中可以为你指明方向,”阿亮把小瓶子放在杏瑶手中:“月光萤无须进食,是我的灵气和妙法花树种聚月华之气而成,你带在身边,在你迷失的时候,可以指引你回家。” 杏瑶接过瓶子,仔细的看了看,月光萤只有米粒大小,触感柔滑,生有双翼,纹络透明,依气流而动。 飞行中泛柔和蓝光,随风飘浮,身影朦胧若虚幻。 只是那时候,她不知道,迷失是什么意思? 杏瑶觉得,她现在是整个天下最欢喜的人,有疼爱她的爷爷,有她喜欢的阿亮,这一切都很美好,哪里会迷失呢? 又一个千年过去了,杏瑶觉得,阿亮,杏枯爷爷和她,可以在银杏林幸福的生活很久很久。 幸福来得太快,连上天都会嫉妒的。 只是那个时候,杏瑶沉浸的无边的幸福中,不知道上天不允许轻易得到幸福。 杏瑶和阿亮已经决定,在杏瑶结银杏仙果那天举行婚礼。 谁知,阿亮在阆中镇采办婚礼用品时,竟然被两个堕神打成了重伤,逆水河被堕神下了符咒,银杏林也被堕神破开了结界。 一切来的太突然,就在杏瑶觉得自己要幸福的时候,太古堕落的神魔,他们用强大的力量,瞬间摧毁了银杏林,摧毁了杏瑶的幸福。 而他们的目的,竟然是杏瑶三千年才能结出的一个银杏仙果。 只是,银杏仙果由她结出的事情,谁传出去的呢? 堕神如期而至,逼迫杏瑶交出银杏仙果,杏瑶摇了摇头,决绝的护着自己本体银杏树,说道:“银杏仙果与我命数相连,我死它消亡,有本事你们杀了我。” 在和堕神的恶战中,银杏林毁于一旦,阿亮拼尽修为阻挡,最后被堕神打伤陷入漫长的沉睡。 杏枯爷爷和其他族人已化为灰烬,没有踪迹。 两个堕神也在这场恶斗中,法力尽失,魂飞魄散。 最后,只有杏瑶和沉睡的阿亮在漫天杏叶的林子中,相对无言。 一切来的太快,又去的太快,她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惩罚她想要太多的幸福呢? “我们说过,当银杏仙果成熟之时,便是你我成亲之日,再过九十九年,就是银杏仙果成熟之日,我一定要救你,”杏瑶擦干脸上的泪水,再也不是当年的天真少女,她把月光萤带在脖子上,眼神凛冽的看着苍天。 从此以后,银杏林周围便弥散浓重瘴气,进来之人必然埋骨于此。 乾州也渐渐开始出现妖物吸食灵气的说法,乾州境内,不管妖魔鬼怪或者修炼之人,都难逃被吸食灵力,一时间人心惶惶。 九十九年马上来临,杏瑶的仙果成熟之际,便是她虚弱之时。 今天是最后一天,只要把最后一丝取得的灵气注入到阿亮身上,在加上她的银杏仙果,阿亮就会苏醒,和她拜堂成亲,从此幸福生活在一起。 “银杏仙果已经孕育了三千年,只等最后半个时辰——当银杏仙果孕育整整三千年的时候,就会结出,你就会苏醒了。”杏瑶深情的凝望着眼前的阿亮:“想到你就要苏醒了,我觉得之前所受那么多的痛苦、煎熬和唾弃都是值得的;只要我把我体内的银杏仙果给你,你就会睁开眼睛吧!你就会看到身着新娘红妆,等着成为你新娘的我。阿亮,你看,我的凤冠霞帔,可好看?” 杏瑶一边说,一边把灵力注入到阿亮的身体里,随着时间的流失,杏瑶的身体慢慢的开始变得朦胧,她的心口开始跳动,散发出淡淡的杏黄色光芒。 杏瑶用手插进自己的心脏,一阵痛苦的嘶鸣之后,她的手上一棵淡黄色,鸡蛋大小的果子,发着微微的光芒。 杏瑶顾不上心口的疼痛和流出的鲜血,她把果子捧在手心,双手合十的祈祷:“我向天上天下所有的神明发誓,我一定要你苏醒,一定要我们幸福。” 她把果子放在嘴里嚼烂,然后低头,缓缓送入阿亮的口中,银杏仙果顺着他的咽喉滑动。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心脏跳跃的声音,阿亮渐渐的睁开了眼睛,微笑的看着杏瑶:“谢谢你。” “阿亮,你终于醒了,”杏瑶使劲的抱着阿亮,哭的泣不成声,幸福的说着:“你醒了真好,你看,我的凤冠霞帔,可好看?你…………” 杏瑶的身体缓缓滑到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的降妖匕首,那么那么狠的插入她的心脏。 “谢谢你把银杏仙果给我吃了,谢谢你把所有的力量给了我;现在,你已经没用了。”阿亮站起身,哪里有一丝受重伤的样子,阴冷的笑意挂在嘴角。 杏瑶灵力尽失,身体开始木化,她的双腿已经化为树根;只是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杏瑶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悲伤的问道:“阿亮,我用尽所有的力量来救醒你,你却……为什么?” 阿亮抚了一把他纯白色的头发,不屑的说着:“哼!什么叫救醒我?我根本就没有昏睡过。” 曾经的银色长发荡然无存,只有根根白丝在风中飞舞,银色的衣袍白色的发丝,迎风鼓动…… “怎么可能?你修为散尽,我明明看到你被堕神重伤,那你为什么?”杏瑶的双手已经不能抬起。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傻的女人,如果没有这一场苦肉计,我怎么得到银杏仙果?怎么能有源源不断的灵力给我?我只要装作这般昏迷,可以完全不费功夫,得到仙果,登上神位。哈哈哈哈……”阿亮的眼里是止不住的大笑。 杏瑶不相信的摇着头,痛苦的说:“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可知道我的心中……” 阿亮狠厉的打断杏瑶的话:“别傻了,我心中从来没有过你这只卑劣的杏妖,我只是看上了你的银杏仙果;你以为那堕神是怎么知道银杏仙果的事情的?你以为你的族人和你爷爷是在怎么死的?” “是你,是你,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对不对?”杏瑶愤怒的大声问道。 “你说呢?你这只笨杏妖,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呢?现在,我可以羽化成神了,就留你一命吧。”阿亮的透明翅膀已渐渐消失,这是羽化中的脱胎换骨,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啊。 “你是在可怜我么?那,不必了……”杏瑶自言自语的说着,唇角一丝苦笑:“阿亮,我们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始呢,怎能瞬间就面对这残酷的结局?你想要仙果,我给你就是,你想要灵力,我给你就是,你想要成神,我助你便是;你为什么不给我说呢?为什么不说呢?” 阿亮不耐烦捏着杏瑶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想成神,你怎么助我?你只是一只小小的杏妖,要不是你的果子是通天建木留在人间的唯一神物,我会百般心思讨好呢?你做梦。” “阿亮,你知道连接神界的真正媒介是什么吗?”杏瑶突然带着一丝狡诈的说道:“不是银杏仙果,你猜是什么?” 杏瑶只剩上半身的人身,邪魅的笑着,像极了太古时期的妖神…… 第3-4章:迷幻之林 “想骗我?”阿亮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杏瑶。 杏瑶冷笑道:“骗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阿亮。真正连接神界的媒介的就是我,可是你伤了我的族人;阿亮,算我杏瑶有眼无珠,自取灭亡,就算拼了我满身修为,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为我银杏林族人报仇。” “看你这架势,莫非想阻拦我,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阿亮放开杏瑶,不屑的挑眉:“哼……凭你现在即将化为银杏的能力,捏死你就像捏死一直蚂蚁那般简单。” “你确定你现在可以轻易杀死我吗?三千年杏妖?我真想自己就是那三千年杏妖,倒也落得自在逍遥;事到如今,我们就葬在一处吧。”杏瑶缓缓闭上双眼,嘴里轻轻念道:“以吾杏神之名,召唤吾族赤阵血祭,寂灭万物——开。” 杏瑶睁开双眼,周围红色的浓雾笼罩两人。 血红色的浓雾中,一位绝色女子,黄色铠甲,黄眸,身上带着灭世的肃杀之气。 抬手间一团红色流光在手中凝聚,缓缓向阿亮击去。 阿亮在红色的浓雾中,有些惊恐的问道:“你……你……你是神木族的杏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杏瑶这只三千年杏妖,怎么可能是太古的杏神?你一定是假的,一定是这样,你是假的,是来骗我的。” 阿亮的身子有些微颤,他不相信到头来是这样的结果,一切他都计算好,打听好了,怎么可能出现偏差呢? 杏瑶摇摇头,落泪轻泣:“阿亮,不管这么样,我终究是爱上了你;就算现在知道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我依然不忍心伤了你;所以,我召唤了我族的秘阵,我们一起长埋这银杏林之下吧;这里的一草一木,也见证了我们几千年的时光;这银杏林也从凋零无几长成了这般茂盛;可惜啊,与我们的爱刚好相反呢。” 该是多么的绝望,本以为是得到手的长久幸福,谁知道只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让她误以为身在云端。 云端之巅,该是多么的寂寥,所以现在,她又跌回了地狱。 如果不是她轻信阿亮,她的族人是不是就不会全部覆灭。 如果她从来都没有出过银杏林,从来都不曾认识阿亮,会不会她依旧是杏枯爷爷身边的那个稚嫩孩子呢? 都是阿亮的错。 想到此处,杏瑶的眼中发出骇人的光芒。 如果可以,她愿意带着阿亮一切寂灭在这里,陪着死去的族人。 阿亮凝聚灵力,试图破开此阵:“这小小的阵法怎么可能困得住我?我可是有万年修为,还吃了银杏仙果——破。” 阿亮的灵力被结界反弹了回来,阿亮被法术所伤,跪倒地上,嘴角滴着血,捂着胸口,艰难的说:“啊!这阵法……这阵法,你……你怎么可能召唤这般厉害的?” 阿亮跪在地上,嘴角开始不住的流着红色的鲜血,白色的发丝被鲜红染红,他感到害怕了。 杏瑶掩唇轻笑,宛若当初的稚气孩童:“我都说了,我是太古杏神;这可是太古的阵法,只有我才知道的寂灭之法,只要我捏碎手里的流光,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阿亮,你看,银杏仙果也成熟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在一起,不分开呢?阿亮,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可好?你看,银杏仙果都被你吃了呢。” 阿亮的嘴里不断咳出血来,他害怕了,声音开始胆怯起来:“咳咳咳……我求你,不……要,不要,这次是我错了,我以后会……会好好待你的;你看……你看银杏仙果被我吃了,我们可以……一定在一起;你不是说过,要和我在一起吗?你怎么忍心让我们一起寂灭在这里呢?” “阿亮,我要把你对我的好,永远记在心里,不要记得你现在的样子;所以,只有这样,我才能记住善良与爱着我的阿亮啊;”杏瑶痛苦的哭泣起来:“我不要认识现在你,不要喜欢现在的你,不要现在的你来玷污我深爱的阿亮;我们永远在一起吧——寂灭。” 不等阿亮说话,杏瑶便闭上眼睛捏碎了手里的流光,瞬间红色浓雾如鬼魅般吞噬了两人。 红雾散去,原本茂盛的银杏林,恍然间便顷刻凋谢了,金黄色的银杏叶如雨洒满了整片林子,充满柔情蜜意的银杏林瞬间变成了毫无生气的荒芜枯林,光秃秃的树上,没有一片叶子。 心如果荒芜了,世界是不是也没有了颜色呢? 银杏林,昔日的美好恍然如梦。 真可谓,人憔悴,只为谁,红叶流水不相随。银杏树,流年渡,无端又被西风误。心疲惫,仅求醉,春花落土无缘归。饮欢伯,狼籍卧,有苦再遭冷雨泼。 这里的狼藉宛如杏瑶的爱情,小小的银杏妖渴求着平凡的生活和爱恋,却被爱人处心积虑的算计,有苦再遭冷雨泼。 我和小九看到迷幻阵的种种过往,感到一阵心寒,怎么有这般处心积虑的妖怪呢? 我看着周身黑色戾气越来越重的杏瑶,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杏瑶,你做的对,让他和你一起死去。” 小九没有说话,杏瑶虚化的身体周围越来越多的黑色雾气,她依旧那般愤怒,依旧满心怨恨。 看到小九不说话,我就知道,事情也许不是我想的那样,难道我哪里想错了吗? “小九,你怎么不说话呢?我哪里说的不对吗?”我捅了桶小九,看他一脸高声莫测的样子,讨厌极了。 “哪里说得都不对。”小九拿出父骨笛,左手上的黑色手套泛着淡淡的黑色光芒,这是? 我有点迷惑,小九的手套泛出光芒,就说明周围有幻境或者障眼法之类的结界,这里难道不是真实的? “我们在幻境中?”我不确定的问道。 什么时候进入的?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连小九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幻境。 杏瑶已经有些发狂,她身上的黑色雾气所到之处,一片荒芜,草木瞬间枯萎,万物之风停止飘动,大地出现裂痕,这是寂灭万物的前奏,杏瑶要毁了一切,她的恨已经淹没了她的理智。 “杏瑶,你停下来,你看看你的周围,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对着继续前进的杏瑶大喊,绝对不能让她继续走下去,她会走到阆中镇,毁了那里,会毁了人间的。 “阿爻,这不是杏瑶,杏瑶已经在千万年前的冰封中燃烧殆尽了,”小九一挥手,从笛空中出现了万千无形丝线,紧紧的缠住了虚体的杏瑶,小九对着我说:“这是银灵子梦境中杏瑶的残影,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那,那我们看到的阆中镇呢?”我开始疑惑,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梦幻现实,谁又分的清。”小九把笛子放在唇边,坚定无比的对我说了一句话:“阿爻,不管任何时候,看到什么不重要,相信你所相信才重要。” “相信我所相信的……相信我所相信的……”我低声把小九告诉我的话,重复了几次,总觉得这句话在哪里听过。 “阿爻,小心!”恍惚间,我只听到了小九急切的喊声,然后我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周围有点点萤火。 第3-5章:神女祈愿 一棵巨大的银杏树,长在云端之上,银杏树的顶端,有一个发光的物体,一闪一闪。 我慢慢走近,耳边响起了杏瑶那幽怨的声音:“我曾经只是一株普通的银杏树,因与生俱来的通灵神通,被选作供奉建木上神的神女。成为神女,我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永恒的生命,我被天下神木尊崇,拥有最华贵的衣裳和最精美的饮食,养尊处优。成为侍神的神女应该是无比荣幸之事,可我并不喜欢。” “为什么大家见到我就跪拜,就逃走呢,我想走到他们中间去,我想多了解他们,多爱他们一些。”我疑惑的问着建木上神:“被人所爱,并爱着他人……应该是很温暖很幸福的事情吧?” 建木上神漠然的看着冰封的尘世,训斥的说着:“汝为侍奉我之神女,怎可悲悯下等神明。当汝为神女之日,就意味着,汝毕生之爱,只能献给吾等尊贵的神明。” 建木大神将杏瑶的原体搬到了云端山顶,禁止她踏入冰封的尘世。 云端之巅的孤寂,让她只能在最高地高峰上习练最强大的法术和阵法,然后每天对着飘渺的云层诉说自己的梦想。 她说,等到她力量足够强大,就可以用神木族的最强阵法保护陷入冰封的族人。 然而,三千万年过了,冰封依旧没有结束的意思,而她的大部分族人却在冰封中被冻死。 盘古之怒,冰封尘世,万物皆不可逃脱,作为花草树木,亦在冰封中死去。 杏瑶在云端之巅,看着一个个死去的同袍,她不解的问建木上神:“为什么我们不能用我们的力量拯救他们,为什么我们要躲在远远的云端之上?我们有力量,可以保护他们啊。” 建木上神冷漠的回答:“毁灭和创造,本是万物都要经过的形态,天降天灾,他们本该承受。这是天命!” “一句天命,就可以掠夺那么多的生命的吗?建木上神,您听到你的子民,在冰封中祈祷您的庇佑了吗?”杏瑶第一次用这么强烈的口吻,顶撞了无上尊贵的神明,她真的不能让自己眼睁睁看着族人死去。 从此以后,她每天都会去建木上神的巨大灵体前,请求建木上神伸出援手。 她是真诚地祈求着神,也渴望被神回应。 而这时,来到杏瑶身边的,不是神,是一个名叫银灵子的小小萤火虫妖。 银灵子被杏瑶强大的灵力所吸引,他从无边的幽暗魔界来到杏瑶的身边,他对杏瑶说:“神女,你来和我结下契约吧,将你强大的一魄分给我,让我成为你的守护者。你分给我力量,我就永永远远地忠于你,我会成为你的力量,成为你的武器;你可以乘在我身上,遨游天际,看万里河山;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我粉身碎骨也会护你周全。” 那个扇着银色翅膀的小小萤火虫妖,满身血迹,带着无比坚定的决心站在杏瑶的面前。 逃过魔界守卫,闯过神界禁锢,小小的萤火虫妖是怀着怎样坚定的决心,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来到杏瑶之处的呢? 杏瑶打量着满身伤痕,依然笑意盈盈的萤火虫妖,她的心中涌起了无限的希望和感动,她要保护这只萤火虫妖。 萤火虫妖说,他叫银灵子,他想成为强大的存在,他不要只做一只卑微的魔,他想要保护他喜欢的人。 银灵子每日每夜都会缠着杏瑶,无比坚定的说着:“神女,你和我缔结契约呗,我有力量,我也会成为你的力量。” “我不在需要力量,银灵子,我已经足够强大。我只需要有人和我一起解救我的族人,因为我是被选定的守护神女,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我的族人啊。”杏瑶拒绝了银灵子,她看着那冰冷的世界:“银灵子,不要羡慕这无上的力量,不要羡慕我始终不改的青春容颜,不要羡慕这绵延不死的生命。没有爱的时光,是空茫的。这充斥内心的空茫……会吞噬掉我们。高高在上的神明,有一颗和冰封的世界一样冰冷的心;银灵子,我不要你成为妖神。” 银灵子不信,他不想像其他的萤火虫妖一样,在幽暗的魔界丛林里游走,与雌性结合,生育,衰老,死掉。 银灵子想成为强大的妖神,想上天入地看遍世间一切繁华,想拥有最强大的迷幻咒,给这个世间编织最美好的梦境。 银灵子有直觉,只有这位最强大的神女,才能实现他的愿望。 于是银灵子死皮赖脸地守在杏瑶身边,好在,作为萤火虫妖寿命也够长,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神女回心转意。 就这样,银灵子开始在杏瑶这棵银杏树上,进行着千万年修炼。 杏瑶一日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一日不离开。 慢慢的,银灵子的修为大增,竟然可以虚化出形体,银色的长衫银色的长发,只是有些稚气未脱。 “喂,你总会需要我帮忙的。”银灵子跟在练习阵法的杏瑶神后,信心满满:“到时候,跟我结下契约就好了。” “神女,你和我缔结契约呗,你又不会有损失,还得了我这么个得力助手,多好啊!” “神女,你看我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后我可以保护你。” “神女,你还是不同意和我缔结契约啊。” 银灵子渐渐的不在纠缠杏瑶,经过千万年的修行,他已经足够强大,可以保护杏瑶。 只是,杏瑶依旧每天跪在建木大神的灵体前,不住的祈求神保护神木子民。 杏瑶的每日祈求,终于让建木大神感到了难堪,他虚化出形体出现在杏瑶的云端之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杏瑶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向建木大神诉说自己心中的职责:守护和牺牲。 她说她愿意将生命和全部力量都献给建木上神,只求建木上神能出手解救被冰封的万千草木。 建木上神脸色白了白,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愤怒。 他声音冷漠的说:“汝下等妖神,让你向神跪拜已是大赦,竟还要求本上神出手相助!此等亵渎神明,罪不可恕!你不是说愿意把你的力量献给吾吗?” 说罢,建木上神伸手,一道光束从天而降,牢牢束缚住杏瑶。 光华流转,杏瑶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流逝! 积攒多年的力量,就要这样付诸东流吗? 然而,建木上神的眼神……是那么冰冷。 神不会爱,怎么可能解救苍生? 再怎样热情地歌颂,再怎么真诚的祈愿,所有的情感都无法传到神的心里。 若是这样,她这永生永世守着寂寞虚无的修炼,本也再无意义。 于是,没必要反抗,乖乖被吸干所有的灵力,化为虚无,结束她这虚无漫长的生命。 杏瑶缓缓闭上双眼,她已经熬够了。 “不许伤害她!”她耳边响起尖利的嚎叫。 瞬间,周身的光束已消失不见,银灵子腾空而起,疯狂地袭向施法的建木上神:“放开她。” “不得冲撞建木上神……”杏瑶大惊:“银灵子,你退后,不关你的事。” “呸,这只是个虚体,还不见得有你厉害,你怕他干什么!”银灵子一边与建木上神的虚体厮打,一边向杏瑶叫唤,“跟我签订契约,让我成为你的守护者!我一定能打败他,守护你!” “速速离开,你没必要守护我……”杏瑶惊惶。 “我说了我要做你的守护者!哪怕你不肯跟我签订契约,我也会保护你到最后!这是一个妖的尊严!”银灵子怒嚎着,继续与建木上神的虚体纠缠。 建木上神大怒,发动焚木真火,熊熊的大火瞬间吞噬了杏瑶,杏瑶在疼痛中挣扎着,却并不离开…… 第3-6章:枯木逢春 建木上神的虚体渐渐实化,冷声道:“弑神者,死。你若对自己有信心,可继续一战。” 杏瑶在烈火中紧闭双眼,卑微的说着:“我不战,我只是一个下等的树妖,偶尔胜得上神一分半点,只是侥幸。要与神界对抗,就如螳臂当车。我领死,只望上神忘却今日之事,不要再刁难那萤火虫妖,就当,一切未曾发生过。” 杏瑶站定,在焚木真火中,缓缓闭上眼睛。 她带着焚木真火从云端跃入冰封之地,周围瞬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在这场大火中,杏瑶把自己的原体和力量燃烧殆尽之后,这片空地竟然长出了千万棵银杏树丫。 建木上神定定望着那破土而出的树丫,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说你深爱你侍奉的神,其实你爱的,另有其人。因为你愿意倾尽自己全部生命来保护他,守住他的性命,保住他的自由。你爱萤火虫妖,爱天地万物,唯独不爱高高在上的神。” 银灵子握着手里的一缕残魂,现在,他的全部存在意义,就是为杏瑶残魂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境。 梦境里,她只是那无忧无虑的小小杏妖。 这个梦境将直到他的力量殆尽。 “只愿用尽所有力量,为你编织最美的梦境。”银灵子看着周围长出的银杏枝丫,微笑道。 杏瑶让他忘记,只是,若是连心中这唯一的羁绊也忘记。 他亦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度过未来这永无止境的岁月。 银灵子是善良的,他从出生开始就没害过人,如果他生在神族,会是一个好神。 但可惜他是魔族,一个魔兽不害人,势必会被其他魔兽鄙视,在神族眼里,何尝不是虚伪。 就这样,他在杏瑶跌落的土地上,银杏林中,编织了一场华丽繁荣的梦境。 梦中,杏瑶只是一个小小的杏妖,无忧无虑,快乐天真的和大家生活在一起。 只是随着银灵子力量的薄弱,杏瑶残魂得到梦境之力,慢慢成了杏瑶最黑暗的一面。 对于神的冷漠,灼体的痛苦,她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恨呢? 她怨恨高高在上的神,她开始反噬梦境,按照自己的怨恨反编织了梦境。 “月爻醒醒,星辰引路,不入迷途;月爻,跟着星辰,归来吧,归来吧。”谁在用漫天星火召唤着我? 那阵阵呼唤,带着无穷的力量,天地为之动容,慢慢的,我墨黑的双眸轻轻挣开。 “归来吧……” “啊……”我仿若跌入了万丈深渊,我大口的呼着气,小九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我,我,我看到了。”我急忙向小九说了我看到景象:“这个杏瑶是残魂化成的怨气。” 小九眉头一皱,点点头说:“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杏瑶的残魂会被封印起来。残魂的怨气太大,银灵子只能用剩余的力量把残魂封印在逆水河中;为了封印消耗了太多力量,这个梦境才提前破灭了。” “现在怎么办?杏瑶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意识,只有一肚子怨气啊。”看着越来越远的杏瑶,我叹口气,感到无力。 “现在,只能试着在残梦中,聚集银灵子的意念,只有他,能阻止杏瑶了。”小九站在原来有棵银杏树的旁边,吹着太古的聚魂曲,也许银灵子的意念可以受到召唤。 眼前,慢慢的出现了点点萤火,一个淡淡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银色的衣衫,白色的长发。 “杏瑶她,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只是太伤心了。”银灵子淡淡的微笑,飘动的白发,带着多少的落寞。 “我会好好给她说的,不会再给大家添麻烦,这个梦境,也许到了该醒的时候。”银灵子看了看我,淡淡的说:“萤火之光,皓月之明,不管多么渺小或强大,我们都爱着这个世间,都愿意为这个世间献出我们的一切。” 不知道银灵子有没有找到杏瑶,看不到他们在哪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很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呢。 我和小九的周围慢慢升起了浓重的雾气,杏瑶越来越淡的虚体,向我们走来,她血红色的眼睛渐渐变成杏黄色,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低声哭泣。 因为是灵魂状态,所以身体有些朦胧,算是一个虚体。 杏瑶看着周围模糊的一切,声音嘶哑的说道:“银灵子,给我织了一个三千万年梦境。” “什么?三千万年的梦境?什么样的力量可以支撑三千万年的梦境?”我惊呼起来,对于三千万年的梦境感到太震撼了。 虽然已经知道银灵子编织了梦境,只是这时间,依旧让我感到震撼。 编织梦境,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梦境越接近现实持续的时间越长,消耗也越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编织梦境。 就连小九这样法力高强,织梦高手,也不会轻易织梦。 一个三千万年的梦境,需要多么庞大的力量? “千万年来,除了他,没有任何神明有能力编织这么长久真实的梦境,连我也做不到;”小九叹口气,惋惜的说道:“可惜了,他为了不让你苏醒,耗尽了所有的力量。现在,我们依旧在他残留的梦境中。” “他太傻了,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我在千万年前跌落云端的时候,已经把躯体和灵力燃烧殆尽了。”杏瑶呢喃着,像是说给自己听:“他保留了我的一丝魂魄,放弃了返回魔界的机会,在这人间银杏林,为我的残魂织了一场三千万年的梦境;他耗尽了他的灵力,再也没有力量为我织梦,我才从迷惘中苏醒,只是,我也分不清了……” 我和小九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抚慰这万年孤寂的心灵。 “也好,虽然阿亮消失了,可是我有他给我的月光萤,这里有他的一丝分身,”杏瑶的身影越来越薄,她带着的玻璃瓶中,月光萤似乎发出了淡淡光芒。 杏瑶伸出手,她的手中一颗金黄色星状晶体闪闪发光,星光中似乎有一只蛟龙在游动,我惊呼道:“难道是角木蛟?” 杏瑶对我们点了点头,把星星放在我的手中:“银灵子说,很久之前,有一天漫天星光滑落天际,一颗星辰跌落在这片银杏林,三千万年的梦境能坚持如此之久,这颗星辰的能量也帮了很多忙;如今我已从梦中醒来,这颗星辰就归还原主。” 我接过角木蛟星宿,右手伸出,一阵光芒之后,月道罗盘出现在手中,弯月状的月道罗盘东边区域角木蛟星宿闪着强烈的光芒,杏瑶给我的星星从手中飞离,迅速融入了月道罗盘之中。 我隐隐可以看出,月道罗盘上青龙的角微微动了一下。 我在想,是不是等我找齐青龙七宿星辰,我的守护神兽青渊就可以活过来呢? 千万年的囚禁,该是多么的痛苦,青渊,等我。 “谢谢你们解救了我和银灵子,我在云端修行之时,修炼的便是神木族最强大的阵法—枯木逢春,我们族人可以重生,虽然代价很大,但我依旧愿意等待。”杏瑶温柔的抚摸着脖子上的瓶子。 “赤月神带来了灭世之灾与神隐时代,但我依然敬仰她的献世精神。待到银灵子苏醒之日,便是我枯木逢春之时。” “枯木真的可以逢春吗?”我追上小九,认真的问道。 天边,最后一道夕阳渐渐黯淡,温柔的微风送来幽幽淡淡甜蜜的味道。 我知道,那是美丽的梦境飘散在空中的点点碎片。 月道罗盘显示,青龙七宿亢金龙就在乾州东莱郡的一个地方。 青渊,我一定要救你,等着我…… 第4-1章:东莱奇事 坤州东莱郡地处金古之地之东,在山水之间,临近大海,这里水泽丰足,地下多泉水,又有泉城之称。东莱郡境内,大大小小的泉眼,有数百个之多。 水盛时期,数百泉眼一起喷涌,泉水漱玉喷花,回风舞霰。众多的泉眼,有些如鲤鱼吐泡,有些如珠花绽放,雄豪绮丽,堪称奇景。 东莱郡最有名望的两个家族,便是东街街头的顾家和西街街头的何家。 顾家世代是读书人,书香门第,门风甚严。 何家世代是武将出身,征战沙场,个个文韬武略武艺超群。 顾家和何家本来世代交好,算得上是莫逆之交。 谁能想得到,世代的感情,竟然在现任顾老爷和何老爷身上起了反作用,两个人是看不得对方好的仇敌。 而奇怪的是,顾家小姐和何家公子非要在一起。 “这顾家小姐啊,今天不知道又闹哪一出?”东莱郡中,饭后茶桌上的奇闻就是顾家小姐每天的闹剧。 “不会是当街跳舞吧?要不就是调戏谁家公子?” “哈哈哈……谁知道呢?”说话的人声音有意压低说:“听说,自从三年前顾家小姐拜仙山回来,就性情大变啊。” “岂止是性情大变,简直是……不说了,不说了。”几人开始吃饭,各自大笑起来。 我看了看大笑的几人,好奇的问着小九:“性情大变是什么意思啊?” “啪”的一声,小九的筷子直接敲在了我的头上,淡然的说:“好好吃饭,想什么呢?” “小九,你欺负我。”我赌气的不吃饭,扭过头不看他。 “想知道什么事情吗?你乖乖吃饭,我就带你去。”小九吃着饭,不管我的别扭,说出的话,却让我很感兴趣。 “你干什么?想噎死自己吗?”小九的筷子又一次敲在了我的头上。 本以为会有奇葩事件发生的东莱郡,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大家都在猜测,这顾小姐又性情转变的时候。 东莱郡,发生了一件大事情,西街何家少爷,性情大变了。 当我和小九来到西街街头何家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静悄悄的人群,没有一点声音。 我顾不上许多,直接扒开人群钻进去,看到眼前的一幕,差点喷出来。 一个看似文弱的公子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只手掌大小的猫咪,双眉紧锁,眼光流转间尽是忧愁,嘴角凝着哀伤,苍白的皮肤,带着病态,体态削瘦的弱不禁风一般。 轻轻叹着气,配着一袭白衫的单薄身段,着实让人心疼。 诡异的是,一个病弱的公子,手里捧着一只猫,旁边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卖身葬猫。 人群中,大家指指点点,却没有任何人上去买了这个病弱公子。 “这个,那个,多少钱可以把你买走啊?”我看着这个病弱的公子,太可怜了,大家竟然都没有要买走他的意思。 病弱公子瞬间不病弱了,一下子跳起来,开心的说:“小姑娘,不贵不贵,十两银子,你把我买了,这是卖身契。” 我的嘴角有点抽抽,不是很孱弱吗? 现在这么快的蹦跶起来,是什么情况? 我刚想说什么…… “十两银子,给她卖身契。”小九不紧不慢的从人群中走过来,拿出十两银子,扔给了病弱公子。 病弱公子刚准备捡起十两银子,一阵怒吼从身后的门里传来:“何以望,你别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给老子滚回家去。” “都给老子滚,”一个中年男子从何府出来,满脸的怒气,手里的大刀,带着满脸的戾气:“何以望,就算你想尽办法,老子也不会同意你娶顾家的丫头,你死了这条心吧。” 何以望懒懒的捡起十两银子,神色慵懒的说:“老爹,就算死,这辈子我也要娶顾梦环。你不怕我丢尽何家列祖列宗的脸,你就不要答应,看看你耗的起,还是我耗的起。” “何以望,我们何家,怎么生出你这种辱没家族的混蛋?”何老爷提着大刀,就朝何以望劈去,嘴里大声喝道:“臭小子,看今天老子怎么收拾呢?要不是你娘……” “你要庆幸我娘死的早,要不然,能让你这般欺负她儿子?”没想到一个看似病弱的公子,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何府是东莱郡有名的武将世家,何东守现任坤州镇守将军,沙场里出生入死的人,手上的功夫绝对是过硬的。 只是没想到何东守一刀挥出去,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而何以望,竟然轻松躲过了何老爷的攻击,这个何以望不简单。 “闪避诀。”小九微微一笑,轻声道:“有意思,凡间之人,竟然懂得神明之术。” “闪避诀?你说这个文弱公子吗?”我凑到小九面前,好奇的看着面前一个打一个躲的父子:“仔细看的话,好像文弱公子用的是闪避诀,他没有想过要反击,只是躲避而已。” “阿爻,拿到何以望的卖身契约。”小九轻轻一挥手,一切的一切瞬间停止不动了,落叶不落,飞花不飞,时间骤然停止,不再流逝。 除了我,小九和文弱公子,他也可以动? 小九的幽玄之印,可以锁定空间,这个何以望? “哎呦,不错啊,竟然是幽玄之印。”何以望缓缓向我们走来,带着三分放荡不羁,七分落寞无助。 一瞬间,平心静气,让生命凝冻,时间迟误,落花不落,飞雪不动,与无时之空间,感绪花韵,忘怀生死,于“幽玄”之美中,获得自由。唯美而柔着,其风姿为“幽玄”。 幽玄之印,瞬间定格时空,一切归于静止。 “道长所言不错,确实是幽玄之法,静止事物的小把戏罢了。”小九抱拳,淡然道。 “小把戏?太古大能的法术啊,我们望尘莫及;这是灵壁猫,灵喵。”何以望指了指肩膀上的小猫,又指了指我们:“灵喵,给他们打个招呼。” “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过,他手里原本死去的小猫,竟然从他手上站了起来,轻巧的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哼,才不要。”灵喵迈着优雅的步子,转过身再不看我们,软绵绵的声音确实是猫咪的感觉。 小九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伸出了食指对着灵喵,他的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灵喵的身上渐渐泛起了白色的光芒,一片雾色升起,淹没了何以望惊讶的表情。 灵喵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眼眸泛着七彩流光宛若最上乘的灵壁玉石,头上长着两只猫儿,好一只猫女。 “既然能成十灵壁,化为人形,大概也修行千万年以上了吧。”小九伸手拂过灵喵的双耳,她的双耳便成了人的耳朵。 我觉得一切都像魔术一般,灵壁猫不是太古异兽吗?怎么会在这里? “太古异兽灵壁猫?”我不确定的问着灵喵。 灵喵泛着流光的猫瞳看着我,点点头,开心的说道:“你竟然知道我是太古异兽,好厉害啊,那么,你可以帮帮我们吗?” “帮忙?又是什么事情啊?”我看向小九,总觉得遇见了奇怪的事情:“小九……” “别看我,你愿意帮忙,我就打杂,不愿意帮忙,就走人。”小九两眼一翻,完全把问题抛给了我。 “我和灵喵,真的好命苦啊……”何以望看着变成人的灵喵,哭哭啼啼的诉起苦来。 话说,那还是很久以前…… 第4-2章:恩之以望 坤州境内,名山众多,山间多松柏苍翠,飞瀑湍流。 每日清晨,云雾缭绕,霞光普照,如同人间仙境,所以当地百姓均认为此地必是神仙洞府。 有些寻仙之人在此隐居,炼丹采药,后人见他们仙风道骨,喝风饮露,便以为是仙人。 传言,坤州望舟山上的仙人多高冠广袖,风资绰约,飘飘然若天上仙人,他们大多一心向道。望舟山“西鹤观”是一个万年道观,据说曾经有一只赤翼鹤降落在望舟山,活万年之久。 恩之是一个修行之人,只要避过今晚子时的九雷轰顶之劫,就可以羽化成仙,登上仙界,如果可以登上仙界…… “砰砰砰……”滂沱大雨中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黄昏时刻,谁来了?恩之皱了皱眉头,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文弱的书生,看上去十分虚弱,一袭青衫已经被雨浸透,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道长,打扰了,我刚行至望舟山就下起了滂沱大雨,周围只有这一座道观,希望……阿嚏……”书生打了一个喷嚏,十分的不要意思:“在下何以望,坤州东莱镇何将军之子,希望道长可以让小生避一避雨?” 恩之不能拒绝这样的要求,对于修行之人而言,行善是非常重要的,只是雷劫在即,这时候…… 在恩之思考的瞬间,一道紫色的闪电轰然而下,道观旁边的千年木春树,轰然倒塌,看来,雷劫已经快来了。 “何公子,借你一把伞,你能不能下山回去?”恩之谨言慎行的小心的说着,天上乌云已经慢慢在这里聚集。 “道长,麻烦您收留我一下吧,您看这天……”何以望抬头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有些为难,他一定不能下山:“道长,借住一宿,麻烦了。” 然后,不管恩之愿不愿意,何以望已经径直走了进去,他跟随她而来,一定不能回去。 如果现在回去,再跑出来就难了,他父亲管的十分严格。 虽在武将世家,可惜,到了他这一代,偏偏不会一点武艺。 “何公子,你不能……”恩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几道闪电同时劈了下来,道观的东墙,被劈成了灰烬。 恩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也许,天意如此吧。就像那时候……” 何以望在恩之的引路下,去了道观的偏屋,这个地方离恩之的主卧,距离最远,希望没有什么关系。 “何公子,你今晚就睡在这里,换洗之后就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恩之准备离开,想了想,叮嘱道:“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门,这么大闪电和雷声,不安全。谨记。” 何以望对着恩之拱了拱手,感激的说道:“在下谨记,多谢道长。” 恩之交代完话,就快步去了自己的主卧。 今晚的雷劫,他可是准备了很久了,那个小家伙的劫难,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恩之摇了摇头,苦笑道:“凡人修仙真是麻烦,各种劫难;那小丫头的事情,事后再推算吧。” 恩之回到主卧,坐在蒲团上,他白色的长袍周围,渐渐出现了赤翼的白鹤,围绕在他身边。 白红色的朦胧气息,透过屋子开始弥漫在整个道观之中,道观中央的八卦池中,传来阵阵的鹤鸣,池水开始出现涟漪,雷劫来临了。 从高处看,整个道观就像一只展翅飞翔的仙鹤,空中的雷电开始在云层游走,不停的在搜索目标。 被白红色气息围绕的道观,如同隐形迷雾一般,把道观藏的严严实实。 只要等到启明星升起,劫难就算圆满通过,坚持到天亮就好,恩之如是想着。 恍惚中,想起了一些往事…… 二十二年前,坤州东莱郡何将军府 “这孩子天生命数不足,注定活不过十二岁。”一个白袍道人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对何东守缓缓说出。 “道长,您一定有什么办法救救小儿,我何东守保家卫国,仁爱百姓,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烧杀抢掠的事情;”何东守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哭泣,就是这个时候,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妻子,已经止不住的悲戚起来:“这孩子是我何家的唯一骨血,也是叶荷唯一的寄托……道长,我……” “唉,本不该插手凡人之事,要不是看在尊夫人的份上,我断然不会出手的。”白袍道人看了看叶荷,无奈的说:“总有一天可以回去的,现在这样,你又是何苦呢?” “有东守的地方,就是家;孩子,就是我的延续,很好。”叶荷的嘴角噙这一丝微笑,抱着孩子,有气无力的说:“主上,叶荷不敢奢望什么,只希望您能出手救救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他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他……” 白袍道人出手制止了叶荷继续说下去,点头道:“我知道,我会想办法延续他的命脉,你,放心吧。” “主上,谢谢你,”叶荷拉上白袍道人的手,划破自己和孩子的手指,把血滴在白袍道人手上,看着血一点点渗入白袍道人手中,严肃的说:“我儿之命主上续,主上命劫我儿渡。” “叶荷……你……”白袍道人努力的把自己的手握上,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血已经完全渗入了手中。 “主上,这是叶荷最后能为你做的了。”叶荷虚弱的声音,已经细弱游丝,她不负儿子不负主上,唯独负了深爱她的男人。 如果真的有来生,真希望可以永永远远陪着他呢,只是,她有轮回吗? “主上,我本是赤翼鹤族一朵卑微的荷花,是您每日对我灌溉琼浆仙液才让我修成了妖身,”叶荷看着白袍道人,嘴角含笑:“冰封来临,跌落凡尘,叶荷不怨,能在千万年后遇见东守,叶荷很幸运。”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何东守握着叶荷的手,哭的泣不成声:“如果不是你的相救,哪里有我的现在!” “唉,一切都是命数!”白袍道人看着渐渐化成荷花的叶荷,叹息道。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恩之的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 屋外,随着而来的还有那滚滚雷声和倾盆而下的大雨。 “道长,道长,道长……”何以望打着伞,使劲的敲着门,大声的喊着:“道长,您在里面吗?” 门,嘎吱一声,渐渐开启,何以望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小声说道:“道长,道长,道长……道长,您在吗?” “不知何公子这么晚来访,有何贵干?”恩之坐在蒲团上,轻闭双眼。 “啊……道长,您在打坐啊,呵呵呵……”何以望尴尬的笑了笑说:“我本来准备睡觉的,突然想起来明天要去一个地方,想问问道长知不知道怎么走?” “哪里?”恩之的额头渐渐渗出了汗珠,何以望的进入打破了他的结界,雷云应该快找到他的地方了。 “我明天早上要去望舟山的灵昔泉,据说那里许愿非常灵验;梦环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到那里了,我们说好一起在灵昔泉许愿,希望我们两家能和好如初,同意我们成亲。”何以望的眼神中,凝着忧伤:“我的父亲和顾伯伯都非常反对我们的婚事,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态度太强硬了,我和梦环实在没有办法了……算了,你也不想听这些,我……” 一道雷鸣从“西鹤观”上空滚过,瞬间数万道闪电疯狂的朝这里落下,只听“啪”的一声…… 何以望的身体渐渐滑落,没有声息,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仙雾缭绕中,一只赤翼鹤在浇灌一株荷花。 第4-3章:灵喵梦环 十五年前,坤州东莱郡顾家 成年灵壁猫通常尺余大小,体型优雅,重约十几斤。 毛发柔顺光亮,长约寸许,常见花色带斑斓纹,有纯白和纯黑品种。 眼睛闪亮,杏核状,望去七彩烟霞流动,引人心神。 寿命极长,死后尸体不腐,逾十月晶莹剔透,光滑宛若灵壁玉石。 每万年体型缩小一分,至千万年成拇指大小圆球,又称十灵壁,带在身上可延年益寿。 灵喵就是太古异兽的后代—灵壁猫,她现在已经可以变成拇指大小的圆球,说明她已经千万岁了。 可是她的记忆,为什么只有她修行的这几十年? 那么,千万年的时间,她在哪里?做了什么? 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这家看起来不错,应该有好吃的。”灵喵迈着优雅的步子,站在顾家的院墙上,环顾了一下四周,舔了舔爪子,不满的说道:“我这样一只高贵珍奇的太古异兽,竟然要去偷食,唉,世风日下啊。” “你饿了吗?”一个五岁左右可爱的女婴,出现在灵喵的身后,睁着大眼睛看着灵喵。 “喵!对啊,你有吃的吗?”灵喵开心的看着小女婴,流着口水。 小女婴就这样飘到院墙上,抱起灵喵,点点头说道:“恩恩,娘亲那里有很多好吃的,我带你去。” 女婴抱着灵喵穿过顾家的层层楼阁,来到了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屋中,屋中很多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很多的药,整齐的放在一个圆形的桌子上。 桌子旁边的床上,一个小女孩紧闭双眼,呼吸微弱,床上的小女孩,和抱着灵喵的女孩一模一样。 “只要你在这里,就会有很多好吃的,她只要吃饱了,你也就吃饱了,你说好不好?”小女婴银铃般的笑声,引着灵喵来到小女孩床边,床上的小女孩脸色苍白,已经没有任何气息。 灵喵一下子闪到了一边,整个身子拱了起来,眼神凛冽起来:“你想干什么?你这个小鬼。” 想她太古异兽,竟然被面前这个凡间小鬼给耍了,想想灵喵都气愤不已。 “父亲不喜欢娘亲,对我却很疼爱,如果我不在了,娘亲怎么办?”小女婴飘到顾夫人身后,轻轻抱着顾夫人:“娘亲就这样一直照顾着已经死去的我,我只能作为鬼魂,在娘亲身边陪着她;虽然她看不见我,但是,我相信,娘亲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小女孩有些抽噎的继续说着:“我不能离开这个家太远的地方,我也找不到可以帮我的人;小猫咪,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身上有很强大的力量,你一定可以帮我的。” 小女婴飘到顾夫人面前,伸出虚无的双手,轻轻擦着顾夫人的眼角的眼泪:“梦环不敢祈求太长时间,只希望能多陪娘亲几年,她一个人,太可怜了。娘亲,梦环不在了,一定托梦给以望哥哥,让他没事就来看看您,可好?” 灵喵虽为太古异兽,却感动于凡尘的情爱,他们虽然生命短暂,却用尽短暂的生命去彼此相爱。 也许是流浪的时光太过独孤,灵喵答应了小梦环的请求,用灵壁之力把小梦环的魂魄封回了已经死亡的身体里,时年顾梦环五岁。 一阵鹤鸣响起,打断了灵喵的回忆,灵喵慵懒的卧在灵昔泉旁的苍梧树上。 谁能想的到,灵昔泉就在望舟山峰顶的断崖上,一株万年苍梧树用它的树根护着断崖,它的枝干叶子遮着灵昔泉。 “真是奇怪,今天怎么突然乌云密布啊?”灵喵懒懒的看着山腰上“西鹤观”,看着乌云开始在上空盘旋。 “不好,是九天雷劫!”灵喵迅速拱起身子,眼神中有着不可置信的疑惑,她迅速蹦下了树,向“西鹤观”奔去。 灵喵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喃喃的说道:“那个老道飞升劫怎么在今天?十月初十,我的灵力尽失啊。” “小姐,突然起风了,我们要继续走吗?”顾家车夫隔着车帘,问顾梦环,外面突然狂风来袭。 顾梦环掀起车帘,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竟然刮起了狂风,她想了想说:“我们……我们继续吧,不能耽误时间。” 车夫看了看狂风突起的山路,点了点:“小姐,坐稳了。” “如果现在耽误时间,就赶不上和以望哥哥一起祈愿了,我不能去的太晚。”顾梦环拉着她的丫鬟冬儿,颇为紧张的说着:“如果被爹爹知道我和以望哥哥在一起,爹爹一定会生气的,我们要快点回去。” 冬儿看着焦急的小姐,只能安慰道:“小姐放心,老爷去平阳郡了,不会这么快回来的。” “嗯,只能希望如此了,上天保佑啊。”顾梦环双手合十虔诚的祈求这上苍,他们只是想在一起,为什么那么难? “冬儿,你知道吗?我一直有种预感,我和以望哥哥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真的;你知道吗?是永远在一起,”顾梦环双眼放着光芒,眼中满满的憧憬,她激动的絮絮叨叨:“我一直梦见一只白色的猫咪,她歪着头看着我,好像要说什么似的,我还梦见去世的娘亲,她张开手对我微笑;冬儿,你说,我是不是要见到娘亲了?娘亲她,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要不,就是娘亲她很孤单,想要我陪她?……” “小姐,什么都没有,你和何公子会在一起,夫人要你好好活着。”冬儿赶紧打断顾梦环的话。 顾梦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已经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似乎有雷声滚滚而来。 “冬儿,你有没有看见一只白色的猫咪跑过去?”顾梦环掀开了车帘,跳下马车,向后面跑去。 冬儿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猫咪,猫咪,你在哪里?”顾梦环一边遮挡着风,一边跑,一边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跳下了马车。 灵喵正在跑,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过…… “梦环性命灵喵续,灵喵劫难梦环替。灵喵,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危及性命的劫难,不管天涯海角,我定然来到你身边,保全你的性命。”小女婴肉嘟嘟的脸上,满是严肃,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着。 “小梦环,我可是太古异兽灵壁猫,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危及我性命的劫难呢?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也可以好好活着的。”灵喵伸出白色的爪子,放在小女婴的身上,一股白色的灵力自灵喵身上传到了小女婴身上。 灵喵感到喊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停住脚步。 回头,就看到一袭白色的衣衫向她跑来,头顶,闪电即将劈下。 “猫咪,猫咪!”顾梦环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她一把扑上前把猫咪抱在怀中,一道闪电随即而来,“啪”的一声…… “灵喵,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小女婴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淡,微笑的说着最有一句话。 顾梦环的魂魄和小女婴的魂魄重合在一起,微笑着看着灵喵。 等灵喵站起身,眼前什么都没有。 第4-4章:执念亲事 我呆愣了很久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面前的顾梦环和何以望,根本不是顾梦环和何以望,而是…… “就是说,”我有些纠结的打着手势,尽量理清思绪:“何以望替恩之受了雷劫,所以恩之变成了何以望来报恩;顾梦环替灵喵付出了性命,所以灵喵变成了顾梦环来完成心愿……可是,那你们现在到底是谁呢?” 小九紧了紧身上的黑羽裘衣,嘴角抽搐了一下:“阿爻,他们是他们认为的人,这是命数。” “可是,命数是什么啊?”我觉得不可理解:“我们的命运不是在自己的手中吗?难道谁还能定好吗?如果有人定好了我们的命数,我们只是傀儡般的活着,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们还要活着呢?” 小九、恩之和灵喵都楞了一下,他们重来没有这样想过,世间万物只是命运的傀儡吗? “我们刚来东莱郡的时候,为什么大家都说顾小姐性情大变呢?灵喵,你做了什么啊?”我完全没有看到大家充满惊讶的表情,拉着灵喵的衣角,好奇的问着:“你调戏好看的公子了吗?” “什么啊,我才没有,只是看张婶家小宝太可爱,亲了两口而已。”灵喵一下子就炸毛,匆忙的解释道:“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屁孩罢了,我只是亲了两口而已,亲了两口,哪里调戏了?” “呵呵呵……灵喵,你不是非要嫁给人家吗?”恩之半掩着嘴,开心的说着:“谁天天在大街上吆喝,非何以望不嫁?” “我……我那是帮助梦环姑娘完成心愿,谁知道何以望是你这个老道士变的?”灵喵转身就和何以望吵了起来。 “灵喵,我们成亲吧!”恩之突然认真的看着灵喵,摸着她的头,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着:“灵喵,嫁给我吧。” 灵喵呆愣的看着恩之,有些不可思议。 他不是一直不同意她的求婚吗?现在他要娶她了吗? 恍惚间,她想起…… 东莱郡有个风俗,每年十月初十拜仙山,灵昔泉许愿,求神明保佑自己多福多寿。 然而,顾家小姐和何家公子拜仙山归来之后,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让大家都心生畏忌。 顾家小姐回来之后,竟然抛头露面跑去何家,站在何家的大门口,叉着腰,高喊着:“何以望,你给老娘出来。” “嘎吱”一声,何家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袭白衫的男子摇着桃花点点的扇子,笑意盈盈的站在大门口。 “何以望,你终于出来了,今天,本姑娘来给你商量一件事。”顾梦环盛气凌人的说着:“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答应的话,本姑娘就不与你为难,要是你不答应,哼!!” “如果本公子不答应呢?”何以望挑衅的看着顾梦环,这个小丫头,怎么不知道矜持呢? 恩之的道行有多深,灵喵不知道,所以,灵喵也不知道,当她第一次以顾梦环的身份出现之时,何以望就猜到了她是谁。 恩之希望灵喵幸福,连带着灵喵的愿望,他也希望可以成真。 “你……”顾梦环伸出一只手指,何府门口的梧桐树,瞬间燃气了熊熊烈火,人群中出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妖怪啊……妖怪,她是妖怪……”人群中,不知谁惊恐的喊了一声,大街上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谁知,何以望折扇一扇,一团清水从天而降,直接浇灭了熊熊烈火,东莱郡的百姓,直接被吓傻了。 “又一个妖怪啊……啊!快跑啊,何家公子和顾家小姐成妖怪了。”人群中,一阵恐慌。 “你,没想到区区凡间,竟然有习练法术者,哼!以为这样本姑娘就怕你了吗?”顾梦环更加不服气了,想她太古异兽,怎么可能斗不过一个凡人?灵喵越想越气。 “顾小姐,你准备吓死东莱郡的百姓吗?”何以望止住顾梦环的手,示意她看看周围。 看到周围人惊恐的神态,顾梦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在凡间施展了法术,这下坏事了。 “大家,我,我是顾小姐,你们……你们不要害怕……”顾梦环试着向周围的人解释,可是大家一步一步后退。 突然,人群中又有人大喊:“顾家小姐,何家公子,被妖怪附身了……大家快跑啊!” 顾梦环不懂了,她的法术又没有伤害大家,为什么大家都害怕她呢? 她只是想帮助顾梦环完成心愿而已,既然顾梦环的爹爹不同意她嫁给何以望,她想让何以望来娶她会不会就好了呢? 灵喵被顾梦环所救,她觉得自己要报恩。 听说,凡间成亲的话,死后也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虽然灵喵不太明白凡间人的礼节,但是她想要帮助顾梦环完成心愿,她希望顾梦环和何以望可以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所以,她是灵喵,不是顾梦环,她也不知道顾梦环是怎么生活的,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他们在一起,仅此而已。 “我……我没有想过伤害大家,我只是……我只是……”灵喵看着消失的众人,喃喃自语道。 一双温暖的手,落在她的头顶,声音温和:“做人,可是很难的!好好学习吧。要不,你可以拜我为师,我来教你做人,怎么样?小丫头,考虑考虑吧,本公子可是不轻易收徒的,机会难得。” “谁—要—你—教—我—做—人。本姑娘就是人。”灵喵越听越觉得这话别扭,什么叫教她做人,她现在就是人。 灵喵大吼之后的结果就是,何以望从此闭门不见,东莱郡百姓从此对她百般畏惧。 传言,顾梦环已经疯了。 灵喵是太古异兽,才不在乎蝼蚁一般的人类的看法,她依旧每天去何府门口大喊,希望何以望可以出来娶她。 对于什么是名声,什么是贞洁,她完全没有概念,她这样的举动终于触动了顾家老爷。 现在,她的身后跟着顾家老爷和一群家丁丫鬟。 清瘦的面庞,考究的衣服,通体文人风范,顾老爷带着下人,气势汹汹的跟在顾梦环身后:“梦环,梦环,你不要在来这里了,爹是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的。你给我回去,冬儿,请小姐回去。” “爹,你不用跟着我了,你跟着我,何以望都不出来了。”灵喵虽然不怕下人,可是她舍不得顾梦环的爹爹不开心,灵喵的口吻软了下来:“爹,你回去吧,我可以搞定的,不就是何家吗?看我的……” “傻女儿,你干什么啊?”顾老爷赶紧制止灵喵,紧张的说:“梦环啊,你千万不能干傻事,梦环啊,你娘去的早,爹也没有好好照顾你,都是爹不好;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何府算什么,爹已经托帝都的朋友帮你看一门亲事……” “什么?永盛都?”灵喵一下子跳了起来,差点变出原形:“爹,我才不要嫁那么远,我要和何以望在一起,和何以望在一起,和爹爹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只嫁何以望,谁都不嫁,万妖之王来了也不嫁。” “顾小姐,有骨气。”何以望不知何时摇着桃花扇,站在何府门口,笑意盈盈:“顾小姐,我们来谈情说爱吧……” 第4-5章:鹤护灵壁 古时坤州的位置,还是片汪洋大海,只有座地势倾斜形似大船的大岛坐落海上,岛上有大桑树,高拔三千丈,巨木擎空,枝桠摩云,如天罗伞盖。 桑木吸日精,摄月华,十万载而生灵智,百万年化形为人,修成神道,自号“青木”。 悠久岁月里,青木守护着岛屿,庇护岛上弱小生灵不为天灾凶兽所害,直到一场天翻地覆的大劫来临。 微湿杏花雨,烟雨蒙蒙,赤翼鹤恩之飞到一棵苍梧树下喝水,便是在这枝叶溶溶的树上遇见那个慵懒的灵壁猫。 跫音响,声声入心,飞花落,片片失魂,一眼便相思入骨,此生难渡情劫。望尽世间美景,不敌你清澈双眼尽风华,看遍天下奇珍,方知你是我心头永远的朱砂,抹不去。 灾难突如其来,大海下整个地壳都在颤抖,山峦岛屿纷纷碎裂,地脉震动,海水暴涨,大船岛将被海水淹没。 陆沉之际,青木以绝大法力斩断地脉,元身化为巨树,拔起整座岛屿飞向天空。 慵懒的灵壁猫没有感觉到大地的振动,她依旧在苍梧树上睡觉,赤翼鹤看了看树上的灵壁猫,飞上树端,把灵壁猫放在翼背上,追着小岛缓缓上升。 天空中慢慢聚集了大片的乌云,无形中阻止这座小岛的飞升,阵阵雷声从云层中传来。 被巨大响声吵醒的灵壁猫,睁开朦胧的双眼,映入眼前的是一片雪白。 一只赤翼鹤,背着她在努力的追逐上升的小岛。 数道紫色的闪电无情劈下,不偏不倚刚好劈在了灵壁猫身上,灵壁猫一个不稳,直直的从赤翼鹤背上摔落了下去。 “救我……”灵壁猫一边下垂,一边大叫,她的身体飞速下落,雪白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的家园也越来越远。 她绝望的闭上双眼,作为太古异兽的后裔,她的生命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为什么赤月神要和羽蛇神争吵打架? 为什么盘古大神降下灭世龙霆,而不怜悯苍生? 我们不都是盘古大神的子女吗? 他为什么不为苍生着想? 高高在上的神明,都是自私自利,不会爱,没有感情的器皿吗? 如果世间就要毁灭,她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声声鹤鸣动九霄,灵喵的眼前,一片雪白一点朱红,阵阵鹤鸣在她耳边响起,她的身体在下一刻直接被托了起来。 那只赤翼鹤,来救她了。 抬头,他们的家园已经遥不可及,就算活了下来,再也回不了家了吧? 拔岛而起,移山倒海的大灾变持续了十年,海底大陆缓缓升起,整个海域化作山河大地,是为后世坤州。 只是这时世界进入了冰封,寂静的严冬持续了整整六千万年。 飞上天空的小岛,后被称为“昔舟岛”,上原有仙鹤、雪鹿、蝴蝶、灵壁猫等鸟兽生灵,也随小岛一起幸免遇难。 仙鹤、雪鹿、蝴蝶、灵壁猫等受树仙感化,修炼成妖,化为人形。 而后,跌落岛屿的灵壁猫和赤翼鹤,就生活在了坤州,他们一起度过了漫长的严寒冬季。 直到赤月神违背神谕,凭一己之力化身漫天星火,历经漫长岁月冰雪终于消融,万物复苏,苍梧树已繁茂之极。 六千万年的冰封时光,何其残酷,他们相拥而眠却只能得到些许温暖。 幸好,他们迎来了冰封消融。 “恩之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我们的家人,不要我们了吗?”旁边苍梧树的树枝上,一只纯白色的灵壁猫,舔着自己的爪子,甜甜的声音打断了恩之的回忆。 “今天又想去哪里?”赤翼鹤优雅的站在水边,低着头捋了一下自己的翅膀,而后飞上树枝,用翅膀把灵壁猫抱下来放在背上,温柔的说道:“灵喵,快了,我们的家人快来接我们了;我们努力修行,总有一天可以回家的,相信哥哥。相信我们的族人,终会回来接我们回家。” “嗯,恩之哥哥,灵喵一定会努力修行,努力成为十灵壁,连通青木上神的神识,和恩之哥哥回家。”灵壁猫灵喵用自己的爪子搂着恩之的脖子,开心的说着:“恩之哥哥,等回家之后,灵喵要和恩之哥哥永远在一起。” “好。”恩之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他们的家人,不会回来了吧? 那么遥远的地方,已经历经了千万年的变迁。 “恩之哥哥想什么呢?”灵喵用爪子在恩之面前晃晃了话,奇怪的问道。 恩之看着蔚蓝的天空,空中只有几朵白云飘荡,哪里有昔舟岛的影子,距离昔舟岛接近地面,还有一千万年。 “恩之哥哥,都是灵喵不好,如果不是灵喵不小心,也不会错过昔舟岛上升的时间……哇哇哇……”灵喵爬在恩之的背上,哇哇大哭起来:“青木大神努力的保护我们,而我自己不努力修行,抵挡不住一道天雷,都是我……” “灵喵,一切都过去了,你看,我们现在不是活的很好吗?昔舟岛上的日子,不见得有我们现在好啊。”恩之幻成人形,抱着灵喵,摸着她的毛,安慰的说道:“雪鹿、巨蟒一直侵扰我们,我们的家人在岛上过得很小心,他们比我们辛苦的多;灵喵,恩之哥哥能一直陪着你,很开心。” “真的?”灵喵用爪子擦了擦眼泪,开心的问道:“恩之哥哥,没有怪灵喵吗?” “灵喵,不管任何时候,恩之哥哥都和灵喵在一起,保护着灵喵……灵喵永远不会孤单的……”恩之如同念咒语一般,带着催眠的咒术,灵喵慢慢的陷入了沉睡,最后萦绕在她耳边的是:“灵喵,我助你早日回家。” 没有人知道,太古异兽灵壁猫,修行千万年之后成为十灵壁的真正能力是什么? 延年益寿? 不,神明的寿命,少则千万年,不会在乎十灵壁延的百万年。 十灵壁真正的作用是,具有连通天地强大神明神识的作用,他们可以与众神沟通。 对于想要飞升神界的万物来说,能连通强大神明是非要重要的。 灵壁猫要返回昔舟岛,必须要连通青木上神,确定昔舟岛降临坤州的时间和地点,要不然,他们依旧会错过千万年一次的机会。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些,灵喵,希望你能回家,带我看看昔日的家园。”赤翼鹤恩之在苍梧树下,把千万年的修为,全数给了灵喵,恩之用赤翼鹤族的秘术,在苍梧树旁化出了一股清泉,称“心愿泉”。 恩之让灵喵忘却了关于他的一切,而后,给灵喵实现一切愿望的清泉。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他希望他喜欢的姑娘,能在有生之年回到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团聚,在此之前,他会永远守护他的姑娘。 为此,他把最后的灵力化成赤翼鹤镇压在山腰,他的身躯只能变成一个凡人,历经着生死轮回。 “距离昔舟岛接近地面,越来越近了。”恩之带着淡淡的忧伤,看着灵喵。 远处,一个庞然大物渐渐接近地面。 第4-6章:尔处是家 “竟然能窥视到我的真身和过去,”恩之眉头微皱,看着我和小九,用法术传声说:“希望你们不要让灵喵知道。” 小九有很多能力是我所不知道的,托小九的福,我也看到了恩之的过去,他为了让灵喵回家,失去了所有。 恍然间,我的脑海中出现一个金色的身影,似风中轻语一般说着什么? 我也是要回家的,只是回家的路途何其遥远。 “我一定要帮助梦环实现它的愿望,既然知道何以望是你这个老道长了,本姑娘就吃点亏,嫁给你好了。”灵喵咳嗽了一声,故作推脱道:“虽然本姑娘是妖怪,但也是一只千万年太古异兽,嫁给你这个老道,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对本姑娘好,什么都要听本姑娘的。怎么样?死老道。” “好,恩之在此发誓,一定会全心全意对待灵喵的。”恩之点头,却是满心欢喜的,千万年等待,终是值得呢。 不管是用恩之的身份,还是凡人何以望的身份。 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在有生之年,能娶她喜欢的姑娘为妻。 “死老道,答应的这么爽快,不会有什么阴谋吧?”灵喵吓得赶紧跳出两丈远,太痛快了,有诈吧。 “昔舟岛后天才会降临坤州,我们明天成亲吧。”恩之依旧扇着他的桃花扇,笑意盈盈的看着灵喵。 灵喵的脸上瞬间没有笑容,千万年成十灵壁,她早已修行千万年之久加上恩之的千万年修行,灵喵早已是十灵壁。 她可是随时随地,随随便便都能连通神明的神识,刚才她无意间放出神识,竟然连上了青木上神的神识。 “老道,我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我……”灵喵看和渐渐降落的昔舟岛,有些哽咽的说着:“我连通了青木上神的神识,青木上神回应了我,要我回家,半个时辰后,昔舟岛降临东莱郡,我……” “不是吧,这么快?”我看着天空的巨大阴影,按照现在的降落速度,半个时辰后,真有可能。 我诧异道:“你们的成亲婚礼怎么办?不是说好了要成亲吗?如果你现在走了,恩之怎么办?他……” 小九把我拉到她的怀里,把我的头按在他的黑羽裘衣里,阻止了我继续说下去。 我会说:他为你做了那么多…… 可是,小九不要我说下去,我也看到了恩之要拉我的动作,他也不要我说下去。 可是,如果灵喵走了,他多么孤单啊。 如果,孤独的守着灵喵千万年,是幸福;那么灵喵离开后的孤独,还是幸福吗? “我一定要帮助梦环完成心愿。”灵喵有一种执念,不知是顾梦环的,还是她的? 是顾梦环想要嫁给何以望? 还是她一定要嫁给恩之呢? 她已经分不清了。 凝结的时间中,出现了淡淡的身影,已经死去的顾梦环和何以望的鬼魂,现身了。 顾梦环拉着灵喵,摇了摇头:“灵喵,我不需要你的报恩,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你不需要背负我的愿望和执念;灵喵,回家吧!回家吧!” 何以望点了点头,应和道:“灵喵姑娘,我和梦环在阴间已经成亲了,你不必这样执着了,很感谢你救了梦环这么多年,让我有机会认识梦环,爱上梦环;灵喵姑娘,很感谢你,现在,请你回家吧!” “灵喵,既然昔舟岛马上降临,你……”恩之摸了摸灵喵的头,那么轻柔,轻柔的如同在抚着毕生最珍爱的珍宝:“灵喵,回家吧,昔舟岛才是你的家,回去吧!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灵喵,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 “灵喵,归来吧,归来吧,归来吧……” 遥远的呼唤波纹,穿透云层,落入灵喵的耳中。 灵喵的神识中,传来了青木上神的旨意,巨大的昔舟岛越来越近。 “是的,我终于可以回到想念了千千万万年的家园,回到兄弟姐妹之间,回到青木大神的庇佑下;可是,如果没有当初的赤翼鹤恩之舍身救我,就没有现在的灵喵;如果没有赤翼鹤恩之的千万年陪伴,我一定会孤寂而死;如果没有赤翼鹤恩之的千万年修为,懒惰的我就没有修成十灵壁的可能,何来现在连通青木上神神识?如果……”灵喵看了看大家,看着越来越近的家园岛屿,然后呆呆的看着恩之,她苦笑着说:“如果没有赤翼鹤恩之的千万年相守,怎么会有我在苍梧树的平静?如果不是动用赤翼鹤族秘术化成愿望泉,你怎么可能变成凡人,受尽凡人轮回之苦?如果不是为了我,你又何苦世世修炼只为庇佑我之一二?” 灵喵坚决的眼神看着恩之,眼神中有明了一切的决绝:“恩之,赤翼鹤族最年轻的王,无上尊荣,为什么偏偏为了一只慵懒愚笨的灵壁猫断送你的一切?恩之哥哥……~” 灵喵一边说一边哭,她紧紧的抱着恩之,那般紧。 她依旧不停的说道:“恩之哥哥,你现在不要灵喵了吗?是不是灵喵太笨,总是做错事,恩之哥哥讨厌灵喵了?灵喵以后一定会听话的,一定听话,恩之哥哥不要赶灵喵走。” 久久的,久久的,天地间没有一点声音,凝固的时间,却凝固不了那饱含爱意的叹气。 “唉......”恩之抱着灵喵,爱怜的叹息道:“傻瓜,我只想你过的更好,只想你回家啊。千万年守候,恩之不悔,放弃一切修为助你返乡,不怨。” “你们都想要我回家,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问过我的意思;千万年的时间,那么漫长,是恩之哥哥陪我走过。”灵喵依旧紧紧抱着恩之不松手:“我只知道,有恩之哥哥的地方,就是灵喵的家。恩之哥哥在哪里,灵喵在哪里。” 依昔中,我好想看到我自己。 我紧紧的攥着小九的衣角,泪眼婆娑的说道:“不管去哪里,只要有小九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小九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小九,一定一定不要丢了我。” “好,恩之哥哥永远陪着灵喵,永永远远。”这是恩之漫长岁月最开心的日子:“灵喵在哪里,恩之就在那里。” 昔舟岛渐渐降落,只是降到半空,便缓缓上升了起来,透过悠久的岁月和凝固的时间,貌似听到了谁的低语呢喃:“归去来兮,终将归去,何处是家?爱之处兮……” 晴朗的天空中,有着淡淡的叶香,远古的神明,很多也有着仁爱之心,只是他们活的太久,渐渐遗忘罢了。 “梦环,我和恩之会继续替你们活着,照顾你们的家人,你们放心吧。”灵喵转身看着我,眸中满是爱意:“也许曾经我十分憎恨赤月神,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很敬佩她的献世精神与仁爱之心,她真的爱着这个世间呢。” “放弃高高在上的王位,放弃无尽的寿命和修为,只为一心所爱,可曾后悔?”小九问着恩之,挥手间,时间流逝。 “你呢?”恩之看着逝去的家园,看了看身边的灵喵,反问道。 小九看着越来越远的昔舟岛,眼神坚定,似喃喃自语道:“没有了希望,我的生命将毫无意义。” 恩之的唇角荡着无尽的笑意,伸出手,他的手中,一颗闪光的星星宛若一只腾飞的龙:“十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满天星光滑落,一颗跌落到了我的道观中,我想这应该是星辰吧。物归原主。” 我拿起亢金龙星宿,右手化出月道罗盘,亢金龙星宿落入月道罗盘中,隐逸听到了青渊的怒吼,他很痛苦? “心如所念,也许真的可以逃出命运的枷锁。”恩之牵着灵喵幸福的走回了何府。 我和小九的旅程却不能在此停住,我要继续寻找. 我要解救我的守护神兽,他们一定很痛苦。 “小九,我们走吧。”不知为什么,我拉着小九的胳膊,紧紧的。 小九摸摸我的头,嘴角含笑。 月道罗盘显示青龙七宿氐土貉星宿在调州沉寂岭某处,寻找星辰的路途,不能停歇…… 第5-1章:不灭游魂 调州东襟大海,西接帝都,南屏大江,北扼坤州,素有五州通衢之称。调州在金古之地南北交界之处,可谓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 这里水陆交通便达,行舟、骑马的来往客商络绎不绝,是金古之地中较为繁华的地区之一。 而我们行走的地方,空气中透过阵阵森寒,两边的树丛像受到魔咒一般,生长得愈发狂傲肆意,站在这里向树丛深处望去,仿佛从暗幕中垂下张牙舞爪的手指,时时刻刻准备把过路的生灵拖入黑暗中,黎明前的一点黑暗,竟然透着蚀骨的恐惧。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总感觉要碰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渐渐的周围泛起了点点鬼火,上千个,上万个。 我能感觉到清冷的圆月从枝叶的缝隙中窥视着天地,沉默的枯枝疯狂的伸展,偶尔有鸟振翅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却从未真正见到飞鸟的身影。 我紧了紧胸口的衣襟,跺着冻的麻木的双脚,开始隐隐意识到,这般寒冷并非来自周遭的环境,而是一种从心底泛上来的压抑战栗。 我们碰到了让我心骇的东西,这东西,我看不到。 “唉!我们并不想这么做,但是神谕如此,莫要怪我们。” 幽幽的叹息从点点星光中传出来,空气中紧接着跟着很多声的叹息和听不清楚的低语。 “她违抗神谕,反抗太古神明给予我们的命运,她多管闲事……杀了她……” “你死吧,你死了,我们都会解脱,你死吧……” “太古诸神的神谕?”一声冷笑从我身后传来,让人忍不住打着寒颤:“真的吗?” 万籁俱静,连风都停止不动,没有一丝声音飘荡,难道他们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吗? 如果他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那么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呢?难道要拿我做实验品?我如斯想着。 “是不是真的啊?不会是假的吧?” “那神谕是真的,我们都亲耳听到的,是他说的……” “不要怀疑,太古大能的话,怎能有错?我们一定要杀了她,杀了她。” “可是,毕竟是……救了我们的……这样真的好吗?” …… 我隐隐听到他们的谈话,不是很清楚,却能感觉他们对我的怨气非常大。 对于这些飘荡的看不见得东西,我着实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跟着小九修习法术,至少可以看见这些飘荡的东西是什么,可惜我什么也看不见。 “还不退散?”我身后响起了小九冷冷的声音,那种寒冷带着蚀骨的凉意:“不要后悔。” “我说阿爻,在这关乎性命的危急时刻,你有点紧张感好不?”小九看了看有些呆愣的我,有些无奈的说着。 我依旧站着一动不动,连回头都做不到,我看看外面的游魂,指指我的脚,开口道:“其实,我都紧张的动不了了。” 有什么东西一个重心不稳,摔倒了地上的声音。 我听见整个树丛响起了一片倒吸气的声音,大家怎么了? “你们是谁?”我慢慢的定下心神,身体开始缓缓舒展,我转头,对着后面的点点星光说:“什么神谕?” “你……”小九拉着我的手:“他们都是太古重生的鬼魂,力量很强大;阿爻,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弱爆了。” “小九,救命啊!我知道你道行杠杠的,绝对没有问题的。”我眨巴眨眼睛看着小九,小九只是望着向我们飘过来的黑压压一群怪物,没有动手,没有绝招,我期待的英雄救美完全没有出现。 我觉得完全不应该,小九平时都厉害的不要不要的,怎么关键时刻,他不挺身而出呢?我的怨念的瞪着小九。 “阿爻,把你的血给他们喝点吧。”小九看了一眼紧张的呆立的我,严肃的说着他的办法。 “我的血?不是你发出绝招,一招灭了他们吗?”我翻个白眼,觉得小九真是极其的不靠谱。 “呃?原来应该这样,”隐隐约约看到小九低头寻思了一下,然后重新抬头看我:“我的镇魂曲,镇不了太古的鬼魂,往生咒曲也超度不了腐朽的心;所以,阿爻,你还是放点血吧。” 我看着小九的一团影子,已经嘴抽搐的不能说话了。 只是能感觉到,外面的飘荡物听到我的血的时候,有很多咽口水的声音,黑暗中他们暗淡如光的眼睛,放出来光芒。 “我怕疼。”我泪眼汪汪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压压一片,把胳膊抱在怀里。这么划上一刀会留下疤痕的,我才不要。 小九慢慢向我走来,走到我旁边,轻轻的拿出我的右手,他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一碰,我的左手中指就冒出来血泡,没有一点疼痛,真是神奇。 我看着冒出一点血的中指,想着这点血能有什么用的时候? 天空传来了阵阵雷声,轰隆隆,轰隆隆;然后是划破天际的闪电,在这空无一人的树丛中划出道道紫色光线,天空在瞬间电闪雷鸣,外面的游魂有些惊恐,能听到他们有丝丝的恐惧在聚集。 “打雷要下雨,这雨什么时候下?”我看着乌云滚滚的天空,闪电劈开的云层,慢悠悠的说着。 “现在,红色的雨。”小九用手指夹住我的中指,血开始不停的往外冒,只是很奇怪。 这血冒一下就消失不见,然后继续冒出来,再消失不见,如此反复多次,小九便停下来动作:“应该可以了。” 我看着哗啦啦的雨点落下,却没有落在我的身上;打雷要下雨,果然是真理,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可是,下一秒,我看到了外面的阵阵红色雨珠滚滚从天而来,落在飘荡的寂灭之鬼身上,像燃烧的火焰,他们的身体犹如被灼烧一般,响声了阵阵丝丝声,他们的身体接触到雨水的瞬间化为顷刻灰烬。 “啊……好痛,好痛,好难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骗人,骗人……”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是守护契约,竟然是守护契约,我们错了……” “守护契约,赤月上神恩赐给我的守护契约。” “太古大能骗我们,骗我们!!” 阵阵烧焦和灼痛的呼喊不绝于耳,他们一边尖叫,一边嘴里说着什么,我想知道他们说的太古大能是谁? 隐隐我感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创世神盘古因创造世界被称为太古大能;我的神体依然被镇压彼岸花间,盘古父神的寝殿后面。 如果盘古父神想杀我,毁了我的神体就可以。 显然不是盘古父神的命令,那么还能称得上是太古大能的就是,与创世神盘古一同出现的混沌黑暗神羽蛇神。 黑暗和光明的对立,羽蛇神一心想毁了盘古父神建立的世间,他为什么要杀我? 红色雨水中的声音越来越少,只是在阵阵雨声和烧灼声中,隐隐听到了有人说什么。 为什么他们可以解脱了,却不开心呢? 眼前的沉寂岭,在黑夜中更加沉寂,我的头一阵晕眩。 在我闭眼之前,我隐隐听到一个声音说:“上神,我们错了……” 第5-2章:沉寂海峡 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不好的梦,梦中有很多的鬼魂要吃我,要我死。 在梦中我没有依靠,只能把自己的鲜血给游魂喝,自己的血一直流一直流,流到那些可怕游魂的嘴里。 我以为这样他们就会开心,就不会缠着我,可是我发现我的血让他们一个个像灼伤了一般,一个个在我眼前化为灰烬;起风了,一阵尘沙飞扬,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做这样一个梦? 那些飘荡的游魂,到底有没有存在过?如果他们存在,那么他们去哪里了呢? 我在哪里?我的血去哪里了?那些可怕的游魂去哪里了?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我一直在黑暗中徘徊,徘徊……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隐隐耳边传来古老的祭歌,只听得是:“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小九,小九……”我从梦魇中醒来,只是喊着小九:“小九,小九,你听到歌声了吗?我也会唱的祭奠之歌。” 小九用黑羽裘衣裹住我,看了看黑暗的四周,摇了摇头说:“阿爻,没有歌声,你做梦了。” “我做梦了……我做梦了……”我喃喃自语,歌声那般清晰的萦绕在耳中,怎么可能是做梦? 不等我在说什么,天空出现了一轮金黄色的圆月,周围的星光渐渐一次点亮,整个天空在顷刻间铺满了星光。 沉寂岭在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异常的明亮。 小九抱着我漂浮在半空,我才看出来,我们前面一个深深的峡谷,峡谷之中有着熊熊的烈火和烟雾。 我们刚才的位置就是峡谷的边缘,沉寂岭周围是一个大峡谷,被大峡谷隔断的沉寂岭其实就是一个宽大的荒岭。 被烟雾笼罩的峡谷中,朦胧的光晕缓缓从中升起。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古老的祭歌,从我们面前巨大的峡谷中传来,那是来自太古的歌声,带着无限的力量和通天的神力。 沉闷黑暗的沉寂岭,突然出现了熊熊烈火,周围的枯树枝丫在烈火中噼啪作响,我们前面的巨大沟壑中,燃起灼人的烈焰,在烈焰中,隐隐看到了一个女子,她的旁边是一个昏睡的孩童,小小的身体在烈焰中,慢慢回温。 我明显能感觉到,这位女子虽然身着翠绿的粗衣裙衫,打扮的像个普通的农妇;但她温暖孩子的熊熊烈火,却是只有魔族神裔才能驾驭的神祭火种,而且能将火候控制得如此之好,可见这位女子,是太古魔族中非常重要的人物。 神祭火种,只有太古魔族在前任魔神选定的继承者才能驾驭,问题是,魔神的继承者,怎么可能出现在荒郊野岭呢? 迎着月光,女子抬头看向我们,慢慢的,她自烈火中走来,可以清楚的看到朦胧的光晕中,女子完美无瑕的绝美容颜,翠绿的长发,翠绿的迤地长裙将她高挑纤细的身形包裹起来,女子轻点脚,如仙人般凌空走到我们面前。 不知是沉寂岭的仙女?还是太古魔女? 她愁容满面的幽幽开口:“我等你很久了。” 我看了看小九,小九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么这个你就不是小九? 这个你,是我吗? 我用手指了指我自己:“仙子,这个你,是我吗?还是他啊?这个你不明确啊。” 小九有种想把我扔下去的冲动,却抬头问仙女:“等你很久?这话信息量略有些大啊,不知姑娘是哪位?” 仙女似乎陷入了一些沉思,目光淡淡的看着整个沉寂岭说:“我是……千万年前居住在沉寂岭的……” “是沉寂岭山神吗?好厉害啊。”我崇拜的看着光晕中的仙女,千万年的山神啊,我还以为是魔呢? “在太古上神面前,不敢妄自称神,我只是沉寂岭慈悲之下,收留的一个罪人罢了,”仙女目光中有了点点泪光,她叹了一口气说:“千万年前,这里是魔族逃逸藏身之地—沉寂海峡,我是魔族的圣女,咏唱祭奠之歌,祈求族人平安无恙。可是,他的到来,毁了一切,不,是我,是我……是我毁了一切。” “沉寂海峡?”小九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眉头紧皱,似乎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莫不是说,这里是千万年前魔族被火葬的地方?你是沉寂岭千万年变迁中残留的意识或记忆?” 仙女点了点了头,眼中有泪光点点:“是的,历经千万年之久,沧海桑田,一切都已经不一样;神的统治在逐渐销声匿迹,人治的时代已经来临;我无力改变时代的变迁,我也仅仅是沉寂岭的一丝记忆罢了,只是求你们救这个孩子。” “山神仙女,这个孩子是什么啊?他为什么需要火烧?”对于刚才看到的事情,我不理解,仙女在用火烧孩子吗? “他……他太孤单了,自从冰封结束万物复苏,火源就被魔族遗忘搁置,他……他只是不甘心啊。”山神仙女焦急的解释着:“请你们不要伤害他,他……他真的太孤独了,被遗忘的千万年时光中,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便被祭奠……” “啊?祭奠?他很小就被杀了吗?”我惊讶的呼道,太残忍了吧。 “谁让你们闯入沉寂岭的?”幼稚的小男孩声音,恶狠狠的从下面传来,一道黑色影子划过。 山神仙女旁边一团黑雾,黑雾中慢慢走去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右手燃着墨绿的焰火,手腕上带着一串骷髅手链,圆圆的脸蛋,碧绿的眼眸,冲天发髻上挂着数十个骷髅骨,随着他的晃动叮当作响,穿着绿色肚兜,腰上带着一串串的骷髅头颅,不知道是什么生灵的,那骷髅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你们,都成为我祭天的物品吧!!!哈哈哈哈……~”小男孩忽然对我们笑了起来,拉着山神仙女的衣角撒娇的说道:“娘亲,娘亲,我要把他们都扔进沉寂海峡中,这样火源就不会一个人了。” 小男孩火源刚说完话,他狠厉的眼神就射向了我们,手中墨绿色的火源散发出幽幽的绿光,那光夺人心魄。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何为?……”隐隐的,我又听到了那来自太古的祭歌。 千万年前,灭世冰封灾难来临之时,魔族众神跟随盘古隐居墟境,留下万千的魔族子民在尘世中,苦苦煎熬。 魔族子民眼看魔神离他们而去,慌乱之中,相互踩踏,死伤无数。 信奉神明的魔族首次经历如此巨大的灾难,却在灾难面前被他们信奉的神明所抛弃。 这场灾祸也让一向与世无争的他们有了分歧和争吵。 一部分魔族留在此地,等候神明的救赎,一部分魔族举族向北迁徙,居于北溟苦寒之地,怀着对神的怨恨。 第5-3章:火源祭祀 留下的魔族生怕被其他种族欺凌,倾全族之力斩断地脉,划出一道深不可测、蔓延千里的海峡。 在海峡之中用魔族魔法布下闪光迷阵,冰封寒冬中的光芒吸引着不知名的生物,通过这道海峡的生灵,都会被幻象所迷,忘记初衷,放弃目标,坠入海峡,成为祭品,因而称为沉寂海峡。 为了让迷雾不止,魔族也因此灵力耗尽,化为骷髅。为了维持沉寂海峡的迷阵,每隔百年,魔族都要祭奠大量的族人。 长久以来,沉寂海峡的魔族就是以这样的牺牲保全了家园。 然而,冰封千万年的时光如此漫长,遗留下来的魔族却在逐渐减少,终于魔族爆发了动乱。 “不,不,我绝不会把孩子给你的,绝不……呜呜呜……”绝望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她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孩子。透明的身体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火魔族,就剩他们母子了。 “圣姬,不要让我们动手,你要知道我们留下你的原因。”黑暗中,传来严重的警告声。 千万个火把在黑暗中散发出嗜血的光芒,圣姬没有意识的走在队伍中,她的两旁是魔族护卫影魔,他们如同影子一般不离她身边分毫。 魔族的祭祀用品,从族群中最低等的魔物开始,火魔族已经全部祭祀给了沉寂海峡。 现在,终于轮到圣姬手中的婴儿,刚出生的火魔族稚子,千万年的冰封耗尽了魔族所有的力量,她的心中无限恨意。 “祭祀魔神,佑我魔族,圣歌不断,我族永存……”骇人的山谷海峡中,回荡着魔族子民的呐喊,又到了祭祀之日。 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如果魔咒一般在圣姬耳边环绕,她下意识的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她一定要保住孩子。 她已经走到沉寂海峡,沉寂海峡面前,从巨大的沟壑中,迎面扑来了浓浓的烟雾,那浓烟似要卷走她怀里的孩子。 从高地上,缓缓走下一个穿着黑色袍帽的老者,他的手上拿着骷髅头的拐杖,伸手指着她怀中的婴儿:“圣姬,把他扔进沉寂海峡中,错过时辰,神明震怒,我们魔族会陷入千万年冰封而亡。只有他,可以给魔族带来火源带来温暖。” 她紧紧抱着的婴儿宛若感觉到什么,睁开了闭着的双眼,幽绿的眼眸,看着周围的火光点点,突然哇哇的大哭起来,奶声奶气的叫喊在着:“哇哇哇……娘亲,娘亲,娘亲……怕……怕……阿源怕……娘亲……” 婴儿彻天动地的哭声,嘶声力竭的喊着圣姬,小手紧紧地抱着圣姬的脖子,他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寒意。 小小的火魔继承者火魔族最强大的力量,他的哭喊传进了很多魔族臣民的意识中。 “圣姬……”黑袍老者干瘪的双手,瞬间长出了锋利的指甲:“圣姬,不要让我动手,你知道我亲自动手的后果。” “啊……”人群中爆发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大家都缓缓的跪了下去,魔族圣女下跪,谁敢站着? 圣姬抱着孩子,闭上双眼,双膝缓缓跪下,这是她身为魔族圣女以来,唯一一次的下跪,只为了保护火魔族的血脉,保全她和爱人唯一的孩子,她不在乎自尊,不在乎荣辱,只在乎孩子的安危。 “大长老,我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我愿意替他祭祀天地。”圣姬对着地面磕起头来,她的声音依旧圆润动听:“我知道,你们恨魔神抛弃了你们,任大家在灭世冰灾中自生自灭,我不敢替高高在上的神明狡辩;只是希望大家,体谅我一个做母亲的心,一颗爱子之心。我愿意献出我所有的力量,让沉寂海峡的烟雾延续到冰封结束。只愿大家,护我儿平安长大,此生,圣姬,便无怨无悔。” “唉……可怜人啊……”人群中,传来幽幽的叹息,每个魔族都明白,这样不断的祭祀,终有一天会毁灭所有的魔族。 如果有一个力量强大的魔族可以恒久的延续迷阵,保护族人到冰封结束,也未尝不可,魔群中人开始动荡。 “不行,”黑袍长老挥舞着骷髅魔杖,魔杖中千万个噬魂妖穿透心生怜悯的魔族,瞬间魔族便消失了一大片。 “大长老,你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残害生灵?”圣姬抬头,不可置信的质问着黑袍老者。 “我们能在这里安然生活几千年,都是因为我们祭祀天地,给神明贡品,如果谁想破坏祭祀,先问过我手里的噬魂杖。”黑袍老者凌厉的双眼扫过跪下的魔族人群,人群中,一阵寂静,像沉寂海峡一般静无声。 圣姬抱着孩子站了起来,慢慢的向后退着,她不信的摇了摇头说:“大长老,你……你……你竟然修炼魔族禁……” “祭祀时辰已到,影魔护卫,抱走孩子。”不等圣姬把话说完,黑袍长老变快速下达了命令,影魔护卫如同傀儡一般,拉着圣姬,抢夺她手中的孩子。 “娘亲,娘亲,阿源怕……娘亲,娘亲,我要和娘亲在一起……哇哇哇……”孩子嘶声裂肺的叫喊着,在影魔的怀中不停的挥动着双手:“娘亲,娘亲,阿源要和娘亲在一起,娘亲……” “放开我的孩子,放开我的孩子,你们放开他……”圣姬疯狂一般的抓影魔,可是她只能抓到空气,影魔是影子根本没有实体,眼看着孩子被影魔抱在怀里,走向沉寂海峡,她看了看周围不发一言的魔族,心中升起无限仇恨。 “娘亲……好热……啊……”婴儿还没有来得及向自己的母亲求救,就直直的掉进了深深的沟壑之中。 浓浓的烟雾犹如有生命一般,卷成巨大的波浪,瞬间席卷了孩子的身影,只听的惊恐万分的一声:“啊……” “不……”圣姬悲痛的爬上沟壑边上,看着下面的浓浓烟雾,哪里还有孩子的一丝影子。 就这样,她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魔族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声,在圣姬听来如此的刺耳。 她的周身渐渐燃起了幽绿的气息,带着腐朽与死亡的幽绿一点一点的把圣姬包围了起来。 她好恨,恨苍天,恨大地,恨神,恨魔,恨无情的族群,恨天地万物。 魔租神灵离开之际,作为下任魔神的继承者,圣姬和爱人是完全可以离开的。 但是他们依旧选择留下,与被抛弃的魔族一起承担冰封之苦。 这就是她留下的后果吗? 丈夫被祭祀,孩子被祭祀,如果所有的魔注定被祭祀到沉寂海峡,那么就让她来终结这些魔吧。 小小的孩子,独孤的离开母亲,一定非常害怕,就让所有的魔族去陪葬吧。 当尊贵无比神力通天的魔族圣女爆发全部的力量之时,便是魔族面临死亡之际。 阿源身上有火魔族的烈火之力,又有圣姬祭祀天地的神通。 被吞噬的婴儿应该带着多大的恐惧和愤恨,跌入了深深的巨壑之中呢? 浓雾弥漫的沉寂海峡似乎有火光跳动,圣姬身上幽绿的气息蔓延了整个沉寂海峡。 无月的黑夜,只有死一般的幽绿在四处游走。 圣姬的身形已经飘到了沉寂海峡的上方,她紧闭的双眼不愿睁开,她,不想看这个污浊的世界。 “天地不仁,族人不义,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圣姬紧闭着双眼,周围的幽绿已经笼罩了整个沉寂岭。 沉寂岭中的浓浓烟雾,慢慢的散发出灼热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哟喷发出来…… 第5-4章:通神祭歌 “圣姬,快停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黑袍长老突然急了,他的禁术还没有修炼成功。 如果这个时候圣姬爆发,他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他从祭品中得到的力量,可以让他回归神墟山,这样他就不会在冰封中消亡。 “魔族圣女闭眼了,魔族圣女闭眼了……她不在庇佑我们了吗?”人群中开始传出惊恐的声音,大家都开始害怕起来。 当大家以为圣姬要毁灭一切的时候,紧闭双眼的圣姬眼角留下两行清泪,绝望的圣女,在最后依旧选择了成全,轻启唇:“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 恒古的黑暗虚无中,红发,红眸,红衣的女子坐在一轮红色的弯月上,荡着脚丫,手中的月道罗盘缓缓转动。 她的身边有一个庞大的身躯在游动,一层一层的黑暗蛇身,在她周围慢慢的游走。 黑暗中,闪烁着两盏碧绿的幽光,和着红衣女子的红月光,说不出的诡异与战栗。 “哗啦”一声响,一双看不见的黑色翅膀,在虚无中展开,“咝咝……”的吐舌声音诡异骇人。 “在这里的滋味儿,不错吧!!”浓重的诱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从来:“仅仅一个小错误,就幽禁百万年,真是可怜。” “哪里可怜啊?”红衣女子不停的拨弄手里的月道罗盘,声音清脆的说:“这里安静,没人打扰,挺好的。” “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黑色的大蛇吐着蛇芯子,在红衣女子耳边蛊惑道:“盘古一定会除掉你的。” 红衣女子手中的月道罗盘,直直的掉在了大蛇的身上,眸中出现一瞬的忧伤和不可置信。 大蛇游移着身子,把罗盘拖到红衣女子面前:“赤月降临,神隐时代,太初的预言,谁敢不信?盘古降下灭世龙霆毁灭万物,可曾想过那是他的子民?你别傻了,盘古不会让你存活的。” “父神绝对不会对我下手的,他是万物之神,我们都是他的子女。”红衣女子拿过月道罗盘,指着说:“这是父神送我的诞生礼,有强大的守护神咒,就连你都破不了我的防护,不是吗?黑羽,我绝对不会上你的当的,你死心吧。” “亘古的寂静和静默,生不如死,你觉得盘古会让你活下去吗?”大蛇的身体渐渐把红衣女子圈了起来:“跟我走吧。” 红衣女子靠着红色的弯月,闭着眼,唇角微笑的说着:“黑羽,我一直相信父神是爱我们的,一直相信着呢。我本是父神用右眼和心尖血化出的一轮赤月,我的一切都是父神赐予我的。如果,如果父神真的不要我了,我便把所有还给他就是了。不管父神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恨他,是父神让我来到世上,见识了那么多美好的事情……黑羽,就连这么让人讨厌的你,我都希望好好的。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呢。”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任何毁灭世间的机会,”黑羽的眼神一紧:“月爻,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热爱的世间荡然无存。”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黑羽,我拼尽所有也会阻挡你的。”赤月神睁开紧闭的双眸,赤红的眸中带着肃杀。 “月爻,你最好不要挡我,要不然,我不保证会怎么对你?”黑羽的蛇芯子舔着赤月神的脸颊,眼神中带着蛊惑:“月爻,千万不要阻碍我,你知道,我不想伤你。” 空间震动,传来阵阵歌声,大蛇的唇角含着嗜血的贪婪:“千万年的时光,还很漫长,你终会改变心意的。” “什么是命数?什么是天定?谁谱写的命谱?谁又是天呢?”红衣女子的身影慢慢远处,直到消失在虚无中。 恐惧的魔族在听到祭歌的瞬间,就安定了下来。这祭歌的力量比他们任何魔族法力都要强大数万倍,圣姬用最真挚的祭歌呼唤着手掌命运演算盘的司命之神,希望可以改变族人的命运。 然而,强大的灵歌,真挚的情感,没有打动高高在上清闲无忧的司命之神。 却引来了与盘古大神同一时期存在的黑暗化成的羽蛇神,硕大无比的羽蛇神,贪婪的目光宛若巨大的洞穴要吞噬掉他看到的一切。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魔族残翼,哈哈哈……多合胃口的晚餐……”穿透天地的笑声从上空传来,巨大的羽翼,扑朔而来。 整个沉寂海峡被黑色大蛇巨大的蛇身缠绕着,黑色的巨翼遮天蔽月的盖在上空:“成为我的晚餐吧。” “是……是……是太初黑暗孕育的羽蛇神……”黑袍长老已经瘫软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起,这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圣姬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对上巨大的碧绿色眼眸,她淡淡的问道:“不知大能降临残破的魔族,有何用意?” 黑色大蛇的身体动了动,饶有兴趣的看着魔族的神女:“真像啊,她也是这般隐忍着一切,可惜,我最讨厌……” 黑色大蛇的话刚结束,魔族人群便感受到了来自天地间的飓风,飓风从沉寂海峡之外而来,所到之处一片荒芜。 魔族人民开始惶恐,齐齐爬在地上,高声乞求着魔族圣女:“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您有巨大的力量,可以为我们阻挡一阵,圣女啊,你本就是为保护我们而生的……” 有人已经开始逃跑,天地的飓风瞬间席卷了大部分的族人,只听飓风中传来阵阵惨叫,声声刺耳。 “卑微的生灵,死有何妨。”黑色大蛇更加有力的扑闪了一下翅膀,飓风越来越大:“下贱的生灵,在飓风下毁灭吧。” “圣女……都是圣女,圣女的祭歌不仅没有唤来司命之神,还唤来了灾难……杀了她,杀了她……”不知谁高声冲圣姬高喊了一声,大家逃跑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齐齐指向圣姬:“杀了她,都是她的歌声引来了黑暗神,杀了她……” 黑色大蛇在圣姬身边游走,在她耳边低声的说着:“看吧,这就是你一心想要拯救的子民,他们现在要你死。” “他们,他们只是太害怕了……”圣姬流着泪,看着向她发出法术的子民,心在慢慢变凉:“我曾经如此热爱的子民,我愿意放弃登神的机会,自愿跟随他们保护他们,我是真心的希望我的子民可以幸福的生活……” “幸福?那是什么?在这个神明统治的世界,哪里来的幸福?你问问高高在上的神幸福吗?”黑色的大蛇绕着圣姬的耳边说:“创世的神明都不幸福,蝼蚁一般的魔物,谈何幸福。可笑之极!”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圣姬的周围幽绿色气息越来越浓重:“如果不是我怜悯族人,我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他们不过是蝼蚁一般的魔物而已,命如贱草。不配得到我的神力祝福和祈祷,他们的命早应该在这场冰封中消亡……” “对,如果他们都死了,你的孩子会被祭天吗?就算你们每年祭天,天可曾帮你?可曾给予你们丁点儿怜悯?”黑色大蛇继续蛊惑道:“圣姬,把他们全部祭天,你就可以回到神墟山,继续做你的魔族公主。” 第5-5章:守护契约 绝望的魔族,看着他们的神女越来越冰冷的目光,他们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这场魔族灭顶之灾,谁能来拯救他们啊? 幽绿色的腐烂气息游走的范围越来越大,魔族独有的瘴气,吸到就会失去意识,任人宰割。 “你们拿我的孩子祭天,现在你们就去陪他吧!他一个人,会害怕,会孤独,你们去陪他好不好?”圣姬睁开双眼,伸出双手,幽绿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魔族。 大家用力的抵抗,依旧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在圣姬的操纵下,渐渐走向燃着烈火的沉寂海峡。 被黑色烟雾包裹的沉寂海峡,在下一刻化出了熊熊的烈火,烈火像游移的火舌一般,开始在人群中游走。 “咝咝咝咝……”烈火吞噬生命的声音,像一首恐怖的乐章,在黑夜中回荡,绝望的魔族公主,终于不再庇佑族人。 火魔族诞生的稚子,在祭祀成祭品之后,小小的婴儿凝聚了海峡之内的强大怨气,化成了灼人的烈焰。 烈焰带着报复一般的快感,开始吞噬鲜活的生命,刹那间,魔族之间火光一片,血光一片,凄惨的声音遮住了神的耳。 “圣姬,做的好,作为奖励,我送你一件礼物……”黑色的大蛇腾空而起,一道绿色光芒淹没在熊熊烈火中。 被摧残的沉寂海峡只留下斑斑血迹,以及半空中悬浮的圣姬。 天空微亮,黑色大蛇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圣姬睁开朦胧的双眼,眼前,尸骸遍野,红色血液汇成河流,流向巨大的沟壑之中,沟壑中的火焰越来越旺。 “不……”圣姬头疼欲裂的从半空跌落在地上,恍惚中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残害了全族的生命,她的孩子也没有了。 她失去了理智,疯狂的向灼热的沟壑奔去:“不……不是我,不是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孩子,娘亲来陪你。” “或许上天创造出万物生灵,就是要让你看看,这个世界可以残忍到什么地步吧。”圣姬站在沟壑的边缘,看着火红的烈火,宛若断翼的蝴蝶,直直的跌落在了烈火中,隐隐的,她看到天边一丝红色缓缓划过…… 红色的光芒,弯弯的圆月,是希望?还是更残酷的杀戮? “娘亲,放开我,你为什么不让我烧掉他们?”带骷髅的小鬼,噘着嘴,努力挣扎出圣姬的双手。 我看着不停闹腾,凶巴巴的小鬼,生气的走过去,拍拍他的头:“小鬼头,你知不知道你娘亲为了你失去了所有?你一个小鬼头,真是太不听话了,欠揍啊……” 我双手合并,然后再分开,赤红色的困囚之牢出现在面前,我从圣姬的手上接过小鬼头,直接把他扔进了困囚之牢;困囚之牢,算是守护法术的一种,可以捆住低于本体神的一切的生物。 望向茫茫世间,虽然我是凡人之躯,却有赤月神魂护体,能大过我的神明屈指可数。 这个区区魔族小鬼头,是不可能挣扎出困囚之牢的。 “抱歉,火源他……并没有恶意……”圣姬看了看周围燃起的熊熊的烈火,抬手间,暴雨从天而降浇灭了周围的火焰。 圣姬淡淡的说:“火源他被祭奠之后,体质就非常寒冷,一万年就要用一次神祭火种,现在,火源……” “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寒冷,当你没有力量维持神祭火种,他怎么办?”小九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点在火源的头上,火源在困囚之牢中直接晕了过去:“让小鬼睡一会,他心中执念太强,怨恨太大。” “也许只有你们能救火源,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他,他还那么小……”圣姬如千万年前一般,那般无力的跪在我们面前,放弃她作为魔界圣女的身份和尊严:“守护契约,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守护契约?”我大惊,貌似在刚才的梦中,我听到了寂灭之鬼说了守护契约,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恕我们无能为力,赤月神已经陨落,世上再无守护契约。”小九拉着我的手,转身离去,我能感受到小九手上冰冷的温度,他的手一向冰凉如此,如同他带着丝丝怨恨的话:“黑羽的蛊惑,你们不是做的很好吗?” 我没有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一个太古魔族圣女,一个不知名的强大存在。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小九的身份,只是隐隐听他提过,他来自妖界,他在妖界很厉害,我随他去妖界,绝对可以叱咤风云。 好吧,说的是可以混吃混喝。 我不明白的是,妖魔之间的交易会是什么样子? 我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有可能是我的。 我和小九还没有走出沉寂岭,便被身后的圣姬追了上来,圣姬挡着我们的去路,直直的看着我:“就算是这样状态的你,应该也可以做的到吧。求求你,体谅我一个做母亲的心,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圣姬,生死有命,你何苦看不开,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抱歉。”小九异常的生气:“当初,你受到黑羽蛊惑祭祀族人泄愤,可曾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赤月神为保住你们族人的魂魄,私自从墟境深处的须臾间逃离,损耗自身神力与指尖血构成守护契约,护你族人魂魄千万年不散;你们可知道盘古大神降了怎样的罪责给她吗?众神殿诸天神佛都是怎样的声讨与她吗?可真是好,千万年之后,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 “抱歉,我不知道他们受到了蛊惑,从千万年前,我就不再管魔族之事了。”圣姬的颜色一阵苍白。 我转身,第一次甩开小九的手,冷冷的问圣姬:“我为什么能帮你?我要怎么帮你?” “阿爻,和你没有关系。”小九着急的拉着我,焦急的说:“相信我,相信我,你不能管这事。” 圣姬看了看我,看了看小九,摇了摇头说:“原来已然忘却,怪不得,怪不得不知道守护契约,原来如此。” “圣姬,我要帮你,你说怎么帮?”我固执的看着圣姬,就是要帮她,没有力量的我,圣姬要我做什么? “也罢,也罢。”小九叹口气,挥了挥手,对圣姬说:“重新祭出守护契约,你就会消失,可想好了?” “多谢,只要阿源能继续活下去,我死而无憾。千万年前,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受黑羽大蛇蛊惑,灭了族人,还怀恨赤月上神,我在也没有颜面……”圣姬把火源从困囚之牢中抱出,放在地上。 然后把自己的手指咬破,把血滴在火源的嘴上,肚脐和脚踝,之后用她的血在火源周围画了一个圆。 小九在此拿起我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划了一道伤口,伤口中慢慢的渗出了细细的血珠,一颗颗从指间滚到地上,与圣姬的鲜血溶在了一起。 隐隐的,我看到了一些画面,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 在轮回中,我丢失的记忆。 “被焚烧的魔族魂灵已然被怨气沾染,唯有以守护契约约束才能长存,”红色的衣衫在半空中瑟瑟飞舞,坐在滴血般的弯月上熠熠生辉,冷冷的声音说道:“吾以血与你们缔结契约,护你们千万年安好,不可滋扰生事。” 第5-6章:万年沉寂 熊熊的烈火中,缓缓的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叮叮铃铃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沉寂海峡回荡。 烈焰中走去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右手燃着墨绿的焰火,手腕上带着一串骷髅手链,碧绿的眼眸,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他邪气的笑着:“让所有经过这里的生灵,都化成灰烬吧,感受一下来自火魔族的愤怒。” “我将把这片大地封印起来,任何生物都不会接近这里。”天空中一弯血红色的弯月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弯月上坐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女子手中的月道罗盘在空中飞转。 沉寂海峡的周围慢慢的出现了一道道看不见的月之守护,像星光一样的金色守护。 “你是谁?凭什么干涉我们魔族的事情?”小男孩手中的火焰咝咝的燃烧着,指着红衣女子怒问道。 红衣女子轻抬手,一股柔和的风从空中飘来,熄灭了小男孩手中的火焰,红衣女子低笑着说道:“小孩子玩火是很危险的,我把你娘亲还给你,怎么样?” “哼!我才不要娘亲,她是魔鬼,她不仅把我祭祀了,还把全族的人都祭祀了。”小男孩大声的吼道:“我不要娘亲。” “世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圣姬她只是被黑羽蛊惑了,唉!!”红衣女子荡着脚丫,无奈的摇摇头。 荒芜静默的沉寂海峡,从烈焰中飘出了无数的魂魄,所有被沉寂海峡吞噬的生命,都慢慢的浮现出来了。 游魂状态的魔族人民,迷茫的看着枯萎的沉寂海峡。 最后,浓烈的烟雾和烈火中,缓缓走出一个美丽的女子,圣姬赤脚慢慢走来,走向自己的孩子:“阿源,你回来了。” 空中的红衣女子,淡然的说道:“以吾之血,入汝之魂,守护为本,始为契约。” 她划破自己的手掌,滴滴血液顺着手掌纹路滴落到了沉寂海峡的大陆上,这些血滴在地上汇成了一副六芒星状的图案,把魔族的魂魄固定在了六芒星中,他们从死亡中存活,以灵魂状态。 每个魂魄都感觉到身上有什么在流动,他们的身体开始有着淡淡的虚体。 圣姬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看着弯月上的红衣女子,惊讶的说道:“赤月上神,这是守护契约?”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肯定的说:“魔族遭此大劫,虽为圣姬过错,却是黑羽蛊惑,吾与黑羽导致的冰封而起;吾本不应过问,但实在不忍魔族就此消亡,唯有以赤月秘术守护契约保住大家魂魄不散;岁月漫长,也许会等到轮回转世的那一刻。希望你们静心等待,不要滋生事端。” 说完赤月上神便消失在了夜空中,在圣姬觉得他们就要这样过下去的时候,黑羽又来了…… 黑色的羽翼与巨大的身躯只能在千里之外出现,赤月神的月之守护,让黑羽对这里望而生畏,他不希望赤月神的保护就这样完美的走下去,她越在乎,他越要毁掉。 黑羽降临在沉寂海峡,如巨大的灾难包围着他们。 直到魔族游魂确定黑羽不能冲破封印,才开始出来游荡。 从此以后,圣姬陪着火源和游魂状态的魔族居民,开始长达千万年的鬼魂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听说赤月神化身漫天星火,拯救了生灵,自己却寂灭了所有。 尘世间的千万年冰封终于结束,天下开始万物复苏。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我们不能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吧。” 千万年不灭的游魂,终于开始出现了争执。 “我们怎么可能出去?月之守护多么强大,我们不是不知道。” “我们问问黑羽大神吧,他一定有办法。” “黑羽只想要我们灭亡,我们问圣女吧。”游魂中有人提议。 “不可告诉圣女,圣女带着她的儿子,她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可是世界那么大,我们凭什么在这里不出去?” …… 黑暗来临,黑羽如期降临,迷途的不灭游魂低下头颅,跪倒在黑暗神的面前,寻求着离开之法。 “你们只要等到赤月神的神魂转世降临,用她的鲜血就可以解开禁锢你们的封印;耐心等待吧,她马上就会来,你们马上就要自由了;神隐时代已经来临,这个天下,谁有能力就是谁的;你们是万年不灭游魂,有无比强大的力量。” 黑羽隐在空中的乌云中,声音清晰明了的传入渴求着的耳中:“只有杀了赤月神转世,你们才能解脱。” 无尽等待中的不灭游魂,天天盼望着赤月神的降临,直到…… “那天碰到的不灭游魂,是真的?”我有点诧异的听完圣姬的故事,我一直以为我在做梦。 “我们都是您保下的魂魄,随着赤月神力量的流失,我明显感觉到魂魄开始消散。”圣姬不停的把自己的血喂给自己的孩子,她的身体从墨绿色变成了淡绿色:“赤月神用她的血液,凝聚着我们消散的魂魄,我一直感激着她。” “我不懂,我的本体已经被镇压,我现在唯有神魂,为什么可以救你的孩子?”我蹲下去,继续把血滴给火源:“就算是神魂状态,也具有力量吗?” “上神,上神不知道吗?”圣姬呆愣了一下。 赤月神神体与神魂的剥离,也预兆着力量的流失,那么,只有神魂的赤月神,还具有力量吗? “知道什么?”我一边给火源滴血,一点反问道。 “神魂与神体剥离,力量就会消失,但是,如果神魂觉醒,也许会保留一部分力量。”圣姬不确定的说着。 “就是说,就算只有神魂,我也是具有力量潜力的。”我满心欢喜。 “可以这么说。”圣姬点了点头。 “阿爻,这样做就可以了。”小九在我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我细细的听着,心里记下来。 守护契约的恢复进行了一天一夜,火源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他缓缓睁开眼睛,纯净的眼中,像是装满了宝石。他一把抱住圣姬,开心的说:“娘亲,阿源再也不惹娘亲生气了,娘亲不要生阿源的气,阿源以后都乖乖的,再也不和族里的人打架,也不会拿火烧别人了。” “娘亲知道,阿源嘴上说恨极了族人,可是,阿源却没有伤害过任何族人呢。”圣姬抱着火源,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阿源以后要听小九叔叔的话,这样娘亲就可以放心了。拜托你们把火源送到北溟魔族吧,圣姬欠你们良多,来世再报。” “我已经安排人送他去北溟,你放心好了。”小九对着圣姬点点头:“其余的不灭游魂,我也会好生待他们的。” “您答应的事情,我放心,只是苦了我孩子,真的要分别了。”鲜血将圣姬的墨绿衣衫染成妖艳的红色,她笑的像极了孩子。 她轻吹气,一团烟雾过后,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颗像小狗一样的闪光星宿—青龙七宿氐土貉。 “当我看到满天星辰跌落的时候,想到了您,便捡了起来。十几年来,也多亏了星辰之力,要不然,我也没有力量等到您的到来。”圣姬抱着火源的身体,慢慢滑落,脸上带着笑意。 我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笑容,调皮得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阳光下,她的身体渐渐化为粉末…… 世上,哪里真的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 身上留下的骨血,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啊。 我把氐土貉星宿放入月道罗盘,我似乎看到了青渊游移的巨大龙身。 青龙七宿房日兔,在和州龙川邑,我们又将碰到什么事情呢? 寻找星辰之旅慢慢而无期,人之寿命多么短暂,我只希望时间流逝的慢一些,让我有时间可以寻到他们。 第6-1章:一曲凌波 金古之地之中最繁华的当属东南和州,和州在渤荡以北,调州之南,地势平坦,土地肥沃。长淮之水经此奔腾入海,遂因界内多水、水波轻扬而得名。 和州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境内翠峰叠起,湖泽众多,不少名山更是传说中的仙人道场。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稻谷一年两熟,河泽物产丰盛,百姓生活富足。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和州地区的百姓大多身材瘦削,长相俊俏。 每逢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这里的年轻人三五成群,结伴出外踏青。 和州地灵人杰,多出才子佳人,金古之地皆闻盛名。 和州西南,有大河名龙川,气象雄浑。 龙川东部有龙川邑,这里每逢春季,繁花似锦,烟雨蒙蒙,如同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即使在夜里,城中仍然人声鼎沸,灯火辉煌。 这里汇集了众多文人墨客,常常摆酒开宴,吟风弄月。 “归来居,来时尘满面,归去笑开颜;”我读着面前客栈的名字,转身对小九说:“好庸俗的对联。” “大道至简,”小九拉着我走进归来居,解释道:“半壁山房待归来,一首清曲酬知音;相传,这里有金古之地最雅致的曲,最美的佳人为你献上舞曲。这里丝竹声声声悦耳,只留雅客不迎俗人;金古之地富贵清雅之士,都以在归来居听一曲清歌,看一出曼舞为荣。” “这么说,你也是雅客喽?”我双手背后,对着小九吐舌头:“你不是一直说我是野丫头吗?” 我们刚走到门口,便有小儿迎了上来:“客官,来我们龙川邑,必听归来居的曲。” 我凑过去问道:“既然必听曲,这里都是吃饭的,怎么不见有人唱曲呢?小二,你们忽悠外来人吧?” 小二赶紧赔笑,弯腰解释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说起咱们归来居的曲,最好的却不在这酒楼里,而在湖边画舫上,正所谓:“水榭听香,画舫听曲”,是我们龙川邑的一大景致啊。不过,曲凌姑娘性情无常,能不能看到:一要看您的钱包够不够鼓,二要看您的造化够不够好喽。客官,不进我们归来居坐坐……喂喂……客官……” “哎呦喂,好大的排场,还要看钱包够不够鼓?多少算鼓啊?”我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嘿嘿,这位姑娘说的……”小二嘻嘻的笑着。 虽然我说我没钱,可是凭小二那火眼金睛的眼神,能看不出小九有钱吗? “阿爻,我们走。”小九看了看外面,拉起我就朝外面走去。 看着抬脚就离开的我们,小二在身后叹气道:“都是急性子,曲凌姑娘的曲,岂是那么容易听到的。” 我不知道小九为什么来这里,和州地大物博,名胜古迹甚多。 可小九偏偏选择了这里,这是为什么呢? “小九,我们为什么非要听曲呢?”走在龙川邑的小桥上,我好奇的问道:“龙川邑的曲,有什么特别吗?”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小九用父骨笛敲了敲我的头:“怎么突然这么爱发问了?难道脑子不好撞坏了?” “你脑子才撞坏了……”我正准备对小九用咆哮功,前面的湖边传来了一阵骚动,我抬头…… 眼前的湖畔边,一座接一座的袅袅亭阁,亭阁间都是明媚至极饿少女,抚琴轻舞,浣纱洗尘,抬眼望去,皆是少见的清秀佳丽。 隐隐的传来琵琶铮鸣的声音,一声声如珠落玉盘,落到人心底,只让人觉得风和日丽,岁月静好。 我和小九进入画舫,金碧辉煌的画舫对面,便是偌大的戏台。 戏台上,蒙面女子忘情的弹着琵琶,如泣如诉的唱着:“长清短清,哪管人离恨,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云掩柴门,钟儿磐儿枕上听,柏子炉中焚,梅花帐绝尘,果然是冰清玉;长长短短,有谁评论,怕谁评论?……” “果然身姿曼妙,缱绻动人。”看到女子的一刹那,我便有这样的感觉:“宛若天籁的琵琶声,诉衷肠般的唱曲。” “世人只道这身姿曼妙,缱绻动人,又有谁能怜惜其中形影想吊的清苦?正好似一众姹紫嫣红,也只是日日对着断井颓垣罢了。”小九端起旁边的酒樽,一饮而尽。 我从来没有见过小九喝酒,这是第一次。 小九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女子,眼中带着隐隐的愁绪,他喜欢这个姑娘吗? 其实,对于词曲之类,我并不喜欢,每一世只有十六年的光景,来不及让我悲春伤秋,看世界美好。 我似赌气般的扭过头,嘴里嘟囔着:“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好听,还不如我唱的好听呢。” 小九回头看了看我,忽而哈哈大笑起来:“阿爻这是吃醋了吗?吾心甚悦啊。” 说完,又自顾自的饮了一杯。 我本想反驳,戏台上的女子却是起身离开了,小九拉着我尾随女子而去。 她真的如此重要吗? 我感觉自己好讨厌她。 跟随女子来到一个别院,看上去甚是安宁。 清幽别苑中,女子在前,我们在后,只是在一个拐角,女子拦住了我们的去路,遮颜的面纱在微光的照耀下,让女子有别样的风情,妩媚动人,美艳不可方物。 小九,果然是看上了人家? 女子看了看我,看了看小九,抱着琵琶对小九行了一个屈膝礼,敬畏得开口道:“不知主上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我诧异的张大嘴巴,吞吞吐吐的说:“你叫他主上?什么主上?姑娘,你认错了人了吧?” 小九的身世就像谜团,我不问,他不说,我问了,他敷衍。 一个唱曲的姑娘对他叫主上,这是几个意思啊? 女子眼神微收,淡笑道:“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忘却咒果然太过强大,连主上都没有办法呢。” “曲凌,人生匆匆数十载,你再执迷不悟,便是万劫不复。”小九双手背后,一股不言自威的感觉油然而生。 “主上,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您若动手,曲凌自知不是您的对手,”曲凌不管我们,径直向一个院子走去:“可是,高高在上的你,怎么能理解渺小如蝼蚁一般的我们?冰冷的神界,虚无的寂寞,怎及人世间短暂的相伴呢?” 小九沉思了一下,缓缓道:“千万年的虚无空茫形影相随,湮没了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黄昏,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寂寞?曲凌,他—在等你,一直都在等。” 曲凌的脚步停了一下,继而继续走着,一边走一边幽幽的说:“错过便是错过了,曲凌再也回不了头;主上,你可愿意放下你的执念?如若主上放下,曲凌便也放下,如若不然,请主上勿在劝我。” 我茫然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熟悉,又很陌生。 在谈话中,我们来到了一个别院屋中,屋中的锦缎床上,躺着一个容颜绝伦,面色苍白的女子。 这个女子,竟然和曲凌长的一模一样。 “她……她竟然……”我大惊的看着闭目的女子,她似乎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睡,下一刻她就会睁开双眼。 “主上,他要等的人,是她呢。”曲凌放下琵琶,深情的看着女子,微笑的说:“我们是双生琵琶,世人很难分清我们,他爱上的人,其实是曲波。双生琵琶,一生一死,一睡一醒。我,终是到不了他们的未来……” 第6-2章:双生琵琶 华丽的宫殿中,七彩斑斓的流光,仙乐飘飘,仙舞渺渺。 九重天厥,神墟山,众神殿 为了庆祝赤月神的的降生,庆生宴持续了整整十二天。 天上十二天,人间十二年。 创世神盘古的灵识降临众神殿,虚幻的灵体亲自抱着刚刚出世的赤月神,接受众神明的朝拜。 这是整个太古神界,最隆重的庆生宴会,能被创世神亲手带大的神明唯赤月神一神而已。 就连创世神盘古左眼所化的太阳十神君,也仅仅是扶桑带管而已。 而赤月神,则是有创世神盘古右眼所化,心尖血所养,灵识陪护所长。 这是整个太古神界,无上的荣宠。 那时候,曲凌和曲波才刚刚化成人形,对于神界的向往,不输于任何一位神明。 虽然她们只是乐库中被神匠锻造的一把琵琶,感染神墟山的天地灵气,才化为琵琶妖。 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个懵懂的少女,那骚动的心。 在冰冷的乐库中,被存放万年的虚无和寂静,太可怕了,她们喜欢这样热闹的天界,这样有味道的神墟山。 曲凌和曲波是一把琵琶上,化出的一对双生子,她们一模一样,心灵相通。 如果非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便是性格。 曲凌做为姐姐,沉稳安静如神墟山神池中的莲花,温婉尔雅,抬眸间,倾倒众生。 而曲波被曲凌宠爱着,天真烂漫心直口快,宛如鬼冥山地狱中的曼珠沙华,妖而不艳,倾倒芳华。 在神墟山,太多的神明,只有她们才知道,她们作为琵琶妖,是多么卑微的存在。 当她们躲在小小的角落,看着众神欢畅的时候,她们的心里萌生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她们要用她们剔骨化成的琵琶,在众神面前演绎。 作为神墟山的琵琶妖,其实,已经比世上太多的妖魔幸运的多,他们就在神袛中,虽然只能远远观望。 “姐姐,你什么时候才能在众神殿演奏呢?”曲波坐在漂浮的琵琶上,荡着双腿,看着外面的热闹繁华。 曲波随手从自己身上抽出一根骨头,那骨头便在下一秒化成了一把琵琶,琵琶声起,响彻天籁。 “不管我们是琵琶也好,是妖也好,修不成神,是去不了众神殿的。”曲凌用手指划过曲波的琵琶:“小波,不管我们的琵琶弹奏的多么美妙,都不会有神会听的见,也不会被神所召见。尤其你……” “我知道的,可是姐姐,你可以啊!高高在上的神明,都是聋子吗?”曲波奇怪的问道:“就算我们是妖,也是盘古大神创造的生灵啊。盘古创造万物,凭什么从出生就分高低贵贱呢?” “世间生灵,生来就注定了高低贵贱之分,妖便是妖,就算成神,也是妖神。”曲凌慢慢的走回冰冷的乐库,没有在理会曲波的问题,他们没有被乐师使用,所有不能离开乐库范围内。 尘封万年的琵琶,该是多么的孤寂。 “如果生灵生来不平等,那么,谁规定了神就要高高在上?妖就要躲在黑暗中呢?”曲波坐在琵琶上,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白云飘飘,空中亭阁辉煌灿烂。 她的问题,曲凌不能解答,也不知道怎么解答,所有的一切都出生之日起,就规定好了,她怎么乱说呢! 曲波伸了伸胳膊,向乐库的后花园飘过去,乐库的后花园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梅林,美艳的不像一个尘封的禁地。 是的,乐库后花园梅雪台是神界的禁地。 据说,魔界雪妖和梅花仙子被困在这里,世世挣扎不得而出。 仙魔殊途,相遇是错,相爱是劫。 走在雪花飘飘的梅园,曲波吐口气,转瞬换上笑颜,信誓旦旦的说:“终有一天,本姑娘要让众神殿高高在上的神明,都听到本姑娘的惊世唱曲,让众神听听姐姐的天籁琵琶。” 梅花深处,传来一阵低笑:“一个小小的琵琶妖,竟然有如此抱负,实属不易啊。” 拨开梅花的枝丫,曲波在一株梅树下看到一个年轻的乐师。 冬日的梅园里,一袭白衣的年轻乐师手扶梅枝,枝头的梅花竞相绽放。他的神情温和沉静,似乎不沾一丝尘世浊气,雪絮从梅枝落下来,落到乐师的肩上手上,混杂着梅花淡淡的香。 抬眸瞬间,只觉得连冰冷的飘雪都变的异常灿烂。 白衣缱绻的男子,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玉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梅树下的男子就这样看着她,不言不语,眼眸中却留露出几多玩味。 “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像本姑娘这样倾国倾城的乐妖吧?”曲波斜挑着眼睛,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这里可是本姑娘的地盘,你既然看到了本姑娘,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表示呢?” 男子就这样含笑看着炸毛的曲波,想了想说:“我带你去众神殿,如何?” 曲波一下子呆愣住了,众神殿是她和姐姐的梦寐以求的地方,这个男子却敢轻易的许诺,他是什么人? 能随便带下等妖物进入众神殿,不是任何神明都可以做到的事情。 曲波上下打量着该男子,揣测着他的身份。 看到曲波戒备的样子,男子笑着解释道:“你只要能作出不一样的曲子,我就可以带你去众神殿,给众神演奏。” 曲波仔仔细细的看着男子,不屑的说道:“哼,就算没有人帮忙,本姑娘也会去众神殿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乐生,来此找一件乐器。”男子拱手礼貌的说道:“不知姑娘尊姓大名?该怎么称呼?” “乐生?没听过,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神啊。”曲波撇撇嘴,叉着腰:“本姑娘是琵琶妖,是这个乐库的管事。不知你来这里想找一件什么样的乐器?看在你陪本姑娘聊天的份上,本姑娘帮你找。” “那就劳烦琵琶姑娘了,我想找……”乐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上空飞来一只三足金乌,稳稳的落在了乐生肩头。 “五哥请你过去。”三足金乌口吐人言,高傲的仰着头,根本不看卑微的曲波:“你怎么能和妖在一起呢?妖身上的浊气会脏了你的寿命。虽然神墟山不禁止妖魔寄住,但是不要来往的好。” “无妨,寿命之长短,都是天地之理,命运之轮回,我们顺其自然就好。”乐生抚了抚三足金乌的羽毛,安慰道:“倒是你,跟着金戊上神,不要学的太高高在下,时代轮回转瞬,谁又说的清?” “哼!你才一身浊气呢?看你黑漆巴乌的,定然是满身浊气。”曲波一把抓住三足金乌,使劲的揉搓。 那时的太阳十子也不过几万年寿命,金色的三足金乌那时候还是黑漆漆的模样,尤其是不好好的修行的老十。 “你这小妖,吾定然不放过你,你可知道吾是谁?”三足金乌羞愤的大声喊道:“坐着一把破琵琶就了不起了。” “你不就是一只破鸟妖吗?有什么了不起。”曲波把三足金乌放在了乐生的肩膀上,对它做了个鬼脸。 “破鸟妖?这个词我喜欢,”乐生第一次笑出声,宛若最明亮的光芒,一下子照耀了曲波的懵懂的心。 “臭琵琶妖,我们走着瞧,本神君……”三足金乌被乐生一把抓手上,挣扎着说:“不会放过你的,哼……” 第6-3章:龙须曲弦 乐生离开后,曲波十分好奇乐生是什么人。 连太阳神君都要请他过去,难道他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君吗? 整个九重天阙神墟山众神殿至高的存在是创世神盘古,然后就是盘古大能右眼所化和心尖血所养的赤月神,其次就是盘古左眼化出的金乌十神,称太阳十神君。 太阳十神君都要邀请的人,是什么人呢? 不过左右想不出为什么,就忘记了这么回事。 “姐姐,你看我新填的词,好不好?”曲波开心的举着自己的纸张,伸到曲凌的面前。 “明月皎洁兮,星辰照天地;琵琶响彻兮,只愿魅君心;谁绾吾丝兮,青丝如瀑泻;白衣渺渺兮,无寐红豆曲。呵呵呵……”曲凌跟着曲调轻轻的哼着,然后歪着头看着曲波说:“小波,思念谁呢?” “哪里有思念谁啊?只是有感而发而已。”曲波上前一把夺过唱曲,吐了吐舌头:“乐库这么大,就我们两个,我还能思念谁啊?当然是思念我可亲可爱的姐姐呗。” 曲波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填了这样的词,只从看见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之后,她每晚睡觉都觉得甜美异常。 只是这些事情,曲波不说,曲凌自然不知道。 曲凌的脸色温和下去,摸着曲波的脸:“小波,你太傻了,你知不知道……” “姐姐,这都万年前的事情了,你别在哀春伤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曲波抚上曲凌的手,坐着琵琶转了两圈,开心的说:“万年来,姐姐不是把我保护的很好嘛。姐姐已经做的够多了,未来命运如蒙面佛,谁又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呢?祸兮福所倚。” “也许吧。”曲凌看着外面的风起云涌,不禁面露忧伤:“我只希望你能每天快快乐乐,我小小的心愿,定能实现吧。” “姐姐,我去作词了。”曲波不想看到曲凌难受的样子,催动着琵琶向乐库走去。 “小波,姐姐定然要你在众神殿演奏你的曲词。”柔弱的曲凌看着远处的山巅,紧紧的握着指尖。 琵琶声声诉衷肠,一曲挽歌寄夙愿,曲凌弹奏着曲波新写的曲子,整个偏僻的乐库,都充荡着浓浓的思念的味道。 “啪啪啪”曲凌的身后响起一阵掌声,她转身,一袭白衣在阳光下泛起柔和的光芒,乐生就那样站在身后。 也许不谙世事的曲波不知道乐生是谁,作为姐姐,对神墟山的事情一目了然的曲凌,却瞬间就认出了眼前人。 乐生,神墟山太阳十神君的御用乐师,整个神墟山可以在众神殿随意出入的乐神,他是至高无上的神啊。 曲凌屈膝行礼,语气温柔:“小妖曲凌,不知乐神大人驾临乐库,有何吩咐?” 乐生愣了一下,眉头轻轻的皱着,这是女子是昨天的女子吗? 怎么这边乖巧懂事了? 曲凌见乐生不说话,也不敢妄加断言,只是耐心的等着乐生。 “曲凌姑娘,我……我想找一件器乐,在赤月神满月宴上演奏。”乐生想了一下,微笑着说道。 “不知乐神想找什么样的器乐?小妖可以代为挑选。”曲凌轻声问道,连她自己都不在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好听,女孩子情愫在慢慢涌动,如蜕变的蝴蝶,想要破茧而出。 “既然姑娘是琵琶所化,我就选一把琵琶吧。”乐生依旧温和的笑着,他不知道眼前的姑娘为什么和最初不一样? 不管怎么样,他很有兴趣,拥有如此美妙的弹奏手法和歌喉,定然可以去众神殿演奏的,他不介意帮一把。 只是,他的误认和误想,终会给她们带来灾难。 那天的云异常的美丽,那天的落花异常的绚烂,乐生和曲凌在乐库挑选琵琶的过程中,谈了很多关于乐曲的见解和认识。 他从来没有遇到一位姑娘,像曲凌一样对乐曲这般爱到骨子里的。 他说,他定然要她在众神殿演奏,让众神听到真正的天籁。 她说,她有一个请求,希望带一个人和她一起。 乐生答应了,却没有问另一个人是谁,有时候,不是命运,是我们自己没有去问清楚自己的事情。 乐生离开之后,曲凌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情愫之中,她动情了,这样完美的神,谁不爱呢? “真的吗?我们可以去众神殿演奏了,姐姐,你太厉害了,连乐神都给你面子呢。”曲波高兴的一把抱住曲凌的腰,身下的琵琶时不时发出嗡嗡的声音。 “乐神,是个很好的神,我们是要好好谢谢他的,这样吧,”曲凌从自己身上抽取了一段骨头,对曲波说:“我们有双生琵琶骨做一把琵琶,如何?” “好啊,”曲波说完,就从自己身上抽取了一根骨头,递给曲凌:“姐姐,你先做琵琶身,我想办法拿到龙须,来做琵琶弦。配上龙须的琵琶,才是真正的琵琶极品。” 曲凌没有答应下来,摇摇头说:“没有神的邀请,我们是不能出乐库的,更何况龙须……” 曲波垂下头,叹口气:“也是哦,讨厌的封印之咒,凭什么妖就不可以自由走动。” 为了琵琶弦,曲波愁的比平时多吃了两倍的东西,再这样下去,她都成球了。 乐库后花园的梅花树下,曲波唉声叹气着:“这该死的封印之咒,真是太讨厌了,本姑娘出不去,怎么拔青渊上神的龙须呢?怎么办呢?我一定要想个办法。” “哈哈哈哈……青渊的龙须都有人惦记着。”身后出来讨厌的声音,三足金乌扑闪着翅膀,飞向曲波。 “笑,笑,笑什么笑?我惦记青渊上神的龙须关你什么事了?我还惦记怎么拔了你的毛,把你烤了呢?”曲波坐在漂浮的琵琶上,飘向三足金乌,恨不得掐死这只黑鸟。 “还有你,以为捂着嘴,就不知道你在笑了吗?”曲波伸手指向乐生,嘟着嘴,稚气未脱的孩子气。 “好,我不笑你。”乐生的眼神带着笑意,却多了几分试探:“姑娘,你为什么需要龙须呢?” “我要做一把举世无双的琵琶啊,用我的琵琶骨化成琵琶身,配上青渊上神的龙须,音色定然圆润动听,浑厚有力。”曲波一脸的向往的双手祈祷着:“用这样的琵琶在众神殿演奏,最好不过。” 乐生有片刻的迷茫,为什么感觉眼前的姑娘和他那日遇到的姑娘不一样呢? 他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欢这样古灵精怪的她?还是那日温柔娟秀的她? “想离开这里,也不是不可以,你求我,我就帮你。”三足金乌一脸傲慢的说。 “真的吗?你可以帮我吗?你可以拿到神之邀约函?”曲波态度瞬间大转变,谄媚的说:“小金鸟什么的,最有爱了,不像某些外表臭屁的家伙;小金鸟,小金鸟,你给我神之邀约函呗。” 乐生的脸色瞬间不好起来,曲波看了看,觉得乐生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呢? “哼,不给我神之邀请函,还在这里摆臭脸,乐生最讨厌。”曲凌不客气的对乐生做鬼脸,却在下一秒对三足金乌笑脸相迎:“小金鸟,小金鸟,你什么时候给我?你看,我们关系这么好……” “关系好?哪里好了?”三足金乌斜曲波一眼,报复的说道:“谁说要拔我的毛,把我烤了吃啊?” “谁说的,真坏。”曲波笑颜如花,发誓道:“我发誓,小金鸟,最最好。” “不行……” 第6-4章:乐灵演奏 乐生脸色一沉,声音强硬的说:“胡闹,你知不知道以妖身在神墟山行走会很危险,青渊上神是什么样的神,你难道不知道吗?金癸,休要胡闹,你会断送了她的命。” “哼,危不危险关你什么事啊?不想帮忙就算了,你们走。”曲波生气的把两人轰出去,生气的坐在琵琶上。 只听金癸给乐生悄声说道:“一个蝼蚁般的小妖而已,死不足惜,何不逗她玩玩呢?乐生,你该不会看上这小小的琵琶妖了吧?你要切记,你是乐神,高高在上的神。” 乐生看着最高处的众神殿,自嘲的说道:“高高在上的神?高高在上的神啊。” 透过神墟山的亘古之风,看着金碧辉煌的众神殿,只有白昼的神墟山,该是多么的可怕…… 金癸如约给了曲波神之邀请函—太阳十神君金癸的邀请,这是神墟山天大的荣耀。 曲波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只黑漆漆的三足金乌,竟然是太阳十神君之一金癸神君。 关于曲波怎么找到青渊上神的无垠海域,怎么得到青渊上神的龙须,怎么穿过神墟山的重重封印…… 这些都无人得知。 只知道,经过整整千年,曲波才出现在神墟山乐库的门口。 曾经天真烂漫的少女,脸上再也没有笑容。 看到这样的曲波,曲凌也不敢询问,只是隐隐感到曲波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有一股无形的黑气缠绕着曲波,淡淡的,却深入骨髓。 龙须为弦的琵琶很快便炼制好了,他们取名为:双生琵琶。 意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双生琵琶炼制形成之后,曲波便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日没夜的写着唱曲。 曲凌也没日没夜的练习着,她只有这样才可以陪着曲波。 她想知道,过去的千年,曲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年过去了,赤月神的满月宴早已过去,下次众神殿的演奏,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曲凌祈祷着,祈祷众神殿再有宴会,再有演奏。 要不然,曲波追寻千年得到的龙须,制成的琵琶又有何用? 不知是不是曲凌的祈祷,真的被神听见了。 百天后,诸天神君在众神殿举办一场空前绝后的乐灵演奏,演奏出众者,直接封神位,居乐府殿偏殿,为乐神近侍。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管多么卑微的生灵,都可以在众神殿演奏,这将是轰动整个神界的演奏。 这次演奏不分地位高低贵贱,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在众神面前演奏,整个神墟山整日神乐飘荡。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曲波开始不眠不休的写着唱词,谱着曲子。 曲凌也不眠不休的开始弹奏,歌唱。 曲凌不问曲波为什么会写这样的曲子,她爱慕的神君是谁? 这般刻入骨髓的爱恋,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凌很想知道,却不问。 她只知道,她要带着曲波在众神殿演出。 神墟山没有黑暗,只有无尽的光明,无尽的白昼。 不管有没有黑夜,生灵都是要休息的,曲凌太困了,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渐渐的睡着了。 朦胧中,她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在一个漆黑的深海中,周围星光点点。 星光中,她看到了曲波重新绽放了笑颜,她笑着说:“姐姐,好好演奏,小波希望姐姐站在众神殿,让众神都听到姐姐的声音,听到姐姐最美的歌声……姐姐不能被小波拖累,姐姐,小波……” 曲凌慢慢转醒,她的脑中如被侵蚀一般,有着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这些记忆,是曲波的? 曲凌意识到了什么,抱着头,大哭起来,嘶声裂肺的喊着:“小波,你不能这样做,不能,你快出来,快出来;没有了你,在空荡荡的乐库,我要如何度过漫漫白昼;小波,我不要登神,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曲凌的脑中回荡着微弱的声音:“姐姐,曲波很开心来到这个世上,有姐姐陪着爱护着;可是,曲波不能太任性,曲波不能一直占据姐姐的灵魄,曲波不能在给姐姐添麻烦了,曲波只想要姐姐以最好的姿态在众神殿演奏。没有了灵魄的妖,是不能进入众神殿的,在众神殿的入口处就会被当成死尸打入地狱。姐姐,曲波不能再任性了。” 曲凌已经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低声低泣道:“傻瓜,双生琵琶本来就是一个三魂一个六魄;姐姐的三魂又怎么不能是你的呢?你爱的那个人,是乐神吧!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那么爱他,难道你不想在众神殿演奏给他听吗?小波,你出来,姐姐把三魂给你,你去看看他。” “乐生……”曲波的声音很小,却带着几许缠绵和决绝:“是我对不起他,他……罢了罢了,曲波怎能再给别人添麻烦;姐姐,好好的演奏,去实现你的梦想吧。小波,一直一直都和姐姐在一起……在一起呢……” 曲凌已经泣不成语,只是喃喃的自言自语:“傻瓜,傻瓜……为了渡我灵气,你已不能走动,只能坐于琵琶上飘行;现在为了让我进入众神殿,你又选择抹灭自己;傻瓜,从我们开始修行,你都想好了吧。明明我才是姐姐,为什么都是你为我着想;傻瓜,傻瓜,你为什么从来不问问我的意愿,去众神殿演奏纵然是我的梦想,可是,我毕生的愿望是与你生生世世在一起啊,看着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也找到我的幸福,我们都可以幸福……” 曲凌也爱着像光芒一样的乐神,可是她知道曲波爱乐神深入骨髓。 她不明白,一个人明明那么爱另一个人,怎么就舍得离开呢? 她不明白曲波为什么会抛下乐神成全她的愿望。 她只知道,她要去众神殿演奏。 从此后,有很多神明都说,乐库总会飘起歌声,如泣如诉,浓的化不开的幽怨带着入骨的思念,让人听了如痴如醉。 没有任何神明或生灵察觉到,每天,乐神都会站在高高的云端,望向小小的乐库,听那极致缠绵的乐曲。 众神殿的乐灵演奏日,终于来临了。 这一日,整个神墟山的禁锢咒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多么卑微的生灵都可以去自己想想去的任何地方,可以走出自己狭小的空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神墟山有多大? 没有人说的清。 据说,神墟山是盘古涅槃坐化之地,盘古一念有多大,神墟山就有多大。 没有知道,这一场亘古未有的乐灵演奏是为了什么? 真的是神悲悯世人,所以要提倡众生平等了吗? 满眼望去,各种各样的生灵,神墟山所有能化形的生灵都来了…… 真的是从未有过的景象。 只是,这些生灵有一点一模一样,他们在神墟山中,都是最卑微的存在。 虽然卑微,他们却有着遥不可及的梦想,希望在神墟山被创世神认可,成为和众神一样的存在,他们满怀着希望,满怀着对创世神的感恩和敬畏。 众神殿的辉煌灿烂,七彩斑斓,连最华丽的言语都无法形容它的宏伟和壮丽。 这是创世神神识寄宿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一切生灵最初的开始。 天地浩大,每个生灵的最初都是盘古的躯体所化,对着创世神的神识,带着深深的敬畏。 乐灵开始演奏,七彩花瓣殿中纷落,妖娆的舞姿在空中翩翩起飞跃。 最高的王座之上一团七彩之光闪闪发光,高贵的神明分列两旁。 英俊非凡的太阳十神君坐在盘古神识的左右手边,这里的一切,都像梦境一般绚丽多彩。 曲凌坐在琵琶上,带着面纱,看着淡漠的乐神,他是在乐库相逢的那个乐神吗? 为什么感觉他那么冷漠,那么遥不可及,那么的陌生和让人畏惧。 曲凌摇摇头,不去想那么多,只要演奏出最好的水平,让众神认可就好。 然而...... 第6-5章:五道轮回 曲凌摸了摸坐着的琵琶,爱怜的说着:“在无尽的岁月中,是你托付起了曲波不能走动的身躯,带她自由穿梭;现在,请你帮我最后一次,带着她的梦想,让我们最完美的演出吧。” 她身下的琵琶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身子,似忠告,似哭诉,似低语,还是…… 终于轮到了曲凌演奏了,她深吸一口气,一边漂浮着一边启唇幽幽唱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天有神子,不可求思。天之广矣,不可攀思。天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天之广矣,不可攀思。天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悬浮的琵琶周围,雪白的梅花瓣纷扬扬的落下,琵琶上的曲凌一身雪白的衣衫,带着面纱,手抱琵琶,美人垂目,泪眼盈盈。 歌声宛如月下静谧的清风,轻轻拂过耳帘,又如少女的芊芊素手,调皮的撩起清凉的湖水;似乎可以看见,飘渺的云端,广阔的银河,在云端中有一位二八少女,弹着琵琶幽怨的看着遥不可及的对岸,那里,是她思慕良久的人居住的神殿,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这是一首相思赋,浓郁的化不开的相思,带着卑微的爱恋和绝望. 动人的情歌,婉转的歌声,动情的美人,这一切凡尘的儿女情长,入骨相思。 这些并没有打动高高在上的神明,众神殿空前的寂静,每个神明都是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持久的沉寂之后,七彩之光中,传出不辨雌雄淡漠的声音:“下一位吧。” 是的,盘古大神的神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说的一句话就是“下一位吧”. 她被否决了?还是? 身下的琵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没有听从曲凌的指挥,直直的向大殿外面飞去,只是刚走到大殿门口就被无形的防护反弹了回来。 身下的琵琶似乎很不甘心,又向无形防护撞去,曲凌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众神殿,最高王位上的七彩虚空,淡淡的说:“收场吧。” 收场?什么收场?是演奏结束了吗?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众多的神明都在迷茫之中,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曲凌感到一道目光的注视,扭头看到了乐生眼中深深的悲哀,他在为谁悲哀? 那种悲哀忽然化成一种决绝,一种视死如归的恍然大悟,他要干什么? 曲凌迷惑了,这场乐灵演奏,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大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大殿上高高观看的神明,都消失了身影. 只剩下乐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 乐生居高临下眼神中带着某种释然和决绝的看着曲凌. 曲凌知道,他透过灵魂看到的是曲波。 恍惚中的微小生灵,耳边想过一阵雷鸣般的怒吼:“下等的生灵带着肮脏的浊气,污染神墟山的清气,奉创世神手谕:下等生灵进入五道轮回,生生世世不得踏入神墟山,违谕着形神俱灭逝于荒芜。五道轮回,启动!!” 没有黑夜的众神殿在瞬间失去了光芒,无尽的黑夜中,有着狰狞的光在闪烁。 大殿中的生灵都已经呆愣,他们是带着浊气? 污染了神墟山? 他们不是盘古大能化出的生灵吗? 五道轮回,独独没有天道,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归自己的故乡,再也不可能回到神墟山,回到自己的小小角落,这就是神所说的众生平等吗? 黑暗中,电闪雷鸣,曲凌竟然觉得难得的平静,她爬在琵琶上,有些欣慰的笑着:“如果就这样死掉,多好。” 无尽的黑暗持续了很久很久,黑暗中的绝望的哭泣,撕心裂肺的喊叫,最恶毒的咒骂,疯狂的挣扎,一刻都没有停止。 万千弱小的生灵,用自己仅有的力量诅咒着高高在上的神,诅咒着神墟山的消亡,神的陨落。 曲凌没有说话,只是爬在琵琶上,感受着黑暗,感受着真正的心里平静,她轻拍着琵琶,似在和谁说话:“你说,我们就这样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浮,是不是就很好呢。黑暗中的光,看起来那么明亮,那么美,美的就像你最好看的笑容。今天的歌曲,他应该听到了,我相信他会回应你的爱恋,回应你的思念,因为,我看到他没有离开……” 黑暗中出现一轮巨大的罗盘,五道轮回生生相应,生生不息,无数的生灵被吸进罗盘之中,瞬间化为灰烬。 绝望的曲凌,突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了温柔的声音,有人在她耳边说:“不怕。” 曲凌艰难的睁开双眼,她看见乐神抱着她,拼命抵挡罗盘的吸附。 曲凌感觉到身体有微微的异样,似什么要破体而出一般,她知道那是化为灵魄的曲波在挣扎,她在抵抗什么呢? 曲凌没有说话,只是深情的看了一眼乐神,她也深深的爱恋着乐神神君啊。 可是现在,她知道她要让曲波出来。 曲凌紧紧闭上了双眼,她愿意用忘却来成全他们,只要小波幸福,一切都好。 主体沉睡,灵体就可以控制主体的意识。 当乐生怀里的女子再次睁开双眼时,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乐生,把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胸膛,抽噎的说:“乐生,对不起,乐生,对不起……” 乐生的身体僵直了一下,瞬而安慰的摸着她的头,温柔的说:“小波,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高高在上的神位,无尽的虚空寂寞,我已经不想那样生活下去了。小波,就算现在和你一起泯灭,我也不悔。” 曲波的眼泪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她开心的哭泣着:“乐生,我爱你,卑微的琵琶妖曲波爱上了高高在上……” 乐生吻上曲波的唇,黑暗中,他擦拭着她的泪:“你并不卑微,我也不高高在上,我们是平等的啊。” “平等?真的是平等的吗?”曲波呢喃道,身后的吸附力越来越强,她伸出双手猛然推开乐生,漂浮在空的身体对着乐生欣慰的笑着:“乐生,谢谢你给予我平等的爱,希望在轮回中,我们再见。” “小波,小波……”乐生被阻挡在光芒之外,只能看着曲波的身体在光芒中化为灰烬。 她的轮回在哪里呢? 曲波的消失让他下定了某种决心,高高在上的乐神乐生,放弃神位,堕下了九重天阙。 金癸神君和金壬神君一起劝说,也没有使乐生回心转意。 乐生对太阳九神君和太阳十神君说:“放弃神位,堕落凡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孤独的在神界活上千万年。如果有一天你们碰到一个可以让你们放弃一切的所爱,请不要犹豫。” 金壬的金色眸中有着点点流光,他有些明白一些事情,这也许就是他以后的命运了吧。 乐生毫不犹豫的堕下了九重天阙,没有一天留恋。 在堕天的一瞬间,似乎看见了一轮红色月亮向这边漂浮过来,周围星光闪烁…… 在跌落九重天的瞬间,乐生想起了在无垠海域,他找到曲波的时候,她满身伤痕,却倔强的抗拒他的帮助。 在这一刻,乐生终于领悟到,爱一个人就如昙花一现,愿意为刹那芳华而倾其所有,只因他知道,爱一个人的本心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即便是要经历漫长的等待和找寻。 他记得她的样子,知道她也爱着他,等着他。 在乐生心中,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他愿意化为妖魔,只为和他爱的姑娘在一起,此生不悔。 第6-6章:双生化一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在夕阳的照耀下,屋子里被洒下了一片金黄的光芒。 光芒中,站在窗口处的曲凌渐渐转身向我们走来,她看着床上沉睡的人,淡淡的说:“这便是我们的故事,我和曲波都爱上了乐神大人,我们的身份那么卑微,怎么敢奢望神的回应呢?可是,自从曲波去过无垠海域之后,她变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想,乐神大人定然是跟着曲波一同去了无垠海域,在无垠海域中,他们遇到了都不愿提及的事情;我,我,我其实羡慕极了曲波,她勇敢的闯向无垠海域,在最后一刻勇敢的说出了自己的爱恋,乐神大人回应了她的爱恋,她该是多么幸福呢。” 看着外面渐渐消失的夕阳,曲波的身形被照耀越发朦胧,她说:“往日我曾与曲波有约,愿携手游遍天下山河,看尽人间繁华。如今只能让曲波代替我,到达那些我想去却永难触及的地方。我知道,我的魂,永远寄托在曲波身上,曲凌曲波,永不分离,双生琵琶,化二为一。” “如今我散去全身灵力,只愿救曲波一命,过不了多久,我也要魂飞魄散了……我从未因这样的抉择而后悔,我只是一想到这世间又要剩下曲波孤单一人,忍不住悲伤难过;曲波这一世的记忆是平凡的家庭,父母,姐妹;我走后,你们万不可告诉曲波实情,更不可让她去寻我,你……你们……你们就对她说,曲凌得知母亲下落,前去寻找母亲,不久便可回来。原来,只要和家人在一起,粗茶淡饭,布衣荆钗,普普通通平凡的日子,竟是这样的幸福……”曲凌的身形渐渐淡化,唇角却有着开心的笑容,她对着我们屈身作揖:“在众神殿演奏,让众神听到我们的唱曲固然是无上的荣光;可是现在,我却发现,能唱出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才是一个乐人真正的幸福和使命。曲波和我一起跌落凡尘,经受轮回之苦,本是惩罚,我却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让我们可以世世在一起,体验人生的苦痛和幸福。只是,从此以后,天地浩大,却只剩曲波一人,我会觉得自己好残忍……请你们带我妹妹去找他吧!” 曲凌看了看我,手里出现一个星状的珠子,珠子里面似乎有只睁大眼睛的兔子。 她递给我说:“感谢命悬一线间,黑暗中您给予我们的恩惠,才让我们进入十世轮回有相见的希望;十几年前,满天流光,一颗星辰跌落在我周身,现在我把它还给您,祝您早已归家,回到那个我们永远也回不去的家。” 曲凌的身影已经完全融入到曲波的身上。 我接过星状珠子,手心的月道罗盘脱掌而出,星状珠子直接被吸到了月到罗盘上,罗盘上青龙七宿房日兔星宿闪烁着光芒,青龙星宿第四颗,我找到了。 我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只有无尽的等待,等待着曲波的苏醒,等待着乐生的到来。 我一直在想,乐生爱上的人到底是谁? 曲凌?曲波?也许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爱曲凌的天籁演奏和圆润歌喉,也爱极了曲波那深入人心的唱词与单纯的笑容,他应该爱着两个人吧。 曲波渐渐的苏醒,她睁开眼睛看到我们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妹妹呢?” 我和小九如同被雷劈到一般,妹妹? 她不是应该问,我姐姐呢? 我看了看小九,小九的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泛着淡淡的黑色雾气,他在推演事情的真相,她们记忆混乱了吗?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曲波,你醒了?” 女子看了看我,歪着头,奇怪的说:“我妹妹是曲波,我是曲凌,我妹妹呢?”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她到底是谁?刚才的又是谁? 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到底是曲凌还是曲波,我已经分不清。 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她们都希望自己是姐姐,可以牺牲自己给妹妹幸福,她们,都希望对方得到幸福,而忘记自己也要寻找幸福。 人间真情,哪里比不上拥有无尽寿命的神明呢? 小九和她交谈了很久,等他们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女子的脸上有一种释怀的感觉,小九果然是强大的存在。 她现在有一个新的名字,叫曲凌波。 我想,这才是双生琵琶真正的意义所在吧,双生为一,才是真正的双生,不分彼此。 我第一次在这个女子脸上看到了明艳的笑容,绝代风华不可方物。 等了几天之后,乐神真的出现。 不,他为了护住琵琶妖不幸堕入妖界,成为妖王的得力助手,现在要称为乐妖。 乐生再次出现,虽然满身浊气缠绕,却让人觉得很是舒服,他会笑着把女子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她亦脸色绯红,轻微点头附和。 这样的曲凌波,也许就是乐生所爱所欢喜的那个人,有他所爱的两个姑娘的所有影子。 从此山高水远,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不管神也好,妖也罢,能在一起,做什么都无所谓。 乐生揽着曲凌波,脸上的幸福之感不言而喻,他对小九说:“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小九拉着我的手,摇了摇头,会心一笑:“需要帮忙,我自然会说。” “切不可勉强。”乐生有些担心的说道。 “我知道。”小九拉着我转身离开这间屋子,外面的夕阳正好。 “主上他……”曲凌波的眸中含着担忧,她把头枕在乐生肩上:“也许主上可以唤醒她吧。” “嗯,我一直相信主上,相信着他。” 我和小九站在龙川邑长提上,最后一次遥望这繁华如梦的龙川邑。 细雨轻风斜阳中,远处山色空濛,近处荷叶碧连天,画舫听雨眠, 湖中画舫,湖边戏台,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那戏台上的曼妙身姿,已经不再是那个太古的琵琶妖了。 湖畔,寺庙晚钟,微风,细雨,越来越远的龙川邑宛如一幅画卷,深深的印在我的记忆中…… 人生如戏,你方唱罢我登场,龙川邑依旧歌舞升平。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但不知不觉中,历史的车轮已在向前滚动,从此不再回头,永远不会回头。 “人的生命,是否终将如这夕阳一般,瞬间璀璨,转瞬陨落,最终随黑暗而消亡,不知其所终呢?”我有些伤心。 “傻瓜,不管命运如何安排,我们心中却常常有另一个放不下的自己。金古之地也是一个舞台,我们在每一个路过的人身上追索自己的梦想与影子,期待着可以有一次机会去演绎一种不凡的生命。纵然好梦终会醒来,当你认清了自己心中想要的东西,追寻过拥有过,刹那芳华也将成为最珍贵的记忆。”小九苦笑着摸摸我渐渐变红的长发,语重心长的说:“阿爻,所有的一起经历过的或即将经历的是事情,都是命运本身。” “小九,我不管什么命运本身,”我攥着小九的衣角,眨巴着眼睛问道:“小九,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离开呢?” “阿爻,”小九一根一根的握紧我的手指,坚定的说:“不管命运给予我们怎样的境况,不管你变成何种模样,不管前方的道路有多么的艰辛和困苦,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在我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小九掐了一个诀,我们直接踩着云朵漂浮在了空中。 “小九……”我看着越来越苍凉的前方,对着四周大喊:“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月道罗盘显示,青龙七宿心月狐星宿跌落在全州的三桑林附近…… 三桑林,好熟悉的名字。 第7-1章:食梦之貘 落山的夕阳带着暖暖的温度,照在身上只想沉沉的睡去,我就在夕阳的照射下进入了梦乡。 因为有人在身边? 还是因为太困倦? 如果没有可怕的梦境,我想这一切都将如此美好。 小九依旧站在云朵之上,抱着沉睡的我,似乎一尊雕像静止不动,他直直的看着远处,那里有点点星光闪烁。 漫天的火焰,整个地面都能听到火燃烧的声音,不远处能清晰的听见耳边响起的爆炸声、哭泣声、呼喊声、恐惧声各种撕心裂肺的声音,带着如何的绝望、无奈与诅咒……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天地不公,天地不公……” 隐隐在火中有什么声音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叫喊。 “啊……不可……不可封印记忆……怎么会?” 一个软软的甚是胆怯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啊……” 我在噩梦中惊醒,突然看到眼前有一团白色,以为是小九踩的云朵,生气的一脚踹了过去。 我朦胧的揉着眼睛说道:“小九,你找死,离我这么近,想吓死我吗?” 迷迷糊糊的我,竟然忘记了小九不穿白衣。 “啊……好疼。”眼前的白色团团捂着肚子发出软绵绵的声音,疑惑不解的说道:“为什么踹我?不对,你怎么可以踹到我?不对,你怎么看的见我?不对……你……” 我揉了揉眼睛,过了一小会儿才适应了黑暗,发现小九站在白团的旁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才意识到我眼前的一团白色,根本不是小九,那么这一团白色,难道是? “妖怪啊……”我一蹦三尺高的跃入小九的怀中,看着那团白色瑟瑟发抖:“白色的妖怪,好可怕。” “妖怪?哪里有妖怪?我最怕妖怪了?呜呜呜……”眼前的白团惊恐的大叫着,向我这边靠近,满脸的惊恐。 白团越来越近,瑟瑟发抖的往小九这边挤过来,白团不是妖怪吗? 怎么妖怪也怕妖怪啊,我搂着小九的脖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走进的白团,是什么样的怪物呢? “梦貘。”小九抱着我,看清白团的样子之后眉头有些轻蹙。 这时,我才看清眼前白团的样子,除双耳、双眼、四肢是黑色之外,全身毛色雪白,背上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 怪不得在黑夜只能看到一团白色,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可以引人入梦,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使被吞噬的梦境重现的奇幻生物——梦貘?”我饶有兴趣的凑上前打量这只梦貘。 我从小九的怀中跳下里啊,好奇的说道:“你是怎么吸食梦境的呢?” “你们不要过来,我……我可是很厉害的……你们要是过来……”梦貘看到我上前,胆怯的向后退着:“我,我,我就不客气了,我可是梦貘族很厉害的存在。” 我和小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梦貘。 我一步一步走向前,说道:“既然你把自己说的这么厉害,我们打一架,谁赢谁就最厉害?怎么样?更何况,梦貘除了吸食梦境,还会别的吗?” 这只梦貘浑身上下不停的打着哆嗦,颤颤巍巍的往后退,紧张的戒备道:“打架?我,我,我才不要打架呢?母后说,女孩子家家的,要乖乖的,不能打架。” 梦貘一边往后退,一边说:“何况,我们只是把万物生灵不好的梦给吞噬了,这有什么不对?” 小九微笑着走上前,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弯下腰摸着梦貘的脑袋,温柔和蔼的说:“梦貘食梦,是一件好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想知道,你怎么在这里出现呢?” 梦貘咬了咬嘴唇,眼中隐隐有着泪光,愤恨的说着:“星光带来宁静的夜晚,夜晚带来美丽的梦幻,我们梦貘一族以梦为食,以月华为灵,从来都是与世无争。” 梦貘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确定小九的真诚眼神之后,才继续说道:“却不知怎么招惹了天神,每百年我们都要遭受一次冰封刺骨之痛;我们梦貘一族,差不多都死在冰封之中。” 冰封? 冰封持续六千万年,不是已经结束百万年了吗? 怎么还会有冰封呢? 我听了之后,觉得奇怪极了,问道:“小梦貘,上天为什么要惩罚你们?你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们难道做了什么触怒天神的事情吗?” “他们说我们是妖怪,一定要杀死我们;还说我们私藏记忆梦境,要我们交出忆梦先祖的灵体;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六界生灵寂灭为鬼,人与妖、仙与兽、神与佛,全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总是以为妖是害人的,神才是救人的呢?”梦貘握着小爪子,生气的说道。 “神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认为自己永不会错,让他们认错,比登天还难。”我的嘴角不经意划过一丝嘲讽。 “就算为妖,为魔,就要一心向善,不就是好的嘛?”梦貘不解的说道。 “一心向善?问题是,善恶是谁定的呢?”我对着梦貘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几多苦涩,几多讽刺。 梦貘抬头看着我们两个,不明白的问:“先祖吞噬的记忆梦境,那都是千万年前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天地万物轮回往复,自有其定理,弱肉强食生存法则而已,好好修行吧。”小九摇了摇头,叹息道。 “嗯,有时候觉得妖比神还善良,有时候觉得神比妖还可怕。”我走向前,摸了摸还在发抖的梦貘,安慰的说着。 “我叫空月,你们叫什么?”梦貘空月开心的问着:“我能感觉到,你们是好人。” “我叫阿爻,你叫他小九就好了。” “天快亮了,我要走了,我要回去给母后说,邀请你们来我们梦貘一族做客。”空月开心的蹭着我的手心。 小九拉过空月的手,一道光闪过,空月的手指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印记。 小九微笑着说:“这是给你的礼物,可以指引你们去一个地方,带着你的族人去那里,好好修行吧。” “这是……”空月看着自己手指上的印记,歪着头,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什么?” 小九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说道:“不可说,不可说,梦貘族族长看到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啊?你认识我母后?”空月一下子开心起来了:“既然你们认识我母后,你们和我一起回三桑林吧。” 我拽了拽小九的衣角,低声问道:“小九,骗人是不对的,尤其骗小妖孩子更不对。” “我哪里像骗人的?”小九哭丧着脸,捂着心口,一副可怜相的看着我。 “你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种,我要骗小妖怪的感觉。”我很明白小九,他这样对空月,定然有阴谋。 “也许,我们要的东西在梦貘族。”小九悄悄的对我低语,眼中划过狡黠的光芒。 “阿爻,三桑林有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尽管有伤痛,但我们依然要选择前行……” 我想,三桑林的东西是不是青龙七宿之一呢? 最后,我才发现,那里东西,更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伤痛。 第7-2章:梦中空月 全州境内,山水相依,风光奇绝。 尤其是大江两岸的峡谷,重岩叠嶂,遮天蔽日,时而峭壁如着斧,时而危崖水中堵。 山上多生怪柏,清荣峻茂,悬泉瀑布,飞流其间。 日间,群山巍峨,烟笼雾罩。 夜里,明月当空,流光照影。 这里山中多溶洞,其间怪石嶙峋,千姿百态,似人若物,栩栩如生。 全州多山多水,西靠巫山,东临湘水,北依大江,南接云陆,西部西南地势较高,东北地势低洼。 山南有大片林地和云陆相接,名三桑林。 景致优美,宛若人间仙境,却无人知晓出入之法,望之迷离。 “这里的树真漂亮,红色,黄色,蓝色,叶子竟然有三种颜色,真是不可思议。”我抬头看着树木茂密,林荫森森,高百仞的大树,惊叹道。 小九摸了摸面前的大树,点一下头,说道:“三桑树,树高百仞,无枝,树叶如花团,簇拥在树冠顶部。此树每三棵生长在一处,叶子似桑叶,因此名为三桑。三桑树南面的那棵树,树叶通红如火;中间那棵,叶子金黄;南边那棵,树叶湛青如蓝,树叶经年不落。这三桑林,来自千万年前的……” 我看着美轮美奂的三桑林,开心的说道:“没想到空月的家这么漂亮,小九,我们为什么要偷偷跟着空月呢?”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小九拉起我,向林中走去。 美丽的三桑林,似乎泛起了薄薄的烟雾,我的眼前有片刻的茫然。 我想了想,开口道:“小九,你是担心空月,对吗?空月说,又到百年期限了,你是不是觉得空月会遇到危险?” “这是其一,”小九没有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跟在空月的不远处:“我想知道为什么会天降刑罚?梦貘一族淡然出尘,不理世事,怎么会遭到神惩呢?还有,千万年前梦貘先祖的记忆梦境是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我觉得小九说的很有道理,点头称道:“小九果然想的周到,我都没有想到,小九聪明极了。” 我明显感到小九拉我的手抖了抖,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他的手很冷,没有一点温度,我想他是怕冷了吧。 “阿爻的夸奖,我收下了。”小九有种从牙齿里挤出字的冲动,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夸奖他,他还不开心呢? “小九,小九,你快看……”我拉拉小九的袖子,指着三桑林的不远的几个白色闪光点。 小九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白点,带着我钻入一棵茂盛的三桑林,三桑枝叶刚好遮住我们的身影。 隐隐可以看见几个白点在慢慢接近三桑林,待白点近些,我才看出来。 是十几个穿着白色毛绒大披风,背上一双冰刺翅膀,像雪雕一样的白色大鸟,他们飞过的地方一阵冰雪席卷。 这是什么怪物? 十几个冰鸟满身戾气的踏冰雪而来,所到之处万物冰封,一切陷入沉寂,这难道就是梦貘一族的神惩吗? “小九,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呢?不就是几只冰鸟吗?你一个大招,灭了他们。”我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看看在三桑林上空盘旋的几只大鸟,我们难道打不过那几只鸟吗? “阿爻,你哪里来的信心能打过冰灵山谷的冰鸟神?”白色的的骨笛在小九的手中旋转。 小九看着空中盘旋的大鸟说:“冰鸟神生活北方雪谷中,状如雪雕,能变化人形;冰鸟神修行期间,不会离开自己的驻地。现在,应该是得到某种命令……” “哦?”我皱了皱眉头,隐约知道了小九的意思,有些疑惑的问道:“小九,你怀疑冰鸟神就是神罚者?” 还没有等到小九回答,我便感到三桑林中出现了迷蒙的浓雾,迷雾中出现了红黄蓝三色花瓣,花瓣从很高的地方慢慢落下,落在浓雾中就看不见了。 三桑林不见了,小九不见了,我的身边只有三色花瓣和浓雾,这是哪里? 没有路,没有方向,只有化不开的浓雾。 三色花瓣? 三色花瓣都在飘向一个方向,是在指路吗? 我惦着脚尖,跟着漂浮的三色花瓣慢慢走着,走着…… 眼前出现了一座华丽无比的宫殿,宫殿上空有着闪烁的星辰和洁白的银河,整个宫殿宛若悬浮在空中的弯月。 我抬头,空中弯月宫殿流水潺潺,似乎银河之水从弯月上流下人间,被各种花草盘绕包裹的宫殿,如梦似幻。 三色花瓣在一瞬间全部飘向空中的弯月,连带着我一起走向了不知名的地。 我刚在弯月宫殿的落脚地站稳,周围的迷雾和三色花瓣便如魔法一般,消失不见了。 “赤月上神,您可回来了。”弯月宫殿的大门轰然拉开,几位漂亮的仙子欣喜若狂的向我走来,然后叠手屈膝行礼。 我愣了半响,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赤月上神? 说的谁啊? 我吗? 当我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我的身边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没有什么事情,不要打扰我。”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人,一抹赤红色的光线,就从我的身边划向了宫殿里。 “赤月上神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真是难伺候。”一个仙子撇撇嘴,嘟囔道。 “别说了,能跟着赤月上神是我们的福气……” “整个神墟,谁不知道盘古大神把赤月上神宠到心尖上了……” 仙子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互相拉扯着走向弯月宫殿,几多嫉妒几多羡慕几多恨。 在我迷迷糊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又升起了厚厚的浓雾,三色花瓣又在我身边飘落。 我揉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高高的屋顶上星光闪烁,布满星辰,星辰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圆圆的月亮,放着光芒。 屋里有些昏暗,只能借助星月之光隐隐看见,窗户旁边有一个影影倬倬的身影。 那抹赤红色的身影,坐在一轮弯月上,背对着我,看起来十分孤寂。 “你来了。”冷若月光的话语从她的嘴中传出,我打了一个寒颤,难道我被发现了,我把身子往后面的柱子靠了靠。 对于千万年前神界的事情,我已经忘记大半,千万年的轮回往复,记忆已经丢失太多。 现在,看到曾经的自己,我却觉得异常陌生,我都怀疑,这是曾经的自己吗? “赤月上神,你真的要那么做吗?”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在幽暗中响起,凝着丝丝的哀伤和担忧。 “忆梦,你动手吧。”没有转身的赤红色丽影,低着头在摸索着什么。 许久,赤红色身影冰冷的话语响起,有些悲伤在流露:“也许我不该承载着伤痛的记忆,不堪的记忆也许就该被模糊,被遗忘,然后,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最好……” 一团白色在寥落的光芒中慢慢出现,除双耳、双眼、四肢是黑色之外,全身毛色雪白,背上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 虽然梦貘一族外表长相一样,但是我依旧笃定,这只梦貘就是空月,我见到的空月。 “空月,空月,你怎么在这里?”我好奇的走过去,准备伸手拉着空月的翅膀。 我的手,从空月的身上穿过,什么都没有抓到,我怎么了? 这里是哪里?眼前的空月怎么了? 第7-3章:记忆深处 金色的大树,散发着暖暖的光芒,这棵树,非常像空月家的三桑林。 我顺着大树爬上去,不知何时,我墨色的长发变成了赤红的颜色。 赤红色的裙子上遍布金色的星辰,华丽而活泼。 赤色的长发披散着,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圆环,圆环上面垂着四个流苏链子,每个链子上有七颗金黄的星星,不知是什么材质。 我没有看见,我的眉间,有一个血红色的弯月印记,清晰而诡异。 “哼,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地方啊?不是和小九去三桑林找空月了吗?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在这里了呢?”我坐在树杈上,荡着脚丫,看着远处的云卷云舒。 我手抵着下巴,继续叹道:“那个可怕的红衣女子是我吗?空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呢?对了,我,我摸不到空月,我怎么会摸不到空月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噘着嘴,十分生气小九丢下我,我捶着树枝,大声骂道:“死小九,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见到你定然弄死你……” “赤月上神,本神君哪里得罪你了吗?”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虽然冰冷,我却识的是小九的声音。 我低下头,便看见俊美冰冷的脸,冒着寒气的看着我,似乎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如果他和小九有什么区别,就是他穿着金色华美的衣服,小九穿着黑不溜秋的黑羽裘衣。 如果他和小九有什么一样的话,除了金色华美的衣服,其他和小九都一样。 他的脸和小九一模一样,当然,小九喜欢对我笑,一脸贱笑。 他脚下踩着的白色骨笛也和小九的一模一样,当然,小九的是手拿的,比较小。 他们还有一点儿区别就是,小九左手带着黑色的手套,而眼前这位修长白皙的手指,比上等的猪蹄都光滑。 我想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这是小九的双胞胎兄弟,不曾想到小九有同胞兄弟,我见到他一定告诉他。 “嗨,你认识小九吗?和你长的一模一样,我在找他。”我坐在树杈上,一脸笑意的挥手。 “不知赤月上神找本神君,有什么事情?”他一动不动的站在父骨笛上,那叫一个不动如山。 我脑子瞬间当机,我找他? 鬼才找他呢? 冰山一座,哪里有小九人好。 我赶紧解释道:“我想你误会了,这位神君,本姑娘找的不是你,是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他叫小九,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 “整个神墟山的众神都知道,本神君大名金壬,小名小九。”他抬眼,金色的眸子流光溢彩。 “哐当”一声,我直直的从树杈上摔了下来,摔了一个四肢朝地,我不可置信的艰难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他。 这位金色华服,眼神冰冷,高贵冷艳的神君说自己小名叫小九? 我完全不能理解了。 我爬起来,想了一下说:“你是谁?” “太阳九神君,金壬,也叫小九。”他特意加强了小九两个字。 我继续问:“这是什么地方?”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的回答:“神墟山。” “神墟山?”我大惊:“这里就是神墟山?” 这位冒牌小九想了一下说:“天地形成之地,万物起源之所,一切生灵宿命的轮回都记载在这里。这里不是神墟山,又是什么地方?” 我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袖,神色异常的问道:“你说,这里是神墟山?众神居住的地方?” 金衣男子斜瞪我一眼,冷哼道:“哼,赤月上神,你这是对本神君有意吗?故意搭讪吗” 我无视他话里的讥讽,捏紧他的衣袖,急切的问道:“你说,这里是神墟山?” “我说多少次,这里就是神墟山,”金衣男子从我的手中扯回衣袖,不屑的说:“赤月上神套近乎的手段,似乎不够高明啊?你自己就在这里生长,难道不记得这是哪里了吗?” “神墟山?不是已经隐匿了吗?”我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胡说,”金衣男子环顾四周,有些心悸的捂着我的嘴,眼神冷厉:“别乱说话,神墟山与天地齐寿。” 我抬眼看向他,瞬间笑意盈盈说道:“神君,你太好骗了;嗨,既然你也叫小九,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师傅也叫小九,和你长的一模一样,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 “无聊。”金衣男子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御笛子嗖的一声飞走了。 我生气的跺着脚,欺负本姑娘不会飞行是吧。 “本姑娘也要飞。”我刚说完,就感觉身后出现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转身,便看到一轮金黄色的弯月在我身后浮现。 我试着往弯月身边走了走,见弯月没有动静,我就一屁股坐在了弯月上,弯月渐渐的开始飞行。 原来,坐月亮飞行,这么美妙啊,怪不得红衣的姑娘要坐弯月呢。 只是,我想不通,我怎么回到神墟山了呢? 难道,我到达了我要到的地方了吗? 还有遇见的小九是怎么回事? 也许,一切因果循环往复,到底哪里是起点?哪里是终点呢? 又是迷雾,又是三色花瓣在飘落;眼前一阵恍惚,当我伸手挥散浓雾之时,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 这里的时间,已经错乱,我已经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只能感觉到眼前的黑暗,黑暗中有一丝难闻的味道。 本来是看不见路的,我想着要不要摸黑去哪里溜达。 却不想,有什么声音隐隐在黑暗中流动。 我坐着弯月,悄悄的向声音靠近,眼前的一片漆黑,真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 “你来干什么?想杀了我吗?”喑哑幽暗冷怖的声音似从虚空传来,四面回荡起可怕的笑声:“哈哈哈……” “你知道,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宛若天地初开的平静和空寂。 “杀你?不,我怎么可能杀你,你死了,我就会消亡。我希望你可以永远的活着,与天地同寿。” “神墟山的清气已经在流逝,虽然缓慢,却终会消失。” “怎么?你怕了?活了这么久,你也怕死了。” “死?只有蝼蚁才畏惧生命的消亡,作为创造他们的神明,我永不会死。” “你骗的了别人,骗的了你自己吗?如果你真的无欲无求,怎么可能有我?” “你闭嘴,”声音带着雷霆般的愤怒:“黑羽,你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你只是吾的一丝阴暗。”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围着中间那一点点光亮,阴暗恐怖的声音继续响起:“一丝黑暗?对,我只是你分离出来的欲望,贪婪,恐惧……只是,你比谁都清楚,我已经越来越强大,总有一点,我要毁了你建立的世界。” “黑羽,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有我存在一天,你便只能是我的影子。” “是吗?有生灵,就有欲望,我终会比你强大;死亡已然在悄然来临,你真的不怕?”黑暗中又响起那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欲望永无止境,人界也想长生不死呢,当清气加速流逝,你的死期,便不远了。” “下贱的生灵不配得到清气的滋养,凡人也妄想成神,哼!” “谁又能想得到,一心想让万物生灵死的,偏偏就是他们的创世神——盘古呢!” 黑暗中,我被一双软绵绵的手,捂住了嘴巴。 我想,如果不是这双手,我会叫出声来。 是创世神要毁灭万物生灵吗? 如果要毁灭,那么又为什么创造呢? 不是说神怜万物吗? 第7-4章:忆梦雾珠 “嘘,别说话。”软绵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空月的声音,她怎么在这里?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我和空月悄悄的退出了这里,脑海中,似乎浮现了一些画面。 一个红发,红衣的小女孩,端坐在七彩的云朵上,旁边一团看不清的七彩之光,光芒中能隐隐看到一个身影。 红衣的小女孩双手托着下巴,歪着头问道:“父神,你在写什么啊?” “《九天登神大典》。”七彩之光中,传出和蔼可亲的像父亲一样的温和话语。 “《九天登神大典》?那是什么?我们不就是神吗?还需要登神吗?”小女孩不解的问。 “这是登神指引,给不是神的生灵指导登神。”七彩流光中一只虚化的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发,温和道:“有指引,迷失的神灵,就能重归家园。” “太好了,就算有一天我丢了,跟着父神的《九天登神大典》就能回来了,对不对?”小女孩兴奋的说道。 “月爻说的对。”七彩流光低着头,继续写道。 “万物生灵何其多,如果每个生灵都按照登神大典修炼,羽化成神,神墟山就可以热闹起来了。”小女孩开心的站起身拍着手说:“父神,这个主意太好了,以后就有很多很多的神陪我玩了。” “卑微渺小的蝼蚁,也妄图成神?哼!不自量力。”突然,七彩之光中的身影泛起了丝丝黑色,话语十分凛冽。 小女孩瞪着大眼睛,张了张嘴,呆呆的说:“《九天登神大典》不是父神写的吗?为什么万物生灵不能随意修炼?” “神就神,蝼蚁就是蝼蚁;神就算堕落了也是神,蝼蚁就算在努力也是蝼蚁。”七彩之光向小女孩看去,口吻严厉:“月爻,你记住,宿命天定不可逆。” 月爻低下头,嘟着嘴,小声嘀咕说:“既然不能修炼,父神何苦写什么破登神大典呢?” “月爻,你以为你嘀咕着,为父就听不见了吗?”七彩之光不怒反而平和下来:“为了生存,为父只能保全一部分。” “牺牲大部分,保全小部分,对吗?”小女孩抬起头,倔强的说着:“神明不是因为万物信仰才存在吗?如果我们抛弃了信仰我们的子民,我们的长存,又有何意义呢?父神,我明白了,您的《九天登神大典》也是为犯错的神明准备的吧!当神明犯错被贬凡尘进行历劫之时,可以根据《九天登神大典》的指引,重新归于神位,对吗?” “月爻,难得糊涂。”虚空中传来一声叹息,带着苦涩和无奈。 “万物生灵,都是从的您身体中化出,您怎能如此对待那般信仰、敬畏您的子民?父神,你抛弃了您的子民,抛弃了作为神的信念,您太自私了……” 月爻的话还没有说完,七彩之光就化为了一团黑色,大声喝道:“月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言乱语,休怪为父责罚与你。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责为父的不是了?谁教你的?” “父神,明明是你错了,你已经没有了悲悯之心,你现在只有你自己;如果永生需要抛弃自我,那么,我希望我如同凡人一样,历经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然后归于寂静。”月爻红着脸,丝毫没有认错的态度。 “月爻,你会为你现在行为付出代价的。”黑色的云雾,绕着月爻,声音尖锐且刺耳:“别忘了,你身上流着为父的血,为父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 “我的命是父神给的呢,”小女孩请闭眼,两行血泪顺颊而下,她轻轻抬手,狠狠的向自己的眉间拍去:“现在,我把命还给父神,愿父神长寿安康。” 记忆中,腥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神墟山最高的山峰,染红了天边的云彩…… “不……”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坐起来,全身上下,被汗湿透了。 刚才,我做梦了吗? 梦中,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曾经,我还小的时候,创世神盘古喜欢把我带在身边。 他曾经说:与天地长存的永恒,太过寂寞,我是他宁静中的一缕柔光,让他觉得自己活着。 为此,父神赋予我崇高的神位,传我无上的身法,给予我无限的寿命和荣耀。 可惜,活得越久越怕生命的流失,就算与天地同生同亡的创世神盘古,也怕了…… “赤月上神,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一个可爱的白衣姑娘,背上一对白色透明的翅膀,焦急的看着我:“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只要你醒了就好。” “你是?”我看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是谁?我到底丢失了多少记忆? “我是忆梦啊,”忆梦伸出头摸了摸我的额头,奇怪的说:“不烧啊,怎么糊涂了呢?” “忆梦?”我回过神,貌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对了,在星辰宫殿,红衣女子的房间里,她叫了一声忆梦,可是,这个忆梦到底是谁啊? “你是梦貘一族的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啊,我是梦貘神族的族长,”忆梦的手上泛起了阵阵迷雾,有些奇怪的对我说:“赤月上神,梦貘神族是盘古大神钦点保护您的神侍,你不记得了吗?” “啊?呵呵呵呵……记得,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我呵呵笑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赤月上神,你小睡一下,我帮您压压惊。”忆梦扶我躺下,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原因,竟然躺下就睡着了。 迷雾,花瓣,微光,这一切和我踏入三桑林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到底在哪里? 半空中,白衣,白翅膀的忆梦四周薄雾弥漫,她的面前是躺在彼岸花间沉睡的红衣女子。 我不知道忆梦要做什么,只能呆呆的看着。 只见忆梦的面前渐渐出现一个急速旋转的三色漩涡,漩涡越转越大,最后竟然成了一个硕大的盛放的花朵。 花朵中长满了花蕊,每一个花蕊就像触手一般伸出来,紧紧的贴在了红衣女子的头上。 朦胧中,我似乎看见了七彩的液体在花蕊的静脉中流动。 大概一刻钟,花蕊一个个收回了花朵中,巨大无比的花朵竟然慢慢合上了花瓣,变成了手掌大小,“嗖”的一声,飞到了忆梦的手中。 半空中的忆梦,慢慢跌落下来,她的嘴角流着血。 “作为你的朋友,我只能用忆梦雾珠为你吸走记忆。”忆梦看了一眼红衣女子,红衣女子的手指开始轻微动了起来,忆梦的身影渐渐淡去,她欣慰的说着:“只希望,你能永远开心快乐。” 我睁不开双眼,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我耳边说了这些? 如果是忆梦,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很想问问她,连我自己都不愿承受的记忆,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不公平。 我堕入了无限的梦魇之中,曾经的过往,一幕一幕划过,头,很疼。 第7-5章:梦貘之魇 “你就是赤月上神?比我想象中的可爱多了。我是梦貘神族的新任族长—忆梦,很高兴认识你。” “月爻,你又顶撞盘古大神了吗?你啊,就是学不乖。” “哎呦,月爻看上太阳九神君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那些神明想什么,关你何事?你干嘛非要插一脚。好,是我多管闲事,我哪里敢管你啊?” “从出生起,高低贵贱就已经注定,宿命注定不可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能明白?” “月爻,我可以用摄梦术吸走你的记忆,做为你的好朋友,只愿你开心。” “我从没有后悔为你吸走记忆,就算盘古大神贬谪了我梦貘一族,忆梦也不后悔。” “月爻,要永远开心啊……” 我有些头疼欲裂,眉心处宛若被剜了一刀一般,无比疼痛。 我在睡梦中,不停的揉着眉心,耳边响起了空月的声音。 “母后,月爻姐姐怎么还不醒呢?她怎么了?”空月担忧的看着我。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空月,一把搂过空月的脖子,带着哭泣说道:“忆梦,忆梦,忆梦,不要,不要,不要啊……” 小九蹲在我身边,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一位绝代风华的中年贵妇站在我的身旁,大家都好奇的看着我。 我怀中的空月,不停的扭动她的脖子,有种被勒死的感觉;我嘴角抽动一下,赶紧松开空月。 “月爻姐姐,你是不是做梦了?一直在喊忆梦,忆梦是谁啊?”空月睁着大大的眼睛,甚是疑惑的看着我。 我的身下是松软的三桑叶,红黄蓝的颜色,刹是好看。 我站起身,才发现我们是在树上,三桑林正中间最粗壮的三桑树上,百人手拉手都抱不住的大树。 这棵树上吊挂着很多五颜六色的珠子,每个珠子都散发着淡淡的雾气。 在黑夜中,三桑林的树上,都亮起了点点星光,每一只梦貘都是在树干上开凿的屋子,只有梦貘族的统治者,可以在树顶搭建居住地,随意发布警报,以保护族人。 “千万年了,您终于来了。”端庄典雅的中年贵妇,伸手摘下一个珠子,眉宇间一有着淡淡的愁绪:“这里的噩梦,已经不足以遮掩赤月上神的记忆,是时候,让她选择了。” “那是怎样的记忆?竟然让阿爻不惜代价去毁掉它。”小九紧握着双拳,狠狠的砸在树杈上。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年贵妇看着小九,屈膝行礼,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那是一段可怕的记忆,可怕到忆梦先祖不惜逆天而行,化为三桑林,布满迷雾,凝结成珠,也要隐藏赤月上神的记忆;可怕到,每百年梦魔族都要经历天降刑罚,冰封灭世之苦;可怕到,太古大能,黑暗的化身羽蛇神,不惜代价也要得到记忆…… 中年贵妇眼神忧郁的看着我,而终结这一切的人,就是我,他们苦苦等了千万年,就是为了等我归来。 我有些雾里看花的看花的感觉,他们说的话,我一点儿也没有明白。 我伸出手戳戳小九的胳膊,小声的问道:“小九,这位大美女是谁啊?怎么竟说奇怪的话?” 本来很担忧的小九,看到我傻不愣登的模样,瞬间绽出了一个笑容,指着中年贵妇说道:“她是梦貘族的族长,空月的母亲—初诺。” “您好!我是阿爻,空月的朋友。”我伸出手,准备和初诺族长握手。 她却看着我,摇了摇头,神色惨然道:“原来,真的是忘却,就算没有忆梦先祖的摄梦术,忘却咒也会让她遗忘的。” 我想张口问什么,却见初诺摆了摆手,她起身向屋内走去,示意我们跟着。 小九拉着我的手,点了点头,领着我跟了进去,从来都不知道,外面看上去那般小的三桑树,里面竟然可以造一座宫殿,华丽无比的宫殿,周围挂满了珠子,这些珠子,应该就是为了掩藏我的记忆。 如果刚才我看到的一切都是记忆,那么一切都是幻境?我拍拍头,觉得头隐隐作痛。 如果,刚才的幻境是真的,那么,羽蛇神黑羽真的要覆灭现在的世界吗?不,我决不允许他这么做。 四周依旧是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珠子,珠子散发着淡淡的薄雾。 我,小九和空月,跟着初诺来到一个挂满珠子,装潢华丽的屋子,屋子里面有一朵硕大的三色花骨朵,猛然一看,竟然像梦中巨大三色漩涡。 三色花瓣紧紧闭着,宛若沉睡的婴儿,花心中,似乎有什么发光体,花瓣体内,一直在闪烁。 “这便是忆梦先祖以自身为引,化为的忆梦雾珠,忆梦先祖化为守护记忆的屏障,任何人都窥探不到真实的记忆。这未知的记忆,便是我们梦貘一族最可怕的梦魇,被盘古大神逐出神界,贬谪成妖,遭受太古黑暗之主羽蛇神的追杀;”初诺伸出双手,轻轻的在花骨朵上划过,一道耀眼的三色光芒,直冲云霄。 初诺看着我说:“忆梦先祖为了保护梦貘一族和赤月上神的记忆,放弃自身千万年修为和灵力,化为三桑林;其实,整个三桑林,就是忆梦先祖所化;千万年间,我们不断遭受追杀,天降刑罚;很多时候,我们都怨恨着赤月上神,如果不是她,也许一切都不一样。” “如果不是她,也许,梦貘一族早已不存在了。”小九在我的身后,冷冷的说着:“如果不是忆梦自愿成为神侍,梦魔族能成神?梦貘族能活到如今吗?你们以为曾经的一切,盘古都不知道吗?” 初诺低着头,想了片刻,轻闭眼,了然的说道:“有因必有果,因果轮回往复,谁又说的清呢?”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泛着三色光芒的花骨朵,那里面是我的记忆,心里面最阴暗的记忆。 如果记忆如此可怕,我为什么要取回来呢?忆梦为什么要承载呢? 我伸出双手,放在依然透明的花骨朵上,透过流动的花液,我感受到了一些已然丢失的记忆。 很久很久的时候,忆梦知道我可怕的记忆之后,答应为我封锁记忆。 我很不解的质问,她只不过是我的神侍,为何要付出生命来帮我封锁记忆。 而忆梦反问我说:你不过是众神之一,为何要自毁灵气,在黑暗中散发光芒。 她的发问令我无以言对,这个世界是复杂的,我只希望在黑暗中为万物送去丁点光明,而无法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他们坚守着自己的执着,真心的爱着天地万物,不管在时间的洪流面前这样做是否徒劳,他们不曾放弃;想到他们的存在,我就感到温暖。 “轰隆轰隆”耳边响起了滚滚雷鸣,一瞬间,紫色的闪电划破天际,直直的向三桑林劈来。 幽闭的房间,竟然感受到了阵阵寒气扑面而来,冰封马上来临,神惩已然开始,谁能躲得过呢? 第7-6章:冰雪消融 听到外面的响声,初诺的面色一紧,甚是担忧,她袖子一挥,对空月说:“月儿,你在这里陪着赤月上神,母后去外面看看,月儿,切记,不要出去。活着,就是希望。” 初诺话音刚落,便感到外面有排山倒海的洪水呼啸而来,带着吞噬天地的力量,予以淹没三桑林。 带着刺骨的寒意,要冰封万物,遮掩真相,神也畏惧的真相,谁说神无惧无畏呢? 我的双手似被黏住了一般,怎么也动弹不得。 初诺已经出去,空月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却使劲的擦着泪水。 小九无声的站在我的身后,紧紧的握着拳头,似乎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慢慢的,三色花骨朵慢慢绽放,中间的花蕊如触手一般紧紧的交缠在一起,渐渐的化成一个人形,白衣,白翅膀。 赤裸的忆梦,双手抱胸,垂到脚踝的白色长发轻裹着身体,紧闭双眼,漂浮花朵之上。 “赤月上神,终于见到您了。”宛若傀儡的忆梦轻启唇,依旧紧闭双眼,话语温和。 “忆梦,抱歉。”跨过千万年的时光,我唯一能对忆梦说的,却只有抱歉二字。 是我太自私,害了梦貘族,害了忆梦。 忆梦的虚体,摇摇头,嘴角轻轻下弯,忧伤的说:“月爻,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很难过。” 我摇了摇头:“我很好,真的。作为一个凡人,我感到很开心。” “当初,我取走你的记忆,希望你能永远快乐的,没想到……”忆梦紧闭的眼角划过一滴泪珠,异常的明亮:“却害你到如此这般田地,月爻,对不起。” “不……不……”我哭着抱着忆梦,隔了千万年的时光,我真真切切的抱到了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尽管有伤痛,但我们仍然要选择记忆,如果过去都被遗忘了,我们还剩下什么呢?就算是痛苦的记忆,也是生命的组成部分啊。” 忆梦伸出一只手,摸着我的头,颇有些欣慰的说道:“月爻,你长大了,再也不是需要我操心的小女孩了。” “忆梦,你……”我哭的像个孩子,却不知道说什么。 “月爻,我很想再一次看看曾经居住的赤月宫殿,再一次看看那漫天的星河,再一次看看黑暗中你踏光而来的样子。” 忆梦的身体越来越稀薄,稀薄到身体的经脉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再也抱不到忆梦,她的身体已经虚化成薄雾了,我捂着脸,跪在花瓣面前,摇着头说:“忆梦,我带你回家。” “回家?多么美丽的家啊,可是,月爻,我再也回不去了。”忆梦抬起头,看了看很遥远的东方,带着某种解脱:“作为梦貘族,以吸食噩梦为主,这是一个痛苦自身希望他人幸福的族群;我很欣慰,我是一只梦貘;我一直相信着,时间上有着许多怀着善良和真诚的心去祈望未来的生灵,他们的记忆梦境就像金色的夕阳,那样让我温暖,我的生命行将归入虚无,但我至少曾经存在过,帮助了很多人摄取噩梦。” 忆梦的身体开始出现点点星光:“梦魔族的延续,请好好的活下去吧。” 空月呆愣的看着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忆梦先祖,傻傻的说:“忆梦先祖,保佑我们梦貘一族吧。” 我抬起头,却惊恐的发现,虚化的忆梦,睁开了紧着的双眼,血红的眼珠,带着覆灭万物的决绝,她要做什么? 花蕊中的触手似闪电一般,急速的伸到了我的头上,流动的七彩的液体,不住的流向我的脑海,一些封存的记忆,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了进来。 曾经那些我想遗忘的事情,仿若画面,铺展开来,黑羽已经蠢蠢欲动,我要加紧步伐,赶往神墟山脉。 “不要轻易用“遗忘”这个残忍的字眼,来放弃自己曾经的记忆;不管美好,还是痛苦,都是我们经历的事情啊。”最后脑海中,回荡的是忆梦话语,轻轻的像闺蜜间的低语。 迷雾,花瓣,微光,只是光芒中有一个赤裸着女子,睁着血红的眼睛,漂浮半空。 周围的浓雾散去,眼前,一片狼藉。 放眼望去,触目之地都是冰冷的白色,远处的山脉,草地,眼前的三桑林都被冰雪所覆盖,真个大地风雪交加…… 我不住的打个寒颤,小九张开黑色羽裘衣揽我入怀,我却在低头看向三桑林的地面之时,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我的脚下,一排排的梦貘尸体,有的还流着温暖的血液,有的抱着自己的孩子,那样的梦貘像刚刚出生的小羊一样大,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那样冻死在冰雪来临之际。 不擅战斗的梦貘,用自己微末的灵力和天降的风雪战斗,他们死在了冰冷中。 初诺依旧站在三桑林的边缘,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权杖,那里面不断的传出温暖的光芒,光芒所到之处冰雪消融,光芒越来越淡。 “私藏神忆,神惩不殆。梦貘妖族,还不悔改吗?”冰鸟神站在上空,冷冷的说着,扇动翅膀,更大的冰雪蜂拥而至,越来越冷。 “没有错,何来悔?”忆梦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半空,血红的双眸似燃烧的火焰,所看之处冰雪瞬间蒸腾为气。 “皓月之光,照耀尘世。”我的身后似乎升起了一轮皎洁的圆月,光芒所到之处冰雪瞬间化为雪晶。 我的手上浮现着一轮弯弯的月道罗盘,相隔千万年,赤月上神踏月而来。 “结交在相知,何必骨肉亲,忆梦,我为千万年之约而来。”我轻启唇,喃喃道。 “干了这杯,就是朋友,挺身而出,绝不相负。” 我和忆梦同时说着万年前的结义之约,心相连的刹那。 天地之间光芒万丈,光芒所到之处冰雪尽消,死去的人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空中浮现一个巨大的幻影,七彩之光交错的天空一片朦胧,七彩光芒中传出低低的叹息:“窥探神意,推测天机,妄图更改天地命数,月爻,你可知错?” 我踏月之上,抬着头,像千万年前一样,坚决的说:“没有错,如何知错。” “不知悔改,永世承受凡人轮回之苦。何时知错,何时归。” “就算是一个凡人,就算受尽轮回之苦,我也要像诸天神佛证明,我没有错……” 我站在弯月之上,第一次对着那团七彩流光,说出违背神祗的话语。 曾经,我觉得自己化身漫天星光拯救尘世是错,才惹来了神惩。 现在,我知道,不管神也好,人也好,只要一心为万物生灵,就没有错。 远处的山脉一片青翠,近处的草地一片青翠,如同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天地间一片生机。 忆梦用尽最后力量拯救了三桑林梦貘的生命,她也在冰雪消融之时,化为了粉末飘散风中。 随着忆梦的消逝,三桑林便也不复存在了,梦貘一族站在宽阔的草地上,一片迷茫,失了先祖的庇佑,他们将何去何从? 空月看了看迷惑的大家,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对啊,小九哥哥不是给她的手指上套了一个戒指吗? 空月走到梦魔族族长初诺的身边,有些哽咽的说:“母后,以后我再也不顽皮了,我要好好修炼法术,我要保护大家;吟幻爷爷说我有点笨,修炼起来会比其他梦貘辛苦,但是只要能强大起来保护梦貘一族,再辛苦的修炼我也不怕。母后,你看,这是很厉害的小九哥哥送我的礼物。” 初诺拍了拍空月的头,安慰道:“空月,并不怪你,以后我们好好修行就可以了;只要你没事,母后便放心了。” “族长,你看空月公主手上的戒指,是不是?”旁边的老梦貘吟幻,看着这个戒指,惊奇万分。 “竟然是……天呢!!”初诺大惊,看着小九,欣然点头:“谢谢。” 然后,她伸出手,手中一颗像小兔一样的星辰闪闪发光:“物归原主,我相信,赤月上神,一定能找到漫天星辰。” 月道罗盘在空中旋转,房日兔星宿落在罗盘中,青龙七宿第五宿已经归来。 青渊,你一定要坚持住。 虽然,我不知道小九给空月的印记是什么。 但是,我知道他一定给梦貘一族找了一个好去处,就像沉寂岭圣姬的孩子一样,火源已经被安全送达北溟魔族。 关于梦貘族,我唯有祝福,得到忆梦归还的记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存在价值是什么? 我要和小九穿越重重障碍,回到神墟山,回到神界,向诸天神佛证明,就算渺小如蝼蚁,也有生存的价值。 我要阻止黑羽的阴谋,就算父神对于死亡害怕了,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是依然是我的父神,神墟山,依然是我的家。 我唯有加快寻找星宿的步伐,快些到达神墟山。 黑羽,我一定不会让你毁灭父神创造的世间。 青龙第六宿尾火虎,在民州的一个小城中,召唤我们…… 我的生命已经开始流逝,我们唯有加快步伐。 第8-1章:老妪白螺 民州在全州以西,这里四面环山,水泽交织如网,由于民州境内山路崎岖,水路不畅,少与其他各州来往。 全州与齐州以大巴山为界,西面和西南的广袤大地成片抬起,竟不是山脉,而是一片绵延不尽的山原。 民州全地贯穿河流。中部有长江“几”字形贯穿,西北有支流名陵水,民州之北,巴山以南,长江以西,有地名彭州镇,太古书籍多收纳于此。 彭州镇山中多产竹子,且品类繁多,有高大粗壮的楠竹、枝干纤细的水竹、长满白斑的斑竹,以及叶片金黄的黄竹。 竹子修长挺拔,四季常青,即使在风雪之中,依然亭亭玉立,它很少开花,当地人认为竹子开花是恶兆,来年必是荒年。 因为通常整片山林的竹子会一起开花,果实成熟之后便枯萎而死。 然而,今年彭州镇各地,竹子均开了花,一时间人心惶惶…… “吾儿病重,能治愈者,赏黄金万两。彭府印。”我歪着头,隔着远远的人群,看着城门口的公告栏。 “黄金万两啊……”我用指头开始计算怎么花费这万两黄金:“我们应该顾一辆马车,多买几套好看的衣服,买一个甜品铺,买几套华丽的别院……喂,喂,喂,小九,你去哪里?” 在我抬头的空隙,小九已经向彭州镇走去,似乎在追什么人? 小九现在就喜欢无缘无故的离开我的视野。 追着小九没有走多远,就看到大大的彭府两个字,金灿灿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彭府门口,一个穿着深灰色粗布衣衫,佝偻着身体,带着遮住全身的黑色蓑笠帽的老妪,费力的和门口侍卫比划着什么。 却只看到,侍卫不耐烦的重重推开了老妪,老妪一个脚步不稳,直直的摔倒了地上。 “喂,你们太过分了吧。”我叉着腰,走向侍卫,大声训斥道:“这就是彭州镇首富彭府的待客之道。” “赶紧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如今我们大公子卧病在床,尔等要是吵到我们大公子养病,有你们好果子吃。”侍卫拿着大刀,对着我,凶巴巴的威胁。 小九并没有上前扶老妪,只是在我身后看着侍卫,没有任何情绪的说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说什么呢?滚滚滚,不要打扰我们公子的清静。”看着小九,侍卫有些胆寒,语气瞬间软了下来。 正在这时,彭府里面一个胖乎乎的人,急匆匆的跑到门口,急切的说:“呼呼……不好了,不好了,大公子最喜爱的白螺杯丢了;都快去找,快去找,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出来或经过?” 侍卫眼睛一亮,指着老妪说:“三管家,这个哑老太婆,刚才一直在门口纠缠不停。” 胖乎乎的三管家扫了我们一眼,对侍卫说:“给我搜。” 我不知道为什么小九不动手,这些人,他完全可以一下撂倒的。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侍卫搜了老妪的身。 然后,从老妪的身上搜出了一个用白色螺壳雕刻而成的酒杯,精致小巧,只是上面布满了裂痕。 “你这个哑老太婆,竟然敢偷我们大公子的东西,来人,给我绑到后院监牢里。”三管家接过白螺杯,眯着泛光的眼睛说:“把这两个人,连带哑老太婆,都给我带到监牢里,等老爷发落。” 老妪嘴里出发嘶鸣般的长泣,拼命的要去拿白螺杯,被侍卫牢牢的架住,连带我和小九,都被带到了彭府后院的监牢。 我一直想说,我就是走到门口看一眼,关我什么事情啊? 可惜,这彭州首富的小厮完全一副狗仗人势的姿态,根本不听我的解释, 彭家后院的监牢,是个小小的牢房,里面还算干净,只是地方有点小。 老妪进入监牢之后,就开始面壁思过。 我好奇的站在老妪的身后,恍惚间,貌似在哪里见过她? 我在想,小九跟着进入这个监牢,是不是另有所图呢? 果然,关于小九的心思,被我给猜中了。 “白螺,你何苦如此?”许久许久的沉寂之后,小九无奈的叹息道。 “呜呜呜……” 黑纱下的老妪,颤抖着双肩,低声轻泣,却不能言语,她轻轻转身,扒开厚厚的黑纱。 黑纱之后,一张狰狞恐怖,皱纹满布的脸,骇人看闻。 她轻轻抬手,把遮脸的黑纱拢在耳后,那双手,如世上上等的玉石,光滑柔韧。 她双膝跪下,泪流满面,艰难的开口,声音如利刃在喉,异常难听:“赤月上神,求你们帮我救救竹吟吧。” 我和小九面面相觑,这是记忆中美丽动人的海螺族公主吗? 这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海螺族公主,青渊坐下的护法海螺族的公主,她的出现,难道和青渊有着某种关系吗? 我很急切的想要知道关于守护四神兽的事情,他们到底在哪里? 千万年前,我陷入沉睡之时,他们被盘古父神处以了怎样的刑罚? 梦中,守护四神兽,痛苦无比。 “白螺,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握着她的手,紧咬着唇:“你的脸。” “生命流逝的痕迹而已,”白螺对于自己的容貌已经不在乎,她只是卑微的求着我说:“赤月上神,你救救竹吟吧。” “竹吟?”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神君。 “就是现在彭府的大公子,彭北。”她哀求着我们。 “白螺,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急切的问道。 “一切都要从我那次,偷溜出去说起……~” 是的,记忆中,有一个叫白螺的螺神,是太古四神兽之一,青龙坐下海螺族的公主。 千万年前的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动人。 有语云: 烟眉白鬓纤纤手,移步风拂柳,琼衫素玦玉流光,纵使粉装褪尽也凝芳。 水眸一转仙姬妒,醉了花千树。 那时候的白螺,美丽的令神界的仙姬都忍不住嫉妒,在青渊处见过她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传闻,海螺族的公主爱上了凡人,诸神震怒,把白螺打入了五道轮回。 也有传闻说,白螺和她的主人青渊上神一起被囚禁在了大海的深处,受尽永世折磨。 也有传闻说,白螺其实是魔界的奸细,煽动青渊上神叛乱。 看着这样一个老人,我无法把那些传闻联系在一起。 我想知道,真实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白螺白皙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纯白色的海螺,海螺里面有着呼呼的海风。 白螺捧着海螺,苦涩的说:“蓬山远,无垠遥,邀月乘风梦不晓;忘川水,奈何桥,几世轮回缘未了。一切的因缘机遇,都被我记载在了这只白螺里面,你们看过便知。” 我和小九双手捧着海螺,感受那来自千万年前白螺的记忆,耳边传来阵阵风铃的响声,周围的海风徐徐的吹着,一只白色的大海螺从大海深处游到人间。 海岸不远处,有一座青山,青山上,一片竹海。 竹海中炊烟升起,竹海周围有清泉流淌,海水碧蓝澄澈,放佛能听到人类的爽朗笑声。 白螺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相信,人间是这样的美好和安宁。 这里没有厮杀,没有纷争,憨厚的山民善良实诚,他们撒网捕鱼,抱着捕获的鱼儿,烧烤成香喷喷的烤鱼。 海螺冒起阵阵烟雾,烟雾过后,白螺化成穿着粉衣的轻衫少女,耳上挂着海螺耳坠,手腕上和脚腕上挂着海螺链子,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像极了风铃的声音。 她开心的向山上跑去,她想看看人间是怎样的光景。 海滩上,留下她一串串的脚印,在晨曦的光辉中,深浅不一,宛若即将来临的命运…… 第8-2章:蓬山相逢 白螺的眼前,有翠竹千竿,竹端高低如海浪起伏,多雾多迷瘴,雾气仅三尺高,人畜遇之则耳聋目盲,不辨东西。 迷雾森林北面为高山,森林茂密,号称蓬山。 传说太阳六神君将自己的神器—箭竹剑,化为满山箭竹,遍布山间,布成天然阵式,寻常人在此眼花缭乱,迷失方向。箭竹剑灵借此灵气石山隐匿自己的行踪。 箭竹,翠绿修长,竹叶遇林中旋风化成羽箭,锋利无比。 碧绿的竹子中间,有一个小亭子,穿过周围依旧翠绿的竹子,白螺往亭子上走去。 就看到穿浅青色长衫,身上翠玉做扣,拿着碧绿色玉笔在画画的男子。 远远望去真像一根长在土地里的大葱。 他们的相遇,就是这样,远远的,白螺觉得自己看到了一颗大葱,在用心作画。 想到此处,白螺止不住的笑了起来。 “不知姑娘在笑何事?”男子没有回头,依旧用心的画着竹子,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的画纸,冷冷的问道。 “喂,有没有人说你现在穿的,像一棵茁壮成长的大葱?”白螺走上前,一边笑一边问道,顺便坐在亭子的石凳上。 白螺颇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他的画作,有男人喜欢穿的这么翠绿翠绿吗? 穿绿色,太奇怪了,如果再带一个绿帽子,会不会就成乌龟了呢? 男子一个激动,手上不稳,好端端的画作,硬生生被多勾勒了一笔。 男子嘴角抽抽的说道:“多吃大葱有益身体健康。” “你既然穿了绿衣,为何不带顶绿帽子呢?”白螺笑着问道。 男子的手已经抖个不停,话语抖动道:“你才带绿帽子呢?” 白螺坐在石凳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这是她万年来,笑的最开心的一次。 男子看着她笑的眉眼弯弯,也跟着笑了起来,几千年了,他第一次笑的这么大声,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哈哈大笑,整片蓬山竹林,回荡的都是他们的笑声。 “虽然穿的像大葱,这竹子画的倒不错。”白螺伸头凑到男子的画前,仔细端详起来。 “哪里不错?”男子手中的笔在指尖旋转,一个回旋,便回到了他的手中,颇有些好奇的问着白螺。 白螺托着腮,仔细凝思,一字一句的评说:“你所绘之竹,有青翠欲滴、四时一贯的色泽之美,也有潇潇的音韵之胜,更有含露吐雾,滴沥空庭的意境之妙;可见公子,乃志向深远,品性清高之人。为翩翩君子,乱世之奇才!” 男子的眉间,荡着一丝戾气,能透过他的画作,看到隐藏之意的人,除了他,这个姑娘还真是第一人呢? 微风斜雨,竹叶细细作响,只是片刻,蓬山竹林,下起了微微的小雨。 看着天上飘荡的小雨,白螺兴奋的在林间奔跑,她欢悦的笑声,海螺链子碰撞响起的风铃声,煞是好听。 这些声音在男子心中,渐渐起了涟漪,他看着白螺在雨中奔跑,笑声入耳声声脆。 不远处,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老者歌声:“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有风雨也无晴……~” “一蓑烟雨就可以任平生吗?”白螺歪着头,有些疑惑的想着,对男子说:“如果一蓑烟雨就可以任平生,大家还互相争抢什么呢?真是奇怪。” “为了很多我们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迎着风雨,男子仰着头,看着无尽的天空,话语冷的像这天上的雨。 远处的海边,泛起了几圈波纹,这是海螺族密语,海螺族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白螺撇撇嘴,嘀咕道:“讨厌,出来玩一次,都不行。哼,就不回去,看你们能拿本公主怎么样?” 打定主意之后,白螺就开心了起来,有太古四神兽之一的青渊上神,有鲛人族治愈能力最好的蓝沫姐姐,有法力无边的爹爹,海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白螺想到这里便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了,何况她只是想在陆地上玩几天,玩够了之后,她就回去,一刻也不逗留。 谁知道,有时候错过了,便真的错过了。 世上所有的劫难,看似躲过了。 实际上,上天给你安排了更残忍的劫难,等着你一步步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洪荒世界的东方边界,无垠之海,翻起了万丈高的巨浪,巨浪无情的翻腾,周围的海岛在顷刻间便沉没在大海中。 随着无垠海的泛滥,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 微风细雨,在顷刻间化成了倾盆大雨。 “跟我走。” 男子不由分说的拉起白螺的手,疯狂的奔跑起来,迎着风雨,向前跑,不停的奔跑。 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竹屋,翠绿的竹屋,看起来娇翠欲滴。 男子已经进屋换洗干净衣服,白螺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接着从竹檐低落下来的雨水。 这雨水,带着点腥气,有海水和血混合的腥味。 白螺正准备放在鼻前仔细问一下,男子拉开竹门,说道:“姑娘,你进屋换身干净衣服吧。” 白螺绽放一个笑容,把手里的水倒掉,欢快的进屋换衣服了。 男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雨,叹了一口气:“是劫躲不过,但愿一切就这样过去吧,怀信啊……~” “我好想听到有人叫我父亲的名字,你听到了吗?”白螺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男装,推开竹门,四下望了望。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螺,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不错。” 之后,便转身继续看着天上的雨,这样的雨,要到什么时候呢? 上天的神惩,谁能躲得过?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白螺爬在屋外栏杆上,扭头问男子。 “名字而已,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意?” “当然重要了,”白螺直勾勾的看着男子,认真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所有的相识,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后来,就有了一切。我叫白螺,你叫什么呢?” 男子有些惊愕的看着白螺,不明白她从哪里看到的道理,却在看向她的瞬间,张了张口。 “你没有名字吗?不应该啊,万物生灵出生之际便会有名字;有名,万物之母。你的母亲,没有给你取名字吗?”白螺眨着自己流转的目光,疑惑极了。 “我……没有母亲。”过了很久,男子冷冷的吐了一句话。 “那个,很抱歉。”白螺不好意思的绞着手指头。 忽而,白螺兴奋地开口说:“你是天地孕育出来的吗?太好了,你也是神喽,这样我们就可以做朋友了。” 白螺开心极了,除了海域,在陆地,她也有朋友了。 “朋友?我没有朋友。”男子冰冷的瞪着白螺:“不要试图和我做朋友。” “为什么我们不能做朋友?” 白螺手上的链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伴着白螺的话语,清脆婉转。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男子转身进屋,啪的一声关上了竹门。 竹门外,大雨倾盆,白螺看着紧闭的门,眼角弯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意。 她说了他们是朋友,那么这个男子就是她的朋友了…… 第8-3章:绘物成真 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大雨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整个天空如同破开一个大窟窿,雨,止不住的下着。 白螺没有离开蓬山竹林,她不知道,外面一片汪洋大海。 白螺只是感到,竹吟知道一些事情,只是这些事情,竹吟不曾对她说过。 白螺很想知道,竹吟和她的父亲白怀信是怎样相识的? 她的父亲为什么从来不说他遇到过这个人? 白螺不问,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竹吟,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白螺躺在竹屋外的大池塘里,因为下雨的关系,池塘水已经涨满。 白螺变回真身白海螺,在大池塘里来回游泳,懒懒的大白海螺,恣意盎然的躺在池塘里愉快玩耍。 幸好这里除了竹吟没有别人,要不然非要吓死外人不可。 相处一个月,白螺的真实身份,竹吟已经知道. 可是,关于竹吟是什么人,白螺暂时没有弄明白。 竹吟不说,白螺也不问,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对于竹吟的名字,白螺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问出来的。 其实,白螺知道,是因为竹吟烦了她的唠叨,才说了自己的名字。 “快了!”竹吟盘腿坐下蒲团上打坐,眼睛都不抬的回答道。 “快了是多久啊?一天,二天,三天,一个月,二个月……”白海螺在大池塘里翻了一个身,快活的追着池塘里的小鱼。 “快了就是快了。”竹吟深深吐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外,便看见了顶着大白肚子捉弄小鱼的白螺。 “唉?你打坐结束了?”白螺看见竹吟,跳出大池塘,瞬间变回了粉衣小姑娘的模样,开心的跑到竹吟身边。 竹吟点点头,抬头看来看下雨不止的天,又低头看了看白螺欢悦的小眼神,开口道:“我给你画东西玩吧。” “画东西?玩?”白螺疑惑的看着竹吟,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画的东西,只能看看,怎么玩?难不成可以活过来陪她玩? 当一个个小动物从纸上跳出来之后,白螺完全惊呆了,竹吟竟然可以绘物成真,真是太厉害了。 不过一炷香时间,竹屋里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小松鼠,小熊猫,小老虎,小田鼠,小猴子,小黄牛…… 不要问为什么都是小动物,因为做为一只海螺,看见太大的动物会有恐惧感。 白螺忘记她要问的事情,和这些小动物玩了起来,只不过片刻功夫,白螺就厌烦了这些假的动物。 “咕噜……咕噜……”白螺的肚子大声的叫了起来,她才想起来,她饿了。 因为竹吟打坐的关系,她早上没有吃东西,现在饿极了。 “竹吟,我饿了,你给我画一桌好吃的吧。”白螺笑嘻嘻的凑到竹吟面前,两眼泪汪汪的说:“我饿了。” 竹吟看白螺整整半刻钟,丢下两个字:“不会。” 而后转身走向了雨中,他要去看看情况,海域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场雨,持续的时间太长了些,他和白螺想的一样,有青渊上神那般强大的存在,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为什么?”白螺死皮白咧的跟在竹吟身后,不解的问。 “都是假的,就算你吃了,还是会饿。”竹吟快步走着,试图甩掉白螺。 “你画出来,我过过眼瘾也是可以的。”白螺道。 “不行。”竹吟拒绝:“没有意义。” “连吃都没有意义,你说,什么有意义?”白螺撅着嘴,生气问道。 “活着。”竹吟的脚步更快了,他感到了丝丝的不妙。 “我都饿死了,还怎么活着?竹吟,你不能见死不救。”白螺大声说着。 “你饿不死,天在下雨。”竹吟的身影有些飘忽不清了。 “……竹吟,猪,猪,猪……”白螺叉腰大喊,震动天地:“猪,你去哪里?” “你别跟来就好。”竹吟渐渐消失在雨中,他的身影化成一道翠绿的光芒,消失不见了。 淅沥沥的雨落在青翠的竹叶上,竹林中似乎有淡淡的血腥味道……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白螺爬在栏杆上,感到百无聊赖:“竹吟干什么了?到现在都不回来,好无聊啊!” 白螺站起身,看着远处的无垠海域,叹口气:“唉……算了,我回家吧!“ 出来一个多月,说实话,白螺很想念自己的亲人。 她想她父亲,想她的族人,想青渊上神,想鲛人姐姐蓝沫。 想到此处,白螺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不知道家里在怎么样了?父亲有没有大骂那些小虾米……呵呵呵呵……~” 想到此处,白螺提着自己的衣裙,冒着雨水,欢快的向无垠海域跑去,归家,总是愉快的事情。 巨大的海浪在无垠海域翻滚,白螺站在高山大岩石上,头顶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脚下巨浪滔天,海水翻滚,尸体遍海,这是她的家园吗?这里是地狱。 她有些不可置疑的跪倒在大岩石上,昏暗的无垠海域上,满是鱼虾浮尸…… 白螺捂上眼睛,拼命的给自己的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幻觉,幻觉……一定是蜃吐气制造的幻觉……” 白螺不敢睁开眼睛,她怕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只是出来了一个月,为什么整个无垠海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轰隆轰隆……”头顶闷雷滚滚而来,白螺有些怔住,眼睁睁看着雷击闪电划空而来,却没有任何力量挣扎。 “跑……向山上跑去!”蓬山之巅,像大葱的竹吟脚踩箭竹御空而行。 竹吟手中的毛笔不停在空中挥舞,一个箭竹盾出现在白螺面前,硬生生挡住了雷电之击。 “跑,你愣着干什么?”竹吟御竹呼啸而至,抱起白螺向蓬山高处飞出。 雷云突然压低,挡在他们面前,雷云中闪现一个模糊的影子:“竹吟,你又要与神对抗吗?” “我从来无意与神对抗,我只是要报恩而已。”竹吟抱住白螺,毛笔在手中旋转,冷厉的说。 “因果循环早已结束,白怀信的恩你已经了了,”雷云中的影子举起大大的锤子,怒道:“你敢袒护获罪之人?” “获罪之人?我哪里获罪了?获了什么罪?”白螺挣脱竹吟的禁锢,手指苍天,大声质问:“我海螺一族,协助青渊上神守护东方之极,千万年来,兢兢业业,从不敢疏忽大意,我族何罪之有?” “大胆,一个小小海螺神,竟敢质问上神?”雷云越来越低:“青龙青渊意图谋逆,神惩:青渊上神及无垠海域其他族类,一律囚于天道之渊,永生永世。” “你骗人……青渊上神用尽所有力量守护东方之极,哪里来的意图谋逆?谋逆什么?我们都是盘古大神的子民,我们感谢盘古大神给予我们生命……”白螺颤抖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你们竟敢假传神谕,我要去找赤月上神……” “赤月上神?哼!现在就算赤月上神也帮不了你们!”雷云闪电从上空以无比强大的神威滑落下来。 “我不服……”海域上空,响起白螺撕心裂肺的喊声。 第8-4章:无妄之灾 昼夜不息的暴风在这片无垠海域永无休止的咆哮着,卷带起滚滚的巨浪敲击在那些亘古便存在于这片海域中的暗礁上,溅起大大小小的水珠,转瞬便被飓风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雨越来越大,天地间犹如被神祗风伯鼓动风箱,吹荡的万物都破空飞舞。 无垠海域一片狼藉,蔚蓝的海域,一片腥红…… 蓬山上有涓涓溪流,汇成瀑布,飞流直下,如坠银河,瀑布下有一池深潭,名为“鬼骨潭”。 因深潭周围遍生“鬼骨草”,鬼骨草叶子像葵菜叶红色茎干,开的花像禾苗吐穗时的花絮,食之令人心醉忘忧,崖上溪水附着鬼骨草灵气,汇成此潭。 潭水如醇酒佳酿,百里飘香,浅尝一口,则如痴如醉,物我两忘。 竹吟凭借自己神器之力,抵抗了神惩,拼着最后一口气,带着白螺藏身在了太古太阳六神君布置的阵法中。 “竹吟,竹吟,你怎样啊?”鬼骨潭底,白螺把竹吟安置在自己巨大的海螺中,紧张的不知所措。 “没事。”竹吟对白螺露出大大的微笑,他的眼睛渐渐陷入黑暗:“白螺,我会记住你的。” “我不要你记住,我要你活着啊。”白螺的泪滚滚而落,她不是鲛人,没有落泪成珠的能力。 可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依旧闪动着最灼人的光芒,竹吟的嘴角荡着笑意。 “活着,多么痛苦。”竹吟苦涩的一笑,继续说道:“白螺,逃走吧。” “不,不……”白螺摇头,语气坚决:“不逃走,我不要一个人。” 竹吟抬起头,擦拭着白螺的泪:“好,不一个人,我陪你。” “嗯,你说的。”白螺用袖子使劲的擦掉自己的泪,挤出一个最难看的微笑。 “我说的,陪你。”竹吟点头,眼光开始涣散。 千万年孤独的等待和期盼,竹吟比谁都明白,一个人的孤寂和害怕,天地之间一人的恐惧,是多么的难熬。 “我听说,凡间有结婚的习俗,似乎是说,一男一女结婚后,就会在一起生活,永远都不分开……我还记得一首诗: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白螺抱着竹吟,声音抽噎道:“竹吟,你不要嫌弃我,我嫁给你,可好?” “好,不嫌弃,白螺开心就好。”竹吟的手,抚上白螺的脸庞,一边又一边的画着她的轮廓,放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你愿意娶我,我很开心。”白螺握着竹吟的手,声音颤抖。 竹吟的眼眸闪动着光芒,好似回光返照。 竹吟喃喃说道:“我本是盘古大神毛发化成的一棵箭竹,机缘巧合被太阳六神君做成箭竹剑。金己神君是个豪爽侠义的神,他带着我上天入地专管不平之事,为此伤害了很多神明,每次出去之后,都会受到盘古大神的责备。金己神君从来不把这些责罚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 竹吟的眸光越来越暗,却眼含笑意:“我清晰的记得那天,金己神君不停的擦着我的剑身,眼神中散发着光芒和淡淡的忧伤。金己神君说,竹吟,我们明天要干一件大事,明天之后,也许天下再也没有太阳十神君了。你说,我会变成凡人吗?算了,竹吟,如果我们不幸被打落凡尘,我会用尽最后力量把你藏在蓬山之上;月爻那丫头,一定会冒死求情的,这丫头啊,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会连累很多生灵吗?竹吟,替我守护东方之极吧。就算,就算我还那丫头一个人情。” 说道此处,竹吟停了下来。 他想,跟着金己神君的时光是精彩的,虽然步步惊心,却是辉煌灿烂。 他带着我走下神山,上天入地叱咤风云,看江山如画,山河浩荡。 “后来金己神君怎么了?”白螺紧张的问道,她有些明白了,这次无垠海域的神惩,有可能和竹吟说的有关。 “后来,”竹吟的眼前完全陷入了黑暗,可是他分明看到了太阳的光辉,那般耀眼:“十日凌空,赤月上神和羽蛇神争执斗法,天地间开始了无尽的苦难……太阳之中,九个神君被射杀,跌落九重天,打入无限轮回;而我,落在蓬山之巅,被神卫巡捕之时,你的父亲白怀信,曾救过我一命……” “竹吟,现在无垠海域的神惩又是为什么?”白螺想起那无边的尸体和被抓走的族人,忍不住眼泪滚落。 “剿灭同党,不留后患。”竹吟轻轻合上双眼,微笑着说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金己神君说过的话,人生每时每刻都要面对失去,而活着,就是一切的希望。白螺,好好活着。” 竹吟化成了一柄翠绿的神剑,竹质长剑,长七尺三寸,宽约两寸,通体泛翠绿色,剑锋极其锋利,剑锋处有血迹,呈红褐色,传说是神之血液。 轻轻弹之,竹吟便会发出肃杀之鸣。 这样的神剑却没有了任何光泽,他已经没有力量维持人形,他已经看不见这个世界。 “为什么?”白螺抱着竹吟长剑,仰天长问,泪落成珠。 白螺偷偷的潜出鬼骨潭,吃了很多很多的鬼骨草,她想自己醉了最好,忘了最好。 可是为什么,她偏偏忘不掉。 又一个月过去了,白螺把竹吟化成的剑抱在怀中,她一定要回去找自己的族人和青渊上神。 白螺刚出蓬山,正准备变身海螺游往大海深处,便听到一声刺耳的喊叫声:“哎呦,这不是海螺族白螺公主吗?别来无恙啊,白螺公主。” 白螺转身,便看到踏浪而来的人面鳐尨。 人面鳐形似团扇,背黑腹白,两眼平行长于背上,有斑白花纹,似人面,凶残可怖。 鼻孔与嘴长在腹部,隐隐显出粉红内脏,如同一张笑脸,却是笑里藏刀。 他已经被青渊上神逐出无垠海域,现在他在这里干什么? 白螺紧紧的抱着竹吟,恶狠狠的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哈哈哈哈……我在这里,自然是等你了。”尨慢慢的游向白螺,得意的说道:“我说过,我人面鳐尨会在回来的。我回来之日,便是你们覆灭之时。” “你,你……”白螺看着尨,却不知道说什么,海螺族生性淡泊,不擅术法,真的打起来,白螺是完全打不过的。 “白螺,当初青渊上神逐出我的时候,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吧。哈哈哈……”尨刺耳的笑声在白螺身边回荡:“你只要同意跟我走,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呸,本公主情愿死,也不会跟你这个叛徒的,无垠海域的叛徒。”白螺脚底卷起千层浪,居高临下的说:“尨,因果报应,你出卖无垠海域换来的苟且,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生不如死?”尨看了看身后,意味深长的说:“生不如死的是你们,天道之渊锁龙石阵,拨鳞之刑,穿骨之痛……哈哈哈……是不是生不如死呢?” “你闭嘴,你闭嘴,你这个叛徒……”白螺的脚下掀起万丈巨浪:“你不得好死。” “是我向神墟山泄露的假消息,说青渊上神欲反叛;”尨笑的前俯后仰:“你不知道吧,诸天神明,竟然看不出来是虚假的手记,竟然相信了,相信了……哈哈哈……” 尨的眼中有清泪划过,无垠海域,也是他的家啊。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后果,他一定不会做对不起无垠海域的事情,、。 只是,现在,谁相信他呢? 第8-5章:八门续命 无垠海域上,巨浪翻滚,曾经美丽无比的海螺族公主,把自身神力注入竹吟剑中,黯淡无光的竹吟剑,光芒大盛刺穿天地。 竹吟之剑漂浮空中,发出响彻天际的竹吟之声,昏暗的天空宛如被太阳光芒照射一般,乌云尽消。 白螺最后,依旧选择了让竹吟觉醒,他应该比我有更多的用处。 白螺想:她存在的意义,也许就是为了让竹吟觉醒吧。 现在,她很开心。 “竹吟,交给你了。”说完,白螺的身体从半空中垂直下降,在跌落海面的瞬间。 白螺看见了一道翠绿的光芒从天边划过,那道熟悉的身影,急速飞行,这一切是不是梦? 白螺闭上了眼睛,等待跌入海中,回归家园。 没想到,却被竹吟在半空稳稳的接住,像大葱的男子,负手站立竹吟剑上,身上戾气大盛。 “白螺,交给我吧。”竹吟抱着陷入沉睡的白螺,温柔的说道。 尨身后是数不清的神卫,神之侍卫,带着不容抗拒的神威,与竹吟在无垠海域交战。 竹吟怀中抱着粉衣白螺,脚下是箭竹,手中一把绕着翠绿光芒的箭竹闪着弑人的光芒。 一根箭竹划出,神卫瞬间消亡,谁说脆弱的箭竹不可以杀人? 现在箭竹不禁要杀人,还要弑神。 那一场战争,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整个无垠海域中埋葬了众多的神卫。 据说,那天的阳光无比的灿烂,宛若天上流光照耀,竹吟的周身都泛着翠绿的光芒。 他抱着白螺,与神卫整整苦战了七天七夜,浑身浴血,怀中的白螺却被他护的安好如初。 第八天,天上出现七彩祥云和七彩流光,光芒交换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神印,神印缓缓下坠,生生把竹吟剑本体镇压在了蓬山之间。 他的魂魄被神印抽离,进入轮回,带着生生世世的神咒: 竹吟降生蓬山之间,降生之际竹花开,竹花落竹吟死; 蓬山灾,灾十年,无此往复,不止不休。 神不仅赋予了竹吟永世的痛苦,还给蓬山周边赋予了无限的灾难。 他们说好了不分离,要在一起,神就迫不及待的要分开他们,魂魄轮回转世,前尘往事皆归尘土。 弹指间,沧海桑田,千万年已过,曾经的蓬山已经成为了今日的全州彭州镇。 而千万年来,彭州镇的灾难和竹吟的痛苦,一刻都不曾减少,各种灾难在彭州镇扑面而来。 为此,千万年来,彭州镇也被称为被神诅咒的地方,人烟稀少,荒凉无比。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白螺和竹吟在这里整整千万年,千万年间,无论面对何种灾难,都不曾离开。 彭府的监牢中,白螺皱纹满布的脸上,像当年一样,落泪不能泣,哀伤至极…… “这……这……太残忍了。千万年的痛苦,连同百姓也要诅咒,这……”我颤粟的扔掉了手中的海螺。 小九看着白螺,有些了然道:“失去神力的你,也逐渐开始走向死亡。” “是的,没有神力,我的生命也开始流逝。”白螺沙哑的声音宛若被利器割伤了喉咙。 白螺请闭眼,似乎不愿想起这些年的过往:“现在,我的生命已走向死亡,只是,我的心愿还没有达成。” “就算失去神力,你怎么这么快就走向死亡了呢?”小九盯着白螺看了半天,疑惑道:“不应该,千万年而已,不可能变成这样,白螺,你做了什么?” “唉,没想到,被看出来了。”白螺无奈的叹口气:“我不得不这么做。” “白螺,你要怎么样?”我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要逆天改命,帮竹吟度过生死劫。”白螺放下面纱,双手紧握。 “你……”小九有些不确定的说:“去了鬼冥山?” “是的,”白螺的唇角浮现了得逞的笑意:“我和冥主签订契约,拿到了八门续命灯。” “八门续命灯?什么东西?”我皱眉,记忆中好似听过,却想不起来。 小九激动的走到白螺身边,阴沉着脸说:“你拿什么交换了?” “八门续命灯。”白螺抬手,手指轻弹,没有回答小九的问题。 她的手掌下慢慢出现了八门续命灯,高七尺,周围五尺三寸,黝黑玄木做底,并向上延伸八根柱条,飞檐四张,端部各系八块牌子,上书“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中间七彩琉璃作罩,呈大瓮状。 白螺说道:“此宝以八门为基,滋养魂魄百日,能使人修为寄存于内,即使再世后,拿到此灯亦能继承上一世修为,继续修炼,终生不入轮回。入灯魂魄,由八门中辗转吉凶与中平之象,在八苦中品味人生百态,以求超脱。百日之后,魂魄澄净,修为寄存,待魂魄再入体内,转世轮回,下一世在这一世种下的因缘之下能再遇此灯,并取回修为,继承天命。我把我的魂魄寄入此等千万年之久,只要让我接近竹吟……” “以命换命?”我有些听明白了白螺意思。 小九叹口气,摇了摇头。 “唯有此法,方可帮竹吟渡过此劫,此劫一破,神咒便破。”白螺把把门续命灯提在手中:“以我现在垂死之躯,不能接触竹吟,希望二位帮我把此灯里的魂魄之力引入竹吟体内便可。” “你为什么不能接触竹吟?”我不解。 “垂死之人接触将死之人,我会带走竹吟的气,于他不利。”白螺摩挲这手里的灯。 小九伸出左手,黑色手套上泛起了诡异的黑色烟雾,地上出现一个漩涡。 小九说:“人心诡谲多变,妖怪恶性难训,经过许多岁月,他是否依旧记得你呢?” “记不记得都不重要,只要我记得他就好;岁月漫长又短暂,记得的人太累,我到希望他不记得,什么都不要记得;”白螺站起身,提着灯,义无反顾的踏入漩涡:“只要他活着,便好。” “此宝物不复昔时功力,许多残存的妖识不断侵蚀着后来进入魂魄的意志,使其无法超脱,最终永不超生;白螺,你被侵蚀了吧。”小九拉着我,一起走入漩涡,漩涡之力直通竹吟卧房。 “尘归尘,土归土,将一切留在过去吧,他的未来,应该是崭新的。” 漩涡中,传来白螺清脆的少女声音。 我们在一座屋门外停下,我接过白螺手中的八门续命灯,抬头之际,好似看到了白螺释怀的微笑。 “你真的不进去吗?”我指了指屋子。 这里面是她日思夜想千万年的人,现在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吗? “咫尺天涯,天涯咫尺,上天最爱作弄人。”白螺往后退了退,摇了摇头:“我看看便好。” 我提着灯和小九推门而入,病床上,有一个男子病弱清绝,虽然气若游丝,却不减英气,这应该他身为神剑天生的气度。 小九拿出父骨笛,放在嘴边轻轻吹奏。 男子身上出现了翠绿色的点点星光,星光围着他盘旋不停。 “这是?”我转头看着小九,不明所以的问道。 “竹吟将死,消散的魂魄已经被聚集,快把八门续命灯的灵魂之力放出来。” 小九让我拿好灯,他左手附在灯上,片刻之后,他的手上便出现了白色的烟雾。 烟雾看见男子身上翠绿星光之后,急速向星光飞驰,星光似乎很排斥烟雾,一直在躲避,最后,依旧被烟雾包裹。 白色烟雾包围着翠绿星光,慢慢的从男子头顶转入体内,只消半盏茶的功夫,白雾就全数进入了男子体内。 “白螺,白螺……”细语呢喃,男子在睡梦中,紧蹙眉头:“白螺,白螺,醒醒,醒醒……” “竹吟,”门外,白螺透过缝隙,渐渐消失的身影带着浓浓的笑意:“再不要相见。” “啪……”的一声,屋里的白螺杯,应声而碎。 男子猛然睁开双眼…… “白螺……” 第8-6章:灯引归人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竹吟的睁开双眼,他的目光转向门外,他不在是那个孱弱的彭家公子,而是千万年前随着金己神君征战四方的太古神器竹吟剑。 他坐起身,快速走向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他滑落在了门槛上…… 屋外,他的面前,一只白色的海螺,静静的躺在地上,没有少女,没有老妪,只有一个白色的海螺。 只有这只白螺的海螺,证明白螺曾经存在的痕迹。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个白色海螺,静静的看着,不言不语。 捡到海螺的瞬间,他好似看到一个粉衣少女,缓缓向他走来。 “喂,有没有人说你现在穿的,像一棵茁壮成长的大葱?” “你所绘之竹,有青翠欲滴、四时一贯的色泽之美,也有潇潇的音韵之胜,更有含露吐雾,滴沥空庭的意境之妙可见公子,乃志向深远,品性清高之人。为翩翩君子,乱世之奇才!” 我和小九站在竹吟身后,不敢打扰他。 我悄悄的问小九:“被神诅咒的人,会有光明的未来么?” 小九摸摸我的头,无比坚定的说:“会的,人人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白螺,白螺,白螺……”竹吟咬牙切齿的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放佛这般念着,便会有力量支持自己。 不让自己懦弱的泪自眼眶中落下,不想让这个海螺沾染他怯弱的泪水。 竹吟知道,这个海螺定然是他用生命在找的东西,只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从懂事开始,就拼命的寻找白色海螺,白螺杯,白螺铃,白螺碗。 可是,不论多少白色海螺做的东西在他明前,他都觉得不是…… 现在,他有些明白,他要找的是一个姑娘,一个粉色衣衫的少女,那个少女来自白螺族。 只是,山高水远,天地之大,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两人之间隔着生死吧。 “白螺,白螺……啊……”竹吟的把白螺海螺搂在胸口,大声的叫喊着:“白……螺……” 彭州镇的竹花还未开放瞬间凋零,远古蓬山上的神印轰然崩塌,神器竹吟剑剑体脱离镇压,与竹吟剑剑灵合二为一。 魂体合一,竹吟从迷茫中醒来,他记起了千万年前那抹粉色的倩影,他听到了跨过时空的铃声。 他抱起白色海螺,走向曾经云海翻腾的蓬山之巅,那抹绿色孤独的站在山岩上。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海螺,他把海螺放在掌心,低声说:“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白螺,我为娶你而醒啊。可是,你在哪里呢?天大地大,我要如何才能寻到你呢?” “白螺,你曾经说过,如果神惩结束我们仍旧在世间,我们就在竹林间散步,笑谈过往,喝一杯清香馥郁的茶,画一棵坚韧挺拔的竹,看一次次绝美的夕阳……你说过的话,你怎么能忘记呢?” 竹吟身后的竹吟剑寒光逼人,他却温和无比,轻抚海螺,开口道:“她怎么救的我?” 我撇撇嘴,看了看小九,小九点点头,我把八门续命灯从手心幻化出来。 我提着残破的灯,说道:“是这个。” “八门续命灯!”竹吟苦笑道:“果然是这个,这个傻海螺。” “喂,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白螺希望你好好活着的。”看着竹吟站悬崖边,危险的样子,我担心的说道。 “呵呵……”竹吟有些自嘲:“死?箭竹剑体和剑灵已经苏醒,我倒想死,一了百了。” “嗯?”我有些疑惑的拉拉小九的衣角,需要小九给我来个解释。 “箭竹剑作为太古神器,没有死亡之说的,只有剑毁灵灭;”小九摇了摇头无奈的给我解释道:“现在的神明,消亡的消亡,神隐的神隐……就是说,这天地间,能用这把太古神器的生灵,目前还没有。” “那个,你既然是金己神君的神器,是不是知道神墟山怎么走啊?”我隐隐有些开心的问道。 虽然我要以凡人之躯回归神墟山脉,可是,现在只剩残缺不全的记忆,很多地方都已经遗忘了。 更何况,千万年时将流逝,沧海桑田几度春秋,山川河流早已不是我沉睡时候的模样。 其实,对于已经隐匿消逝的神墟山,我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人治时代的来临,关于上古神明,也仅仅只有传说而已。 竹吟如果是上古太阳神君的神剑,那么对于神墟山一定不陌生。 竹吟回过头,带着满眼的疑惑看着我,他没有说话,又看了看小九。 过了片刻,竹吟才不确定的问道:“你们要去找神墟山?” “是的,我要去神墟山,在那里,有一切的终结。”茫茫海水,万里无边,我对着大海呼喊:“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这个你,是谁?神墟山?还是梦中那个金色的身影? “赤月降临,神隐时代;”竹吟的笑深不可测:“我很想看看,以凡人之躯,你们如何到达被盘古隐匿的神墟山脉。白螺,你看。” 竹吟把白螺举过头顶,脸上的笑意无限扩大,他笑的那么放肆,笑的海水泛起了巨浪。 竹吟疯狂的笑道:“哈哈哈哈……这是千万年来,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白螺,你看,你听,这个世界,这个天下,为什么有这么多痴傻之人呢?以神剑之力都不能窥探千万年前神墟山的所在,现在,一介凡人,竟然要去找神墟山……去吧,去吧……” 竹吟的声音如同剑啸长空,一声高过一声:“凡人,用你的意志和脚步,去寻找神隐藏的地方吧。” “喂,小九,他疯了吗?”我撇嘴。 “不,他没有疯。”小九嘴角含笑。 他们看着海平面缓缓出现的日出,海上日出波光粼粼,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小九会心一笑:“阿爻,是我们疯了,我们要向诸天神佛证明,就算以凡人之躯妖魔之体,也可以踏上神墟山。” “嗯。”我点头,开心的说:“父神给予我无限的痛苦轮回,我并不觉得痛苦,能无止无休的去完成自己心中的夙愿,我觉得,这是巨大的恩赐。” 我、小九和竹吟站在蓬山之巅,看着太阳慢慢跳出海平线。 我双手做喇叭状,对着大海大声呼喊:“父神,我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你呢,父神,我要向你证明,就算渺小如蝼蚁,也有无穷的力量和坚定的意志;神墟山,等着我。” “嗡嗡嗡……”白色海螺中似乎传来附和的声音, 白螺她,不也是用自己残余的生命,打破了神咒吗? 谁说凡人就是任人摧残的爬虫? 谁说垂垂老矣就是步向死亡?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生死往复,谁有说的清哪个是惩罚?哪个是恩惠呢? “白螺,我会好好活着,守着蓬山,守着你。”竹吟的眸中泛起了某种光芒,周围剑光大盛。 后来,彭州镇出海的渔民,总能在黑暗中寻到归家的路。 在蓬山之巅,有一座竹屋,竹屋门前横梁上挂有一盏灯,在黑暗来临之时,就会准时亮起,灯光摇曳却不减光明,百姓把蓬山之巅的灯光称为归灯。 在灯盏两边,挂两串海螺风铃,风铃声响海风起,风铃声传到出海的渔民耳中,他们就知道要起大海风,海螺风铃也成为渔民是否靠岸或出海的指引。 彭州镇渔民说,蓬山之巅海神居住,这是神的恩惠。 他们不知道,黑暗中的盏灯和铃声,只为等待归家的人指引道路。 灯亦是等。 嗨,你迷路了吗? 竹吟给了我一颗星辰,在他作为彭公子的时候,捡到的。 月道罗盘青龙七宿第六宿尾火虎闪动光芒。 最后一颗青龙星宿,月道罗盘显示在齐州浮归宫。 浮归宫,那是什么地方? 第9-1章:宿命之咒 “在座各位,青衫载酒,仗剑江湖,万水千山之中,必也看惯了这世间风雨际会,白云苍狗。王朝更迭,沙场百战,固然都化作史册上凝固的文字,又有谁知这尘世微小之处也尽是传说?拈花微笑的瞬间,自有一段因缘;草木一季的荣枯,也正是追索它的命运。” 白发老者坐在五味书馆的一个高台上,神采奕奕的眼睛绕着听书的大伙看了一圈。 老者手拿折扇,捋一把胡须,点头微笑继续道:“芸芸众生,盈盈若梦,大家来到这阆中会馆中,听老朽说上一段故事,便是前世的缘分;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此处繁华,风流雅致,自然也少不了这风流韵事,这爱恨情仇虽然飘渺易散,却是红尘中的一缕情丝,浮生里的一份寄托。” “话说,金启王朝有两大世家,星象师东方家,风水师南宫家;东方南宫两家的星象风水之术自远古神明时期传承下来,可以说没有东方家参悟不了的天地玄机,没有南宫家看不透的风水机关;也许是上天畏惧,便给予了东方南宫两家一个共同的咒约:东方南宫两家一旦相遇相爱则有血光之灾,天崩地裂……” 白发老者捋了捋白须细细诉说,似某段陈年往事让人回味。 “星象师本来就是窥测星宿命数,本应遵从星象命运,让家族和百姓通向光明的坦途,五百年前东方家先祖东方陵与南宫家先祖南宫沐却首先违背了星象显示的命数,两人相爱,导致了人界最大的一场洪灾;那次洪灾断送了大半个王朝;东方陵应咒而亡,南宫沐为救自己的爱人,逆天改命,终究落得芳魂陨落,唉,命运如斯残酷!八卦星命图上,东方南宫两家,一旦相爱,必然天崩地裂,南宫沐为逆天而死,值与不值,奈何天命!浮生若梦终归尘,话说……” 我坐在台下的一张桌子旁,手托着下巴,昏昏欲睡的听台上的老者讲着故事,小九却是炯炯有神的听着。 “局外人怎能知道当事人的感觉?”门外一个凛冽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我抬头看向声音来处,眼睛慢闪间,不由得一怔,那男子以羽扇遮面,慢慢向讲书的高台走来。 随着阳光的照射,这个俊邪得妖异的男子,一双如墨般的眼睛显得越发诡异神秘;他胸膛半敞,露出线条紧实而强健的胸肌,一袭墨色简单的袍子极随意地搭挂在身上,一半逶迤至地,拖曳出一种慵懒的随意;他只是微微一动,却有一种无与伦比的风情迎面袭来,仿佛他的每一根发丝都在散发着无穷的魅力,仿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冲击着理智,一个男人,竟有如此风情,让人目眩而无力思考。 小九是刚毅而温和的,而眼前的男子,有着蚀骨的妖媚。 “可否单独谈谈?”他的语气就像机器人一样的平淡,墨色羽扇始终遮着他的脸面,只露出两只凌厉的眼睛。 他站在我和小九的面前,宛若一尊雕刻的石像。 我抬头望去,眉头紧蹙一下,刚才还在听书的乡亲,瞬间没有了一个人影,这个男子在弹指间做了多少事情? “看来不想单独谈谈都不行了。”小九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指着墨衣男子说道:“这位公子远道而来,必然有要事找我们,阿爻,你可要帮忙啊。” 我的眼神明显一震,随即语气厌恶的说道:“别以为自己长的好看,就可以命令本姑娘做这做那;我告诉你,我可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煞星。” 小九无奈的叹息,淡淡的开口说道:“东方南宫宿命,天地已定,东方宫主何必执着?” 东方寒带着几许苦涩,声音是星象师惯有的严谨,却带着几分急切:“你既已知道我的来意,那么我想请问,你们可以帮我吗?” 东方寒声音颤抖的说道:“寒,愿意自己承担所有后果,只要瑶儿平安无事便好。” 东方寒似最虔诚的朝拜者在祈求神明的庇佑,站在我和小九面前,苦涩的说道:“上神,瑶儿是为我而死,我怎么忍心看着她香消玉殒?只要能救瑶儿,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小九喃喃道:“东方南宫两家宿命,早已命定,一旦相恋,必然……而你们……东方宫主,请回吧!” 东方寒无奈却坚定的说道:“我是星象师东方家的子孙,瑶儿是风水师南宫家最有悟性的传人;其实,我们是对天地玄机参悟最明白最清楚的人,可偏偏是我们要逆天而行…… 小九转身朝着东方寒叹了一口气,说道:“逆天改命……” 东方寒的眼神一紧,坚定的光芒从那绝色的眸子中溢出流采,一字一顿的说:“我,浮归宫宫主,东方家后人东方寒,为南宫瑶,至死不渝。” 我第一次用钦佩的目光看着站着我面前的男子,目光中由衷的敬佩,世间多少情人,又有谁真的可以为对方牺牲自我。在帝都的十几年,我自然知道,东方寒在这个王朝是怎样的存在? 浮归宫,世人眼中的圣地,没有浮归宫看不透的命运,没有浮归宫破不了的劫难,那是与神一般的存在。 东方寒以十九岁之龄成为东方家浮归宫最年轻的宫主,可以想象他的力量是多么强大?他是怎样高傲的存在?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传说中的神算东方寒会来到这个小小的说书馆,无比坚定的恳求我们的帮助。 我试探性的开口问道:“现在金启王朝闹的沸沸扬扬,就是南宫家大小姐南宫瑶被选入宫为妃,南宫大小姐抵死不从的事情,南宫大小姐不愿为宫,就是为了你?” 东方寒抬头,眼神空洞的看着远方,苦涩的笑止不住的挂在脸上:“我出生之际,便有家族族长占卜说:“天生异骨,最强神相,为情所困,择在自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对于东方家祖先与南宫姑娘的爱情,我甚是感动,但是从来都是不屑,为一个女子放弃自我,我东方寒一生都不会那样做;真是年少轻狂,轻看了以后的变数,我相信自己定然是上天眷顾的宠儿,从来没有给自己卜过卦,直到遇到了瑶儿,一切都开始不一样……” 第9-2章:中秋之遇 齐州地处西北,四面环山,因阳气不及,这里山峦陡峭,风沙弥漫,草木难以扎根,水土不能聚集,所以常年干旱。尤其是秋冬时节,遍地皆是裸露的黄土,龟裂的地缝。 齐州以西,就是有名的浮归宫。 传说,浮归宫以西,就是大片荒漠,要去传说中的西方佛灵山,必然途经浮归宫。 千万年来,明极大陆各地前往西方拜佛的人,都须从浮归宫山脉出发。 齐州人民更加相信宿命,而浮归宫东方家有最好的相术,王陵村南宫家有最好的风水勘察。 齐州戏说,活人找东方,死人找南宫,也不无道理。 所有的一切因缘机遇,都始于中秋诗会上的斗酒灯谜。 五年前,东方寒刚刚十九岁,在这一年,他成为了浮归宫的宫主,掌握着东方家未来命运的走向。 中秋佳节,对于有着太古星象师之称的浮归宫来说,却是冰冷的可怕。 浮归宫等级森严,规矩繁多,也冷清的可怕。 处理完事物,东方寒拿着八卦羽扇,来到了浮归宫山脚下。 在浮归宫的山脚下上,有许多一层一层、好似阶梯的农田,名为梯田。齐州人在梯田上种植小麦、高粱、玉米、青稞……每逢春夏之交,暖风和煦,山上泛起一层层绿色的波浪,齐州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繁荣。 浮归宫山脚下有个小镇名曰:谷酒镇。 由于齐州气候寒冷,齐州百姓常靠喝酒暖身,齐州的酒是用当地的五谷和泉水,经九蒸九酿而成,酒水清冽、酒香淳馥,是驰名金古之地的佳酿。齐州百姓多有好酒量,一般男子都能喝好几大碗。 “不服不服,不信我一个大老爷们,喝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倒酒……”大汉豪爽的声音远远传来。 每到节日,谷酒镇就拿出最好的酒作为节日彩头,大家一起斗酒对诗,偷得浮生半日闲。 “哈哈哈……本姑娘斗酒诗百篇,谷酒镇上酒家眠,不服继续来战,本姑娘奉陪到底。” 黄莺出谷般的笑声传来,东方寒停住了脚步,他所见到的女子大都温柔贤淑,从不曾见过女子抛头露面上街拼酒的,一时好奇,向笑声处走去。 火红色的衣裙已经被酒水浸湿,女子却毫不在意,一只脚踏在桌子上,两只手举起自己面前的小酒缸,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阳光异常的刺眼,女子灿烂的微笑更加炫目,东方寒就那般站在人群里,看着红衣女子。 “怎么样?还要比吗?”红衣女子一擦嘴,笑嘻嘻的说道。 “算你厉害。”面前的男子伸出大拇指,满心欢喜的说:“小姑娘,服你了。” “中秋斗酒,这位姑娘胜;下面,进入对诗环节。我们现在出的题目是:治水圣禹,济川后圣,河之清,海之晏,天下一样圣功。”一个胖乎乎的管事站在擂台上,笑眯眯的说道:“限时一盏茶,先对工整者为胜。” 东方寒没有动,也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只是看着红衣女子紧皱着眉头,继而舒展开来。 红衣女子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我先说一个吧,补天娲神,行地母神,大哉乾,至哉坤,千古两般神女。” “对的妙啊,男对女,河海对天地,都是天地间有大功之人啊。”胖乎乎的管事伸出大拇指,不禁点头赞道。 “喂,胖大头,你们出题我们对,多无聊啊。”红衣女子起身,双手背后,一边走一边说:“我来出题,对仗工整又及时的人,可以向我提一个愿望。” “你以为你谁啊?我们说一个愿望你能实现啊?”下面有人质疑道。 “就是,就是,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能给我摘下来嘛?”下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能啊,你们要太阳,我也可以摘下来;前提是,你们能对上我的对子。”红衣女子自信满满,荣光满面的说:“听好了:取二州,排八阵,六出七攻,五丈不灭烛四十九盏,一心只为定河山。” 东方寒笑了笑,向人群中走去:“此联从一到十数字皆有赞颂金古王朝帝王之意,出的妙啊。” 红衣女子眼睛微眯,看着东方寒慢慢向自己走来,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要栽在这个男子手中吧。 “哦,兄台既然看出来我此联的奥妙,可是有下联了。”红衣女子对着东方寒拱手道:“在下甚是期待。” 东方寒微笑不语,只是指了指东南西北中,然后画了一个五行图。 “哼!讨厌。”红衣女子看着东方寒的动作,不开心的说道:“算你赢了,你想实现什么愿望?” “这小子怎么就赢了呢?他对的什么啊?”下面的人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们两个打哑谜。 “我也没有看懂啊。指了指四方方向,画个五行图,什么意思?” “这位姑娘蕙质兰心,在下佩服的紧啊。”东方寒为红衣女子的机智和聪慧感到欣慰。 “赢了就是赢了,说吧,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本姑娘来帮你……”红衣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不远处的侍卫,一脸无可奈何的从人群中跑去,顺手拉着这个没有愿望的家伙。 “小姐在那里,快,给我追。”一个侍卫指着红衣女子奔跑的方向,大声说道:“追到小姐,重重有赏。” “是。”侍卫一听重重有赏,一个比一个有劲。 侍卫拼命的追,可苦了红衣女子,好不容易偷溜出来一趟,碰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本来想大展雌风的,现在是落荒而逃什么风都没有了。 红衣女子一边拉着东方寒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你能跑快点儿吗?我要是被抓住,就惨了。” “抓的是你,我为何要跑?”东方寒悠哉的扇着羽扇。 红衣女子停下脚步,放开东方寒的手,仔细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对啊,我家侍卫抓的是我,你跑什么啊?既然这样,兄台,就此告辞,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红衣女子转身就要离去,她的手却在下一刻被人拉了一下…… 第9-3章:禁忌之恋 “刚才我明明看见小姐在这边,怎么转眼不见了?”侍卫站在红衣女子旁边,不停的嘀咕着。 “大家给我自己找,一定要带小姐回家,”侍卫长想了想指着旁边的岔路说:“你们去那边,其他的跟我来。” 看着侍卫一点点远处,红衣女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伸出手指戳了戳面前的透明屏障,开心的说道:“你,你会法术?隐身法术?” “法术?雕虫小技而已。” “喂,你的雕虫小技也太厉害吧?你到底是什么人?”红衣女子睁大眼睛,特别感兴趣的问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想知道姑娘是什么人?”东方寒指了指侍卫离开的方向:“如果我没有看错,刚才的侍卫是来自王陵村南宫家的护院吧。” 红衣女子抿着嘴,手托着下巴,微笑道:“兄台好眼力啊,这都能看出来啊。内气萌生,外气成形,内外相乘,风水自成,本姑娘王陵村风水师南宫家传人南宫瑶。” “本公子浮归宫星相师东方家传人东方寒。”东方寒对着南宫瑶拱手。 南宫瑶双手背后,慢慢的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传说,东方家和南宫家一旦相遇,则会有血光之灾天崩地裂,你相不相信?” “信则有,不信则无。”东方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在南宫瑶的身后,随着她走在夕阳的余晖中。 “我相信命运,却不屈从与命运。”南宫瑶转身,看着东方寒,一字一句的说:“我们做朋友吧。如若上天惩罚,便罚我一人好了,我会护你周全的。” 南宫瑶信誓旦旦的说着,她的双眼那么明亮和纯净,她看着东方寒,满怀期待。 “你先告诉我,你是否真的猜出了我的对子?”东方寒转了一个话题。 南宫瑶叉着腰,不客气的说:“哼,你太低估本姑娘了;不就是:平西蜀,定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变卦土木金月日,水面偏能用火攻。” 东方寒点点头说:“南宫姑娘果然冰雪聪明,那么愿赌服输,南宫姑娘是不是应该实现本公子一个愿望呢?” 南宫瑶的脸色一黑,小声说道:“本以为你都忘记了,没想到记得这么清楚。” “本公子的耳力可是一等一的好。” “说出你的愿望吧,”南宫瑶狡黠一笑,神秘兮兮的说:“本姑娘可没有说,不能赖账不认哦。” “古人诚不欺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东方寒看着南宫瑶,伸出一只手,认真的说道:“南宫瑶,我们做朋友吧。” 南宫瑶看看东方寒,伸出自己白嫩的手,握上东方寒的手,开心的重重点头:“嗯。” 他们就这样,秘密的做起了好朋友。 慢慢的,他们从相识,相知,到相爱。 他们各自从浮归宫和王陵村偷跑出来,在山间小巷,谈论诗词歌赋,谈论漫长人生,也会各自切磋术法。 他们装扮成街头卜算,给人们测吉凶,破劫难。 很多时候,破的了别人的劫难,却破不了自己的劫难。 齐州百姓多以农耕为业,生活虽然清苦,却十分乐天知命。他们大多勤劳朴实,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齐州的地方小调,声音辽阔高远,虽没有和州丝竹的雅韵,却别有一番壮志豪情。 只可惜,在豪迈质朴的人,也容不下他们的相爱,他们遭到了东方家和南宫家各自家族最强烈的反对。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南宫瑶被南宫族长锁在屋中,她在屋里大声叫道:“爹,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你以为关着我,我就出不去了?你姑娘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你趁早放了我,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要不然你杀了你老爹。”南宫承拄着拐杖,不住的垂着地面,唉声叹气道:“瑶儿,你应该明白……” “明白,明白,我不想明白。”南宫瑶叉腰,不客气的回道:“我从来都不想当什么风水师,世界上的是事情,看的太透彻是多么痛苦;爹,凭什么我们家要世世代代守着王族的破墓?” “孽障,说的什么胡话,王朝守陵人,是无上的荣耀。”南宫承气的直打哆嗦,这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 “爹,你知道,我不是守陵人的料,要是换我守陵,我铁定把这些大大小小的墓室都挖开,把里面值钱的东西都卖掉。”南宫瑶得意的说道:“换成钱,逍遥自在的活着。” “你……你……你敢。”南宫承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看我敢不敢?”南宫瑶大摇大摆的坐在床上,对着外面大声说道:“爹,你不想被我气死,就放了我。” “你给我好好的闭门思过。”南宫承再也呆不下了,回头吩咐道:“好生看着大小姐,大小姐要是消失了,仔细你们的命,听明白了吗? “是,族长。” 南宫承继承风水师守陵人已经四十多年,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现如今,怕是…… 浮归宫中,东方寒面对的是整个浮归宫千百年来的家族刑罚——鞭刑一百。 一鞭一鞭的划痕落在东方寒的背脊上,他吭也不吭。 “东方寒,你可知错?”东方家族上一辈长老,凶狠又严厉的问道。 “无错。”他咬着牙,接受着刑罚,却不认错,他们只是爱上了彼此,哪里错了? “给我打,狠狠打,打到他清醒为止。”座位上的十三个长老,一个比一个狠厉。 他们知道什么是爱吗? 第9-4章:天命之罚 南宫瑶最终还是逃脱了家中的监视,踏上了寻找浮归宫,寻找东方寒的路途。 监视严密的王陵村,南宫瑶是如何逃脱的,没有人知道。 她来到浮归宫,见到了东方寒,这时候的东方寒全身上下如同被鲜血浸泡了一般,他爬在卧室,一动不动。 南宫瑶就那样藏在角落,暗自落泪,她不明白,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大家都要阻止他们在一起。 东方寒眉头紧蹙,忽而感觉到一阵温暖划过心房,他轻声喊道:“瑶儿,是你吗?” 南宫瑶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向他一步步走来,南宫瑶点头:“寒,是我。” 然后,她的泪,一滴滴落入他的后背,原来泪可以让身体如此疼痛。 东方寒轻轻转身,坐起,嘴角荡起了温暖的笑意。 “寒,我们一起走吧,走到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像一对普通的夫妇生活在一起,也不再做星相师和风水师;也许,也许,上天会怜悯我们的诚心,允许我们在一起……”曾经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流着泪,爬在东方寒的怀中。 “好,哪怕有血光之灾,就让你我一并承受……”东方寒眼神是坚定和无畏的。 “不,如果真有天罚,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好了。”寒宫谣心里如此想道。 “瑶儿,你回家准备准备,我也需要时间养伤,相信我,我一定带你走。”东方寒望了望浮归宫:“瑶儿,我不要当浮归宫宫主,我愿意抛下一切,与你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 南宫瑶抬起头,笑的如同三月的春花,灿烂无比:“好,一言为定。” 命运就这样与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他们准备妥当,准备私奔的时候;帝都传来了召南宫瑶入宫为妃的消息,家人的责备,入宫为妃的压力,私奔逃跑的愧疚,无形的压力在南宫瑶私奔的路上,引发了心口疼。 “寒,突然,突然……心口疼,看来……啊……看来上天开始惩罚我了。”南宫瑶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说。 东方寒把南宫瑶抱在怀中,声音沙哑:“瑶儿,你坚持住。” “看来,是不能和寒一起走了,”南宫瑶弯下身,疼痛越来越强烈:“寒,我们回去吧,大概,我是违背天命,所以受到了惩罚……我,我……不能连累你,呜呜呜……~” “你胡说什么!瑶儿,你的病因我而起,我定会医治好你的,”东方寒抱起南宫瑶,望着遥远的帝都,欣喜道:“瑶儿,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去求赤月上神,月道罗盘可以逆天改命,篡改命运轨道。” “啊……啊……”南宫瑶喘着气,摇摇头说:“不,寒,我们已经受到了天命惩罚,你不要在执着我的病,我没事的;我们是对天机窥视最透彻的人,难道不知道逆天改命是何等凶险之事吗?” 东方寒张口想说什么,南宫瑶伸出手,放在他的唇上,制止了他的话. 南宫瑶摇了摇头,幸福的说道:“寒,此生有你此情此意,瑶儿虽死无憾。此生,生为君人,死为君鬼。 “瑶儿,你……”东方寒的泪,一滴滴滴入了南宫瑶的身上,却不知该怎么办。 “你回去吧,向你的家人认错,他们会原谅你的。”南宫瑶在此时做了一个最坚定的决定。 “不,我不会回去的,东方寒要和南宫瑶在一起。” 南宫瑶捂着心口,额上沁满了汗珠,虚弱的说道:“回去吧,我此生大概就这样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 南宫瑶的泪止不住的流着:“寒,我今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陪你走完这一生了。真希望,我们从不曾遇见,真希望,中秋诗会,我们不曾有过交集……那样,便不会让你如此痛苦了。” “这不是痛苦,不是,我很幸福,有你每时每刻都很幸福。”东方寒抱着南宫瑶,呢喃道。 “痛苦的一半还是痛苦,可是没有瑶儿陪你的幸福,还是幸福吗?”南宫瑶的身体慢慢滑落,气若游丝:“寒,忘了我。” 南宫瑶晕倒在私奔的路上,无奈之下的东方寒,带着南宫瑶回到了王陵村,南宫瑶被南宫家接回去养病,东方寒没有回到浮归宫,而是踏上了寻找接触禁忌之恋的方法。 他走过千山,划过万水,餐风饮露,寻访仙人,却迟迟没有结果。 他抛却浮归宫宫主的荣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走南闯北,只为寻找医治南宫瑶病痛的方法,只为寻找结束他们宿命里天罚的方法。 只是,没有等到他找到方法,南宫瑶却撇下他,独自离去了。 南宫家觉得南宫瑶的病因是深爱东方寒而起,于是答应接下帝都圣旨,择日送南宫瑶入宫为妃。 一来冲喜,二来避开天命的惩罚。 但是,谁又想得到,命运如斯残酷,想避开,却不知不觉中加速了惩罚。 南宫瑶入宫为妃的消息迅速在齐州传开了,大街小巷饭后茶余都在谈论此事。 五味书馆说书人在高台上,津津有味的说着:“要知道,南宫家可一直是王室的守陵人;而南宫族长的女儿南宫瑶,则是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风水师。南宫族长对南宫瑶寄予了厚望,希望她能成为南宫家下一任的翘楚,成为王室专属风水师,为帝王勘探风水陵墓,永伴君王身侧。可惜,世事难料,谁能想得到,五百年后的今天,风水师南宫瑶爱上了星相师东方寒;东方南宫两家的结合是天命禁忌,必然会招来天灾人祸,南宫瑶作为最出色的风水师,也在卜卦中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年少轻狂,她始终坚持自己的爱情,以为可以与天抗命。天命不可违啊,就在两人私奔的当天,南宫瑶心口疼痛,从此一病不起,东方寒为救爱人,远走他乡寻找医治方法……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发展呢?会不会上演五百年前的大洪灾呢?请听下回分解。” 对于说书人来说,被命运捉弄的两人,所承担伤痛和折磨,仅仅是饭后茶余的故事。 真真应了那句,局外人怎能知道当事人的感觉! 故事,本身就带着几分残酷,那么当事人,又该是多么的绝望呢? 第9-5章:命运之轨 南宫瑶无法忍受进宫为妃的安排,伤痛之余,以泪洗面几天之后,撞柱身亡。 “瑶儿,我知道,我迟早会失去你的。”南宫承看着墓碑,佝偻的脊背,再也无法站直。 如果当初他同意了南宫瑶和东方寒在一起,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 远在滇池的东方寒感受到南宫瑶的离去,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赶回王陵村。 他徒手挖开南宫瑶的坟墓,盗走了南宫瑶的尸体。 他从星象图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拯救南宫瑶的办法。 我和小九,跟着东方寒来到浮归宫,传说中的浮归宫,一片纯白。 在这里,放佛进入了世界的缝隙,一切都是静止的,荒芜的,仿佛从亘古时期,时间就在这里凝滞。 美轮美奂的宫殿,便是这样寂然矗立在凛冽寒风中,光滑的青瓷宫墙在呜咽的风中,发出幽幽的叹息。 我屏住呼吸,拉着小九的衣角,站在高高的宫门之下,仰头凝望那古老建筑上繁复精美的花纹,东方寒看了许久才抬手推门。 只听“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只精巧的锁应声而落,“吱呀吱呀”地滞涩响声从门框中传来。 我知道,这样的回响是能推开的前奏,我紧张的攥着小九的衣角…… “瑶儿她,就在这里。”东方寒悲痛的说着,带我们来到了一个冰窟中。 冰窟里面漂浮着冰冷的寒气,中间的寒冰床上,一个女子静静的躺着。 大红彩凤鸾袍,头戴紫金双凤华冠,眉心处缀着鸡心深紫北海璎珞,朱唇如血,眉眼如画的女子,只是女子闭着双眼躺在床上,额头上包着的白纱说明女子额头受过伤,眼角的泪珠滚滚而落,血与泪的交融,是怎样的无奈让一位妙龄少女愿意走向死亡? “这便是南宫姑娘的选择,她一心求死只为保全你,你现在又准备为她逆命而亡?”小九冷冰的开口。 “瑶儿当年欠我一个愿望,我的愿望便是:此生,我们不曾相遇,她—终天命而无忧。” 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的挣扎痛苦,才能让一个人忘掉自己,而自己默默承受一切。 东方寒跪在我的面前,如此虔诚:“赤月上神,只要能改变瑶儿命轨,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我紧握着手,手里的月道罗盘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我咬着唇说:“你,你可想好了?” “请赤月上神救救瑶儿。”东方寒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坚定。 “更改一人命轨,总有一人接受后果,你可想好了。”看着东方寒,我无法直接说出他要承担的结果。 “上神,请动手吧,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东方寒对我拱手,视死如归。 “南宫瑶死而复生,命轨更改之后,你们不能再相见,”我想了想说:“你们需要单独相处……” “不……不……不用了,上神,你动手吧。”东方寒摇摇头,苦笑道:“她的音容相貌,和瑶儿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在我的心里,她在我心里。” “那好吧,你先出去,我要开始了。”我对东方寒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我需要知道南宫瑶的心意。 东方寒伸出手,他的手中赫然一颗金色的星状晶石,可以隐隐看到一只蓄力奔跑的豹子。 东方寒递给我说道:“我出生之时,我父亲带在我身上的,我想这便是赤月上神要寻找的东西。” 我接过箕水豹星辰晶石,手中的月道罗盘自己漂浮出来,当箕水豹星辰晶石被吸入罗盘之后。 我清晰的看到了一条游动的青龙,月道罗盘就是一个简易命轨,漫天星辰和四大守护神兽的命轨可以清晰的显现出来。现在,青龙七宿已经找齐,能看到青龙游动,说明青渊还活着,果然,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东方寒看了南宫瑶一眼,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走的如此决绝,不曾回头。 东方寒退出冰窟之后,小九就在冰窟中撑开了一个结界,凡人是不可能闯进来的。 “阿爻,你怎么想?”小九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啊,看不得别人为难。” “东方寒和南宫瑶虽犯了天命禁忌,但两人皆是一片痴心,南宫瑶为爱人不惜撞柱身亡,只愿自己承担天罚;东方寒为了爱人不惜牺牲性命,忘记所有,只愿南宫瑶终天命而无忧。此番心意,的确不由得让人心生同情。”我握住小九的双手,欣慰的说:“小九,幸好你在我身边啊。” “傻瓜。” 我朝小九吐吐舌头,我才不傻呢。 我伸开手心,手心中开始冒着金光,我把星辰之力中的一丝生机,引入到南宫瑶的体内,她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她眼珠转动,看着周围游走的冰冷寒气,虚弱的说:“命运之线,似断实连,我……我……是否已经死去。” “若以凡人见识,南宫姑娘确实已是死人。”我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说道:“唤醒姑娘,同姑娘交代几句话。” “请讲。”只有一丝生机的南宫瑶,仅能维持简单的思考。 “我受东方寒所托,更改姑娘命轨,让姑娘死而复生,只是,你们从此无法再与对方相见。” 南宫瑶的眼神有些丝丝的迷茫,眼角落下一颗颗泪珠,哽咽道:“寒,寒……你个笨蛋,如果我们再不相见,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不要转生,一旦转生,我就要服从我的命运;最可怕的是,转生后的我,再也记不起寒,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天道是什么?宿命又是什么?在神明制定的规则下,凡人难道真的只能选择笑着去死或者哭着去死吗?请告诉寒,南宫瑶,愿身死,不转生。” 我缓缓开口道:“他此生愿望:你们不曾相遇,你—终天命而无忧。” 怎可辜负他的心意呢? 南宫瑶虽然只有一丝生机,心中执念却根深蒂固,她拼着一丝生机,跪倒在地上:“上神,求求您,瑶儿不要转生。” “南宫瑶,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南宫瑶流着泪苦笑道:“寒有自己的愿望,难道我就没有嘛?如若此生我忘记了东方寒,我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像我忘记梦中那抹金色背影是谁一样,忘记了,真的好吗? 我丢掉了那道金色的背影,南宫瑶要丢掉一切,回到过去,逆天改命,一切会不会真的不一样呢? 第9-6章:回溯之初 “对于可以窥视丁点天机的我们,怎可能不知道违背天意的后果!”南宫瑶说:“可是,上天不是说怜爱苍生吗?诸天神明不是说我们都是神的子女吗?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残忍?只因我们得到了丁点神力吗?” “南宫瑶,凡人拥有神力,已经是神的眷顾。”小九出声制止道:“不知感恩。” “感恩?感恩上天让我们南宫家世代守护陵墓?感恩上天赐予我们不可抗拒的命运?还是我们违背天命时,上天的心狠手辣?”南宫瑶眼神凛冽,周身充斥着杀气。 作为星相师和风水师,从小学习术法,窥探天机,以名为引的术法,也有着无比强大的杀伤力。 “南宫瑶,你要让东方寒的一番心意白费吗?”我赶紧抽回南宫瑶体内的星辰之力,南宫瑶体内的一丝生机耗尽,她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阿爻,你怎么选择?”小九对上我撇着的嘴角,点了点我的唇。 “收取谁的报酬,就以谁的意愿为主;更何况,”我神色一沉,严肃的说道:“他们如果结合,对于齐州百姓来说,将是一场腥风血雨的灾难。为公为私,我都要更改南宫瑶的命轨。” “只要你认为对,就放手去做。”小九拿出父骨笛放在唇边,带着太古之力的镇魂曲,缓缓流出。 我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双手交叠放在眉间,嘴里默默念着远古的咒语,眉心一阵刺痛之后,手上浮现淡淡的红色光芒,隐隐有月升星闪烁之像,我把泛光的双手捧在胸前嘴里不停的念着咒语,渐渐的手心里出现一个圆形罗盘,上边布满星辰,在东西南北各自雕刻着星辰组成的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中间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弯月晶石凹槽,这颗晶石正泛着让人心悸的红光。 我双手分开,月道罗盘就漂浮在空中,我拉起南宫瑶的手腕,用食指和中指拂过。 南宫瑶的手腕就开始流血,血滴在红色弯月晶石上;瞬间,红色弯月晶石迅速把血吸的一滴不剩,可以明显看到月道罗盘上面布满的星辰,开始一颗颗闪烁起来,四方神兽也动了起来,月牙状的晶石熠熠生辉。 虽然扶桑上神把月道罗盘归还给我,可是,这却是我第一次用月道罗盘更改命道,不知是对是错? “星辰运转,天道循环,逆天改命,规避天惩;南宫瑶命道:王朝瑶姬,君候身侧,宠惯后宫,终天命而无忧。祈天成全,跪敬!”我全身环绕淡淡的红色光芒,双手合十朝着东方下跪,嘴里念着太古咒语。 月道罗盘中红光大盛,在镇魂曲的笛声中,南宫瑶的魂魄在一点点聚集;星辰转动,南宫瑶的命轨在缓缓更改,星辰命运之线连同南宫瑶的魂魄一起进入她的体内。 屋里的红光慢慢退却,我已然精力耗尽,滑倒在小九的怀中,嘴里似乎是梦呓一般的说道:“小九,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 新的一天即将来到,新的命轨会带来怎样的结局? 我不知道。 更改命运,回溯时光,我们回到了五年前。 时光回溯,一切重新开始,从最初的相遇和选择开始,这才是真正的逆天改命,改变命轨。 他们相逢在五年前中秋斗酒诗会上,时间便回溯到五年前。 一切都那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东方寒的双腿已经无力,他坐着轮椅,在中秋节这天,躲开宫人,偷偷下山来了。 浮归宫山脚下有个小镇名曰:谷酒镇;由于齐州气候寒冷,齐州百姓常靠喝酒暖身,齐州的酒是用当地的五谷和泉水,经九蒸九酿而成,酒水清冽、酒香淳馥,是驰名金古之地的佳酿。齐州百姓多有好酒量,一般男子都能喝好几大碗。 “不服不服,不信我一个大老爷们,喝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倒酒……”大汉豪爽的声音远远传来。 每到节日,谷酒镇就拿出最好的酒作为节日彩头,大家一起斗酒对诗,偷得浮生半日闲。 “哈哈哈……本姑娘斗酒诗百篇,谷酒镇上酒家眠,不服继续来战,本姑娘奉陪到底。”黄莺出谷般的笑声传来,东方寒停了下来,他所见到的女子大都温柔贤淑,从不曾见过女子抛头露面上街拼酒的,他隔着人群看向笑声来源。 火红色的衣裙已经被酒水浸湿,女子却毫不在意,一只脚踏在桌子上,两只手举起自己面前的小酒缸,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阳光异常的刺眼,女子灿烂的微笑更加炫目。 东方寒就那般站在人群外,看着红衣女子。 “怎么样?还要比吗?”红衣女子一擦嘴,笑嘻嘻的说道。 “算你厉害。”面前的男子伸出大拇指,满心欢喜的说:“小姑娘,服你了。唉,小姑娘,你看什么呢?” 红衣女子看看人群外的东方寒,转过头轻声说道:“没什么,一个残废而已。” 东方寒这一辈子最讨厌别人说他残废,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转动轮子,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山上。 三年后,东方寒下山找药材,路过王陵村,发现这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打听之后才知道,南宫家大小姐被选入宫为妃,成为王朝的正式守陵人,王朝圣上瑶姬,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东方寒坐着轮椅,看着入宫的队伍吹吹打打从他身边走过。 一顶大红色的八抬大轿缓缓走来,风吹动,吹开了轿帘,凤冠霞帔的南宫大小姐娇艳欲滴的坐在轿中,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只是在路过东方寒身边的瞬间,掀起了红色盖头,她看着东方寒,东方寒看着她,两个人总觉得对方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小姐,看什么呢?”旁边的陪嫁丫鬟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一个残废而已。”然后,狠狠的盖上了红盖头,遮住了大红色的轿帘。 东方寒转身离去,苦笑道:“怪不得觉得哪里见过,原来她说过我残废。” 东方寒向浮归宫走去,南宫瑶的迎亲队伍向帝都走去,截然不同的方向,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 梦中,他们总是听到一句话:“我们做朋友吧。” 然后,泪水悄然滑落,不知何故。 我和小九骑着马,走在前往乐州的羊肠小路上。 我思虑一下,开口道:“其实,南宫瑶原本宿命就是:王朝瑶姬,君候身侧,宠惯后宫,终天命而无忧。” 小九侧身看我一眼,神情颇为诡异的说道:“他们的命轨五年前就被更改了。” “是的,现在,我只不过把他们的命轨拨回原位而已。任何一个生灵的命轨偏移,都会引起不可估量的灾难,是谁?”我低着头,用力回想:“是谁,有能力更改命轨呢?”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会知道的。驾……”小九唇边的笑意太诡异。 不等我开口询问,就一溜烟的跑了。 驾......驾......驾...... 第10-1章:鸣沙鬼关 乐州在金古王朝的西北部,是整个金古之地地域最辽阔的地方,于帝都永盛都之南,八荒幽云大荒之间,地处偏远,只有荒山和沙漠。 鸣沙关是乐州的都城,也是荒山和沙漠的分界处,同时也是三十年前最重要的边境要塞。 鸣沙关的城墙南北走向,把乐州分为东西两半,城墙以西是沙漠的开头,城墙以东是荒山的尽头,百年来,这个现象从未改变, “为什么我们要途径白骨如山的鸣沙关,别的地方不行吗?”我跟在小九身后,胆怯怯的问道,这个地方在传闻中真的很恐怖,虽然我不胆小,也不想英年早逝。 “白骨如山?那又怎样?”小九骑着黑色大马转身看着我问道,带着挑逗的神情,他开始觉得逗我玩也是一件乐事。 “白骨如山,鬼怪出没,想想都恐怖,我不想……”我说着浑身就开始打颤,摇了摇头。 小九翻着那潮气熏天的羊皮卷,仔细的看着,说道:“这张明极大陆版图上,也画着到八荒的捷径,就是穿过鸣沙关,再走两天就到八荒中的大荒。不信,你自己看。” “信是信,只是有些后怕。”我看着满眼的黄沙,眺望不到尽头黄色,心里堵得慌。 “这个地图多少年了,看起来也太旧了吧。”小九闻了一下,呛得直打喷嚏,抱怨道。 “有都不错了,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我骑着纯白的马,摸着马头说着:“这张明极大陆版图,还是我从藏书阁偷得呢。你不是古今首富吗?连张像样的地图都没有,真丢人。” “首富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神仙,首富也是人。你以为我这个首富有多厉害?”小九把马拉的离我很近,弯身在她耳边轻语:“阿爻。” “去—死。”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大喊道,震得整片沙漠开始颤动。 渐渐的风沙开始旋转,形成很大的漩涡,我哪见过沙尘席卷的样子,指着移动的沙丘愣愣的问道:“怎么回事?” “都怪你,生我一个人的气就是了,干什么把沙尘暴召来,这下我们大祸临头了。”小九嘴上说的轻松,心里紧张的要命,抬头准备合上羊皮卷,却看到一个红色的三角,三角标示的地方,明显画在他们的不远处,那是什么地方? 没有太多的犹豫,小九拉起我的缰绳,和他一起狂奔在风沙肆虐处,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后面的风沙已卷起几丈高的漩涡,如无底洞开始吞天噬地。 “别看后面,我说阿爻,你听话一会,行吗?”小九看着紧张的我,一直扭头瞅后面的风沙袭来,开口训斥并安慰着:“有我在,一切没问题的。” “我们向哪逃?这个鬼地方,以后打死我也不来了。”我听完小九的话,闭上眼睛爬在马背上,想想自己的小命在这里丧失,就忍不住唉声叹气,沙漠无情,吞噬了多少生命。 “打不死你,不就又来了。”小九一边嘲讽着我,一边牵着马缰在风沙中奔跑,心里暗想:“那个三角是什么地方?” 就这样,我们奔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风沙漫天席卷而至,风暴口的前面一匹黑马和一匹白马疯狂地奔跑着,逃着,逃着,眼前一个石头堆砌而成的小小房子,铁质的小门打开着,就像要迎接我们一样。 这个荒漠,怎么有一处避难的石砌房屋,那个三角,代表着希望吗? “驾……驾……”小九驾着马,从白马上把我抱过来,揽到怀里,马蹄加快步伐,跃入那间石头砌成的小屋,铁门瞬间“嘎吱”一声关上。 沙尘暴从房上席卷而过,带着噬人心魂的响声与恐怖。 如果没有经历过,谁也难以说出它的可怕,接近死亡的可怕。 黄沙漫天,天昏地暗…… 烈火灼热的气息扑面而至,太古四大神兽在烈火中若隐若现,他们在哪里?他们怎么了?我一阵咳嗽,从梦魇中惊醒。 “烧死她,烧死她……”这样没有温度,又机械的声音,真的是从训练有素的将士口中发出的吗? “烧死她,烧死她……” 夕阳下的余晖中,我被牢牢捆绑在黝黑的铜柱上,手背感受这铜柱冰冷滑腻的触感,不知在这里曾有多少人被焚为灰烬。 不行……我不能这样死……不行……我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一个偌大的军帐,将士们木纳的举着火把,看着我。 在火焰的烟气中,我慢慢清醒过来,我和小九为了躲避沙尘暴,进入了一个小小的石头屋子,然后,我们就晕了过去。 那么这里是哪里?从未听闻鸣沙关还有驻军存在? “住手。”一个身影从将士中缓缓走来。炽热的温度迅速推开,我得到喘息之机,抬头仔细打量那人,他病弱清绝,时不时抚胸咳嗽,却有股不怒自威的端严和武将的威仪。 “将军……”士兵对于病弱的男子有种敬畏,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他。 将军?我感到越来越混乱,鸣沙关何时有驻军的?小九做为金古王朝的首富,也不知道吗? “放了她。”病弱男子的目光如同苍鹰在寻找猎物的阴狠,却多了一丝丝的同情。 “将军,此人有可能是敌军的奸细。”一个举着火把的将士,机械的说着话。 “我说放人,没有听到吗?”病弱男子的声音明显的提高了一些,转身走开道:“把她送到我的营帐。” “是,将军。”一个胖乎乎的将士给我松了绑,面无表情的带着我,走向病弱男子的营帐。 “那个,我问一下,这是哪里?”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鸣沙关。”胖乎乎的将士,声音粗狂,依旧没有情绪。 “鸣沙关?”我狐疑的问道:“刚才的将军叫什么名字?” “王忆,王将军。”胖乎乎的将士面目开始有些狰狞,我感到眼前一道黑影,便被人打昏了过去。 第10-2章:诡异军营 五十年前,鸣沙关作为乐州的边境要塞,金古王朝帝王曾经派遣,朝中最年轻的将军王忆驻守。 王忆来自武将世家,从小熟读兵法,武艺超群,据说行军布阵术法精妙。 不管这样的传闻是否过度,不可否认的是,王忆带领的军队,驻扎边境一年,大小战役从无败绩,并且急速扩充了金古王朝的版图,被称为王朝的王牌军。 诡异的是,王忆的王牌军,在一场沙尘暴之后,突然消失不见了,连鸣沙关的驻军城镇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巨大的反响,王朝更是派遣多名官员来此侦破案件,最后都无功而返。 时间流逝,五十年过去了,鸣沙关成为了金古王朝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阳光照耀下的沙漠,热的人喘不过起来。 我揉了揉脖子和后脑,昨天,我被谁打晕了? 正想起身,便看到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掀起了门帘,小九端着热腾腾的米粥,向我走来。 我双手报于胸前,冷哼一声:“哼!昨天竟然敢打晕我。” “不打晕你,我怕你被吓晕。呼呼呼……”小九在旁边的饭桌前坐下,一边吹着米粥一边说:“你不是也想到了一些事情?” 我掀起被子,从床上跳下来,紧张的左右看看,小声说:“你也觉得有古怪?” “我想知道原因。”小九眼中金光闪过。 我喝着米粥,终于想通了一件事:“臭小九,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故意走鸣沙关的对不对?” “唉,真是智商堪忧啊,比我预想中的反应慢多了。”小九双手抱于胸前摇头叹息。 我拿起喝完米汤的碗,正准备砸向小九,就听到外面有将士禀告:“金公子,王将军请您和夫人过去。” “夫……夫人?”我小声嘀咕,这是什么称谓啊? 有人称呼我赤月上神,这是因为我是盘古大神创造的赤月,他们尊称一声上神,完全是应该的。 问题是,这个夫人是什么鬼? 小九摸摸我的头,拉着我的手,微笑道:“好的,我和夫人马上过去。” “喂喂喂……别占我便宜啊,我才不稀罕当什么首富夫人呢?”我赶紧和小九撇清关系。 “刚好,我也不稀罕什么首富……哈哈哈……”小九开心的拉着我走出营帐。 外面整齐划一的将士,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事情。 我看见昨天晚上压着我那个胖将士,他从我面前走过,开心的笑道:“王将军已经批准我两天后回家了,我可想俺媳妇和俺儿子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真是幸福啊。”旁边的低个子将士,羡慕道。 “嘿嘿嘿……跟着王将军打仗,过瘾,也很幸福。”胖将士挠挠头,傻乎乎的笑道。 他们的神情,与我昨晚见到的不一样。 如果说昨晚的他们像木偶,那么现在的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 “走吧。”小九拉着我,像心中的疑惑走去。 王忆将军的大帐前,我和小九等候通报,将士出来传话,王将军有客来访,不能接待。 我和小九面面相觑,只能在军营中来回闲逛。 奇怪的是,这些将士貌似看不见我们一样,我们到哪里,他们都不管。 唯独需要经过将士禀报的地方,就是王忆将军的营帐。 我和小九走到鸣沙关外,听见门口守卫说:“听说来了几个世外高人,可以帮我们打胜仗。” “我也听说了,来了五个世外高人,他们说他们来自沙市蜃楼;”守卫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听将军账外当差的说,沙市蜃楼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我们是仙人相助了。” 我感到十分奇怪:“沙市蜃楼什么时候有仙人居住了?沧海桑田,地貌变迁,明极大陆中有十洲三岛,尽皆仙人府邸。这十洲三岛分别是: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方丈岛、蓬莱岛、沧海岛。沙市蜃楼是什么地方啊?” 小九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的话,他觉得这件事太可疑了。 那五个世外高人是谁?这鸣沙关到底是梦境?还是法阵? 天色渐渐黑暗,我和小九被勒令回营帐,晚上有将士巡逻,不得出营帐。 第二日早上,我和小九吃完饭,就听到外面有将士禀告:“金公子,王将军请您和夫人过去。” “又请我们过去?”我诧异的说道:“到底要和我们说什么?” 小九摇摇头,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对外面说道:“好的,我和夫人马上过去。” 小九拉着我走出营帐,外面整齐划一的将士,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事情。 我又看见前天晚上压着我那个胖将士,他从我面前走过,开心的笑道:“王将军已经批准我两天后回家了,我可想俺媳妇和俺儿子了。” “老婆孩子热炕头,真是幸福啊。”旁边的低个子将士,羡慕道。 “嘿嘿嘿……跟着王将军打仗,过瘾,也很幸福。”胖将士挠挠头,傻乎乎的笑道。 他们的对话,和我昨天听到的一模一样,如果昨天胖将士回家还有两天,今天不是应该剩一天了吗? “走吧。”小九拉着我,走向王忆将军的大帐前。 我和小九等候通报,将士出来传话,王将军有客来访,不能接待。 我和小九互相对视一眼,为什么不接见我们理由一模一样? 我和小九赶紧走到鸣沙关外,果然听见门口守卫说:“听说来了几个世外高人,可以帮我们打胜仗。” “我也听说了,来了五个世外高人,他们说他们来自沙市蜃楼;”守卫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听将军账外当差的说,沙市蜃楼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我们是仙人相助了。” 与昨天一模一样的对话,一模一样的语气,今天的一切和昨天发生的一模一样。 鸣沙关,果然有鬼… 第10-3章:灭古铁骑 太阳落山了,黑暗和寂静占据了整个昼夜,我和小九悄悄走去大帐,三十几万人的营地,到了晚上,竟然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进行巡逻守夜,岂不太奇怪了? 黑暗,从各个方向涌来,没有一丝光芒。 我和小九走在各个大帐之间,小九右手拉着我,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冒起了一股股淡淡的黑色雾气。 小九进行了防备,一旦事情有变,他可以随意攻击。 我正准备掀起一个大帐,看看里面的将士是否真的睡着了,在我伸手的瞬间,从王忆将军的大帐处,传来了一声惨叫,惨烈非凡的叫声,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我失声的惊呼,待奔到近前,那个开心的胖将士已气绝身亡,鲜血涓涓不断的从那肥胖的身体中涌出,却已无半点生气,而王忆就那样站在他的身旁,血水顺着他手中的长剑滴入金黄的沙地。 大帐外的黄沙中,我看到王忆将军一个人站在那里,时不时轻咳着,衣袂在风中微微晃动。 王忆孱弱的身体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手中的剑,应声跌落。 我欲上前,小九拉着我,摇了摇头,沙漠上的黑暗,带着风沙掠过的心悸。 许久之后,王忆把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说:“你们想听故事,就跟来吧。” 说完,他转身走入了大帐。 故事发生在五十年前,那是一个让王忆想起来,都能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顷刻间天翻地覆…… 鸣沙关是金古王朝乐州的重要边塞,五十年前,王朝派遣了最年轻的将军王忆作为大将军,去往鸣沙关开疆扩土抗击敌人。 五十年前,王忆正值少年,雄姿英发,豪气冲天,接受王朝派遣,满怀豪情来到沙漠荒地。 王忆年纪轻轻,并且久居帝都,大家都认为帝都指派了一位公子哥,正准备看王忆笑话。 谁也没有想到,王忆刚上任的第一天,和州边境以野蛮著称的沙径国就发起了偷袭。 王忆坐镇军中运筹帷幄,上阵杀敌决胜千里,第一场战役以摧枯拉朽之示零伤亡完胜。 他巧妙的布阵,精确的指挥,在战场上不输任何人的冲锋陷阵,让王忆赢得了空前的敬意。 “王将军,以后我们就跟着你了,你在哪里,我们在哪里。” “王将军,好样的。” “王将军,你这派头一点都不像公子哥,倒像久经沙场的高手啊。” “敬将军,祝我们大捷而归。” “干杯,干杯……” “喝……喝……” 几个将领共同举杯,对王忆怀着满满的敬意,一饮而尽。 全军将士,拿着碗,对着王忆也一饮而尽。 王忆举杯对着众将士许下诺言:“我王忆,与大家,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吼吼吼……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这句话回荡在黄沙中,回荡在沙尘中,回荡在万里晴空下…… 整整半年间,王忆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周边所有小国纷纷表示臣服金古王朝,年年进贡。 王忆的军队,正式被王朝授予王牌军,驻扎鸣沙关,保家卫国。 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就像打仗,不可能永远胜利;周边突然崛起一个国家,名曰:灭古。旗下有一支特别厉害的灭古铁骑。 这个小国家在几个月内扫荡了周边所有的小国,听说,灭古铁骑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不留活口。 “王将军,请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国家。”粗狂的四方脸上,镶着两个鹰一般的眼睛,犀利与残忍并存着,胸前两个对折的麻花辫子,收拾的干净利落,遮挡风沙的棉帽子上镶着几颗价值连城的黑珍珠。 黑珍珠在市面上的价值,一颗黑珍珠可以买一座城池,而他竟镶着六颗。 可以想象这是多么骄傲的王,如果不是万般无奈,他绝不求人。 “曲陌国王请起。”王忆走下位置,把沙径国国王曲陌扶起来,严肃的说:“灭古铁骑,我们一定会消灭他们的。” “王将军,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曲陌右手放在胸前,给王忆行礼:“你们所有的粮草和战马,我们沙径国都可以提供,只要王将军可以消灭灭古铁骑,还我们安宁。” 王忆和曲陌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开始协作退兵;曲陌提供后方粮草马匹,王忆召开将领会议,开始布置作战计划,各种研究对上灭古铁骑的几种应变阵法。 就在他们准备妥当,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灭古铁骑竟然在斥候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了,连同灭古国也不复存在了。 就好像你甩胳膊甩腿半天,准备大战的时候,面前只出现了一堆棉花的感觉。 整整七天,灭古铁骑没有一丝消息。 “再派斥候去前线视察,一定要探准确。”王忆没有乱,他稳坐大军帐中,指挥若定。 但是,王忆的心里对灭古铁骑感到了无限恐惧,对于出生入死久经沙场之人,他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遇上敌军,从不畏惧,单单这一次,王忆感到了从内心而来的惊悚和胆寒。 “报……”背着视察旗帜的斥候从马上翻滚下来,跪在王忆帐中,冷汗直冒的说:“王将军……我们,我们其他兄弟都消失了不见了……鬼影……” “你们都退下。”王忆朝值班将领摆摆手。 “是。”值班将领一个一个有秩序的退出,等他们全部离开营帐,王忆才缓缓起身,朝惊吓的斥候走去。 “你说什么?”王忆手背后,一字一字的咬牙说道。 斥候稳住情绪,喘着气说:“王将军,灭古铁骑,只是鬼影,鬼影……” “怎么可能?”王忆大惊,感到身后一片冰凉…… 第10-4章:五位魔尊 沙漠上卷起了万长高的沙尘暴,整个天空飞沙走石,狂风席卷;鸣沙关的黄沙中响起了嗡嗡嗡的虫鸣声,一波一波的虫鸣声从风中飘荡开来。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城门口镇守的将士突然间捂着耳朵,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不要叫了,不要叫了。” “虫子,虫子,在我的耳朵里。”城门口的将士乱过一团,他们都不知觉得捂着耳朵,感觉里面有震荡的嗡鸣。 耳朵里痒痒的,像是有几百条虫子爬过。 奇怪的是,只有守城将士能够听到虫鸣声,过了鸣沙关的城墙,里面的将士完全听不到。 “将军,外面起沙尘暴了。”有将士进来禀报。 王忆顾不上穿盔甲,急忙掀开营帐帘子,抬眼望去,大片的天空已经完全被沙尘遮掩,密密麻麻的细沙似乎要淹没天地;风沙中,他似乎看到透明的虫子,在缓缓飞行。 “快,让将士们坐好风沙防备,大家快速进入暗道躲避沙尘暴。”王忆一边吩咐一边向城门口走去。 他走一步,沙风暴向前移一步,完全跟从他的脚步节奏。 将领们已经开始指挥自己的军队进入暗道,一切还是在计划掌控中。 当城内所有人都躲避好之后,一小队冲锋队跟随王忆走上了城墙。 城墙之下,镇守城门的将士全部耳朵流血,双眼圆睁痛苦不堪的死去了。 不远处的黑色沙尘暴直插长空,急速旋转,却不在向前移一步,好似被控制了一般。 “将军,这沙风暴有古怪。”大胡子将领皱眉说道:“透着一股子邪乎劲。” “这风沙太蹊跷了,怎么可能停滞不前?” “将军,你看……”旁边的高个子将领指着沙尘中慢慢出现的黑点说道:“从沙风暴中走出来的是什么?” “是……是……”低个子将领双眼圆睁,惊恐的哆嗦道:“那个大旗,灭,灭……是……” “灭古铁骑……”大家小声惊呼,转头看向王忆:“将军,这……” 王忆毕竟年少轻狂,初生牛犊不怕虎,猛拍城墙的厚厚石砖,大气凛然道:“区区十几人,能拿我三十万大军怎样?”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离开暗道,整装待发,等候我令。”王忆伸手右手食指,指着前方从沙尘暴中,走出的灭古铁骑,决然道:“不管对方是人是鬼,誓死守护鸣沙关。” “誓死守护鸣沙关!誓死守护鸣沙关!誓死守护鸣沙关!誓死守护鸣沙关!……” 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并没有为他们带来胜利的希望,带来的只是更加快速的死亡。 灭古铁骑宛若暗夜游魂一般,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穿着厚重的黑色盔甲把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他们手里稳稳的拿着旗子,黑色的旗子上,一个个鲜红色的灭字,惊悚无比。他们的速度非常缓慢,缓慢到连马蹄抬脚的高度和跨度都一模一样。 射手已经站在城墙蓄势待发,只等王忆一声令下,就可以万箭齐发。 王忆看着慢慢接近的十几个灭古铁骑,抬起的手用力放下,沉稳的说道:“放。” 一个字出口,利箭如雨从天而降,射向十几个灭古铁骑,能在千万支利箭中逃生的可能性太少了。 可惜,将士们还没来得及欢呼,鸣沙关城墙上的二万射手,齐齐后仰张大嘴巴倒地身亡。 一切只在一瞬间,二万射手,全部阵亡。 王忆他们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二万将士就没有了性命。 十五个灭古铁骑在箭雨中,稳步前进,虽然他们走的很慢,但是脚步从没有停下。 利箭在他们周边纷纷落下,落下的利箭在接触到黄沙刹那化为一缕烟雾,飘散在风中。 “鬼,鬼啊……”就算久经沙场,死里逃生的将领也陷入了无止境的恐惧,似乎受到蛊惑一般,以迅雷不掩及耳之速跳下城墙,在下落的瞬间突然清醒,惊恐的大喊:“救我……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王忆没有反应过来,跳下城墙的将领已经气绝身亡。 “这……这……灭古铁骑到底是什么东西?”旁边的将领各个胆寒的哆嗦道:“不是人啊!!” 王忆紧握着手,手上青筋暴跳,做为运筹帷幄的将领,这次的事情竟然不是人力所能及。 他也会恐惧,也会胆寒,他更要坚持下去。 他表面故作镇定的说:“传我军令,所有将士全部在城内集合,任何人不得离开,所有人都给我下城墙。” “将军,你……”恐惧也好,胆寒也罢,最差的结果不过一死,将领齐齐跪下说:“将军,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生死与共,不离不弃……”选择驻守边境,守护家乡,便已经抛却了生死。 对鸣沙关的将士而言,战死沙场魂归故里,就是最好的结局。而唯唯诺诺的活着,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 王忆手持长剑,对着不远处的灭古铁骑,剑指敌军道:“王忆在,鸣沙关存,王忆亡,鸣沙关仍在。灭古铁骑,放马过来吧。” “哈哈哈哈……~”滚滚黄沙中,传来了狰狞的笑声:“无知的凡人,竟然敢阻拦神前进的步伐。” “这个凡人,当真有趣。”沙风暴的暴风眼中,传来嘲讽的冷笑:“也当真不自量力。” 遮天蔽日的风沙在这一刻变化成绝大的利箭,沙尘中有五道黑色的身影,穿这巨大的袍帽头蓬,遮住了他们的躯体;只见他们轻抬手,黄沙利箭破空而来,飞速射向鸣沙关城内;利箭在接近鸣沙关的瞬间,化成了一粒粒沙尘,沙尘飘落如毒药,在每个将士的身体上散开。 只是眨眼的功夫,鸣沙关三十五万条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他们死前无不是惊恐万分,死不瞑目。 “灭古五魔尊,为灭世而来。哈哈哈哈……”风沙中,五道黑色的身影,从空中缓缓落在鸣沙关上。 “人啊,真是卑微的爬虫,力量薄弱的不堪一击,大哥,我们去八荒寻找力量吧。” “金古之地,八荒,八泽,幽冥洋,四极,九谛迷阵,神墟山……哈哈哈……~” 第10-5章:禁魂邪术 夜晚来临,今夜,王忆再次感觉到天地间的寂寥,如在梦中,内心流离失所,无人知晓他这种深入骨髓的仓皇和惊悚源自何处。 只有他明白,那是失去他所有将士,周围一堆尸体的颤粟。 他很想和他们一起去死,可是他不能。 他跪在地上,紧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唇角渗出丝丝鲜血。 他低头,毕恭毕敬的说:“我愿意奉上我的灵魂,只愿五位魔尊放过三十五万将士的灵魂……” 王忆找到了三十五万将士顷刻毙命的元凶,他们是无所不能的魔尊,视人命如草芥,偏偏又需要人类的怨念来获取力量,多么可恶的魔尊啊。 为了保全三十五万将士的灵魂,他咬着牙跪在五个罪魁祸首面前,执拗的要求用自己的灵魂与他们缔结契约。 “要不然,来玩一个游戏?”老四提议道。 “哦?什么样的游戏?”小五开心的询问。 “我们给他力量,他只要能留住这些魂魄百年……我们就放过这三十五万个魂魄,如何?”老四斜眼看着王忆。 “有趣。”老二沉思道。 “大哥,你觉得呢?”老四看向老大 “禁魂邪术,传于他。”老大很坚定的说道。 他们传授了王忆太古禁术—禁魂邪术,给他永不逝去的容颜和丁点儿力量。 他们想看看以一个凡人之躯,如何能捆住三十五万怨魂百年,对于任何可以获取力量的方法,他们都会给予很大的耐心。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你们这些邪恶的恶魔,定然逃不出天道惩罚,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哈哈……”王忆跪在地上放声大笑,交出灵魂的他,还有什么可惧怕呢? “这么久以来,还只有你这个凡人,敢当面说我们邪恶;有趣的家伙,我们很期待,孱弱的人如何用我们的丁点儿力量来对抗我们。”老四的声音带着邪魅。 “当你知道什么是昭昭日月,也许就不会这么有底气了。”黑色的袍帽下传来一声叹息:“唉……” “三哥,你……现在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嘛?”小五带着隐隐的期待说道:“跟着大哥,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凡人,你捆不住的魂魄,我们将会收走。”老大冷冷的声音响起:“为了力量,我绝不手软。” 王忆接受着禁魂邪术的传承,来自太古力量的彭拜,让他痛不欲生;他咬着牙,哼都没有哼一声。 “真是硬骨头。”老四把最后一丝力量传到王忆身体里之后,带着丝丝的赞许。 王忆双腿跪在地上,额头上汗珠不停滑落,声音却愈发硬朗:“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给你们丝毫机会的。” “走。”老二吐出一个字,便消失不见了,五道身影接连消失在黄沙中。 他来到鸣沙关才一年而已,顷刻间,他从一个军功显赫的大将军,成为了邪恶魔尊的掌上小丑。 他明白失去灵魂是怎样的感觉,从此以后,没有来生,没有轮回,没有希望…… 如果他一个灵魂可以换回三十五万将士的来生转世,他觉得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鸣沙关王牌军,就这样在一场沙尘暴中,全军覆灭。 只有他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关于太古魔尊的存在,他如何给王朝回禀呢? 如果回禀,在人间该引起怎样的恐慌呢?他选择缄默不语,抗下一切罪责。 王忆独自走在将士尸体和黄沙中,决定向王朝隐藏一切,他用分得的力量布置了迷沙阵。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在风沙中迷路,他们找不到王牌军,也找不到王牌军的驻军营地。 从此以后,关于鸣沙关王牌军的传说,越来越邪…… “兄弟们,王忆永远陪着你们。”王忆回到自己的营帐,看着即将来临的黑夜,他双手向上托起,从身体里流逝的力量化为无形的阵法屏障,遮盖了整个鸣沙关,逝去的灵魂也被困在屏障中,不得离开。 “将军,将军,你为什么不去死?……”将士们愤恨的怨念,化为黑色戾气,一点点侵蚀着王忆的身体。 “放我们出去,让我们和魔尊拼命,藏在此处,懦夫,呸……”将士们红着眼,朝王忆吐着唾沫,心中的怨恨不言而喻。 王忆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他们的灵魂,守护百年。 百年孤独,谁人能知其中味? 被施加禁魂邪术的灵魂不得离开屏障之内,将士不理解王忆的用途,愈加怨恨与他。 几股怨气交加在一起,势要冲破屏障找魔尊报仇。 王忆手提长剑,释放力量,几个灵魂便被消灭,从此没有轮回,没有转世。 没有人明白王忆为何如此,他情愿亲手斩杀了自己的将士,也不会让他们成为邪恶的力量。 日复一日,年不一年,被禁锢的鸣沙关狂风不止,飞沙走石,真正成为了鬼门关。 王忆把自己的寿命折成力量,为将士们渡了一丝灵魄,他们白天像木偶一样生活,晚上成为怨魂攻击王忆。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忆的寿命慢慢走向终点,曾经骁勇善战的将军,成为了一个时时抚胸咳嗽的病秧子。 他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可是,离百年之约还有一半的时间,他怕自己撑不住。 “恐怕,我们在劫难逃了。”王忆闭眼叹息道,看着满目苍夷的城镇,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鸣沙关怨气越来越重,他准备破釜沉舟倾尽所有力量窥视天机,寻找解救将士灵魂的方法。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将士们,说好的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忆,绝不会弃你们与不顾。”王忆说完撤掉禁魂邪术,利用将士怨念与自身最后的力量卜算天机,在无尽黑暗中,他看到了一丝丝亮光,一点一点向鸣沙关走来,他知道,能救这些灵魂的人,来了!! “弟兄们,忆来陪你们了。”王忆吐了一口鲜血,嘴角含笑,看向夜空升起的弯月,欣慰的说道:“皓月之光,也可以驱散黑暗,带来希望啊。请求你们加快脚步,快点到来吧!” 第10-6章:渺渺前路 等到太阳跳出地平线,才发现黑暗已经过去,白昼即将来临。 等我们再次睁开眼睛,满眼黄沙,没有营帐,没有城池,没有将士,只有满地的…… “啊……” “你又鬼叫什么?你……”小九本想制止我的惨叫,等他睁开双眼也惊呆了,这样的画面,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突然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 细风吹过的无边黄沙,在天空层层的阴云下,极目望去累累白色骸骨与黄沙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一刻的震撼,满眼黄沙葬白骨,这些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啊。 “啊……咳咳……”我受不了的在门口呕吐,这样的惨景,累累白骨,就算具有神识,我也忍受不了。 “这些都是生命啊。”我蹲下身体,看着脚边的一个个骸骨,一具具尸首,一张张只剩白骨的脸颊,感叹道。 “魔尊……”小九的手上青筋暴跳,怒道:“魔尊……” 我不再言语,慢慢的走着,看着遍野的骸骨,泪流满面,站在风沙之间,周围环绕我的白骨和黄沙。 我无力的说道:“可惜眼前鸣沙关,积骸成莽阵云深。” “这些骨骸曾经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顷刻间化为白骨,太残忍了。”小九看着浩瀚的长空,那里居住着高高在上的神。 “知道吗?我以为我会被那些白骨吓着,可是当我看到的时候,是难受,是心疼;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痛心,具有力量的生灵,就能把人命玩弄于鼓掌之间吗?”我紧握拳头,不服气的说道:“力量为守护而生。” 王忆的身影在黄沙中慢慢出现,依旧单薄懦弱的咳嗽着,看着满地的累累白骨。 “往事如梦,不眠不醒,只剩下一个看戏的我,看着撕心裂肺却又无能为力……你们可曾想过,这种重复,虽只是一丝片段,却是他们生前最深刻的记忆,即使死去,即使变成游魂,他们也不会忘记,这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他们不是行尸走肉,他们只是迷惘在刻骨回忆中的朋友、同伴和亲人。”王忆的身躯依旧笔直,动用最后力量虽然身死,因其执念强烈,竟然维持几日不死,他继续说道:“这里……是我的家,陪伴家人的最后一丝记忆,守护家人的最后一丝记忆,直到老去,死去,化为一粒灰尘。这是鸣沙关将军的使命,是一个凡人—王忆的愿望。” “战死沙场是一种荣耀,轮回转生是为天道,你私自禁锢他们灵魂,阻碍他们转生,”我生气的大声嚷道:“你是否尊重过他们的意愿。”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就不会放弃尝试!哪怕把灵魂献祭给最邪恶的魔,哪怕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牺牲掉,我也要保护我的将士啊。”王忆单薄的身形在广阔无垠的黄沙中,显得那般瘦弱,他苦笑:“黑暗中的五位魔尊,称自己为灭古魔尊,他们顷刻间覆灭了我的军队;三十五万人,就那样死在了我的面前;我却跪在他们脚下,愿意用任何代价,恳求他们分我一丝力量拯救我的将士;我用五位魔尊分给我的一丝力量,献祭自己的灵魂,布下了欺瞒天地的禁魂邪术,强行留住了离体的魂魄;毕竟,凡人之躯力量薄弱,每到晚上困倦的我就没有力量维持阵法,他们就会化成骷髅,等待第二天的转醒。” 我本想吐出讥讽之言,嘲讽他本为将军却苟且偷生,为残忍的魔尊效力。 而当我抬头,见到王忆羸弱的身上散发出一股不卑不亢的平和与淡然的骄傲矜贵,那些恶毒的讥讽便堵在我的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本是少年英姿焕发,武将世家,有着高贵的身份,却在将士战死之后,选择存活。 五十年来,他一个人,面对这三十几万人的尸体,是需要怎样的信念和支持呢? 我看着王忆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心中隐隐不安:“你的身体,所以,越来越差……” “是,数月前,我就已有油尽灯枯之感。”王忆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面色变得越来也颓唐,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出,染红了他单薄的衣衫,他疲惫的说道:“我怕……支撑不了多久,便提前倾尽力量卜卦,引你们前来。” “也许,我一直以来的作为就是错误的,”他的面色灰败,自嘲的笑了起来:“战死沙场是一种荣耀,我强制禁锢他们的灵魂,不让他们转生,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吧。黑暗中的五位魔尊欲占据人界,颠覆神界,作为区区凡人,我无能为力,但是你能。” “我?”我指了指自己,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对抗他们?你应该能看的出,我也是一个凡人。” “你会的,你一定会的。”王忆胸有成竹的笑了,他的笑容诡异的让我害怕,下一瞬,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至。 王忆依旧笑着:“灭古五魔尊正在获取强大的力量,他们为灭世而来,而你为护世而生。” “我唯一的遗憾便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与我的将士征战沙场了……”他的身体在黄沙中,渐渐化成沙土。 在他即将化为沙土的一刻,我看到从黄沙白骨上飘起了千千万万的白色灵魂。 他们身穿盔甲,笔直的站在王忆身前;他们终于从迷惘中觉醒,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的眼角似乎滴着泪水,他们一起大喊:“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王忆的身影慢慢飘散,从风沙中从来解脱的声音:“没有人能阻挡我拯救你们的灵魂,就像没有人能阻止我的死亡。让我去履行契约吧。将士们,珍重!” 我大惊,伸手抓王忆,却只抓住了他的一片血色衣角,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我们面前化为风沙,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把王忆的衣角紧紧握在手心,感受那个人留下的余温,我咬牙切齿的反复说道:“灭古魔尊,灭古魔尊……” 仿佛这般念着,便会有力量把这份恨意传达过去一般。 我睁大双眼,不让孱弱的泪水自眼眶中落下。 小九托起我紧握的拳头,沉默的,一根一根的掰开我的手指,将我手心中王忆留下的一片带血衣角拿走。 小九把我揽到怀中,摸着我的头顶:“阿爻,后面的路还很长。” “哇哇哇……”就这样,我爬在小九的怀中,放声大哭。 路,还很长,在未来,在路上,我将会碰到更加惨烈的局面。 我心下只是恻然,却又欣然,谁人可以不老不死不败不灭呢? 对王忆而言,化为风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对天悲歌,唱响着无尽的悲音,冷月清霜,照抚着无数的亡魂;战场上孤坟处处,那曾经的石砌避难所,轰然崩塌。纷繁沉堕,一捧黄沙。 那些将士们,五十年后,魂归一处,这是他们的将军许给他们的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王忆的路之尽头在这里,我要走的路,尽头在哪里呢? 灭古五魔尊,为灭世而来;我—赤月神月爻,为护世而归! 盘古大神是我的父,神墟山是我的家,敢动我父我家者,无论是谁,必诛之。 凡人之躯寻神冢,渺渺前路险重重;披荆斩棘归家路,幸而有你在左右。 耳边,似乎回荡着曾经古战场的呐喊声: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前面的路,很长,很长,重逢大师的牺牲,帝师扶桑给我寻回的月道罗盘…… 路途中遇到的每个人都在那么努力的生存着,我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马上就要离开金古之地,我呆了十几年的地方,我回望,再次回望,却不得不离开。 灭世五魔尊,到底是什么? 黑暗神黑羽,到底在哪里? 记忆的金衣,到底是谁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慢慢探寻。 据说,八荒之地散落着白虎七宿,我和小九穿过鸣沙关,即将奔赴八荒之地。 金古之地外面的八荒之地,又有什么在等着我呢? 《无垠锁龙渊》 东方之极无垠海域常年阴云密布,见不着太阳,厚重的铅云中时常闪耀的电芒,是这片海域唯一的光源,即使在电光的照耀下,海水依旧是黑沉一片。 昼夜不息的暴风在这片海域永无休止的咆哮着,卷带起滚滚的巨浪敲击在那些亘古便存在于这片海域中的暗礁上,溅起大大小小的水珠,转瞬便被飓风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越来越大,天地间犹如被神祗风伯鼓动风箱,吹荡的万物都破空飞舞。 茫茫的大海,已经暴怒的无以复加,就连以掀弄波浪为能事,轻易可扬起百丈巨涛的海蛟都有些心惊。 海蛟冒出头来,灰色眸子仰望天空,海蛟在大海中生活了无穷的久远岁月,具体的时间连它自己也不记得了。 但是,总怕是有几万年了罢,它面对大海上从所未有过的恶劣天气,隐隐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令它熟悉的气息。 太古神兽? 自然的海啸,飙风,海蛟能清楚的分辨出来。但是今日的情况却并非如此,有强大的存在正在以无匹的神威,影响着天象变化,造成了如今的景象…… “吼……”一声巨大的龙吟,从万丈深渊中传出,带着强烈的悲愤和无奈。 不难想象,无边的海面定是海浪滔天,狂风不止,洪水如猛兽般有席卷了某个地方,导致生灵涂炭。 巨大的通天神柱驻立眼前,上面一条巨大的青龙盘旋通天神柱之上,神柱旁边写满镇压魔咒的八卦巨石阵,每一个悬浮的巨石上都伸出一条金黄色的锁链,那金色的锁链穿过青龙的每一寸骨骼,紧紧的把他钉在神柱之上。 金黄色的锁链之上,满是太古咒文,不可解,不可破,不可毁,不可灭…… 这时,锁链发出了拉动的声音,缓缓的,感到神柱上的青龙动了一下身子。 那千万年来,没有挪动过的身体,貌似轻微的动了一下。 锁链强烈的晃动着,能看到通天神柱上游走的青色身躯,那么巨大,那么狰狞恐怖,满身的伤痕,满身的干涸血迹。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一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龙吟,这声音可以穿透时光,回到太古,他在讲述什么吗? “月爻上神……真好。” 青龙沙哑的喉咙里,使劲的挤出了几个字,带着无限的欣慰和解脱,只是真好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