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不见叶(两相错之一)》作者:朱轻【完结】 内容简介: 贪得无厌的他,不爱她又想掠夺她,想都别想; 没心没肺的她,爱上他又想逃离他,他哪里准。 曾经贺昕躲徐茵茵像是躲瘟神,甚至连聊都不愿意聊她, 这样自负的男人,却在某一天忽然宣布要把这位瘟神娶回家。 不过他娶老婆的标准,首先要看在c黄上是否合拍, 所以是不是好用,他要验过货才知道,可就算是这样, 验了这么多次,也该够了吧。再说,他们不过是假扮夫妻, 结婚前早把离婚协议书拟好,就为了各取所需, 她希望逃离相亲,他希望跟她名正言顺地做爱。 谁知道,同c黄共枕后,他们都太入戏,忘了结婚时的交易, 直到徐茵茵说,他们这对假夫妻迟早都要分开, 身为假老公的贺昕发现自己的不慡顶到了极点。 因为他不小心喜欢上这笨女人,还喜欢到恨不得把她缩小, 装进口袋随身携带。这么小只的女人,把他的心撑得这么满、 这么胀,几乎容不下别的东西,听到她说想走,他不准!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五二书库www.256zww.com/} 【第一章】 绘有初雪寒梅的青瓷茶杯中,漾着半杯花糙茶。 贺昕斜靠在竹质沙发椅中,眼角微垂,慢条斯理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伸手握住茶杯。他的手生得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清晰,隐藏在深麦色皮肤下的微凸血管,昭显了那充斥在每一块指节中的力量。薄唇轻抿住茶杯,贺昕浅浅地啜了口茶。 视野之中,是琳琅满目的美食。半品斋里最昂贵的食膳难得齐聚,极端雅致的卖相之下,是昂贵到令人ròu痛的价格。 「老板,菜都上齐了。」 服务生拎着托盘站在一边,微垂的脸上染着些许红霞。这位半品斋里职业素养最好的服务生,在面对包厢里这四个气质迥异,却同样出众的英俊男人时,也免不了要耳根发热。不过碍于自家老板也在其中,她必须压制住女性本能中的花痴因素。 「嗯,你先等一下。」徐初阳笑吟吟地看向今天的主角,「怎么样,阿昕,还满意我帮你准备的接风宴吗?」 「满意?」清浅好听的男性嗓音轻轻响起。贺昕一指抚着杯身,慢吞吞地抬起眼睛,没有了纤长睫毛的遮挡,掩藏在黑眸深处的冷光展露无遗,那几乎要溢出眼底的不悦与挑剔,显示出这个王子般的男人并没有一副王子般的好性子,「满意个鬼。」 好直接,真是连句委婉点的讽刺都懒得给。 这是贺昕出国四年之后首度归家,可是谁知道刚下飞机,就被好友兼新老板的尤成汉拉去新公司适应环境,接连折腾了几天后,好不容易清闲了点,就又被徐初阳这个吝啬鬼拉到这里来痛宰。这让素来以自我舒适为首,又最喜欢从鸡蛋里面挑骨头的贺昕,怎么满意得了。 「阿昕,这可是我们店里最贵、最好的菜了,我以为你会喜欢。」徐初阳那张讨人喜欢的俊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色。 「那可以不付钱吗?」贺昕睨着他。 身为组织这次聚会的东道主,半品斋的老板,徐初阳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不可以。」 「很好。」贺昕浅唇轻勾,像是撇嘴,却又像是在微笑,他收回目光,那微微吊起的漂亮眼角间,堆满了欠揍的傲慢,「来你的店、吃你点的菜,最后还要付钱。徐初阳,你真的很会做生意。」是了,这就是贺昕,一个隐藏在忧郁王子外形下,自负、挑剔,又毒舌的男人。 他直截了当的讽刺,徐初阳照单全收,「刷卡还是付现?」 「欸,你们真是的,有美女在侧,说什么钱不钱的,太俗。」 尤成汉半侧着身,隐藏在衣衫下的壮硕手臂架着椅背,目光从女服务生丰满的胸脯,一路溜到那掩在短裙下的长腿,「既然是我把阿昕请回来的,这顿饭自然该由我来请啦。」金卡夹在修长的指间,轻轻一晃,「来,刷卡。」 服务生小心地凑上前。 女人的小手捏住信用卡,正打算取走却遇到了阻力,仓皇地抬眼,男人轻佻大胆,却又十分迷人的眼神令她立刻松开手。尤成汉含笑盯着对方红透的脸,「徐初阳肯定是花了不少工夫,才把你这样可爱的女生挖过来做服务生的吧。」他两指一错,金卡下面又出现了一张名片,「想要跳槽的话,随时欢迎来找我。」 「阿昕,说真的,这家伙是不是用同样的方法,把你给挖过来的?」罗格瞧了眼在抽出信用卡的瞬间就红着脸跑出去的服务生,苦笑着取下眼镜擦拭,斯文又俊雅的面庞之上,浮现着显而易见的同情。 「当然不是。」尤成汉不悦地抢着说了出来,「我可是花了大笔钱的。」看向贺昕,「对吧,我的新员工。」 被夹在修长指尖的长筷轻轻一顿,贺昕长臂半曲、手腕微垂,姿态随意又徐缓,红木筷抵住餐盘便没了动作,「员工?」半眯的利眸、随意的一瞥,这位大爷的不悦已经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朝尤成汉扫去。 「哦,不,是我亲爱的首席财务总监。」尤成汉很识相地纠正。 这还差不多。 动作继续,贺昕将菜挟入碗中,又丢了一个无形巴掌给罗格,「还有,不要把我和一个服务生相提并论。挖?我是人,又不是古董。」 「好,贺总监,请问这家伙是怎么把你请回来的呢?」 其实不只是罗格,大家都很搞不懂,一个牛津商学院毕业的金融才子、放着跨国集团副总裁的位置不坐,偏偏要跑回台湾给尤成汉这个花心大萝卜帮忙,这样的事情,确实很令人费解。 对于好友们的质疑,贺昕抛出了一个令人跌破眼镜的回答:「因为两张邮票。」 「邮票?」 又是邮票,虽然深知集邮狂贺昕对邮票的锺爱,可是…… 「你因为这个就把自己卖掉了?」 「没办法,我的集邮册里偏偏少了那两张。」 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由得让人觉得彷佛对他而言,那几大本宝贝集邮册里所缺少的小小邮票,可比去做什么见鬼的副总裁要重要得多。其实事实就是这样,在几个好友之中,贺昕算不上最奇怪的,也不算是最难搞定的,不过却是最自我的那个。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对于所有事情,只有两个判定标准,我喜欢和我讨厌。 这样的我行我素,令认识贺昕的人都觉得很头大。 可比任性更众所周知的商业才能,使他成为了那一届牛津商学院的传奇,更是欧洲商圈小有名气的金融鬼才,在毕业之前就已经凭藉惊人的捞钱能力创下了无数难以突破的神话,不过因为是出了名的挑剔、难搞又不可一世,所以大家都认为他这种性格没办法为人所用,以后一定会自立门户,成为商界不可小觑的新星。 可最后,贺昕却让大家失望了。成为商业巨头,并不是他想要的,一直以来,他想要的只有两个字,舒服。 活得舒服,就是贺昕的生活目标。他从来不和自己作对,远离麻烦、远离压力,只去做眼下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刚一出学校大门,贺昕就背着背包开始了一个人的环球旅行。足足游玩了一年才终于回归正轨。结束了旅行后仍是有大把的工作邀约在等待着他,高薪酬、高福利,有分红、有股权,他就像是一个引人疯抢的宝贝,应付着来自各处的诱惑。 不过最终,尤成汉却以两枚邮票战胜了其他集团。 「那两张邮票也很贵的。」对于好友们的质疑,尤成汉竟还觉得委屈。 「和阿昕能够帮你赚的钱相比,两张邮票钱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啊。」徐初阳轻轻地叹息,隐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中,闪烁着痛心与遗憾。早知道两张邮票就可以搞定,他也出手了!其实在很多年前,他就用过这个办法了,可这一次该死的竟然没有想到。 不论是哪个企业,若是能得到赚钱机器贺昕的协助,那一定是如虎添翼。哎,失策,真是失策啊。 很显然,尤成汉和徐初阳一样也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件事,「你当然比我更了解邮票的价值。」尤成汉轻抚着方正的下巴,慵懒的微笑令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变得更加迷人,即便是面对着自己的同性好友,他也是丝毫不吝于释放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男性魅力,「当年,你不也是凭着这一招,把一个大麻烦塞给了阿昕吗。」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望向了贺昕。 本不想搭理他们的某人微微挑眉,口吻不善,「什么东西?」 「那个缠人的小家伙,让我至今都记忆犹新呢。」 尤成汉那难以捉摸的表情令贺昕先是一阵困惑,紧接着旧时的记忆便涌了回来。 「徐茵茵?」一个名字就这样脱口而出。 「哈,你还记得。」 迎上尤成汉促狭的目光,贺昕冷哼:「是啊,想不记得都难。」 从高中到大学,他一直被这个名字的主人纠缠着,直到飞往英国才得以清静。嗯,安静的日子过得久了,他都快要忘记那个缠人的丫头了。一经尤成汉提醒这才想起这么一段往事,当年他就是为了得到一张心仪的邮票,而落入徐初阳的陷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他那个白痴妹妹的家庭教师。没错,这个白痴就是徐茵茵。 「你们最近碰到了吗?」 贺昕似乎不想多说,「又不是什么需要刻意见面的关系。」 「这么绝情啊,好歹你们当年也是……」 「也是什么?」贺昕一个眼光凌厉扫去。 尤成汉立刻改口,「也是纯洁的师生关系嘛。」 「我才没有那么笨的……」贺昕一面说一面去挟菜,结果却被半路杀出来的一双筷子给截住。 「阿昕,注意你的措辞,那是我妹。」 贺昕顺着筷子的方向看到了徐初阳那张笑吟吟的脸,只是金丝边眼镜后的双眸中,却现出寒光。 「如果这么宝贝,当初怎么不自己去辅导她的功课。」 徐初阳笑容不变,「当时我是班长,又是学生会会长,事情太多了。」 「那我就很闲?」 徐初阳想都没有想地说:「没错啊。」 当时贺昕是当之无愧的全校第一,成绩将第二名甩出十万八千里。而且因为性格原因,他拒绝担任任何职务、参加任何比赛,再加上头脑聪明,一学就会,根本不用苦读,所以贺昕的高中生活就是听听课、睡睡觉、玩玩邮票,简直闲到不能再闲。 事实就是如此,贺昕也没法反驳,只好臭着脸挑开了徐初阳的筷子。不管怎么说,反正他们现在没关系了。 「茵茵现在……」 「停。」高举的筷子,打断了徐初阳接下来要说的话。 「怎么?」 「关于你那个宝贝妹妹的话题到此为止,就算你现在拿出一本集邮册来,我也不会……」 「放心,我没打算把她塞给你。」 「最好是这样。」 「因为茵茵已经名花有主了。」 贺昕脸色微变,朝忽然cha话的尤成汉看去,俊眉一扬,表示询问。 「茵茵有男朋友了。」尤成汉对着徐初阳呶呶嘴,「不信你问他。」 贺昕又看向徐初阳,看到对方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 「其实我们一直以为茵茵喜欢的是你呢,毕竟她当初缠你缠得那么紧。」 事实上,贺昕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刚才才会很抗拒提到徐茵茵,因为生怕徐初阳又会变出一张邮票,然后对他说,阿昕,帮我个忙,娶了我妹怎么样?没有人肯要她。但现在看来好像他们全部都会错意了,徐茵茵根本没有锺情于他。 「茵茵其实只是想报答你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徐初阳解释得更清楚。 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令贺昕的俊脸上透出几分不自然的僵硬,「那真是太好了。」 「哎,可惜啊。」尤成汉突然叹息道。 察觉出他话中有话,贺昕敏感地拧眉,却不吭声。 「早知道茵茵现在会变得这么乖巧可爱,我当初一定要亲自帮她辅导功课。」 徐初阳明显持反对意见,「就凭你,一个花心大少,问题学生?」 尤成汉并不介意他的嘲讽,反而凑了过去,抚着下巴露出垂涎的表情来,「欸,我说,你妹和男朋友的感情怎么样,有没有分手的可能?如果我想要……呃!」话没说完,一只鹅腿就被强硬地塞进他的嘴巴,堵回了下半句话。 「什么都不要想,给我老实点。」 尤成汉抽出鹅腿笑了起来,「可是……」 「没有可是,他们的感情还算稳定,就算分手也轮不到你。」 虽然徐茵茵目前交往的男人古板了些,又是个工作狂,不过经过调查后,徐初阳可以确认他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缺点,更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简直是个克制自律到极点的男人。而且长得不错、收入可观,家世也清白,不晓得要比自己这个换女朋友比换内裤还要勤的花心朋友好上多少倍。贺昕已经被尤成汉抢走了,现在还想觊觎他的妹妹,想都不要想。 「为什……」 另一只鹅腿也归了尤成汉。始终没说什么的罗格坐在一旁笑了起来,可贺昕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乖巧、可爱,他确定这种词适合用来形容那个烦人的白痴丫头吗? 在贺昕的印象中,用傻白甜来形容徐茵茵,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忘记是第几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当时穿着豆绿色的吊带直筒裙,两条乌黑的麻花辫服服贴贴地垂在颈间。乌发、红唇、绿裙、雪肤,日光之下,少女身上的每一种颜色都格外分明,将她衬托得彷佛春季绽放在枝头的小嫩芽,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眼。 现在想想,确实是满可爱的。不过她那时胖胖的,一直到大学时期都是,是又白、又圆、又嫩的那种可爱,并不是尤成汉喜欢的类型。所以贺昕才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尤成汉要一直夸奖她,还明显表示出想要追求徐茵茵的意思。 不过几天之后,贺昕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她变美了。他远远地望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不太确定。是她吗?像,却又不像。 她好像瘦了很多,让贺昕第一次发现这个曾经的小胖妞原来是个很娇小的女人,不管是看起来刚刚过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还是那秀挺的鼻、红嫩的唇、尖尖小小的脸,处处尽显小巧精致,说不上有多惊艳美丽,可是却让贺昕挑不出难看的地方来。 他一直以为,眉清目秀这个词,只是用来委婉地表示一个人不够美。 可徐茵茵的气质却可以把这个词中蕴含的独特韵味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的眉纤细又清晰,彷佛用细小毛笔轻轻地一描,是没有经过任何修剪与描色的纯黑,轻绘在那双黑润莹亮的水眸上,勾勒出难以言喻的干净与纯粹,就像是山中的清泉一样,远远地一看,就彷佛已经能感觉到有一股甘甜的味道划过心坎。 这真的是徐茵茵吗?挑剔的目光,带着些审视与端详,缓缓地滑向她的身体。 浅色的运动套装将她的娇躯包裹,独留在外的小片肌肤如同牛奶般白皙柔滑,而隐藏在布料下的部分也是凹凸有致,该鼓的鼓、该平的平,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令贺昕很满意。被染成深棕的头发齐肩披散,蓬松而柔软,没有丝毫染烫所致的不自然。贺昕很想摸一下,好确认她的头发是不是正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好摸。 被服务生引向座位的徐茵茵缓缓走近,就在她一抬眼就可以看到贺昕的时候,手提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先生,请问餐后咖啡要现在上吗?」 「嗯。」贺昕回神,下意识地倚向椅子,将自己的脸隐在服务生身后。 徐茵茵挂断电话后抬眼,看到的只是一个被服务生挡住了脸的陌生男人,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贺昕听到自己身后的那把椅子被服务生拉开,然后是女人轻软的道谢声,这下他可以确定了,那是徐茵茵的声音。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凑巧。小镇上的餐厅那么多,可他们偏偏选了同一家,而且还巧合地坐在了比邻的位置。 「抱歉,我……」 「你迟到了六分钟。」 贺昕闻声撇嘴,光是用听的,就可以确认对方是一个无趣又死板的男人。 「那个……医院里出了点问题,所以耽误了,等很久了吗?」 医院?贺昕反应了一秒后才想起来,徐初阳说过,现在她在一家宠物医院做护士。顺带着,他还想起来在上大学的时候,徐茵茵为了考进他所在的大学,不惜拜托父母动用了大量的人脉关系,最终才硬把自己塞进去,结果读的却是什么动物医学系。现在想来,那四年的小白鼠并没有白白研究,她现在也算是学以致用。 「我已经帮你点好餐了。」没询问她医院出了什么问题,也没回答她的问题,男人兀自说着。 「喔,谢谢。」 「不客气。」 真好笑,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吗,为什么说话这么客气? 这时贺昕的咖啡也上桌了。阿玛邑白兰地佐咖啡,是他很喜欢的搭配,浓厚、香醇,再加上白兰地的清冽,让他的胃轻微地灼热着,那种感觉很不错,可以使这一顿悠闲的单人午餐变得更加闲适。可身后那对情侣的出现,却让一切都有些变了味道。 他浅啜着咖啡,注意力却被身后的动静吸引着。 用餐的时候,他们始终没有说话。贺昕猜那个男人肯定一直恪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杯中的咖啡早已喝光,为防被对方认出自己的声音,所以在徐茵茵去洗手间的时候,贺昕才又点了杯马丁尼。杯中的马丁尼也即将见底的时候,贺昕突然发觉,他在这等什么? 真是的,他很闲是不是,明明只是出来吃午饭的,明明下午还要回公司,还有很多工作要……呃,不过他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工作了。 此时此刻,比之于公司里那些无趣的工作,贺昕还是对徐茵茵的男朋友比较感兴趣,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男人接手了徐茵茵。所以花费一些时间来等一等,又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他喜欢,而且这家餐厅的咖啡和酒都很不错。 【第二章】 在贺昕将最后一口马丁尼含入口中的时候,后桌的男人终于开口了,看样子用餐已经完毕。 「今晚几点下班?」 「可能要晚一些,大概七点钟吧。」因为咀嚼,徐茵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贺昕慢悠悠地扭动着杯脚,开始想象她满嘴都塞满食物的田鼠样。 「好,我去接你。」 徐茵茵切牛排的动作一停,「嗯,吃晚饭吗?」 「不,接你去我家。」 「去你家?」徐茵茵疑惑了一下。 「嗯,带上睡衣和牙刷,或者别的你认为有必要的东西。」 徐茵茵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等等,睡衣和牙刷,我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 「因为你要在我家过夜。」 「过夜?」她被呛到了。 几乎是同时,贺昕内心的潜台词也飙了出来,过夜? 「怎么,你生理周期到了?」 男人的意思简直不能够再明显了,贺昕捧着高脚杯的手,猛地收紧。 「这、这倒不是,只是我们……那个,我们才认识……」 「四个月。」男人打断她,「截至到今天,我们整整交往了四个月。」 「就算是这样……」 「如果想要在一年后结婚的话,现在正是我们该发生关系的时候。」 徐茵茵的声音都抖了,「结、结婚?」 「因为在结婚之前,我们有必要先确认一下身体是否契合。没问题的话,我们将在八个月之后结婚。」谈到结婚,男人思考了一下,似乎认为有必要把注意事项说明一下,「婚后的第一年,我不希望有孩子,所以保险套是一定会带的,第二年……」 刚刚说到第二年,他的手机响了。男人接了电话,是关于工作上的,挂断后说:「抱歉,我可能要先走了。」 徐茵茵没回答,应该还处在极度的震惊当中。 「晚上见。」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之后,男人扬长而去。 贺昕看着他走入自己的视野,装满了讶异的目光不由得在他的背影上多停了几分。西装笔挺、人模人样,看背影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是怎么性格这样奇葩,居然连什么时候上c黄、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这种事都要拟成时刻表。 奇葩遇上白痴,还真是般配。 好吧,戏看完了,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在被徐茵茵发现之前结帐走人,虽然两人已经多年没见、虽然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可四年前被她纠缠不休的经历还是让贺昕认为自己不该贸然接近徐茵茵,以免再度被缠上,所以他该走了。 下午的上班时间,他已经迟到了很久。应该要立刻离开的念头在脑中反复盘旋,可贺昕却始终没动弹。 不过徐茵茵为什么会和那种奇葩男交往?从刚刚那场对话中就可以判断,他对她不算太好。不过这根本不关他的事。贺昕结了帐,从头到尾都尽量不发出声音。然后,他还是没有走。 真是的,饭吃了、帐结了、男朋友也走了,这个徐茵茵还在等什么? 她为什么还不走,而自己又该死的在等什么?他不应该多管闲事,应该离她远远的,这是唯一明智的方法,贺昕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但是他所做的,却是拔身而起,然后走到徐茵茵的面前站定。在对方反应过来前,贺昕已经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不安、恐惧、手足无措,徐茵茵那张向来藏不住心事的小脸,被各种情绪挤得皱巴巴的。 叩叩叩,贺昕敲了三下桌子。 徐茵茵这才回神,无精打采地抬头,「帐单已经……」跃入视野的男性脸庞,瞬间截断了她的下半句。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睁开,仔细盯了好半天之后才充满不确认地开口,「贺……」眼睛瞬间被点亮,重逢的喜悦将一切不安与旁徨冲散,惊喜的笑一点一点地浮上唇角,「贺昕哥,是你吗?」 看来,徐初阳并没有把自己回国的事情告诉她。 徐茵茵不加掩饰的喜悦意外地取悦了贺昕,他目光得意,但说出口的话却依旧狠毒。 「收起你那见鬼的表情,又不是诈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 贺昕做了个让她先不要说话的手势,「我们先换一张桌子聊。」他可不想一边看着那奇葩男留下的剩菜剩饭一边说话。幸好这个时间段用餐的人已经少了,刚好有空桌。当阵地转移了之后,贺昕才满意地吁了口气,接着长睫一扬,看向乖乖坐在对面的女人。 她轻咬着红唇,清丽漂亮的眸子,将心底的蠢蠢欲动折射得彻底。 「你可以说话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在镇上待多久?怎么大哥……」 连珠炮似的问句令贺昕忍不住再度扬手,眉心紧皱,「还是我来问你好了。」真是的,她还是方才无精打采时比较可爱。这样的语速,简直让他想到了大学时期的那个缠人版徐茵茵,「刚刚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 「你怎么……」 「我刚刚一直坐在你们后面。」 徐茵茵先是一惊,紧接着小脸儿迅速一红,「那你……」 「只说是或不是。」 「嗯……是。」 贺昕点点头,一点弯都没有绕,「你们不适合。」 「啊?」徐茵茵有些傻眼。 「我说你和那个男人并不适合,听懂没有?」 听是听懂了,不过,徐茵茵有些疑惑道:「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贺昕俊美的脸上浮现出难掩的厌恶,他怎么会认识那种奇葩男。 「那你怎么……」 「因为我有耳朵,光用听的就知道了。」贺昕不耐烦地打断她,「徐茵茵,为什么从高中到现在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蠢。」 徐茵茵被骂得莫名其妙,委屈地瞧着他。为什么忽然要骂她,她只是问了一个很正常的问题不是吗? 「我骂错你了?」 徐茵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 「一个连上c黄时间都要规定的奇葩,也就只有你这种笨蛋才愿意和他交往。」 徐茵茵水透的眸瞬间瞪大,「你……」 贺昕终于解答了从刚才起徐茵茵就怀疑的事情,「没错,我全都听到了。」 老天!她立刻捂住眼,唇角间逸出羞恼至极的低呼。 贺昕瞧着她的头越垂越低,娇嫩的手指缓缓cha进松软的发间,「其实你想要和谁交往,都和我没有关系。」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她的头发上移开,「忠告我已经给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说完轻拢着西装衣摆站起身,转身走人。 他离开的脚步声令徐茵茵抬起头来,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令她忍不住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去追,可一想到刚才那种对话被贺昕听到,她就没脸再追出去了。 于是徐茵茵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贺昕离开,接着又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玻璃窗外,她急忙地凑到玻璃窗前,结果却只来得及看到贺昕的车在视野中绝尘而去。 天真、单纯、可爱,一直都是徐茵茵的代名词。 小时候,这种性格特点让她获得了大量的喜爱。不过在开始读书后,所有的天真、单纯与可爱全部被统一成了一个字,笨。 步入高中之后,明显拔高的学习难度和越发复杂的学科令徐茵茵的这个特质变得越来越明显,明明也有认真听讲,老师所说的每个字她也都可以听明白,可当那些汉字组合到一起,就变得好像天书。 徐茵茵知道自己爸妈的要求并不高,他们仅仅希望自己能够坚持到高中毕业就可以,可很显然她连这个都很难做到。 就在徐茵茵苦恼又无助的时候,贺昕出现了,大哥的好友,爸妈朋友的儿子。本来应该亲自辅导她的大哥因为学校的事情太忙,所以向爸妈推荐了贺昕。对于这样一个有头脑、有时间,又熟识的人选,他们自然举双手赞成,于是他成了自己的家庭教师。 而且不得不说,效果出乎意料得好。 好奇怪,任何公式、任何单字,只要从贺昕那张形状完美的嘴巴里说出来,就会变得格外通俗易懂。虽然有时他的脾气不大好,可是骂过之后,他还是会把答案解释清楚。就这样,他们的辅导关系从徐茵茵高二一直维持到高三。贺昕比她大一届,不过考上大学之后还是会断断续续地辅导她。 就这样,徐茵茵毕业了,不仅高中毕业,还奇迹般地考上了大学。在接到成绩单的那一刻,徐茵茵就把贺昕奉为自己的恩人,因为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连毕业都困难,更别说考上大学。 为了方便报恩,她费尽心思地把成绩勉强达标的自己塞进贺昕所在的大学,虽说是个冷门科系,不过这也无所谓。总之在那之后的三年,徐茵茵一直想方设法地用自己的方式来报答他。 帮他买饭、帮他占座位、帮他洗衣服,总而言之就是做牛做马,甘之如饴。一直到贺昕考上了牛津大学的硕士,接着他飞往英国,两个人的关系便就此切断了。 然而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贺昕再度出现,在自己最窘迫的时候,他又出现了,就像当年一样。所以当徐茵茵提前下班、匆匆忙忙地坐进计程车之后,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贺昕。 「小姐,要去哪里?」司机已经第三次开口询问了。 「麻烦……麻烦再等一下。」徐茵茵掏出手机给大哥打了电话,在得知贺昕正在尤大哥的公司工作之后,便立刻挂断电话,把那个熟知的公司地址报给司机听。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她已经站在贺昕的办公室外了。 秘书小姐礼貌地让她稍等五分钟,等待的过程中,徐茵茵改变了无数次主意。 其实明明没有人逼她去和丁立纲过夜,这件事完全是可以拒绝的,而且不但要拒绝,还应该分手。当初徐茵茵之所以会选择和他交往,是因为丁立纲是众多相亲男中,唯一没有逼她结婚的那个。可谁想到,他原来是已经计划好了要在一年后结婚。老天,她才不要和那个工作狂结婚! 可就算是要分手的话,她也没道理要来贺昕这,所以自己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徐小姐,总监请您进去。」 思绪还没来得及厘清,徐茵茵就被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相比于一个高级主管的办公室,这里更像是间高级酒吧,挑高的天花板、深色的手工牛皮沙发、磨得发亮的原木,还有挂在墙壁上的泰式风情的竹框版画,这里充斥着各种异国的风格,而且很巧妙的,每一种都融合得很完美。够独特、够别致,却独独少了些一间办公室该有的简约和严谨。 观察了一圈后,徐茵茵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到那个跨站在高尔夫模拟器上的高大男人上。 上次的匆匆一面,她都没来得及好好看他。 贺昕一如当年般挺拔英俊,锐削整齐的浓眉下面,是一双幽黑如水晶的眼眸,半掩在纤长的睫毛下,给人一种忧郁多情的错觉。再加上那一头浓密、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深褐色头发,使他整个人像极了从画中走出的古典王子。 他双脚分开,结实的腰身弯出微妙的幅度。 球杆在他修长的指间轻摆,球头与高尔夫球,在要触不触的边缘游移。 贺昕的姿态优雅又从容,身上那件造型简单却又昂贵到令人咋舌的白衬衣,因为他的动作而领口微敞,自领间无意露出的肌ròu线条和附着在衣料下的坚实胸膛,泄露出这古典王子般的男人,其实拥有着优于常人的健硕体魄。映在4D萤幕上的球场十分逼真,折射出的绿色光芒将贺昕的身体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 她情不自禁地被他的男性魅力吸引着。 将最后一杆打完之后,贺昕才直起腰身,他先是看了眼时间,然后才看向徐茵茵,「你来做什么?」现在是六点三十分,再过半个小时,她不是该去男朋友家里过夜了吗。 纯男性的嗓音又轻又冷,好像一支小小的冰锤,把徐茵茵眼中的小桃心瞬间敲得粉碎,理智回笼,拚命地撕扯着她的自尊心。要命,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心思犯花痴,更重要的是贺昕的问题她该怎么回答,她自己都没想明白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贺昕支着球杆,黑眸深处闪过了一丝玩味,「哦?」他倒是很好奇,这个本该和男朋友在一起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莫名感到愉悦的他眸光闪烁,唇角半勾地盯着不远处那一边敲头一边踱步,一边还要碎碎念的女人。 「我知道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贺昕黑眸一紧,顿时觉得不悦。 「我应该要去找丁立纲说清楚的。其实他人不错,对我也、也算可以,我爸妈很喜欢他。虽然他太死板、太喜欢工作,每周只能抽出一点点的时间来陪我,不过我觉得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和他经常见面。总之我还是对这段关系挺满意的……」她垂着头走来走去,两只小手不安地扭在一起。 贺昕的眉越拧越深,满意? 「直到他今天说……呃,那个,说结婚的事。」虽然巧妙地跳过了重点,可徐茵茵还是忍不住脸红,飞快地瞥了眼表情没变的贺昕一眼,然后垂下脑袋,话题好像又跳开了,「其实在他之前,我也交往过几个男朋友,都是妈妈的朋友介绍的。」 除了奇葩男外,她居然还交往过几个男朋友! 「说重点。」贺昕眸中丁点暖意也无。 徐茵茵看他一眼,忙道:「马上就是重点了!」其实重点在哪,她也不知道,只能边说边找,「那些人都好奇怪,总是没见过几次面就会提到结婚的事,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连我爸妈也觉得没什么。好奇怪,这是很正常的事吗,只见过几次面的人,怎么可以结婚呢,难道情侣之间不应该好好地交往、磨合一段时间,然后再……」 贺昕不留情面地打断,强制性引导话题,「所以你都分手了,继续说。」 「嗯,没错,可是每次我分手一个,妈妈就会唠叨我好久,然后再安排下一次的相亲,就这样不断地重复,直到我遇见了丁立纲。他一直没有和我提结婚的事情,所以我……」 贺昕精壮的身躯微微一僵,「所以你喜欢他?」 「喜欢?」徐茵茵脚步顿了顿,小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不,我也不知道。」 从十六岁到二十一岁这段时间,她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报答贺昕身上,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大哥和他以外也没有其他关系亲密的异性。大学毕业后虽然相亲过几次,可那种算是例行公事又为时过短的关系,根本算不上是恋爱,所以徐茵茵的感情经验其实少得可怜。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事情,你也要来问我?」 原来,她竟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而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踱到了贺昕面前。 徐茵茵回神后先看到的就是他坚实的胸膛,脸虽热,可视线还是情不自禁地向上溜去,在那伟岸宽阔的肩膀徘徊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的脸,贺昕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一起,男人的眼眸又黑又冷,彷若黑晶石,可是眸底折射出的光芒,却让徐茵茵觉得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热烫起来。 「你、你知道吗?」 她微扬着小脸儿,眼睛那么透、那么亮,隐隐闪烁的光芒,绝不仅仅是求知欲。 「喜欢就是……」 贺昕俯身,目光锁住她的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靠近,令徐茵茵浑身僵硬。 「是什么?」她望着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就是……」贺昕偏头靠得更近,又热又烫的呼吸,别有用心地拂过她的耳畔。 徐茵茵想要逃,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凑上去。 贺昕瞧着她红润的耳朵,眸底忽然绽出恶意,他薄唇轻启,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想要和他上c黄。」 徐茵茵愣了半秒,双眸倏地撑大,「上……上、上……咳!」徐茵茵被口水呛到了。 一声沉沉的冷笑自耳畔响起,她捂住不断逸出咳声的红唇,后退几步,羞愤地瞧着他。 「你想吗?」贺昕轻咬牙根,俊美无比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可眼底却冰冷又邪恶。 如果她敢说想的话,他一定会……贺昕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 「当然不想!」 「真的?」 「真的!不然我现在……现在怎么会来这里……」 这倒是,算她有脑子,贺昕眸底的阴霾这才稍稍散去了些。 徐茵茵的脸色红润欲滴,「而且……而且喜欢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吧?」 「你说的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喜欢?」 「唔,是、是啊。」 「那就没错了。」贺昕拎着球杆走开,慢悠悠地说:「在我的世界里,男人与女人,就是这样。」 呿,歪理!徐茵茵红着脸,没有再凑过去,连忙把话题扯开,「反正、反正我应该是不喜欢丁立纲的,他人虽然满好的,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好压抑。我们之所以可以交往四个月,是因为我本以为他不会逼我结婚的,而且有个交往的人,我妈也不会再逼我相亲。」 「可是现在他开始逼你结婚了。」 「没错,所以……」说到这,徐茵茵已经厘清思路了,「所以我要和他分手。」 贺昕英挺的眉因为她的话而徐徐舒展。 徐茵茵难得聪明一次,不过贺昕绝不会好心夸奖她,「这是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确实,这件事贺昕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要分手的话,她应该去见丁立纲才对。那个守时的男人,再过个十几分钟,一定会出现在宠物医院的楼下,十分钟内等不到她的话,电话就一定会打过来,因为他的等待极限只有十分钟,这就是徐茵茵没办法去面对他的原因。 丁立纲那个男人总是能给人施加无形的压力,在他面前,自己就会觉得压抑、紧张,甚至有些恐惧,不要说和他面对面提分手了,就算是通过电话,徐茵茵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可如果不说,那她就必须要通过安排他们相亲的中间人来告诉他,这样的话妈妈就会知道,到时肯定又要对她唠叨。 她不敢提分手,又不敢回家让妈妈知道。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徐茵茵只能想到贺昕,所以她其实只是想找他壮壮胆而已。 「我想……我想让你帮帮忙。」 绕了一大圈,这个笨蛋终于要说重点了,「说。」 「我……」徐茵茵紧张兮兮地抬眼,看到贺昕此刻正半倚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一只手掌按住桌面,半挽的袖口下是一截健硕的手臂,而那柄质地上乘的球杆正躺在他的掌下,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滚动。 刚刚清晰些的思路似乎又混乱了,她抚了抚发烫的脸颊,将脑子里翻来转去的复杂理由变成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可以在你这里和丁立纲分手吗?」 徐茵茵怎么能提出那样无厘头的要求,在这里和男朋友分手,她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又把他当成什么人了?而且该死的,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下来。 贺昕告诉自己反正戏已经看到现在了,若是不看结局未免太可惜。嗯,看戏,只是单纯地想要看戏而已。反正徐茵茵也只是打算用电话和她男朋友分手,不过…… 「记得按扩音。」 徐茵茵摸出手机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我把地方借给你,又站在旁边给你壮胆,难道不该有旁听的权利?」 开玩笑!要不是为了看热闹,他才不会管这个闲事。 徐茵茵看起来有些犹豫。 「不愿意?那好。」贺昕手一挥,按下桌上的通话键,「何秘书,送……」 欸欸欸!他要送客了吗? 徐茵茵急忙地举起手机,「好吧,扩音!我按扩音。」 「送两杯咖啡进来。」贺昕微微勾唇,立刻改口。松开按键后,对着徐茵茵扬眉,「让我一边喝咖啡一边听。」 徐茵茵忽然有些后悔来找贺昕帮忙了。 【第三章】 五分钟后,两杯浓醇的咖啡摆上了桌。贺昕稳稳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徐茵茵则是坐在他对面,鼓足勇气拨打了丁立纲的电话。这时是六点五十九分,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丁立纲平平板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出来吧,我在楼下。」 「我不在……不在医院。」 「那你在哪里?」 徐茵茵看了贺昕一眼,微微提起勇气,「我提早下班了,现在在朋友这里。」 「你不想来我家。」电话那头的人只沉默了两秒就明白过来。 「嗯……我不太想去……」 丁立纲的声音一点变化都没有,「今晚不想,还是一直不想?」直截了当到有些咄咄逼人。 贺昕眉角微扬,忽然觉得这奇葩男也不是那么讨厌,起码够聪明,也够利落。 「我……」 接收到徐茵茵求救的眼神,他却只是耸耸肩。徐茵茵咬唇,狠心道:「一直。」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分手吗?」 「我想……」那毫无起伏的声调,即使是透过电话,也能给徐茵茵带来无限压力,「应该……」 「好,我知道了。」 徐茵茵愣了愣,旋即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没了……」 「那好。」 电话被挂断,从头到尾,徐茵茵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 通过这通电话,贺昕忽然发现自己不那么讨厌丁立纲了,心情忽然变得轻松而偷悦,就连咖啡杯碰撞上小碟所发出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脆好听。贺昕随意又慵懒地倚靠在皮椅中,认真地端详了下徐茵茵的表情,「你那是什么表情。」 徐茵茵茫然地抬头,「啊?」 「舍不得?」 「不是。」回神过来后,徐茵茵才长呼出一口气,「只是没想到会这样顺利。」 「是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很明显,丁立纲根本没有把她当盘菜嘛,说撤掉就撤掉了。他就说,这么笨的女人,有哪个男人愿意接手。好吧,闲事管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几乎要滚到舌尖上的逐客令,在见到徐茵茵那失落的表情时,又吞了回去。 「贺昕哥,其实……我还是满想结婚的。」 对于恋爱、对于婚姻,她并非没有憧憬,只是爸妈硬塞过来的,却不是她想要的。 虽然她现在和丁立纲顺利地分手了,可实质性的问题却还是没有得到解决。照她这样一直被迫相亲、分手,再被迫相亲,再分手,总有一天,不是她失去了战斗力,就是父母被激怒,总之最后的结果还是她被迫和一个父母认为合适的人选结婚。 「刚分手就反悔了。」冷淡的口吻里压抑着难以察觉的怒意,「你搞什么,在我的地盘表演狗血情感大戏?」 「不是的,分手是一定要的,我只是、只是……」徐茵茵抬头辩解,说了好几个只是之后,却又长长地一叹,「哎,我只是觉得有人陪伴的日子,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好。可如果要让我和那些只见过几次面的人结婚,还不如……」 徐茵茵捧着咖啡杯开始慢慢地说个不停,几乎是无意识的,把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心里话说给贺昕听。 不过聆听者的脸色却一点都不好。 在没眼色这方面,徐茵茵真是一点都没变。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好心吗,难道她看不出来自己根本没兴趣听她倾诉那些无聊的心理垃圾吗! 贺昕自认自己不是个善良的人,聪明、英俊、多金,他听过各种各样的赞扬,却唯独没听人说过他善良、好心。所以他很确定自己没有那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气质,可奇怪的是,徐茵茵偏偏爱黏着自己,而且她和其他喜欢追着他的女生完全不一样。 在她的眼睛里,贺昕看不到爱慕、花痴,只有满满的信任。就像刚刚,她没头没脑地跑过来,然后对自己提出那样无厘头的要求。那时候,他又看到了那种眼神,信任、依赖,还有一点期待。 贺昕不太适应被人这样瞧着,所以感觉不舒服。当时他并没有发作,不过在好戏收场后,她却又对着自己完全卸下心防碎碎叨叨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来了。 贺昕的目光,在她剔透的眼和那沾了褐渍的唇瓣间来回游移。 「贺昕哥,你知道吗,我……」她开始说不知道该如何回家面对妈妈。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贺昕望着她全无防备的小脸,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狠狠掐断这种信任的恶意。 「贺昕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你问我?」 「嗯嗯。那天在餐厅,你的忠告点醒了我,所以……」 「徐茵茵。」 她抬起头,「嗯?」 「这里不是情感诊疗室。」贺昕倚在皮椅中,并起两根手指揉着眉心,声音清浅又无情,「我也不是心理医师。」 「嗯?」 「所以我没空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摊下手,脸色不耐,「结婚与谈恋爱有什么区别,又没人用刀逼着你白头偕老,所以有这么难决定吗?」真搞不懂这个女人在纠结什么, 又想结婚,又不想结婚,她到底在搞什么。 唔,他说得还满有道理的,徐茵茵眨了眨眼,用了好半天才消化掉贺昕的大胆言论。「那……」她刚说了一个字,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贺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按键的瞬间,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飘了出来,低沉好听又充满魅惑。即使是在电话里,尤成汉仍是在努力地张扬着自己的男性魅力,「我亲爱的首席财务总监。」接下来尤成汉做作地用法语说了句晚上好。 「有话就说。」目光无意地朝徐茵茵瞟了眼。 「我再二十分钟就到公司了。」 贺昕皴眉,目光又若有所思地落到徐茵茵身上,他是不是忽略掉了什么事? 「现在呢,我旁边坐着一位法国尤物,所以今晚我们一起吃晚餐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不过……」尤成汉尾音慵懒地拉长,「别担心,你也不是一点份都没有。一会我们会先去你的办公室小坐一下,你可以……」 贺昕的目光倏地一冻,尤成汉要来他的办公室,他想起自己忽略掉什么了。 徐茵茵已经恢复了单身,而一直觊觎她的尤成汉一会将要出现在这里,所以这代表了……贺昕本能地挂断了电话,尤成汉暧昧低沉的声音戛然消失。几乎是同时,他按下桌上的通话键,「何秘书,送徐小姐出去。」挂断后才抬眼看向徐茵茵,她正面红耳赤地瞧着自己。 「你得走了。」 急于把小绵羊从狼口前推开的贺昕根本没注意到徐茵茵的古怪,也没想到自己的逐客令在尤成汉那番话的影响下,已经让她误会了。 法国尤物?贺昕哥急忙地将她轰出来,应该就是想见到那位尤物吧。徐茵茵站在大楼门口,想着想着,脸就更红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徐茵茵已经梳洗完毕、换妥衣裳了。 半旧的运动装贴身又舒适,绵柔的布料下面包裹着曼妙诱人的身体曲线。蓬松柔软的及肩发丝被拢在纤细柔嫩的指间。 她拢着发走到穿衣镜前,抽出咬在唇间的橡皮筋,将头发随意一束,那张总是半隐在发间的小脸完全地呈现出来,清丽明媚如初春的蜜桃。 徐茵茵将手机塞进口袋,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套在运动鞋里的小脚半跷着,她猫一样地弓身,小心翼翼地溜过客厅,成功地避开正在看手稿的老爸。 再往前溜去,路过起居室的时候,瞥见正盘膝坐在垫子上练瑜伽的妈妈,确认她正闭目匀气后,徐茵茵稍稍放心,不由得将脚踮得更高,加快了速度,还有不到十步的距离她就可以摸到门了,拜托不要让…… 「徐茵茵,你要去哪里?」 糟糕!从背后突然响起的冷冷女声令她背脊一僵,无奈地转身,在瞧见妈妈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连眼睛都没睁开之后,脸色更苦。哎,有这样一个闭着眼都可以揪到自己的妈妈,她怎么可能逃得掉。不过徐茵茵仍是不肯轻易放弃,「我去晨跑。」 「不许去。」完全不容商量的口吻。 「妈……」肩膀颓然垂下。 庄云眉没搭理她,慢条斯理地做完最后一个收拢姿势,然后匀着呼吸缓缓睁开眼。她从瑜伽垫上起身,黑红相间的紧身瑜伽服勾勒出完全不输给女儿的好身材。 庄云眉走到餐桌前坐下,接着佣人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过来吃早餐。」 徐茵茵不肯动弹,「我还不饿。」 「那就过来坐着。」 「妈,我只是去晨跑。」徐茵茵继续挣扎。 鬼才相信,以晨跑为借口消失一天的事情,徐茵茵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难得周末,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浪费在晨跑上。」 徐茵茵装傻,「周末能有什么事情吗?!」 「你说呢?」 冷冷淡淡的三个字,就勾回了徐茵茵最近发生的不快回忆。 几星期前,她和丁立纲分手的事情终于东窗事发。因为两个当事人都没有主动和家人提及这件事,所以事情瞒了将近半个月。 不过徐茵茵坚信,丁立纲肯定是懒得提,而不是刻意隐瞒,所以当媒人出于关心向他询问两人的感情进展时,他便直截了当地说已经分手了。事情败露后,正如徐茵茵所料,在被妈妈语言轰炸了一番后,她的相亲之路又开始了。 几乎在恶梦开始的同时,徐茵茵就想到了贺昕,他那天的那番话一直在她脑中盘旋。反复思考了很久后,徐茵茵想到了一个将自己从这无穷尽的相亲模式中解救的办法,在作了几天的心理建设后,她鼓足勇气向贺昕提了出来,结果被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一想到这,徐茵茵深深叹息。 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提议太大胆了,难怪贺昕不答应。不过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徐茵茵垂下头乖乖地走到餐桌旁。 「妈,我不想去参加聚会。」 不用想也知道,老妈给她安排的事情肯定就是那种带有相亲性质的聚会。熟识的长辈们聚在一起吃饭、聊天,而他们这些小辈则像是展品一样,被自己的父母想尽办法地推销。徐茵茵本来就不喜欢那种场合,这些年反复经历之后,厌烦感几乎要升到极点。 「如果不想,那就不要和丁立纲分手。」 徐茵茵吶吶地说:「可我们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嘛。」 「不适合?」庄云眉瞥她一眼,「没关系,我给你安排了足够多的选择机会,总会遇见适合的。」 眼见说不通,徐茵茵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正拎着手稿走来的爸爸,「爸。」 徐则礼心软,跟着劝了几句,「老婆,其实宝宝还年轻,没必要这么着急结婚。」 「年轻?她都快三十了。」 徐茵茵不依,「我才二十五岁嘛!」 「四舍五入。」飞来一眼。 哪有一下子入五岁的!徐茵茵满脸的敢怒不敢言。 「我当年不也是……」 话没说完,就被娇妻冷冷打断,「是哦,你当年也是相了九十九次的亲,才遇到合适人选的。」这对父女俩在感情方面的迟钝,真是如出一辙。 正因如此,庄云眉才担心女儿会像徐则礼当年一样不开窍。更何况她是个女孩,根本耗不到九十九次相亲就会成为滞销品。所以她才想要在还有选择权的时候,好好地帮女儿挑选一个好丈夫。 「不是有句话叫作好饭不怕晚吗。」徐则礼反驳道。 「你只能算是馊饭好吗,当年要不是我好心接手,你就只能抱着那些书孤独终老了。」庄云眉傲娇地瞥了眼丈夫,「你敢保证茵茵也可以遇到我这样的好心人?」 「呵呵呵……」无辜被连累的徐则礼干笑着看向徐茵茵,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了。不过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毕竟在过去的几周里,徐茵茵还是成功地逃开了几次相亲活动,所以她此刻佯作失落地低头,小脑袋瓜却是开始飞速地运转,利用那点少得可怜的聪明才智来思考该怎么样才能逃过这一次。 不过她前几次的逃跑行为,已经激怒了庄云眉,所以她瞬间看透徐茵茵的小小心思。 「别再想着该怎样逃跑。」庄云眉无情地将徐茵茵的幻想击破,「今天我陪你一起去。」 迫于无奈,徐茵茵最终还是乖乖地出现在了聚会现场。 聚会地点在一个高级的私人会所,到场的人都颇具社会地位,又彼此熟识,不过气氛却始终不太热络,到处都弥漫着上流社会那种高贵又疏远的情调。 灯光舒适、音乐悠扬,酒品与食物也高级又美味,可徐茵茵却怎么都没办法放松下来,因为,她身上的这件小礼服太紧了! 黛蓝色的礼服贴身至极,暗藏在里面的塑身衣将她本就曼妙的曲线勾勒得越发动人。不过美丽的代价,就是她现在快要被塑身衣勒得无法呼吸了。再加上酒香、菜香,还有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道悄然弥漫,恶劣地占据了对她而言本就格外稀薄的清新空气,不行,她必须要去透透气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大厅,更为宽敞的空间令徐茵茵感觉舒服不少。 徐茵茵朝休息区走去,想要顺便释放一下自己被高跟鞋摧残的小脚。 不过她刚准备在沙发上坐下,就被人叫住。 「徐小姐,你好。」 徐茵茵回头,看到一个眼熟的男人,他也是来参加聚会的展品之一。 「我叫谢宁。」 徐茵茵一脸茫然,所以呢? 谢宁苦笑着暗示,「我的妈妈,就是刚刚和伯母聊天的那位谢太太。」 啊,明白了,好老套的招数。肯定是两位长辈聊得投机,于是就硬给他们制造机会。而眼前的男人,肯定也是被自己的妈妈给推过来的。徐茵茵微微侧身,目光越过谢宁往后看去,果然瞧见庄云眉正和某贵妇结伴出来上洗手间,不过两人的目光却不断地朝他们看过来。 可恶,再一次被相亲了! 徐茵茵轻咬红唇,不过碍于礼数,还是扬起僵硬的笑容,「噢,你好。」 她不能再让相亲、分手的恶性循环继续下去了。所以当两位监视人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的门口之后,徐茵茵便开始试着中止谈话,不过谢宁似乎对她很有好感,一直在不断地找话题,搞得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 就在徐茵茵搜肠刮肚地思考着该如何脱身的时候,绝佳的脱身借口就这样出现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呢? 哎呀,不管了!徐茵茵急忙打断谢宁,「不好意思,谢先生。」 「怎么了?」 「我看到两个认识的人,想要过去打个招呼。」徐茵茵稍稍欠身,「抱歉。」 「哦,好的,那可以留个电……」谢宁话没说完,心思飞远的佳人已经匆匆地离开了。 从另一个会厅里走出的两个男人并没有发现徐茵茵的存在,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飞奔,不过因为鞋子不合脚、呼吸不顺畅,跑到半路她不得不脱下高跟鞋才能继续跑,最终好不容易在吸烟区前拦下了他们两个,不过惊喜的目光却始终黏在其中一位的身上,「贺昕哥!」真是的,好像自己每一次有麻烦,他都会适时地出现呢。 她气喘吁吁,手上还提着高跟鞋。 忽然出现的障碍物,令贺昕的眉头紧皱,不过在看见徐茵茵的瞬间,眉间的沟壑有着瞬间的舒展,讶异的目光从她丰圆的胸、纤细的腰肢、细白的长腿,还有那赤裸的白皙玉足上缓缓溜过,紧接着又不太相信地看向她的脸,「徐茵茵?」 在他的印象中,回国后的每次见面,她都是穿着运动装的,今天怎么会……其实这身装束并不曝露,该挡的全部都有挡住,可贺昕还是觉得视觉效果好得惊人。虽然美景在前,贺昕短暂舒展的眉心很快又皴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 难道这个女人在跟踪自己?当她上个星期和自己提出那个大胆建议的时候,贺昕就知道大学时期的恶梦即将重演,徐茵茵一定会再缠上自己。不过,贺昕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她的打扮后,改变了想法,因为相比于跟踪,说她穿成这个样子来勾引人更贴切。怎么,要使用美人计逼他就范吗? 就在贺昕展开丰富想象的时候,徐茵茵开口道:「我来参加聚会的。」 全都猜错了的贺昕脸色更沉。 「贺昕哥呢,周末也要来这边工作吗?」 「公司在这里举办庆功宴。」 徐茵茵循着声源看过去,似乎这才发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脸上的惊异与尴尬令尤成汉忍不住抱怨,俊脸上浮现好受伤的表情,「哎,现在才看到我吗。」 「学长……」徐茵茵抱歉地吐吐舌头。 「为什么他是贺昕哥,我就是学长呢,来,叫成汉哥哥。」 尤成汉、贺昕与徐初阳同年级,比徐茵茵大一届,本来全都是学长的,不过因为贺昕与她多了一层单独辅导的关系,所以她很早就改口叫贺昕哥。不过对于尤成汉,她始终是不太熟络的,所以成汉哥哥这种亲昵的称呼,徐茵茵有些叫不出口。 「呃……」 「叫哥哥有糖吃哦。」 徐茵茵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贺昕,对方却是理也不理,臭着脸拆尤成汉的台,「幼稚。」 说完举步就向外走。 徐茵茵趁机追了过去,刚想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尤成汉慵懒低沉的声音,「欸,阿昕,不抽烟了?」他慢悠悠地踱步跟上,让情景变得越发怪异。 在这家高级会所的大厅里,两个同样高大英俊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间还夹着一个光着脚、提着鞋,步履紊乱的小女人。 「贺昕哥……」 生有一双傲人长腿的他走得又稳又快,目光直视前方,理也不理徐茵茵。 「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贺昕言简意骇地拒绝,「免谈。」 「你们要谈什么?」尤成汉眨了眨眼睛,很是好奇。 「没你的事。」 「咕,你们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居然还有小秘密……」 「徐茵茵!」一道冰冷的女声从后方逼来,打断了尤成汉的抱怨。 尤成汉和贺昕都停了下来,可徐茵茵却是头一低,走得更快。 「给我站住!徐茵茵,你再敢逃一次试试看!」庄云眉离开洗手间后就发现只剩下谢宁一个人站在原地,一经询问才知道徐茵茵说看到熟人先走掉了。 熟人?肯定又是她想要逃跑的借口。怒不可遏的庄云眉立刻寻过来,结果就见到徐茵茵和另外两个男人走在一起。而且这两个人还满眼熟的,那不是徐初阳的好朋友,贺昕和尤成汉吗。 「茵茵,是你妈耶。」尤成汉长臂一捞,抓住了她的皓腕。 「我、我知道啦,她是来抓我回去参加聚会的。」 贺昕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她被尤成汉紧抓着不放的洁白手腕上,眉心皴紧。 「什么聚会这么可怕。」尤成汉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就是、就是……」徐茵茵转身挣扎,远远地瞧见妈妈正往这边走来,顿时急得去推 尤成汉的大手,「就是相亲的那种啦,学长,快贴放手……她要过来了。」她一面推拒着一面朝贺昕看去,「贺昕哥,你能不能先带我走,我有事要和你说。」 她想要说什么,贺昕再清楚不过,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带徐茵茵走。将她从相亲的噩梦中解救,就代表着要把自己推入火坑。 贺昕瞧了眼越走越近的庄云眉,又看了看尤成汉搭在她腕上的大手,牙根一咬,转头离开。身后传来徐茵茵焦急地呼喊,还有尤成汉悠悠地提议。 「茵茵,我带你走也可以啊。」 贺昕步子减缓,尤成汉要把徐茵茵带走? 「不、不是的,我是有事情要和贺……啊,学长,你不要拉我,我……」 离开的步伐越来越慢,一步、两步、三……他停了下来。 「不是不想参加聚会吗,没关系,我带你走。」 「可是你们的庆功宴……」 尤成汉无所谓地摆摆手,「交给阿昕就好啦。」 「欸欸欸……学、学长!」 该死的!贺昕低咒出声,脚跟一旋,大步朝反方向走去。 正被尤成汉拖着走的徐茵茵看到贺昕折返回来,先是一惊,接着便松了口气,贺昕哥还是回来救她了。 贺昕面无表情地径自走上前,拂开尤成汉的手,接着拉起徐茵茵的小手,扭头离开。 尤成汉愣了一下,漂亮的眼底逐渐地漫出笑意。 哎,这两个人啊,他摇摇头,没再追上前,而是转过身,笑吟吟地朝马上就要走到眼前的庄云眉走去。 「喂,徐茵茵,你要去哪,给我站住!」 「伯母,好久不见啦。」 【第四章】 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安静。 其实就算没有这令人不安的安静,徐茵茵也会觉得窒息,坐下来之后,礼服变得更加紧绷,再加上现在身前还多了一条安全带……噢,她要缺氧了! 徐茵茵浑身僵硬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努力地调整呼吸。被布料包裹的浑/圆胸部因此起起伏伏,那种足以令每个男人都手脚发软的视觉效果,让贺昕想不注意都难。 真要命,她在那里喘什么喘? 贺昕觉得自己都没办法专注于开车了,于是绷不住斥道:「你有什么问题!」 「我……我有些呼吸不畅。」 贺昕充满不耐与焦躁的目光,在划过她苍白小脸的瞬间,微微一变,她有些不对劲。贺昕看了眼前方路况,接着又迅速地扫了她一眼。徐茵茵将头靠在座椅上,弯弯的眉拧在一起,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也沁出细汗。他扭动方向盘,就近将车停下来。 「怎么了?」 「我……」她解下安全带,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 贺昕眉宇之间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焦急,「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你、你帮我……」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帮你。」贺昕迅速切换了车子的排档,接着便要再度踩下油门。 「真的不用。」一把按住他的大手,徐茵茵慌乱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半扭过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背,「你帮我……帮我把拉链拉下来。」说到后半句,她的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到了,要不是真的好难过,她是绝不会对别人提出这种要求的。 「什么?」智商卓越的贺昕难得露出呆愣的表情。 「塑身衣好紧,我快没办法呼吸了……」 呜呜呜呜,讨厌的塑身衣、讨厌的礼服,害得她丢脸死了! 贺昕看了看她紧裹在礼服下的背脊曲线,愣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上帝作证,他在英国不晓得拉开了多少个女人的拉链,所以对这个动作绝对驾轻就熟,而且按照以往的流程,拉开拉链后就是……贺昕的目光顿时变得浑浊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拉。 拉链沿着锁道,平滑无比地拉到底。 白玉般细致的裸背缓缓呈现在贺昕眼前,半敞的礼服间,是黑色的胸罩与rǔ白色的塑身衣,在这小马甲的帮助下,被收紧的腰肢更加纤细,紧俏的臀部也越显浑/圆。贺昕眸色转浓,就在他下意识地伸手向她的胸罩探去的时候,一双白嫩的小手忽然伸到背后。几乎是急切的,徐茵茵一把扯开了塑身衣的带子。 「呼……又活过来了。」徐茵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软倒在座位上贪婪地呼吸着。 断断续续的轻喘从徐茵茵娇嫩的红唇间逸出,携着专属于她的甜软味道,在空气中暗暗浮动,而那暗藏在清纯气质下的妩媚与诱人,也在失去了塑身衣的禁锢之后,更加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贺昕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底深处的火种,逐渐火热。 那完全不加掩饰的目光,引起了徐茵茵的注意。 她疑惑地侧眼望来,正撞上贺昕深邃纯黑的眼,那道目光中不见惯有的挑剔与不悦,只有一片灰烬般的焦黑,还带着大火烧过之后的炙热温度,滚烫得让人心慌。 徐茵茵读不懂他的眼神,却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再加上对自己方才行为的羞窘与懊恼,她一时间也忘记了此行的目的,道谢过后就要下车。 「徐茵茵。」 清冷的男声阻止了她的动作,徐茵茵回头,却见贺昕正盯着她的背。 「你这样子怎么下车?」 「呃……」 「难道让路人再帮你把拉链拉上去?」贺昕的目光划向她的眼,盛满嘲笑。 啊,对哦,她的拉链还没拉回来。 徐茵茵又把头转回去,懊恼地做了个鬼脸,重新获得呼吸能力的她立刻就后悔了刚才的行为,早知道就忍一忍了,为什么要让贺昕帮她拉拉链呢,丢人死了。就在她抓着车门闹别扭的时候,腰上忽然一热。 「你……」 「别动,我帮你拉上。」贺昕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拉住拉链缓缓向上拉。一寸一寸,他的动作又轻又慢。 「徐茵茵。」不知何时,他已凑到耳畔,手上的缓慢动作仍在继续。 「呃……嗯?」 「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和我谈?」 滚烫的男性气息将她围拢,不管是紧贴上来的硬实胸膛、拂过颊边的平稳呼吸,还是那按在自己腰间的宽大手掌,都热烫无比,几乎要烫软了她的理智。什么事?她要求贺昕把自己带走,是为了要和他谈什么?好像是为了…… 男人的嘴唇轻轻地贴上她的耳朵,徐茵茵敏感地一颤,即将要想起的要事立刻抛开。「要不要我来提醒你?」 徐茵茵乖乖地点头。 「你想让我娶你,以此帮你逃避无休无尽的相亲与逼婚,有没有这回事?」 唔,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其实她也有想过拜托贺昕假装自己的男朋友来逃避相亲,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还是治标不治本,但是如果可以和他结婚的话,爸妈肯定会给自己一笔丰厚的嫁妆,之后就算离婚,徐茵茵也有了独立的资本,到时可以彻底逃脱爸妈控制了。 就在徐茵茵的记忆稍稍回归的时候,拉拉链的大手停了下来,薄唇缓缓滑向脖颈,若即若离地磨蹭。 「然后我问你,和你结婚,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别有用心的手悄无声息地滑入礼服,「那时你说了什么,嗯?」 「我、我说……我可以帮你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 「这些事情佣人做得比你好。」 那日的对话重现,贺昕那轻缓低沉的声音彷佛带了毒,麻醉了徐茵茵的意识。 「我……我不用你付钱。」 「可我根本不缺钱。」 然后呢,徐茵茵茫然地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天的对话就此终止,接着贺昕就把她轰出了办公室,再也不给她争取的机会。刚有些理智回笼的徐茵茵顿时觉得腰间一紧,不过那不是塑身衣的作用,而是贺昕搂住了她,坚硬的手臂卡着她的纤腰,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探进礼服,抚上她平坦的腹部。 「其实除了这些以外,你还有一个用处。」 「什、什么?」徐茵茵脱口问出。 反复流连在她颈间的唇忽然离开。贺昕直起腰,俯视着她的发心,「想知道?」 「嗯。」 「凑过来一些,我告诉你。」 徐茵茵任由摆布地往他怀中贴去,小脸侧扬的瞬间,红唇已被封缄。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贺昕一手勾住她的下巴,仔细地品尝着那柔软的唇瓣。嫩嫩的舌尖上,又苏又麻,因为异样感觉而诱出的娇软沉吟,更加挑高了男人的欲/望,潜伏在礼服里的手直接罩住她胸前的浑/圆,单薄的布料将他的掌形清晰勾勒,贺昕粗鲁地推高碍事的胸罩,大掌肆意的揉搓、拈弄,直到她胸前的珠玉在指间嫣然绽放。 徐茵茵无意识地轻哼着,舌尖上的酸疼与胸前沉甸甸的胀痛令她的身体深处泛出陌生的燥热。 新一轮的窒息感再度逼来,徐茵茵手脚发软地屈服在这个过分惹火的吻下,在被放开了一会之后都没办法缓过神来。 男人滚烫的视线锁住她格外娇憨艳美的小脸,幽暗眼眸的深处,涌动着难以平复的欲潮。贺昕捏着她尖而小的下巴,用指腹揉着那柔嫩粉润的下唇。 望着她充满迷滩水气的双眼,在十几分钟前还坚不可摧的决心,忽然动摇了。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徐家的一家四口全员到齐,徐茵茵单独坐在餐桌的这一边,好像待审的犯人。 被妈妈强行召回的徐初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形势应该是小妹又犯错了。他环视了一下大家的脸色,率先举起筷子,往庄云眉的碗中挟了一只虾,「都没胃口吗,吴嫂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怎么都不吃呢?」言毕又挟了只鸡翅给徐茵茵,「来,小妹,你最爱吃的。」 接收到大哥温暖的目光,徐茵茵稍稍有了些底气,不由得捧着碗想要去接。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庄云眉忽然说,与徐茵茵有着七分相似的精致眉眼间,蕴着明显的不悦。 徐茵茵吓得立刻又把碗放回去,将头垂得更低,双手乖乖地拢在胸前,活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徐初阳笑意未改,还是将那只鸡翅放到徐茵茵碗中,「发生了什么事?」 庄云眉将这一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徐初阳听,说到最后,本来气得都不想和徐茵茵说话的庄云眉,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她,「所以现在你连帮手都有了吗,一个充当司机、一个留下来拖住我。」她口中所说的帮凶,自然就是贺昕和尤成汉,「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帮你?」 「我……」 庄云眉脸色一变,「你该不会,是在和他们其中一个交往吧?」 交往?噢,不,她只是想和其中的一个结婚而已。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徐茵茵只觉得头大。不久前,为了逃避无穷尽的相亲与逼婚,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拜托贺昕和自己结婚。因为与其在未来被逼着和一个陌生人结婚,那倒不如嫁给贺听,至少她了解他、熟悉他、信任他。 而且想到要和贺昕结婚,徐茵茵一点都不觉得排斥。可惜贺昕不这么想,他拒绝了自己,一点余地都没有。 可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他们却……接吻了。就在几个小时前,贺昕的车子里……徐茵茵咬紧了下唇,用力地摇了摇头。 「是贺昕吗?」庄云眉眯起眼睛,完全无视掉徐茵茵摇头的动作,稍作停顿后又说:「千万不要告诉我是尤成汉。」尤成汉这个孩子的花心程度,可是连她这个长辈都有所耳闻的。 相比于他,贺昕就显得好太多,年轻有为、英俊多金,不仅与他们家门当户对,而且当年还给徐茵茵辅导过功课,照理说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不过因为他才回国不久,所以庄云眉还没来得及把他列入到女婿候选人的名单当中。 「不是……」 「那就是贺昕。」庄云眉十分肯定。 「不是啦,妈,我没有和谁交往。」 「那你为什么从相亲聚会上逃跑?」庄云眉根本不信,「为什么他们会帮你?我不觉得你们要好到这种程度啊。」 「因为、因为……」在确定贺昕会帮自己之前,徐茵茵并不敢冒险谎称他是自己的男朋友。所以她该怎么向老妈解释呢? 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把炮火引到自己身上来,「好吧,因为我不想参加聚会,所以在遇到贺昕哥和学长后拜托他们帮忙。他们之所以会帮我,完全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徐初阳略微扬眉,还有他的事? 庄云眉环着手臂看向他,「所以你也有份?」 「呃……」徐初阳只觉得十分无辜。 「不、不,大哥不知道的,是我拜托他们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帮帮忙。」 庄云眉似乎信了徐茵茵的说辞,不过此刻她倒更希望事实像自己的揣测那样,毕竟如果女儿真的和贺昕在交往,那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可仔细想想却又不太可能,贺昕才回来没多久,女儿又才和丁立纲分手,所以他们没道理会走到一起。 幻想破灭,怒火变得更盛,于是那一晚的语言轰炸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而到了下一个周末,等待徐茵茵的就是更加庞大的聚会与更为密集的相亲活动。 这一次,她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不过这并不代表徐茵茵屈从于现实,只是她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贺昕的事上,已经完全没有余力和妈妈斗智斗勇了,在每一个心不在焉的相亲会上,她想的都是贺昕。 他为什么要吻她呢?虽然吻过之后,贺昕就放她下了车,可那个吻太过狂野热情,以致于在此后的几天里,徐茵茵都没办法忘掉自己被贺昕抱在怀中亲吻的感觉。接吻不是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吗,贺昕会吻她,是不是代表着,他或许可以接受自己的建议了? 虽然想要求证,可碍于太尴尬、太害羞,足足作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之后,她才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又一次找上了贺昕。结果,事情完全脱离了掌控。 办公桌上的电话第三次响了起来。 修长的大手一掌拍在通话键上,连每一个指节中都透出要事被打断所产生的不耐。「总监,一点钟的会议……」 「延后十分钟。」 还要延后?办公室外间的何秘书为难不已。现在已经是一点半了,所有的高级干部都已经等在了会议室,可总监却一拖再拖。 「等等。」 呼,看样子老大要改变主意了。 「延后二十分钟。」 通话就此终止,何秘书只能乖乖照办。 贺昕将手从电话上挪开,转而抚上女人柔软洁白的rǔ房,丰腴娇嫩的rǔròu撑了满掌,贺昕爱不释手地揉弄,直到那雪滑肌肤上浮现出浅淡的粉红指印。 火热的唇朝下探去,想要继续汲取怀中女人口中的甜蜜,可就在他打算将长舌探入的前一瞬,女人微微偏头的动作,使得两人的唇瓣擦蹭而过,贺昕黑眸不悦地向下扫去,无声地瞪向瘫坐在办公桌上的小女人。 在他忘形的爱抚下,女人松软的头发慵懒地凌乱着。独留在身上的白色胸罩连同运动上衣一起被高高卷起,一对兔儿般粉嫩可爱的胸部自胸罩下挤出,顶端晃着诱人犯罪的艳红。 美人当前、楚楚含羞,眸底的不悦瞬间被渴望取代。 他顺势俯首,吻上她绯红的脸颊。 「你……你该去开会了。」 「不要。」贺昕灼热的舌头灵活扫过她敏感的耳珠。 徐茵茵压下喘息,小手无力地推上他宽阔的肩头,「可是大家都在……」 「让他们等。」 不耐地将她娇软的身躯压倒在办公桌上,唇舌强硬地探入,截回了所有的抗议。 这个强硬又霸道的吻令徐茵茵的舌根泛出熟悉的酸痛,软软的舌被他缠住不放,吸晚间却又似乎带着十足的耐心,翻搅、勾缠、舔弄,一点一点地汲取着她的甜美香津,像是怎么吻也吻不够。数次的亲昵,已在徐茵茵的身体里烙上了印记,他娴熟又高超的技巧,唤出了徐茵茵身体深处本能的渴望,潮水一般弥漫,逐渐淹没了理智。 当红唇终于被松开时,她已经本能地发出不舍的呻/吟。 「看样子你很喜欢。」贺昕抚弄着她被吮红的下唇,笑声低哑迷人。 「我、我才没有……」徐茵茵羞得无地自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压得更紧。 「真的?」 「嗯……」 「让我来确认一下。」揉在胸前的大手向下探去。 徐茵茵有所预感,急忙地伸手去挡,结果还是慢了一步,男人的大手已经拨开她绵柔的内裤,抚上那片湿润的禁地,「小骗子,都这样湿了,还说不喜欢。」飘过耳畔的笑声让她红了脸颊,本想去阻拦的小手索性抬起来摀住脸。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那天她只是想来问贺昕到底要不要帮自己而已,想要弄清楚之前的那个吻代表了什么,结果事情却变得远比一个吻要复杂得多。 徐茵茵胸前忽然一痛,才刚对着坚挺rǔ头恶劣一咬的贺昕从她胸间抬起头。 「你不专心。」他凑过来,不悦的目光紧锁着徐茵茵的眼,「在想什么?」 「我在想……呃,你的工作……」 「又说谎。」贺昕直起腰,将半躺在办公桌上的她搂得坐了起来,颀长精瘦的身躯挤在她的腿间。怀中的女人衣衫半褪、眼儿迷蒙。贺昕勾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嗯?」 徐茵茵只是望着他。 「你在想,我到底会不会娶你呢?!」 他猜对了,徐茵茵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水气迷蒙,「你会吗?」 「还在考虑中。」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徐茵茵害羞得没办法继续说。 贺昕唇角半勾,低头咬住她的唇,边吻边说:「理由我已经说过,忘记了?没关系,再告诉你一次。」说话间,不安分的大手已经再度探入她湿热的腿间,「我娶老婆的标准,首先要看在c黄上是否合拍,所以是不是好用,我得验过货才能知道,不是吗?」 这个理由,在他第一次把徐茵茵压在办公桌上的时候就说过了。 可就算是这样,验了这么多次,也该够了吧。 「结婚是一件很严肃神圣的事情,就算是假的,但我也要慎重些,对不对?」贺昕含笑的眼眸深不见底,似乎能看穿徐茵茵所有的想法,「如果不好好地试验几次,我怎么敢糙率决定呢。」怀中的女人虽然外型变了,不过傻白甜的性格却一点都没变。 这样的理由,她都能接受,并且乖乖地由着自己一验再验。 其实为什么要这样做,贺昕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车中的那一吻,使徐茵茵在他眼中从一个避之不及的麻烦精,变成了一块鲜美多汁的肥ròu。但因为她麻烦精的本质还在,所以贺昕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正在减肥中的女人,对着这块肥ròu想吃又不敢吃。 所以虽然对她又吻又摸,不过却始终没做到最后一步。 「其实有关妻子的选择,不只有这个因素要考虑啊。」徐茵茵忍不住害羞,「我的料理做得很不错,家务活也……」其实她今天,本来就是来给贺昕送午饭的。 在这之前,她总是会给他送饭,或者主动去他家打扫房间,为的就是表现一下自己贤妻方面的潜能,让他不要总把注意力放在……呃,那个方面。不过现在餐盒还放在一边,连打开都没打开。 可她这个送饭的却被压在办公桌上差点被吃干净。推销词和思绪在他将手指探入的瞬间,同时戛然而止,「啊……别……」 「谈话时间到此结束,我们该做正事了。」 在绵长放纵的一声娇吟后,连脚趾都绷紧的徐茵茵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中,累极地细喘着。 「瞧瞧,你还真是甜美多汁啊。」 贺昕搂着她,将沾满了透明津液的湿润大手举到她眼前。 徐茵茵连害羞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把头一扭,埋在他胸前,喉间发出细不可闻的懊恼呻/吟。每次贺昕都会把她欺负得理智全无、羞态百出。而他自己则是衣着整齐、姿态悠闲,连那被打理整齐的浓密褐发,都没有丝毫的凌乱。 「舒服吗?」贺昕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梳理着她柔软的发,「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你为我服务了?」 他的声音慵懒沙哑,淡定从容的外表下,一双深邃黑眸,却闪亮得像是燃了火。这样的互相爱抚、点到为止,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贺昕本以为自己对她只是一时兴起,可能亲亲摸摸之后就没感觉了,毕竟他对这种事情并不是很热衷。不过几次下来,他对徐茵茵的兴趣不减反增,有很多个瞬间,他都很想将被锁在裤子里的欲兽释放,好好地一逞欢愉。 高潮过后的筋疲力尽,令徐茵茵毫无反抗地任由贺昕拉着自己的手向下探去。 当那温热柔软的小手掌,轻轻附着在他蓄势待发的欲/望上时,销魂的触感令贺昕不由得愉悦地喘息。粗重的男性喘息性感又催情,彷佛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抓住她的心脏,令本打算抽走小手的她,情不自禁地将手贴紧。 「拉开拉链。」粗嘎嗓音难掩轻颤。 徐茵茵乖乖地照做,就像那天他拉开她的礼服拉链一样,几乎要撑破内裤的男性体征把她吓了一跳。 「别怕,把它拿出来。」 徐茵茵犹豫了一下,指尖颤抖地朝他滚烫硬挺的欲/望摸去……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贺昕闭上眼,喉间涌出一声挫败的呻/吟。徐茵茵也拉回了理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他怀中跳了出来,脸红得有如火烧,「你真的该去工作了,我……」刚走开没几步,手腕就被用力拉住,强大的力道使她又被卷入男人怀中。 「不准走。」 「可是……」徐茵茵不敢抬眼。 贺昕的视线紧锁着她,大手拍向桌上的电话,直截了当地说:「会议取消。」 【第五章】 时针缓缓地指向十二。 偌大的计算机屏幕上呈现出最新的股市情况,横过屏幕底部的跑马灯显示着各家股票代号和数字。贺昕的眼睛盯着计算机,可心思却早已飞向了挂在右侧墙壁的时钟上,修长指间夹着的昂贵钢笔,正和他的心思一样,飞快地转动着。 五分钟后,办公室的气派大门被敲响。 黑眸深处倏地一亮,贺昕停下动作,清了清喉咙后才沉声开口,「进来。」 「贺总监。」推门而入的清秀丽人,使他眼底的光芒覆灭。 何秘书简单清晰、有条不紊地把来意表明,并将需要递交的数据放到桌上。斜倚在皮椅中的贺昕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精明聪慧的何秘书不着痕迹地看了上司一眼,而后垂眼,「另外,十分钟前尤总打来电话,不过您这里的内线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状态,所以尤总让我代为询问,您中午是否要和尤总共进……」 「不要。」 断然拒绝后,贺昕的目光不经意地朝墙上的时钟扫了眼。 「那么午餐……」 「我自己会解决。」 「好的。」何秘书不再多话,识相地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重新归于安静之后,贺昕将目光投向计算机屏幕,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飞速地转笔。今天是徐茵茵轮休的日子,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她一定会来给自己送午餐。中午十二点整,绝对不会迟到。可是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十分了。 又过了十五分钟,贺昕终于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 他缓缓地踱到办公室门口,透过玻璃朝外头扫了一眼,然后再踱到别处。莫名的焦躁浮上心头,令他的步子变得又沉又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将近十二点半的时候,徐茵茵终于来了,当时贺昕正走到书架旁,一听到声响立刻转过身来。 「你迟到了。」 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刻板男丁立纲附体了似的。 「呃,抱歉,因为我妈她……」 「过来。」贺昕目光沉沉地打断她。 「呃,好。」徐茵茵抱着方方正正的餐盒保温袋,神色焦急,似乎有话要说。 不过一听贺昕下令,她还是下意识地闭嘴,乖乖地走上前。将保温袋放到茶几上后,刚想直起身来说话,结果一个字都还没发出来,整个人就被忽然袭来的强大力道卷走,柔软的娇躯狠狠地撞进男人坚硬的胸膛,小巧的下巴被迫扬起,火热的唇舌在第一时间印上来。 「唔……嗯……」 贺昕用力地将她圈在怀中,惩罚一般用力地啃吻着她的唇瓣。 从推门而入,到被压进沙发,总共没有花费到半分钟的时间。在徐茵茵还没从刚才那个吻中回神的时候,男人粗糙有力的大手已经轻扯开她宽松的领口,滚烫的吻细密地落下。白嫩纤细的脖颈很快就被吻得红痕斑斑,而那藏在衣服下的丰润胸部,也被他一把掬住。 「嗯,停一下……我有话要说……」 「一会再说。」粗重的男声沙哑而发颤,蠢蠢欲动的渴望在拥她入怀的这一瞬,几乎要溢出心房,又满又暖的满足感令贺昕忍不住想要愉悦地低吼出声。 无法否认,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想着她,想她润泽的唇、丰盈的胸、纤细的腰和紧俏的臀。每一寸,徐茵茵身体上的每个部分,他都疯狂地想念着。 无关爱情、喜欢,只是纯粹的男性本能。在今天她迟到的这几十分钟里,贺昕终于承认自己被她的身体吸引,这种ròu欲的渴望似乎已经快到达某种临界点了。她动情的微颇、轻软的呻/吟,甚至是白皙肌肤上透出的诱人粉红,都令贺昕欲罢不能,每一次的亲昵,都让他的自制力崩溃一分。 女人的臀部小巧圆润、又弹性十足,贺昕爱不释手地揉捏,直到她吃痛地娇吟后才再度下滑,轻卷起及膝的布裙,急切的掌顺延着细白长腿的优美线条一路向腿心抚去。 徐茵茵几乎没有反抗地分开长腿,感觉到最私密的禁地被隔着内裤用力爱抚,熟悉的快/感逐步蔓延,快速地吞没了她的理智。然而当贺昕打算将手指探入的时候,她猛然回神,拉住他的手。 「不要……」 「嗯?」轻巧地拨开她的小手,狂野的吻已经袭上她的下巴。 「有很重要的事……」 「比现在我们做的还重要?」因欲/望而沙哑的嗓音里充满漫不经心,「一定要现在说?」 「是、是的……」 「好吧。」亲热的舔吻,从脖颈一直漫到rǔ房,敏感坚挺的顶端被含住吸吮,「你说,我在听。」答应下来的同时,那坚硬整齐的齿却在恶劣地轻扯着、啃咬着,彷佛有苏麻的电流自那一点弥漫开来,令她忍不住颤抖呻/吟。 他这样子,她根本没办法说嘛! 「嗯……啊……」 用手指代替牙齿揉捏着那已经如石般坚硬的rǔ头,他半撑起身子,恶劣地欣赏着她的狼狈,「嗯啊是什么,这就是你所说的很重要的事?」将身躯压低,贺昕再度将她的底裤拨到一边,修长粗硬的手指慢吞吞地往里面探去。可当他cha进去一个指节的时候,放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该死的,又是这样!如果可以的话,贺昕一定会把这间办公室所有的通讯设施全部毁掉! 贺昕腾出一只手,将口袋里的手机翻出来,看也不看地挂断,然后顺势放到徐茵茵头顶上方的沙发扶手上。解决掉噪音后,他俯首重重地吻了吻她,嗓音因为不悦而变得有些生硬,「我们继续。」 贺昕匀了匀呼吸后好好地调整了下状态,刚打算重新投入,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该死!」他一定要宰了……贺昕抬眼,却瞥见宽大的手机蛋幕上显示着家里的电话号码。 黑眸疑惑地眯起,家里是很少给他打电话的,难道是有急事?忍下狂涌的不悦,贺昕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对着屏幕用力地一滑,接听电话的同时又按下了扩音,「说。」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已经透出令人无法忽视的不悦。他空下手,继续抚上女人柔软的身子。 「昕昕,是妈啦。」 贺昕脸色更沉,暂时决定不和她计较称呼的问题,「什么事?」 「你在忙吗,宝贝?」 昕昕?宝贝?伯母现在居然还在这样叫贺昕哥啊。徐茵茵忍不住抿唇想要笑,不过一抬眼瞧见贺昕要吃人的表情,便又硬生生地把已经扬起的唇角压下去,顺带着还摀住了小嘴。 狠狠瞪完她之后,贺昕黑着脸响应,「嗯,我很忙。」 「哦哦,这样啊,那么……」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正常的妈妈都该这样说的。 「那么我长话短说。」 贺昕的脸色更沉了。 「是很重要的事情哦。」 为什么今天大家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不过以他对妈妈的了解,如果不让她把话说完,那她一定会憋疯的。其实在某些方面,他这位白目的妈妈和徐茵茵还真是挺像的。贺昕咬了咬牙,心想她说她的,自己做自己的就好了。 「你说。」贺昕冷冷地丢下一句,紧接着便低头朝徐茵茵吻去。 徐茵茵被吓了一跳,忙抵住他的肩,慌张地指了指手机,贺昕却是一把拂开她的手,彷佛野兽对待猎物一样,狠狠地咬上她纤嫩的颈项,咬过之后又是轻舔、亲吻。又痛又痒的感觉反复折磨着徐茵茵,可偏偏手机就在头顶上,所以她始终捂着唇不敢吭声。 「昕昕啊,你最近是不是交女朋友啦?!」 徐茵茵闻声颤了颤,贺昕停下动作,从她的颈肩处抬头,狐疑地瞧着她。 「为什么这么问?」话却是对妈妈说的。 「欸,你就不要再瞒着啦,茵茵妈都已经告诉我了。」 目光将怀中女人苍白的脸锁得更紧,神情难测,「告诉你什么了?」 「告诉我茵茵和你正在交往啊!怎么不早说呢,真是的,妈又不会干涉你们,搞什么地下恋嘛,难道这样子很刺激?哼哼,你们两个臭小孩,把我们瞒得好辛苦,要不是茵茵偷偷给你送饭被发现,我们还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贺昕闷不作声,低头拧眉盯着徐茵茵。 片刻后,他忽然打断了妈妈的喋喋不休,「妈,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会打给你。」 「欸欸欸,你还没有告诉我究竟是不是……」 高扬的女声戛然而止,贺昕已经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贺昕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徐茵茵,欲潮暂退,黑眸深处,闪烁着彷佛能够刺透人心的暗光,「现在你可以说了,那件要紧事。」只要稍稍联想一下,他就能猜到妈妈的突然来电和徐茵茵所说的那件事情肯定脱不了关系。 好吧,看样子他已经猜到了。 徐茵茵匀了匀呼吸,不敢抬头看他,心虚地讲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逃出相亲聚会的那天,庄云眉对她的说辞并不是深信不疑,所以在那之后就一直有偷偷关注她的动态。 而徐茵茵也是满小心的,每次去贺昕家打扫都是说去找闺密玩,去给他送饭也都是在闺密家下的厨,她本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可谁知今天妈妈忽然和她摊牌了。原来妈妈昨天跟踪了她一天,知道她是跑去闺密家做饭,也知道她是把饭送来给贺昕。 于是事情就这样败露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妈妈就和贺伯母联络了,而贺伯母偏巧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徐茵茵悄悄地看了眼贺昕,又立刻垂下眼,虽然很显然,妈妈和贺伯母都对他们的事很支持,可徐茵茵现在更怕的是贺昕的反应,因为他根本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唔,其实我一进门就想告诉你的,可是……」 话说到一半,手机又响了起来。 贺昕这次倒是冷静得很,只是扫了眼便选择了挂断。 「是你哥来的电话。」 徐茵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样子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徐茵茵紧咬着下唇,贺昕已经在她身上撑好久了,可强大的臂力却让他连一丝的颤抖没有。身上的衣领大敞着、布裙已被卷至腰际,可这一刻,情欲所起的火热已经全部退去,腿间的潮湿与胸前的裸露,让她感觉阵阵发冷。 徐茵茵不敢抬头,乖乖地被贺昕圈在身下。 他一定生气了吧,一定是的。 「所以,你是打算利用这个,来威胁我娶你?」贺昕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徐茵茵愣了愣,而后慌忙抬眼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贺昕哥,我确实很希望你可以帮我,不过我绝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她的眼儿睁得大大的,盛满了不知所措,柔软的小手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衣领,口吻急切,「我没有,真的,你相信我。事情弄成这样我真的好抱歉。我会回去解释,你放心,我……呃,贺昕哥?」他在笑吗,他为什么要笑?望着黄昕微勾的唇角,徐茵茵的心更慌了,「你、你怎么了?」 贺昕盯着她苍白无措的小脸儿,有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自他的眼底漫出。 他当然知道这个丫头不会用这种方法来算计他、威胁他,事情会到这一步,恐怕她自己也没料到吧,现在的她,肯定怕死了。 不过徐茵茵就是有什么都不做,也能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本领,所以她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麻烦精。 「你被我气胡涂了吗?」 「是,我确实胡涂了。」他作了一个决定,很胡涂、很可笑,简直比他当年同意做徐茵茵的家庭教师还离谱。可是,他已经决定了,并且现在就打算施行。 「贺昕哥,我……」 「不用等你回去解释了,我现在就来。」 徐茵茵觉得自己要哭了,她忍着眼泪看贺昕腾出一只手摸过手机,揣测他一定是要给贺伯母打电话,然后把所有的错误都纠正过来。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为了逃避相亲、威逼贺昕和她结婚。呜呜,想一想都觉得好丢人哦,徐茵茵不忍再看,沮丧地摀住眼睛。另一边,电话已经接通了。 「妈,是我。」他没有按扩音,所以徐茵茵听不到贺伯母的声音,「没错,我确实在和徐茵茵交往。」 什、什么,他说什么,她没有听错吧?徐茵茵猛地撤下手。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贺昕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一面凝视着她水盈盈的眼,一面给电话那头喜不自胜的妈妈更大的好消息,「结婚?没错,我们打算结婚。」 徐茵茵彻底懵了,直到贺昕挂断了电话、直到他的吻重新落下,她都没有回过神来。「怎么,高兴胡涂了?」 「你、你……我们……」语无伦次半天,她才问出重点,「你答应和我结婚了?」 「嗯,不过我们还有许多细节要讨论。」 毕竟这是一段婚姻,要比做她的家庭教师要复杂得多。徐茵茵也同意他的说法,不过以他们此刻的姿态与状态来看,贺昕这正经得好像谈生意的口吻,显得有些诡异。幸好很快,这种诡异的气氛就消失了,因为他重新贴上来继续做刚才的事。 「我们、我们……」徐茵茵挡住那双打算把自己内裤脱去的大手,「我们不是要讨论细节?」 「之后再讨论也来得及。」贺昕拂开她的手,动作继续。 在他的爱抚与亲吻下,徐茵茵的身体重新变得热烫起来。或许是因为很感激贺昕答应了自己的提议,所以这回她没有丝毫反抗,温顺地承受着他的抚弄,并且很快就在他的指尖下崩溃高潮,接下来,她动作熟练地帮他纡解、释放,当贺昕愉悦的低吼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徐茵茵的心头浮上满足感,到这里,本该结束了。 她窝在贺昕怀中,等待着体力的恢复。 可这时,重新恢复了生机的欲/望忽然抵上来,那根热烫粗硕的庞然大物轻柔地抵开她湿滑敏感的花瓣,别有用心地上下磨蹭。徐茵茵察觉到了什么,可惜为时已晚,贺昕干脆利落地挺腰刺入,令她准备推拒的动作猛地顿住。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过度的震惊使她甚至没来得及去体会破身的痛楚,只是傻乎乎地望着抵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你、你怎么……」 凝视着她黑如水晶的眼,贺听失控地再往里一顶。 「啊!」这回她终于有反应了,「痛……」 「痛吗?」他的浓眉拧得紧紧的,双眸发红,那张向来优雅的俊脸,被冲脑的欲火烧得有些狰狞。贺昕俯首含住她的下唇瓣,用力地啃吻,「可是我很慡。」他的预感没有错,这个女人的身体真是销魂得让人受不了,贺昕忍不住卡紧她纤细的腰开始有力地抽顶。 那个下午,他终于得偿所愿。 徐茵茵的身体并没有让他失望,第一次做爱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贺昕对验货成果十 分满意。初尝甜头后,他甚至有些期待和徐茵茵的婚姻生活,可以随时随地,名正言顺地抱她、吻她、占有她,而且还不用负责,想抽身就抽身。这样的婚姻真令人期待,不是吗? 桌历被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徐茵茵掀掉今天的那一张,接着又伸手拈起日历本上仅存的一页纸,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已经到新年了。 细密的冬雨倾斜而下,蹭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留下道道湿痕。只是透过窗子远远地瞧着,似乎也能嗅到外面阴冷空气的潮湿味道。她不喜欢这种天气,也不喜欢这种味道。 心情不好,就连空气都可以变得令人讨厌。徐茵茵收回目光,抟着新领的桌历坐回到值班台后。从昨天起,医院里就开始飘动着浮躁的喜悦,明明再有一天才是公休日,可年轻气盛的小护士们已经按捺不住兴奋,开始讨论各自的跨年计划。 她垂着眼把新桌历塞进抽屉,准备明晚再换上。现在这时候不去想明晚的跨年计划,却在想着什么时候把新桌历换上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吧。虽然刻意收敛了动作,但抽屉被推上的动静还是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力,原本热热闹闹的议论声顿时压低了些,徐茵茵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因为大家在顾及她的感受,满贴心的,不过还是没办法让她开心起来。 「想什么呢?!」 笑吟吟的调笑声跃入耳畔,徐茵茵不用抬头也知道,这道清丽嗓音的主人是郑樱琪,她在贝尔医院中唯一的好闺密,也是这里的高级执业医师。目光轻抬,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上方顶了颗苹果的餐盒。她侧过头,才看到藏在红苹果后的笑脸。 「琪琪。」徐茵茵扯出一抹笑来。 「虽然你说没胃口,可我还是坚持帮你打包了一份,外加餐后水果喔,不用谢我。」好友的关心,令隐藏在水面下的委屈悄然冒出。徐茵茵忙低下头,慢吞吞地将餐盒和 苹果都收到值班台下,心中不由得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让琪琪也问她那个问题了。一直没有告诉她,就是因为两人无话不谈,才怕自己会忍不住倾诉,可徐茵茵并不想这样做。 「明晚有什么安排?」 徐茵茵垂下肩,呜呜,果然还是问了。徐茵茵头也不敢抬,「嗯,大概会回家吃饭吧。」 「这算什么回答,你哪天不是要回家吃饭的。」 「明晚会回爸妈家吃饭,好久没回去了,所以……」 「就这样?」郑樱琪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度。 徐茵茵含糊不清地应声,目光闪灿,「唔,就这样啊。」 「拜托,明晚可是跨年夜,结果你这个乖宝宝却要回家陪爸妈吃饭,贺昕也同意?」他当然是没什么意见啦,因为他根本就不在台湾。 「他不在台湾?!」 糟糕,嘴一快,竟然又把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徐茵茵无奈地点点头。 「那他去哪了?」迅速压低的音调,预示着某人发火的前兆。 「旧金山。」 「干什么,出差?」 「不是,是去那边参加一个邮票展。」 郑樱琪美艳的眼眸微微眯起,涂有艳红甲油的手指敲打着台面,「那他明天会赶回来的吧?」 徐茵茵垂着头没吭声,其实她一直都期待着,也认为他会回来,毕竟明晚是跨年夜,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跨年。可是眼见着离年底越来越近,贺昕却一点要回国的意思都没有。她想打电话去问,可每次一拿起电话,就会有无数个顾虑涌入脑海。 他会不会在休息?他会不会在忙?他会不会心情不好,所以并不想接到她的电话?就算他现在没休息,也没在忙,并且心情很不错,可她打过去之后,该说什么呢。问他跨年夜会不会回来?如果他说不,那自己又要怎么办? 徐茵茵知道,以两人现在的婚姻状况与形式来看,她没有任何立场与资格去要求贺昕回来陪她跨年。所以犹豫来、犹豫去,她还是打电话到公司去,最终意外地在何秘书那里得到了答案,贺昕要在下个月初才会回来。 所以说,连秘书小姐都知道他的行程。可她这个妻子,却不知道。 早些时候,一旁的同事也问过她的安排,不过听到这个答案后,大家都很识趣地不再多说,表情之中难掩的同情令徐茵茵有些难过。时间过得真的好快,从对她嫁得金龟婿的羡慕到对她被丈夫冷落的同情,竟然只经过了半年的时间。 【第六章】 从徐茵茵的表情上,郑樱琪已经看出了一切。 「这个家伙也太过分了吧!」 瞧她拍桌发飙的样子,徐茵茵连忙从台后跑出去,将准备发表长篇批斗言论的闺密拉到一边去。正是因为郑樱琪的火辣脾气,自己才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可自己本身又不是能够藏住秘密的性格,始终没把和贺昕假结婚的事情告诉她,徐茵茵已经觉得忍得好辛苦了。 虽然之前给贺昕送饭、打扫,徐茵茵都是拉郑樱琪作她的挡箭牌,可郑樱琪一直认为那是她追求贺昕的手段,并且最后还成功地修成正果了。 「他搞什么鬼!」刚到安静角落,郑樱琪就忍不住开腔。 「其实……」 「居然为了一个见鬼的邮票展,把老婆自己一个人丢在台湾跨年。」郑樱琪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连珠炮似地说:「你们结婚多久,才半年吧,他就这样子!」 「因为……」徐茵茵很没底气地给出理由,「因为,邮票展上有几枚他缺少的邮票。」 「这算什么理由。」 「贺昕哥很喜欢集邮嘛。」 郑樱琪脱口道:「比对老婆的喜欢还要多?!」 这句话,意外地刺痛了徐茵茵。彷佛被人揍了一拳似的,她又低着头不言语了。瞧她蔫蔫的样子,郑樱琪也察觉自己说错话,尴尬地闭上嘴不知道该怎么补救。静了好一会之后,她才别别扭扭地重新开口,口吻平缓了不少,「算了算了,他不在更好。明晚我会在家里开排队,你过来一起玩。」 其实她今天本来是想邀请徐茵茵和贺昕一起来,当然是人家夫妻俩没别的浪漫安排的话,可没想到会问出这个答案来。 「呃,在你家?」徐茵茵从难过中抽身,惊愕地瞠目,「那你哥……」 「他明晚值班,不会知道的。」郑樱琪摆摆手,提及自己的严厉大哥就满脸嫌弃,「来不来?」 「算了吧,我……」 「别说你要赶着回家陪爸妈吃饭,人家夫妻俩也是需要两人世界的好吗。」 「可是……」 「今晚一起下班,我陪你去挑几件漂亮衣服。」 哎,有一个任性的丈夫也就算了,偏偏闺密也这样强势,徐茵茵无奈地望着郑樱琪背影。她将双手拢进医生大褂的口袋,虽然穿着医用的平底鞋,可那高挑的身材和昂首挺胸的姿态,还是让她看起来像是个骄傲的女王。 如果说郑樱琪是一朵棘手红玫瑰的话,那徐茵茵顶多算是朵小百合,干净纯粹,却少了胆量和热情。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居然会是好闺密。 真不知道,以郑樱琪那辣椒似的性子,知道他们假结婚的事情后会是什么反应?把她骂个狗血淋头是肯定的吧。可是郑樱琪是不会明白的,她们是截然不同的性格,自己没有她的胆量、勇气和智慧,面对那样的情况,自己只能想到这样一个笨办法。 不过一切不也正朝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吗,爸妈不会再逼她相亲了,她也得到了一笔足够在未来让自己独立起来的嫁妆。唯一异于自己所想的,恐怕只有她奇怪的心情了吧。 徐茵茵原以为和贺昕结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可事实上,她的感觉不仅仅只有愉快而已,而是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说明的感情。具体是什么呢,她又搞不明白。 那天晚上,郑樱琪陪她逛街、买衣服、吃东西,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推开大门的那一剎,沉浸了一整天的空旷与安静扑面而来,徐茵茵勉强压抑住的失落不由得再度复燃,那残存的一点点希望,也像是浮沉在空气中的尘埃一样,悄无声息地融进黑暗。 这种心情,在他离开的这半个月里,每晚都会重复一次。 他回来了吗?喔,不,他没有回来。 徐茵茵没有开灯,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使她即使是摸黑也可以来去自如。虽然这栋独立的二层公寓大得惊人,可她独处在这里的时间太多太多,多得让她足以把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摸得清清楚楚。公寓的设计风格与他的办公室很不同,简约又舒适,无论是家具的摆放、饰品的造型,甚至是壁纸的颜色,都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就连她脚下踩着的这块进口地毯,都柔软得让人恨不得躺下睡一下。 事实上,她确实这样做了。 走进起居室,徐茵茵将满手的购物袋随便一放,紧接着便在茶几与顶级牛皮沙发的空隙间躺了下来。沙发与茶几之间的距离,刚好是贺昕的腿长,这样他就可以在看电视的时候,舒舒服服地将腿架在茶几上。紧贴在沙发后的置物桌上,永远放着一包他最爱抽的烟,以便他随时可以拿到,而不用再费力弯腰去茶几上面拿。 每一个细节,都表现出男主人的挑剔。贺昕追求舒适的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徐茵茵伏在地毯上,不断地回想着贺昕生活的每一个小细节。逛街不是很累,可她还是觉得全身不舒服,彷佛被抽了骨头一样,连一根小手指也不想动。心,就像是这栋房子一样,空得吓人。 她翻了个身,直接将小脸都埋进了地毯。那又厚又软的材质,将她的叹息吸得干干净净。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电话铃声忽然刺破静谧,趴在地毯上挺尸的徐茵茵先是一颤,然后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手脚并用地爬上前,在铃声响到第二下的时候就接听,轻顚的嗓音里,是难以掩饰的期待与兴奋,「喂、喂?」 「是我。」 熟悉的男性嗓音,让徐茵茵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把徐茵茵寄存多日的委屈与想念勾了出来。她好想贺昕,所有的失落、所有的难过,都是因为她好想好想他。不过徐茵茵并不希望让贺昕察觉到自己这么狼狈,她摀住听筒,努力压平自己抖个不停的声线后才开口,「你要回来了吗?」 「还没。」 「哦……」闪动在泪水间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去,强烈的沮丧让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对哦,邮票展还没结束,他怎么舍得回来。 「你声音听起来好奇怪,生病了?」 「是有一点……有一点不舒服。」遮掩自己失态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私心。 如果他知道自己生病了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有没有病到不可以出门?」 这算是什么问法,「呃,这倒没有。」 「那就没事。」 要不要这么直接,敷衍着关心一下也好啊。拿着听筒的徐茵茵瘫坐在地毯上,一脸沮丧。这时,听筒那头的贺昕继续说:「十分钟后,会有司机来接你,现在是……嗯,我算一下,现在你那边应该是十点半,对吗?」没等徐茵茵说是,他就又说:「飞机将在十一点四十分起飞,你的时间不是很宽裕。」 谁来接她?什么飞机?徐茵茵恍惚间又有种回去上学的感觉,明明贺昕说的每个字她都懂,可组合在一起就像是天书一样让人费解。努力理解了很久后,她拼出个大概的意思,「我不是太明白,司机要接我去机场吗,我要坐飞机去哪里?」 「徐茵茵,你还可以再蠢一点吗。」 呃,又被骂了。徐茵茵下意识地瘪了瘪嘴,没有吭声。 即使是隔着一条电话线、即使是隔着半个地球,她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贺昕口吻里的不耐烦。一般这种时候,她只有乖乖听着,因为一旦反抗,只会让他更烦。如果对这段婚姻拥有绝对权利的贺昕玩腻了,那么他们的关系随时都可以宣告终止,因为在贺昕的手上,可是拿着…… 「当然是飞来旧金山。」贺昕的话打断了徐茵茵的思绪。 「旧金山?」徐茵茵呆愣了一秒,又拔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旧金山!」就是他现在所在的那个城市。 她兴奋的惊呼,惹来了贺昕一连串地低咒:「你再大声一点,我的耳朵就要聋了。」 徐茵茵连忙摀住嘴,忽然挺直的身子,也随着音量一点点地压低,「你要我去旧金山吗,现在?」似乎是怕对方反悔,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掩在小手下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忍住笑出声来的冲动,她勉强冷静地说:「可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帮你请好假了。」 哎呀,都帮她请好假了呢,这是不是代表,贺昕也很想念她呢? 几乎要从心头溢出来的幸福与甜蜜让她浑身发软,不由得又重新躺下来,嫩嫩的手指羞羞答答地勾着电话线,方才的失落与难过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足以让她不知死活、继续装腔作势下去的兴奋感,「明晚我答应了琪琪要去参加她的party。」 贺昕的声音有些僵硬了,「我会打电话给郑英杰。」 郑英杰是郑樱琪的大哥,镇上以严厉著称的铁面警长,最讨厌妹妹和朋友鬼混,要是打给他,那就代表整个party都要取消了。纯粹是想矫情一下的徐茵茵可不想害得郑樱琪的派对泡汤,于是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一会打给琪琪取消就可以了。」 「还有什么?」 没听出贺昕口吻中的不对劲,徐茵茵继续自寻死路,「还有啊……」 「徐茵茵!」 「嗯?」 「你到底要不要来?」仿若火山爆发前的宁静,他的声音低得吓人。 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徐茵茵立刻很没骨气地大声道:「要!」虽然知道电话那头的他根本看不到,可跪在地毯上的她还是下意识地立了个正。她要去,她当然要去,现在就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改变不了她飞往旧金山的决心! 「那就少废话。」 「好。」 「不用收拾行李,一般药品飞机上也都有,所以你现在立刻给我出门。」 「好。」 「飞机预计在明晚八点三十五分降落。」贺昕冷冰冰地说:「如果九点钟以前你不出现,我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一小时又十分钟后,徐茵茵坐在了从边湾桃园国际机场肓飞洛杉矶机场的航班上。 她一件衣服都没有带,一开始本想在新买的衣服中挑一件换上的,可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运动衣最舒服,因为她接下来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所以还是舒适最重要。换上最喜欢的运动套装后,随意地将头发一束,再换上运动鞋,打扮得像是要去晨跑一样就出门了。 贺昕帮她订了头等舱,座位之间的空隙很大,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伸腿,抽出座位前cha着的宣传册看了看,翻了两页后忽然想起贺昕说的那句话。 如果九点钟以前你不出现,我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他该不会把那种东西随身携带吧?这个猜测让徐茵茵的心情不那么雀跃了。 不过这种威胁,她已经听习惯了。结婚六个月以来,贺昕最喜欢用这句话来威胁她。其实说来也可笑,谁会在结婚之前就把离婚协议书拟好呢,他们这对奇葩夫妇就会。 半年前,贺昕答应娶她的唯一条件,就是要让徐茵茵提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好字,并且把协议书交由他保管,以便他随时都可以单方面解除他们的婚姻关系。当时身为求助方的徐茵茵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反正本来就是假结婚,所以她早就作好了随时离婚的准备。 可是每次听到贺昕拿离婚协议书威胁她,她就觉得不太舒服,尤其是想到他可能会把离婚协议书随身携带……徐茵茵深吸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把宣传册放回去,然后戴起眼罩开始休息。视野归于黑暗,掩在眼罩下的眸子并没有立刻阖上。 她静静地望着眼前的黑暗。 片刻后,徐茵茵又重新开心了起来。不论如何,贺昕要把她接去旧金山,所以他是不是也有点想念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足以让她不顾一切地奔向他身边。或许所有的混乱情绪,都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而已。 她可是嫁给了贺昕哥耶,那个无所不能的贺昕哥。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站在他身边,自己就不会受伤的,不是吗? 八点钟整,嘀的一声轻响,偌大落地窗前的自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拢去。 如同半开的画卷,旧金山的繁华夜景不疾不徐地自眼前展开,充满现代气息的钢铁建筑在凄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从头到脚泛出的浅淡光芒,是恰到好处的柔和,斑斑驳驳地落入男人幽深的眼底,折射出不同以往的迷人浅光。 宽阔的肩背、结实的腰腹、修长的双腿,站在窗前的男人,拥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身材。而他的脸,也同样不让人失望,挺拔的鼻梁、单薄的嘴唇、方正的下巴,每一处的线条都清晰分明、充满棱角。 可再往上瞧,却意外地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有一双很漂亮的眼,形状优美、颜色纯质,幽深而不见底,美得仿若珍贵的黑水晶,在纤长睫毛的遮掩下,显得神秘又忧郁。 他单手cha着口袋,另一只手松松地拎着一只高脚杯。 「这样真的好吗?」坐在房间另一角的沉静男人轻轻开口。 一个单薄的镜片遮住他的右眼,纤细的银链挂在脸颊边,拴在耳朵上。罗格,贺昕的 好友之一,资深脸盲症患者,经营着一家风格诡异的古董店。他一面把玩着手中的西洋棋子一面问:「一个集团总裁、一个财务总监,双双跷班出来度假,这样真的OK?」 身为自营店店主,他随时想出来旅行都可以。不过眼前的这二位,这样突发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就太任性了。 「跷班?」贺昕头也不回地质问。 「噢,不、不,罗先生,您的用词不太对哦。」修长的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尤成汉懒洋洋地侧身看向罗格,笑容邪魅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对贺先生而言,集邮才是正业,做我的财务总监只是副业而已,所以怎么能算是跷班呢。」 贺昕轻抿了口红酒,不搭理他的揶揄。 罗格勾唇,藏在镜片后的灰蓝眼眸中笑意闪烁,「那你呢,做集团总裁也是你的副业吗?」 「嗯哼。」 「那你的正业是……」 尤成汉厚颜无耻地丢出两个字,「泡妞。」 罗格看向贺昕的背影,优雅浅笑,「对于不得不为这种人工作的你,我深表同情。」贺昕没有回头,举杯示意。 「嘿,guys!」即便是提出抗议,尤成汉那张魅力十足的脸上,仍是挂着痞笑。「不过,为什么没有叫上初阳?」 不仅如此,还一再地告诫他不许把他们出国的事情告诉徐初阳。这是要怎样,搞小团体吗?罗格是昨天才处理好生意飞来的,所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尤成汉好心解释道:「首先呢,他很枢,是绝不会在生意正好的时候出来度假的,其次呢……」意有所指的目光轻飘飘地往贺昕身上一看,笑容更深。 那长久的停顿令贺昕背影微僵,「某人丢下阿阳的宝贝妹妹躲出来度假,当然不敢让他知道了。哎,今晚可是跨年夜啊,茵茵自己一个人被丢在台湾,想想都可怜呢。」 罗格愣了愣,继而摇头浅笑。 贺昕抟起高脚杯抿了红酒,而后目光一扫腕表,八点十五分。 「你们该走了。」贺昕转身,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尤成汉赖在沙发上,抱紧了靠枕,「干什么,翻脸了?」 「我要休息。」贺昕将高脚杯随手一放。 「才八点欸。」 贺昕眉头一拧,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门,「你今晚没有别的活动吗?」 罗格转动轮圈,缓缓地换了个方向,好心提醒道:「昨天的那位金发小姐?」 「哪个,琳达、琼,还是杰克?」 「杰克?」罗格失笑,「你的狩猎范围越来越广了。」 「她要取一个这样的名字,我也没办法啦。」尤成汉懒洋洋地从沙发上起身,「不过今晚我的女伴可不是金发。」 「哦?」 「是个泰国妞。」他走上前推罗格的轮椅,「我还是比较喜欢接近咱们本土肤色的。」 「你听得懂泰语?!」 「c黄上的语言,全球共通。」 套房的房门一开一阖,尤成汉推着罗格消失在贺昕的视线中。 房间终于归于清静,贺昕轻缓地舒了口气,忍不住又看了眼时间,接着举步朝浴室走去。 踏入的瞬间,全自动的感应设置立刻启动,偌大浴室外的玻璃墙上瞬间浮现出一层密集又粗糙的花纹,保证了良好的私密性。凡事都追求舒适感的他,在洗澡这方面却更钟爱淋浴,所以即便角落里摆放的按摩浴缸看起来很不错,贺昕也没多看一眼。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去泡个澡的耐心,只有淋浴,才能冲去他体内一直蠢蠢欲动的燥热感。 洗漱完毕后,他开始刮胡子。修长的指先一步拂过下巴,贺昕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然后举起电动刮胡刀蹭过脸颊,他的唇不由自主地随着刮胡刀的行走方向而呶来啦去,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爱。 将刮胡刀放回原处的时候,贺昕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等等,他在做什么,洗澡、刮胡子,把自己弄得这么干净,是为了什么? 贺昕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无语地干笑了几下,自言自语道:「真搞笑,徐茵茵又不是外人,我弄得这么隆重做什么。」不就是见个面、上个c黄……一想到这,刚刚被冷水压下去的燥热感又开始在小腹间涌动。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准备转身离开。 可走到浴室门口时,他又停下来,将一只手拢在唇间,轻吐了口气。嗅了嗅下自己的口气,贺昕思索了半秒,还是决定折回去刷牙。 将电动牙刷cha进嘴巴,很快就弄出了满口的泡沫。贺昕举着牙刷、瞪着镜中的自己,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咕哝道:「贺昕,你真是够了,居然会想女人想到这种程度,精虫冲脑啊你。」离开台湾才半个月,他居然想做爱想到ròu痛。 其实来到这里之后,不管是游玩还是去邮票展,贺昕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各国尤物,只要他想,这半个月来睡的女人绝对不会比尤成汉睡过的少,事实上,他想睡男人都可以。可是该死的,贺昕只想要徐茵茵,发了疯地想要。 只要一想到她,自己的欲/望就胀得生疼。 欲火堆积了半个月,贺昕终于扛不住了,直接让人订了台湾直飞旧金山的机票,把徐茵茵打包送了过来。 这种心情,是从没有过的,或许也根本不该有,不过他懒得想这么多,管他有没有过、应不应该,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此刻,需要徐茵茵在身边。 所以他要她来,就当是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吧。 【第七章】 门铃响起,贺昕知道自己的礼物到了。 大门被拉开的瞬间,徐茵茵呆住了,一具男性的裸体曝露在她眼前。残留的水珠一路漫开,从宽阔硬实的双肩、平滑紧绷的小腹,再到那修长有力的大腿,弥漫着、蜿蜒着,淌过他纹理清晰的块状肌ròu,最终消失在男人脚下的地毯中。 挣脱开衣料的束缚,贺昕身体上的每一寸都彰显出难以忽视的性感。唇角勾出了一抹弧度,下一瞬,他将徐茵茵拽进房。 房门砰的一声阖上,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的唇瓣就已经紧紧地贴在一起,急躁的长舌狠狠地探入,卷起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她,用力地搅厗、吸吮,狂野到容不得反抗的架势,疯狂又饥渴,就像是在断水多天后又重新见到了水源,激烈得好像要把她口中的蜜津吸干。 稍稍解瘾后,贺昕才松开了被吻到快窒息的她。 久违的空气涌入,引来徐茵茵一阵诱人的长叹,「哈……」她半张着嘴,还来不及缩回的小舌上微淌的银丝缓缓漫上下巴,模样娇痴,又该死的诱人。 薄唇间,喘息轻吐,贺昕的眸色转浓,长舌半探,不疾不徐地将她下巴上的湿渍舔吮干净。 「嗯……你好甜。」贺昕好像是一头在被人瘙痒的野兽,喉间浪出满足的低叹。 顺着下巴再度吻上,细细地品尝着她柔软的下唇,滚烫的大掌揉上她圆润的臀,或轻或重地揉捏,虽然隔着几层布料,可那触感还是好得惊人。 吻又一次封上,狂野之中又多了一丝耐性,他紧缠着她的粉舌,时而拖走深吮、时而又重新探入,修长的大手轻抚着她纤细的脖颈,当她被迫吞咽自己的唾液时,喉头轻微的滚动,莫名地让人激动。 臀上的大手忽然勾住她的运动裤往下滑。 「等一下……」徐茵茵在他口中含糊不清地阻拦。 回应她的,是另一只也滑到臀后的大手。臀部旁的布料被扯住,紧接着布料包裹着臀部的压力在逐渐消失。 徐茵茵听到了衣料被撕开的声音。她惊讶地抬眼,望着目光灼热的贺昕,甚至可以想象到,现在他的那双大手就像是在撕纸巾一样,轻松又徐缓地撕开她的长裤。 衣帛缓慢被扯开的奇怪声音,彷佛像有某样东西,一点一点地从心头划过,带来异样的稣麻感。 最后贺昕稍一用力,已经变成两块布的运动裤,顺延着光滑的长腿,迅速滑落。 「先、先等……」 「等什么?」修长的腿被他一臂勾起,另一只手急不可耐地探下,扯开她的内裤,触碰到一片湿滑。贺昕的笑声中带着性感沙哑的轻喘,「都这么湿了,还要等吗。」指尖顺延 着花唇慢条斯理地反复磨蹭,摸到了圆滑与微肿,「宝贝,你胀得好厉害。」 仅仅是轻轻地磨蹭,已经害得徐茵茵轻颤不已。男人硬挺粗壮的欲/望早已仰首,圆润的精头在她柔嫩的腿根来回磨蹭,那湿润滚烫的触感令徐茵茵忍不住呻/吟。她咬唇,强撑理智,「唔……嗯……不要摸,我还没洗澡……」 「没关系,我喜欢你的味道。」 诱人的嗓音彷佛一双有力的大手,用力地揉上她的胸脯。 长指灵活地分开花瓣,深深地探入,因为她已经足够湿润,所以他并没有浪费时间去试探,一上来就用力又快速地抽弄。长指就着不断沁出的津液反复摩擦着软嫩的ròu壁,本就几乎满溢的汁水,伴随着他指上的动作不断飞溅。 又加了一根手指之后,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猛烈,半勾的指尖刮过软嫩的ròu壁,接着极准地找寻到那块柔软的媚ròu,一下又一下,重重地顶。 「啊……」徐茵茵扣紧他的手臂,按捺不住地急喘着。 …… 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也并没有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临近午夜时,向来不喜欢泡澡的贺昕却将徐茵茵抵在浴缸的一角,将欲望挤到最深,用力地研磨、喷射,足足过了半分钟后才将她放开。半硬的欲/望依依不舍地退出,浓稠的白浊流淌而出,一缕一缕地弥漫在温水中,暧昧地漂浮。 「看样子,这水是没办法洗澡了。」 彷佛被抽掉所有骨头的徐茵茵被他从水中捞起来,软绵绵地窝在贺昕的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在莲蓬头下冲澡。或许是看出来她真的累了,欲火仍未消退的男人还是决定暂时中止这场激烈又密集的欢爱,清洗干净之后便直接把她丢上c黄休息了。 徐茵茵裹在浴巾里,趴着一动也不动。 好困、好累……她慢吞吞地眨眼,纤长的睫毛一低、一抬,就像是两把小扇子。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加上几个小时的欢爱,让徐茵茵筋疲力尽,好想睡,可她又觉得好像有事情没有做完。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呼吸也趋于均匀,就在那卷翘的睫毛要彻底落下的时候,几乎已经模糊成一片的视野中骤然一亮,她艰难地再度将眼睛睁开。 是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在梦幻的夜幕中绽放、盛开、殖落,花瓣如雨,彷佛辰星划过夜空,交织着醉人的月光向城市飞来,那一道道晶莹美丽的弧线,是触手可及的美丽。徐茵茵因为困顿而浑浊不堪的眼眸,逐渐地恢复了清明,这是专属于跨年夜的烟花。 躺在c黄上呆呆地看了会落地窗外的美景,几分钟后才拖着酸软的身躯爬下c黄。饭店里的地毯虽然不比家里好,但却也足以将她轻巧的足音吸得干干净净。 披着浴巾离开卧室,悄无声息地来到客厅。贺昕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因为是静音状态,所以客厅里安静无声。 屏幕上在播送着市民齐聚住广场上一起跨年的盛况。 上方偌大的电子屏幕里,闪烁着倒数计时二十秒。 贺昕默不作声地看着电视,一手搭在沙发背上,拇指与食指无意识地摩挲。屏幕折射出的光芒映入他幽黑的眼底,斑驳闪烁。他目光一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往旁边看去,只见徐茵茵正站在沙发旁,偌大的浴巾披裹在外,堪堪遮到臀部,露出两条细白诱人的长腿。 他不语,只是将头又转回来,拍了拍自己的腿。 徐茵茵乖乖地坐到他的腿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好。倒数计时已经进入到了最后十秒,她转头看向电视,目不转睛地盯着广场屏幕上的数字,五、四、三、二。最后一秒时,徐茵茵把头侧过来,轻靠在他线条优美却有些硬邦邦的颈间,「贺昕。」 「嗯?」修长的指,习惯性地抚着她的发。 「新年快乐。」 目光微有一闪,贺昕默然片刻,在她的发间印下一吻,「嗯。」 这就是徐茵茵想要做的事。 飞越大半个地球的疲劳,连同这半月来积压的消沉,全部一扫而光。其实她想要的,只是在这个时候,和他说一句新年快乐,所以还有什么可消沉呢。 跨年夜,他们最终还是一起度过的,她窝在他的怀中,他梳理着她的头发、亲吻着她的发心,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徐茵茵不由自主地往他胸膛深处缩去,纤细的藕臂紧圈着他健实的腰。是的,幸福,现在的她,觉得很幸福。 婚姻不是童话,不可能从头到尾都那么幸福。 更何况,将徐茵茵和贺昕串联在一起的并非是婚姻,而是各取所需。一个希望可以借机逃开父母的安排独立起来,一个则是希望可以和看上的女人名正言顺地做爱。不过这并不是这段婚姻里的主要矛盾,最严重的问题是,经过半年的朝夕相处、同c黄共枕,他们两个人都太过入戏,而忘记了结婚的初衷。 所以,问题就来了。 接连下了几场雨后,肆虐的寒流终于暂时安分下来。久违的阳光驱散了凝结在空气中的湿冷,明亮澄澈的阳光好像一只玻璃罩,围拢在小镇上方,隔绝出一块远离尘嚣的宁静天地,经过了冬雨的洗礼,更显清净闲适。 难得的周末、难得的好天气,不做点什么简直辜负。于是贺昕决定整理集邮册,他拿着放大镜和镊子,将在展览会上买下的那几枚邮票,小心翼翼地放进集邮册。 或许这项看起来十分沉闷、无聊的兴趣和贺昕的气质十分不搭,不过从国中起他就爱上了集邮,并且很享受这种孤身一人、全神贯注投入一件事的感觉。可自从身边多了个赔噪的徐茵茵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孤身一人的感觉了。只要贺昕待在家里、只要他没有明令禁止,那么徐茵茵一定会跟在他方圆十步内,就像现在。 他刚刚裁断护邮卡,徐茵茵就出现了,悄无声息地放了杯咖啡牛奶在桌角专门用来放杯具的地方,接着又悄无声息地消失。贺昕只抬头朝她的背影扫了眼,就又低着头继续。 将水印检查液滴到邮票上,然后再用齿孔器检查,当他将几枚邮票都收放好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揉了揉臂膀上僵硬的肌ròu,随手从桌角的凹槽处拿起瓷杯,浅浅一抿,唔,已经凉掉了。 他正打算放回去,结果却目光一闪,停下了动作,原本放着瓷杯的凹槽底部,还迭放着一迭新台币。 贺昕将钱拿出来,又把杯子放回原处。不用说,这钱肯定是刚才送咖啡牛奶进来的某人放上去的。贺昕脸色阴沉,暂时将集邮工作放下,杀下去抓人。 徐茵茵正在蔚房里手忙脚乱地准备午餐。 是的,手忙脚乱。虽然从婚前就开始给贺昕送饭、虽然已经做了半年的家庭主妇、虽然她的厨艺勉强还可以过关,但对于这项技艺,她始终做不到轻拿熟路,天天做、天天都要手忙脚乱,天天都要在把贺听喂饱后,再去花费时间收拾一片狼藉的厨房。 熟能生巧这个词,向来和她不沾边。 「徐茵茵。」直接无视满室狼藉,贺昕在半开放式的蔚房外站定。 「邮票整理好了吗,你……」 「我问你,这是什么?」贺昕直接打断她,举起手里的钱问。 徐茵茵无辜地眨眨眼,「机票钱啊。」 「机票?」 「是啊,就是上次去旧金山,你帮我……」 啪的一声,那迭钱被重重地摔到桌上,吓得徐茵茵立刻噤声。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许再这样。」 「可是……」 贺昕口吻极度不耐,「你只说有或没有。」 「有……」而且还不只一次。 「可你却一犯再犯。」贺昕尾音压低,怒火蠢蠢欲发,「怎么,故意激怒我?」 徐茵茵有些委屈地辩解,「没有,我只是……」只是不想花贺昕的钱而已。 结婚以后,徐茵茵不仅主动承担起所有的家务,还坚持用自己的钱来采购食材、添置家用,任何经过她手、需要用钱的地方,她都会用自己的钱来付。贺昕为此和她发了好几次的脾气,可对他一向言听计从的徐茵茵在这件事上却格外坚持。 而她坚持的理由,贺昕知道,却不想再听。这种在金钱方面划清界线的行为,是自结婚以来,贺昕对徐茵茵最不满意的地方。 微抬的大手将她的话打断,「那样可笑的理由,我不想听你再说一次。」冷阵凛洌,浓黑得彷佛冬天的夜。贺昕最后看她一眼,「在我发火前,把钱拿回去。」 「我不要。」 清丽的女声,令转身欲走的贺听又停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好、好吧,钱我拿回去。」 男人低沉的质问,令徐茵茵的气势顿时消了一大半。看着贺昕继续离开的背影,她调整了气息,鼓足勇气地说:「不过贺昕哥,你知道的,就算这钱你不要,我还是会通过别的方式还给你。」在冰箱里添一样他喜欢的食材,就足够抵过一张机票钱。 贺昕背对着她,耐心像是被压到极限的弹簧,「徐茵茵。」 咬牙切齿的三个字,每次听他这样连名带姓、不疾不徐地念自己的名字,她就会下意识地乖乖闭嘴。 「你给我适可而止,知道吗!」 她知道、她知道,就是因为她知道,所以每一次事情讨论到这里,就会到此结束,然后永远都得不到解决,就像是当年被逼相亲一样,周而复始。 徐茵茵脑子一热,忽然想要和他说清楚,「贺昕哥,你愿意和我结婚,已经帮我很大的忙,所以我怎么能再让你养着我呢,更何况我会拜托你娶我,就是为了逃开父母的控制,自己独立起来。」 而个人独立的第一步,就是金钱上的独立。 「就像当初我不肯去爸爸的公司,坚持要自己找工作一样,我不想永远活在爸妈的庇护下。可是如果现在我的吃穿用度都要靠你来支付,那和原来又有什么两样?贺昕哥,我 不想做你羽翼下的米虫,你可以帮我考上大学,可以帮我逃避相亲,但是……」 「但是什么?」贺昕转过身来,利眸半眯,怒气在眼底暗暗涌动。 用力握紧双手,她轻咬下唇,迟疑地看向不远处脸色难测的男人。 「嗯?」贺昕轻缓地逼迫着她说下去。 「但是你不能帮我一辈子,我们早晚要分开的,不是吗?」 很好,她终于说了,他们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是,没错。」贺昕唇角半勾,缓缓地朝她逼近,「你想要独立,这没什么问题。」虽然他这样说,可徐茵茵却一点放松的感觉都没有。 「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每月领到的薪水,连一个月的菜钱都付不起吧。」 这是事实,徐茵茵无话可说。 「所以,这几个月来,你都是用什么钱来添置家用的?」 「我……」 「用的是嫁妆钱,对吗?」贺昕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你就是这样独立的,嗯?」 「我……」 小巧的下巴被男人挑起,徐茵茵被迫抬眸,迎上贺昕深不见底的眼。他轻勾着唇角,笑容英俊而迷人,乌黑纯质的眸子仿若沉浸在冰湖底部的黑水晶,晶莹剔透却也冷光肆意,将眼底汹涌的灼热怒火折射成阴冷的恶意。 「再来说说你和我之间的帐。」他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啧,那还真是多得算不完呢。」好痛……徐茵茵眉头紧蹙,却不敢开口呼疼。 「既然你要提钱,那我们就好好算算钱。徐茵茵,你觉得,这些年来欠我的情,需要用多少钱来还,嗯?」指尖猛地发力,终于惹来她的一声痛吟。贺昕彻底敛去笑意,逼近她苍白的小脸,「仅仅是几个月的生活费就够了吗?」 「轻一点,我好痛……」 「痛?」贺昕冷冷地勾唇,更加用力,「可是我很慡。」 徐茵茵的嘴巴被迫张开,痛吟不断逸出,水润眼眸中沁出了眼泪。 好可怕……她的贺昕哥,变得好可怕。 「女人,你有句话说得不错,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一想到这句话,贺昕顿时觉得怒火更盛,忍不住想狠狠地伤害她。 他凑得更近,两个人的唇在要贴不贴的边缘,似乎只隔了一个呼吸的距离,「不过在那之前,你都还是我的所有物。所以,不要再试着激怒我,否则我会让你更痛。」说完,贺昕放开了她。 滚烫的男性呼吸骤然抽离,徐茵茵微微一颤,眼泪终于滚落。 「独立?」贺昕轻笑着转过身,残忍又冷情,「那是够聪明、有头脑的人才有资格说的话。」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尽头,徐茵茵站在原地垂着头,垂在身侧的小手用力地攥成了拳。她一声不吭,唯有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下,一颗、一颗,滴落在光洁可监的地板上,晕出一朵朵小水花。贺昕哥,在你看来,想要独立的我,真的就这样可笑吗? 一直以来,徐茵茵都知道自己很笨、很呆,她和贺昕,永远不在一条起跑在线。不过徐茵茵从不觉得这有什么,走在前面又怎样,她可以追。 所以她一直都追在贺昕的身后,她坚信,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追上去,走在贺昕的身边。可直到现在,徐茵茵才发现自己是这样的滑稽。 无关距离、无关远近。就算他们并肩而立,心也是不在一起的。 贺昕的心高高在上,是云;而她的心卑微渺小,是泥。云和泥,根本就不该在一起。 【第八章】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贺昕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办公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出神。 那天,他真的是被徐茵茵气坏了。可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因为类似的事情争吵,以前多数的情况,都是贺昕一发脾气,她就乖乖闭嘴,虽然之后还会自掏腰包添置家用,可只要不把钱直接给到他面前,贺昕也就懒得理。可这次,徐茵茵后面的话激怒了他。 什么叫和他结婚就是为了逃脱父母的控制,让自己独立起来。是怎样,拿他当成跳板、工具?这个从高中起就天天黏在他屁股后面、黏人黏得要死的笨蛋,在终于得偿所愿,不但成为他的妻子、还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后,反而开始盘算着要独立了。 虽然明知两人不是真的结婚,徐茵茵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可贺昕还是气得发狂,这段婚姻的决定权明明在他手里,是不是要结束、什么时候结束,都要由他说了算。 所以那个笨蛋,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嚷嚷着要独立。 那天过后,贺昕气得不想再搭理徐茵茵,本想去台北的别墅里住几天,可犹豫再三后,还是在公司大厦顶层那间尤成汉精心打造,却很少留下来过夜的公寓里暂时住下,以防她忽然大彻大悟想要道歉却找不到人。 不过几天过去了,徐茵茵始终没有出现。 而他的怒火却逐渐沉淀下来,那天说的话是不是也有点过分了呢。虽然贺昕没事就要训斥徐茵茵几句,不过大多也是不痛不痒的。真正阴下脸来凶狠威胁,这还是第一次,她会不会被吓得不敢出现了? 于是在冷战了一星期后,贺昕主动给徐茵茵打了电话,虽然他还是很气,可是没办法,一星期不见,他又想抱她了。 嘟嘟嘟,贺昕的手指,无意识地伴着等待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喂?」 轻软好听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心跳忽然漏掉一拍。 贺昕立刻挥去那诡异的感觉,没头没尾地说:「凯恩大厦,1607。」 「啊?」标准徐茵茵式的茫然口吻。 「我在这里。」 「哦……」 哦,哦什么哦!贺昕声音一沉,「一小时之内,带着饭菜出现在我面前。」 「一小时?可我都没有准备……」 「那是你的事。」他有点莫名地烦躁,「快点,我要饿死了。」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握紧手机僵了片刻后,他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真是的,自己这是怎么了。阴着脸把手机丢到一边,又过了一会,贺听眨「眨眼,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又转向手机,瞥了几眼之后迅速看向别处,紧抿的薄唇,缓缓地拉出了一抹弧度。 五十分钟后,徐茵茵出现了。她穿着灰色的直筒长裙,上面罩着极为宽松的浅橙色毛衣,软软的头发有些凌乱,精致微红的小脸儿上写满了仓促。 看样子,在接到电话后,她就开始匆忙地准备,然后随便套上一件衣服就跑来了,贺昕被愤怒胀得发硬的心,在那一瞬软了下来。 见贺昕瞧着自己不说话,还在微喘的徐茵茵忍不住道:「我……我没有迟到。」 「嗯,我知道。」贺昕别开目光,「把饭菜摆上桌吧。」 「厨房在哪里?」 贺昕伸手一指,徐茵茵点头,乖乖地摸进厨房,把自己带的饭菜都装盘,然后再一一端上饭桌。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某大爷才施施然地落坐开动。而徐茵茵则是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贺昕拿起筷子,迅速看了她一眼,「你不吃?」 她摆摆手,「我吃过了。」 贺昕没再多说,低头开始吃饭。徐茵茵的厨艺不算糟糕,不过也绝对称不上好,煮出来的菜大多是一个味道,不咸不淡、毫无特色,虽然不会难吃,但对于习惯挑剔的贺昕而言,放到以往,也是绝对没办法入口的。可他现在却吃得津津有味,可见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一顿饭在两人的沉默间吃完了。 「吃完了?」 「嗯。」 徐茵茵习惯性地走到他身边,想要收走碗筷去洗。这时,贺昕忽然把她拉到怀里。徐茵茵低低的惊呼迅速消弭在贺昕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她浑身一僵,然后就不动弹了。坐在高背椅里的贺昕搂着她,两臂一收,只用摸的就知道她瘦了。宽大修长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她细细的手臂,贺昕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大手抚上那自己最爱的软发,缓缓地一揉,她的眼眶立刻就红了。 热热的液体透进衣料,贺昕目色更柔,「还在难过?」 「难过……什么?」徐茵茵不承认,可哽咽走调的声音却已经出卖了她。 「那天的事。」 「才没有。」 「说谎。」贺昕低头,将侧脸贴在她的发上,「不准骗我。」 徐茵茵不吭声了,她真的好没用,这一星期来她难过得要死,好几次都决定宁愿继续被逼着去相亲,也不要再理贺昕。可当他打电话过来,用那欠扁的语气命令她送饭过去的时候,徐茵茵还是很没用地妥协了。骨子里对他的服从意识,让她根本没办法说不。 所以她来了,一边伺候他吃饭,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太俗辣,但同时也警告自己一定要表现得镇静一点。可当他抱住自己时,眼泪就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以后不准再惹我生气了,知道吗?」想让贺昕直接道歉,那真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迂回一点的倒可以,「我也不再凶你。」 他眼里的那一点点抱歉、那一点点疼惜,让徐茵茵的眼泪落得更凶。 贺昕双臂微松,伸手将那紧埋在自己胸前的濡湿小脸勾起来,「哭得丑死了。」嘴上虽然这样说,可轻浅的吻却忍不住一再落上那张丑死了的小脸上。他一点一点地舔去她咸涩的眼泪,「一个星期没有见面,有没有想我?」温热的唇含住那张不肯开口的小嘴,狠狠地亲吻了几下后才放开,问:「有没有?」 「没……」 刚蹦出一个字,贺昕就又吻住她。又一个热吻后,贺昕继续问:「有没有?」 「没……」 还不承认,那好,再来。 一吻接着一吻,一次比一次绵长、激烈,在一波又一波的热吻攻势下,浑身发软的徐茵茵终于抛开了自尊,很小声地承认,「嗯……想,好想你。」 可被逼出实话之后,贺昕却仍没有放过她,再一次将她已经酸软的舌头托住,笑道: 「那让我看看有多想。」 冷战过后,激/情就变得格外火热。 对彼此都充满渴望的两个人厮磨着、喘息着,在那张特意订制的舒适水c黄上,温柔地爱抚、疯狂地律动、极致地迸发,他们两个明明一个精明任性、一个天真呆萌,看起来都不像是纵情的人,可两个人一旦到了c黄上,就变得放纵而疯狂,仿若干柴烈火,抵死方休。 欢爱过后,贺昕若有所思地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女人。她,到底是有哪一点吸引着自己呢,明明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具已经抱过、爱过无数次的身体,为什么还是对他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修长的指轻轻拂过她诱人的曼妙曲线,在牛奶般白皙纤嫩肌肤的映衬下,更显得他的肤色深暗。贺昕忍不住躺下来,将她完全拥住。 「徐茵茵。」 「嗯?」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困顿。 贺昕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贴在她的耳畔说:「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并不希望她独立,他想让徐茵茵永远都像高中时那样,乖乖地守着他、追着他,虽然有时会不耐烦,可贺昕希望每当自己需要她的时候,总能够找到她。怀中的女人闷闷地嗯了一声,这令他满意地收拢双臂,将她搂得更紧。 贺昕忍不住微笑。 可被他搂在怀中的徐茵茵却没办法高兴起来,虽然莫名其妙地和好了,可以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贺昕所能做的让步,仅仅是主动联络了她。可在根本的问题上,他的想法还是没有变,自己想要独立的想法,在他看来,终究还是胡思乱想。 徐茵茵一直以为,就算全世界都将她背弃,可最后还有贺昕。 他会帮她的,只要有他,什么都不是问题,会考的时候是这样,被逼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是现在,徐茵茵却不再确定了。因为在某些方面,他似乎和自己的爸妈有着相同的认知,他想控制她。独立提议被否决之后,徐茵茵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被贺昕豢养的一只金丝雀,他高兴了,就听她叫唤几声;不高兴,就把她抛到一边。 徐茵茵不喜欢这样,就是因为讨厌被控制,渴望自由,她才会利用结婚来脱离父母。 不过不管是贺昕,还是爸妈,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徐茵茵没办法讨厌他们,也做不到激烈地反抗,而且贺昕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她用父母给的嫁妆支付生活费,根本算不上独立。可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她自己拥有的钱却是没办法满足贺昕的生活质量。 所以她必须要赚更多的钱。 于是徐茵茵想到要利用自己攒下的积蓄,加上父母给她的嫁妆,去开一家小旅馆。 她想把这个计划告诉贺昕,即使很可能会被否决、会被讽刺,但她还是想要去试一试,因为如果她真的想要创业的话,最希望得到的就是贺昕的支持。于是这一天,徐茵茵去了一趟银行,想把工资和嫁妆一起取出来,然后汇总到一张存折上。 正好,她也需要好好地了解一下自己的资金状况。 「小姐,这张卡里面的钱,全部都要取出来吗?」 徐茵茵没有注意到银行职员奇怪的脸色,点点头,顺便问:「一共有多少钱?」 这张卡的账户里放的是她的工资,存款少得可怜,不过也聊胜于无了。另一张卡里才是父母给她的嫁妆,很丰厚,不过这半年来她也花掉了不少,总共加在一起的话,大概有…… 银行职员说出了一个数字,庞大到比她两张卡加在一起的钱还要多几倍。 半个钟头后,她出现在贺昕的公司大厦里,手里面捏着那张提款卡。就算她的脑袋比较迟钝,不过她还是可以想到,这件事一定和贺昕有关。 他正在开会,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墙,徐茵茵可以看见他在会议桌尽头缓缓踱步的样子,深蓝色的西装,将他的好身材完全衬托。这时的贺昕闲适从容、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尽是王者般的自信。 明明他们之间只有一道玻璃墙,可徐茵茵却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他在那 个光鲜亮丽的世界里,优雅而自信,很难想象,造物主几乎把所有的美好都赠予了他。上帝的宠儿,万众的焦点,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色彩。 这样的男人,会令无数女人疯狂,很显然,徐茵茵也是其中之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再白痴的女人也总该看清自己的心了。她喜欢他,或许从高中起就开始喜欢了,所以才会想缠着他、靠近他,才会对他没有底线地服从,才会不管有多么生气,最终还是选择原谅,因为她爱他。 可是和贺昕相比,自己什么都不是。她不够聪明也不够漂亮,唯有家世不俗,可那根本没有她的功劳。所以贺昕那样的男人,她根本配不起,他或许可以一直帮她,却不会爱她。可是即便明白这一点,徐茵茵还是想要待在他身边。因为就算不爱,她也坚信,贺昕不会伤害她。 贺昕抬头,看到了玻璃墙外的徐茵茵。 会议结束后,他并没有离开,在下属纷纷散去后才招了招手,示意徐茵茵走进来。她攥紧了手中的提款卡,一步步地走过去,在贺昕右手下的转椅上坐下。对方长脚一勾,将她连人带椅子一起拉到身前。然后下一刻,徐茵茵已经被他抱在怀里搂着了。 「啊……」低呼一声后,徐茵茵下意识地挣扎,「外面有人!」 「哪有。」贺昕抬头的瞬间,会议室外已经瞬间清场,「谁敢看,我炒他鱿鱼。」 「那也别……」 徐茵茵话没说完,熟悉的滚烫呼吸已经附到耳畔,「再挣扎,我就在会议桌上干你喔。」他可以再粗俗下流一点吗!刚才还风姿卓越的男人,现在却突然变流氓,还真让人无法适应。 虽然腹诽无数,但徐茵茵还是相信以贺昕的性格,或许真能做出这种事,于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他大腿上不再动了。贺昕满意地低笑,宽厚的掌习惯性地抚上她的头,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她柔软蓬松的头发,他修长粗糙的指缓缓地揉搓着她的头皮,有股苏苏麻麻的感觉自发根处蔓延到全身,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 「说吧。」 「嗯?」说什么,啊……好舒服。徐茵茵像一只惫懒的猫,在他的抚摸下露出舒适的模样。 「说来找我做什么。」贺昕被她的表情逗得莞尔,「难道你就是来这里让我摸的?」当然不是!徐茵茵打起精神,在他怀中微微坐直,然后亮出那张提款卡来。 「我卡里莫名多出来的钱,是不是你的?」 贺昕看也不看那张提款卡,仍旧专心地抚摸着她的发,「那是你的钱。」 「不可能,我全部的家当都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徐茵茵秀眉紧皱,「这钱是不是你给我的?」 「当然不是。」 「那……」 刚准备松口气的徐茵茵听到贺昕又说:「是我帮你赚的。」 「什么?」 「我帮你买了点股票。」贺昕的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着她的腰,「目前情况还不错,预计以后还会更好。」 还不错?已经赚了那么一大笔钱,他却只是说情况还不错。是啊,贺昕就是有这个能耐,轻轻一勾手指,就能让金钱翻倍增长,说他有点石成金的能力也不会夸张。可现在,徐茵茵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想感谢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了,我知道,你要独立,嗯?」她微冷的小脸,却引来贺昕的笑,「没问题,你可以把我垫付的本金还回来。」 徐茵茵的脸色更冷了些。 「我的钱我收回来,你的钱你留下,贴补家用、买菜做饭,随便怎么处置。这样,总算不违背你的独立原则了吧?」为了让两人的分歧点得到平衡,贺昕说不上花了多大心思,不过却也用心去想了。要知道,能让他好好用心去思考的事情,真的是少之又少。所以这下,徐茵茵总该满意了吧? 不,结果是,她并不满意。 「这……这算什么?」 「嗯?」没等贺昕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怀中一空,她已经站了起来。 「你做的这一切,到底算什么?」徐茵茵被惹恼了,他的自作主张、他的居高临下,还有他那哄小孩一样的口吻,都让她愤怒不已。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方显而易见的怒意,也使贺昕沉下脸,「我帮你赚钱,难道还有错?」 「帮?原来施舍也可以说得这么好听。」指甲陷进手心,痛得她想要冷笑,「可我没有请你帮我,我也请不起。」整个台湾、整个欧洲,有数不清的公司想要请贺昕去帮忙赚钱,所以卑微的她,何德何能,能劳他大驾帮自己赚钱呢? 「女人,你哪根筋搭错了是不是!」 「在你看来,我所做的每件事都像是搭错筋吧。」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刺蜻,敏感地竖起了全身的刺,多日来积压的怨气,一股脑地全部都发泄了出来,「贺昕,想要独立的我,真的就这样可笑吗,你可以不支持我、可以讽刺我,但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羞rǔ我!」 「我羞rǔ你?」贺昕被气得手心发痒,简直想要发笑,「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是羞rǔ?」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徐茵茵神经质地用一种很古怪的语调,模仿着根本不属于贺昕的口气,「哦,这个小家伙想要独立呢,真有意思,那我就陪她玩一下好了。」 口吻又突然恢复正常,「然后呢,你就把我的梦想与坚持,变成了一场扮家家酒的游戏。」 「够了!徐茵茵,你该闭嘴了。」贺昕从转椅上拔身而起,周身散发出慑人的怒气。 可她却坚持要说:「你以为我会开开心心地接受你的施舍?不,我不要!」 这个女人真是够了,她不想花他的钱、她想要独立。好,为了不再吵架,贺昕决定帮她赚钱,又提出要收回本金,所以这样既不算是徐茵茵花他的钱,而她也有足够的资金去完成自己独立的理想。这是第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去考虑这些无聊的事。 结果对方完全不领情。好,很好,既然你觉得是羞rǔ,那就让我羞rǔ到底吧。这样的女人,他本来就不该有太多的疼惜。 「你不要,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来完成你那宏伟的独立梦想?」 徐茵茵的小脸一片雪白,「我可以自己赚钱。」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梦想的宏伟程度和薪水的高低,完全不成正比。」 「你不要再讽刺我。」 「不,这不是讽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徐茵茵眼眶更红,眼泪不争气地打转,却始终倔强得不肯落下来。 伤害她,他要狠狠地伤害她。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也这样痛?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要懂得在别人还愿意施舍的时候把握机会。可很显然,你是个笨蛋。从高中到现在,你没有一分钟、一秒钟是聪明的。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你,拿什么和我谈独立,嗯?徐茵茵,你有什么资格?」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徐茵茵在颤抖,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她的脸色惨白,唇却红得厉害。 很难过吧?一定很难过,因为就连说出这种话的贺昕都觉得不好受。他很气、很痛,很想把几步之外那个彷佛随时都能倒下的女人搂进怀里。可他的自负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刚刚把他捧出去的真心狠狠地驳回,所以他一定要让她更痛。 他咬了咬牙,从齿fèng间挤出了一声冷笑,「我和你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聪明人与笨蛋,永远无法交流。」 徐茵茵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来,「没错……你说得对。」 她闭着眼,贺昕则是死死地盯着她,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箸,似甲有无数情绪在其中 疯狂涌动。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好」会过后,徐茵茵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步一步地从贺昕的视线中离开。他抓紧了掌下按着的文件,没有去追。 很快,徐茵茵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贺昕收回目光,倏地低吼一声,将桌上的文件统统扫到地上。 【第九章】 粉红色的行李箱,被徐茵茵狠狠地丢上c黄。 徐茵茵用力地推开衣柜门,看也不看地将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地全部抱出来,丢开木制衣架,将衣服团成团往行李箱里面塞。不管是她的、还是贺昕的,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撑得没办法闭合箱盖。徐茵茵想尽一切办法去压、去按,甚至趴到箱子上,想用全部的身体力量去合上盖子,她像是发了疯一样,死压在行李箱上,喉间逸出破碎的呻/吟。 当力气用尽后,她长吟了一声,崩溃地趴在箱子上大哭。 该死,真该死,连箱子都要和她作对! 所有的清绪郎从泪水中得以宣泄,从崩溃到抽噎,她用了好一会才彻底冷静下来。哭声渐低后,徐茵茵才慢吞吞地从箱子上滚下来,转而拉开被子躲了进去。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打算离家出走,因为她知道今天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贺昕虽然有点自作主张,但并无恶意。 徐茵茵只是气他说得一点都没错,自己就是个笨蛋,一直以来都是。今天的歇斯底里,完全出于她那可笑的自尊心。徐茵茵爱贺昕,却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心头的酸涩、无助与自卑,让她失去了常态,变得敏感而疯狂。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待在贺昕身边的时间越久,她就变得越奇怪。或许用不了多久,她不仅身体没办法独立,连心,都不能了。 一个钟头后,贺昕也回了家。 他默不作声地上楼,来到两人的卧房前,透过半开的fèng隙,看见了裹在被子里哭的女人,和摆在她旁边的行李箱。她想走?幽深的黑眸,顿时闪过寒光。他无声地喘息,微张的鼻翼间呼出火热的呼吸,贺昕没有出声,转身从卧房前离开。 他来到书房,立刻给何秘书打了电话,「从公司调两个保镖来我家。」 三十分钟后,保镖上门,此后的几天里,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独栋公寓外。这下,不管徐茵茵有没有离开的打算,她都逃不掉了。通过郑樱琪发来的问候短讯可以知道,有人替她请了很久的病假,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贺昕,所以徐茵茵就这样被贺昕关在了房子里。 贺昕的控制欲令她觉得恐惧。 可徐茵茵没有反抗,也没有和他吵,甚至没告诉郑樱琪或者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他们开始冷战,时间最久的一次,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谁都不理谁。矛盾像是被冻在了冰块里,谁都不碰、谁也解决不了。他们相识了十几年,关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糟糕过。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了两个星期。 又是一个周末,贺昕在书房里整埋邮票,徐茵茵在楼下看电视,然后,尤成汉出现了。 「茵茵,你……」大门一开,站在门前的憔悴女人令尤成汉微微一惊。 纯白睡袍下,她娇弱的身子瘦得好像只剩一把骨头。软软的棕发凌乱着,额前的浏海被别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细细弯弯的乌眉下,一双眼黑润依旧,只是不再如往日里那般清澈纯粹,眼眸下是一圈难掩的乌青,她看起来可真糟糕。 徐茵茵微笑道:「学长。」 尤成汉难得拧眉,看起来有些担心,「你和阿昕还好吧?」 两星期前,贺昕莫名其妙地从公司里调了两个保镖来家里,尤成汉本来没太在意,可见贺昕一日糟过一日的脸色和脾气,还是使他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今见到徐茵茵,他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徐茵茵没回答,默不作声地让他进了屋。 「阿昕呢?」 徐茵茵目光一闪,还是没回答,「学长,你要喝点什么吗?」 好吧,他们一定是出问题了。尤成汉摆摆手表示不用,刚想开口再问,就听到一道清冷的男声从上方传来,「我在这。」循着声音望上去,只见贺昕站在楼梯口,白衣黑裤、赤着脚,向来优雅闲适的俊脸上浮动着寡淡无情。 贺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徐茵茵扫去,对方头都没抬,又坐回到沙发去看电视了。贺昕收回目光,看向尤成汉,「上来。」 尤成汉瞧瞧徐茵茵,又瞧瞧他,满头雾水地上了楼。 屁股刚落坐,尤成汉就忍不住问:「吵架了?」 「喝点什么?」贺昕走到书房角落的酒柜前,「威士忌、波本,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建议?」 「早上十点钟,我的建议就是不要喝酒。」 「好吧。」他拿出两个杯子,给尤成汉倒了杯冰水,给自己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吵得很严重?」尤成汉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打量着贺昕的表情。 贺昕坐回到桌后,垂眸抿啜着威士忌不回答。 「行样子找猜对了,不过在我的记忆里,你可是从来没有和女朋友吵过架的,因为在有不和的苗头时,你就已经把对方甩掉了。」尤成汉笑了笑,「怎么,是婚姻改变了你吗,再让我猜猜,从公司调走的两个保镖,是用来看着茵茵的吧?」 贺昕还是没吭声,看样子,他又猜对了。尤成汉无奈地一叹,「为什么要这样,她看起来很糟糕,你也是。」 细碎的胡渣、暗沉的脸色,还有阴郁的眼眸。每一个细节,都表示出他比徐茵茵好不到哪里去。很明显,这对争吵的夫妻是在彼此折磨。 尤成汉的询问终于弓起了贺昕的反应,他缓缓放下杯子,修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玻璃杯身,「我很好。」 「是吗?」尤成汉明显不相信的口吻。 「当然了,吃饭、睡觉、集邮、上班,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你把自己的老婆锁在家里耶。」 贺昕一滞,轻拢着玻璃杯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冷凝,「那是她自找的。」扭曲他的好心、对着他大吼大叫,之后不仅毫无忏悔之心,还企图收拾行李逃跑。虽然贺昕觉得自己那天的话也说得有些过分,但他坚信,大部分的错是在徐茵茵身上。 所以这次他绝不妥协,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躲出去。 他就要把徐茵茵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冰着她、不理她,直到她肯低头认错。两个星期飞逝而过,虽然她显而易见的憔悴让人心疼,贺昕总是心痒难耐地想要去拥抱她,可徐茵茵一点道歉服软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的怒火无法沉淀,也就不肯拉下脸来理她。 所以冷战仍旧继续,看似没有尽头。 尤成汉托着下巴,扮演起和事老的角色,「欸,男人嘛,要学会适当地退让。」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退让?」贺昕硬邦邦地反驳,忍不住举杯灌了一大口威士忌,他已经退让得够多了。 「再怎么说,你也不该关着她吧。」尤成汉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倏地促狭一笑,「还是说这是你们夫妻俩的某些特殊癖好?」 「滚。」 尤成汉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你们又不是小孩子,吵什么架。」 「是她要和我吵。」 「还是那句话,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不能。」毫不犹豫的两个字。 尤成汉简直哭笑不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昕和女人吵架,也是第一次见他在某件事上这样的偏执。以往的情况下,如果他遇到了让自己不愉快的人,那肯定会弹一弹小手指,轻而易举地让对方滚出自己的世界,免得蹦出来碍眼。可现在是怎样,越是惹他生气的越是要关起来。 贺昕的一反常态,令尤成汉忍不住把那个问了很多次,却始终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再度抛出来,「既然这么讨厌,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曾经的贺昕躲徐茵茵像是躲瘟神,甚至连聊都不愿意聊她。这样的人,在某一天忽然宣布要把这位瘟神娶回家,这让他们如何不好奇。可贺昕始终都没说是为了什么,他愿意娶,徐茵茵也愿意嫁,双方父母又同意,所以他们这些做朋友的没道理不送上祝福。可贺昕的大婚之谜,至今仍未解开。 尤成汉的旧事重提,令贺昕脸色一沉。 当初?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回忆当初。那时的徐茵茵虽然黏人又烦人,却比现在要可爱得多!起码那时的她,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自己。不像现在敏感多疑,竟然恶劣地把自己的好意当成是羞rǔ。那些曾经充斥在她眼眸中满满的依赖与信任,那些他曾经充满恶意地想要切断的温暖感情,现在在他想要得到的时候,却统统都不见了。 「我记得在结婚前,你们两个就变得很奇怪。」尤成汉敲了敲方正的下巴,似乎是在回忆,「那时候,你们在偷偷恋爱?」 在尤成汉问出他们为什么要结婚的时候,徐茵茵刚巧经过书房。本想回房间休息的她,却因那从虚掩门fèng间钻出来的声音,而停下了脚步。虽然知道不应该偷听,可是贺昕的声音却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捆住了她的双脚。有多久没有好好听他说话了…… 或低沉、或沙哑、或冷凝,不管是什么样的语气,都让她想念。 两个星期的冷战,实在让人疲惫不堪。每一次的擦肩而过、每一次的形同陌路,都令徐茵茵心如刀绞。她的心很痛,因为愤怒、因为懊恼、因为想念,坚定的信念被反复地磨搓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自己会在哪一个瞬间崩溃,然后放下所有奔向他。而现在,或许就是个机会。 如果房间里的男人可以说一点温暖的话,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让她不顾一切。不管是否相配、不管他对自己的真实看法是什么,徐茵茵还是想在他身边。毕竟虚假的甜美,永远比真实的残酷让人更愿意接受。 所以,贺昕哥,说点什么吧,说你有一点点在乎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徐茵茵倩不自禁地贴近。 「我之所以会娶徐茵茵,是因为……」贺昕顿了顿,拇指扣紧了杯壁,冷静地口是心非,「想和她上c黄。」 尤成汉一愣。 贺听握紧酒杯,用力到指骨发白,下巴的线条紧绷着,冷冽的目光死死地黏在杯中的褐色液体上。他自顾自地说,说给尤成汉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当年我帮她辅导功课,是为了一枚邮票;现在我和她结婚,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上她。」 话虽是如此,可他却觉得自己是在说谎。他咬牙,停顿了半天后才又说:「所以从头至尾,她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无声无息地,藏在书房外的女人离开了。 尤成汉没有说话。 贺昕垂着眼,薄唇据成了一条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在说谎。」 「我没有。」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 「我没有。」 尤成汉摇头,相信自己不会看错,「阿昕,你爱她。」 「我没有!」咆哮脱口而出,贺昕握着酒杯的手臂猛地向侧面挥去!手中的玻璃杯被狠狠抛开,撞上墙壁,发出巨响。他拔身而起,周围的空气都要被那几乎破体而出的怒火点燃。爱她?不,他不爱她,他为什么要爱她,他此时此刻想要做的,就是伤害她! 他沉重地喘息着,眼眸发红。 尤成汉仍旧好整以暇地坐在远处,携着旁观者该有的从容不迫。总是漾着诱惑与笑意的漂亮眼眸中,沉淀着难得一见的锐利。他就那样看着贺昕,目光彷佛是一把刀,一点一点将他的伪装剔去。尤成汉一句话都没有说,却胜过了千万句。 贺昕胸膛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冷硬的心,甚至是身上的每一块肌ròu都在软化、妥协。 贺昕浓眉舒展、眼角微垂,从没有过的痛苦浮上他俊美傲慢的眉梢眼角。贺昕坐了回去,浑身都透出无力感。 是的,他在说谎,徐茵茵对他而言,并非什么都不是。可是,他爱她吗?贺昕不知道。 与此同时,在走廊另一头的卧室里。 华丽厚实的窗帘紧紧地闭合,唯有些许阳光从fèng隙间漫出,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道两指粗的光条。徐茵茵抱膝坐在光条另一侧的黑暗中,穿着室内拖鞋的脚踩在光线的边缘,有点点光斑跃上脚面。她垂着眼,卷翘的睫毛上,还带着残留的泪珠,精致却面无表情的小脸上一片水润。 人,究竟可以伤心到什么程度?大概就是像她现在这样,痛到不能再痛了吧。所有的信任、所有的依赖、所有的爱恋,在这一刻全部崩塌。原来……徐茵茵嫣红的唇缓缓地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原来,对你而言,我连个笑话都不是,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无情的男人。 你是云,我是泥,所以我的爱,就要被你踩在脚下吗?原以为,就算全世界都背叛,我还有你;原以为,只要在你的身边,我就不会受伤,可到头来,伤我最重的那个人,却是你。早该知道了的,不是吗,早就知道的事,却傻得不愿相信。 明明只要一点点的温柔,就足够支持我奔向你,可是…… 徐茵茵苦笑着抬头,泪水自眼角滑落,抬手抹去,却抹不掉泪水,也抹不掉唇角痛苦的弧度。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品尝虚假的甜美。可有的事情,知道了,一切便也再也回不到最初,终于到了该梦醒的时候了。 颤抖的小手,摸起被放置到一边的手机,拨通电话。很快,电话被接听,温和好听的男声自那头响起。 「哥……帮我,帮帮我。」 持续两个多星期的冷战,最终在某一夜画上休止符。 徐茵茵轻软、甜美的唇蹭过贺昕的唇畔,生涩地舔弄,连舌尖都紧张到发颤。比被子更柔软、更温暖的躯体笨拙地贴在他的身侧,暧昧地蠕动、无意地挑逗。窗外夜色如织,透过玻璃窗,清泉一般流淌在室内,一切都变得如梦如幻。 是在作梦吗?贺昕侧着头,任由女人亲吻着自己的唇角,阵中浑沌一片。欢爱来得突兀、莫名其妙,可熟悉的本能反应,又让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他们接吻、抚摸,却又谁都没有开口,只有喘息在房间里缓缓浮动,沉重拢着娇柔,一声比一声紧凑。 从没有过的温柔,从没有过的轻缓。 贺昕仰面而卧,胯间坐着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他深深地凝望着她,略微用力地揉抚着掌下纤细的玉腰,巨大的欲兽沉重地戳刺、缓慢地研磨,一下又一下,熟稔地疼爱着她的敏感,灼热的目光代替手掌,爱抚着她身体上的每一寸。 徐茵茵看起来是那么小、那么白。 …… 「徐茵茵。」 回应他的,是夹杂在啜泣中的轻喘,「嗯?」 「我们再也不要吵架了。」 徐茵茵侧过脸,让柔软的枕头吸干自己的泪水,「好。」 不再吵架,是的,他们再也不会吵架了。 尾声 世界如此美妙,原来承认爱一个女人的感觉,一点都不糟糕。 在徐茵茵的蓄意勾引下,他们和好了,贺昕为此撤走了保镖。和好以后的那几天里,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几次折磨人的争执,令他对她身体的渴望不增反减,简直飙到了历史最高峰。 贺昕会抓紧一切机会,抱着她、亲吻她,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要让她在自己眼前,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喜欢,真的很喜欢。喜欢到恨不得把她缩小,装进口袋里随身携带。 这么小只的女人,居然把他的心脏撑得这么满、这么胀,几乎容不下别的东西。原来爱情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一旦被发现,就会像洪流一般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高级干部的会议,已经从上午拖到了下午,可贺昕到现在还是舍不得放开徐茵茵。 「你真的要去开会了。」徐茵茵轻声提醒。 「嗯,好。」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手臂却一点都没松。 「贺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称呼他为贺昕哥。现在对她而言,他是贺昕,一个时时刻刻都在渴望着她身体的男人。徐茵茵在他的大腿上细微地挣扎着,水灵灵地眼眸深处,有不舍、有厌恶,「我该……」 「你辞掉工作吧。」贺昕忽然说。 徐茵茵心头一冷,「为什么?」 「做我的助理。」他的眼中有期待在闪动,「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如果不是因为曾亲耳听他说过那样的话,徐茵茵真的会被他眼中的温柔所打动的,不过现在,她只会觉得厌恶。 这个贪得无厌的男人,只会一味地从她身上索取快/感。他的占有怒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她的全部都会被他虏去。他不爱她,有什么资格掠夺她的全部! 徐茵茵用指甲枢着手心,脸上却扬起了甜美的微笑,「好啊。」 「真的?」恋爱蒙蔽了男人向来敏锐的双眼。 「嗯,不过现在你先去开会好吗?」徐茵茵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等你下班后我再过来,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我还有四个小时才下班。」真的好久。 徐茵茵凑到他耳边,轻轻地呢喃了几句话。贺昕的呼吸顿时变得紊乱起来,一把扭过她的下巴狠狠地咬上去吻了个够。 徐茵茵由着他尽情亲吻,唾液交融的啧啧声染红了她的耳。在被吻得窒息前,贺昕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 「不准骗我。」简单的一个吻,就已经令他的声音粗嘎不堪。 徐茵茵点点头,红着脸从他腿上跳开,「那我先走了。」 贺昕用拇指蹭去唇间残存的唾液,灼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徐茵茵忽然停了下来,一双小手犹豫地扶在把手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这时,一条有力的男性手臂忽然悄无声息地揽住她的腰。 「舍不得走吗?」 徐茵茵侧仰起头,意料之中的吻落了下来,那是很轻很浅的一个吻,匆匆地结束。「我走了……」 「好。」贺昕这次并没有再纠缠,痛快地放开了她,「我等你。」 徐茵茵没有回答,低着头离开了办公室。 她逐渐走出贺昕的视线,进到电梯里的时候,隐忍许久的泪水才终于落了下来。离开了凯恩大厦,徐茵茵回家收拾了行李,然后再度出门。没有了保镖,一切都进行得畅通无阻。一个钟头之后,她搭出租车离开小镇,来到台湾桃园国际机场。 几个月前,她曾在这里搭乘班机飞去旧金山。 可是现在……她拿着小小的行李箱,坐上了从台湾飞往巴黎的航班。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五二书库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