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二郎如此有钱》作者:文不知 文案: 李玄宁:二郎,国库空虚…… 王元宝:捐! 李玄宁:二郎,朕要救灾…… 王元宝:捐! 李玄宁:二郎,朕要大婚…… 王元宝:不捐! 王元宝:你这个骗钱骗色的大马扁子! 本文闲散,无大背景,一首小情歌,看个消遣 内容标签: 年下 天作之合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玄宁、王元宝 ┃ 配角:常武、阿山、李玄安、杨佳文 ┃ 其它: ☆、第 1 章 轩辕大殿。 李玄宁坐在龙椅上皱紧了眉头,一手放在桌子上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一手扶在额上微微揉捏着,时不时从鼻孔里长长的出一口气。 皇帝李玄宁此时有些烦闷,而他烦闷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没钱! 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没钱呢?这话还要从上一辈说起,李玄宁的爹也就是先皇在位期间,早年为收复边疆,连年征战,极大的损耗国力。 等好不容易不打仗了,消停了几年,那几年国泰民安,经济复苏,许是过了几年好日子,先皇又开始花天酒地,广纳后宫,大兴土木,大修皇陵,嗯,修皇陵还是正事的,大修行宫,奢靡至极,国库里的钱败了个精光。 没过几年先皇驾崩,留给小皇帝李玄宁的已然是一个空壳子,李玄宁登基之时国库中只有不足五百万两白银。 五百万两白银……这败家玩意儿,大大小小这么多人要养,能吃几个月?哎…… 如今四年过去了,李玄宁兢兢业业勤政爱民,既想丰盈国库,又不愿对百姓施加苛捐杂税,于是只能精简机构,整顿吏治,勤俭节约,发展经济,使劲攒钱。 但是再怎么攒,也才攒了四年而已,每当感觉库里稍稍丰盈一些,就又因为这事那事的花掉了! 这不,又到了年底了,军营要领军饷,官员要领年俸,内侍监也要划拨银钱,这大大小小的花销如流水一般,李玄宁有些舍不得,但是再舍不得也得花呀。 “曹尚书,回去把钱分分,内侍监今年就再少划拨点,我记得去年划拨的好像有余,看来还能再省点。”李玄宁皱着眉头说道。 户部曹莹玉连忙上前一步拱起双手弓腰回道:“回皇上,臣近日同部下仔细算过,各项划拨还是够的,内侍监如今省不得!” “为何省不得?不必担忧,后宫如今不比先皇在位时人数众多,可以省省。”李玄宁安抚道。 “皇上,内侍监的确省不得,原先因三年服丧期,皇上婚事暂时搁置,如今四年都过去了,皇上大婚之事也该提上日程,内侍监花销也需要保障。”右相林克朗站出来说道。 “大婚?若要大婚,难免铺张,况且如今尚未有合适的人选,暂时先不用考虑花销的事。”李玄宁有些不耐烦,大婚之事近一年说了好多次了,怎么又提起来了! “皇上,右相言之有理,此事不可再等,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国泰民安,丰盈国库只是时间问题,皇上大婚之事却不可再拖!”左相附和道。 “还望皇上早日大婚,保我江山后继有人!”右相林克朗双腿下跪,恳求着皇上,希望皇上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还望皇上早日大婚,保我江山后继有人!”群臣皆跪地! 大臣们如此急迫的让皇上大婚,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先皇在位时,曾为李玄宁和陈国公之女陈霜儿定下婚事,只待陈霜儿及笄。 没想到陈霜儿红颜磨难,得了重病,婚事一拖再拖,等不到大婚便香消玉殒。 再后来李玄宁登基,三年服丧期,婚事暂时搁置。如今四年都过去了,李玄宁却总是以国库空虚不便铺张或人选尚在斟酌为由一拖再拖。 如今后宫中除了和皇上一母同胞的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以外,只有二位妃子。 而且这二位妃子均无所出。 这群忧国忧民忧皇上婚事的大臣们终于等不及了。 李玄宁有些烦躁地看着这一个个衷心谏言跪地不起的爱卿们。真不知道他们急什么,自己年纪尚轻而且健健康康,害怕朕生不出儿子吗? 算了,为这事也不能让人一直跪着。李玄宁抿着嘴,从鼻子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诸位爱卿请起吧,朕只是觉得如今国库尚不丰盈,大婚之事难免有所铺张。你们也不用这样逼迫朕,朕依你们便是,只是此事程序繁琐,今日朕有些累了,改日再议,退朝吧。” 皇帝说完便站起身来一甩衣袖走了出去。此时殿内大臣们才纷纷艰难的站了起来,相互从窃窃私语到大声争吵,最后均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玄宁心中惆怅,出了大殿就一直胡乱的走着,不经意抬头一看,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御花园,随即站定,左手放在身后,右手在身前搓了搓。 哎,李玄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冯德顺说道:“顺子,去亭下坐一坐吧。” “奴才遵旨。”冯德顺弯腰答到,又扭头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准备茶点。 李玄宁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走到正中间,甩了下衣摆坐到石凳上发起了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冯德顺心中有些担忧了,虽是初秋时节,并不冷冽,多坐一会儿也无妨。 但是皇上今日心情可不大好,下了朝到现在也无甚言语,总不能就让他这么一直坐到晚上。 犹豫着要不上前劝一劝,正想着,忽而听到皇上开口了。 “顺子,这上京城里有钱的大商有多少?”李玄宁端着手中的茶杯,直愣愣的看着冯德顺问道。 “回皇上,这上京城大大小小的商户不计其数,有钱人倒是不少,不过这二年最出风头的便是四大商,这四大商分别是王元宝、陈书全、陈万金和张文德。” “哦,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说说吧,这几家都是些什么营生?”李玄宁一边喝茶,一边眯着眼睛打量着冯德顺。 冯德顺思索了片刻才回道:“回皇上,奴才也是偶尔听说,说不具体,只知道这陈书全和陈万金原是本家,祖上经营当铺、瓷器、还有丝帛等,一代代传下来的,有年头了。张文德是开药铺的,那济世堂便是他家的,各地都有铺子。比较古怪的是那王元宝,是个突然暴富的主,又因为很是年轻,所以老百姓啊都戏称其为第一款爷。” 李玄宁原本听着甚是无聊,一只手抵在下巴上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茶杯在手上把玩着。 心想着不过也都是些祖上传下来的,当听到王元宝这个暴发户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放下了杯子,站了起来,走到亭边,双手随意的背在腰后。 “突然暴富的吗?”李玄宁目光漫无目的的向远处望去,若有所思的一字一句轻轻说道。 冯德顺跟着李玄宁的脚步往亭边移了移,低头说道:“是啊,突然暴富的,而且民间传说那王元宝是得了神仙的相助。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做什么什么挣钱,短短几年富的不得了,很是邪门……” 李玄宁扯着唇角冷笑着喃喃自语:“第一款爷有神仙相助吗?” 这世上哪有神仙,不过是些蒙人的说词。 李玄宁忽然没了听故事的闲心。一转身打断了冯德顺的话,正色道:“摆驾宣政殿吧!” “奴才遵旨。”冯德顺回道。 …… 偌大的房间中间,靠着墙摆着一张坐榻,榻上中间又放着一张精巧的鼓腿彭牙小炕桌。 榻前的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摆着两双精致的丝鞋。 那第一款爷王元宝正身着一身黑色氅衣,正盘腿坐在榻上,微微弓着腰,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小人书,看到有趣之处便微微咧嘴轻笑,十分的惬意悠闲。 左侧靠着墙壁的位置摆着一整套紫檀书架和桌椅,书架上堆满了各种书籍。 前面的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些笔墨纸砚,能看得出来它们自摆在这里开始,便是再没人用过,挂着的几只毛笔还没有开锋,崭新如初,那雕刻着犀牛望月的澄泥砚干燥洁净,没有一点墨汁的印渍。 阿山坐在王元宝的对面,趴在炕桌上嚣张的打着呼噜酣然入梦。 王元宝时不时的用小人书戳戳他,每戳一次,阿山就暂时停止打呼,动一动,扭头换个方向继续睡,不过安静不得片刻,呼噜声就又响了起来。 反复几次之后,王元宝决定放弃,就着呼噜声看小人书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正看的起劲,忽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又听到站在门外的管家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宝爷,我能进来吗?” 王元宝斜眼看了看阿山,一脸坏笑的凑到阿山耳边,大声吼道:“刘管家啊,稍等一下!我让阿山去开门!” 这一声吼吓的阿山差点从桌边掉下去,瞌睡虫自然也就吓没了,阿山迷迷糊糊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这才怔怔地看向王元宝。 王元宝嘴里嚼着瓜子,挑着一边眉毛瞪着阿山,朝门口努了努嘴,示意阿山去开门。阿山反应过来赶紧穿上鞋跑了过去。 刘管家进来后,首先朝王元宝一个作揖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宝爷,杨佳文的品珍阁今日开业,那边热闹的很。要去看看吗?” 王元宝一愣,慢慢放下手中的瓜子和小人书,双手互握放在身前,微微扭头眼睛朝向窗外望去,神情有些飘忽似在思考些什么… 不出片刻王元宝嘴角微微一扯,轻轻吸了口气转而面向刘管家说道:“今日开业倒是个好日子,我就不去了,你备一份贺礼送去便可,省的那丫头瞎想。” 刘管家了然,微微点头回道:“好,我这就去准备。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 王元宝抬手一挥打发了刘管家,又接着拿起了小人书正准备看,阿山突然开口道:“二郎,你未免心肠太硬,佳文待你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她铺子开业,你看都不去看一眼。” 王元宝闻言身体往后倾了倾,双肘撑在榻上,眯着眼睛看着阿山,笑着说道:“佳文手段可以啊,我身边的人怎么都向着她” 阿山撇了撇嘴:“人家是好心,你却当成驴肝肺。” 王元宝笑了笑:“行了,不说这了。”话锋一转又说道:“阿山啊,你今年都二十二了,无论如何该娶亲了,有没有喜欢的小娘子,聘礼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咋也没个动静儿。” 阿山一脸瞧他不耻的表情,翻了个白眼说道:“每次都拿娶亲的事岔开话题,没点新鲜的说词。” “那你倒是娶一个,让我没话说啊,旁人家有你这个年纪的,人家儿子都会背童谣了!也该娶亲了,别耽误了。”元宝道。 “你比我还大两岁呢!你先娶吧,你瞧上了哪家的小娘子,我帮你找个婆子去说亲。”阿山一脸倔强接道。 王元宝听了一阵傻笑,笑完又脸色一正,神情半严肃的轻轻戏谑道:“山啊,哥有神仙哥哥呢,不用你操心。你可只有哥啊!哥得给你娶媳妇,娶了媳妇还要监督你生娃娃,哥有本闺中秘术,里面那图…画的十分生动,不识字也看的懂,改天借给你瞧瞧。” 说阿山只有王元宝,这是真的。阿山是个孤儿,自小就跟着王元宝,不仅结为兄弟,还赖在王元宝身边,哪也不去。 无论是元宝发财的时候,还是落魄的时候。 因为阿山说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必须抓着王元宝这个会赚钱的,不然会饿死。虽然王元宝也是大字不识几个,但是架不住人家会挣钱。 阿山脸颊一红怒道:“你……你整日没个正经,好姑娘都让你吓跑了!” 王元宝看着阿山这害羞的模样,乐的脸颊直抽抽,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不再调侃他。转而一本严肃地问道:“阿山啊,入秋了,粮仓那边盯着点,过些日子准备准备就开始收粮。” 阿山见王元宝说的正事,也收了收神,回话道:“嗯,我抽空过去看看,放心吧。” “哎,抽什么空,你哪天忙了?天天都空着。还有市场那边,多派些人手,过些日子还要去趟淄州,今年最后一趟了,车马都提前准备好,找几个身手好的,保险一点。” 王元宝想了想,又朝着阿山吩咐了几句。 阿山回道:“嗯,我都准备着呢,还是和往年一样。” 王元宝说完,伸手在炕桌下摸了摸,掏出一本小册子,摔到阿山面前:“喏,这个给你!好好学学。” 阿山以为是什么经商之术,连忙拿起来翻了翻,瞬间大惊失色,扔了回去,瞪着王元宝说道:“我就知道你就正经不了一会儿!我真是服了你了!” 阿山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顿了顿,又返了回来,拿起了小册子飞奔出去。 王元宝着看着阿山慌张奔走的背影,笑得不能自己,低头接着看他的小人书。 ☆、第 2 章 三个月后。 李玄宁坐在宣政殿的椅子上一心情颇好地看着折子,听着汇报。 曹莹玉躬着腰,有些激动地说道:“回皇上,自三月前革新吏治以来,民间有志之士中,有丰厚的财力者,纷纷向朝廷捐纳,短短几月,捐纳总和高达五千万两白银。” “这么多吗?”李玄宁有些惊讶。 “回皇上,这些年皇上发展经济,提高商人地位,民多富裕,丰盈国库,只是时间问题。”曹莹玉接着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另一张折子细细看着。逐渐皱起眉头,随后面色一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冯德顺眼看着皇上就要发怒,正悄悄的往后退了半步,准备迎接扔出来的折子,没想到李玄宁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李爱卿,这王元宝是如何说的?”李玄宁扭头问向吏部尚书李山海。 “回皇上,上京王元宝于任职第一天以自己目不识丁、难堪大任、愧不敢当为由辞官,但因其捐纳银两数额较大,故请皇上定夺。”李山海说。 “捐了多少来着?哦,八百万两白银。”李玄宁带着疑问又翻了翻户部的折子,接着说道:“只捐钱,不要官,罢了,随他吧,朕说了自愿便就是自愿。” 说完李玄宁撇了撇嘴巴,在心里感慨:朕的子民如此有钱。 “今日就到这里吧,卿家还有其他奏折吗?”李玄宁问道。 “臣无奏。”二位大臣同时说。 “无事那退下吧!”李玄宁说罢又站起身来,一手拿起纸扇一个转手打开,边微微在胸前轻扇,边在桌前来回度步,二位大臣则躬腰退了出去。 李玄宁步伐轻松地溜达了一会儿,又坐了回去,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抬头朝冯德顺望去饶有兴致地问道:“顺子,上次你说王元宝是第一款爷,后面还有什么来着?我记得你好像没有说完。” 冯德顺低眉想了想,随即反应过来上次在亭下皇上问起四大商的事。稍稍往李玄宁身边靠了靠,答道:“回皇上,奴才上次说这王元宝是得了神仙的相助,突然暴富的,这都是民间的传闻。” 冯德顺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奴才近日倒是听说那京兆尹程大人逢人便说那王元宝的家如何如何奢华什么的。” 李玄宁又问到:“程会杰他们是好友?” 冯德顺微微一摇头,答道:“回皇上,奴才只知程大人是因捐纳之事去的王宅,至于他们是不是好友,奴才也不知。” 李玄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眼睛一眨,示意他接着说。 冯德顺会意,又接着道:“听说王宅被民间称为王家富窟,镶金嵌银极其奢华。而且……,嗯,而且那王元宝很是年轻,长相俊美,只可惜是个文盲。” 李玄宁皱眉:“文盲不识字吗?” 冯德顺:“回皇上,奴才打听到王元宝父母均是普通的农户,穷的很,家中原有个哥哥王大宝,王大宝是种花田的,攒下一些钱两。后来日子才好过了,但是也误了读书。” “后来王元宝,得神仙提点,做起了琉璃生意,顺风顺水,几年时间竟成了有名的大商。” 李玄宁听罢,眯着看着冯德顺问着:“顺子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与那大商暗中来往了?” 冯德顺大惊失色,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两手趴下,赶紧解释道:“皇上,奴才冤枉啊,不是奴才清楚,是那王元宝的事被编成了话本在民间流传。” 李玄宁看他这个样子,也不似在说谎,于是说道:“起来吧,看把你吓的,改日也弄个那个什么话本,让朕也瞧瞧!” 冯德顺听了皇上的话才松了口气,回道:“谢皇上!”,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李玄宁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似想到了什么,后又扭身对冯德顺说:“顺子,给朕准备衣物,还有常武的。” 冯德顺马上反应过来,弓腰答道:“奴才遵旨。” 冯德顺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平日里锁在这深宫之中,每隔一段时间,李玄宁便着平民百姓常服,与常武二人出宫走走,有时冯德顺也跟着。 常武是禁军统领常青之子,御前一等侍卫,武功了得,出宫带着他也安全些。而且常武幼时是李玄宁的玩伴,二人自小有着深厚的友情,多年来一直追随李玄宁,结结实实是李玄宁的亲信。 除了人有点虎,其他都挺好的。 上京大街上一路繁华,车水马龙,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时不时传来哪家娘子与人争吵的声音。道路两边的小商小贩排列的倒也齐整,沿街叫卖的货郎担身边总是围着三五个姑娘在挑挑捡捡。 李玄宁身着一身青衣白衫,一边和常武并肩溜达着,一边寻思去哪里吃个有趣的午饭,俊朗的脸上剑眉轻扬,嘴角微微上翘。 走着走着就扭头看了看常武,正想问问他意见,见他一脸紧张的表情,有些好笑的说道:“阿武,你淡定点,你现在是我的弟弟,别那么僵硬,弄的跟保镖一样,大家都看你呢。” 常武常年习武,虽与李玄宁身高相仿,但身材健硕,面容刚毅,无论怎么看,都确实像个保镖。 听李玄宁这么一说,马上左顾右盼一圈,浓眉大眼瞬间就挤到一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小声说道:“皇上,大家看的是你,你看那小娘子一脸嫣红,定是看你貌美,在问是哪家的公子。” 李玄宁听常武这么一说马上挺起了胸膛,让自己看着玉树临风一些,对常武说:“嗯,倒也有可能。”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李玄宁心里是藏着小九九的,这次出宫最主要的是想去那王元宝的多宝阁转转,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毕竟堂堂天子,总不能直接去人家家说:哎我来看看王元宝。 且不说什么神仙不神仙吧,会赚钱可也是一种本事,本就很想看看这第一款爷是何方神圣。 最近人家又捐了大钱还辞了官,李玄宁还真是有点好奇,此人如此嚣张又有趣,真不怕惹怒了朕,要了他的脑袋。 李玄宁和常武正走着,忽然身边涌过几个人,推推搡搡挤得二人均一趔趄。常武随即伸手胡乱抓住两个人,定睛一看是两个学生模样的人。 那二人突然被抓,吓了一跳,一时不言语,只瞪大眼睛看着常武。 李玄宁一看常武吓到了人,赶忙过来拉开常武的手,扭头对那人说道:“请问你们要去何处怎的如此匆忙?” 那其中一人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挤到你们了吧?我与朋友要去王宅参加聚贤会。” 李玄宁一听满头雾水:“什么聚贤会” “王宅的聚贤会嘛,你不知道吗?每年科考之前,王宅都会大开其门,邀学子们参加聚贤会,会后每个人都可以领取足够多的盘缠,没地方落脚的也可直接住在王宅,不过大都是不会住的,还是领钱实惠啊。”那人继续解释了一下。 “不仅如此,听说那王宅中的器皿宝物比王公大臣家的还要好的多,四方之士尽仰慕之!不仅是学子,有才之士均可参加,而且那王家宝爷是个善人,热情好客,经常接待四方宾客。”另外一人也兴致勃勃的补充道。 李玄宁听罢很是惊讶,又问道:“宝爷?王元宝吗?” 那人接着道:“是啊!大家都称他为宝爷!” “我们不能多说了,怕是要赶不上了,我很想去看看那宝爷长的什么样子,公子,有缘再见吧。告辞!”说罢那二人便急急忙忙向前跑去。 常武见李玄宁站在原地沉默不语,走也不走,犹豫片刻,便小声问道:“皇…嗯,公子,不走吗?” 李玄宁此时心里在想:什么聚贤会,分明是在打我京国朝臣的主意。这些学子以后可很有可能是会入朝为官的,到时候念及王元宝的恩情,也会投桃报李,真不愧是大商,好你个王元宝! 李玄宁想到这里,抬眼说道:“走,阿武,咱们也去瞧瞧热闹,看看这个聚贤会!” “是!”常武答了话,紧跟着李玄宁朝前走去…… 此时的王宅门庭若市,来者或三三两两结伴而入,或一人独行,络绎不绝,纷至沓来。刘管家站在门外,脸上堆满了笑容,时不时弯腰作揖,热情的迎着来参加聚贤会的客人们。 李玄宁和常武站在王宅门口,挑起一边儿眉毛看着眼前这高耸的门楼,玉石的牌匾,匾上精致的刻着王宅二字,觉得还真是挺气派啊,片刻后又迈开步伐继续走近。 正在迎客的刘管家打量了一下二人,见来人气宇不凡,似带着贵气,微微有些惊讶,只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上前一步拱手道:“公子可是来参加聚贤会的” 常武同刘管家一个行礼,答道:“我与哥哥二人听说贵府热情好客,莘莘学子皆可参加,不知道我们可否进去” 刘管家了然,又说道:“当然可以,家主说了,不问来处,只要是想来便可参加,公子里面请。”说着便伸出右臂指引来人朝院内走去…… 李玄宁和常武一脚踏入,就见院子里铺着青转,洒扫的甚是干净。房顶那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的人睁不开眼睛,啧,还真是挺有钱的! 进了门就有家丁上前引路,二人一路跟着家丁穿过庭院走廊,一边有些好奇地东看西看,一边小声的交流着这“王家富窟”,确实名不虚传。 家丁把李玄宁和常武引到了礼贤厅,只见厅内热闹非凡,客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些什么,时不时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李玄宁又细细打量了下这礼贤厅,据说这儿是王宅接待上客贵宾的地方,厅门以沉檀为轩槛,大理石瓷地面,锦文石为柱础,四周以硕大的镂空木板嵌墙,板上挂着几副字画,大厅中央铺着一层地毯,周围整齐的摆放着案几和蒲团坐垫。 李玄宁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带着常武找了一处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盘腿坐下,耐心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就有细心家丁给角落里的二人上了茶点,李玄宁端起一杯正准备喝,忽闻一缕幽香,便抬头顺着香气来源寻找,看见角落靠着墙的桌子上放着一鼎七宝博山炉,以沉香焚之,幽幽冒出几缕清烟,袅袅疏疏升向空中交错开来,又向四周慢慢飘散。 啧,还挺有情趣的。 “这王宅真是奢华,有生之年能来这等地方见识见识,死了也值了。” “什么死不死的,这般没出息。” “这王元宝真是有钱,不过听说他是个文盲,并不识字!” “宝爷热情好客,平日里帮助了多少人,不识字也无甚关系,心善即可。” “听说宝爷年少时家境贫苦,没读过书,现在有钱了就想帮助咱们这些读书之人,如此之心让人敬仰。” “……兄台,你是不是不知道内情啊?” “什么内情” “……没什么,反正你长这样,估计宝爷不会留你。” “什么留不留大家不是都是来领盘缠的吗?留什么?” “是啊,都是来领的,不过想留宿的,也可以留啊。” “你见谁留过宝爷只有遇到喜欢的,才会留下他。” “喜欢的,是什么意思?” “哎,别说了,没什么,没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吗?这宝爷长得十分俊俏,面如冠玉,待会儿可要看仔细了,宝爷平日不怎么出门,没机会看的。” …… 李玄宁听着临近的人小声的议论,并没有听出什么怪异,只在心里想着这聚贤会真是一笔好生意,撒一些小钱便可名利双收。 心里正想着,忽然见一位身着黑色锦绣氅衣的男人一步跨进礼贤厅,身后跟着一位着深色常服的男人。二人在门口稍稍停了一下,李玄宁视线上移看到那氅衣男子竟是一张好生俊美的脸,背着阳光,全身恰好被光线包围,身上那蜀锦氅衣金丝银线,异常闪亮。 原本嘈杂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厅内的客人均是扭头朝门口望去。 李玄宁有些惊讶这人的容貌,长相端正之人自己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一个男人长的如此让人心生涟漪。 一双大眼灿若星辰,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真是好生俊俏,什么面如冠玉也不及他一分。 那人不经意地眨了眨大眼睛左右的看了看,带着身后那人一同继续往里走,步履轻缓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位置,然后扭头随意的一拱手,慵懒的嗓音传了出来:“在下王元宝,旁边这位是阿山,欢迎大家来我王宅做客,请大家随意坐下,品尝佳肴茶点,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 一时间竟无人言语,片刻后只听一人说道:“王老爷客气!” 王元宝听罢一脸菜色,谁是老爷,你才是老爷,你们全家都是老爷,我如此年轻貌美,英俊潇洒,一点也不老。 随即扯了扯嘴巴,好不容易扯一个笑容,对大家说道:“大家如不嫌弃,称我一声王兄即可。今日大家放松心情以才会友,需要领取盘缠的客人会后去刘管家那里登记,管家会安排好。稍后有乐坊来为大家助兴,还有礼品相赠,希望大家……嗯……吃好玩好。” 王元宝一说完,便懒懒的盘腿坐下。大家见主家坐下了,也随即坐下,恢复之前三三两两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不多会便见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手拿乐器轻盈的走了进来。 王元宝一手端起茶盏,一手微微一挥,几位女子得了示意,点了点头,盘腿而坐,悠扬的乐声随即响起。 李玄宁远远的观察着王元宝,没过一会儿,又见一个端着托盘的小斯走到王元宝身边半蹲下。 因离的有点远,只能看见托盘上摆了一叠银色的东西,王元宝看了看来人,坐正身体,抬手在托盘上拿起一张。 原来是半面面具,王元宝手指在面具边缘轻轻搓了搓,眼神突然变的涣散而又柔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一会王元宝眼睛逐渐聚焦,放下手中的面具。朝着刘管家挥了挥手,刘管家跑了过去,不一会,刘管家朝客人们走去,每到一人身前,便拱手行礼,让客人随着刘管家过去。 ☆、第 3 章 一曲未完,刘管家已来到了李玄宁面前,一个作揖说道:“这位公子,我家宝爷准备了小礼物,可否随我上前领取” 李玄宁虽有些纳闷,但还是跟着走了过去,来到王元宝身边。如此近距离看他,李玄宁还是再次感叹竟有如此精致的五官。 王元宝拱手说道:“公子,这是我为客人准备的礼物,如不嫌弃,我想亲自为您带上。” 李玄宁微微一点头,拱手道:“谢谢王兄款待,既是每人都有,那我就收下了,有劳王兄。”说着便把头向前伸了伸。 王元宝小心的将面具为李玄宁带上,稍稍离远了点,抬眼看了看,只一眼,王元宝便突然睁大的眼睛,闪出了一丝亮光。 紧接着,王元宝皱起了眉头,转而又变的复杂起来,似探究,似惊讶,似激动,似惊恐,眼睛竟逐渐红红一片…… 李玄宁静静的看着王元宝的举动,有些不解:这……发生了什么? 突然,王元宝伸手用力抓住了李玄宁的两个手腕,颤抖着说道:“神仙哥哥” 李玄宁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王元宝又朝着自己贴近了一点,挑着双眉满怀期盼地问道:“神仙哥哥,是你吧?你终于来找我了,是吗?” 李玄宁感觉到手腕被抓有点难受,于是动了动双手,一边挣扎着,一边说:“什么神仙哥哥,我不认识!” 王元宝闻言有点错愕,又仔细的看了看李玄宁,奇怪的问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王家二郎!” 李玄宁有些微微生气了,一使劲甩开了王元宝的双手,说道:“我原先并不认识你,今日才第一次见。”他咬着牙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尽量不要太失风度。 王元宝看李玄宁不像是在说谎,又难以相信的问道:“怎么会?你不是神仙哥哥吗?你看看你,带上这面具,和他一模一样,一样的笑眼,一样的唇角,一样的下巴,除了身形大一圈以外,什么都一样!”王元宝双眼朦胧的望着李玄宁,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抬手想要摸上这张熟悉的脸。 李玄宁皱着眉头看着王元宝的手,往后躲了一下,耐着性子说:“我不是什么神仙哥哥,我今日第一次见你,请王兄自重!” 王元宝心中十分惊异,难以接受如此相像怎么会不是呢?于是又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李玄宁的双肩,说道:“你是忘了吗?你一定是忘记了,我是王家二郎,你救过我的,你忘了吗?” 李玄宁彻底发怒了,大吼一声:“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顿时大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就连中间那弹琴的女子们,也停下了动作,惊愕地看着他们。 常武听到声音,也疾步跑了过来,拦在李玄宁身前,说道:“你们想做什么?” 阿山见其他人都望着这边,于是摆了摆手说道:“不好意思了大家,这边有些误会,大家请继续赏乐。乐队继续!”说罢又朝面前这几个人说道:“大家都玩的正高兴,不然咱们到偏厅一叙?” 常武随即说道:“不必了,我与哥哥打扰多时,这便走了。” 李玄宁见王元宝低着头,一双大眼里红着一片,突然心有不忍,于是拍了拍常武说:“无妨,阿武不用紧张,王兄只是认错了而已。” 王元宝听到李玄宁这么说,也不再说话,而是扭头走向角落,想避开其他人,从角落沿着墙悄悄出去。谁知刚走一步,李玄宁就跟了上来,开口说道:“王兄不必伤心,虽今日认错了人,但终归是会找到的。” 王元宝终于抬起了头,闪烁着双眼望着李玄宁,疑惑而又失望地说道:“认错了吗?不是你吗?” 不待李玄宁回答,王元宝又眨了眨眼睛,似咽下了满眼的泪水,轻轻的走近一步,张了张嘴,问道:“敢问兄台姓甚名谁?” 李玄宁看着他微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问着自己,心里升起一阵异样的情绪,李玄宁马上回道:“在下名唤宁轩。” 王元宝神色暗淡了下来,继而又不甘心地问道:“宁公子六年前可曾去过淄州城外的留香客栈?” 李玄宁皱眉想了想,正色道:“王兄,在下从未去过淄州,也从未去过留香客栈。” 王元宝眼睛里雾蒙蒙的,右手情不自禁的往上抬了抬又想要触摸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但只是一瞬间,又马上收回了手,放在身后握紧了拳头,察觉到自己的失礼,王元宝微微一弯腰解释道:“在下刚才失礼了,望公子见谅,只是宁公子与我一位故人极像。” 王元宝稍微顿了顿,接着道:“宁公子远道而来,有甚需求,尽管与我说,我一定尽力相助。我还有点小事需要处理,我,我出去一下。” 王元宝说完,便有些慌张的扭身就走,直到出了礼贤厅,阿山则跟在他身后,也追了出去。 李玄宁坐在案几前,手里拿着那张面具,正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对王元宝的行为有点莫名其妙,到底是在找男人还是找女人?如此泪眼婆娑,深情相望的。 “宁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玄宁猛的听到说话声,往后仰了一下,有些惊吓,定睛一看,这……是那个阿山?这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常武见状,马上上前拦在李玄宁身前,眯着眼睛朝阿山说道:“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李玄宁看了看阿山,拍了拍常武的手说道:“无妨,你在这里等我。”随后又朝阿山点了点头,跟着他出了门,走到旁边的一个厢房。 阿山进了门,同李玄宁一道坐在桌子旁,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便朝李玄宁说道:“敢问……公子可是上京人氏?” 李玄宁看着阿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编个瞎话蒙一蒙,于是回道:“不是,我与弟弟只是来上京投靠的。” 阿山想了想,也没有问他投靠在何处,而是直接了当的说:“宁公子既来参加聚贤会,想必也是知道些什么,请问公子是否愿意留下?” 李玄宁以为他说的是有学子留宿的事,也没有多想,随即答道:“留下不用了,我与弟弟只是听人说宝爷热情好客,所以前来凑凑热闹,不用留下。” 阿山又劝道:“宁公子再考虑一下,我王宅虽不是天横贵胄,但也可让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李玄宁笑了笑:“多谢好意,可惜我们不用留下的,也不会再考虑,抱歉了。” 阿山见他拒绝,也不好勉强,只得说:“那……阿山打扰公子了,请公子回厅继续赏乐。” 李玄宁站起身朝阿山说道:“嗯,那,我就先过去那边了。” 阿山点了点头,拉开房门,送出了李玄宁。 李玄宁回到了礼贤厅,又坐了一会,觉得有些嘈杂,便问了管家可否出去逛逛,得到允许之后叫了常武出了礼贤厅,随意的走着。 刚进了后园常武似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眯着眼睛一手挡在李玄宁耳朵上悄声说道:“皇上,您仔细看右边那条石子路。” 李玄宁朝小路望去,那哪是什么石子,分明是一个个铜钱。啧~,看来确实有钱的很,不过这风格到与刚才的那般温情不甚相符。 心里想着便走了上去,这王元宝难道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到处铺钱。踩着铜板好像也无甚感觉,二人顺着小路往前缓缓溜达。 远处塘边的亭下侧身坐着位俊美的人儿,他背靠着亭柱,一脚弓起踩在长椅上,一条胳膊倚着栏杆,意兴阑珊的扔着鱼食。 鱼儿争先恐后的拥挤着,在一片深绿里带起阵阵波纹,如丝带般闪着银光。身后的枯黄的柳枝似感受到眼前人的情绪,随风轻轻摇曳着的柳枝…… 李玄宁带着常武刚走到池塘边,抬头便看到这样的场景,在初冬的午后倍显静寂。 王元宝似感觉到有人,抬头张望,正好与李玄宁的视线对上,李玄宁微微一笑,双手抱拳拱了拱手。 王元宝愣了愣,也回以微微一笑,却没有起身,只是朝着李玄宁的方向点了点头。 李玄宁有些后悔出来了,好端端来后园转什么,方才在厅内的一幕还在脑中未散去,又在这里遇见,要不要扭头就走呢?还是走吧,他装作很镇定地转身往外走去。常武看李玄宁突然走了,不及反应也赶紧跟上。 直到李玄宁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王元宝的视线里,王元宝才动作缓慢的低下头拍了拍手里的鱼食碎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回房去了。 热热闹闹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刘管家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之后,终于松了口气,便吩咐下人们洒扫。 自从宝爷搞开这个什么聚贤会,自己就多了个活儿,每次都累死累活,宝爷就是出来露个面,就又不管了。 刘管家扭头正好看见阿山在扫院子,顿时撅起了嘴:“阿山啊,说了多少遍宝爷不让你干杂活儿,你怎么总是记不住,你这劳碌的命啊,让宝爷看见又要责罚我看不住你。” 阿山看也不看刘管家,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着天,半晌,才扔了笤帚说:“你想不想让二郎别再搞这个聚贤会了?” 刘管家皱起了眉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阿山说道:“你有办法” 阿山一手摸着下巴来回的搓了搓:“倒是有个办法,不过二郎马上要出门了,等回来再说吧,他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出门打听个人,今日来的那个叫宁轩的,是何来厉,哦,他还有个弟弟,叫宁武。打听清楚住在哪里,待我们回来再说。” 刘管家一头雾水,不过要是能不再办这个聚贤会,找个人算个什么,马上答道:“好嘞,什么时候启程” 阿山:“后日一早,马队我都收拾好了,你准备准备行李,去淄州,和去年一样。” 刘管家点头应着,虽然这两年宝爷已经不用再自己奔波,店铺的生意都交给了各铺掌柜,不过每年入冬这一趟还是要亲自跟着,因为年底的需求量大,货物较多而且大都贵重。 挣钱不易啊! 李玄宁坐在宣政殿里,面无表情地翻看着呈上来的画册,一张张一幅幅,有清水芙蓉,有媚眼含羞,有轻罗小扇,亦有纤腰玉带,不过在李玄宁眼里,都是一箱箱沉甸甸的白银玉珠。 留一张就得送出好几箱,贵的很。 上次捐纳的钱在库里还没暖热,就已经下发到各个军队了,虽是盛世,这军队还是要养的,用兵只一时,养兵需千日啊。 这一大堆人吃喝拉撒,攒的钱都供不住花,看来无十年之久,这国库是不能算作丰盈。现在也只算个“勉强够花”。 朕才二十二,大家这是有多着急,不惜搬空国库也要为朕娶媳妇儿,李玄宁无奈的想着。 当皇帝当成这样的,估计也就自己了。哎……先放着吧,慢慢挑…… "顺子,去武场,宣常武也过来。"李玄宁伸了伸懒腰,边起身边说道。 自那天以后,李玄宁没有再出宫去,每日勤于政事,偶尔闲了就叫来常武练练身手。虽自小习武,但这么多年来,和常武比试从来没有打赢过。 这人的天赋啊,真是个说不清的东西! 冯德顺站在一边看着又一次输了的皇上,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虎气的常武真是不甚通透……不甚通透啊…… 李玄宁把手中□□扔给旁边的侍卫,走到一边坐了下来,端起茶盏猛喝一口,顺了顺气对着常武说道:“不玩了,反正也赢不了。” 常武见状也扔了□□,嘿嘿一笑:“皇上,这次是臣侥幸。” 李玄宁:“你哪次不侥幸,行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朕又不会怪罪于你。” 常武:“皇上英明!” 李玄宁摆了摆手,看向常武:“阿武,你过来,离近点。” 常武连忙靠近李玄宁,趴在桌子上,挑着眉毛望着他,小声的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李玄宁贴着常武轻声说道:“朕想出宫玩几天。” 常武:“几天……晚上也不回来要住宫外啊” 李玄宁:“嗯,近日烦的很,天天让我看画册,让顺子守着吧,就说朕偶感风寒,休息几日,不早朝了。” 常武听了,面露难色说道:“皇上,这恐怕不妥,虽然有我随行,偶尔出宫走走还可,连着几日不回来,万一有个闪失,臣就是天下的罪人……” 李玄宁摆了摆手,打断了常武的话:“没什么不妥的。”说着又扭头对冯德顺吩咐着:“顺子,去备衣服。” 常武见皇上心意已决,自己也只能听从安排。 也不知皇上说的住几日,到底是几日,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第 4 章 常武和李玄宁二人并肩走在街上,漫无目的,闲散至极,李玄宁看着常武一脸的愀然不乐,有些不解。 这人每次出宫都这样,上京城的治安不是挺好的吗,用的着如此担心? 李玄宁对常武说:“阿武,你能不能别每次出来都这个表情,我是出来散心的,可不是来看你的脸色的。”李玄宁和常武并肩, 常武微微松了松嘴角,说道:“是,公子。” 李玄宁想了一下:“阿武,咱们晚上去吃什么?马上天黑了,还得找个地方睡觉,你说去睡客栈,还是回你家” 常武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当然回我家,晚些回去的时候悄悄与我爹通个气就好,他会安排的。将军府安全,稳妥一些。” 李玄宁:“嗯,终于放松了?就你家吧,省的一路看你脸色,我这皇帝当的啊,真是可怜。” 常武吓了一跳,拽了拽李玄宁的袖子,轻声细语:“我的亲主子,你小声点,这可是大街上,别叫人听去了。” 李玄宁拧着眉心,无奈地说道:“哎你别拽着我,拉拉扯扯,太引人注意了。” 常武赶紧松开往旁边一步,知道晚上在自己家,稍稍放松了心情。一边走一边说:“不如去春风楼吃吧?听说他家上了几个新鲜菜,咱们尝尝去。” 李玄宁耳边听着常武的声音,隐约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皱了皱眉,没有回头,而是一步跨到常武身边。 常武瞟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不要拉拉扯扯吗?自己到……”正说着又觉得主子好像脸色不对,随即反应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李玄宁目视前方,用只有常武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后面好像有人,别回头,继续走,前面是多宝阁,咱们进去,不要打草惊蛇,一会你从后门出去,看看是谁跟着。” 常武听后觉得有理,便轻轻点头从鼻子发出嗯的一声,然后也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待李玄宁和常武一步跨进多宝阁,身后跟着的二人,反而相视一笑。 多宝阁的李掌柜约摸二十七八的年纪,正在柜后拨弄着算盘。见有客人进铺,连忙起身走上前去:“二位公子,请随意瞧瞧,有瞧的上眼的物件儿,我给您拿下来观赏观赏。” 李玄宁和常武进来之后稍稍顿足,常武趁机问了问掌柜是否有茅厕,行个方便。李掌柜随即指了指后院,告诉他后园南边的角落,让他自己去了。 李玄宁则左右的扫了一眼,随后又迈开了步子。这多宝阁倒是琳琅满目的,打一眼看着就十分的赏心悦目。 铺里分三个区域,左侧陈列体型稍大的各色琉璃瓶、天球瓶、长颈瓶等,右侧陈列体型稍小的琉璃茶具、琉璃盏、琉璃灯,盘碗等,个个是璀璨夺目,变换魅丽。 中间柜台里摆放着各种琉璃珠钗,耳坠、手串等挂饰,还有一些鼻烟壶和配珠,均是精工细作,流光溢彩! 李玄宁正看的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后边过来一个伙计叫走了掌柜悄声说着些什么。 过了一会,见常武还未回来,想着是不是在外面被跟踪的人抓了,准备出去看看。 才刚转身就见李掌柜走了过来,对他说:宁公子,您家弟弟在后院,让您到后室稍等他一会,他马上就来。 李玄宁见这掌柜还知道自己姓宁,想来确是常武,于是没有多想,随着李掌柜的脚步,缓缓走进内室。 李掌柜扭头对李玄宁说:“宁公子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还要出去柜上,就不陪您了。”说罢便出了门。 片刻后一小丫头端了一盏茶进来,也不言语,放下茶就退了出去。李玄宁悠闲的坐下,等着常武处理好了过来,端起茶喝了两口,一股醇香,甜沁入咽喉。 嗯,庐山云雾啊,好茶。 …… 李玄宁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朦朦胧胧中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好不容易感觉清醒了一点,望着眼前的横梁轻纱,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被捆紧了躺在床上。 瞬间惊了一身冷汗!床上!这是哪? 李玄宁使劲的挤了挤眼睛,冷静了下来。 “阿武”小声的试探着阿武在不在身边。 “哎,公子!你醒了?”阿武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猛的听到这突兀的声音,李玄宁有些愣神,这个环境不是应该偷偷摸摸说话吗?阿武怎么这么大声! 李玄宁心中带着疑惑,有些结巴地说道:"你,你在哪?这是哪啊?” 常武:“哎,你大点声,这根本没人,我叫半天了,我在你对面。” 李玄宁吃力的扭了扭头,看见常武躺在对面的榻上,浑身被捆的跟粽子似得,只露出一个头,滑稽得很,一时间没憋住,轻笑出声。 常武一脸无奈:“别笑了,你跟我也差不多,我都已经笑到坦然接受了。” 李玄宁听罢干脆不再强忍,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到脸上的肌肉发酸,才渐渐回复平静。 抬头望着横梁有些无奈的问道:“这到底是哪啊?怎么来的?是那杯茶吧?啧,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常武也很是纳闷:“不知道,什么茶?我没喝茶啊刚进了内室就被麻袋蒙上了,挨了一棍子。晕了过去。” 李玄宁有些惊讶:“你挨打了?御前一等侍卫就这么没警觉?” 常武心中有些恼怒,尴尬的说道:“我当时一心着急要从后门出去捉那跟踪的人,谁能想到这多宝阁里居然有人暗算我。” 李玄宁也觉得奇怪,那杯茶是多宝阁的人上的,难道这多宝阁有猫腻? “嗯,那掌柜说你让我在内室等你,我便去喝了口茶,结果再一睁眼,就已然是现在这样了。”李玄宁无奈的说道。 常武:“许是那多宝阁和跟踪的人是一伙的。” 李玄宁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我想起来了,他们叫我宁公子。想来并不知道你我真实身份。” 常武叹了口气:“哎,算了,别想了,等着吧,也许一会就来人了。” 李玄宁被捆着不能动弹,有些无聊的说道:“我感觉有些饿了。” 常武:“我想如厕。” 李玄宁:“……你再叫叫人。” 不待常武回答,二人便听见门口窸窸窣窣似有人在开锁,正想着又听到咔的一声落锁,门缓缓打开。 进来的竟是王宅的刘管家,李玄宁和常武一时弄不清楚状况,谁也没有开口。 刘管家进来后,双手背后,把门一关,朝里面二人各行一个礼,而后说道:“二位公子不必慌张,我稍后会安排下人服侍二位,也会送来饭菜。” 刘管家顿了顿,原地转了一转,又站在二人中间继续说道:“我把二位绑来,也是迫不得已,这段时日,我家山爷命我打听二位公子,我派人寻遍上京,却始终毫无消息,今日终于发现二位公子踪迹,我来不及多想,怕错过了又遍寻不到,所以出此下策。望二位不要怪罪。” 常武一想到自己堂堂御前一等侍卫,竟在这被人用麻袋扣着闷了一棍子,心中的怒火噌的就起来了,随即一声怒喝:“你可知你绑的是什么人竟敢用下三滥的手段……” 李玄宁怕常武一时冲动说漏了嘴,赶忙打断他的话:“常武,你我并无大碍,稍安勿躁。” 说完又努力扭头朝刘管家说道:“刘管家,你我之间并无过节,至于那个什么山爷,我们也不认识,为何绑我们来总得有个解释你不怕我们出去以后去报官吗?” 刘管家依旧彬彬有礼:“二位公子且在我王宅住一半日,我家宝爷和山爷明日应该就回来了。二位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李玄宁听到这里,不知怎的,心中竟闪出王元宝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鬼使神差的竟说道:“那我们便等那山爷回来一问究竟,但是你可否松开我们,我既已经答应你,便不会食言。如不放心,你可叫人看守,我们不出这个门便是。” 刘管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叫人给李玄宁和常武松开绳索。 毕竟绑人还是不行,这事可不能闹大了,还是得安抚。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落日拼尽全力将余晖撒向了天空和大地。 城外官道上一列马车队在鲜红的霞光下缓缓的前进,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交错的响着。马车外面的人均是清一色的服装,连日来的长途跋涉让这一队的马和人都显的昏昏沉沉,疲惫不堪。 突然,领头的那人一声大喝,撕裂了空气也惊醒了打着瞌睡的人儿:“打起精神来,马上就进城了,回家了再睡。” 那人说完就兀自扭头掀开马车帘子,又降低了音调对里面的人说:“宝爷,山爷,马上进城了,醒醒吧。” 车里坐着的正是王元宝和阿山,二人一人靠着一边,睡的摇摇摆摆,昏天暗地。听到车夫的声音,王元宝慢慢的揉了揉眼睛,向外望去,城门已近在眼前,又抬头望了望天,居然睡了一下午。 王元宝伸了伸懒腰,撇着嘴说道:“总算回来了,这一路的颠簸,骨头都快散架了,还好这一趟值得,这淄州的琉璃是越发的好了,年底大赚一笔。” 阿山闻言无所谓地说道:“赚的够多了。要不是你要去,我才懒的跟着,累死累活的。” 王元宝伸手捏了捏阿山的腮帮子:“是啊是啊,看把你累的,这腮帮子都没肉了,这一路确实瘦了不少,回去给你补补。” 阿山听他这么一说,也伸手摸了摸脸,笑了起来:“好像是瘦了,我是不是英俊了许多” 王元宝:“”哎,我的天,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放大街上,肯定没有小娘子会多看一样眼。跟逃荒的一样。哎,成天就我操心你,你这样怎么找姑娘我看香儿就不错,许给你如何?” 阿山没好气的说:“二郎你又来了,能不提娶亲的事儿吗?我要真有喜欢的,会跟你说的。反倒是你,你都不知道满上京城都在传多宝阁的宝爷好男色!” 王元宝不怒反笑:“这都传多少年了,大家还不嫌烦啊。” 阿山白了他一眼:“现在太平盛世,老百姓茶余饭后除了八卦还是八卦,多少小娘子成天去铺里转悠也不买东西,不就是为了碰运气能见你一次。” 王元宝:“嗯,这个我知道,毕竟宝爷我这么英俊,又有钱。” 但是钱还是要赚的,富是不够的,要最富! 阿山无言,为何不能谦虚一点…… 待回到王宅,太阳都已经下山了,从大门到内院,所有的灯笼都红彤彤明晃晃的亮起来,刘管家站在门口,一脸喜庆的接下风尘仆仆的宝爷和阿山。 这一趟足足跑了将近四十天,刘管家可很是担心,生怕二人在路上出个什么事,一边看着憔悴的宝爷和阿山,一边说着:“宝爷怎的走了这么久,比以往时间都长啊。” 王元宝站在门口有些疲惫地说道:“在留香客栈多住了几日,走吧,先进去。” 说罢,王元宝就往院内冲去,边往里走边问着:“刘管家,热水备了吗?我得先洗个澡!这几日差点没把我臭死,身上的味道熏得很!” 见没人应声又叫一声:“刘管家” 连叫两声都没人应声,王元宝一个扭身,看见刘管家和阿山二人推推搡搡的,不知在争吵什么,顿时有些生气! 瞪着眼睛盯着他俩吼道:“你俩干什么呢?我叫好几声了!耳朵都聋了!” 二人吓了一跳,随即分开。阿山瞬间神色自若,笑嘻嘻地说道:“没什么,刘管家托我给他带个香炉,我忘记了,他责怪我。” 刘管家也赶忙装作生气的样子附和着:“是啊是啊,阿山总是忘记这些,一点都不上心。” 王元宝听了,不耐烦地说道:“一个香炉,明天去柜上拿一个便是,别争了,赶紧去给我备热水。”话一说完,就气冲冲的走向内院。 见他走远,阿山才扭头对刘管家说道:“你也真是的,让你打听打听,你怎的还绑回来了这怎么弄,二郎最讨厌勉强别人!” 刘管家一脸不自然:“这不是遍寻不着么,那日家丁去多宝阁送东西,正巧看见,我一时情急,就下了药绑了回来。” 阿山一听惊恐万分地说道:“还下了药你哪来的药啊不会把人吃坏吧?” 刘管家嬉笑说道:“不会不会,我都问过了。那天就迷了一会儿,以他睡醒我们就绑好了,绝对吃不坏,你就放心吧!” 阿山:“你可真行!赶紧带我过去,哎算了,算了,先洗澡,一会再过去。也不差这一会。”说完也不理刘管家,自顾自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 5 章 李玄宁和常武在这王宅已经住了两日了,头一日夜里认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第二日好像熟悉了一点,但还是感觉不是自己的床,实在是睡不踏实,一整夜醒醒睡睡半醒半睡,着实难受。 不过这二日倒是吃的蛮好!这王宅的伙食堪比皇宫啊,啧……真会享受。只是这王元宝要是再不回来,自己可就要食言逃走了,已然住的有些无聊了,每天无所事事,房门都出不了。 李玄宁和常武正在房里吃着饭,隐约听到前院很是嘈杂,便扭头问了问门口守着的家丁:“哎,你们家主回来了?前院很嘈杂。” 那家丁头也不扭的说道:“回公子,应该是,晌午还听香儿姑娘说宝爷晚上应该就到了。” 李玄宁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菜:“可算回来了。” 常武随即应道:“可不是,住的我想打人了,也不知公子你哪来的兴致居然有心在这里等。” 李玄宁也抬了抬眉,心道:是啊,自己定是闲的无聊,便冲着常武说道:“待会见那山爷一面,弄清怎么回事,咱们马上就走绝不多留。” “你说的啊,一会儿回将军府睡。”常武说。 “嗯,快吃!”李玄宁催促着他。 一炷香之后,常武有些不耐烦了,朝着门口吼道:“你们家主呢?再不来我可打人了啊?”说着又朝李玄宁看了看,见李玄宁点头默许,于是便敞开了嗓门,大声的叫唤着:“让你们山爷来见我们,不是说一半日就回来了吗?” 家丁吓了一跳,忙上前阻拦,不过这小身板哪拦得住常武,只见常武假意与家丁推搡,又大声嚷嚷着快让山爷来见我们! 王元宝洗完澡出来感觉舒爽了许多,出来走了几步,又站在了廊下,似有心事一般,抬头看着那轮月孤零零的挂在天上。 月色下的他双眼有些失神,心中隐隐飘过一丝寂寞,恍惚间忽然一阵凉风拂过,轻轻带走了他的心绪,唤醒了他的知觉,头顶的大红灯笼随着风儿正在摇摇晃晃,他感觉有一点冷了,于是低头拉了拉身上的氅衣。 “宝爷,饭菜备好了,先吃饭吧。”刘管家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元宝扭头随口应了一声嗯,正准备迈开步子朝大厅走去。突然从后园传来吵闹声,刘管家身体一僵。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不是说没有留宿的客人吗?”王元宝的声音响起。阿山从拐角转了进来随口解释道:“没什么,几个下人吵架,我让刘管家去教训一番,没事,咱们先吃饭吧。” 王元宝狐疑的看了看他,又遥遥听见一阵高呼:“让你们山爷来见我们!” 王元宝愣了一下,咧开嘴笑了:“我说山爷,我可都听到了,走吧,去看看!” 阿山跟着王元宝刚走过来,便听到后园里的对话声: “刘管家,都两日了,你不是说你家宝爷一半日就回来了吗?” “是啊,已经回来了,正吃饭呢,二位公子再稍等片刻,山爷马上就来!” “等不了了,马上叫他过来,不然明日我们就出去报官,说你们王宅当街强抢民男。” 王元宝:…… 王元宝铁青着一张脸,扭头看了看阿山,阿山赶忙顶着一张笑脸迎了上去。王元宝轻轻哼了一声,又扭头准备进去。阿山见王元宝扭头,赶紧偷偷扭身,想要逃跑,并在心里腹诽着刘管家这个杀千刀的,就让你打听个人,非给人绑来,这办法还没有实施,反倒先让二郎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谁知才刚刚扭身,便感觉一双手扣住了自己的肩膀,阿山暗自在心里叫苦,这可躲不过了,真是倒霉催的。 王元宝斜眼看着想要逃跑的阿山,轻飘地说道:“跑的了今天跑不了明天,回来,一起进去吧,别逼我揍你!” 阿山愁眉苦脸的返回来跟在王元宝身后,小声地喃喃着能跑一天是一天,还不都是为了你。 王元宝有些不耐烦了:“少嘟嘟囔囔的,赶紧的。”随即一步跨进厢房,接着刚才的语气厉声喝道:“别吵了,怎么回事” 顷刻间,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王元宝瞟了一圈房内的所有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宁轩身上,本来要说的话瞬间在脑子里荡然无存。 皱着的眉头瞬间松散开来,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感觉很开心? 王元宝高高的挑起眉毛,而后又紧紧的皱起,疑惑的问道:“宁公子,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王元宝无比惊奇,这人怎么在自己家,不是说不愿留下吗?又扭头看了看刘管家和阿山:俩人一个比一个头低的深。 只一瞬间,王元宝就明白了,定是这俩人搞的鬼!随即脸色又变的铁青。 王元宝定了定神,双手抱拳微微弯了弯腰说道:“宁公子,真是抱歉,让您见笑了,我家弟弟与管家,我定好好管教,你们二人在这里稍作等待,我带他们出去,一会就过来。失礼了。” 李玄宁轻轻点头:“不必多礼,王兄先料理家事吧!” 见王元宝态度诚恳,常武不再多言。 王元宝转而瞪了瞪阿山和刘管家,示意他们跟着出来,扭头便出了厢房。 等回了大厅,王元宝不等坐下,扭头就气急败坏的朝身后的二人说:“你们俩真是给我丢人,你们看看我的脸,还在吗?还在吗?是不是掉了一路我捡都捡不起来!” 一时气急,又原地转了一圈,抬头望了望,好不容易忍下自己想打人的冲动,抬起右手用食指指着在二人之间徘徊,最后指着王管家:“你,你先说!” 刘管家吓了一跳,畏畏缩缩站在一边,眼睛瞟了瞟阿山,一咬牙:“是阿山,阿山让我打听宁轩两兄弟。我才绑了来!” 阿山闻言也一跺脚:“什么就是我,我让你打听,又没让你绑来。你倒胆子大。” 刘管家:“就是你,你说让打听,那宁轩宁武神出鬼没的,我不绑来,就又找不见了。” 阿山:“怕找不见你就绑,你不能等我回来再商量啊!” 刘管家:“我不绑,等你回来又找不见了!” 阿山:“找不见就找不见呗,绑人家干嘛!” 刘管家:“你说找到他能让宝爷不再办聚贤会,我才一时情急的。” 阿山:“那还不是你也不想让宝爷再折腾吗?每次办聚贤会你都埋怨。” 刘管家:“我是埋怨,我又管不着,是你不想让宝爷折腾才是,你怕外人说他办聚贤会是有断袖之癖。” 阿山:“谁怕他被外人说了,外面都说了多少年了!” 刘管家:“那你为什么?你说你为什么?” 阿山:“那还不是他这么大了不成亲就算了,还老想找个带面具的留在家里!” …… 一句话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争吵着的二人都觉察出自己说错了话,均是低下头,神色不定的瞟着王元宝,想从王元宝的脸上看出他是十分愤怒还是极其愤怒,同时斟酌着是不是该卷铺盖滚出王宅了。 时间过了好久,王元宝却只是从面朝他们站着,换成了面朝他们坐着。原本王元宝是十分愤怒的,但是听到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着的内容,都是围着自己,心里的火气也泄了大半,渐渐的,竟然不生气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 王元宝抬手端起杯子灌了一杯冷茶。抬头望向阿山,一字一句说道:“所以,你打算让刘管家打听完他们以后怎么做?” 阿山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原本是想打听他们住在哪里,然后亲自去找那宁轩,请他帮忙,让他假装就是你那个神仙,来王宅住几日。你不是喜欢他吗?他不愿留下,先骗过来也行,也许慢慢就喜欢上你了,然后你就忘了那个神仙哥哥了。” 王元宝这心中的怒火刚刚平息,听到阿山的话又怒从天上来,挡也挡不住,双手狠狠拍向桌子,同时气的站了起来:“胡闹!怎能如此摆布别人我喜欢就行了?人家喜欢不喜欢还是个问题。” 说完又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紧接着说:“再说了,我何时喜欢他了!还好今日识破你们的计划,不然真是无法收场!” “那天也不知道是谁想留下人家,还说不喜欢!”阿山听到他不承认喜欢宁轩,于是低头嘟囔着。 王元宝气急:“留下就是喜欢不过是看他与哥哥长得相似,留他落脚!少拿这个说事,我让你留人,没让你骗人,更没让你绑人!” 阿山和刘管家二人均是低头不语,一声不吭,谁也不敢在王元宝发火的时候顶嘴。 王元宝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沉声说道:“我看我平日对你们是太过宽容了,才让你们做出这种事,真是服了你们了,这一个个的,脑子都进水了。” 王元宝看着这二人的怂包样,骂也骂了,训也训了,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走吧,都回房睡去,明天一早起来都给我擦房顶去,一瓦一瓦擦!” 二人均是蔫了吧唧的回了声是,然后又蔫了吧唧的回房去了。 王元宝独自一人又坐回桌前,拿起筷子夹菜,三下俩下也没能夹住,一生气,又摔了筷子,眼珠朝上转了转,又垂了下来。 这事闹的。王元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后,朝后园厢房走去……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李玄宁和常武正坐着聊天,俩人一对视,李玄宁张嘴回应道:“请进!门没锁。” 王元宝站在门外,听到声音,轻轻推了推门,走了进来。李玄宁和常武站起身来看向王元宝。 王元宝站在门内,双手抱拳朝着里面的两位深深的鞠了一躬:“二位公子,我已经了解了情况,我代自家那俩个犯了错的人,给二位赔个不是,他们也是一时糊涂,归根究底都是因为我,所以想请二位不要报官,若想要赔偿,我定满足二位,若实在追究,便也只是追究我,毕竟他二人都是我王宅的人。” 常武不客气的哼了一声:“本来就是你的责任,我兄弟二人与你们无冤无仇,平白无故受这一遭罪……” “阿武,休得无礼,王兄已经道歉了,原是误会,也没什么的。”李玄宁打断了常武的话。 王元宝听了甚是感激:“多谢二位!” 李玄宁打量着王元宝,相比上次,清瘦了不少,听说出远门了,许是路途奔波有些劳累,看着他那双灵闪的双眼,竟有些动容。 “王兄,请坐下说吧。”李玄宁说。 王元宝本来打算赔了不是就走的,没想到李玄宁邀自己坐下,那…那就坐下吧。 屁股刚刚挨着凳子,又听李玄宁淡淡地说道:“你还没有解释,到底为什么绑我们来” 王元宝闻言呼吸一滞,身体顿时变的僵硬,耳朵好像失灵了,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半晌,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心肺功能,缓慢的吞吐着气息,静静的坐下,沉默着…… 这怎么说,总不能说你是阿山抓回来逗我开心的。哎!刚才怎么光顾着道歉,忘了提前编好原因。 王元宝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嗯,其实是误会,他们找错人了。我年少时,得一人相助,才有了今天,后来一直在找那恩人,那天见你与我那恩人长的相似。他们便误会了。” 李玄宁看见王元宝白净的脸上一丝窘迫,突然来了兴致,于是淡淡的说道:“哦,原来你们现在都流行绑了恩人回来感谢!” 王元宝闻言又是一僵,且僵的更厉害了:“这个,也不是,是那个……哦对,是那个管家说总也找不到你们,那天突然遇见,我又不在家,他怕你们走了以后再也找不到,便自作主张就绑了回来,嗯,对,就是这样,所以说啊,他们太胡闹了!” 李玄宁直直的看着他。心道:这王元宝分明在说谎,到底有什么不可明说的目的能叫他如此紧张 王元宝此时此刻非常想离开,离开这个人,太尴尬了,再问几句,自己怕是要顶不住了,于是王元宝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嗯,不知宁兄在上京住在哪里?” 李玄宁想了想,不论说住哪,王家人一打听便知道是假的,如果扯到了将军府,想来也不敢去打探,就算打探了,他们确实时常出入将军府。于是说道:“我们兄弟二人是常将军的远戚,来上京是来投靠,不过……哎,我们准备过几天便回乡去了。” 李玄宁露出一副人在屋檐下,受尽欺负的表情,完全无视常武怒目圆睁的大眼睛。 王元宝了然,人家可是将军,定是嫌弃这远戚穷酸了,本来想说派人送二位公子回府,看见李玄宁的样子便改了口:“那,要不然在我王宅住些时日,若是想留下,就找个营生,若是想走,就游玩几日再走也不迟。” 常武踢了踢李玄宁的脚,示意他不要住,赶紧走。谁知又遭到了李玄宁的无视。 只见李玄宁一脸感激的说:“那真是谢谢王兄了,我兄弟二人便在这住下了!” 王元宝愣了愣,没想到他留的这么痛快,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不客气,二位先休息,我先回房了。” 李玄宁也站了起来:“王兄慢走!” 过了一会,常武趴在门上看着王元宝走远了,马上扭头对李玄宁说:“皇上,你怎么又要留下,不是说弄清楚情况就离开吗?” 李玄宁看了他一眼:“朕改主意了,住在里也不错。” 常武:……(您是皇上,您开心就好)。 ☆、第 6 章 王元宝一手背在脑后,和衣躺在床上,另一只手里握着半张银色面具举在眼前,眼睛盯着这面具,神情涣散的想着那日聚贤会上,宁轩带着面具时的情景,那双眼睛像极了他。 王元宝放下面具,闭上眼睛,想要赶紧入睡,因为每次努力的想要回忆他的模样,最后都会变的模糊不清,反而每次在梦中都能清晰的看清他一袭白衣长衫,脸上戴着银色半面,清澈的眼睛冲着他笑着说:“我呀?我是你神仙哥哥!” 那闪着亮光的双眸似能照亮人的内心,那唇齿间浅浅一笑便能温暖这冬天的一整个寒夜…… 翌日一大早,香儿敲响了李玄宁的房门。 “宁公子,您起了吗?”香儿柔柔的声音自远而近飘到了李玄宁的耳朵里,李玄宁缓缓的睁开眼,扭头看见对面榻上空空如也,随即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不少。 慢慢爬起身来,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见门口站着个小丫头,端了一盆水,一边说着让人把水端了进去,一边抬头看了看这日头…… “丫头,什么时辰了?” “公子,已是巳时” “巳……睡了这么久吗?你有没有见我家弟弟?” “哦 ,公子是说武哥哥吗?在前院呢,在那里看山爷和刘管家擦琉璃瓦。” “武哥哥?这才多大会儿,已经这么熟络了。——你刚才说什么?擦什么?” “房顶的琉璃瓦,因他二人犯了错,宝爷便罚他们擦房顶。” 李玄宁心想这是什么爱好?擦房顶?真是个奇人,罚人都这么奇怪。 李玄宁洗漱完,走到前院,看见自己那个弟弟正大摇大摆坐在院子中间的竹躺椅上,一摇一摇的吃着瓜子,旁边放着个小几,摆了一些瓜果小食,看起来好不自在,一点没有住在别人家的感觉,仿佛这就是自己的院子。 李玄宁撇了撇嘴,正准备训斥他不像话,余光一瞟,似乎有个人影,一扭头就看见王元宝站在廊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上披了件深色氅衣,长身玉立,精神耿耿,笑脸盈盈的正望着自己。 李玄宁竟看的有些出神,直到王元宝朝着他摆了摆手,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说道:“王兄,今日我倒是起的有点晚。宁武这小子自己跑了也不叫我。” 王元宝笑了笑,懒洋洋的走了出来,一边说着无妨,一边走到常武身边,躺在另一张躺椅上,抬头望着自己家房顶:“今日太阳真好,给你搬一张,你也来晒晒?——哎阿山,好好擦,今天这太阳多给你面子,都能晒出了汗。” 常武在一边附和道:“就是,这大太阳,你们俩可得好好擦的干净些,嗯?不然可解不了我被闷了一棍子的怨气!” 王元宝摇啊摇的摇了一会又说道:“我一会要出门,昨日货才拉回来。我今日要去场子里和柜上都转一圈,你们要一起去吗?在家里窝着也没什么意思。” 常武扭头看了看李玄宁,见李玄宁没有拒绝,便扭头朝王元宝说:“好啊,我只去过多宝阁,还未去过琉璃场呢!” 王元宝诧异道:“去过多宝阁了?” 李玄宁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说:“嗯,我们就是在多宝阁被绑来的。” 王元宝一时尴尬,只得哈哈哈干笑几声,冲着房顶说:刘管家,让你准备的东西好了吗?” 刘管家大声的回道:“好了,香儿那呢,一会她跟着你们去吧?” 王元宝:“干嘛让香儿跟着,一小丫头不方便。阿山下来吧,明天阿山擦,刘管家休息,你俩错开。” 阿山闻言赶忙吼了一声好嘞,然后屁颠屁颠从楼梯上爬了下来。 不一会香儿端了个大盘子过来,盘子上一边放着几吊铜钱,一边放着一些银元宝。 王元宝站起身来把盘子里的银钱装进一个钱袋里,交给了李玄宁,说道:“宁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远道而来,在将军府受尽苦楚,又在我家受了委屈,这个一定拿着,再说无论是留下还是回乡,都需要些银两不是。” 李玄宁正准备推辞,谁知常武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自作主张接过钱袋就说:“谢谢宝爷,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都是误会,误会。” 常武扭头朝李玄宁使了使眼色。李玄宁心想这个阿武真是财迷。罢了,拿就拿了,反正王元宝这家伙有钱。 “谢谢王兄盛情,那我们就收下了。”嘴上说着,心里又在感慨:朕的子民,如此有钱。 不多时,家丁套好了马车,于是一行四人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地驾着马车,来到琉璃场,还未下车,已听到里面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真是好不热闹!王元宝和阿山先行跳下了车,常武和李玄宁也紧随其后, 一进场子,李玄宁就有些眼花缭乱,毕竟皇帝陛下可没见过这种场面。 市场在一个巨大的独立院子里,里面分为四个小巷子,每个巷子都售卖的是不同的琉璃制品。 王元宝和李玄宁并肩走着,洋洋洒洒地为他介绍这个市场是六前开始筹建的,那时自己还是个挑着货郎担沿街叫卖的小贩。 当时小贩们还都是独自或者三两个结伴跑到很远贩货回来再各沿街叫卖自卖,很是辛苦,沿途也很危险,自己也险些丧命。 后来便想了个办法,筹钱建了个市场,先是组的马队去大批的进货,回来拉到市场,市场不零散卖,只批发给小贩,再由小贩们去沿街叫卖,渐渐的市场便红火起来,自己也赚了不少钱,说起来倒是靠着这个市场发家的。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走在旁边,风轻云淡的说着以前那些贫苦困难的日子和艰辛的过往,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这么多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从小贩到大商,这中间何其辛苦,这个时候到希望他真的是因为有神仙相助。 李玄宁正恍惚着,便见眼前似有一双手在摆动,顿时回了回神,看向手的主人,只见王元宝讥笑着说道:“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听见吗?” “听见了听见了,你继续说!”李玄宁尴尬地说。 王元宝看了看李玄宁,觉得他一脸古怪,又扭头接着说道:“你看,这一巷卖的是首饰配珠小件儿,二巷卖的是碗碟茶盏,三巷卖的是香炉小瓶儿,四巷卖的是大瓶大灯,花样齐全,基本上市面上卖的,都是从这里拿货的!” 王元宝又扭头跟阿山说着:“山啊,新来的货卸下了吗?” 阿山正在同别人说话,听到王元宝叫他,赶忙返了回来,说道:“昨夜连夜下的,大货那边也下了,咱们一会去多宝阁看看。” 王元宝又扭头跟李玄宁说:“我们说的大货,不是指体型,是指价格,贵重一点的,就拉去多宝阁,有钱一点的王公贵族什么的,总不能去买货郎担啊,就去多宝阁。”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突然觉得王元宝认真介绍这些时的样子,着实像位大商,很有道行的感觉,看来想赚这么多钱,也是逐步摸索的,不过这人倒是聪明得很,如果能读书的话,该有多好啊。 后来王元宝拉着李玄宁又在市场里转了转,已是临近中午,四人在场子门口简单的吃了东西,便又上了马车,去了多宝阁。 虽说上次来过一次,但也是粗粗看了一遍,今日再来,就有些不太一样了,毕竟跟着老板来的。 一进门李玄宁就看见了那个李掌柜,于是笑着说:“前几日可是这个李掌柜绑了我?” 李掌柜一看,吓了一跳,忙跑了过来,猫着腰朝王元宝说道:“宝爷,这位公子可不是我绑的啊,是刘管家绑的。” 王元宝有些尴尬,挥了挥手说道:“李掌柜先忙事情去吧,宁公子与你开玩笑,阿山,你和李管家去把昨日卸下的货盘点一下。” “哎,好嘞!”阿山应声道。 打发了阿山和李掌柜,王元宝又朝李玄宁说:“宁公子可还生气?他们虽无礼,你也不必再气了,一会儿出去,我请你们吃饭。” 李玄宁挑着眉毛说:“嗯?不生气了,我就是逗逗他,哈哈哈!” 王元宝抿着嘴摇了摇头,说道:“你真是……算了,来看这个香炉,我甚是喜欢,家中摆了好几个呢?” 李玄宁走过去定睛一看,说道:“嗯,七宝博山炉,你家里确实好几个,我倒是见了。乌啼隐杨花,君醉留妾家。博山炉中沉香火,双烟一气凌紫霞。这博山炉倒是风雅得很。” “五提什么?博山炉怎么了?”王元宝愣愣地问着李玄宁。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说道:“没什么,一首诗。” 王元宝随即反应过来说道:“哦,一首诗啊,呵呵,没想到博山炉还有诗。对了,再看这个鼻烟壶,很是精致,里面画了山山水水的,估计文人都比较喜欢吧。送给你,你拿着。”说着就朝李玄宁递过去一个小小的锦盒,锦盒里摆着一只胖肚鼻烟壶,十分小巧。 “送,送给我?鼻烟壶吗?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谢谢王兄。”李玄宁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欣然收下了,毕竟是人家的心意。 “不客气,我这儿就是琉璃多,以后缺什么跟我说,我通通送给你。”王元宝双手叉着腰,深呼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李玄宁说道。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的目光,皱了皱眉,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于是又不说话了,扭头在多宝阁转了一圈。 这时进来几个姑娘,大约是相约来看首饰的,一进门就直奔首饰柜台,你挑我捡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王元宝朝李玄宁招招手,示意他进内室说话,没想到这一举动引起了姑娘们的注意。于是就见几个姑娘突然低声的相互咬着耳朵,还时不时的扭头看看王元宝,然后又一脸羞涩地低下头。 李玄宁和常武朝着王元宝走了几步,正准备跟着王元宝走进内室,谁料那几个姑娘竟走了过去,推推搡搡把其中一个脸特别红的推了出来。 李玄宁吓了一跳,拉着常武站立不前,想看看姑娘们要干啥。只见王元宝一脸微笑的表情朝着那个脸红的姑娘说:“姑娘可是有事寻我?” “敢问可是王元宝王公子?”姑娘问道。 “王元宝正是在下,请问有什么事吗?”王元宝温柔地问着。 “这,这扇子赠与你。”那姑娘胡乱地将手中的折扇塞到了王元宝手里,然后红着脸拉着几个人一起跑了出去。 王元宝双眼看着姑娘们离去的方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又低头轻轻笑着,随手把扇子打开看了看。 全是字啊,一个都不认识,然后撇了撇嘴,来回翻了几下。 这时李玄宁走了过来,想探头瞧一瞧,又不太好意思,王元宝倒是心大,往李玄宁手里一扔,说道:“看看吧,能看懂就告诉我什么意思。” 李玄宁张手一接看了看,上面写着:春光冉冉归何处,更向花前把一杯。尽日问花花不语,为谁零落为谁开。落款是张氏碧落。 原是这姑娘喜欢王元宝,这人还真是容易招惹桃花。只可惜这王元宝这个文盲,可看不懂这情意深深的文字,姑娘可用错了方式啊。 李玄宁又翻了翻,看见折扇上的配珠上刻着济世堂的纹印。济世堂吗?好像叫张文德,他家女子吗?倒是也相配。李玄宁笑了笑,又把折扇还给了王元宝说道:“人家姑娘心仪于你,送你的东西可收好了。” 王元宝扭头看了看李玄宁,一脸复杂,拿回了折扇,随手别在腰间,说道:“不认识她。” 李玄宁嗯了一声,又叫了常武随着王元宝来到了后室,休息了一下,一直到阿山和李掌柜盘完货回来,一行四人才又从多宝阁出来,上了马车。 ☆、第 7 章 车厢里,王元宝躺在一边,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摇来摇去。李玄宁则坐着靠在另一边,见王元宝如此悠闲,也曲起一条腿,一手搭在腿上休息。 常武和阿山坐在外面,争论着去哪吃晚饭,阿山说去水云轩吧,水云轩离的最近,而且二郎有股份的,不用掏钱。常武说去春风楼吧,春风楼不也是宝爷的吗?而且还新上了菜谱。 阿山又说去水云轩,有跳舞的姑娘,美的很。常武说去春风楼,楼里有说书的先生,有趣的很。 王元宝见李玄宁皱着眉头,想来是嫌他二人在外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有些烦闷。于是抬脚踢了踢门口的阿山,说道:“阿山,下次出门给你带个芝麻糖吧?让你嘬住点,太吵了嗯!” 阿山闻言一脸黑线:“二郎就会踢我,去水云轩吧?” 王元宝:“人家是客人,你瞎争个什么,就去春风楼吧,最近上了新菜了,宁公子也尝尝。”阿山闻言不再于常武争吵,而常武也心情好的很。 李玄宁轻声问道:“你在家行二?所以阿山叫你二郎?” 王元宝笑了:“是啊,我爹娘死的早,大哥几年前也死了。” 李玄宁:“阿山是你……?我看你们关系很是亲近。” 王元宝:“阿山是个孤儿,从小被我捡回来的,我哥那时营生还可以,多一个人吃饭不成问题,所以他一直跟着我,我让他姓王,就当我弟弟了。” 李玄宁:“哦,原来如此。” 王元宝:“那你呢?” 李玄宁:“我吗?没什么,我就是普通人家,几年前父亲不在了,我和弟弟来上京投靠想赚些钱,再把家人接过来。就是这么简单。” 李玄宁一时心虚,胡乱编了个谎言蒙了蒙王元宝。一想到他待自己如此真诚,自己却欺骗他,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自己身份特殊。若有朝一日谎言戳穿,怕是不能再这么随意的聊天了,希望那时他不要怪自己就好。 生在帝王之家,总是有太多的不得已。 王元宝看着李玄宁思绪万千的样子,以为他在为以后的营生考虑,于是便问道:“宁兄,你是不是还没想好做什么营生?” 李玄宁心里想着其他的事,胡乱的应了声嗯。 王元宝忽然坐了起来,正色道:“不如你们俩在我柜上找个事儿做,我好多个铺子,有布坊有酒楼还有多宝阁,都有分店。你随意想做什么。不用担心以后,你既然投靠了我,我定会帮你。” 李玄宁安静的听完,看着王元宝严肃的神情,突然有些感动:“你对刚认识的人都是这么热心吗?” 王元宝听了这话,又躺了下去,恢复原状,半晌才说道:“不是。对刚认识的人会帮助,但是,没这么热心。顶多给锭银子帮他度度难关。” 虽然已经习惯王元宝这时而疯癫,时而正经的脾性。但时常还是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自己往下接,保不齐还会带出什么了不得的话题。还是闭上嘴巴吧,保险一点。 春风楼。 王元宝四人坐在雅间正吃着饭,刚才一上来便这个那个点了十几道菜,看见哪个都觉得好,哪个都想尝尝。阿山觉得有点浪费又减了两道,最后端上来八菜一汤,荤素搭配到也不错,主要四人都饿了,看见菜上来,都顾不得吃相,狼吞虎咽起来。 “祥子,给我上两壶酒,菜还是原样!” “好嘞!” 隔着墙壁,外间一道清亮的的嗓音传了进来,王元宝心里一怔,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而阿山似有些兴奋,放下筷子猛的站了起来。 王元宝眼疾手快连忙按住阿山,朝他摇了摇头。阿山看了看王元宝,撇了撇嘴,又重新坐了下来。 李玄宁不明所以,看着二人的举动,心想难道外面那人他们认识? 不一会又听见隔壁雅间传来桌椅拖动的声音,想来那人坐在了隔壁。 王元宝轻声开口说:“我们早些吃完就走吧。” 李玄宁心里想着是这要避开吗?虽不知是什么人,但王元宝既不愿见,那就赶紧吃了走。随即点头,放下了筷子,催促着常武快一点。 王元宝早早地就放下了筷子,约摸着隔壁上了菜,应该才开始吃,一时半会出不来,便站起身准备同李玄宁离开。 谁知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想见的人朝思暮想寻遍天下也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偏生等在门口让你撞见,想躲也躲不开。 王元宝第一个走出雅间,一抬头就迎面对上站在廊上拿着酒壶的杨佳文,俩人均是一惊。 杨佳文惊的是王元宝居然在这里吃饭! 王元宝惊的是杨佳文居然没在里面吃饭! 不是杨佳文惊讶,而是自打春风楼开业,王元宝很少来,一来是嫌麻烦,家里有人做,懒的出来,二来是不喜应酬,很少出来吃。 杨佳文每次来,也只是就着这是王元宝的地方的感觉,安慰一下自己的心。想碰运气与王元宝偶遇的话,还不如直接去王宅门口等着。 正在王元宝愣神之际,身后的三人也相继走了出来。 看到对面站着一个清秀的少年,正与王元宝大眼瞪小眼,俩人均是一脸吃惊状,三人也都愣住了,一时间,竟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杨佳文笑了笑,率先开了口:“二郎,你……好久不见,和朋友来吃饭啊。” 王元宝看了看杨佳文,面无表情的说:“嗯。” 杨佳文见王元宝身后站了三个人,有些踌躇,又轻声说道:“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元宝神色微动,扭头对三人说,你们进去稍等我一会吧?我同他说几句话。 李玄宁来回看了看二人,点了点头,带着阿山阿武又回了雅间。 李玄宁想问问阿山外面那人是谁,又觉得这是人家私事,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多,心里正想着就听到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那二人是去了隔壁。 偷听墙角实在不好啊,但是自己又实在好奇,算了算了,朕可是一国之君,应坦荡些,不能打听人家私事,不能听墙角! 没过多久竟然听到隔壁桌椅倒地,茶杯摔碎的声音,三人连忙起身往隔壁冲去。 只是还没有冲进去,就看到王元宝从雅间走了出来,走的有点急,正好撞在李玄宁的怀里,杨佳文紧随其后,一脸怒气。 这……李玄宁就有些看不懂了,俩大男人,打架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阿山已经朝着杨佳文走了过去,:“佳文,二郎欺负你了吗?别跟他生气,他那个德行你又不是不了解。” 杨佳文看着阿山,马上换了一副脸色,开心的笑起来,大声的吼着:“阿山哥,二郎刚才在雅间轻薄我,你说我要不要报官啊,说他调戏良家女子!” 王元宝听一吼,吓了一跳,赶紧推着阿山和杨佳文往雅间走,并小声呵斥:“瞎说什么,客人这么多,都给我进去,别闹事!” 一时间推推搡搡大家都进了隔壁的雅间。等小二闻声赶来时,廊上已空无一人,旁边的几个雅间也探头探脑的,发现打架的都走了?这么快? 五人挤在雅间,听到小二下了楼,才各自找地方坐下。 李玄宁自从刚才那句良家女子开始,就一直打量着这个杨佳文,虽一身男装,却身材纤细,脚步轻盈,原来竟是个女子! 常武也是一脸探究的看着杨佳文,过了片刻又拉了拉李玄宁,坐到最里面,小声的说:“公子,他们二人,许是那个?” 李玄宁只顾看着杨佳文,没反应过来常武说的啥,只随口答了话:“哪个?” 常武一脸挤眉弄眼,还伸出双手握着拳头靠在一起,两个大拇指对着弯了一弯:“就是……一对儿!你明白了吗?” 李玄宁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常武的手,瞬间明白了,是一对儿啊!感情债 李玄宁终于不再看常武的手,转而看向王元宝他们二人。所以,刚才那般情景,是某种情趣咯? 王元宝和杨佳文已经坐了下来,阿山责怪的看着王元宝:“二郎,佳文毕竟是个女孩子,你可不能欺负她!” 王元宝无奈的说道:“谁欺负她,方才不过说了几句话,她不高兴,打翻了桌子,我不想与她争辩,便走了出去而已。” 杨佳文翻了个白眼,冲着阿山说道:“阿山哥,他就是欺负我了,你看,我衣服都破了!”说着伸出胳膊给阿山看。 阿山一看,果然袖子扯了一块口子,又扭头皱着眉头跟王元宝说:“没欺负这是怎么回事?都扯破了,用多大劲啊!” 王元宝瞬间觉得有些上头:“那明明是她打翻桌子时挂的,我要真想动她,还需要在这吗?” 这句话说完,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王元宝忽觉自己这样说,可能让佳文有点难堪。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随即又顺了顺呼吸,语气温和的说道:“佳文,你,以后不要这样胡闹了,女孩子名声是很重要的,今日,是我不对,你也不要生气了。” 杨佳文看着王元宝,似乎心有不甘,但是又倔强的说道:“没关系,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你休想三言两语就让我放弃。” 见王元宝不说话,杨佳文又顿了顿,似泄了气一般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动了动嘴巴,一字一句的说道:“二郎,那年我说要走,只是试探你,没想到你只是给了我水云轩,让我照顾好自己。” 王元宝有些内疚,看着低头自顾自说话的她,不知该说什么。 杨佳文又继续说道:“品珍阁开业,你也只是差人送了贺礼,都不来看看。今日是我的错,我这就走……”说着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发现了坐在角落的李玄宁。 “是“他”吗?”杨佳文手指着李玄宁,一脸震惊的看着王元宝询问。 王元宝脸色变的很难看。 李玄宁也是一头雾水: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元宝也看了看李玄宁,顿时有些尴尬,但现在也顾不得解释,只得扭头对杨佳文说:“不是!不是“他”!你不要胡闹了,你也该有自己的归宿。” 王元宝自然知道佳文说的他是指神仙哥哥。 佳文失望的看了看他,又问道:“你还要等多久?还要找多久?如果你今生今世都不能找到呢?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又或许他已经成亲了呢?” 王元宝:“这些都与你无关,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王元宝又扭头对三人说:“我们走吧。”说完转身准备走。 谁知杨佳文又在身后,轻轻的说着:“是啊,不管怎样,都与我没有关系,我再怎么争,也争不过你心中的那个男人。” 王元宝身体一僵,没有回头,也没有解释,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李玄宁和常武也是一脸震惊,心中的男人?意思王元宝的心上人,是个男人? 二人均是瞪着大眼睛跟着阿山和王元宝出了酒楼。 闹了这么一出,王元宝和阿山心情都不太好,李玄宁和常武也没了兴致,四人皆是一声不吭。 回去的马车上,王元宝闭着眼睛沉默不语,李玄宁坐在旁边,脑子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杨佳文口子那个“心中的男人”。 虽说有这癖好的人不在少数,不过还是有点怪怪的。这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俩大男人,哪儿哪儿都一样,想一想便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佳文姑娘虽是一身男装,但也看的出来长眉连娟,十分清秀,若着女装,定是个美人。 这样的都没感觉吗? 一路上李玄宁的脑子都有点飘忽,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躺在了厢房的床上,还是不要再想了,人家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关自己什么事儿?早些睡早些睡! ☆、第 8 章 李玄宁迷迷糊糊眨了眨眼睛,看见眼前有一张放大脸,吓了一跳,离的太近,有些看不清楚是谁。于是猛的往后一靠,又仔细一看发现是常武,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你发什么神经,不怕吓坏我。” 常武正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看着李玄宁,见自己吓了主子一跳,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说道:“哎,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看看,都快中午了,你也不起,我就想叫叫你来着,谁知道吓你一跳。” “叫我就喊啊,哪有盯着看叫起床的,能把我看醒啊?”李玄宁又躺了下来,无奈的说道。 “这不就看醒了吗?”常武低声地说道。 李玄宁听到这句话,正想伸手打他,却见他摇晃着自己的胳膊说道:“皇上,皇上,有八卦听不听” 李玄宁于是坐了起来,垂头弯腰朝着常武不耐烦的说:“什么八卦,昨日不是才现场看了出大戏吗?” 常武一脸神秘的说:“就是关于昨日那出大戏的,我早上出去转了转,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 李玄宁无语的看了看他:“你什么时候出去的你一天不干正事尽打听人家私事了。” 常武:“就早上,你没起的时候,哎你躺着一动也不动,还说我,你到底听不听” 李玄宁瞪了瞪眼睛:“你信不信我关你天牢,敢如此与我说话!” 常武:“现在你是我哥,哎你就说听不听吧?不听我就去外面准备吃午饭了。” 李玄宁确实还挺想知道那个杨佳文到底和王元宝是什么关系,于是缓缓说道:“听听听,我听,你说吧!” 常武一脸兴奋地说道:“我今天才知道,这王元宝居然好男风,听说四年前王元宝去淄州,在路上见一落魄少年,那少年长相文雅,王元宝心生怜惜,便带了回来,路上发现原来是个女子。那女子就是杨佳文,四年前才14岁。” 常武说着比划了一下:“14岁啊,那么小。不过王元宝对她极好,还给她请先生让她继续读书,王元宝自己都没读过书,就这么杨佳文在王宅住了两年多。一年多前,杨佳文突然离开,离开时王元宝还给了一个酒楼,就是那个水云轩。” 常武接着说:“下人们都说杨佳文心仪宝爷,但宝爷对她并没有那种意思,只把她当妹妹看待。不过刚走的那段时间,王元宝每天都闷闷不乐的。后来时间长了才慢慢好的。嗯,就是这么回事。” 李玄宁安静的听他说完,又坐了一会,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场二人相爱相杀的大戏。等脑补完,想起床的时候,发现桌子上似乎有东西,于是问道:“阿武,那是什么?” 常武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说道:“哦,那个啊,王元宝叫人送来几件新衣。挺好看的。瞧,我已经换上了。”说着就站起来转了一圈向李玄宁展示着。 李玄宁有些好奇的站起来,走到桌边翻了翻,无论是质地还是绣工都十分华贵精致,于是也挑出一件换上。又洗漱完,心情十分美丽的和常武一起朝大厅走去。 王元宝早早地就已经坐在桌前了,见他们俩进来,看着穿了新衣的李玄宁,有些愣神,紧接着很快回过神来起身迎接,同时情不自禁地说着:“宁公子穿这身真是俊朗的很。” 李玄宁听了王元宝的话,莫名觉得耳根发烫,有些生气自己的反应,人家不过夸赞自己一句,这么大反应做什么。赶忙笑着说道:“这还要多谢王兄赠衣。” 王元宝笑了笑,转身朝管家说道:“起菜吧,人齐了。”说完又扭头朝李玄宁看了看,犹豫一下说道:“下午我要出城一趟,你们是与我一起,还是自己在城中转转” “嗯,二郎要去城外看人。你们要去吗?”阿山说道。 李玄宁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无事,于是说道:“那就一起去吧,正好我也出城转转。” 常武本不愿皇上出城,城外不比城里,极有可能有危险,于是暗自看了看李玄宁,李玄宁发现常武的视线,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又扭头专心吃饭。 常武看皇上去意已决了,也只能把不安放在心里,即使现在出去调些人暗中跟着怕也来不及,估摸着王元宝吃了饭就要走。只求这一路能平安归来。 果然,饭后,一行四人驾着一辆马车在前面悠悠地走着,后面则跟着一辆牛车,拉着一些物品,用稻草盖的严严实实的。 马车里常武好奇地问着王元宝后面拉了些什么,王元宝告诉他是一些过冬地物品。 后来阿山才娓娓告诉李玄宁和常武,王元宝在城外有处庄子,庄子里住了两户人家,是以前一起贩丝时死了的那些人里,其中两个的家眷,家中死了男人,只剩下老弱妇孺,两家日子不太好过,于是王元宝家把他们接在一起照顾着,时不时送些东西和银钱。而其他不幸死去的人家中还过的可以,也不愿接受王元宝的帮助,所以王元宝也不再勉强。 李玄宁听着阿山吧啦吧啦地说着,时不时地就看一眼王元宝,对王元宝的印象又一次的改变了,眼前这个锦衣男子,不仅人长的俊俏,连心地也是如此良善,能让这样的人放在心里的人,倒也真是幸福。 马车缓缓出城,又走了一阵,正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就听见前面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在闹事,常武有些紧张的朝前面望了望,只能看见一堆人围着,至于在干什么,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王元宝见前方人多,马车不好通过,于是就停了马车,想让阿山过去看看。谁知李玄宁伸手一拦,淡淡地说道:“让阿武去吧阿武自小习武,万一有人打架,误伤了阿山就不好了。”说完朝常武使了个颜色。 常武马上意会,说道:“嗯,我去吧!你们在这儿等一会。”说完扭头就下了车。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返了回来,跳上马车说道,不如今日先回去吧,明日再来,前方路上有落石,大家都围着看呢,道路不通了,过不去。 说完就催促着大家往回返。王元宝见道路不通,也没说什么,直说那就返回去吧,谁知马车刚一掉头,就有几个人追了上来。常武看了一眼,立马大喝一声快跑,不要东西。说完就跳下车把牛车上的车夫一拉,拉到马车上,自己坐在车厢外,奋力一鞭抽在马上。跑了一段,又扭头朝李玄宁说:“快追上了,我下去拦一拦,阿山来驾车,跑快点” 阿山和王元宝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有些慌张的张望着,李玄宁随即拍了一个常武道:“我来驾车,他们几个都不通拳脚。” 王元宝看着这一切都发生的这么突然,也紧紧贴着剧烈摇晃的车厢壁,缓缓挪到外面,抓住李玄宁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玄宁顾不得看他,只大声说着:“没事,几个盗贼,咱们跑就是了。” 王元宝忍着马车晃动带来的不适感,艰难的朝后看了看,只见常武正抢了贼人的大刀,身手灵活的与他们厮杀,那一刀刀砍下去,血花四溅,吓的王元宝赶紧扭头说道:“这怎么有匪贼,从来没有的事啊,阿武太危险了,快叫他回来!” 李玄宁则大声的安抚他,没事,他能应付,咱们快些跑才能不给他添乱。正说着,只见咻咻咻几只箭射了过来,钉在了车厢上。 王元宝大惊失色,又扭头看去,发现已经看不到常武了,身后追了一些人,手持弓箭正在拉弓,刚想跟李玄宁说常武怕是有危险,刚扭过头来就发现前方树上藏着一个人手持弓箭,眼神正瞄准李玄宁,一瞬间那箭就从弓弦弹出朝着李玄宁射了过来。 王元宝一时情急,顾不得其他,起身在李玄宁身前一挡,瞬间把李玄宁扑进了车厢,李玄宁一瞬间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于是伸手一扒拉把王元宝推开,又赶紧驾着车往回赶,终于看见城门的时候,就大声的对着城门的侍卫吼着:“有山贼抢劫!有山贼!” 城门守卫见有状况,立即叫了人全部赶了过来,朝着后面的正往后逃的匪贼追了去。 李玄宁见脱了险,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轻笑着自语道:“没想到真有人要杀我!”说罢就掀开帘子准备叫王元宝他们下车,谁知刚一挥手,就觉察不对劲。 那车夫受了惊浑身发抖躲在一边,而阿山则抓着王元宝双眼红红的望着他,李玄宁低头一看,王元宝趴在上面一动不动,后背的肩上直挺挺插了一只箭,瞬间心慌意乱,赶忙跳上马车边驾着车,边说道:“阿山看紧王元宝,我们先去医馆请大夫,再回王宅,千万别动他。” 常武回到王宅的时候,觉察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就算受了惊吓,也不至于大家都如此神情紧张,走了两步马上反应过来难道有人受伤?难道是皇上? 想到这里,常武惊了一身冷汗,赶紧朝后园跑去,路过王元宝的院子发现里面站了许多人,都紧张的朝门里望着,于是又折了进来,抓着刘管家就问:“谁在里面?谁受伤了?” 刘管家焦急的望着里面,随口回答他说是宝爷受伤了,中了一箭。常武听到受伤的不是皇上,又放下心来,转而问刘管家宁轩在哪里。 “在里面,阿山也在里面,大夫正在看,哎你别问了,闭嘴等着。”刘管家不耐烦地说着。 正说着,门突然打开,李玄宁跟着大夫走了出来,刘管家马上冲了上去问着情况。大夫见他着急,便说:“伤口已经处理了,无大碍,他现在还有些昏迷,没事,消了炎就好了,再休息几日伤口长好就行了,没伤到筋骨,放心吧。” 大夫说完拍了拍刘管家的肩膀,又扭头朝李玄宁说道:“叫人随我去抓药吧,内服外用,好的快。” 李玄宁点了点头,看向管家,管家随即领会,说道:“我随您去吧。”于是便跟着大夫走了出去。 李玄宁见常武回来了,便朝着常武走了过来,说道:“回房说吧。” 常武点了点头,跟上了李玄宁的脚步。 二人回到了李玄宁的卧房,一进门,常武就关门上栓,扭身半跪下行礼说道:“皇上,请速回宫吧,今日看来宫外很不安全。” “先说怎么回事?”李玄宁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说着。 “是南诏人,我刚过去的时候,确实有大石堵路,只是地上迹象看着,那大石似乎是刚刚才滚下,而且人群中有几人面容与南诏人相仿,我觉察不对劲,于是假装没发现他们,返回来想告诉您赶紧回城。他们应是看到马车掉头,才出手的。我最后逮到一个,但没问出来,那人就自尽了。我搜了一下,身上什么都没有,但看身形和面容,应是南诏人。”常武沉声答道。 “南诏?南诏怎么会刺杀朕?而且今日才刚出城他们就有所行动?怕是这王宅已经被盯上了吧?”李玄宁冷笑着说道。 “皇上,请您速速回宫吧,宫外太不安全,如果王宅已经被盯上了,那您就更加危险了!”常武恳求着李玄宁。 “王元宝是替我中的箭,我怎能现在走,未免太过冷漠,还是等他稍微好一点吧,你若不放心,就暗中安排些人在王宅外守着吧。”李玄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说着。他也没想到那王元宝会替自己挡了那一箭,萍水相逢,认识不过几日而已,这人哪来这么大勇气。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走呢? 常武心里有些气自己主子拿自己安危不当回事!语气微嗔地说道:“皇上!!” “不必说了,还有,今日之事可能京兆府尹已经知道了,你去知会他不用查了,由你接手了,你让人暗中调查吧,一有进展就与我汇报。” 李玄宁坚决地说道。 常武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按照李玄宁的安排去做! ☆、第 9 章 李玄宁走到王元宝卧房门口,看着他趴在床上,肩膀缠满了布条,心里一阵难受,如不是因为自己,他怎么会受此无妄之灾。 阿山听见脚步声,扭头看见他,立刻冲了过来,把他拉出门外,狠狠的抓着他的肩膀奋力吼着:“都是你们,肯定是你们,怎么会有匪贼,因为你们,二郎才受伤的!” 李玄宁被晃的有些恶心,但是王元宝确实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他非常理解阿山,也气自己的任性,如果不跟着出去,此时王元宝已经送完东西安全回家了,于是沉默不语地任由阿山发泄着怒气 直到阿山晃到没了力气,蹲在地上,李玄宁才起身拍了拍阿山说道:“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说完就又朝着门内走了进去,坐在了床头的凳子上看着王元宝,眼里充满了感激、自责和怜惜。如果不是这个人,恐怕现在躺着的就是自己,若不是他奋力挡了那一下,那支箭就可能会正插在自己心口上。 哎,李玄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挂在腰间的被子,抬了抬手,想要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一点,没想到刚动了一下,王元宝就哼了一声,伸出手似要握住什么…… 李玄宁看着他的手,也慢慢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想要拍拍他的手,让他安心把手放下。不料两只手刚刚触碰,王元宝就伸手一握,紧紧的握住李玄宁的手。 李玄宁心中一怔,动了动手,想抽出来,不料王元宝虽没醒,力气到很大,紧紧抓着不放,李玄宁又叹了口气心,罢了,抓就抓吧,谁让我欠你的。 晚间的时候,阿山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看着李玄宁已经趴在床角睡着了,本来气着他的心,也软了一些,走过来拍了拍他说道:“宁轩!宁轩!快起来!” 李玄宁动了动,发现自己睡着了,赶忙坐了起来,看清阿山手里端着药,伸手要去接,却忘了自己的手还被王元宝拉着,一使劲,不小心把王元宝的胳膊拉动了一下,就听见王元宝大叫一声说道:“哎,你拽死我了,胳膊要掉了!” 李玄宁大惊失色,赶忙扭头一看,就见王元宝瞪着俩大眼睛,脸贴着床望着他。有些愣神地问着:“你醒了?我把你拽醒的吗?” “二郎醒了?快来喝了药,大夫说了,问题不大,消了炎就等伤口长住就好了!”阿山端着碗激动地说道。 “也才刚醒,肩膀疼,懒的动,再说看宁轩睡那么香,就想让他多睡会儿,反正我也动不了。”王元宝继续趴着说。 “这个时候还顾及我做什么,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我喂你喝药吧?”李玄宁温柔的说。 “没事,就是肩膀疼,其他没事,小伤小伤,不必介怀!我又起不来,你把碗放我嘴底,我就这么趴着喝吧!”王元宝说着给了他们俩一个你们放心吧的笑容。 李玄宁听了王元宝的话,把药碗端到了床角,放在他嘴边,微微倾斜着想让他喝掉。 王元宝努力抬了抬头,一瞬间觉得肩膀刺痛袭来,但还是忍着痛,一口气喝了药,砸吧砸吧嘴巴说道:“真是苦啊,我的妈呀,能不喝吗?太苦了!” 阿山见状笑了笑,说道:“二郎忍忍吧,虽说你自小就讨厌喝药,但是不喝也不行啊,让你受受苦,看你以后还冲动不冲动了!” “你真是我亲弟弟。”王元宝无奈地说着。 “王兄,今日……你对我如此大恩,我……我无以为报,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尽管跟我说,我定满足你!”李玄宁憋红了脸,使劲地说道。 “不必了,我也不是为你,最多是舍不得你这张脸。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吗?就破了点肉,不用放在心上。”王元宝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玄宁猛的看着他,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阿山有些生气,这二郎怎的不趁这个机会留下宁轩,到底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定有多愧疚,现在留他,他一定不会拒绝。于是便说道:“什么就破了点肉,那支箭插的多深,你看这伤口流的血,吓死人了都,受了这么大罪,可得让这宁轩留下好生照顾你。” 李玄宁听了忙点头,坚定地说道:“阿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让王兄快些恢复。” 王元宝当然知道阿山说这话是打的什么主意,有些无奈地抬头瞪了瞪阿山,示意他慎言,又转移话题说道:“城外怎会有匪贼这可是上京啊!报官了吗?” “报了,我亲自与程大人说的,他说定会好好查查,有了结果会差人来告知的。”阿山说道。 “那就行,真是有些倒霉,不过那人好像是冲着你来的啊?我可是看到了,那箭头直指着你!”王元宝朝着李玄宁说道。 “我也不知,等程大人查到就知道了,别想了。”李玄宁怕王元宝更深入地询问,于是干脆说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本来自己也的确不清楚为什么。 “行了,药也喝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可是有点困了,我疼的不行,睡一觉,明天许能疼的轻一些。”王元宝龇牙咧嘴地说着。 李玄宁闻言,赶忙起身说着:“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罢扭头就与阿山一起走了出去。 李玄宁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毕竟王元宝说了,只是舍不得这张脸而已,若不是这张脸,大概他也不会情急之下救下自己,看来倒是要感谢那个神仙哥哥了! 一连多日,李玄宁都坚持赖在王元宝的房里,有时喂药,有时端水,有时也帮忙擦洗换药。好几次王元宝都仿佛觉得在自己身边照顾的这个人是神仙哥哥,可是又清楚的知道这是宁轩,不是他。尽管他们都是一样的温柔。 王元宝的伤势也在李玄宁的照料下,逐渐好了许多,每天中午都能出来晒晒太阳。一日比一日时间长,这几日已经不怎么躺着了。 阿山远远地看着王元宝和宁轩二人在池塘边溜达,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王兄,你这几日似乎不怎么喊疼了,今晨换药的时候,看见都差不多长好了。”李玄宁一边缠着王元宝一边一脸开心地说着。 “嗯,其实你不用扶着我,真的,我感觉我已经好了,我觉得我都能给你表演一个翻跟头!”王元宝笑嘻嘻地说着。 “翻什么翻,小心伤口又裂开,只是看着长好了,还没有长结实呢,稍微动作大一点就又裂开了,你可千万别玩儿那么大。”李玄宁有些害怕王元宝这说的出就敢做的出的性子。 王元宝看着李玄宁这样子,有些觉得好笑,随说道:“至于吗?哎,咱们坐一坐吧,我累的不行。老拉着我围着池塘转什么圈啊!” “转转能锻炼一下啊,你看,还说自己好了,才走一会儿就累了,还是要多休息的,坐这个大石头上吧,好像有些凉,你等我,我去拿个软垫。”李玄宁缓缓说着,又作势要去拿垫子。 王元宝赶忙拉住了他,说道:“哎,算了,不坐了,回房吧,还要让你跑去拿垫子,怪麻烦的,走走回房。” “不麻烦,你想坐便坐,你别动,我来就好。”李玄宁说着就又扭头。 王元宝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想坐了,回吧,不想坐了!有点冷。” 李玄宁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太阳,才又说:“那回吧,好像是有点冷。”说完又伸手扶着王元宝回了房。 王元宝刚刚躺下,李玄宁就看见常武站在门口,于是便朝王元宝说:“我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说罢便和常武一道回了房。 “有进展吗?”李玄宁问道。 “确是南诏人,但是,只是十几个人而已,为首的是个女子,那群人训练有素,不像普通人,不过我倒是听说南诏公主仁玲珑前些日子从南诏皇宫出走,那蒙归仁正四处寻找自己的爱女,不知是不是她。” “蒙归仁的女儿?离宫出走?那她为什么要刺杀朕呢”李玄宁有些不解。 “臣也不知,目前还未查出来!不过他们现在在城外,王宅附近也并未有可疑之人,不知他们如何得知您在王宅,又如何得知那日要出去。那十几人,是抓还是不抓”常武沉声问道。 “先不抓了,南诏与我朝现正在敏感时期,我并未受伤,就先不要惊动她们。盯着就行了。”李玄宁说。 “是,皇上。嗯,您要去那边吃晚饭吗?”常武小心的问道。 “嗯,我过去看看他,你同阿山他们一同吃吧!”李玄宁说着就走了出去,王元宝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然过几日就走吧,出来时间有点长了! 王元宝坐在凳子上,看着香儿一盘一盘往桌子上摆着,打趣着说道:“香儿啊,你有没有觉得我这几日胖了许多啊?” 香儿也不胎头,便摆着碗筷,边说:“宝爷不胖啊,身子虚就得补补,宝爷本就清瘦,可得多吃点呢!” 王元宝刚想说话,就见李玄宁一脚踏了进来,同时说道:“香儿说的对,得多吃点。” “你不觉得我胖了吗?”王元宝说。 “不觉得,还是很瘦!”李玄宁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拿起来筷子,给王元宝夹菜。 “我自己来吧,我是肩膀疼,又不是手疼,再说了,我都说了我好了。”王元宝也拿起了筷子,噘着嘴说着。 “程大人也不知道查的怎样了,我让管家又去送了一趟,途中也没听说附近有匪贼,真是奇怪。”王元宝边吃边说。 “别想了,许是临时起意,看见咱们拉的东西多。”李玄宁敷衍着说道。 “或许吧,对了,阿武回来了?他最近去哪了?没怎么见他!”王元宝又问。 “没去哪,出去转转找个活儿做。”李玄宁说。 “找上了吗?”王元宝说。 “找上了,哎你怎么这么好奇,快吃你的。”李玄宁有些圆不过慌来,略烦躁的朝着王元宝说。 “这么大火气,我随便问问。香儿,给我上茶,吃顶着了!”王元宝有些不高兴地说。 香儿见气氛不大好,连忙说:“有汤,我给宝爷盛汤吧!” “就喝茶,去倒!”王元宝发着脾气说。 “那宝爷稍等。”香儿说完,就跑了出去。 “你跟丫头撒什么火?看把她吓的!”李玄宁皱眉说道。 “那你跟我撒什么火?不怕吓着我!”王元宝白了他一眼说。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老问来问去,阿武去找个活儿,又不是啥大事。”李玄宁有些心虚的说道。 “问问还不行,找了活儿,有了营生,是不是就要走了!”王元宝淡淡地说着。 “没那么快。”李玄宁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刚才还想着过几天就回宫,现在……看他这样子,好像不想让自己走,哎,这怎么说呢? 王元宝和李玄宁都不再说话,低头闷不吭声地吃着饭。过了一会儿王元宝首先放了筷子,一擦嘴巴说了句:“我吃饱了,你一会吃完就回房吧,我瞌睡了,不与你多聊了。”说完就径直走到床边,脱了鞋面朝里面躺了下去。 李玄宁有些郁闷,看着王元宝这个样子,显然应该是生气了,但是又不太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的?因为自己要走了?还是因为自己刚才语气不好?想不通啊! 李玄宁坐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的,于是想着先回去呢,明天待他不生气了再说,于是就回了房。 李玄宁躺在床上好久,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扭头看了看,常武倒是睡的早,呼噜呼噜的,看样子睡的挺踏实。 不如出去走走吧,李玄宁心想。他起身打开了衣柜翻了翻,拿了件白色狐裘大氅披上,出了房门。 刚走了几步便觉丝丝寒风拂过,李玄宁摸了摸骤凉的鼻头,又有点想回房去了,正准备扭头时,忽然听到一墙之隔的花园里似有动静。 李玄宁忙站定,朝墙边走了几步,竖着耳朵听了听,自远而近飘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二郎,早些回去吧!有些太晚了,受了寒可不好。” “嗯,这几日确实感觉寒冷了许多?” “虽说你那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要注意些的,别再受了风寒。” “嗯,我去书房坐一会。” “你说你要干嘛?还要去书房” “嗯,就坐一会儿!” 随后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李玄宁心道:这人不是睡了吗?又起来了?还要去书房?住了这么些日子,可还没见过那个书房! 突然很想看看文盲的书房长什么样啊! 许是好奇心的驱使,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反正李玄宁是迈开了步子朝王元宝的书房走去。 ☆、第 10 章 阿山端来火盆,刚放下便被王元宝打发去睡觉了,自己睡不着不能让阿山也跟着熬夜啊,再说自己今天心情着实不太好,不怎么想理人,也不怎么想说话。 王元宝盘腿坐在榻上,伸手在榻底下摸了摸,掏出两壶老酒,笑了笑,亏得藏的好,不然阿山怎么肯让自己喝。就倒了一杯酒一口痛下,又把酒杯放回炕桌上,直起身来双手举起狠狠的伸了个懒腰,又动作流利的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就着惯性往后一倒躺了下去。 此时王元宝才觉得一扫外面的凉气,身上热了起来,淡淡的沉香似雾般在鼻尖萦绕,一边闻着一边又陷入了沉思。 想到这些日子宁轩都是尽心的照顾自己,有些后悔。哎,刚才真不该跟人家发脾气,这都什么事儿!终归是要走的,若不是自己受伤,估计早就已经走了,自己在别扭什么? 他不是神仙哥哥!他只是个认识不久的朋友! 想到神仙哥哥,王元宝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想到那日在酒楼佳文的话: 如果你今生今世都不能找到呢?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又或许他已经成亲了呢? 这些话,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么多年了,这份寻找和等待似乎已经变成了自己活着的信念。 当年自己差点随大哥而去,那恩人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那日一别,再无音信,仿佛这世间并无此人,难道真真是梦一场,可那留下的面具和冰凉的银锭难不成真是神仙给的吗? 恩人曾说过,待自己大富大贵,一定前来投靠。自己也是一直抱着这一丝希望不肯撒手,说不定就有一天能相见呢? 王元宝动了动,觉得脖子有点不舒服,便扭了扭想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不料余光一瞟发现门外似乎站了个人。 王元宝随即轻笑起来:这阿山,守在外面做什么? 一想外面寒凉便大声的叫他进来:“来了就进来吧,躲在外面做什么,不嫌冷吗?” 外面的人貌似吓了一跳,站着动也不动,又伸手作势要推门,推到一半停了一下,又猛的推开走了进来。 王元宝见来人不是阿山,赶忙起身坐正:“宁轩,你怎么来了?” 李玄宁虽心里有些局促,但还是面无表情淡淡的说:“啊,那个,我刚才出来赏月,不知不觉走到这,本只是路过,听到你让我进来,我便进来了。” 王元宝笑了笑:“那是我吓到你了,我以为是阿山站在外面。” 李玄宁不知该说什么,动了动脚,走过去坐在了王元宝对面:“你在书房偷喝酒啊!别喝了。伤口没好利索” 王元宝看了看炕桌上的酒壶,抬头说:“嗯,无事,伤口都不怎么疼了。你要一起吗?我给你拿个杯子。”不待李玄宁回答,就又起身朝后走去,不一会拿了个杯子走了过来重新盘腿坐下。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把酒杯斟满,又朝他递了过来。有些无奈,罢了,今天不想再让他生气了,于是伸出双手准备接过酒杯。 手指触碰的一瞬间,王元宝心里慌了一下,莫名飘过一缕异样的感觉。 李玄宁接过酒杯一口喝下,一瞬间一股暖流自嗓间流向全身,身上暖和了不少。 又觉得似乎有点热了,便解下了氅衣放在一边,缓缓说道:“王兄这倒是很雅致,不过,我听说你……” 王元宝笑了笑,接话道:“听说我不识字是吗?” 李玄宁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可能不该问这个问题。 王元宝看着他一脸窘迫,笑出了声,说:“没什么,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确实不识字,大约也能识得几个,哎,跟不识字一样,这书房就是摆摆样子,不想在房里呆的时候,就来书房坐坐,你瞧,这炕桌底下,全是小人书。” 李玄宁也笑了笑,拿起了一杯酒犹豫一下又问向他:“你晚间是生气了吗?心情不好,所以才来喝酒?” 王元宝眯着眼睛看着他:“没有,就算有,也不是因为你,再说心情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一杯热酒下肚,什么烦恼都忘了。” 李玄宁又端起一杯酒喝下:“是啊,酒真是好东西,我已经好久没有与人喝酒了!” 王元宝笑着斟满酒,端起酒杯对李玄宁说:“你也有烦心事吗?” 李玄宁想也不想就说:“嗯,人有七情六欲,你会烦,我当然也会烦啊。” 烦着要攒钱,烦着要处理政事,烦着玄安还不回来,还烦又有人要杀朕,还烦着有一群人逼着朕成亲,这么多事,能不烦吗? 王元宝哈哈大笑:“你有何烦恼,说出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 李玄宁又饮一杯:“你不懂,算了不说了,说说你吧,怎么会喜欢男人?嗯,你是喜欢男人吧?那日那杨佳文说你心中的男人。哎,算了,你就当我没问。” 王元宝身体微微僵了僵,又笑着说道:“没什么,我其实也不确定,年幼时也喜欢过夫子家的女儿,不过遇到恩人之后,这么多年,也没喜欢过姑娘,不过,同样也没喜欢过男人,我只是在等我那个救了我的恩人,他说他是神仙哥哥,会来找我的。” “哦,原是这样,那那个佳文姑娘,我觉得很好啊,你不喜欢吗?”李玄宁傻乐着问道。 王元宝也笑了,说道:“”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们无缘,何必纠缠。几年前我遇到她落魄在外,就带回来了,想帮助她,没想到,可能是我的行为让她误解了。总之是个误会。” 李玄宁犹豫了一下,又挑着一边眉毛好奇的问道:“其实我挺好奇的,多大的恩惠,能让你如此等待他。” 王元宝又饮一杯,舌头在嘴巴里转了转,舔了舔后槽牙,低下头想了一下沉声说道:“很大,救命之恩。六年前我和大哥变卖家产随着商队一起去贩生丝,拿着货返程时路过淄州城,在城外的留香客栈夜宿,结果遇到山匪洗劫,大哥也不幸丧命,一夜之间我一无所有。” 说到这里王元宝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当时我心灰意冷,一心求死,是恩人救下我,也是他留给我一些银两。我靠着这些钱进了淄州城贩了一批琉璃,回到上京倒赚了一大笔钱。哎,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王元宝抬起头看着他,这种感觉很是微妙,跟一个长的很像“他”的人,谈论着“他”的事,虽然他不是“他”。 “原来如此。”李玄宁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传闻你有神仙相助才顺风顺水,真的假的,这世间真有神仙?” 王元宝听后哈哈哈大笑起来,抿了抿嘴:“这是骗人的,当时大家都知道我遭遇劫匪,哪还有钱,我随口说是夜里神仙托梦留给我的,神仙还说我是大富大贵之人。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就成这样了。” 李玄宁一手举着酒杯,看着王元宝大笑的样子,有些心动,灿烂如星辰,悦泽若九春也不过如此了吧?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你笑起来挺好看。” 王元宝突然靠了过去,轻声地说:“是吗?你觉得我好看?” 李玄宁:“别人没说过吗?” 王元宝又退了回来,仰头灌下一杯:“好像说过吧,我也不记得了。似乎……嗯……不记得了。” 说着又摇头晃脑地傻笑着。 李玄宁看着脸色潮红的王元宝,心里有些好笑,才几杯就这样了 想了想,按住了王元宝又准备倒酒的手劝道:“你别喝了,已然醉了,对伤口不好,再说了,喝晕了,我可背不回去你。” 手背上的温热顺着血液轻轻的传到了王元宝的心里,激起一股燥热。 王元宝有些恼怒,一把甩开李玄宁的手说道:“不用你背,待会儿我自己能回去!” 李玄宁无奈,又看了看他,算了,管不了你,爱咋滴咋滴,大不了睡到书房。 你一来我一往的,两壶小酒下肚,二人均是有些意识模糊,王元宝忽而站起身来,冲着李玄宁笑盈盈的说道:“宁兄,我好久没喝这么痛快了,多谢!” 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抱拳朝李玄宁微微一点头,只是这头点了下去就没再上来,直接隔着炕桌栽在了李玄宁怀里。 李玄宁吓了一跳,看着怀里的王元宝有些无奈,这小子酒量太不行了,叹了口气才开始用劲推他想把他从怀里推出去。 王元宝恍惚中意识到自己撞了人,手脚并用艰难的爬了起来,坐在榻上笑的不能自己。 李玄宁松了口气,看着炕桌上还剩了一杯,便端了起来。 最后一杯下肚,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趴下的王元宝,看样子是该送他回房了。不然真要睡这了。李玄宁站起身来,走到王元宝身边拍了拍他:“哎,清醒清醒,我送你回去。” 王元宝似听到了李玄宁的话,配合着踉跄的站起来,伸出双手往上一搭,整个身体吊在李玄宁身上。李玄宁顿时感觉脖子快勒断了,有些想把他扔回去的冲动,真是有些麻烦。 虽是这么想,还是努力的扶着王元宝的腰往前迈了一步,谁知挂在身上的人双脚不听使唤,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身体往后倒去。 李玄宁感觉到王元宝的动作,怕他摔到肩膀,本能的伸手在他腰上使劲一揽,用力过猛,反倒把他拉了过来。 李玄宁一个踉跄没有承受住王元宝的压力,瞬间背靠地面摔了下去,后脑勺撞在地上,一时感觉眼冒金星,有些晕眩。 稍微缓了缓,李玄宁又努力抬了抬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的王元宝,心道还好还好,没碰到伤口,摔在我这个肉垫上。正想起身,王元宝突然双手撑着地面抬起上半身,看向李玄宁。 李玄宁突然面对一张放大的脸,离的太近,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轻轻在自己脸上鼻尖扫过,长长的睫毛隐隐的动了几下。 忽然,王元宝睁开眼睛朝李玄宁笑了笑,紧接着王元宝的双唇竟朝着自己贴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柔软,加之刚刚撞了脑袋,一时间李玄宁有些恍惚,继而感到王元宝一手抚摸着他的侧脸,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齿间不断的吮吸挑逗,嘴里喃喃的说着:“神仙哥哥……”。 李玄宁心中一惊,酒醒了大半,出了一身冷汗,用力推开了王元宝,吃力的坐了起来。 王元宝则借着推力,翻了个身,趴在地上,瞬间就睡着了。 李玄宁坐在地上,僵硬着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把王元宝拖到了榻上,把两件氅衣都盖在了他的身上,才慌慌张张的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又抱了个被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盖在了王元宝身上,拿走了自己的氅衣出了门。 王元宝迷迷糊糊中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会梦里自己一身红衣,手里拿着牵红的一端,另一端握在新娘的手上,虽然盖着红盖头,却莫名的知道盖头下是那张带着半面面具的脸,明眸皓齿,温润至极。 一会儿又梦见神仙哥哥身着氅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手中的牵红竟变成了无数彩带飘在空中,那中间的大红花变成了巨大的炮竹,砰的一声炸开了。 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躺在河边,半个身子没入水中,那冰凉的河水轻轻的冲刷着自己的双腿,忽然□□感觉似有风拂过,冷的发抖,不禁一阵颤栗打了个哆嗦。王元宝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早早的,王元宝便听见门外有动静,睁开了眼睛,又慢慢闭上了。 似醒非醒间,鼻子首先恢复了知觉,闻到了一阵阵若有似无的沉香的香气。 王元宝缓缓的坐了起来,看着这房间的摆设,居然在书房就睡了。 王元宝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定了定神,回想起昨夜与宁轩喝酒的事,最后怎么睡的居然完全都没有印象了。 王元宝有些郁闷的动了动双腿,心里想着才喝了几杯就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真是丢人以后再也不喝了! 正准备起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李玄宁掀开被子一看,瞬间又盖上了。 李玄宁微微脸红,有些尴尬,只得胡乱的把氅衣裹在身上,准备回自己房间。 一打开门,看见在院子里扫地的阿山,心里有些尴尬,一瞬间又想到,在书房睡不是常有的事吗,阿山还能看出来自己那事?真是心虚的紧! 只得强装镇定的说道: “嗯,那个,我昨夜睡在书房,你叫人给我房里送热水,我要洗澡换身衣服。” 阿山点了点头说道:“嗯,你也真是,伤口不想好了是吧?怎么还睡在书房了,一会再喝碗姜汤,这都入冬了的,小心受了风寒。” 王元宝一边听着他唠叨,一边疾步往自己房间走去。关上门,躺在床上,还是心神未定。 直到家丁抬着木桶和热水进来,王元宝才脱了衣服泡在温热的水里,闭上眼睛想了想昨夜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应该是个梦吧,梦里的大红嫁衣……还有神仙哥哥…… 哎,已经许久不做这样的梦了…… 等等,昨夜不是宁兄跟自己喝的酒吗?许是见我睡着自己走了? 嗯,应该是,还给我盖了被子。 ☆、第 11 章 此时的李玄宁已经和常武走在了回宫的路上。 常武走在旁边,伸出胳膊碰了碰李玄宁:“皇上,咱们就这么走了,也没有和王元宝告个别,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玄宁其实一开始也犹豫要不要等他起来告个别,但是一想到昨夜的事,又有点心里不太舒服。 虽然心里也晓得王元宝是把自己当成了别人,非有意而之,但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这样的情景。 李玄宁扭头对常武说:“无妨,让刘管家代为告辞就好,他只当咱们已经返乡了。想来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常武答道:“嗯,也是。” 李玄宁和常武突然一走,刘管家可是非常不高兴,毕竟这聚贤会的事还是没有取消。 但是人家要走,拦也拦不住,总不能再迷晕了绑起来,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啊。 真是奇怪,住的好好的,也不等宝爷起来就要走。 算了算了,人都已经走了,还是等宝爷起来再说吧。 等王元宝洗漱完,已是日上三竿,接近晌午。得,直接吃午饭吧,又拐进书房看了一会小人书,才直奔大厅等着吃饭。 待饭菜上桌,王元宝和阿山都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王元宝是因为早上没吃,饿的紧,阿山则是因为吃饭一向如此。 王元宝突然想起李玄宁,不等嘴里的饭菜咽下就急忙问道:“刘管家,宁公子他们吃了吗?怎么不一起来?” 刘管家本来打算等他们吃完饭再说李玄宁离开的事,不料王元宝还吃着呢就问了起来。 一时间有些紧张,突然忘了刚才编好的说词,直愣愣的答道:“宁家兄弟二人一早已经离开了王宅,回乡去了。” 话一说毕,王元宝和阿山俩人同时停下了动作,抬起了头看着刘管家。 刘管家一看这俩人同时盯着自己,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又低下头不敢看他们俩人的眼睛。 他斟酌了一下,轻声的说道:“宁武公子早早的来与我说,让我代为感谢宝爷的招待,他们住了好几日,多有打扰,要回乡去了,就不等宝爷起床了。” 见二人还是不吭声,刘管家又说:“我努力挽留,但是那二位公子去意坚决。我也实在没办法。” 好大一会儿,阿山最先反应过来,气愤的拍了下桌子,说道:“哼,白眼狼,管吃管住还替他挨了一箭。二郎,你看,说跑就跑,招呼都不打。” 王元宝在阿山拍桌子的时候就已经回过了神来,又听阿山这么一说。倒笑了起来:“什么白眼狼,当初可是你们把人家绑来的,人家本身就不乐意。” 阿山听到涨红了脸,自知理亏,顿了一顿。转而说道:“那也不应该偷摸的走了。” 王元宝皱眉:“走了就走了吧,许是有急事。” 阿山又扭头冲着王元宝说:“你看,你都不着急,你不是说他像你的神仙哥哥吗?你那么喜欢他,就该趁早把他睡了,生米煮成熟饭!” 王元宝猛的咳了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都什么跟什么,煮什么煮,别瞎说。”王元宝顺了顺气急忙解释着。 阿山看着王元宝,就像看着自己家不争气的阿斗,沉着声音又说:“二郎你看你,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赶走了佳文,又放走了宁轩,你就孤独终老吧,男人女人你都留不住。” 王元宝觉得有些上头,带着些许怒气说道:“人家不是说了要返乡吗?又不是我让他走的,哎走了就走了,你们俩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说完王元宝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饭,手上的动作却顿了顿。 突然就,没什么胃口了! 王元宝有些烦闷的扔了筷子,站起身来,回房去了。阿山和刘管家看着王元宝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了,俩人也不敢说话,直到王元宝走了出去,阿山才又埋头继续吃起来。 刘管家看着阿山,摇了摇头:“你居然还吃的下,没看宝爷都走了吗?” 阿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一时嘴快,哎呀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嘴上虽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也停了下来,阿山也有点担心二郎,这是第二次了,一个佳文不够又来一个宁轩,这神仙哥哥一天不找到,二郎这也不知道要闹几次才行。 那个聚贤会,是铁定不能再办了! 王元宝走到一半,又转身去了书房,吩咐香儿燃了香炉,在榻上躺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烦闷,王元宝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明白。 宁轩与自己,本就无关联,走了就走了吧,大约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阿山说的不对,不是自己留不住他们,而是他们都不是自己想要挽留的人。 咚咚咚,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王元宝的思绪。 王元宝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现在这个时辰来找自己的,除了阿山,也没别人了。 “进来吧。”王元宝冲着门口应了一声。只见阿山一脸贼笑的走了进来,又贼兮兮的关上了门朝着他走了过来。 王元宝:“阿山啊,笑成这样做什么,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阿山:“嘿嘿,二郎,咱们过几日出城吧?” 王元宝拧起了眉头,打量着阿山,缓缓的说道:“出城做什么?打什么坏主意?” 阿山冲着王元宝翻了个白眼:“啧,你瞧瞧你,怎么这么想我,我不过是见你心情不好,想着过几日等你身体好一些,出城去游玩,放松一下心情,城外的仙女湖风景好的很,去转转?” 王元宝难以置信的挑着眉毛,一脸赞赏的望着阿山,说道:“大冬天游仙女湖,你这想法很特别啊!” 阿山想了一下,有点尴尬,确实不合适。眼珠转了转,转而说:“要不就上山?去凌山上的清居禅寺里上上香?对,就去清居禅寺,你去求求佛祖,让那神仙哥哥赶紧来找你!” 王元宝收起玩笑,仔细想了想,自己一点也不想上山。 但是看在阿山为自己着想的份儿上,就去走走那凌山,拜拜那佛祖吧! “嗯,行吧,过几日天气好的时候让刘管家准备马车。你也回吧,我要回房睡了。”王元宝拍了拍阿山,淡淡的说道。 阿山闻言,嗯了一声,就高兴的走了,阿山觉得自己还是来对了。趁他没消沉之前,就给他安排满,让他没空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几日后王元宝站在凌山脚下,望着这连着天的山,又望了望埋在云间的清居禅寺,又看了看深山中若隐若现曲曲折折的青石小路,十分的后悔。 好生生的,上什么山 王元宝扭头对阿山说:“阿山啊,你那天最开始说的什么来着?游仙女湖?我觉得那个想法很不错啊,虽是冬日,但也别有一番滋味,不如,咱们去游湖吧?” 阿山一脸黑线,青着脸,看也不看王元宝,径直往前走去,边走边说:“二郎,你赶紧的跟上,你身体有些虚弱,还是得锻炼一下的。现在就是扭头去仙女湖,你又是一堆理由不想动!” 王元宝想了想,说的也是,自己确实是不想动,算了算了,来都来了。 王元宝看着已经走远的阿山,极不情愿的迈开了步子。 许是选的日子不对,一路上,也只碰到三两个游客,山间空荡荡的,偶尔有几个上山砍柴的农户。 王元宝一会饿了要吃东西,一会渴了要喝水,一会又累了要歇息,一会儿觉得肩膀疼,要缓一下,一会又觉得山上是不是有野兽,想要返回去。 走走停停,等上了山,已经是快中午了。 在上京住了这么多年,王元宝还是第一次来这清居禅寺。 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屋脊,红色大门敞开着,还在外面能看到院子里几颗菩提树在这深冬依然是挺拔苍翠,周遭一切都显的那么沉寂肃穆。 看来来这里是对的,沉心静气,净化心灵,有益身心健康! 王元宝和阿山平时也不拜佛,这次倒是见佛就拜,每进一殿都是一脸虔诚,每拜一佛,阿山都在心里默念希望二郎的神仙哥哥赶紧出现。 王元宝倒是心大,拜佛时无欲无求的,拜了一圈之后,已经想不起来都是哪路神佛了,真是罪过罪过。 算了,至少拜的时候是虔诚的。 后来王元宝又找到了住持,往禅寺捐了些功德钱和琉璃瓦,住持便留王元宝二人吃斋饭,并在禅房休息。 王元宝和阿山虔诚的吃过斋饭后,很是感动,虽说斋饭清淡,却出奇的好吃,家里的厨子许是该换换了! 二人回到禅房,倒在床上,虽然累的不轻,但不知怎的,却也都睡不着,均是直挺挺的躺着。 一炷香之后,王元宝终于躺不下去了,叫起了阿山,准备出去转转,然后就回吧。 刚出了门,发现院子里石凳上背靠着自己坐了一个人,一身玄衣,手拿棋子,应该是在下棋。 自己和自己下棋啊?真是风雅!王元宝在心里想着,不过在这寺庙遇到风雅之人,也是正常,通常这种人都通晓佛理,清心寡欲。 王元宝往前走了几步,要出院门,必须从那人旁边通过,看来难免打扰。 又往前走了几步,王元宝不自觉看了看那人,那人突然扭头,二人视线对上,王元宝看着他。 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人也是直直的打量的王元宝,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面熟的很。 王元宝觉得有些尴尬,低头行了一礼,又张嘴说道:“抱歉,我们要出去,须从你身边经过,似乎打扰到你了。” 那人还是继续打量着王元宝,也不说话。 王元宝有些不高兴了,正在心里腹诽:这人真是无礼,自己都抱歉了,还盯着自己看,这让我是走还是不走。 片刻后,那人起身也微微一拱手,看着王元宝问道:“我可是在哪里见过你?” 王元宝猛的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看对面的人,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以前见过吗?是谁呢? 正在王元宝仔细回忆的时候,阿山在一旁惊愕的说道:“二郎,这位公子与宁公子长的好像啊!” 王元宝瞬间惊醒,又仔细一看,是啊,果然很像啊,只是面前这位公子稍微健壮一些,脸上的轮廓更刚毅一些。 那人见王元宝不语,便抬高了声音,又问:“公子?”那人好像记起了什么,又问道:“公子可是王家二郎?” 王元宝被这一声拉回了思绪,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在下确是王家二郎王元宝。敢问公子贵姓?” 那人轻笑着说道:“我叫安辰,我刚才想起来了,我确实见过你,在淄州城外,留香客栈。” 王元宝又一次震惊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安辰,心中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口气提在嗓间,半天无法呼吸。 是……是他吗?王元宝上下打量着这个人。是他吧?难怪……有种熟悉的感觉。 阿山在旁边亦是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二人,心中想的却是:我的妈呀,佛祖这么灵的吗?前脚才许了愿,后脚就来了?看来以后得多来拜拜。 阿山见王元宝愣着不动,便上前推了一下。王元宝恍惚间扭头看了看阿山,见阿山挤眉弄眼的,才回过神来,看着安辰说道:“请问你是六年前见的我吗?” 安辰转了个身,抬头望向远处,视线随着浮云飘散,不一会儿又扭过头来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嗯,确实是六年前,深冬时节,正如现在,想起来了,真的是你,差点没认出来。” 王元宝心跳达到极致,努力的让心脏不从嘴里蹦出来,压了呀嗓子,有些沙哑的说道:“那么当时,你见到我,是什么情景呢?” 安辰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说到:“不用怀疑,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那么一直躺着,天寒地冻的,要不是我拉你回来,你就冻死在外面了,要不怎么没认出来呢,你当时几乎没睁开过眼睛” 真的是你吗?王元宝在心里问着,一时间觉得眼前有些雾蒙蒙的,意识在那一刻有些恍惚,片刻后又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人。 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应是长大了许多,穿着打扮不一样了,但六年的时间自己都变的不少,难道他不变吗? 不管怎样,是他便好。 安辰又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王元宝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相逢的场面,但当真的站在对方面前,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缓缓跪地,朝着安辰深深地鞠了一躬。 安辰吓了一跳,伸出双手去扶。王元宝两手抓住安辰的胳膊,铿锵有力的说道:“恩人,我找了你很久,你当时一声不吭的走了,连姓名也没有留下。如今我终于找到你,你一定要让我好好报答你一番。” 安辰有些讶异,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不用如此大礼,更不用挂记这么久吧? 但是看着王元宝一脸期待的样子,又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道:“你先起来。” 王元宝倔强的摇头说着:“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安辰有些无奈,早知道就当不认识,错过好了。但还是好脾气的说:“我答应你,你起来吧!” 王元宝听到了安辰的承诺,才缓缓起身来。对安辰说道:“安公子,你怎么住在这里?是来旅行的吗?” 安辰重新坐了下来,笑盈盈的说道:“是啊,来旅行的,还未找到住处,先住这里,过几日就进上京城。到时候再找个院子租下。” 王元宝一听他没地方住,皱了皱眉头,眼神亮了起来:“安公子不如住我家吧,我家空房间很多。” 安辰想也不想就说道:“不用了,我自在惯了,我随便找个住处就行。” 王元宝有些失望:“你刚刚才答应我让我报答你的,现在又要拒绝我。” 安辰愣了愣,刚才好像是答应了,又看了看王元宝,一副不答应就再跪下不起来的样子。 安辰便不再拒绝,跟王元宝说“好吧,就暂时先借住在你家。” “阿山,帮安公子拿行李,咱们回王宅!”王元宝有些激动,虽然是对阿山说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安辰。 安辰有些无语地说道:“现在吗?” 王元宝:“你在这里还有事吗?” 安辰:“虽然没有,但是……” 王元宝:“别但是了,走吧!” 安辰: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 12 章 李玄宁自打回宫后,就风风火火的开始选妃,重新把那一摞画册拿了出来,仔细挑选。 整整挑了一日后,又放下了。太多了,眼花缭乱的,最后吩咐了下去,开了春直接殿选吧! 又过了一日,决定去爱妃那里瞧瞧,先是去了佟妃那里,兴致勃勃准备留宿,佟妃又是表演唱曲儿,又是拉着皇上下棋。最后的结果是皇上一躺下就睡着了,什么也没做。 又又过了一日,又去了玉妃那里,去之前意志坚定一定要大干一场,不听曲儿,不下棋,结果去了以后看着这小美人竟突然没了兴致,又什么都没做。 连着好几日了,李玄宁都不大高兴,郁郁寡欢,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 冯德顺看着坐在宣政殿里拿着毛笔半天不动一下的皇上,有些担忧。 胳膊肘碰了碰站在旁边的常武:“常大人,你老实跟我说,皇上那些日子同你在宫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从他回来就一直这样魂不守舍的。” 常武十分仔细的想了想,遇刺的事,可不能说啊,于是说道:“没有啊,我一直同他在一起,没发生什么事啊。” 冯德顺转了转眼珠又问了句:“那你们宿在何处?” 常武:“哦,就在王宅,王元宝家。” 冯德顺:“可是遇见过什么美人?” 常武挠了挠头说:“要说美人,那王元宝就很是貌美啊。哦,对了,遇见过一个美人,水云轩的老板,杨佳文。” 冯德顺结合皇上最近这奇怪的举动,有了一个结论:“那想必皇上是喜欢上了这个杨佳文,所以才日思夜想,魂不守舍吧?” 常武挑起一边眉毛说:“是吗?才见过一次,就这般喜欢?若真是这样,可麻烦了。” 冯德顺:“怎么?” 常武:“那杨佳文喜欢的人可是王元宝啊。不过还好,王元宝不喜欢她。不如我们撮合撮合?或者直接抓进宫来?” 冯德顺:“嗯,还是撮合吧,皇上定是不愿强人所难,才这般折腾自己。” 常武:“怎么撮合?” 冯德顺:“请杨佳文进宫。” 常武:……(这不就是抓回来吗?) 常武叹了口气,看着冯德顺一度无言。又想到抓是不能抓的,再说皇上也不一定就喜欢他,也许是为遇刺的事烦心呢?! 正想着就看见迎面走来四个人,均是身着青绿锦绣服,仔细一看,这不是鬼魅迷影吗? 怎么回来了? 四人来到他们身边,作揖行礼:“常大人,冯大监。” 魅向前一步又开口说道:“劳烦冯大监通报,我四人回宫复命。” 冯德顺赶忙应了声:“四位大人稍等,奴才这就去。”说完就迈着小短腿,脚不停蹄的奔了进去。 不多会就又奔了出来:“皇上宣四位大人进殿。” 四人又一行礼,疾步走进殿内。 “鬼魅迷影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李玄宁看着眼前的四人,屏退了左右,半天才开了口:“到殿前来回话!” 四人当即走到皇上身边。 “玄安回来了是吗?”李玄宁沉声问道。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魅向前一步行了个礼,答道:“回皇上,贤王如今就在上京城内。” 李玄宁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自语道:“四年了,终于还是回来了。” 三皇子李玄安和大皇子李玄策同是德妃之子,但李玄安与李玄宁同年出生,只小两个月,因年龄相近,自小二人便亲近一些。 李玄宁遥记得幼时,玄安时常跟着自己和常武三人一同习武,玄安对常青将军十分崇敬,十五岁那年与父皇自请随常青去了军营。 三年后,先皇弥留之际召回常青将军。玄安并未跟着回来。 不过多久,在一个朗月之夜,先皇驾崩,十八岁的李玄宁跪在殿内,悲痛不已。禁军统领常青对先皇忠心耿耿,遵从先皇旨意守在殿外,不得任何人进入。 当晚,李玄策带领龙虎卫杀进皇宫的消息传来时,李玄宁手持遗诏,脸上挂满泪水,号令禁军诛杀作乱者,清除龙虎卫,活捉李玄策。 常青最终不负所望,李玄宁顺利登基,李玄策自缢,其一众党羽被诛杀。德妃及其他先皇妃子全部入感业寺削发修行。 玄安却在李玄策死后从军营失踪,从此杳无音信。 李玄宁深知玄安并未参与宫变,从未想过要他的命,本想将他赐地封王,没想到他先一步逃走了。 李玄宁封锁了所有消息,对外只说三皇子带领几名亲兵已暗中回京。因得了怪病,养在宫中,不常见人。 再后来李玄宁派出鬼魅迷影四人去寻找李玄安,终于在南诏发现他的踪迹,正准备请他回宫,没想到又一次的让他逃了,只不过这次留下了一封书信。 书信上只有一列小字:莫再寻,心疾有药方可归。 李玄宁看着熟悉的字,在心里苦笑,明白了玄安所想,却没有撤回寻找他的人手。 收到信的几日后,李玄宁下诏书,热热闹闹的昭告天下封李玄安为贤王。 希望玄安听到封王的消息,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早日回来。 李玄宁收起思绪扭头继续问道:“哦?他住在哪?还是不愿回宫?” 魅:“回皇上,贤王回来先是在城外的清居禅院住了几日,前几日又随一香客走了,住进了那香客家中。” 李玄宁皱紧眉头思索着:清居禅院?凌山!他去了凌山?难道……?紧接着又问道:“香客?可有打听是谁?” 魅:“回皇上,是上京富商王元宝。” 李玄宁拿着笔的手微微一抖,滴落一滴墨水。 脑中浮现出那天夜里那双迷乱的双眼,和那张凉薄的唇。 李玄宁放下毛笔,站起身来,走到魅的身边,询问道:“你确定是王元宝吗?” 魅不知哪里说错了话,赶忙跪下回道:“回皇上,确是王元宝,贤王现就住在王宅后园。” 李玄宁微微点头,又对四人说道:“知道了,以后不用再跟着了。你四人这几年辛苦了,准你们先休沐三日。下去吧!” 鬼魅迷影四人:“谢皇上,臣等告退。” 李玄宁待四人退下,又坐回了椅子上。 离开王宅也有些时日了,也不知怎的,时常在脑中浮现那日的场景。 自己好像并不觉得恶心,也不怎么讨厌,只是有些震惊。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开始喜欢男人了? 但是也暗自思索了一下,如果是常武亲了自己…… 不行,太恶心了,关他天牢! 看来朕还是十分正常的。 李玄宁想通了之后,正准备叫常武进殿,忽闻身后飘来一缕幽香,李玄宁有些恼怒的说道:“出来吧,朕说过多少次,不得随意进入宣政殿,你怎的如此不听话?” 只见屏风后一只脚先迈了出来,然后又扒着屏风伸出了脑袋,冲着皇上撒娇道:“皇兄,我都听见了,三哥回来了是吗?” 这人正是李玄宁的妹妹,十七岁的无忧公主李玉锦。 玉锦不仅长相随母,国色天香,明艳动人。就连性格也是十足十的遗传了母亲,正直率性,除了经常跟李玄宁撒娇使性以外,什么都好。 李玄宁抬手捏了捏眉头,也就自己妹妹,如果是别人,早关她天牢去了! 李玄宁沉声说道:“玉锦啊,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让朕发现你进宣政殿,就去天牢住两天。收收性子。” 玉锦走过来趴在李玄宁身边:“皇兄,你每次都拿天牢吓唬我,该换个词吓唬了。对了,皇兄是要出宫吗?带上我吧?我也想见见贤王。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李玄宁:“谁跟你说朕要出宫了,玄安不愿回来,朕出宫也没用。” 朕也是好久没见他了。 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七年前,李玄安随常青去军营,李玄宁在城外的官道与李玄安告别。那一身戎装,满怀青云志跨坐在马上的少年郎,是留在李玄宁心里最后的记忆。 如今,也不知他变样了没有。 “玉锦,你先出去,这里不是你玩儿的地方!出去把常武给我叫进来!”李玄宁严厉地朝玉锦说道。 “哦,那臣妹告退。”玉锦噘着嘴说完,失望地走出了大殿。 片刻后,常武进殿,见李玄宁一脸严肃,知道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于是左右看了看,发现殿内宫人都退下了,于是一步上前,轻声问道:“皇上?” “玄安回来了!”李玄宁淡淡地说着。 “贤王?找到他了?现在在上京?要请他回宫吗?”常武惊讶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阿武,他原先在南诏,现在回了上京!”李玄宁说。 “南诏?皇上您的意思是?行刺的人……”常武有些难以置信,虽说贤王与大皇子才是亲兄弟,但贤王与皇上的感情更好,理应不会对伤害皇上,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了,也难以说的准,时间可以改变任何一个人! 李玄宁此时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不愿意如此猜测揣度玄安,另一方面这种种迹象,又让自己无法不这么想,或者,真的只是巧合呢? “朕不愿如此猜测,不过还是想去见见他,多年未见,很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朕……真怕朕认不出他!”李玄宁惆怅地说着。 “那皇上知道他住在何处吗?只是去看看他,还是要请他回来呢?”常武又问道。 “先去看看吧,他还是不愿回来的。他住在……嗯……王宅。”李玄宁说。 “王宅王元宝哪里!!他怎么会!”常武一脸震惊,简直意想不到,居然在王宅! “嗯,明日去吧,看来又要编个谎话了!”李玄宁说罢,低头拿起了笔,想到要见王元宝,居然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李玄安坐在王宅大厅,和王元宝、阿山一起吃着厨子精心准备的菜肴,荤素搭配,八珍玉食。 一大早就这么丰盛,李玄安觉得王元宝都快比皇上吃的好了! 王元宝看着闷不吭声的李玄安,心里疑惑万分:安辰住进来也好几日了,除了每天早上练练武,其他时间也不大出门。有时候叫他出去,他便会编一些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理由推脱。 比如有点吃坏肚子,不出去了;又比如外面有点冷,不想出去了;最扯的就是说昨夜做了个梦不祥,出去恐有灾祸。 也不知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难道像自己一样,有个爱慕者要躲吗?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清楚他为何不出门! 而此时的李玄安看着一直给自己夹菜的王元宝,心里却是万分的后悔! 如果日子能重新退回到在清居禅寺遇到王元宝的那一天,李玄安一定不会多看那一眼! 就算多看了一眼,也一定不要记起他是王家二郎! 就算记起了是王家二郎,也一定当不认识! 就算不小心相认了,也真是不应该随他回来! 因为住在这的这几日,才发现王元宝原是喜欢男人。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欢的是自己。 这,就有点难以接受了! 起初他只是觉得王元宝很细心,安排得当,从穿衣吃饭到睡眠质量,无不关心,虽很体贴,但也很恭敬,想来是觉得自己于他有恩,所以很是上心。 后来那晚路过那王元宝的书房,竟不小心听到里面的对话。 当然自己不是听墙角的人,真的是无意的,只是听到恩人二字,便驻足听了一会。 “二郎,你那恩人现就住在这里,怎么也不见你多去转转,培养一下感情” “来日方长,慢慢来吧,他刚来!” “还方长啊,这一个又一个的,都让你方长跑了,我看你干脆直接与他说,或者趁他沐浴时直接冲进去。如何?” “阿山啊,你急什么,我都不急。” “二郎,我是怕你孤独终老,无论男人女人,你总要留一个,既然不要女人,那男人你也好歹留下啊,怎么说也相思了这么多年!” “不是相思,哎,算了,慢慢来吧,要是他很讨厌这样,岂不是马上就吓跑了吗?你别管了!” “谁愿管你,要是我,我就直接扑上去,煮成熟饭,让他留在王宅!” …… 听到这里,李玄安瞬间打了个冷颤,没想到这王元宝安的这样的心思,赶紧扭头悄悄回房,接下来的几日,死活不愿出来了。 ☆、第 13 章 虽说享受美食的时间是快乐的,但是现在李玄安每吃一顿饭就会后悔一次,又没能走成。 今日无论如何要同他告辞! 俩人均是打定主意,同时开口: “安辰” “二郎” ……二人相互对视,均是一愣。 “你有话说” “你有话说” ……额…… “你先说!” “你先说!” ……二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那我先说!” “那我先说!” ……嗯…… 阿山看着二人,没忍住,噗嗤一笑,脱口而出:“你俩要这样说到中午么?” 李玄安看了看阿山,鼓了鼓勇气,深吸一口气又叹了出来,先开了口:“罢了,我先说吧!二郎,这些日子多谢你的款待,住在府上,多有打扰,我也是该告辞了!” 王元宝心中一怔,扭头看着李玄安,微微挑起双眉眼神失望的问道:“是我待你不好吗?” 李玄安感觉十分心累,又来了!又是这招! 李玄安耐着性子说道:“不是,你待我极好,只是我闲散惯了,而且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不得不走了!” 王元宝瞪着大眼睛问:“什么事?” 李玄安:……“就是一些事情。” 王元宝:“那你去哪?要去哪处理不在上京吗?” 李玄安:“不在,不在上京,我要走了。” 王元宝:“我去送你,我有马车,我没什么事,等你安顿下我再回来。” 李玄安:……“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处理的事就在上京。不用送了。很近的。” 王元宝:“很近为什么要走住这里就行了” 李玄宁忍无可忍:“就是要走,我要走了,不用挽留我,日后有缘再见!” 王元宝又说道:“你是骗我的吧,是因为我待你不好,所以你要走了!” 李玄安感觉有点上头,又来了!非要撕破脸才能走吗?和和气气走了不好吗? 李玄安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努力的强忍着想要打人的冲动,又缓缓睁开,语气温和的说道:“这样,我吃饱了,我先回房了。” 又要回房! 王元宝似乎想起了刚才的决定,咬了咬牙说道:“等等,安辰,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说。” 李玄安也想起来刚才王元宝好像确实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又返回来坐下,说道:“嗯,你说吧。” 王元宝想了想,看着李玄安说道:“安辰,你每日都呆在房里,不如今日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我每次叫你出去,你也不去,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上京有仇家吗?还是你有爱慕者要躲” 李玄安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王元宝,心想要不要直接告诉他:躲的就是你,是你!不是什么仇家,也不是爱慕者,是你啊,满腔“热忱”的你! 又看看他这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还是算了,告诉了他,他又要问为什么躲他,难道要说自己接受不了男人和男人那样人家又没有说出来,是自己不小心听到的。不论怎么说,他肯定又要说是不是他待自己不好!如此反复,实在受不了。 不能说仇家,说了怕是要为我报仇,不能说爱慕者,说了有可能会去找人家说清楚什么的,那就…… “咳咳……我是有个哥哥,他非要我回家,但是我不想回去,我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他老找我,所以其实,我在躲他。”嗯,这样也不算骗他。他也不可能去找我哥,那不就让我哥知道我在这了吗? 真是太聪明了! 王元宝瞬间了然于心,坚定的跟李玄安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你在我这里的,你安心住下,要去办事的话,就坐我的马车,别人不会发现的。” 李玄安高兴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嗯,心想着总算糊弄过去了。于是准备起身回房,突然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哎!怎么又没有走成,那王元宝绝对是故意的! 看来只有偷跑这一条路了! “嗯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叫我出去走走是吗?”李玄安想着今日不如出去转转,最后陪他一天,也算是告了别了,到了夜里就收拾东西溜走。 以后再也不来了,不用报恩!千万不用! 王元宝见李玄安来了兴趣,赶紧趁热打铁,怕他一会儿又要反悔,急忙说道:“是啊,带你出去转转,你想去哪,咱就去哪!” 紧接着王元宝一扭头就冲着外面喊道:“刘管家,快套车,我与安公子要出门!” 王元宝说着就站起身来拉着李玄安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去哪儿呢?你不喜热闹,就去城外转转吧?!” 阿山坐在原地,有些无语,自言自语道:“他们是都当我不存在吗?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去!” 王元宝和李玄安站在门口一边小声的商量着一会的游玩路线一边等着自家马车过来。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嗓音:“王兄!” 王元宝和李玄安二人均是一个转身,看向来人,只见二男一女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正朝着他俩轻轻招手示意。 王元宝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宁公子你们不是返乡了吗?这么快又回来了?” 李玄安看着这三个人,皱起了眉头,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不过好像王元宝和他们认识,难道……不可能啊! 王元宝起身上前朝着李玄宁拱了拱手说道:“几日不见,你们这是这位姑娘是”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也拱了拱手,笑着说道:“那日走的仓促,原本是因为得了消息,家妹来上京寻我们,我们二人着急与她会合,所以才不告而别,还望王兄恕罪,这几日在城中寻找出走的弟弟,听人说在王兄这里见过他,所以前来确认一下。” 玉锦见到李玄安一时激动跑了过去挽着他的胳膊说道:“三哥,你怎的跑了,我很想念你的。” 王元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哥 李玄安打量着玉锦,眼神瞬间变的柔和起来,多年不见,小丫头变成大姑娘了!随后,宠溺的声音响起:“玉锦,你都这么高了!” 李玄宁:……“弟弟,你不要胡闹,速与我回去!” 王元宝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几人,弟弟又面向李玄安问道:“你说的哥哥就是他吗?不对啊,他姓宁啊!” 李玄安看了看王元宝,又看了看李玄宁,在心里斟酌着哪句话可说,哪句话不可说。姓宁难道他们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吗? 随即了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扯出一丝坏笑,又马上恢复脸色,收了收心神缓缓说道:“二郎,我虽名唤安辰,却的确是他弟弟。只是,你们居然认识吗?”说到安辰二字时朝着李玄宁微微一笑。 王元宝皱了皱眉头,沉声说到:“嗯,前几日宁公子二人住在我这里。” 李玄宁不想身份暴露,不等王元宝说完就插话道:“王兄,我四人本为兄妹,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在这里站着,说话不甚方便,可否……” 王元宝继续皱着眉头说道:“嗯先进来吧,去礼贤厅。”说完便扭头朝内走去。理也不理剩下的四人。 身后的李玄宁拉了拉李玄安的衣袖,轻声说着,“一会别露了馅,宁轩宁武和宁玉锦,你记住了!” 李玄安则看也不看他一眼,独自往里走着,一语不发。 王元宝心里十分震惊,难怪安辰与宁轩长的有点相像,原是兄弟!自己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谁又知道这二人会有联系。 “阿山,礼贤厅上茶点!”不论心里如何想,面上还是要淡定一些,王元宝边吼边想着。 “哎,好嘞”阿山正纳闷怎么又回来了,刚从大厅跑出来就看见迎面走来五个人,四男一女,二郎,安辰,宁轩宁武! 宁轩宁武又回来了? 阿山当机眉开眼笑,五官笑的挤在一起跟朵花儿似得。 二郎的春天要来了啊! 阿山走到王元宝身边并肩走着,小声说道:“二郎,什么情况啊?” 王元宝也小声的说:“后面的四个人是兄妹!一家子!” 阿山有些发懵:“兄……一家子啊!” 王元宝:“别跟着我了,去上茶点,实在好奇,一会去里面找个角落坐着,我倒要问问清楚!” “嗯”阿山回道。 奢华的礼贤厅内,静悄悄的。 王元宝坐在正中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两边的人。 宁轩和那个姑娘坐在一边,安辰和宁武坐在另一边。 五个人相视无言。 没一会儿,阿山领着两个家丁走了进来,依次送上茶点后家丁退了出去,而阿山则坐在了宁武旁边。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有些心虚,不过又在心里安慰了安慰自己,那日的事,他喝醉了,定是全然不记得,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王元宝看了半天,决定从宁轩这里下手,于是看着他问道:“宁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玄宁神色自然的看了看玉锦,又看了看王元宝,说道:“王兄,我旁边这位是家妹,名唤宁玉锦。” 王元宝朝着玉锦点了点头又看向李玄宁,示意他接着说。 “安辰其实姓宁,唤宁安辰,只是他自小就淘气一些,四年前与家父闹了矛盾,说再也不姓宁,跑了出去,这四年,我们一直多方寻找。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李玄宁一脸诚恳的解释道。 王元宝听罢,扭头看着安辰,虽说和安辰说的大致符合,但还是想得到他对这个解释的肯定。 安辰见王元宝望着自己,于是挤出一脸尴尬的表情说道:“二郎,他说的没错,其实就是这样,我不也说了吗?我在躲我的哥哥。” 这时安辰倒有点庆幸自己在这点上没有骗他。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圆回来。 李玄宁看着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有些不悦:二郎叫的这么亲密这才住了几天 王元宝看着这兄妹四人,不知如何是好,要不然就都留下心里这么想,嘴上便也说道:“那这样吧,安辰既然住在我这里,你们四人便都一起住这里吧?都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也方便一些的。” 说完就看着安辰挑了挑眉,似在询问这样可否? 安辰则点了点头说道:“嗯,反正我已然住下了,就看那三位了!” 玉锦和常武齐齐看向李玄宁,李玄宁沉默了一会,说道:“不用了,我们现在住在客栈,一半天我们在城里租个院子吧。” 王元宝没有再挽留,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走到安辰身边问道:“那我们还出去吗?” 李玄宁听到他们的对话,则插话说道:“怎么,你们要出去吗?” 王元宝扭头对着李玄宁说:“嗯,原本是要出门的,不过各位公子这样……要不算了。” 李玄安看着二人,突然开口说道:“无妨,咱们还是出去,按原计划。不用管他们。” 王元宝原本是想不如大家一起出去,没想到安辰倒说不用管他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宁轩与自己前段时间可是……算得上是朋友了! 就在王元宝愣神之际,李玄宁火速说道:“我们也去!大家一起,热闹一些。”说完抿着嘴,谦谦一笑。 一辆褐色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大街上,常武和阿山坐在车外驾着车,悠闲的聊着天。 马车内坐了四个人,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显的更加拥挤了。 本来阿山叫刘管家又套了一辆,六人两车足够闲适,但是王元宝要和李玄安一辆,宁轩要和王元宝一辆,常武一定要跟着宁轩,而玉锦则也想和李玄安一起,于是只剩阿山,到不用再浪费一辆,索性挤挤吧。 一路上,只听玉锦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会夸说王宅如何如何奢华,一会说大街如何如何热闹,倒是车厢里的其他三人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王元宝闭着眼睛靠着车厢壁,心情不甚欢喜。 至于为什么不甚欢喜,王元宝认为可能是因为宁轩来找安辰,扰乱了原本的计划,兴致自然不如早上时那么高涨。 这个宁轩,好端端走了,本来都已经快忘了这个人,今日又突然跑了回来,还变成神仙哥哥的哥哥。 想到神仙哥哥,又十分惆怅,这么多年心中一直相思着哥哥,无数次的在梦里与他深情对望,桃花流水。想着以后即使不能,或者他不愿,自己也会一心一意倾慕于他。 不过当哥哥真的活生生的摆在眼前,却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那样的心思竟也淡了许多。 想来自己对哥哥并无他想,以前或许只是因自己从未经历男女之事,心中欲望与所思之人有所混淆。 或许自己还是正常的。 倒是这个宁轩,今日又见到他,竟不想理他,有些生气,就是不想理他!一点都不想! “二郎,下雪了!”阿山坐在车外,兴奋的叫唤着。 王元宝睁开眼睛,掀开侧帘往外看了看,漫天飞舞着雪花,嗯,下的还挺大的。安辰和李玄宁也看着窗外,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玉锦想要看雪,便出去把阿山换了进来,坐在车外,高兴的说着:“今年这才下第一场,阿武哥,你看,多好看啊!” 常武脸一红:“嗯,你最好看。” 玉锦:……“我说雪呢!” 常武:“嗯,雪也好看。” 李玄宁眯着眼睛:原来阿武打了我妹妹的主意! ☆、第 14 章 阿山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大家说道:“雪天路滑,我们去哪儿?快晌午了,我们不如先去吃饭好不好?” 玉锦掀起了车帘,高兴的说:“好啊,现在去哪也不成,就去吃饭吧,吃完回去堆雪人!” 常武也想起皇上似乎喜欢杨佳文的事,不如趁这个时机,让这二人再见见,说不定一来二去,那杨佳文就喜欢上了皇上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便开了口:“我们去水云轩吧?上次去了春风楼,可还没去过水云轩呢!” 这一说,正合了阿山的意,连忙点头看向王元宝。 安辰自是无所谓,毕竟他不知道内情,李玄宁就不一样了,也看向王元宝,只要他愿意,自己也是无所谓的。 王元宝见众人兴致勃勃,也不想扫兴,便说:“那就去吧!” 阿山有点高兴,二郎最近桃花旺得很啊,连对佳文那丫头也没那么躲着了。看来这王宅快要多个女主人了,或者男主人也行! 一行人来到水云轩时,杨佳文正在一楼靠窗的位置,支了个摇椅极其无聊的摇来摇去,大开着窗户,眼睛望着窗外飘着的雪花。 “老板在吗?”阿山人还未到,声音先飘了进来。 杨佳文听着远远传来的声音,头也不抬一下。只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觉了,阿山怎么可能来这儿。 阿山第一个进来,其余五人紧随其后,小二见有客人,便上前询问,阿山一扭头看见了躺着窗户边的佳文,一挥手打发的小二,朝佳文走去。 “佳文,你怎么不回应我,没听到我喊你吗?”阿山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杨佳文才愣了愣,站了起来。 盯着阿山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喜地说:“阿山哥?你怎么来了?二郎呢?”说着又往阿山身后望了望,竟然真的看到了王元宝,这不是幻觉吧? 杨佳文有些兴奋地走了过来,清脆的声音也随着那亭亭身姿一起飘到众人这里:“今日这雪下的蹊跷啊,竟把二郎下到了我这里!是二郎想念我了吗?” 王元宝看了看他,也不理她的酸言酸语,微笑着说着:“嗯,大家都想来这里尝尝,就楼上雅间吧!楼下有些冷。” 玉锦和常武站在最后边,悄悄说:“常武,她是女的啊?” 常武点了点头也悄悄说:“嗯,是个女子!” 玉锦又问:“为什么打扮成男子呢?” 常武:“我也不是很清楚。” 玉锦:“不过这样看着很俊俏啊,我下次也这样穿。” 常武:“嗯,你怎么穿都好看!” 李玄宁忍不住碰了碰常武:你们俩闭嘴! 杨佳文饶有兴致地绕着众人转了一圈,视线在李玄安身上停留一下。又转了回来,一手指着李玄安,望着王元宝说道:“又来一个,是他吗?” 王元宝轻微皱了一下眉,犹豫了一下说道:“嗯,是他!” 李玄宁瞬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李玄安,心道怎么忘了问他怎么会住在王宅?以为是王元宝在清居禅寺见他一人便领了回来,难不成玄安就是王元宝的神仙哥哥吗? 这也太惊悚了!这是怎么回事?从未听说玄安去过淄州,更未听说玄安救了个人六年前,他不是应该在徐州军营吗?难道是营里派他去淄州办差事,然后碰上的王元宝吗真是匪夷所思! 杨佳文放下了手,走到李玄安面前,一手摸着下巴搓来搓去,眼睛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时而瞪眼,时而眯眼 似乎想把对方看的缩到地底消失不见。 不过李玄安倒是镇静得很,无论杨佳文怎么看,他都是一脸谦谦笑意,不躲不藏任由佳文看着。 杨佳文看了半天也不见这人有什么窘迫的表情,于是觉得没意思,才收了视线,又扭头潇洒的往里走去,同时大声说着:“都上楼吧,今日下雪,没什么人,你们来的早,楼上都空着,随便选一个雅间儿坐下。” 王元宝点了点头,领着众人上了雅间。常武快走两步,跟在李玄宁身边,把他拉到一边,悄悄的问着:“皇上,你是不是喜欢那老板,要不我们把她带进宫吧?” 李玄宁还沉浸在玄安是那个神仙哥哥的惊吓里没回过神,听常武这么一说,半天没明白,什么老板? “你是说杨佳文?”李玄宁有些发蒙的问着常武。 “是啊,上次回宫之后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上了杨佳文吗?”常武说。 “瞎说什么,谁喜欢她了!”李玄宁又是一惊,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 “哎呦,别不好意思承认,喜欢就喜欢,皇上你喜欢她,是她的福气,二话不说就扛回去。”常武说。 李玄安惊了一吓,说道:“扛什么扛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搞错了!” “那你是怎么了,茶饭不思的。”常武道。 “我哪有茶饭不思,行了行了,别乱点鸳鸯!赶紧进去。”李玄宁烦闷的推了推常武。 “真的不是吗?”常武一脸疑惑…… “真的不是,越来越放肆了,敢揣度朕的心思!再敢瞎说割了你的舌头!”李玄宁怕常武擅自做什么了不得的事,于是警告了一番,才一起进了雅间。 几人还未点菜,小二就端着盘子来上菜了,玉锦见状好奇的说道:“店家,我们还没有点菜啊,怎么倒已经开始上菜了呢?” 小二弯了弯腰:“这位姑娘,你们应是老板的朋友吧,我们老板说这顿她请了,都上的是我们的招牌菜,各位客官放心用餐。” 玉锦听了倒是很高兴,仿佛自己也是老板的朋友了。有个酒楼老板朋友,还是挺有趣的。 “那真是太好了,你们老板很是爽快嘛!我就喜欢这样的!”玉锦开心地说道。 说罢,众人便起了筷子准备开吃,刚拿起来,杨佳文就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李玄安旁边空着的椅子坐了下来,也拿起筷子,准备夹菜。 阿山见佳文坐下了,便说:“佳文,来我这里,靠着二郎坐,我去你那里!”说着就要起身。 杨佳文瞅了瞅阿山,淡淡的说道:“不用了,既然都认识,坐哪都一样的。平时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难得这么多人一起,凑个热闹而已。” 李玄安听了,倒是很赞同,看向杨佳文,说道:“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吃吗?” “是啊,孤苦伶仃一个人。”杨佳文抬头回答李玄安,眼睛却直直盯着王元宝。 李玄安见杨佳文的目光都在王元宝身上,心里轻笑,原来这丫头喜欢王元宝啊!随即说道:“嗯,那倒是无趣的很,是不是吃什么都觉得寡然无味” 杨佳文这才扭头看了看李玄安,撅着嘴说道:“嗯,相当的无趣。不及某人,前呼后拥有人陪!” 李玄安觉得这丫头伶牙俐齿,实在是可爱的紧。便说:“姑娘灵动,想要有人陪,也不应是难事。某人……即是那心中之人吧?”说完又看了看王元宝。 撮合撮合也不错,省的王元宝打自己主意。 杨佳文听完,突然凑近李玄安,眯着眼睛近距离看着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玄安放下筷子说道:“在下名唤安辰。” 佳文有些兴致缺缺,低头边吃边说:“安辰?名字还不错,二郎待你好吗?” 李玄安着杨佳文这蔫蔫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趣,说道:“嗯,待我极好。” 佳文:“有多好?事无巨细,温柔体贴” 李玄安想了想,好像是的,便说:“嗯,是的,很温柔。” 杨佳文听罢便朝着王元宝淡淡地问道:“二郎,你今日带他来,是来示威的吗?” 王元宝有些无语,确实不是,而且也没什么好示威的,自己对这个哥哥并无非分之想。 关于这一点,自己也是一团乱麻理不清楚。 佳文见二郎不语,以为他默认,又扭头朝李玄安问道:“那,你们到什么地步了?给你喂食,帮你盖被吗?” 王元宝有些听不下去,出口阻止了佳文:“佳文,别胡闹,安辰只是我的恩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佳文:“二郎,他不是你的神仙哥哥吗?不是你日思夜想的人吗?现在又说不是我想的那样?当初你是怎么拒绝我的?” 这句话说完,众人都抬头望着王元宝。 王元宝有些恼怒,就不该来这吃饭,这些事一句两句说不清,佳文在胡闹什么。 李玄安却突然挑起双眉淡淡的开口:“神仙哥哥吗?原来二郎心中之人是他!不过,我可不是你的神仙哥哥?原是二郎误会了!”好险,原来二郎喜欢的是“他”,没事,没事,只要喜欢的不是自己,就好! 众人又猛的掉转头均是瞪着大眼,一脸看八卦的表情看向李玄安! 李玄安闭紧双唇,鼓起一边腮帮,扯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这可如何是好,这误会可就大了,自己当初确实帮了王元宝,但也确实不是他的神仙哥哥,至于他的神仙哥哥是谁,自己也不能说,而且那神仙哥哥自己也是铁定想不起来了。 说了,也没有人信! 这真是,这怎么解释才好呢? 王元宝忽地站了起来,脚步有些不稳的一步步走到李玄安身边,拉起了他,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玄安心虚的抬头望了望天花板,轻声说着:“就是这个意思,我确实不是你的神仙哥哥,从那日清居禅寺到现在你并未提什么神仙哥哥,所以这是误会。” 王元宝两手握着李玄安的胳膊,用了用力:“你在骗我?那,你怎么知道六年前的事。” 李玄宁动了动,挣扎着松开了王元宝的手,神色严肃的说道:“我并未骗你,只是误会,不是骗人!六年前你在淄州城外,我把你从雪地里拉回来的。所以我确实认识你,也算的上是你的恩人。” 王元宝有些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又慌乱的抓住李玄安问着:“是你拉我回来的吗?那为什么说你不是神仙哥哥呢?还有其他人?” 李玄安有些无奈了,老抓着自己做什么,但还是耐心的解释:“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带面具的人,你说的应该是他吧?当时我们是一起拉你回来的。他……嗯……我们当时一起在徐州参军,途径淄州,被大雪拦路,后来我有事先走一步,留他在那里照顾你。” 王元宝有些震惊,但还是稳着呼吸,耐心问道:“你们一起参军,你认识他!他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李玄安看着王元宝,这事还真是只能骗他了,那人这辈子都不会记起这段小事,王元宝再等一万年,都等不来他,不如索性,灭了他的念想。于是说道:“他叫张君和,当时他总是开玩笑地说:我是你神仙哥哥,普度众生来的,面具可不能掉,掉了会飞回天上。嗯,你说的神仙哥哥,应该就是在说他。不过,他已经死了,战死沙场!” “你,你说什么?战死沙场?”王元宝心中震惊万分,有些难以置信,连嗓子里发出的声音都是颤抖不止,难以自控。 李玄安看着王元宝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话已说出口,于是抿了抿嘴说道:“嗯,战死沙场,你……不必再等他,等不来了!” 王元宝忽的低下头,松开了抓着李玄安的手,嘴里喃喃着: “战死沙场……战死……沙场……等不来了……等不来了……”心中持续的窒息感,让他觉得十分的不真实,怎么可能呢?神仙哥哥说了等自己成了最富之人,定会来投靠的啊!怎么可能呢? 李玄安说的话和他模仿神仙哥哥说话的样子以及嘴里说出的冷酷的“战死沙场”这四个字,都久久的在王元宝的脑中千万遍地回荡,这一切都勾起了他心中深深的记忆,让王元宝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些日子。 六年前。 上京城边的一个小院里。 小院虽小,却很整洁,阿山每日都将院子洒扫的干干净净,院子的一角整齐堆放着一堆劈好的柴禾。 这便是王元宝哥哥新置的小院。 王元宝小的时候,父母都是普通农人,家里光景很是清贫,后来王大宝学人种花,包了一片花田,日子便稍微好一点,虽还是小商小贩,但总是能吃饱穿暖。 不过,许是命里福薄,没过几年好日子,王元宝的父亲在王元宝十六岁时因病去世,第二年,王元宝母亲也随他父亲而去。 家里只剩王元宝兄弟俩和阿山,冷清了许多。 这一年,王元宝喜欢上了学堂里夫子家的小女儿玉娘,想要娶玉娘,可是需要一大笔聘礼啊,于是便放弃了。 王大宝从阿山那里发现了弟弟的小秘密,想着还是自己家光景不好,配不上人家,不如去学人家贩贩生丝,许能挣大钱也说不定,到时候就给元宝娶个好妻室。 于是王大宝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跟着贩生丝的人搭帮结伙的准备去亳州,谁知出了城门没走多久就独自一人回来了。 ☆、第 15 章 傍晚时分,十八岁的王元宝下摊回到家,一脚跨进院门,嘴里就大声叫嚷着:“阿山!我听门口人说大哥回来了,是真的吗?这早上才走晚上怎的就回来了,没去成吗?”。 阿山闻声从屋里出来,快步走到他面前,使了使眼色说道:“大哥回来了,只是不知怎么了,从回来就一直关在房里不出来。” 王元宝愣住了,朝着阿山问道:“你没问他怎么回事吗?” 阿山一脸担忧的摇了摇头说道:“问了,他不吭声,叫了好几次,我没办法,想着等你回来再问问。” 王元宝点了点头,冲着阿山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去看看大哥怎么了。” 阿山嗯了一声,又扭头朝王大宝的房间看了看,才扭身回了房。 王元宝低头想了下,又大步走到大哥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小心的问着:“大哥,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没人回答,王元宝又问:“大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没人说话,王元宝有些着急地说道:“大哥,到底怎么了你也说句话啊,别不吭声啊。” 王元宝心中急切,想着是不是丢了钱,怕大哥做傻事,咬了咬牙,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只见王大宝呆呆的坐在床边,目光涣散,一动不动。 王元宝走上前去,蹲在床边,抓住王大宝的胳膊晃了晃,问道:“大哥到底怎么了?” 王大宝这才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似委屈似发泄。好大一会,才收了收情绪,哽咽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与大宝同行的,一共五个人,其中一个叫马广的,原来是个骗子,趁吃饭时,偷了大家的钱财跑了,剩下四个人追了一下午也没见人,便都无奈返了回来。 那可是王大宝全部的身家,现在已然是一无所有。 王元宝听了很是气愤,但是怕大哥再受刺激,于是只能安慰他人没事就好,来日方长,慢慢再挣,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大哥,哄他睡下。 原以为大哥会慢慢放下,谁知过了两日,王大宝便带着一些钱从外面回来,跟王元宝说把花田卖了,房子也卖了,要再去贩丝,放手一搏。 王元宝拗不过大哥,只得同意他去,但是要自己跟着,于是二人把家中细软收拾一下,连同阿山一起送回了城外的老土屋里。这老土屋原是王元宝小时候的家。 临行前,阿山眼泪汪汪,哭着说要跟着去,王元宝不让,怕路上艰苦,让他在家等着。然后给阿山留了一些银钱,便同大哥上了路。 贩丝之路十分艰辛,好在同行的人都能相互帮助,一个月后,一行人拉着几辆牛车返程,车上堆满了货物。 途径淄州城外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雪。 “王家兄弟,下大雪了,大家都商量在淄州城外休息几天,雪天路滑不好走,怕摔了货,大家让我问你们是否愿意。” 说话的正是商队的领头人赵虎,因资历老有经验,所以被大家推举。毕竟出门在外,总得有个关键时刻能发号施令的主心骨。 王大宝起身回道:“愿意的,这么大的雪,想走也走不了,就听大家的。” 赵虎听了笑了笑,扭头大声的朝大家说道:“那行,咱们就往前再走走,城外有个留香客栈,老板与我是故交,我以往经常宿在那里,咱们就去那吧!” 一行人都很高兴地答应着,不一会,就看见雪地里冒出了个房顶尖儿,又走了一会,才看见客栈的全貌,已然被大雪覆盖,整个客栈都是一片银白。 终于到了地方,赵虎招呼小二为大家开了房间。一行人才开始各自卸掉各自的货物,带回了自己房里休息。 冻了一路,总先得暖暖。吃饭的时候大伙儿才磨磨蹭蹭,陆陆续续下了楼,只见每个窗户口都趴了一堆人,有人惊喜,有人忧愁。 王元宝也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雪花纷飞似烟似雾,让人莫名觉得有些恐慌。 看了一会,就扭头坐在了桌子上等着吃饭,王大宝也坐了过来,小声的对他说:“二郎,咱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就算今天雪停了,也还得再歇两天,等地面稍干一干。” 王元宝也很惆怅,着急想回去,越离上京近了就越着急,便说道:“也不知道上京下雪了吗?阿山一个人在家,可别冻坏了。” 待饭菜上桌,王元宝一边吃着热乎乎的汤饭,一边听着客栈里的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着故事。 正听的起劲,就听见大哥问着:“真是长见识,这客栈都有说书先生了。” 店小二正巧路过,笑着说道:“客官别误会,这先生也是住店的,闲着无聊,便给大家说两段,这天寒地冻的,附近就我们一家客栈,哪儿也去不了。” “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停,真是烦闷。”另一个人说着。 王大宝也搭着话:“哎,可不是么,下雪天寒,等天晴了,路又泥泞,最是讨厌。” “只盼早点停,不过也无妨,我们店的粮食多的很。大家放心住。嘿嘿!”小二说道。 “你这小二,倒是让我们放心住,说的跟住店不花钱似得。”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还是早点停吧,这雪太大了,往年下雪时间长了,就有冻死饿死在路边的可怜人。”另一人说着又叹了口气。 一时间,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窗外,均是一脸心事重重。 晚上回到房间里,小二居然送了热水,兄弟俩多日奔波,浑身又臭又脏,虽然累的紧,但还是打起精神,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二人和衣窝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听见大宝的呼噜声响起。王元宝却还没有睡着,许是洗了个澡,精神爽利很多,竟有些失眠。躺在床上,盘算着离上京不远了,天一晴,就能回去了,再把生丝一卖,赚一大笔钱,然后再把花田盘回来,再买个房子,再贩一次,又有了钱,就能娶玉娘了,真是美的很。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也沉沉睡去。 半夜里,王元宝朦胧中似听到了一阵嘈杂声,猛然惊醒,随即耳朵恢复了听觉:桌子椅子翻倒的声音,混乱的脚步声,求饶声,哭声,喊声混合在一起。 王元宝有些害怕,赶紧推了推王大宝,大宝随即也坐起来,愣了一会,马上反应过来,要跑出去。 王元宝赶忙伸手把大哥按了回去,低声快速的说着:“这准是来了窃贼,先把货物藏起来,快!” 王大宝听了觉得有理,忙和弟弟站起来,正准备要把货往柜子里和床底推。结果有人先一步推开门冲了进来。 王元宝一看进来俩人,穿着兽皮,围着狐裘,一人手里一把大刀,那大刀被窗外的月光照着,反射出冷冷的银光。 他心中一惊,保命要紧,赶紧拉着大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说着:“壮士饶命啊,钱财拿走,留一条贱命吧!” 那盗匪其中一人嬉笑着说道:“倒是识相,呆着别动,饶你们不死,胆敢反抗就大刀伺候。” 说罢那二人就伸手朝王元宝和王大宝摸去,掏走了他们身上仅剩的几贯铜钱,又背走了他们所有的生丝。 看着他们的动作,王大宝双眼猩红,身体动了动,王元宝只能死死按住他,悄声说道:“先保命,保命要紧,千万不要冲动。” 终于等盗匪走了以后,又听见客栈不似刚才吵闹,均是哭喊声,王元宝想着盗匪应是已经走了,才起身准备点灯。 谁知王元宝才刚站起来,就见大哥冲了出去,他大惊失色,怕他出去被那盗匪砍伤,连忙追了出去。 追到楼梯上时,听到王大宝大声叫喊着:“我去把货追回来,那可是全部的啊,再没有了!” 这一叫可不得了,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冲了出去。王元宝顾不得多想,只能跟着往外跑。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赵虎的声音:“不能去啊,不被砍死,也被冻死啊!快回来啊!” 但是听到了又如何,大哥已然红了眼,必须把他追回来,王元宝跟着前面几个人,奋力的往前跑着。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从黑夜跑到天明,世界越来越亮,抬头望去,前面只有几个晃动的黑影…… 王元宝感觉自己越来越累,渐渐的,仿佛已经看不到前面的人了,自己孤身一人走在白色的世界。 天地间逐渐变的虚无缥缈,似真似幻,看不到前方,亦无法后退。 飘洒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也不愿融化,身边的一切都阻止着他前行的步伐。 腿好像不听使唤了,深一脚,浅一脚,耳边只听的到那雪花落地的声音,窸窸窣窣,萧萧簌簌…… 混混沌沌中不知走了多久…… 再醒过来时,已是几日之后的夜里。 王元宝虚弱的睁了睁眼,昏昏沉沉中看到一丝亮光,隐约感觉光前似有个白色的人影晃动。 他用尽浑身力气,想深深吸口气,却发现胸前似压着一块大石,十分沉重,压迫着自己的心脏,呼吸十分的困难。 死了吗?这么昏暗,是在地狱吗?那个人影是谁? 他动了动嘴巴,想问问那个人影,却发现连嘴巴也动弹不得,发不出声音。 应该是死了吧?怎么动不了。 正想闭上眼睛,却好像看见那个人影晃到了自己眼前,好像冲着自己笑了下,又好像在对自己说话,可是自己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有些无奈的又闭上了眼睛,别说了,我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人死了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朦胧中王元宝感觉自己身边暖暖的,一阵幽香扑鼻而来,身边好似放了一个热炕,他不自觉的往那热炕上靠了靠,又沉沉的睡去。 再次有知觉的时候,是他感觉嘴里一股热流,动了动嘴巴,依然发不出声音,却能感觉到那股热流停止了。 随即耳边响起了好似来自遥远的声音:“你醒了吗?睁开眼看看我” 王元宝努力的睁了睁眼,却只看见一张模糊的银色的脸。他又闭上眼睛缓了缓,重新睁开,就看到一双明眸闪烁,皓齿间轻轻说着:“醒了就好,不要死,我好不容救活你。” 还活着吗?王元宝苍白的脸上,瞪大的眼睛里瞬间满含泪水,张了张嘴:“我……大啊……哥……” 那人朝着王元宝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说道:“你在问你大哥吗?你大哥不在了,我碰到你们的时候,一路七个人,全拉回来,只有你活着,其他人我都埋在了客栈外面的雪里。” 轰的一声,王元宝脑子霎时间变的空白,瞪大了眼睛,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淌过了耳际,浸湿了头发和枕头。 大哥不在了吗?那自己怎么还活着?怎么还能活着! 王元宝长长的呼出身体里最后一口气,久久的不愿再用力,想就此长眠不再呼吸。 直到身体里的内脏抗议着,挤压着,跳动着,逼着他猛的吸进一口。 王元宝又陷入了沉沉的不知是睡眠还是昏迷,接下来几天,王元宝都不愿再张嘴,任凭那少年强掰硬拽,他也不愿意咽进去一口。 阿爹阿娘不在了,大哥也不在了,所有的钱财房子也全部没有了。王元宝已是心灰意冷,毫无求生欲望。 能就这么饿死,该有多好!死了是不是就能看到他们了? 睡着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王元宝偶尔感觉口中仍是传来一股温热,自嗓间流下,在腹中散开。 王元宝十分恼怒,奋力咬了下去,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不要再喂了,让我死吧。不要再拉着我,让我走吧,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在心里咒骂着,怨恨着,挣扎着慢慢睁开了眼,看见身边的少年,银色半面下,嘴角似流着一丝血迹。 还没看清楚,那人就扭身离开床边。 接下来的几日,王元宝依然是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偶尔睁开眼却总能看到那个身影终日围在他身前贴心照顾。 似睡似醒间也总能看着那白衣少年带着银色面具冲着自己说话,说的最多的,便是:“你醒了吗?你到底醒没醒?” 而他意识稍稍清醒时,也会问那人:“你是谁?” 那人却总是说:“我呀,我是你神仙哥哥。” 王元宝每每艰难的伸手,还未抬起,那人就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指着自己的面具浅浅笑着:“你想看吗?不能摘的,摘了我就飞走了,因为我是神仙,普度众生来的,我不能死,你也不能死,我们都得活着!” 王元宝似乎被这些话感染着,渐渐燃起了活下去的欲望…… 最后的记忆是那一日,雪似乎已经停了,有太阳暖暖的透过窗户照在自己身上,那人带着阳光走到自己床前,望着意识模糊的自己,轻轻拍了拍,说道:“你醒了吗?你要坚持下去…… 王家二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不醒呢? 但是我要走了,接我的人来了。 别再跑那么远贩丝了,你身子瘦弱,不能再远行。 淄州盛产琉璃,你会大富大贵的! 千万别死,我等着你成为最富之人,我就去投靠你。” 然后最后一次的,那人喂他喝了汤。 不知又过了一日还是两日,王元宝竟然清醒了许多。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到自己脑袋边靠里的地方摆了一张半面面具,一袋银锭,一张留香客栈的地契,还有足够吃十几日的水袋和胡饼。 他怔怔的拿起水袋,用力得喝着…… 后来,当王元宝能够起身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这客栈空无一人,除了后门以外,所有门窗反锁。 再后来,他便拿着这一袋金银,去了淄州,贩起了琉璃! 六年后,王元宝成了这上京城第一款爷。 ☆、第 16 章 王元宝已经记不清后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宅的,只记得好似做了个梦,梦里雪下的很大,一如六年前那一场…… 同样的苍白,同样的孤寂,同样的寒冷…… 前方那白衫少年正朝着自己招手,银色的半面在这白色世界里异常闪亮,嘴角明媚的笑容如深夜里的月光,温柔却极具力量,指引着自己前行。 自己刚要鼓足力气往前迈步,却见那少年逐渐融化,消失在这让人绝望的白色荒芜之中。 飞扬的雪花幽魂般笼罩在自己周围,嚣张的洒在自己的脸上、身上,试图覆盖着摧毁自己内心仅存的温热。 脚下突然失去了力量…… 不会来了,永远不会来了…… 身边似有人叫着自己,自近而远,化为虚无。 “二郎!” “王兄,王兄!” “宝爷,你快醒醒……” “神仙哥哥,你不是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叫——王元宝!” 十日后,王宅。 王元宝半躺在床上,看着阿山又端了个火盆进来,热气呼啦呼啦的往外冒着。 自那天回来以后,阿山一开始是怕自己冻死,每天都在卧房放三个火盆。后来又怕自己养不好身体,还是坚持放三个,整个屋子都暖乎乎的 。 一开始自己身体虚弱还觉得很舒服,这几日就觉得有点受不了了,自己的脸经常被热气烤的红扑扑的。 “阿山,拿出去,你拿三个火盆是要烤我吗?我没那么娇弱,不过病了几日。有点浪费了嗯!”王元宝无奈的呵斥着阿山。 阿山继续看着呼啦呼啦的火盆,一边观察着要是哪个火盆不太热了,就拿出去换一个,一边温柔地对王元宝说道:“不行,二郎前些日子中了一箭,如今又大病一场,可得好好养着。” “随你吧,哎!”王元宝说。 阿山看着火盆,好半天才扭过身来,沉着声道:“二郎,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你那个……那个他已经不在人世,你还是应当保重自己,放开旧事。他当初救活你,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你看看你那天,又差点死在雪里。要是你那神仙哥哥能看见,定被你气死。” 王元宝看着阿山一脸严肃的说着这些话,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有些感动。人都不在了,还执着什么呢?于是一脸温柔而又坚定的说道:“嗯,我肯定放下,以后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再娶个妻室回来管着你们!” 阿山有些吃惊,原以为二郎会再伤心一阵。嗯,不管怎样,想开了就好,这家伙这几年折腾的,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男人。 等等…… “二郎你刚才说是什么?娶个妻室你说娶个媳妇是吗?哎我真想哭出来,老王家有后了啊!”阿山激动的抱了抱王元宝,又松开了。 接着说道:“你等着,我给你端一碗十全大补汤,我让香儿熬的。你等着昂,千万别睡着!” 王元宝傻笑着,看着奔出去的阿山:这傻小子,看来我要不娶媳妇,能把他发愁死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元宝闭着眼睛懒懒的说道:“十全大补汤好了?这么着急让我补,是怕我要不了儿子吗?” 好半天也没人应声,王元宝睁开眼看了看,顿时有些尴尬,也有些无语的说道:“宁轩你来了怎的也不吭声,哎,我以为是阿山,他说去给我端汤了。” 宁轩看着他脸红扑扑的样子,有些憋不住笑出了声,王元宝看他笑,以为是笑自己喝补汤生儿子,觉得好笑就跟着笑了。 谁知你一来我一往的,俩人均是笑的花枝烂颤,浑身发抖。 好一会儿王元宝才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哎,行了,别笑了,脸都笑僵了。安顿好了吗?” 上次王元宝晕倒之后,一行人匆匆回了王宅,李玄宁本想守着,等王元宝起来,没想到王元宝发起了高烧。 一连两日高烧不退,迷迷糊糊,让人很是心疼,但是朝中有本,李玄宁只得和常武拉着玉锦回了宫。只交代了李玄安,在王元宝醒来之后就说他们三人出来找院子。 住在王宅,还是不便的,这一家子外地人,时而出现时而失踪,总是引人怀疑。再说玉锦可是公主,实在不能在宫外呆太久。 如果有个院子,就方便多了。 李玄宁点了点头,说道:“嗯,找了个小院子,还不错,这几日收拾屋子,一直没顾上过来,今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王元宝说:“在哪儿呢?安顿好了就行,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叫阿山带几个家丁过去,或者需要银两,也尽管同我说。” 李玄宁没有说话,而是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看了看地上的三个火盆,又看着王元宝说道:“是不是有点热?” 王元宝一愣,忽然想起来自己可能热的脸发红让他瞧见了,于是便说道:“嗯,帮我弄出去一个吧?哦不,弄出去俩吧,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娇气。”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觉得几日不见,又清瘦了,怎么每次见面都比上一次瘦了。 “你好像瘦了,这么有钱就吃些好的,那个补汤一会过来,你就多喝点。火盆还是放着吧。这几日接连下雪,外面雪还未化,天气颇冷。”李玄宁有些心疼的说道。 王元宝觉得宁轩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虽然他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但今日似乎越发的温柔了。 正想着,就见阿山端了汤进来,边走边说:“哎要了命了,宁公子来了,正好,你帮我喂喂他。香儿烫了手了,我帮她出去买些药回来。这一个两个的,都得人伺候。” 李玄宁接过汤碗,看了一眼,还真是好大一碗,于是冲着阿山说道:“嗯,我来喂,你忙吧。” 王元宝看着李玄宁手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突然有点尴尬,连忙说道:“我自己来吧!我又不是胳膊动不了。” 说着就伸手去接碗,谁知李玄宁扭了扭身,挡了挡王元宝伸出去的手,又扭了回来带着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来!” 王元宝见李玄宁态度坚决,便不在推辞,动了动身体,让自己从半躺改成半坐着,靠着床框懒洋洋的看着李玄宁一勺一勺的喂着自己。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有些恍惚,喂向王元宝的勺子抖了一下,一滴汤水落在他嘴角。 王元宝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没舔到,又伸出一手准备擦掉它。李玄宁想也没想就抢先一步伸出一手放在他脸颊,用拇指轻轻帮他擦拭,指尖碰到唇角的一瞬,柔软的触感让李玄宁心中一悸。 似乎有些……太亲密了。李玄宁浑身一僵,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说道:“那个,我今日就是过来看看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说完放下汤碗,准备出去。 “吃了饭再走吧,都晌午了,我也出去活动活动,不能一直躺着。”王元宝没有发现李玄宁的异样,看着李玄宁的背影说着。 李玄宁停下了脚步,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穿鞋声,扭身返回来想要扶着他。 许是多日不下床,走了两下,王元宝竟有些腿软,便说:“算了,咱俩在我房里吃吧,让他们送过来,突然就不想动了。” 李玄宁见他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便扶着他坐在凳子上,说道:“那我去叫管家把饭菜送过来,我陪你吃,让阿武跟阿山他们去大厅吃吧。你坐着等一下。”说完朝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李玄宁就端着饭菜回来了,一边把菜放在桌子上,一边说:“我过去的时候,他们正端着菜往这边走,索性就让他们给了我了,省的来回跑,房门开开关关的也进凉风。喏,赶紧吃吧。”说完把筷子递给了王元宝。 席间,俩人均是沉默不语,这顿饭吃的似有些尴尬,王元宝想调节调节气氛,于是便说:“你看,我有一个绝技,旁人都没有,我表演给你看。” 李玄宁正纳闷呢,什么绝技,没听说啊。却见王元宝放下一根筷子,只拿一根插在一根菜里,举起来吃掉了。 李玄宁:……“所以,你的绝技是一根筷子吃饭是吗?” 王元宝看着李玄宁傻愣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说着:“是啊,绝不绝?我轻易不表演的。” 李玄宁:……“绝!好了别闹了赶紧吃饭!” 王元宝笑的前俯后仰,好大一会才拿起筷子,好好吃饭。 李玄宁余光瞟了一眼王元宝的手,觉得他的手真是好看,细长的骨节,指甲修剪的很干净,皮肤还挺滑的。以前不是挑过货郎担吗?做过苦力的手还能这么滑 突然有种想摸一摸的冲动,这是怎么回事? 李玄宁闭上眼冷静一下,想让自己不再去看,但也不知是神经有些敏感还是离的太近,看倒是不看了,但却能闻见王元宝身上那股似有似无的体香,混杂着饭菜的香气飘在空气里萦绕在自己周围。 总觉得心里有些痒痒的。 哎!这顿饭是没法吃了。 一顿饭吃罢,李玄宁没有心情多做逗留,与王元宝告辞之后,就带着常武回了宫。 晚上李玄宁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好半天也没翻一页,脑子里全部是那一日在雪地里王元宝那丢魂失魄,悲痛欲绝的模样。 他是那样忧伤憔悴,一步一步拖着纤瘦的身子倔强的往前走着,任由旁人大声呼喊,也似听不见般毫无反应,任由雪花沾满他的衣裳,已然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最后倒下的时候轻轻说出的那句话,简直让人感觉撕心裂肺的难受。 哎,李玄宁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守在外面的冯德顺喊道:“顺子。” 冯德顺正在门口打着瞌睡,听见皇上一喊,差点一头栽在门框上,赶紧抖了抖精神,小跑着进了殿内。 冯德顺:“奴才在,皇上您吩咐!” 李玄宁:“上次说让你给我找的话本,你找了吗?” 冯德顺:“回皇上,奴才找了几本。” 李玄宁:“今日有些睡不着 你去拿来我看。” 冯德顺:“奴才遵旨,皇上您稍等。” 李玄宁:“慢着,今日是谁当值啊!” 冯德顺:“回皇上,今日是常大人当值。” 李玄宁嘴角一咧,随即说道:“让他进来!朕有话与他说。” 冯德顺:“奴才这就去传。” 说完就迈着小短腿奔了出去。 不多会,常武带着寒气,跺着脚搓着手跑了进来,一进来就赶紧作揖行礼。 李玄宁扭头皱着眉头看着常武:“这没人,别行礼了,这几日那南诏人有无异动” “回皇上,没有,整日吃吃喝喝玩玩儿。”常武说。 “玄安那边呢?”李玄宁说。 “回皇上,也没有,贤王每日就是在王宅看看书,练练武,从未出过门!”常武说。 “这就奇怪了!那南诏人不动,他也不动,嗯,但愿又是巧合。继续看着。”李玄宁说。 “是!皇上。”常武。 “明日……我去王宅,你去吗?”李玄宁说。 “臣当然要随行,保护皇上安危!” 常武说。 “嗯,去住几日,王元宝好像还是很伤心。怎么说他也救过朕。”李玄宁说。 常武看着李玄宁,总觉得皇上对这个王元宝似乎不太对劲。 于是朝着李玄宁走近了一点,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王元宝” 李玄宁闻言心中一慌,手抖了一下,掉落了手中的书。 常武眼疾手快一步上前在书本落地之前一把抓了起来,又塞回了李玄宁手中。 李玄宁抬眼看着一脸疑惑的常武,转了转眼珠子,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阿武,你有没有发现玉锦好像挺喜欢你的!” 常武抬起眉眼,怔怔的看着李玄宁,有些高兴的不知所措,但又马上变成一脸怀疑的望着李玄宁问道:“皇上,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李玄宁看着常武这个呆子这么容易就被自己转移了话题,有些想笑,就这傻脑袋瓜子,倒是和那任性的玉锦挺相配的。 至少不怕玉锦被人欺负。 于是又清了清嗓子,悄悄跟常武说:“阿武,是真的,朕真的觉得她挺喜欢你的,要不你加把劲” 常武一脸坚定的回道:“嗯,既然皇上这么觉得,那我就使使劲。” 李玄宁看常武这表情,又想打击打击他,便说道:“嗯,看你本事了,有本事就娶她回家,没本事嘛也没关系,朕封你做驸马!怎么样?” 常武看了看李玄宁,撇了撇嘴,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娶回家。 不过要是……驸马好像也不错。 常武自顾自的想了半天,又扭头看了看李玄宁,忽的发现,自己好像被皇上给带跑了,刚才不是说的王元宝的事吗? 常武又靠着李玄宁说道:“皇上,你出宫去看王元宝,这次打算住几天啊?” 李玄宁放下了手中的书,思索了一下,说道:“看情况吧,住几天是几天,玉锦不能跟着去了,就咱俩,行了,退下吧!” 常武见皇上有赶人了,便往后退了一步,躬腰退了下去。 ☆、第 17 章 常武前脚出去,冯德顺后脚就跨了进来,捧着几本话本来到李玄宁身边,躬着腰,呈了过来。 李玄宁把书放下,一挥手,示意冯德顺退下。 李玄宁拿起其中一本翻了翻,随意翻到一处,开始看着: 话说那第一款爷王元宝,英俊潇洒,貌比潘安,不喜倾国倾城窈窕淑女,却爱翩翩少年傅粉何郎!王家富窟后园里便藏了一个小情郎。那一日,王元宝正坐在浴池中,享受着温水浸润的舒爽感觉,不一会就见那小情郎推门而入,褪下衣物,光着身子迈入池中,紧贴着王元宝…… 哒!李玄宁摔掉了手里的话本,心道:粗俗!龌龊!民间竟喜流传这样的话本,有伤风化!简直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心里这样骂着,脑子里竟想起来了那夜王元宝温热的嘴唇和迷离的眼神。向后靠着在榻上躺了下来,常武说的没错,朕似乎对那王元宝真是有些关心过头,难道说朕真的喜欢上了他吗? 又想道今日见到王元宝的时候,看着他虚弱的样子,竟觉得想要护着他,莫名觉得自己心中好似燃起了一种特别的情愫。 其实就算喜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喜欢个男人,多少王公贵族家里养着娈童,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认识也不算久,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情愫呢?实在是奇怪得很。但是自己好像真的,有些想念他,想见到他。 他对那人的感情是那样的让人心疼,如果他心里念着的是自己,该有多好。不过好在,那人已死,也算断了他的念想。是不是自己就有机会了? 不如……哎!但是……嗯…… 管他什么神仙哥哥,朕就是要他,朕也一定能让他喜欢上朕,忘掉那个哥哥。 不就是救了他吗?我也可以对他好,对他百般的好! 翌日一早,李玄宁早早的就和常武来到了王宅,打发了阿武自己玩去,然后就独自一人走到了王元宝的门口,犹豫着,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既想看看他,又怕面对他。 哎,朕何时如此犹豫不决过!进! 咚咚咚,李玄宁敲了敲门,半天没有人回应,他顿了一顿,伸手轻轻一推,门没有反锁。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他走了进来,看见王元宝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李玄宁深吸一口气脚步轻轻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王元宝红扑扑的脸上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微微皱着眉头。 在做梦吗?睡着了怎么还皱着眉头李玄宁目光灼灼的望着王元宝,忍不住抬手伸过去放在他的额头,拇指轻轻与他的眉心摩擦,想抚平那似有心事的褶皱。 突然,李玄宁还在半空中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王元宝突然睁开双眼,看着他,神色复杂地说:“你想做什么?” 他心中一惊,动了动手腕,想抽出来,却被死死拽住。 “你要一直这么拽住我吗?”李玄宁望着王元宝无奈地说。 王元宝看着他,慢慢放开了手,撑着床,坐了起来,靠在床框上。 见王元宝不说话,李玄宁又问:“是我吵醒你了吗” 王元宝依旧看着他,说道: “敲门的时候我就醒了,懒的搭理,以为没人应声就走了,没想到你倒进来了,干脆就眯着装睡。以为你看见我睡着,就走了,没想到又没有走。再装下去就要露馅了,还不如自己醒来,吓你一吓。哈哈哈……”说完就大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李玄宁猛的说道。 “什么?”王元宝似没有听清一般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心中喜欢你。”李玄宁目光灼灼的盯着王元宝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你喜欢我?”王元宝惊异万分。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红扑扑的脸颊,微张的薄唇,心中突然激起了一股冲动,鬼使神差的竟吻了上去。 一张放大的脸突然贴在自己眼前,王元宝有些猝不及防,随即感觉到唇上一片冰凉,刹那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变的一片空白。 这宁轩是亲了自己吗? 软软的温热的触感让李玄宁十分着迷,一瞬间那夜温情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唇贴着唇已经不能满足他,顾不得王元宝瞪大的眼睛,舔了舔他的嘴唇,又用力含住,伸出舌头探了进去。 品尝到一片香甜,李玄宁心中似有一股电流自下而上窜了出来,有些控制不住想要进一步压过去。没想到王元宝突然伸手奋力一推,李玄宁向后倒去,摔在了地上。 李玄宁被这一推惊醒了,抬头看了看一脸震惊的王元宝,又低头看了看冰凉的地面,有些慌乱的爬起来跑了出去。 王元宝此时心里十分复杂,皱着眉坐了一会儿,又低下头,身体往下挪了挪,翻身窝进了被子里。 王元宝在心里对自己说:我需要进被窝冷静一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个娶媳妇,现在又被一个男人亲了。 李玄宁出了门,站在院子里,正懊恼的回想着刚才王元宝看着自己时的眼神。自己真是有些头脑发热! 哎,太冲动了,现在怎么办?走呢?还是按原计划住下 要不,还是走吧?过个一两日再来,他现在心情还没有恢复。 “阿武阿武”李玄宁张望着寻找常武,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了! 不一会儿就见常武寻着声音跑了过来,看着李玄宁说道:“怎么了?我去收拾房间了啊,不是要多住几日吗?还是原来哪间!” 李玄宁把常武拽到跟前,小声说道:“不住了,回宫!” 常武一脸的黑线,悄声说着:“皇上,能不这样吗?我刚收拾好。” 这二人站在角落小声的说着话,没有发现廊下轻轻飘过来一个人影。 “咳咳,嗯!说什么悄悄话呢?”李玄安见常武和李玄宁在咬耳朵,便插了一句嘴。 李玄宁扭头对李玄安说:“没你事儿。” 李玄安又道:“几日不见,脾气倒是见长啊。” 李玄宁彻底扭过了身,差点忘了他了,让二郎以为他就是神仙哥哥,居心叵测! “你,过来过来,我有事问你。”李玄宁眯着眼睛看着李玄安说道。 李玄安以为他又要自己回宫,便说:“偏不过去,我要回房了。” 李玄宁又说道:“哎,那行,一起吧,去你房里说。” 李玄安看着李玄宁的样子,深知躲不过,心道:算了,跟来就跟来吧,总是要说清楚的。 于是也没反对,任由李玄宁跟着他回了房。 李玄宁反手关上了门,站在李玄安身边,淡淡的问道:“玄安,我倒是不知六年前你居然去过淄州。那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徐州军营吗?” 李玄安看了看他,扭头走到桌边,坐在了凳子上,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然后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去淄州征兵而已,遇上大雪,耽搁了几天。” 李玄宁听他这么说,也寻不出破绽。征兵麻,倒很正常,想来确实是这样,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嗯,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李玄宁问。 “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李玄安笑道。 “你知道我的意思,王府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回来,我立刻派人挂匾。”李玄宁道。 “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了,我不是回答过了吗?”李玄安答。 “心疾只能心药医,你是永远不回宫了吗?”李玄宁又问。 “就是不想回,别逼我了,我现在挺好的。再说了,我回宫你不怕我抢了你的皇位吗?”李玄安答。 “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让给你。”李玄宁说道。 “别,我可不要,好了,说点别的吧!”李玄安撅了噘嘴说着。 “好吧,随你吧。那你一直住在王宅吗?”李玄宁问。 “本来是要走的,不过现在不打算走了,再住一些时日。”李玄安笑了笑,回道。 以前要走,是因为王元宝误以为自己是神仙哥哥,要示爱。现在可不用走了,误会解释清楚了,那就放心大胆的住下去。 “也好,住在这里,若我要寻你,也方便些。”李玄宁沉声说着。 “那我就先走了。”李玄宁接着说道。 李玄安看了看李玄宁,觉得有些古怪,便问道:“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几句话?” 李玄宁随口说了句嗯,然后就起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常武在门口等着,见李玄宁出来,赶忙跟上。回宫路上李玄宁有些闷闷不乐,常武有些奇怪,便小声问道:“皇上,你怎么了,要是不想回,咱就再返回去啊。” 李玄宁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算了,回吧,过几天再出来吧。” 常武又道:“皇上是在担心王元宝吗?不用担心,那王元宝就是受了风寒,这几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说了,那杨佳文在王宅照顾他呢,你就放心吧!” 李玄宁心不在焉的说了句嗯,又猛的反应过来常武说的话,赶紧问着:“你刚才说什么?杨佳文?她住在王宅?她怎么回来了?在后园没见她啊?” 常武一脸奇怪的看着李玄宁,越来越觉得有问题了,于是说道:“在后园当然见不到啊,人家以前就住在王宅,就算不是女主人,也算是王宅的小姐了,当然住在内宅啊。那日得知那神仙已死,王元宝又晕倒,杨佳文就趁机搬了回来。” 李玄宁有些吃惊,住在内宅那岂不是离二郎很近吗?不行不行,这样不行!杨佳文古灵精怪,热情似火,住那么近,二郎怎么抵挡得住 “走,返回去,不回宫了!”李玄宁突然停止了步伐,站在原地皱着眉头说着。 “皇上您怎么又变卦了?”常武有些崩溃,这来来回回的,折腾人么不是。 “你不是收拾好房间了吗?别浪费了,回去住两日,不然你不是白收拾了吗?”李玄宁认真的朝着常武说道。 常武看着他,好一会才恍然大悟的说:“皇上您上次还说不喜欢杨佳文,您看,我一说杨佳文在王宅,您马上就要去住两日。” 李玄宁瞟了一眼常武,翻了个白眼,懒的跟他解释。 这都什么跟什么! 待二人再次回到王宅时,已是晌午。李玄宁一进门就听见大厅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便同常武一起朝大厅走去。 “哎你不知道,我刚来王宅时,这宅子刚刚修缮完。家丁全是男人,香儿还是二郎后来找来照顾我的,你说他们这日子过的多惨。”杨佳文说。 “是挺惨的,细致活儿还是丫头做起来方便些。”李玄安说。 “二郎和阿山哪里想的那么多,宅子里很多都是我后来帮他们做主置办的。”杨佳文说。 “佳文对二郎情深意切,是二郎不知珍惜。”阿山说道。 “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不过近水楼台,现在又搬了回来,可以再努力努力。”李玄安说。 “就是,再努力努力,二郎今日还与我说不如娶个妻室回来。”阿山开心的说着。 “真的吗?要娶个妻室吗?我就很合适啊!”杨佳文说。 “嗯,那就这样,咱们一起撮合撮合佳文和二郎吧!”阿山说。 “嗯,倒是可以,算我一个。”李玄安说。 …… 远在自己卧房的王元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一个“阴谋”之中。 而站在门外的李玄宁则是一脸铁青,想要把他们几个通通关进天牢! 看来得先解决这几个人。 李玄宁一步跨入厅内,还未来得及说话,阿山就已经开了口:“宁轩公子,刚才去哪了,快来坐下,马上就上菜。” 李玄宁面无表情的坐下,常武也坐到了旁边。 “我以为你回家了。”李玄安喝了口茶,问向李玄宁。 “哦,本来是要回的,因为……”常武话才刚刚说了一半,就感觉李玄宁按住了自己的腿,顿时哑了口。 “因为想着回去也无事,很是无趣,所以还是来住几天,凑凑热闹。”李玄宁不动声色的接着常武的话往下说道。 常武闭紧嘴巴在心里对自家主子一阵无语。 李玄宁有些头疼,看来首先得解决常武了,哎,这路上的绊脚石怎的如此多。 阿山突然想到刚才的事,便对李玄宁说:“宁轩公子,我们刚才商量着撮合一下杨佳文与二郎,你不如与我们一起吧?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李玄宁低下头,端起自己茶,慢慢说道:“感情的事勉强不得,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杨佳文闻言,有些泄气,耷拉着脸缓缓说道:“是啊,二郎一直拒绝,哪是撮合两下就成的。” “佳文姑娘不必泄气,以前勉强不得,是二郎心中有人,现在二郎有意娶妻,这不是机会就来了吗?”李玄安安慰着杨佳文说道。 李玄宁有些上火,情况不太乐观,这杨佳文与二郎相处几年,自是熟悉一些。自己与二郎才认识多久,不行,得想个办法了。 真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一个女子抢男人。 ☆、第 18 章 饭后,李玄宁带着常武跟着李玄安回了卧房。 李玄安本打算休息一下,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二人,叹了口气,只得坐在了凳子上,想看看这李玄宁又来干什么。 谁知李玄宁进来之后,看也不看他一眼 自顾自的在房里来回度着步,而常武则站在门后,一动不动。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李玄安终于忍不住了,张口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来来回回转的我头都晕了,再不说话,我可就赶人了!” “你打不过常武!”李玄宁淡淡的说道。 李玄安一脸菜色,憋着气又说:“那我去睡觉了。”说着便起身躺到了床上。 又过了一会儿,李玄宁缓缓的开了口,轻轻的说:“玄安,你……毕竟是我弟弟,在外人面前,你是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 李玄安有些纳闷,这是怎么了?朝中有事?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看着李玄宁说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李玄宁抿了抿嘴,艰难地张了张嘴说道:“你……不能同他们一起撮合杨佳文和王元宝。” 李玄安哑然,就这事?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能?”李玄安饶有兴致地问道。 李玄宁又沉默了,半天不说话。常武有些着急,便插话说道:“皇上喜欢佳文姑娘,所以不想让佳文姑娘和王元宝在一起。” 李玄安看着李玄安,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不是!我不喜欢杨佳文!”李玄宁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常武的话! 常武有些恼怒地说:“皇上您别装了,您不喜欢杨佳文,又不让人家和王元宝在一起,难道你喜欢王元宝啊!” 说完似明白了些什么,常武长大了嘴巴,似受了惊吓一般,颤抖的说道:“难……难道……?” 李玄安倒是淡定的多,接着常武的话说道:“你喜欢王元宝?” 李玄宁听着两个人的话,也不言语,半天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李玄安走到桌边,又坐了下来,对着李玄宁和常武说:“你们俩,坐下吧,坐下再说。” 看着李玄宁的样子,李玄安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不论怎样,都是自己瞒了他,在这件事上,就帮帮他吧,算是补偿一下他。 最重要的是,有些人有些事,即使忘记了,但那种感觉,是忘不了的。 许是这世上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该遇到的人,即使原本相隔千里也能偶然相遇,该爱上的人,即使换个模样,换个地点和时间,也还是会有心动的感觉。 “好,我帮你!”李玄安看向李玄宁,一脸笑意地说。 李玄宁也看了看李玄安,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淡淡地说:“嗯,毕竟是一家人,那……就谢谢你了。” 常武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二人,觉得他们都疯了,这可是皇上啊。但又想了想,皇上怎么了,皇上也是人啊,喜欢王元宝怎么了,那是王元宝的福气! 想通了以后,也扭头朝李玄宁说:“皇上,既然您喜欢那王元宝,那不如我们请他入宫吧?慢慢培养感情。” 李玄宁一脸黑线,李玄安则没憋住笑出了声,对着常武张口就说:“要不说你傻呢?时机不到,时机不到啊!那王元宝岂是任人拿捏的人,你别看他懒懒散散,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倔强的很,不然能这么多年死等着那神仙哥哥吗?” 李玄安扯着嘴角看常武如同看那可爱的阿斗一般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真是笨,怎么也得那王元宝对咱们这位皇上情难自控,到时候再弄进宫里,他就不会再想着跑了!懂不?” 常武听了之后如醍醐灌顶般长长地提了口气说道:“哦~~,原来如此,真是受教了!” 李玄安看着常武的样子,又放低声音调侃道:“你也可以用这招对付玉锦那丫头。” 常武脸一红,一脸吃惊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李玄宁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表现的那么明显,谁看不出来,不过以后当着二郎他们收敛一点,在人家眼里,你们可是兄妹!在二郎属意于我之前,不能露馅!” 常武有些尴尬地说:“哦,放心吧,我不会露馅。” 李玄宁无语的看了看他,又扭头瞟了一眼李玄安,发现李玄安一脸你怎么还不走的表情。 于是便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去看看二郎,这个时辰,应该午休过了,我去看看他醒了没有。” 李玄安点了点头,送他们二人出了门后,在心里想着看来杨佳文那个丫头,要伤心了。 王元宝坐在凳子上,看着杨佳文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充满爱意的望着自己,有些无奈。 真不该让她进来,佳文是个好姑娘,可惜自己不喜欢她,实在不能耽误她。 “看够了吗?”王元宝不耐烦地说。 “没看够,怎么都看不够。”杨佳文微笑着说道。 “别看了!一个姑娘家,整日望着一个男人做什么?”王元宝说道。 “你答应我,我就不看了。”杨佳文耍着赖皮笑嘻嘻的说。 “佳文,我不值得你喜欢,真的,你看,我又不喜欢你。”王元宝说。 “二郎,这话你说了无数遍了,我说了,休想让我那么轻易的放弃。”杨佳文说。 “那你怎么样才放弃!”王元宝说。 “除非你成了亲,不过我是不会让你成亲的。来一个我打一个!”杨佳文说。 “我喜欢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元宝说。 “我知道,你喜欢你的神仙哥哥嘛!但是他已然过世,你不能抓着一个过世的人不放,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嘛?”杨佳文说。 “我已经放下他了,但我还是喜欢男人。”王元宝说。 “你骗我,阿山今天说你想娶亲。”杨佳文说。 “那是我在骗他,娶男人,也是可以的。”王元宝又说。 杨佳文正想说话,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王元宝赶紧问道:“谁啊!” “二郎,我是宁轩,我能进来吗?”李玄宁温润的嗓音传来。 王元宝一听是宁轩,想起上午的事,有点犹豫,但还是说道:“进来吧!” 毕竟相比宁轩,杨佳文更让人头疼。 李玄宁一进门,看见杨佳文坐在王元宝旁边,愣了愣,随即说道:“杨姑娘也在这里啊?” 杨佳文见宁轩进来了,便也朝他打招呼的说道:“宁公子找二郎有事吗?” “无甚事,过来看看他。”李玄宁说完,一脸淡定的径直朝王元宝走过去,坐到了王元宝的另一边。 杨佳文见李玄宁坐下了,有些不悦地说道:“宁公子,我与二郎有话要说,你可否回避一下,一会儿再来?” 李玄宁表情淡漠,好似听不见一般,坐在那儿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宁公子?”杨佳文又叫了一遍。 “嗯?”李玄宁一脸茫然的看着杨佳文说。 “宁公子,我与二郎的话还未说完,要不你一会儿再过来?”杨佳文耐心的又说了一遍。 “嗯,你们说吧,就当我不存在。”李玄宁神色自若地说道。 王元宝有点佩服李玄宁,脸皮竟如此之厚,面对一个姑娘,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杨佳文看了看他,也不生气,听就听吧。 “好吧,二郎你别骗我了,你根本没有喜欢的人,阿山说,你的神仙哥哥你也说要放下了。既然宁公子在这里,我就先走了,晚上再来找你。”杨佳文说完就作势扭头要走。 “等一下。”李玄宁淡淡的朝着杨佳文说道。 晚上还要来吗?那可不行。不能再来了,得快速的解决她。李玄宁抬头看了看杨佳文,轻轻说道:“杨姑娘,我觉得你晚上还是不要来的好。” 杨佳文有些奇怪,问道:“嗯?为什么不要来?” “因为,我晚上要睡在二郎房里,你来找他,不太合适。”李玄宁回着杨佳文的话,眼睛却看着王元宝。 “嗯?”王元宝瞪大眼睛扭头看向李玄宁,随即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帮自己推脱,于是扭头朝着杨佳文肯定的点头:“嗯!他要睡在这里!” 杨佳文更加奇怪了,又问道:“你为什么要睡这里?后园那么多房间。” “不仅今夜睡这里,以后我都会睡在二郎房里。”李玄宁缓缓说着,生怕杨佳文听不明白。 王元宝也没有说话,看向杨佳文点了点头。 杨佳文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俩,慢慢瞪大了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视线在这二人身上来回移动,最后落在王元宝身上,嗓间提着一口气,瞠目结舌地问道:“你们?你们俩个?二郎,你刚才说喜欢的男人,是宁轩?” 王元宝觉得这个时候不能松懈,一定要让佳文彻底放弃。所以面对她的询问只是挑高了双眉点了点头。 杨佳文心里极度崩溃,简直难以相信,保持着目瞪口呆的惊悚表情缓慢的转身走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王元宝看着佳文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但是又不得不这样,于是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希望佳文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送走了一个,可还有一个。王元宝扭过头来,两只胳膊交叉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玄宁。 倒是要听听你怎么解释! 看得出李玄宁倒是心情十分愉悦,嘴角隐约还露着一丝笑意,也不理人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瞧着他半天不说话的这个样子,王元宝也没有了兴致,懒的理他,起身走到床边,脱了鞋又躺了上去。今日的事,让他有些头疼,先是李玄宁,后是杨佳文,俩人都不好惹。 王元宝扭头看了看李玄宁,依旧坐在凳子上喝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上午的事,其实自己还没有想明白,这小子是怎么了? 突然发现喜欢自己,然后就直愣愣来告诉我他的心意是吗? 要是真的,那可真是了不得了,但是……那要不要把他留下呢?长的也是赏心悦目的。尤其是带上面具的时候,那眼睛,那嘴巴,像极了神仙哥哥。 哎,说了不想“他”了,怎么又想了。 王元宝又扭头偷偷看了看李玄宁。嗯,身材也不错。 娶个男媳妇,也是可以的。 想着想着一不小心,就有些迷糊。这大病初愈的人,最是容易体乏,尤其中午被杨佳文闹的,也没睡个午觉,这天还未黑,就已经睡着了。 这六年来,王元宝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想要抓住身边的这个人,却在每次醒来以后发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自己。 渐渐的,即使梦里再怎么真实,王元宝都会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是做梦,接着睡吧,神仙哥哥不在,身边没有人。 而今天,王元宝朦胧中感觉有人躺在了自己身边。 不是神仙哥哥,他已不在这世上了。 是宁轩吧,他没有走。 王元宝没有睁开眼睛,翻了个身,伸出手拦腰抱了上去,把脸埋在了身边这人的身侧。淡淡的幽香飘进鼻腔,这一瞬间竟觉得有这么个人,躺在自己身边真是十分的温暖,十分的让自己觉得安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早上香儿来敲门的时候,李玄宁已经起了床,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香儿,温柔地举起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小声一点。然后扭头往房里看了一眼,见王元宝没被吵醒,又悄声说道:“二郎还没有起床,不要端水了,你去准备沐浴的热水,一会他醒了,我帮他沐浴,昨夜出汗有点多。” 香儿小脸一红,低头嗯了一声,扭头就跑了。 李玄宁没有说谎,房间里放了三个火盆,一晚上滋啦滋啦烧的旺盛。平时王元宝一个人还好,昨夜俩人挤在一个床上,越挤越热。 王元宝虽说出了一身汗但是却睡的出奇的安稳。而李玄宁就不行了,不仅出了一身的汗,还几乎一夜未眠,被人抱着是又有点紧张,又有点不敢动弹。 生怕一个翻身就吵醒了睡的香甜的王元宝。 看来睡在二郎房里,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李玄宁关上了门,又返回去坐在床边,看着躺着的人儿,有点不敢相信,昨夜,二郎居然没有赶自己走。这是不是意味着二郎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昨天下午杨佳文走了以后,自己一直不敢看二郎,一来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二来也是怕他赶自己出去。 肯定不能出去,那多没面子,才说了睡在二郎这,结果又走了,第二天还不被杨佳文和阿山他们笑话死。 好在二郎早早睡了,让自己有了可趁之机!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看着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就忽然动了动,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侧脸贴着床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眨了眨,又闭上,过了好一会才又睁开,冲着坐在床边的李玄宁笑了笑。 这人居然真的睡在我这儿了,这下可是怎么都说不清了。王元宝心想。 “你醒了?”李玄宁宠溺的看着王元宝问道。 “嗯!”王元宝扯着嘴巴边回答,边用手撑着翻身坐了起来。 “要洗洗吗?衣服都湿了。”李玄宁伸手摸了摸他的衣领,又皱了皱眉接着说道:“额……都暖干了。” 王元宝看着李玄宁的黑眼圈,突然扯着嘴角轻声笑了起来,越笑越觉得好笑,最后竟笑的肚子发酸才慢慢停了下来。 “你笑什么?这么好笑我叫香儿准备了热水,要洗的话,我让家丁抬进来。”李玄宁说道。 王元宝没有回答他,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脸,觉得自己确实还真是有点喜欢他的长相和性子,明明是一张英气霸道的脸,却有着温润如玉的性子。 ☆、第 19 章 “你昨日说你喜欢我?”王元宝突然开口说道。 李玄宁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问这个问题,随即又赶忙回答:“嗯,我喜欢你。” “那你,愿意留下吗?”王元宝说。 “嗯……留下?嗯,我愿意留下。”李玄宁其实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本能的先答应他,他说什么都答应他。 “你放心,如果哪天你想走,我也会放你走的。”王元宝又说着。 “我不会离开你的。”李玄宁皱了皱眉说道。 王元宝笑了笑,接着说道:“上次想留下你,你可拒绝了!如今,倒是留的痛快。” “上次”李玄宁突然想起聚贤会那天,阿山曾留过他。顿时脸色变的有点不敢相信,接着说道:“聚贤会那次原来你办聚贤会是为了……” “你还留过其他人吗?”李玄宁又问。 “没了,没有遇到过相像的,就留过你,你还拒绝了。”王元宝淡淡地说着。 李玄宁有点不甚开心,原来留下自己是因为自己和那个谁有点相像。虽然不管为什么,自己都会留下,反正来日方长,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还是有些微怒的说道:“我不是他。” “嗯,我知道。”王元宝说。 “我比你小,也不是哥哥。”李玄宁说。 王元宝愣了一下,轻笑着说:“嗯,上次想留你,是因为相像,这次想留你,是因为你就是你。别多想。” 王元宝说完,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因为他自己也闹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留下他,也许是因为他和神仙哥哥相像,也许像自己说的是因为他就是他。 但不管因为什么,就是想留下他。 “让人抬水吧,我想洗洗换身衣服。”王元宝说。 “嗯,你稍等一会,我去叫人。”李玄宁说着就扭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好大一会儿,李玄宁才回来,身后跟着几个人,抬着木桶和热水跟了进来,放好之后那几个家丁又被李玄宁打发了出去。 李玄宁走到门口,伸手关上了门,停下了动作,手指微微收紧,有些紧张的握着门栓,没有放下来。他在心里犹豫着,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虽然感觉应该回避一下,还是出去的好,但是想到王元宝的身子没有完全恢复,想着要不要留下来帮他。 毕竟现在关系更近了一步,自己是不是不应该丢下他就走了。 正想着,身后就已经响起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李玄宁有些吃惊,猛的扭过身来,看见王元宝已经坐在了浴桶里,两只胳膊支在桶沿上,闭着眼睛把头靠着桶壁微微向后仰着,水面热气升起, 李玄宁看到这副景象,脚底像被粘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想走上前去,又……有点不太好意思,也是奇怪,明明都是男人,怎么心境变了以后,倒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你要在那儿站多久啊,想好了吗?到底是过来,还是出去!又或者你想进来一起洗。”王元宝懒懒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玄宁咬了咬牙,迈开步子来到了王元宝背后,拿起桶边挂着的手帕,挽起了袖子,准备把手伸进水里,但是王元宝现在这个姿势,李玄宁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似感觉到李玄宁的犹豫和尴尬,王元宝放下了手臂,抬起头直起背坐正了。 李玄宁轻轻把王元宝的头发拨到胸前,小心的帮王元宝擦拭着后背。平时看着挺瘦的人,原来身上肌肉也很是紧致。 手指一不小心到王元宝光滑的皮肤,就好像摸到了热铁似得马上又弹了起来,李玄宁心里突然有些燥热,手里拿着手帕,是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以为你会进来同我一起洗。”王元宝温柔的嗓音突兀的冒了出来。李玄宁吓了一跳,手帕掉进了水里,赶忙伸手去捞,却不小心碰到了王元宝的侧腰。 “你出去吧!”王元宝突然说。 听到这句话,李玄宁如释重负般的抽回了手,扭身就拉开门跑了回去,片刻后又跑了回来,在外面拉上了房门。 王元宝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长长呼了口气。本来想逗逗他,没想到自己倒先…… 哎,这么饥渴吗? 王元宝微微摇了摇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反应,如此迅速又挺拔。似嘲笑般的,咧开嘴闷声笑了,一直笑到的浑身发抖,才又收了笑容,伸手拿起了手帕自己擦拭着。 王元宝洗完澡,觉得精神舒爽了很多,随即决定中午要去和大家一起吃饭,不能再闷在屋里,于是着了中衣,在衣柜前挑挑捡捡,不知道该穿哪一件。 正犹豫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王元宝一扭头,看见是李玄宁,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这人进入状态真快,已经开始不敲门就往里闯了。 又仔细看了一眼,这是已经洗过了吗?头发还湿着,衣服也换了,动作真是够快的。 “你来啦,快来给我挑挑,今天穿哪件?”王元宝看着李玄宁,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衣服撑开让他帮着自己参谋。 李玄宁愣了一愣,随即就问道:“你要出门吗?”又冲王元宝看了看,觉得哪个都差不多,反正都很奢华。 “不是,今天日头好,不想窝在房里,去和阿山他们一起吃饭,顺便出去走走。”王元宝解释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快说,哪个好看?” “这件红色的吧!”李玄宁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挑了挑,指着其中那件红色的说。 “我觉得有点艳了。”王元宝皱了皱眉说着。 “那就蓝色这件。”李玄宁说。 “这件好像时间长了,袖口都有点磨了。”王元宝说。 “嗯,那这个黑的吧,第一次见你就穿的这件。好看。”李玄宁说。 “这件吗?会不会有点太正式了。又不是去聚贤会。”王元宝说。 “那就这个白的,穿白的吧,跟我穿的一个颜色。”李玄宁又说。 “那还是黑的吧,黑白配嘛!”王元宝笑着说道。 “……就黑的,再换我就打人了。”李玄宁说。 “哎呦,我真害怕!行吧,不换了,就这个黑的。”王元宝满意的点了点头,撑开衣服穿了上去。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衣柜里的衣服整齐的摆放着,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伸手往里探去,摸到了一个银色的东西拿了出来。 原来是那个半面面具,和聚贤会那日的差不多,但是又不太一样,想来那天那些都是仿着这个做的。 李玄宁拿在手里翻了两下,仔细看了看,纯银的啊,还挺精致的,表面雕刻着花纹,没有一丝灰迹,干净的直发亮光。 想来是经常擦拭或者是经常用手摩挲。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随意的扔在衣柜里吗?”李玄宁有些酸酸的问着。 王元宝正系着衣带,听到李玄宁的话,扭头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神色有一丝不自然,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系好衣带。 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边低着头装作很平静地说道:“哦,原先是放在枕边的,病了以后阿山就塞到这了,他是不希望我再看见这个的。” 李玄宁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有毛病,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说这个做什么,未免有些小气,一个物件儿而已,放枕边就放枕边吧。 “嗯……那……我……这个,”李玄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着是放回柜子里,还是放到枕边呢?二郎希望我放哪儿呢? 王元宝抬头看着李玄宁,笑了笑,说道:“要是你很介意的话,从哪儿拿的,你再塞回去就是了。” 李玄宁有点郁闷地说道:“我,我不是介意,我只是不知道你想把他放哪。”说完又把面具塞回了衣柜里,整理着散乱的衣物。 王元宝沉默着看着李玄宁手上的动作,视线又慢慢上移落在他英俊的脸上,两条剑眉乌黑浓密,眉头深深下压,看样子郁闷的很。 王元宝心里轻笑,还说不介意!眉心都皱的很核桃仁似得。一双黑眸还略有些血丝,嗯,刚才还有黑眼圈来着,沐浴过之后好像淡了许多,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昨夜没有睡好,嘴唇也有些发白。虽然有些憔悴,却还……觉得还挺……挺想摸一摸的…… 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他带上这面具的样子。 性感的无与伦比! 额……王元宝觉得好像需要稍微坐一下,反应似乎有些强烈,虽然氅衣宽大,但是…… 王元宝淡定的扭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茶壶。凉的!真是太好了。于是端起茶壶,嘴巴对着壶嘴灌了一肚冷茶。 李玄宁也关上柜门走了过来,伸手一摸,有些微微生气地说道:“我就记得早上到现在就没上过茶水,冬日天寒,你怎么还喝冷茶,口渴就跟我说啊!” 王元宝有些幽怨地看着李玄宁说道:“你去给我倒壶热茶!快去” “我去叫香儿来,你稍等一下。”李玄宁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准备开门叫香儿上茶。 “你去,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就你亲自去!”王元宝噘着嘴说道。 李玄宁停了一下,扭过头来一脸复杂地看着王元宝,还没有弄明白喜欢他和非要自己亲自去倒茶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王元宝也抬头瞪着他,直到看见他恢复了脸色,嗯了一声之后出了门。才松了口气,心里想着留下他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快疯了。 等李玄宁端着茶盘再回来的时候,王元宝正站在门口的廊下笑眯眯地望着他。 李玄宁走进房里把茶盘放下,又走了出来看着王元宝说道:“进去喝吧。”谁知王元宝衣袖一挥,拦着李玄宁的肩膀说道:“去大厅再喝吧,管家来送饭,我跟他说去大厅吃,走吧,吃饭去。” 王元宝看着李玄宁瞬间变黑的脸色,嘿嘿笑了两声,又进了房里端着茶出来,说着:“这次我来端,你看我也端了。” 李玄宁依然黑着脸,但是却伸手接过茶盘,说道:“我端,走吧!” 一步迈进大厅,王元宝就看见阿山和阿武坐着沉默不语,旁边的杨佳文眼睛红红的趴在桌子上,而李玄安则坐在杨佳文旁边,似在安慰她。 看样子,大家都知道宁轩昨夜睡在我房里的事了。 王元宝刚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坐下,就见常武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从王元宝身边穿过,走到李玄宁身边,一边接过他手里的茶盘,一边似有些惊恐地说:“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王元宝有些奇怪的扭头问道:“他,为什么不能做这种事?” “因为他是……”常武刚张嘴就看见李玄宁一脸寒意的看着自己,又有些倔强地接着说道:“反正就是不能做。” 王元宝扭过了身,又一脸探究地看着李玄宁问道:“他是是谁还是是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做呢?” 李玄宁见王元宝扭了过来,瞬间换了脸色,温柔地看向王元宝,轻轻说道:“没什么,以前在自家没做过这事而已。”说完又侧头对着常武说:“阿武,出门在外,什么都做得,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别大惊小怪的。” “哦,想来你们兄妹几个原先娇嫩的很,没做过这些粗活。走吧,先吃饭吧。”王元宝说完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李玄宁也随着他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刚坐下,就看见杨佳文坐在对面,双眼红彤彤的,想来昨夜哭过了。又扫了一圈,发现常武阿山和宁轩安都用极其怪异的眼神望着自己。 接受着这样的目光,李玄宁不仅没有不舒服,反而还觉得心情挺好的,有种宣示主权独占领地的快意感觉。他扭头看了看王元宝。王元宝也是挺淡定,已经拿起筷子,开始夹菜了。 见大家都不动筷子,王元宝有些不悦的说道:“都愣着干嘛,都不吃饭吗?挺好吃的啊!” 阿山最先放弃了看着李玄宁,而是站起来夹了一块羊肉放在王元宝碗里说道:“早起听香儿说宁轩昨夜宿在你房里,我就让厨子炖了羊肉,你多吃些,补一补。” 王元宝突然似被呛住一样,咳了起来,咳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红。 杨佳文看了看王元宝,又看了看李玄宁,咬了咬牙,朝着王元宝说道:“二郎,既然你现在有了枕边人,那,那我就走了。” 王元宝顺了顺气,哑着嗓子说道:“佳文,我……你住着便是,我又没有赶你走,你永远是我王宅大小姐!” 杨佳文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不了,我已经放弃你了。” 王元宝又说着:“放弃了才应该住下,你在酒楼住了二年,也没见你置办宅院,酒楼终究是不方便,还是回来住吧?” “说了不住就不住!以前不置办,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终有一天要回来,如今,我置办一套便是!”杨佳文怒道。 “随你吧,只是新置办一套还要修缮归整,也需要些时日。”王元宝又说。 李玄宁见这二人争来吵去,有些担心,虽说这佳文已经放弃了,但是,还是不行,不能留这样一个人住在二郎身边。太危险了。 又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看着李玄安眼冒亮光,想到一个办法,随即说道:“佳文姑娘想走,但是二郎又很担心她。这如何是好,哎,我听说安辰近日新置一园子,叫清和园,已经归置妥当,就差安排家丁丫头了,不如佳文姑娘,就住那里吧,以我和二郎目前的关系,大家都不是外人,你们看,如何?”说完就警告般的看向李玄安,眼睛眯着,瞳孔微缩。 ☆、第 20 章 这清和园,原本是李玄宁为李玄安准备的贤王府邸,只是从来没有公开,所以先挂了个清和园的牌匾,里面早已叫人收拾妥当,每隔一段时间还有人专门打扫,想着如果有一天玄安回来,立马就能住进去。 看来准备充分还是有用的,这不就用上了吗?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李玄安猛的听到这话,又看到李玄宁看着自己的眼神,皱起了眉头,好个一石三鸟,把自己和杨佳文都从二郎身边弄走,又让自己回了清和园! 李玄宁是一百个不愿意的,说了不回就是不回! “我就住那,住那个清和园,以……以你和宁轩的关系,你也该能放心。”杨佳文着急忙慌的插嘴,又扭头祈求般地看着李玄安。 罢了,看着杨佳文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竟也有点不忍心让她夜里孤零零一个人住在酒楼。 于是李玄安也笑了笑,开口朝着王元宝说道:“嗯,清和园已经收拾妥当,原本这几天就要跟二郎告辞的。今日倒也合适,佳文姑娘如不嫌弃,就在清和园住下,我定当她像亲妹妹一样。” 王元宝觉得有些不妥,一个姑娘家,住在陌生男人家里,虽然信得过安辰。哎,罢了,原本对于佳文来说,自己也不过是个陌生人,想来如今佳文也是不愿再与自己同住一宅了。 “嗯,这样也好。”王元宝说。 事情解决了,李玄宁也暗自松了口气,总算能好好吃饭了,谁知一低头余光瞟了一眼,发现常武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旁边。 李玄宁看着常武的样子,有些恼怒,扭头低声说道:“你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看到什么时候” 常武皱了皱眉,见主子发怒,也不再看向李玄宁,只是心里直打鼓,这怎么这么快倒睡在一起了,这未免太快了,真是佩服,这速度,不过,皇上可不能一直这样,这群臣可还盼着皇上早日娶亲,开枝散叶啊! 杨佳文一刻也不愿意在王宅多呆,午饭后,就催着李玄安回去收拾行李,下午便驾着马车去了清和园。 阿山虽然不舍得,也不愿意,但是看着这一个个的,索性出了门,不知道去哪里消遣了。 晚饭时也都没有出来,各自在房里吃了饭,当然,李玄宁是在王元宝房里吃的,已经赖了一日了,今天打算继续赖着。 夜里,常武轻轻敲响了王元宝的房门,李玄宁开门与常武悄声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又脸色自然的退了回来。 王元宝正坐在凳子上看着小人书,见李玄宁进来,抬头看了看外面,小声地问道:“是谁?” “是阿武”李玄宁回道。 “怎么了?”王元宝又问道。 “没什么,让我明日早起与他出去一趟,他想买些东西。”李玄宁说。 “哦,还以为什么事,你还不走吗?佳文今日可不在王宅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王元宝一边说着就起身走到床前,开始脱衣服。 李玄宁也不言语,静静地坐在桌前,昨日是趁二郎睡着才偷偷上床的。今日俩人可都还没有睡,二郎要赶人,自己可得撑住,绝对不能走。虽然脸上镇静,但心里还是像突然蹦进了一只小兔子,突突突跳个不停,有些紧张,要是二郎过来把自己打出去怎么办? 一时间,李玄宁竟有些不知所措,但又马上坚定了信念,撑住,要赖着! 王元宝一贯淡定,慢条斯理地解下衣带,脱下外衣和丝鞋,一抬腿半躺在了床上,拖过被子,盖了上来,又扭头朝李玄宁莫名其妙的看着。 见李玄宁还是站着不动,想着他难不成又要留下,于是也不再看他,罢了,爱走不走吧!索性扭身躺下,同时闭上了眼睛培养睡眠。 李玄宁这才迈开了步子,走了过来,靠着王元宝躺在了外侧,心中似有股冲动蓄势待发。犹豫着要不要侧过身抱住王元宝,但是又一想到上次吻王元宝的时候,可是被他狠狠推开了,而且刚才还撵自己走来着,这次,还是不要动的好。 来日方长,而且有些事情,其实自己也没有做好准备,还是早些睡吧。李玄宁看了看王元宝,见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于是突然平静下来,也闭上了眼睛。 轩辕大殿。 “臣有本奏,皇上,淮扬附近多地已接连下雪将近二十天。受灾严重,江河结冰,人畜冻死。请拨款赈灾!” “臣有本奏,皇上,临安地区受灾严重,极端天气下已持续下雪将近二十天,平地三尺,城中薪食具尽,民多冻死,冻饿死者已达上千,大雪封路,粮草运输遇阻,请皇上派运输队运粮赈灾!” “臣有本奏,皇上,关东地区十余郡县受灾严重,老百姓缺衣少食,饥寒交迫,虽关东地区历来冬雪频繁,但此次大雪异常,人畜多冻死,粮草运输也遇阻,请皇上派运输队运粮赈灾!” 上京城的大雪也是断断续续下了十几日,虽不至于到受灾的程度,但老百姓也都不再出行,再这么下下去,粮草也都成了问题,不过目前考虑的还应该是这几个受灾重的地方,哎…… 李玄宁坐在龙椅上忧心如焚,抬头看了看群臣,斟酌了一下说道:“开义仓赈粮,运粮队……谁愿领队去”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犹豫。 陈将军站了出来:“皇上,臣愿前去。” 常青也站了出来:“皇上,臣也愿前去。” 而后又陆续站出几人,李玄宁选了三个分别带队前往三地,又派三位钦差与医疗队同行。 李玄宁又扭头对户部尚书说道:“曹尚书,全国义仓和国库还有多少” 户部尚书曹莹玉眉头紧皱:“回皇上,目前库里余二千万两白银!义仓储粮约为五百万石。 李玄宁站起身来,在桌前来回度步,心中十分忧虑,开口道:“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如今,逢此天灾,民不聊生,朕竟拿不出足够的赈灾物资,愧对先祖,愧对天下百姓!” 群臣皆跪地。 李玄宁在心里算了算,五百万石,全部分了差不多能支撑到开春,开了春虽然天暖和了,但还是要在支撑一段时间。又叹了口气说道:“曹尚书,回去分分,时间紧迫。晚上给我具体数字,我等你,去吧。” 李玄宁看着曹莹玉走出大殿,站起身来,在桌前来回度步,又同群臣敲定从灾区附近未受灾的地方抽调官员,前去灾区支援配合,以维护灾区的正常秩序。 同时下召,鼓动民间大商、义士为灾民捐款,捐物资,受灾当地乡绅也要加入赈灾队伍,有多余粮钱的施粥散米,朝廷日后会对这些义士给点名表扬并给予嘉奖。 灾民也要活动起来,当地要组织灾民参与搬运粮草,修建倒塌房屋等工作,避免灾民流窜,一方面解决灾民日常生活问题,一方面也可稳定灾民秩序。 最后,李玄宁又坐回到椅子上,长叹一声沉声说道:“上京城雪大路滑,诸位卿家明日起不用早朝,有事另传。下朝吧,另有奏者去宣政殿议事。” 夜里李玄宁在宣政殿坐立难安,焦急地等着曹莹玉来,每隔一会儿就问问冯德顺什么时辰了。 常武守在殿外,看着愁眉锁眼的皇上,心里也是跟着着急。 不多会,李玄宁便朝着殿外喊了一声:“阿武,进来守着吧,外面天寒,让守卫再填一件衣物,再减少班次吧。” 常武闻言进了殿内,站在一旁沉默不语,陪着李玄宁一起等着。 戌时刚过,曹莹玉健步而来,走进殿内作揖道:“皇上,有好消息。” 李玄宁眉头紧锁,看着曹莹玉像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好消息如今还能有好消息吗?” 曹莹玉抬起头,有些激动的说道:“皇上,今日下朝后程会杰就先动员了上京的几个大商,晚间来与我说四大商共计捐款一千万两白银。明日就可运银到国库。最重要的,是那大商王元宝有个粮仓!” 李玄宁长叹一声,挥了挥手无奈的说道:“民间大商大都有粮仓地窖,那点粮食,岂够赈灾所用,也需你如此激动。” 曹莹玉赶忙向前一步,解释道:“皇上,您有所不知,王元宝这粮仓已经建了四年了,每年只进不出,如今已积蓄一百万石!超乎你我想象,此人家底居然如此深不可测。” 李玄宁猛的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一百万石这么多吗?” 曹莹玉沉声说道:“嗯,最可贵的是此人说仓中存粮尽数捐给灾民。朝廷只要派人力去拉即可!” 常武站在旁边,张大了嘴巴,都说商人多奸,大商大奸,但是从相处来看,这王元宝倒是一片赤心。 李玄宁此时心中想到了王元宝,阴郁的心情也有了一丝丝的缓解:朕的爱人如此有钱又如此善良! 思念爱人可不是现在该做的事,于是李玄宁马上定了定神,对曹莹玉说道:“既然捐了,那就尽快安排吧!银库还需留一些……物资都要安排妥当……” …… 待曹莹玉退下,李玄宁坐在椅子上久久沉思,心中忧愁不散,一方面数十万灾民等着救济,运送粮草的队伍面对的也是苦难重重,天寒地冻,这鬼天气也不知道什么能停止,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另一方面,阿武昨日夜里说明情况之后,怕误了早朝,今日凌晨趁着夜色就回了宫,走时二郎还沉沉睡着。本来说的今日出来一会儿,结果现在……这几日估计是去不成了。心里想着,就抬头看了看常武,说道:“常武,过来!” 常武连忙走近了作揖问道:“皇上。” 李玄宁顿了顿,轻轻说道:“明日你休沐,你现在就走吧,去王宅代我看看二郎,我怕他等着我。你告诉他,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耽搁几日,让他等我,不要表明身份,等这里的事稳定一点,我能出去的时候,自会亲自与他解释。一定让他等我。还有,明日去看看贤王,为他准备银钱,需要下人的,也都安排上,如果二郎问他,也让他暂时什么都不要说,这些事,我想亲自与二郎说。还有最后一件事,叫鬼魅迷影明日来见我,他们休息的也够久了!” 常武听罢低头作揖道:“是,皇上,您放心,我安排好。”说完便弓着腰退了出去。 李玄宁待他走出去才缓缓起身,回了寝宫。 “这么严重吗?”阿山神情严肃的朝着王元宝问道。 “嗯,挺严重的,今日程大人说的时候,我们都很吃惊,不过好在大家都表态要捐款捐物资。”王元宝沉声说着。 “倒是我也听说一点,外面都传开了,说南方遭了雪灾,逃也没法逃,走在半路就冻死了,都是省吃俭用的,就怕存粮吃空了,雪天柴都是湿的,路都不通,灯油都没得用了,灾区什么都涨了价,总之是缺衣少粮的。”阿山把在外面的听闻缓缓跟王元宝说着,同时也不自觉的叹着气,天灾人祸躲不过啊! “别说灾区了,今日去的时候听陈书全老爷说上京的马车现在租一日都得一贯钱。鲜少人出门了,都是出来扫扫雪,买点杂物粮食什么的。”王元宝继续说着。 “一贯钱?要了命了,怎么不去抢啊。”阿山十分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贯钱足足够他花一个月的,如今只能租一天马车?还不如走路! “嗯,你明天去粮仓一趟,穿厚点,架上马车,给马也裹厚点,仓里的粮食我捐给朝廷了,明日有人来拉,你看着点。”王元宝淡淡嘱咐着阿山,准备迎接阿山的怒火,以自己对阿山的了解,打自己一顿都有可能! “什么?你再说一遍!”阿山觉得今天要把耳朵拽下来了,听到的都是些什么? “我说,我把粮仓里的粮食捐给朝廷去赈灾了!”王元宝一字一句地说着,生怕阿山听不明白。 果不其然,阿山蹦起来就在原地转了一圈,似在找东西,又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找到,于是就冲到王元宝脸前,拽着王元宝的耳朵,用了他能使出来的最大的声音吼着:“你是不是傻啊,你知道那有多少吗?存了四年啊,四年啊,花了多少钱啊,那么多啊,那么多啊,我的天啊,你一句话全给捐了,你怎么那么能耐呢,朝廷都得靠你了是吧?灾区没你都不能活了是吧?灾区没粮但是有钱啊,咱不说挣吧,也保个本啊,你全给捐了,真是想打你啊!……” 王元宝忍着疼,耐着性子听着阿山吧啦吧啦的训着自己,也没有说话,等了好半天。终于看着阿山闭上了嘴巴,哭丧着一张脸,又坐回了对面榻上,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没事,钱没了再挣,粮没了再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再说了,我也不傻,此次捐了朝廷,以后朝廷有什么事,都会对咱们多多照拂的。放心吧,以后哥会赚钱养你的,你还怕哥穷了不成” “你真是我亲哥,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钱啊?今年捐两次了,现在哪还有钱?勉强过活。这么多年你光说挣,也没什么大花销,攒了这么多钱,全花出去了。哎,真是,没法说你!”阿山悠悠的说着。 王元宝看着阿山笑了笑,想劝慰他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消遣:“阿山放心吧,你的聘礼我都是另外存着的,再穷也是够给你娶个爱妻的!” “你……你能不提娶亲的事儿吗?”阿山有些愤怒的说。 “好好好,不提不提,那你去看看我那爱妻回来没有?”王元宝悠悠地说着。 “……你爱妻?哎,宁轩吧,你这么一说,我都没有反应过来。”阿山有点想笑,一个大男人,被人当爱妻,这都什么事儿? “嗯,以后就是我爱妻了。”王元宝说着把两手搭在脑后,往后倒了倒,靠在矮榻的扶手上,有些得意地说着。 “没呢,刚才刚看过,我跟守夜的家丁说了,宁轩回来就来通知我。”阿山回道。 “嗯,几时了?”王元宝问道。 “戌时刚过。”阿山看了看时辰,回了王元宝。又想到了刚才的话,于是又问向王元宝:“二郎,你真打算与那宁轩在一起吗?认真的吗?” 王元宝听阿山问完,思考了一下,又坐起身来,两手垂在腹前相握,抬起头轻笑着说着:“应该是吧,每次看见他,总是觉得有种特别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认识好多年一样,有种熟悉感。” “你不会把他当那神仙哥哥了吧?”阿山可是知道那宁轩是与那神仙长的很像的,至少二郎是这么说的,极其相像。 王元宝又垂下脑袋,闭上眼睛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有点闹不清,突然就有点烦躁了,也没有回答阿山的话,而是转而说道:“不是说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吗?早上起来就没见人了,到现在也不回来!” 见王元宝换了话题,阿山也没再坚持问,而是转而安慰着他说道:“再等等吧,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了,许是有事耽搁了。” ☆、第 21 章 越是等待的时候,时间就过的越慢,王元宝百无聊赖的翻着小人书,翻一页,似没看懂,又翻回来,来来回回好几次,这一页算是过不去了,他有些烦闷的,扔下手里的书,望了望门的方向,又低下头,挑挑捡捡选了另一本小人书接着看。 阿山看火盆有点不太热了,又跑出去换了一盆,顺便拿了点点心给王元宝吃。 王元宝看着炕桌上的小点心,也无甚胃口,压不住心里的焦急,又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吧,要不你先睡吧?别等了,太晚了”王元宝说道。 王元宝有些不安,沉着脸,皱着眉,沉声说着:“要不差人出去找找,天寒地冻,别出什么事儿了。” “好像下雪了又等我出去看看。”阿山打开窗户看了看,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穿上鞋跑了出去。 不一会就又跑回来了,有些无奈地说道:“真是又下了,院子里刚扫干净,又落了一层皮了已经。要不我去叫人,大家穿厚点出去找找吧,听说外面有冻死的,哎他可别在外面冻死了!” 砰!王元宝一书本就敲在了阿山的脑袋说,瞪着眼说道:“瞎说什么?快去!” 阿山抱着头揉了揉,虽然不疼不痒的,还是咧着龇牙地说:“哎为了外人都打开我了!我现在出去是给你找人,你对我客气点!” “再废话我就自己去!”王元宝有些不耐烦,这个时候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 “别,我这就去了。”阿山说着,就跑到门口,伸手一拉,门口站了个人,正举着手作准备敲门的样子。 “宁武你一个人?”阿山看了看常武,又探出头看了看常武身后,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地问着他。 王元宝听到声音,也穿上鞋站了起来,看到只有宁武一个人,于是又拧着眉毛往后一坐,说道:“宁轩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常武随即走了进来,鞋底沾着和着雪的泥,一路走一路掉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王元宝听到这声音,目光看向常武的鞋子,正准备说让阿山去给他拿双鞋,话还未说出口,常武就开口说道:“宝爷,宁轩他最近过不来了,有些事情绊住了,可能需要些时日。” 王元宝愣了一下,又快速的反应过来,站起身问向常武:“什么事绊住了?他在哪儿?还在上京吗?” “还在上京,只是出不来,他让我代他跟你说,让你等他,手里的事稳定下来,他就来了,让你别多想,也别担心。”常武低头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王元宝有些疑惑,是什么事?他一个外地来的,难道是欠钱了吗?被扣住了? 见常武不说话,王元宝又接着问道:“是欠钱被扣住了吗?” “不是,我不能说,他说等他来了亲自与你解释。”常武说道。 “那你能去见他是不是”王元宝又向前一步,沉声说道:“带我去见他!” 常武沉默了,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的,皇上让王元宝等他,也没说能不能带王元宝去见他,这,这可咋办? 王元宝见他不语,有些着急问他:“不能带我去吗?那能带封信吗?” 信应该可以吧?皇上也没说有可能会写信的事啊,带不带?带吧! “嗯,应该能。你赶紧写,我得马上……过去。明日还有其他事,我怕来不及。”常武说。 “嗯”王元宝赶紧跑到书桌前,翻了翻,似在找什么东西,又吼了一声:“阿山,墨呢?” 阿山也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去,拿起角落里的黑色长条扔给了他,说:“这儿呢,大字不识一个还写什么信?” “你闭嘴!”王元宝拿着墨条,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随即看向常武。 常武看着王元宝,有些无奈地走了过来,往砚台里倒了水开始研磨,然后又缓缓抬头说:“你确定要写信?” “嗯,写!阿山,去给宁武拿双鞋,再拿件狐裘披风。”王元宝打发了阿山,拿起了毛笔,站在桌后,等着常武研好磨。 常武眼睛一瞟看见王元宝手里的笔,顿时明白为什么皇上没说写信的这种可能,因为几乎没有这种可能啊! 王元宝要写信,也是奇谈了,手里的毛笔都没有开锋。 过了一会,阿山拿来了披风和鞋子,给常武换上,俩人又坐到一边,均是一脸惊异地看着王元宝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王元宝写完又翻遍柜子好不容易找了个信封,装了进去,拍了拍手说道:“宁武,帮我给他,你可不能看,我滴了蜡的。” 常武拿起信封塞在胸前,朝着王元宝点了点头,然后出了门。 阿山看着王元宝,有点担心他,他虽表面看起来不大在乎,还写那个什么信,但其实心里一定很着急。 以阿山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他估计今夜是睡不着了。想到这里,阿山便对王元宝说:“赶紧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你回去睡吧,我在书房坐一会儿,这儿已经暖热了,卧房肯定有些冷,你别管我了,我就在这儿睡下了。”王元宝故作轻松地说。 “嗯,那我回了。”阿山说着就扭身出去关上了门,反正再说几句也是劝不动他,随他吧。 打发了阿山,王元宝又坐回了榻上,把炕桌挪到了一边,躺了下来,抓过旁边扔着的氅衣盖在了自己身上,眼睛望着房顶的横梁。 过了一会又侧躺着望着地上呼呼冒着热气的的火盆,看了一会觉得眼睛有点发涩,眨了眨眼又翻身重新平躺下来,一只胳膊枕到脑后,另一只放在胸前,用手指轻轻搓揉着下巴,然后又曲起左腿把右脚踝搭在左脚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脚丫……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秘,说也不能说,回也回不来? 今日还真是多事,先是程大人召见,捐款、捐物、捐粮,后是宁轩不见踪影,常武又什么都不说,王元宝想了一晚上,想到了各种可能,比如宁轩被债主绑走,或者有爱慕者追上门来要解决,或者将军大人想找宁轩这个外戚,又或者宁轩原是哪家的公子,外戚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现被抓回去了,不定哪天就又能跑出来了…… 想着想着,王元宝逐渐进了梦乡,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发生的这两件事,原本就是有联系的! 常武带着鬼魅迷影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几位大臣正从宣政殿里出来,个个面色凝重,沉默不语,想来今日灾区的奏折已经来了。 他的心又沉了沉,皇上现在定然心情不好,或许看了王元宝的信能松一松心情吧!也不知这王元宝写了什么,可千万别是责怪的话。 深呼一口气之后,常武让冯德顺通报了一声,又让鬼魅迷影四人在殿外侯着,自己先一步进去。 “皇上,事情都办妥了。贤王那里,东西也送了过去。王宅也去过了,臣也和王元宝解释了一下,看样子他似乎并无不悦,而且还让我带了信件给您,您也没说不能带信,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带回来了。”常武弓着腰作揖说道。 “嗯,你刚才说什么?信件?二郎写的吗?”李玄宁瞪大了眼睛询问着常武,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一瞬间又有点惊喜交集,惊的是二郎不是不识字吗?居然还会写信,喜的是二郎居然给自己写信,是想念自己吗? “回皇上,确是王元宝亲手写的,我就在旁边看着的。”常武淡淡的回道,皇上这个反应,已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了,此时内心毫无波澜。 李玄宁看着常武双手举起的信封,有点难以置信,不由顿了一下。他没有让常武过来,而是自己站了起来,走过去一脸怀疑地接过那张信封,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这信封,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干干净净,又拿起来晃了晃,确实有纸张在里面。 李玄宁抿了抿唇,终于伸手捏起一角,沿着边细细的撕下一缕,生怕不小心撕到里面的东西。又伸出拇指和食指把里面的纸捏了出来,轻手轻脚地打开一看…… 这……确实也算是一封信,李玄宁看着纸上分明是一副画,暂且称之为画吧,因为上面左上角画了个圆圈,可能,也许是个太阳或者月亮。而右下角,是一只……嗯,是牛吧,鼻子上还有一个角,哦,是犀牛。 ……这是犀牛望月吧? 噗嗤,李玄宁忍不住笑出声来,也就是王元宝会想出这种招数! 民间有一神话传说,说是雁荡山下有个女子叫玉贞,父母早亡,很小就给土财主当牧童,每日与牛相伴,日复一日。土财主见玉贞越长越美,起了色心。有一日土财主邪心一起扑向了玉贞,谁知这时与玉娘相伴的那牛用一条铁鞭似的牛尾巴甩到了他身上,并用两只角顶上了他的双眼。又朝玉贞说:“快,到我背上来!”。于是玉贞就骑着那牛逃了出来,原来那牛原是天上的神仙,后来那牛拔掉一角,让玉贞骑着那瞬间变大的角飞向了月亮。后来那牛变成了只剩一角的石犀牛,因想念飞向月宫的女子玉贞,终日仰头望月,寄托思念。 于是就有了犀牛望月。这都是民间小人书里常有的故事,想来二郎是从小人书里看到的。 常武见李玄宁笑的那么开心,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但也实在是好奇,这王元宝到底写了什么,于是就往前凑了凑,伸长了脖子瞟了瞟……好半天,终于看清画的什么,心里直佩服地五体投地,文盲都这么浪漫了,自己还木讷着! 李玄宁捏着这张画翻来覆去仔细的看着,就像看着一件难能可贵的宝物一样,舍不得放手,好半晌,才轻轻叠起来又塞回了信封,放在桌子上,拍了两下。 常武见皇上收了心情,于是又继续汇报着:“皇上,鬼魅迷影也叫来了,就在殿外侯着呢!” “嗯,让他们进来吧,你也留下一起。”李玄宁正色说道。 不一会四人就一同跟着常武进了殿,五个人一字排开,朝着李玄宁作揖行礼。 李玄宁则在桌前缓缓的来回度步,看了看面前的五人,继而说道:“你四人休息得也差不多了,现在有些事需要你们暗中去调查,听仔细了。王元宝六年前曾去亳州贩丝,途径淄州城外留香客栈,遇到山匪。鬼魅二人,在上京,暗中调查当时与王元宝同去的人,都有谁,还活着的有谁见过那面具少年。迷影二人前往淄州,调查当时留香客栈的情况,有哪些人留宿,后来都去了哪里。还有那帮匪贼,出了这么大事,淄州府衙应有记录,都查一下,具体朕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些可疑。先去查了,也许会也许会有其他收获。还有其他具体细节,你们同常武问。” 李玄宁说完顿了顿,看了看外面的天,又叹了口气说道:“嗯,走的时候多准备些保暖物资,近日天气不好,大雪连下,你们避开灾区,注意安全。消息可以查不到,但人一定要回来。这天气让你们出去本不太合适,但是……朕不能等了。行了,你们四人先出去吧,常武留下。” “遵命,臣等告退!”听完皇上的吩咐,鬼魅迷影四人便退了出去。 “阿武,你过来!有件事需要你去。”李玄宁扭身坐在椅子上冲着常武招了招手说。 常武带着疑惑疾步走了过去,站到了李玄宁身侧,静静地等着吩咐。 李玄宁眼珠朝上转了转,又扭头对常武轻声说:“阿武,六年前玄安去了留香客栈,他说是去征兵,朕有些怀疑,你去查探一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征兵,那便罢了,若不是,一定查明情况!还有,他说那个神仙是他的小兵,你也查探清楚。一定要小心,暗中行事,多带几个人,保证安全。至于你父亲那里,先不要惊动。” 常武一听到自己的父亲,心中一惊,怕皇上有所误会自己父亲和贤王,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我父亲对您忠心耿耿,定没有半点隐瞒,此事我一定查清。” “哎呦,你紧张什么,你常家的忠心朕都知道。你最近告假休沐吧,别让别人知道朕让你出去的。过几日有了眉目再来述职,去吧!”李玄宁见常武惶恐,随即安慰了他几句。 常武一听李玄宁这么说,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于是便起身弓腰说道:“臣遵旨。” 李玄宁其实一直就不信李玄安的话,但只觉得无关紧要,都过去了,如今二郎与自己关系变了,当日情况也疑点颇多,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山匪。淄州多年一直安宁,也没听说那里有匪患。如果能弄清楚当时的事就好了,虽然玄安说那人已死,但还是要确认一下,千万别哪天又蹦了出来!玄安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这神仙哥哥始终是二郎心中的一根红菱,保不齐哪一天红菱一甩,二郎就随着飘走了。 常武走出殿外,鬼魅迷影四个人咻的一下就都冲了过来围着他七嘴八舌的开始问着。 “常大人,那王元宝不是大商吗?皇上怎么对他感兴趣了?”魅说。 “是啊,皇上可是让我们问你的。”迷说。 “先说查他干嘛?是因为贤王吗?”魅说。 “哎常大人,你走慢点,快与我们说说。”鬼说。 “常大人,虽说我们四个分开打不过你,但是合起来你可不一定能打的过了!”一直不说话的影在一旁悠悠地说。 “哈哈,影总是这么可爱啊,哎,影是开玩笑的,常大人快说吧!”魅说。 常武一脸铁青,四个合起来还真是有点打不过。 “咳咳,那个王元宝是皇上的人!”常武左右看了看,瞧着没什么其他人,于是放低了声音,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是皇上安排的人?一个大商?能干什么?皇上钱不够花啊?”迷说道。 “……额,我觉得常大人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魅看了看大家缓缓说了句话,又看向常武接着问道:“常大人,你说的和我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吗?” “你理解的是什么?”常武问道。 “王元宝是皇上的男宠,对吧?”魅一脸猥琐的笑着。 “知道就行了,赶紧的去查吧,查不清楚怎么回事,咱们都得遭遇。”常武说道。 “我的妈呀,皇上居然有这个癖好,看来以后我得小心谨慎了,我长的这么俊俏。”迷惊恐地说着。 常武难以置信地看着迷,说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你长成这样,顶多算个还行!” 噗嗤,魅和鬼均是笑出了声,迷一向自认为自己俊得不得了,他们都习惯了,常武肯定是不太习惯的! “皇上要是能看上你,咱们也不用去查了。走吧!”影说。 “嗯,昨夜又下了一夜雪,四位一路小心,避开灾区,带些裘皮干粮,尽量早点回来。走吧。”常武说完与四人告了别。 ☆、第 22 章 自那日后,上京城又连下五日大雪,城中多处民房被积雪压塌。朝廷临时建了避难所,搭了很多帐篷。 因道路受阻,很多粮食物资无法流通,朝廷便号召城中商人义士有能力者捐出家中多余的保暖物品和生活用品等。 王元宝带着阿山,裹的严严实实的走在前面,后面跟了六个车夫拉着三个平车,车上是王宅库房存余的一些毛毯麻被。他们准备拉到避难所去捐了。 连日下雪,停停下下,地面都结了冰,冰上又落了雪,马车牛车都不好驾驭,只得拉过去了。二人哼哧哼哧快走到的时候,离老远,就看见前面似乎有马车队,还有军队。 王元宝顿足仔细朝前方看了看,嘴上似在问着阿山:“阿山,前面是禁军吗?好像是皇上的仪仗队啊!” 阿山也探头仔细瞧了瞧,说道:“哎呦,今日真是撞大运了,许能见着皇上。” 王元宝也有些紧张,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更没见过皇上了。 “走吧,先把东西拉过去卸下,天寒地冻的,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觉脚有些麻了,感紧活动起来。”王元宝抑制不住有些激动的心情,催促着阿山。 刚走进避难所附近,王元宝就看见一个官爷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赶紧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弓腰行礼。 “干什么的?”那官爷问道。 “回官爷,草民王元宝,来捐献物资的。” 王元宝说着,又伸手指了指后面的三辆车。 那官爷探头看了看,朝着王元宝摆了摆手,说道:“随我来吧!” 王元宝得到许肯,赶忙叫着后面的人跟上。一行人跟着那官爷,沿着禁军的队伍缓缓的往里走着,路过一个极其奢华的黑色马车时,似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但也不敢抬头看,只是继续跟着官爷前行。 “皇上,毛毡帐篷虽不及砖瓦但抵御风寒还是可以的。城中已没有可供灾民住的地方,连那城隍庙里,都住满了人。哎,臣府衙内也住满了灾民,我已安排开始修建避难房屋,但是也是需要时间的,白日还好,夜里冻的大家只能全部挤在一起取暖,臣一定加快建房速度。现在最紧缺的是灾民保暖衣物和物资,朝廷前些日子拨下了一批物资,早已分发给南方和关东地区,没想到上京也……昨日送来的还不够分,哎。”程会杰坐在马车上,和皇上汇报着避难所的情况。 李玄宁想看看避难所的情况,于是说道:“朕下去看看吧!” 程会杰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说道:“皇上,里面全是灾民,帐篷遍地,没有落脚的地方,下车也只能走走看看。外面天寒地冻……这……” “无妨,朕的子民住得,朕也能进得。不看一眼,实在难以安心。”李玄宁心中十分阴郁,沉声说着。 “臣遵旨。”程会杰说罢就扶着李玄宁下了马车。冯德顺站在另一边,见皇上下了车,也赶忙跟上,身后又跟了两个侍卫。一行人往里走去。 李玄宁看着这临时搭建的一个个毛毡帐篷,心里十分的难受,又问道:“城中义士有捐赠的取暖物资吗?” “有的,捐了很多,但分的也快,用的也快。而且这天气下,生病的很多,药物也很短缺,这里还需再多派几位大夫。”程会杰说。 李玄宁又往前走了走,看见前方有人正从车上往下卸货,于是问道:“那是怎么了?” 程会杰顺着皇上的视线抬头望去,看了一会又招了招手,叫来一个官差,低头说了几句。又扭头朝李玄宁说道:“回皇上,那是大商王元宝,来捐物资,拉了三车毛毯麻被和灯油等一些取暖用的。” 程会杰说着,又探头仔细看了看,指着那个穿着华丽裹的严严实实的背影说道:“皇上,那个就是王元宝,自己亲自来了。” 皇上心中一悸,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王元宝,多日不见,今天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想就这么冲过去抱住他,狠狠的亲吻他。 这就是朕的二郎啊,多么善良,满满三车物资,自己还亲自送来,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李玄宁虽心中激荡,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嗯,我朝子民均应如此,同舟共济,共渡难关。择日嘉奖一下即可。走吧,回车上说。” “臣遵旨。”程会杰说罢就跟着皇上返了回去。 李玄宁留了一会,坐在马车上一边听着程会杰嘚吧嘚吧地说着话,一边有些心神不宁的时不时的拉开马车上的侧帘往外瞧瞧。直到看见王元宝一行八人三车从里面出来,才慌张的放下帘子。 李玄宁一时间有些不敢再掀起帘子,生怕会正巧被王元宝看见,只得耐着性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感觉到一些稀松沉重的脚步声从马车旁边经过时,才又抬起来掀起帘子一角看了看,只见阿山扶着王元宝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头也不回,二人似乎还说说笑笑的。 哎,多希望他身旁的人是自己。 这边王元宝从避难所出来,和阿山一同往回走着,阿山有些意兴阑珊,原以为能见到皇上,结果啥也没见着。王元宝则安慰他,本来也没想着能见到啊,只是见到了仪仗,就燃起了希望,结果没见着,反而影响了心情。 你看,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这句话果然是真的。 又走了一会,后面的车夫说不如宝爷和山爷坐在平车上,由他们推着走,但是王元宝觉得坐着不动更是冻人,还是走一走,活动着还暖和些。 待他们蹒跚着回到王宅,已然就快天黑了,雪天黑夜来得早,王元宝和阿山早早的就吃了晚饭,打发了管家,二人坐在书房里暖着,这鬼天气,哪儿也去不了。 王元宝有点想念宁轩,这几日都没有消息,上次宁武走了以后,再也没有来过,王宅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仿佛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让王元宝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像神仙哥哥一样。 说来也很是奇怪,思念神仙哥哥那么多年,现在有了宁轩,这些日子倒也没再想过哥哥,反而想念宁轩多一些,自己真是个善变的男人啊! 这种感觉挺有趣的,上次宁轩溜走,或许自己也有想他,但每次一想,就会抑制住自己这种情绪,不能想,路人而已。而如今,只不过关系变了一下,就想得这么肆无忌惮,想得这么光明磊落! 算了算了,都走吧走吧,王元宝想着想着,又朝阿山说道:“阿山,宁轩他们租的那个小院子,你知道在哪吗?” “不知道,怎么,你想去看看吗?”阿山疑惑地问道。 “明日随我去趟清和园,快过年了,准备些礼品,去看看安辰和佳文。”王元宝皱眉说。 阿山看了看王元宝,一脸笑意地说道:“什么看看安辰和佳文,我看你是想去问问安辰这宁轩去哪了吧?是憋不住了吧?” 王元宝抬头看了一眼阿山,没有理会他的揶揄,轻声说道:“谈不上想吧,就是想知道去哪了,还……还回来吗?” 阿山见王元宝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在心里怒骂着这个没良心的宁轩,上次跑了一次,这次又跑了一次,待他下次再来,定不让他进门! 第二天一早,王元宝就精神抖擞的带着阿山来到了清和园,阿山俩手一边儿提了个礼盒子,看那盒子的样子是精心装点过的。 王元宝看着清和园的大门,轻微的皱了皱眉,安辰到底是什么人,! “二郎,安辰这宅子看着比咱王宅还大气,哎,你愣什么,赶紧走啊?”阿山一边感叹一边和王元宝说着话。 “嗯,劳烦通报一下,王元宝前来拜会。”王元宝向前走了几步上了台阶,朝门口的门仆说道。 那门仆微笑着说道:“公子稍等。”说完就跑了进去,过了一会,只见安辰身着一身玄衣走了出来,热情的把王元宝拉了进去。 “今日怎的想起来我这里,是想念佳文了吗?”李玄安笑着跟王元宝说道。 “嗯,自你们搬过来,我还没有来看看,再说这不年根了么?今日得空,就过来了。”王元宝说。 “放心吧,佳文在这里住的挺好的,不过她现在不在,应是去品珍阁了,她每日半上午就会去品珍阁,中午在酒楼,午后就回来了,你二人既来了,就在这里吃午饭,待佳文回来,也能说说话再走。”李玄安说道。 “嗯,那就打扰了。”王元宝说。 李玄安把王元宝领到大厅,叫人上了茶水,三人坐在一起随意的唠着嗑。 这宅院虽不算有多奢华,但深深院落处处透着磅礴大气,王元宝自是能看出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园子,于是与安辰说话也显的有点心不在焉。 李玄安看着王元宝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轻声问道:“二郎,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吧?你我这般关系,不必扭扭捏捏,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王元宝听到李玄安的话,才猛的回了回神,今日来本来是想问问宁轩到底去哪了。但是自刚才进门起,王元宝心里就有莫名觉得宁轩可能已经离去不再回来了,就算再回来,也一定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宁轩了。 “我,安辰,我是想问,你知道宁轩走了吗?”王元宝犹豫一下,终是问出了口。 李玄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才轻轻说道:“这件事啊,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王元宝有些失望,但又不死心地问道:“我记得他说,他们三个租了个小院子,是骗我的吧?你住这样的宅子,怎会让他们去租小院子呢?” “这个,确实是假的,根本没有小院子,他就一直……住在这清和园里。”李玄安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腹诽:这人可真是不能撒谎,撒了一个慌,就得撒无数个来圆这个慌,真是熬人,李玄宁这个烦人精! 王元宝其实已经想到了,想必宁轩一直都是在骗自己吧,说不定连喜欢自己这种话,也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的。于是他淡淡的问了句:“那……他还回来吗?” 李玄安猛的抬头,看了看王元宝,霎时间明白王元宝在害怕,害怕李玄宁像那个神仙一样走了再也不回来,如果不是等急了,怕是不会来问自己吧。 李玄安给了王元宝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即说道:“二郎,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而且,我也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很快的,你也相信我,好吗?不用担心,也别瞎想。” 王元宝听了这话,心里稍稍放了心,但是一想到刚才看到的情景,又忧郁起来,眼睛紧紧盯着李玄安问道:“安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李玄安心里一惊,有些想骂李玄宁,他到是跑的潇洒,让自己留在这周旋王元宝,住什么清和园,看看叫人看出来了吧! “二郎,有些事,还是他自己告诉你的好,再稍微等等,好吗?”李玄安又安抚着王元宝。 “嗯,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就不问了。”王元宝说。 “嗯,我二哥他……他也是身不由己。”李玄安说。 王元宝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有些闷闷不乐,李玄安想安慰安慰他,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能沉默着。 坐了一会儿,王元宝突然起身,朝着李玄安说道:“安辰,要不,我就先走了。” 李玄安一着急也站了起来说道:“刚来就要走,不是还要等佳文吗?” “不等她了,她在你这儿住的舒服就行,那丫头有些顽劣,现在未必想看见我。”说完又扭头朝阿山说道:“阿山,你走吗?要是你想留着看看佳文,那我就先回去。” 阿山看着王元宝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进门前还是精神抖擞,现在却是萎靡不振的。 “我还是与你一道回去吧!”阿山说着。 “好吧,那,你回去路上多加小心,天寒路滑。”李玄安说道。 “嗯,走了。”王元宝说完,就大步一迈,走了出去。 李玄安一路送到大门口,看着王元宝和阿山越走越远,才慢慢返回了院子,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这杀千刀的李玄宁,哎!算了,也不怨他,最终说来,只能怨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第 23 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到了年三十,王元宝和阿山在家里设宴,命宅中管家家丁所有人都唤上妻儿老小一起赴宴。大厅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席间,王元宝叫管家端来了福禄荷包,在场所有人均有份儿,拿着沾着喜气荷包让大家更加的欢喜。 王元宝一边吃着汤中涝丸,一边对阿山说道:“今年这涝丸甚是好吃,你多吃点。” 阿山回道:“又新请了俩厨子,避难所请过来的,哦对了,家中填了些丫头,也原是灾民,大过年的,我就都弄来了,反正家里就香儿一个丫头,虽然洒扫的活儿有家丁做着,但她每日洗洗你我的衣服,端茶递水的活儿也多,多填一些也好。” 王元宝突然坐起了身,眯着眼睛瞧着阿山说道:“嗯,那以后香儿就是大丫头了,让她不要干粗话了,她也不小了,过了年有十八了吧?我记得比佳文小一岁来着。” 阿山没发现王元宝含有深意眼神,而是继续低头吃着涝丸说道:“嗯,十八了,大姑娘了。” 王元宝突然笑了起来,说道:“阿山,心疼香儿了啊?不如收了吧?香儿原也是随着佳文一起在先生那里读过几年书的,那丫头心细的很。定能将你照顾好。” 阿山瞬间脸红脖子粗的说道:“以后再说,今日不与你说这些。” 王元宝见阿山这样,顿时明白了,笑的前俯后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原本总是拿香儿打趣阿山,没想到现在成真了!不过兄弟俩总得有一个先成亲不是,阿山也不小了,看来过几天得给他张罗开了。 饭后,王元宝叫管家给大家发了胶牙饧,这玩意儿沾着芝麻,甜甜脆脆,普通人家寻常都吃不到,孩儿们最是高兴,争着抢着吃也吃不够。 后来众人又到院子里放着烟花爆竹,孩儿们叽叽喳喳跑来跑去,看的王元宝也是心里喜气洋洋乐个不停,兴致来了,也在院子放了一会儿,直到被阿山叫着进来,才发现已经快子时了。 王元宝和阿山上了香才坐下,就听见外面钟鼓齐鸣,霹雳吧啦爆竹声不断,紧接着众人都走了进来,朝着王元宝和阿山扣头行礼嘴上说着:“祝宝爷山爷新年吉祥,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之后王元宝又赏了银钱,和阿山玩到半夜,坐在书房的榻上打起了瞌睡。 初一元日一早,王元宝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趴在榻上动也不动,这一夜也不知到底睡没睡,应该是睡了一会儿吧,因为不知道阿山什么时候出去的。 宁轩走了也快一个月了吧?算了,爱回来不回来吧,以往没有他的日子不也是照过吗? 王元宝打起了精神,正准备起来,阿山就忽然推门而入,吓的王元宝又躺了回去,朝着阿山说道:“哎,你吓我一跳,都多大了,以后不许不敲门了昂。” “敲不敲吧,就你一个人,还怕被我看吗?真是的!哎,我一直都敲来着,这不是给你拿了新衣服吗!”阿山说着,努了努嘴,让王元宝看自己手上的衣服。 “怎么还做新衣服了,外面都遭了灾,还浪费什么?”王元宝有些生气的说道。 “旁人遭灾咱钱也捐了粮也捐了,大过年的,做件新衣服还是可以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嘛!快起来试试。”阿山龇牙咧嘴的说了一通。 王元宝这才穿着中衣走了过来,摸了摸新衣服,又仔细看了看,深紫色的,嗯,还不错,刚才以为是黑色的,透着阳光才看清楚。于是满意的说道:“那就穿上吧,看着不错。” “对了,幡子挂上了吗?”王元宝问道。 “天还没亮刘管家就挂上了,喜气的很。”阿山说道。 “宝爷,安辰公子和佳文小姐来了。”刘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朝着正穿衣服的王元宝说道。 “这么早?他们早饭吃了吗?去问问,没吃就备上,一起吃吧。”王元宝说。 “我刚才问过了,早吃了,过来拜年的。”刘管家说。 “嗯,让他们稍等,我很快,还没有梳头呢!哎呦来这么早,弄的我很慌张!”王元宝有些着急地说。 “那你慢慢收拾,我叫丫头给你梳头。我先过去看看安辰和佳文,你随后来。”阿山说着,就和刘管家走了。 阿山一步踏进大厅,就看见李玄安和杨佳文俩人,活像一对兄弟,坐在哪里,均是穿着黑色锦衣,不禁笑了起来走到了佳文身边。 杨佳文见阿山过来,立马站起来两手一拱,调皮的拜了个年,说道:“阿山哥,新年好啊,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早日找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阿山心情大好,掏出荷包笑着说道:“你呀,和那二郎一样,动不动就说要给我娶妻,喏,给你的礼物!祝你越长越漂亮!” 杨佳文收过红包,拆开一看,是一根琉璃簪子,雕刻精致,十分漂亮。但她还是砸吧砸吧嘴巴,说道:“每年都送这玩意儿,怪不到现在还没有小娘子看上你,真是无甚情趣。” “哎,你,这大过年的,不许取笑于我。”阿山装作生气的样子说着。 杨佳文扭头朝李玄安走过去,说道:“哎呦安辰,你是不知道,只要过节,阿山就送我簪子,我那儿一堆,全是他送的。没点新意。” 不等李玄安开口,阿山就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抢着说道:“佳文,你为什么不穿女装呢?我从没见过你穿女装。” 安辰一听,抬头看了看杨佳文,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啊,我也没见过你着女装。为什么不穿呢?” 杨佳文撅着嘴巴说:“不习惯。男装不好吗?多俊呢!” “好是好,可你一个女子,总是要嫁人的,总着男装,旁人都以为你是男的,都不来提亲了。”阿山说。 “这样多好,省的麻烦,我又不想嫁给旁人。”杨佳文说。 安辰又抬头看了看杨佳文,心里想着:这丫头若穿女装,一定好看,不过不穿也可以,确实省的麻烦。想到这里,又低头笑了笑。 三人正说的起劲,就见王元宝一步跨进了大厅,杨佳文看见身着紫衣的王元宝,忍不住脸一红,接着说道:“二郎今日,煞是好看。” 安辰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杨佳文,皱了皱眉头,但是只一瞬间,马上又恢复笑容,朝着王元宝说道:“嗯,确实好看。二郎,新年好。” “安辰,佳文,新年好,我准备了礼物,给你们二人。”王元宝说着,就伸手亮出两枚琉璃戒指。 杨佳文一看,这两枚戒指均是祖母绿色的花纹,每一只上面小小的雕刻着一条小鱼,活灵活现,十分亮眼,于是佳文赶忙拿起那个稍小点的戴了上去,同时说着:“二郎一向心细,戴着十分合适,我很喜欢。” “哎,还是二郎会挑,看佳文喜欢的,刚才我的礼物,她可是嫌弃的很。”阿山看着二郎打趣道。 安辰也走了过来,正准备看看,杨佳文就一扭头抓起安辰的手,一边给他戴上那个稍大一圈的,一边说道:“安辰,我帮你戴上,你看,多合适,多好看。”说着还举起两只手,放到阳光下,流光璀璨,耀眼的很。 安辰看着杨佳文的举动,有些发愣,直到杨佳文扭身坐回了椅子上,他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坐了回去,举着手,仔细地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又看了一眼杨佳文,发现她正一脸满意的看着她自己的戒指。 安辰脸一红,低下了头,努力的想平静自己的心情:不能脸红不能脸红不能脸红。又深吸一口气说道:“不如出去走走吧?外面很是热闹。” 王元宝还没有说话,杨佳文就蹦了过来,挽住王元宝的胳膊,说道:“好啊,出去玩玩,路边的雪有点消了呢,这几天好像暖和了。” 王元宝和安辰同时皱了皱眉头。 王元宝掰开杨佳文的手说:“佳文,不许拉拉扯扯的。” “怕什么,你那个宁轩都走……”杨佳文忽觉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松开了手说道:“二郎,我不是故意说让你难受的话的,对不起。” 王元宝见状,也没有怪她,只是淡淡地说:“无妨,走吧,出去转转。”说完就扭身出了大厅,往外走去。 杨佳文咬了咬唇角,看了看阿山,阿山则摇了摇头说道:“走吧,出去玩,什么都别想。” 安辰跟在最后面,有点郁闷地想着这杨佳文看来还是没有放下王元宝。这李玄宁在搞什么?再不回来王元宝可未必会等你了。看来得进宫一趟了! 李玄宁这边,正忙的不可开交,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上早朝,但是每日都有新的奏章汇报灾区的进度和情况,灾民安顿灾区重建,一大堆事让他无暇去想出宫的事,等想起来又是夜深人静之时。 年前这几日天气转暖,积雪化了不少,李玄宁才稍稍松了心情,新年的到来也让死气沉沉的皇宫有了些许颜色,宫人们将宫殿院子都洒扫的干干净净,换了新的红灯笼,玉锦也叫人在各个宫内稍微点缀了一下,贴了些窗花,挂了些彩灯。 除夕夜李玄宁一夜未睡,先是与家人众臣一起夜宴,又要赐菜赐福,守岁,凌晨一过,就又开始沐浴更衣,领着大监内臣开始祭祖祭神磕头上香,还不容易做完了才稍稍歇了一会儿。又马上赶往轩辕大殿开始大朝会,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 九拜大礼刚罢,又开始赐茶赐酒,赐金银如意,赐压岁红包,真是哪个到少不了,哪个都得顾及到。 待这些礼毕,已是快到巳时,终于能安静一会儿,李玄宁独自一人坐在自己寝宫,吃着早饭,他看着冯德顺端过来的汤,是酒酿圆子,这白胖胖圆滚滚的小丸子瞬间让他想到了王元宝。 真是好久没出宫了!也不知二郎有没有想念自己,或者已然生气了。哎! “皇上,常武大人和鬼魅迷影四位大人在宣政殿等候觐见。”冯德顺边给皇上夹菜,边轻声说道。 “回来了?怎么现在来了,走吧,不吃了,中午午宴同玉锦她们一起再吃吧。”李玄宁本就累的有点无甚食欲,听到冯德顺的话,干脆一口也吃不进去,放下筷子就匆忙起身疾步往宣政殿走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吾皇龙体安康,万寿无疆,愿我朝繁荣兴旺,国运昌盛!”常武与鬼魅迷影五人跪地叩首,朝皇上大礼。 “平身,上殿前来议事。”李玄宁坐在椅子上正色说道。 “谢皇上。”五人起身慢慢起身,又弓腰走到皇上面前。 “常武先等等,你四人先说说吧!”李玄宁说道。 “回皇上,那留香客栈,现已被王元宝买下,我二人查探一翻,发现购买时间不对,买下那家客栈的时间应正是王元宝昏迷的时候,是山匪劫财之后的第五天。也就是说是别人替他买的,或者买了送给他的。若是小兵,应该没这个财力,不过或许是贤王授意,这就得问贤王本人了。”魅说。 “还有当时留宿留香客栈的人里,除了商队,其他都是附近城池间经常往来的商人艺人等,我们查了一下,也无甚疑点,当时贤王确实带了人同行,但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张君和。只是当年有个淄州本地人在客栈住了一日,离去的那日见有二人将王元宝和其他六人拖了回来,只匆匆一眼,便回程了,因那面具耀眼,才印象深刻。”鬼说。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客栈遇匪前离开的人均还活着,遇匪后离去的人,都因各种原因已死去了。见过一眼的这人,可能是侥幸活着,可能是他当时正在离开,后来也从未提起,若不是我高价引诱,他估计也不会说。”魅说。 李玄宁听完后皱了皱眉,随即又问道:“那匪贼呢?这么大的事,当地官员后来没有查过吗?有没有记录” “回皇上,查过了,当年的记录说是山匪,因大雪封山,山上粮草不足,所以下山抢劫,事后被当地官员联合军队全部绞杀。但是后来我们也上山探查,并未发现有山寨遗址,当地一向安宁,老百姓在那次事件之前,根本没听过有山匪。”魅说。 “嗯,接着说吧。”李玄宁说道。 迷见他二人说完了,便接着汇报在城中的打探:“皇上,上京城中当年与王元宝一道贩丝的商队,我们也都查过了,除了王元宝和那领队的赵虎,其他人,也都死了,一共十一人,当年雪地死了六个,其中包含王大宝,后来回上京的三个也都陆续死了。至于那赵虎,却是失去踪迹了,其家人也都不知道他在哪,不知是死是活。” “我们同魅他们提起,发现当年赵虎在劫匪走后进了淄州城,再后来就消失不见了。我等多方探查,也未见其踪迹,我等失职!请皇上责罚!”迷接着说。 李玄宁耐着性子听他们说完,觉事情太蹊跷了,于是又说现在集中精力再探查赵虎的下落,说罢让那四人退下去冯德顺那领新年红包,才又朝着常武说道:“阿武,说吧。” 只见阿武瞬间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回皇上,六年前军营对贤王外出的事毫无记载,当时军队兵力充足,只在徐州附近征过兵,并未去过淄州。而且在徐州征兵的负责人,也不是贤王。” 李玄宁低头冷笑一声低声自语:“果然,那贤王是偷偷离营的吗?” 常武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很有可能是因贤王身份特殊,所以并未责罚,大事化小了,因为也并无处罚贤王的记载。” 李玄宁想了想,又问道:“可有查出他是因何事离营。” “尚未查出,当年的事毫无踪迹,就连当时和贤王在一起的几个武官,也压根不知道贤王离营的事,只知道他好像病了些时日,照顾他的几个士官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死了吗?”李玄宁盯着常武一字一句地问道。 “嗯!皇上,我一定将此事查清,若牵扯到我父亲,我也决不徇私!”常武有些惶恐而又颤抖着说着。 李玄宁内心十分震惊,没想到当年的事牵扯到了军营和常青将军,贤王到底是去做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擅自离营,又是什么事能让常将军斩杀几个士官而隐瞒,到底是什么事呢? 李玄宁看着久久跪地的常武,又说道:“那个张君和呢?” “回皇上,确有张君和这个人,是贤王当年身边的亲兵,也确实是后来战死沙场。”常武道。 “嗯,你也不善查案,这事到此为止,你以后不要参与了。我会另派他人继续查。”李玄宁说道。 常武以为皇上是觉得自己查案不妥,毕竟牵扯到自己的父亲,也无话可说,只得谢恩起身,站在一边,也不言语。 李玄宁又张嘴说道:“阿武,此事尚不明了,你不必如此担忧,也许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这话说完,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当年凡是相关的人或者见过贤王的人,都死了,难道贤王…… 也不太可能,若真有异心,也不必等到现在。况且他还久久不愿回宫。还有那个南诏人,自那人以后,毫无动静!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玄宁有点想不太明白,来回的度步思考着,常武突然动了动,轻声问道:“皇上,要不,我先退下” 李玄宁抬头看了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扭身朝桌子走去,拿出一封信,交到常武手上,低声说道:“去一趟王宅吧,这个……交给他,如果他不愿见你,也不勉强,你再拿回来便是,想来他已经生气了。然后,你休假几日,去……看看。” 常武看着皇上,心中明了,也不多说,只嗯了一声,就扭身退了下去。 李玄宁看着常武出了殿门,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又整理了一下心情,把冯德顺叫到了身边,悄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抬头扯着嘴唇露出一丝冷笑。 ☆、第 24 章 年初二一早,杨佳文匆忙跑到了王宅,使劲地拍打着王元宝的房门,急切的吼着:“二郎,二郎,你快起,安辰让官府的人抓走了,二郎快起来啊,都日上三竿了。” 王元宝还在床上做着大梦,补着初一没睡饱的觉,听到敲门声,才烦躁地翻了个身,懒懒地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外面吧啦吧啦说了些什么。 正纳闷谁大初二的就来敲门,却见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杨佳文冲了进来,紧跟着阿山也顺着声音跑了进来。 “二郎,安辰让官府抓走了!”杨佳文说。 “佳文,怎么能闯进男人的房里!”阿山说。 …… 王元宝见人踹门正要发怒,突然反应过来杨佳文说的话,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噌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只着中衣瞪着大眼睛说道:“什么?安辰被抓了?” 王元宝在原地转了个圈,挠了挠脑袋,又皱着眉头问着:“为什么啊?他犯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啊,突然来人,进了宅子就抓走了,一声不吭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来找你。”杨佳文着急地说。 阿山也是一头雾水,随即说道:“佳文,你先别急。二郎,要不……咱们去找找程大人吧?” 王元宝当即反映过来,说道:“嗯,去找找程大人,你们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半上午,王元宝领着阿山和杨佳文来到了程大人府邸,却被门口守卫拦住了去路,不一会程家的管家跑了出来,说道:“敢问公子可是大商王元宝?” 王元宝答道:“正是,我等有急事来拜会程大人,劳烦通报一声。” 程家管家微微弓腰微笑着说道:“宝爷,我家老爷不在,进宫面圣了,走的时候跟我说如果你来找他,就告诉你,一切都是上面的意思,人不会有事,你回家吧,有些事情,你们管不了。” 王元宝心中一沉,但很快又朝着管家拱了拱手说道:“谢谢程大人提醒,劳烦管家了,那我们就先走了。”说着朝阿山使了使眼色,阿山马上领会一步上前在管家手里塞了些银钱。 回到王宅,一上午大家心情都很是低落,虽说那管家说人没事,但终归是被抓了去,那大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听说只要进去就得脱层皮,大家都很是担忧。 王元宝则是有些心事重重,午饭后就先行回了书房,阿山和佳文则还坐在大厅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 王元宝有些想不明白,“一切都是上面的意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上面指的是谁?皇上吗?皇上抓安辰做什么呢?安辰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宁轩,到底都是什么人呢?难道是王公贵族吗?哎。 又想到了宁轩,这人怎么总是在自己快要忘记的时候就又突然出现在脑子里。 “二郎二郎,宁武来了!”阿山跑了过来,站在门口说道。 宁武?王元宝一时惊喜,蹦了起来,刚打开房门,看见阿山一脸的不高兴,又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的转了回来,说道:“不见,打出去!” 阿山听了忙哎了一声,然后笑着跑远了。不一会就听见前边一阵厮打,几分钟后,宁武推门而入站到了王元宝面前,身后跟着一路小跑过来的阿山。 王元宝坐在榻上,手拿小人书,皱着眉头看了看常武,又看着阿山使了使眼色,阿山才愁眉苦脸地说:“打不过!” 王元宝无语的摇了摇头,随即抬手挥了挥,示意阿山先出去。然后便继续低头看着,也不理常武,心道:这么久了,居然还是打发常武来,你个宁轩,即使你想再来,我也不要了! 常武见王元宝似乎在生气,也不敢多言,上前一步,把怀中的信放在桌上,说道:“宝爷生气也是应该的,但宁轩确实有事走不开,你再等几日,最迟十五,定来看你。这信,还是收下吧!”说完,常武就飞速的跑出了王宅。 王元宝抬眼看了看那信封,拿起来翻了翻,哼了一声,又扔了回去。低头继续看小人书,过了一会儿又烦躁的把书扔了,一把抓过信封就撕开,拽出里面的纸看了看,好几页啊。 这第一页,画了一锭元宝。 这第二页,画了一碗……汤圆? 这第三页,画了一幅画,画中人身着黑色锦衣,坐在亭下…… 这是自己吧。王元宝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拿出信封又掏了掏,确定只有这三张。这是什么意思?是一共想念自己三次?读过书的人真是脑瓜子弯弯绕多,这到底什么意思嘛!? 王元宝砸吧砸吧嘴巴,又把信塞了回去,折好放在了怀里,打算晚上回去放在枕边,虽然看不懂,但差不多明白是想念自己的意思。但是既然想念,又为何不来呢?难道是哪家的贵公子,被锁在了家里,让他娶亲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怎么办?哎,算了算了,天要下雨,郎要娶妻。阿山或许说的是对的,不论男人女人,我哪个都留不住!孤独终老的命啊! 啊……睡吧!睡着了就不想了! 李玄安坐在天牢的一个单间儿,一边喝着茶,一边淡定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皇上,这人把他抓来四五天了,今天才来,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刚被抓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一定是李玄宁干的!看这单间,干净的很,整齐的很,哪像个犯人住的地方,只是想不通好端端的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玄安,你有事瞒着朕!”李玄宁终于开口,眯着眼深深地盯着李玄安。 李玄安心中一震,眼珠转了转,难道他想起以前的事了?不可能,肯定是套自己的话。于是一脸笑意地说道:“我瞒着你的事儿多了,不知道你指的哪一件?” “六年前你是擅自离营,根本不是去征兵。这个,你承认吧?”李玄宁说。 “这到查出来了?嗯,确实,军营无趣,我擅自跑出去玩儿了几天,后来不是回去了吗?过了这么久,你还要用军法处置我不成?”李玄安淡淡地说。 “还不说是吗?那,换个问题,王元宝有钱之后,买下了留香客栈,这事儿,你可知道?”李玄宁问。 “买下了吗?这个,倒是不知!看来那王元宝对他那神仙哥哥可是钟爱的很,你不生气吗?”李玄安试图转移话题。 “那张君和确实是那神仙哥哥?”李玄宁问。 “嗯,我不是说了吗?是他,而且,他已经死了!”李玄安说。 李玄宁听罢,冷哼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玄安,厉声说道:“哼!还不说实话,王元宝在六年前昏迷中,就有人买下留香客栈赠予他。看样子你并不知情,那张君和家境很是一般,怕是一锭银子都拿不出!有何财力购买那留香客栈?还大方的赠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李玄安有些郁闷,还是被套路了!现在说是自己给他留的银子也晚了,才刚说了不知道留香客栈被王元宝买了的事。想了想于是面不改色地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许是他有什么外快?” “哼,你不愿说,自会有人告诉我!你就再委屈委屈,多呆几天!”李玄宁说完,起身准备走。 “等等,王元宝的事,你想不想听?”李玄安咬了咬牙,缓声说道。 果然,李玄宁闻言,又重新坐了下来,说道:“他怎么了?这一个月,他可还好?” “嗯,过的很是滋润,佳文姑娘可是成天往王宅跑!” 李玄安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玄宁,一字一顿地说道。 “佳文,不是在你那里住着吗?”李玄宁逐渐皱紧了眉头,有些着急的问着。 “是在我那里住着,但是,我又不能拦着不让人家出门啊!她那个性子,我想拦也拦不住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杨佳文毕竟是个姑娘,又……热情似火。你又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到最后……可什么都说不准啊!”李玄安又在李玄宁有些着急的心上狠狠填了一把火! “嗯,我知道了,我先走了!”李玄宁拧着眉头说罢扭头就走,并且走得很是匆忙! “顺子,快回去换衣服,我要去趟王宅!”李玄宁边走边对跟在身后的冯德顺说。 “回皇上,今日是送穷日,宫内下午有法师作法,实在不宜出宫。明日初七,朝臣年假结束需上早朝,明日还要宴请百官,这……实在不宜出宫啊皇上!” 冯德顺小心谨慎地劝阻着李玄宁。 李玄宁仔细一琢磨,确实不合适,大大小小的事这几天都要处理,而且灾区的情况,也不知怎么样了,看来出宫,还是不行,那……怎么办呢? “先回宫吧!”李玄宁泄掉了一腔的冲动之气,沉声说道。 “二郎,不好了,不好了呀二郎!” 王元宝正坐在大厅吃着早饭,听到叫喊声,扭头看着跑的气喘吁吁得阿山,心里烦闷四起,皱着眉头说道:“又出什么事儿了?这一天天的总是这火急火燎的?不是让你一早去天牢看安辰了吗?他在牢里出事了?” “不……不是!哎!累死我了!不是安辰,是佳文……佳文被抓了,也进了天牢!”阿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王元宝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扶了扶额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又看着阿山说道:“怎么她也被抓了?” “不知道啊,天牢还是不让进,这几日我想尽了办法,那看门人换了好几拨了,今早还是不让进,在发愁呢,就见佳文也被抓了,正往里面送呢,我急忙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抓她的人也不说。”阿山一头雾水的说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一个个的,怎的都让抓了?走,再去程大人府上问问!”王元宝说。 “别去了,我刚才在外面听说程大人休假,外出游玩了!”阿山说道。 “什么?这,哎,这可怎么办,她二人都进了天牢,安辰也就罢了,佳文一个姑娘,哪能受那种罪!”王元宝有些着急这一连进去两个,且都不知道原因,程大人又告假了,真是申诉无门。 阿山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安辰和宁轩不都是将军府的外戚吗?要不然咱们去问问吧?” “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不知道宁轩当初说的话是真是假,万一是假的,咱们得罪了将军府,可就不好了。要不这样,你先去找个将军府的家丁打探一下,如果是真的咱们再去问,去吧!”王元宝说。 “嗯,那我去了,你别太着急!”阿山一脸担忧地看着王元宝说罢,便扭身又跑了出去。 王元宝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宁轩算是失踪了,常武出现两次,又跑了。安辰和杨佳文二人又进了天牢。这接二连三的事,真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玄安眯着眼睛看着杨佳文被带进牢房,心中无比惊喜,这李玄宁真是想法特别,居然把佳文也抓了来,还关在了自己隔壁。 这可真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安辰?你没事吧?真是万幸,居然把我和你关一起了,你没受伤吧?他们没打你吧?不是说进来就要先打一顿吗?我可是很担心你呢?”杨佳文瞪着大眼睛看见隔壁的安辰,也同样很惊喜。 “你放心,我没事,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不能出去,其他都还好!”李玄安说罢,又觉得不能表现的太淡定,于是故作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也进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杨佳文顿时变的很郁闷,往后走了两步,坐在凳子上,一边用脚胡乱的踢着,一边低着头说:“不晓得啊,还没有出门就被抓了,真奇怪,你是为什么进来?得罪人了吗?我和二郎多方打探,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被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也别担心,既来之则安之,总会弄明白的!”李玄安轻轻安慰着她。 “不然怎么办,真是莫名其妙!算了,还好有你陪着!”杨佳文无奈地说道。 李玄安看杨佳文这个样子,还真是有点心疼,姑娘家的,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被抓来这牢里受这苦楚。真是后悔,原本以为李玄宁会把王元宝抓进宫,或者自己出宫去看王元宝,谁料这李玄宁想法竟这般与众不同,早知道还不如让佳文……算了,还是抓来吧,不然呆着王宅可就不好了! “牢头,给我拿两壶酒,两个杯子!”李玄宁朝着门口吼着,想着今日一定要小酌几杯,难得与佳文姑娘“共患难”! 杨佳文很是震惊,磕磕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要,要酒?喝酒?如今这天牢这么贴心吗?” 李玄安神秘一笑,继而说道:“我与那牢头是熟识,照顾而已,别人可没这个待遇!” 杨佳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哦,那我陪你一起喝!” …… ☆、第 25 章 下午阿山回来的时候,王元宝也刚从柜上回来,好几日没去铺里了。今日心情不太好,便挨个转了转,确定没什么事,才又回了王宅。 一进门就看见阿山神色复杂的站在廊下,于是便问道:“怎么了?” “将军府的下人说没听说有什么外戚,这一年来府里都没有远戚来投靠。二郎,那宁轩原来嘴里说的话都是假的,根本没一句真话,你信错了人,这个杀千刀的宁轩!”阿山说道。 王元宝似乎已料到是这个结果,听完阿山的话,只是平静的问道:“可是,那安辰呢?安辰不是他弟弟吗?难道这也是假的?” “兴许也是假的呢?哎,不过应该是真的吧,你看他二人长的多像!那现在怎么办?”阿山无奈地说。 “别想了,程大人既然说没事,咱们就耐心等着吧,也许佳文和安辰的情况一样。反正,你每日都去天牢打探一下,说不定哪天就能进去了!”王元宝说。 “嗯,先进屋里吧,外面冷,走吧。”阿山说着就同王元宝一起往里走。 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王元宝可在?” “敢问贵客是?” “咱家是奉皇上旨意请王元宝进宫面圣。速速把王元宝叫来!” 王元宝和阿山扭头的时候,正看见门口刘管家身前站了个年纪略长的人,头戴襆头,身着紫色圆领袍衫,颇有气势!那人身后又站了四位着青绿圆领袍衫的随从。 王元宝赶忙返了回来,宫里的人?来做什么?走到那人跟前,躬身说道“草民正是王元宝,见过大人。” 冯德顺缓缓偏了偏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嗯到真是俊俏的很。 “你……就是王元宝?走吧,随我进宫面圣。”冯德顺仰着头,悠悠地说着。 王元宝扭头看了看阿山,阿山赶忙拿出一个钱袋,上前往冯德顺手里塞下,王元宝又悄声说道:“劳烦大人指点一二,可知皇上唤我前去是何缘由?” 冯德顺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递了回去,说道:“宝爷不必如此,放心吧,皇上仁慈,唤你就是对你的善举嘉奖一二。走吧!”说完,就带着身后的四人出了院子。 王元宝也急忙扭头跟阿山和刘管家说:“既是嘉奖,就不必担心,在家等我。”说完就急匆匆跟上大监的脚步。 阿山站在原地直冒冷汗,这是怎么了?进天牢的进天牢,进皇宫的进皇宫,真是流年不利,世道艰难…… 一路上王元宝都有些不知所措,心神不宁的直冒冷汗,时不时瞅一眼旁边坐着的人,想问些什么,但是看这位大监闭着眼睛,沉默不语的,自己也不太敢多问,怕得罪了大监,还没进宫就惹了麻烦。 直到坐在椅子上,王元宝都还是云里雾里的没有搞清楚状况。那大监把他送进了门,让他坐下等着,又命人送了茶点,然后就走了…… 走的时候还把门关了…… 冯德顺其实也很是纳闷的,皇上唤这王元宝来寝宫做什么?按理不应在宣政殿吗?最近越发搞不懂圣上的意图了…… 坐了好一会儿,也没个动静,王元宝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开始转着脑袋看来看去,这好像是寝宫……里面还放着床…… 寝宫?皇上的寝宫!? 带自己来这干嘛? 王元宝站起了身,到处转了转,皇上的寝宫也不过如此,咦?这个…… 王元宝看着架子上摆着的这个鼻烟壶,陷入了沉思…… 难道……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王元宝顿时一僵,此时他正背朝门站着,犹豫着是动?还是不动?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在乱转,不知道该怎么办……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元宝一咬牙,终于动了动,闭上眼睛扭过身直接跪了下来,头埋在地上:“皇,皇上……” 该说什么?皇上吉祥?皇上万岁?皇上恕罪? 王元宝的人生里还是头一次进皇宫,见皇上……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哎,算了,干脆不说话算了。 脚步声停止了,耳边也没了声音,王元宝慢慢睁开眼皮,只见一双锃亮的乌皮六合靴的立在自己眼前。 “起来,在朕面前,二郎不用下跪。”熟悉的声音响起,王元宝心里一怔,猛的抬起头,竟看到……宁轩! 果然,刚才那鼻烟壶! 看着王元宝震惊又失神的样子,李玄宁弯腰将他扶起,又直接打横抱起走到床边,放在了床上。 李玄宁看他还是傻愣着,于是轻笑一声,也坐在了床边,抓起王元宝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说道:“你不想念朕吗?” 王元宝眨了眨眼睛,胸中那口气越抬越高,听到对面这人的话,还是有些晕眩:“你,是宁轩!还是皇上?” 李玄宁宠溺地看着他:“朕是皇上,但朕也是宁轩,不过……朕还有一个名字叫李玄宁!但是!无论朕变成谁,朕都喜欢你。” 王元宝呆坐了一会,好好消化了一下宁轩是皇上这件事,李玄宁有些不安,这半天也不动,是在生气还是在…… 突然,王元宝咻的站了起来,慌张地走到门口,抓着门栓晃了晃,没打开,又返回来看着李玄宁,简直不可思议:“你是骗子!你这个大骗子,你居然是皇上!把门打开,我要回家。” 李玄宁见王元宝一脸怒意,于是说道:“二郎听朕解释……” 王元宝看也不看他,冷冷一句:“打开门。” 李玄宁:“二郎听朕解释,朕不是故意的,朕有苦衷,现在就告诉你,马上就告诉你!” 王元宝吼道:“不听,不开是吧?不让我走,那你给我滚!”说完走过来朝着李玄宁就是一脚,快滚! 李玄宁躲闪着说道:“你听朕说……”话没说完,就见一茶壶朝着自己砸来,李玄宁赶忙躲开,咚的一声,茶壶碎在地上,李玄宁又一扭头来不及躲闪被一茶杯砸中鼻梁,咚的又一声,茶杯掉在地上。 李玄宁有些恼怒:“够了!你听朕解释!” 王元宝也不理他,推着他就往门口走,李玄宁翻身一躲,想赖在房间,却见王元宝一步上前朝着房门就是一通猛踹:“滚!” 踹着踹着王元宝就有些泄气,站在门口不动了。 这门还挺结实…… 李玄宁叹了口气,又走过来抓住王元宝的双手柔柔地说:“别生气,朕不是故意骗你的,朕没想到会遇上你,也没想到会喜欢你,如果朕早知道,一开始就告诉你,这事情发展不由朕。” 王元宝想笑: “什么不由你,是,你是皇上,出宫不想让人知道,一开始是不得已,那后来呢?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怎么不直接说呢?要是你直接说了,我定不会留你!” “为什么,朕是皇上就怎么了,为什么就定不会留朕了!”李玄宁甩开王元宝的手,也生气了,很生气! “什么为什么?你是皇上啊?我本来就想娶个妻室,即便是男妻室也好,但是你是皇上,我怎么娶?我娶的起吗我?”王元宝说。 “娶妻?”李玄宁愣了,“你想娶了朕?” “现在不想了,娶不起,你三宫六院那么多,哪能随我走。”王元宝说完就由愤怒转为了失落。 王元宝其实早就已经有感觉,就安辰那府邸,哪能是一般人。已经想到了他可能是个贵公子,却没敢想竟然这么……贵! 对了,安辰! 王元宝又抬头看着李玄宁说:“你抓了安辰和杨佳文?为什么?安辰又是谁?” “安辰就是贤王!朕抓他是另有原因,佳文姑娘择日就放了,无碍的。”李玄宁说。 “贤……王?那个久病不起的贤王?嗯,我明白了,他久病是假,根本不在宫里。你们真复杂。”王元宝有些吃惊,安辰居然是贤王,不过也对,皇上的弟弟嘛。“那阿武和玉锦呢?” “阿武姓常,是御前侍卫,玉锦是真的是朕妹妹,无忧公主。”李玄宁耐心的解释。 王元宝还是不敢相信,天上掉了一群天横贵胄在自己家里,自己居然还想着接济他们,真是滑稽得很。 “常武,常武,常……他是常将军的儿子?,难怪阿山在将军府打听不到。”王元宝说。 “你去将军府打听朕了?是吗?”李玄宁说。 王元宝:…… 这人怎么老是跟自己不在一个重点上,是打听不打听的问题吗?明明是你撒谎,你撒谎的问题!哎,算了。 “行了,放我出去,我要走。”王元宝说。 “不放,今日你就睡这里!”李玄宁一边说着,一边又抱起王元宝往床边走去。 王元宝也没有挣扎,而是伸手抱着李玄宁的脖子挑衅地看着他。 “睡这里?这可不是王宅,你想让全皇宫都知道你睡了一个男人?”突然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咳,那个,你想让全皇宫都知道你被一个男人睡了?” 李玄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抖着胳膊把王元宝放在床上,说道:“既然你这么希望,朕可以满足你的!” 王元宝语塞,有些生气地看着李玄宁,但看着看着,这人嚣张的模样竟也是很迷人,让他看的有些失神,忽然觉得自己还挺想念他的…… 不见面的时候,无论怎么想也只是脑子里盘旋一下,见了面就又不一样了,心中的思念也变的立体,比如现在,虽然理智坚决地告诉自己应该马上松手离开这里,但似乎就是有种魔力,禁锢着自己抱着李玄宁脖子的双手,无论内心如何挣扎,双手就是不听使唤! 王元宝眯着眼睛撇了撇嘴,什么皇上不皇上的,今天还就不走了,就睡这,外面爱谁谁! “脱衣服,快!”王元宝突然就开始上手扒李玄宁的衣服。 “什……什么?脱衣服?”李玄宁还没有反应过来。 “嗯,天黑了,快脱衣服,害羞什么!”王元宝急躁地说着,同时拽着李玄宁的衣服往下拉。 李玄宁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就在心里佩服万分,刚才还发怒打朕呢,现在怎么这么急切地要…… 李玄宁耳朵一红,按住王元宝的手,轻轻放下,又抬起手开始解衣带,谁知折腾半天也没解开,反而越弄越紧。 王元宝看着他如此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说道:“过来,我帮你,不必紧张!就是睡觉而已,以前不是已经有经验了吗?” 李玄宁顿时脸上红彤彤一片,有些结舌地说道:“以前朕没想那么多……”说着又向前一步往床边靠了靠,看着王元宝由坐着改成跪在床上,伸手替自己解着衣带。 “今天也别多想!”王元宝乐了。 感觉到王元宝的手在身前的动作,总是若有似无的触碰着自己的身体,李玄宁有些紧张的浑身冒汗,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向一侧,不再看着王元宝。 “那不行,必须多想。”李玄宁说。 直到王元宝轻轻脱下李玄宁的外衣,李玄宁才又扭过身来,脱下丝鞋躺在了外侧。 李玄宁直挺挺躺在王元宝身旁,感觉到王元宝翻了个身,面朝自己侧躺着,李玄宁也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 一瞬间李玄宁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包围着自己,不自觉地抬起胳膊放在了王元宝的颈下,让他枕着自己睡。 “那个……行,行吗?李玄宁轻轻地问着。 “哪个?”王元宝。 “别跟我装!”李玄宁说。 “不行,你想的美!”王元宝脸颊一红。 “摸一摸总是可以的吧?”李玄宁说着就伸手往下探去。 “可,可以慢慢来……”王元宝说。 …… “好像不打了,没声音了!”趴在窗户边的小太监朝冯德顺说道。 “那就好,哎呦,吓死咱家了,走吧!”冯德顺朝着身边的人说道。 “再听听,再听听……嘿嘿……”另一个趴在窗边的小太监头也不回地说。 “脑袋不想要了是吧?麻溜儿地滚去睡觉!”冯德顺说 “是。”几个小太监垂头丧气地边说边走。 冯德顺走在最后,朝窗户看了一眼,低下头摇了摇,哎,这个皇上…… …… 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李玄宁已经不在身边,王元宝在床上翻滚了半天,回忆着昨天的事。 做梦似的。 王元宝掐了掐自己,嗯,不是做梦,挺疼的。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自己一个男人,难不成留在宫里给他当妃子吗? 妃子?李玄宁还没有皇后,以后还要大婚,有了皇后,还会有妃子,有了妃子还会有儿子女儿,可自己…… 哎,这都什么事儿?回,回王宅,不在这了,这王八蛋以后还要娶亲,自己怎么办?人家可是皇上! 王元宝马上坐了起来,穿上鞋子,才发现自己只有中衣,外衣都不见了。着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到处翻找。这怎么连个衣柜都没有? “主子醒了吗?奴才拿了衣物过来,可否进来?”门外响起细细的声音。 这声音听着……真别扭…… 王元宝停止了脚步,坐回床上,看了看自己没有衣衫不整,便说:“进来吧!” 一句话毕,门应声打开,进来一个小太监,又进来一个,又……换个衣服来这么多人做什么? 半炷香之后,王元宝有些不高兴了,从这些人进来,自己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从洗脸到穿衣,都被他们折腾来折腾去。李玄宁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吗?看来这皇帝也不好当啊! 饭后,王元宝独自在宫里转悠,走哪身后都跟着一群人,真是无奈。李玄宁上个朝这么长时间,都快中午了也不见人。 “这不是宝爷吗?”清脆的声音响起,王元宝扭头一看,原是玉锦。 “草民见过无忧公主。”王元宝躬腰说道。 “本宫今晨就听闻皇兄临幸一民间男子,原来,是你啊?”玉锦看着王元宝意味深长地笑了。 “咳……误会……咳咳……草民只是宿在了宫里,什么临幸不临幸的,误会!咳咳……”王元宝一口口水卡在气管,怎么咳都咳不出…… “哈哈哈,莫要紧张,无事的,那可是皇兄,不会有人说闲话。别紧张,放松点。”玉锦靠近王元宝轻声说。 “谢公主,草民先告退了。”王元宝说。 “你别老草民草民的,跟本宫不用如此。那宝爷先回皇兄那里吧,本宫也走了。”玉锦说完就扭身走了。 王元宝十分郁闷,今晨就听闻?看来全皇宫都知道了,要不,自己还是跑吧!扭头看着跟在自己屁股后的一堆小太监,搓了搓脸。算了,先回宫。这哪能跑出去! 冯德顺跟着皇上回了寝宫,心里琢磨着这皇上是何时开始有了喜好男子的癖好?要不是昨夜的事,他是铁定不会相信的,不过现在倒是想起前些日子皇上神不守舍的,估计不是为什么美人,是为了王元宝吧!哎,能怎么办呢…… “顺子,人呢?”李玄宁转了一圈也没见王元宝。 “回皇上,说是出去转转,想来也该回来了。”冯德顺说。 正说着,就见王元宝一脸愁容地走了进来,李玄宁笑了笑:“二郎怎么了?如此表情。” “李玄宁,全皇宫都在说你昨夜临幸我。”王元宝说。 “你不开心?一会传令下去,谁再议论,割了舌头。”李玄宁似笑非笑地说:“再说人家也没说错啊!你实在不需要这般忧愁。” 冯德顺见王元宝直呼皇上名讳,本以为皇上会责罚他,没想到皇上毫不在意,还要责罚惹王元宝不开心的人,看来这王元宝在皇上心中地位可不一般,日后可要好生伺候…… “也是,算了,无所谓。我要回家去了。改日再来。”王元宝说。 “不行,最近你就住在宫里。”李玄宁是有些担心的,若暗中那人已经得知自己和二郎的关系,怕是会对二郎有什么不利,还是等过了这些日子再放他回去。 “你……我总要回去知会阿山一声。”王元宝皱眉说。 “我派人知会便是,你留在宫里,我要出宫一趟,你自己吃午饭,我走了,你别生气。”李玄宁说。 王元宝看了看李玄宁,无奈地点了点头。人家不让走,自己能怎么办?总不能学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这可是皇宫啊! ☆、第 26 章 清凉山下,皇家别院。 正殿内一雍容华贵的夫人正手持佛珠坐在中堂右侧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玄宁,时不时发出一阵轻微地暗掐佛珠的声音。 这位夫人便是李玄宁的生母,当今的皇太后。在李玄宁即位不久,因身体不适便搬来这别院修养,这一养便一直没再回皇宫。 李玄宁每年都会来几次,探望自己的母亲,也顺便想劝她回宫,但每次都无功而返。皇太后觉得在这别院住着甚是舒爽,身体也越来越好,实在不愿回宫。 “母亲,皇儿很想念您,不久便是元宵佳节,母亲可愿回宫与皇儿一同赏灯?玉锦,玉铃和玄泽都很想念您!”李玄宁跪在地上,低着头,试探地询问着太后,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她不高兴。 “不了,哀家近来嗜睡,还是在别院修养,不回宫了。他们几个若想念哀家,自行来看看便可。你现在日理万机,切不可贪玩懈怠,多听良言,哀家就放心了!”太后淡淡的说着,彷如在同一个陌生人讲话。 “儿臣谨遵母亲教诲,母亲既不愿回宫,那便作罢吧。今日儿臣带了些西域贡品,均是一路冷藏押运,母亲您也尝个鲜儿!”李玄宁缓缓说着,同时小心的揣度着太后的心情,若是能开心一点点,也是好的。 “皇帝费心了,哀家很是高兴!”太后依然淡淡地说着。 李玄宁闻言心中微嗔,又是这句,从小到大,母亲可是鲜少在自己面前展露笑颜,无论自己如何努力的想博她一笑,最多只能换来淡淡的一句“皇儿费心了,为娘很是高兴。” 即便自己当了皇帝后,母亲也不过是由原来那句改成了“皇帝费心了,哀家很是高兴。”除了称呼变了,其他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太后说完这句之后,便端起茶盏浅酌一口,不再多言。李玄宁心知这又是母亲在撵自己走了!虽有些失落,但他还是尽快起身,同太后告退,然后赶紧走了出去,唯恐走慢了,再看见母亲那不耐烦的表情,给自己徒增抑塞。 李玄宁从来都想不通,母亲为何对自己这般冷淡,若说对自己不好,母亲却也是自己要什么便给什么。若说对自己好,却总是觉得母亲与自己之间似隔了一张屏风,不仅触摸不到,就连看也是看不清的。 几个弟弟妹妹虽也鲜少在母亲怀里得以撒娇,却能看的出,母亲看向弟弟妹妹的眼神是温情的。 即使是压抑的温情,也好过冷淡的微笑。 年少时小玄宁也因此怒过,恨过,哭过,试图以此得到一丝稀薄的母爱。但太后却总是以太子是以后的国君为由,规劝李玄宁要克己慎独,切不可儿女情长,要早日脱离父皇和母后的羽翼,成长起来。 李玄宁站在门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从鼻腔长长地释放出,仿佛要将这抑塞的心事随着这口气通通撒出,一丝不留。良久才对守在一边的冯德顺说:“起驾回宫吧!” 直到太后身边的丫头进来禀报说皇上已离开别院回宫去了,太后才起身进了内室,对站在里面的那人说:“他走了。” “他最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仅差人去了淄州,还把贤王抓进了天牢!”那人深沉的声音,犹如无底的深渊,暗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 “当初的事……他怎么会突然查起?不是说不会想起来吗?”太后有些不耐烦地说着,这些都是本不应该发生的事! “应该不会想起,至于为什么查,我也不知,而且阿武还去了徐州军营,似在调查当年贤王的事。”那人说。 “如果被他查出或者他想起来了,那我的泽儿怎么办,他才十二岁,尚未成年,又那么善良,他会善待他吗?不行,不能让他查!”太后的语气由不耐烦转为担忧,又由担忧变为咬牙切齿充满杀机! “你先别冲动,事情尚不明了,待我查清楚再说!现在比较麻烦的是贤王。”那人语气沉沉地劝慰道。 “他?当初就应该杀了他!居然让他跑了!还敢回来??”太后冷哼一声说。 “他当时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今他进了天牢,也不好动手。”那人继续说着。 “你别忘了李玄策是怎么死的!贤王与玄策毕竟一母同胞,兄友弟恭。就他知道的那点事,他不会往外说。”太后说着说着就起了些怒意:“再说,杀一个和杀两个有何区别?天牢算什么?” “你不可轻举妄动,你这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当年……那是两个皇子,是说杀就杀的吗?如今这俩个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有这样的想法!”那人说。 “当初若不是你拦着我,哪有今日这些事?”太后怒道。 “若不是我拦着你,你恐怕都活不到今日!”那人顿了顿,又说:“好了,事已至此,待我查清楚再说。” “哼,你查清楚又如何,他既然已经开始调查说明他定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开始准备吧!”太后说。 “也只能这样,不过你等我消息,切不可轻举妄动。我先走了……你多加注意身体。”那人说。 太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玄宁从别院出来就匆匆回了宫,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再加上太后冷淡的态度,让他愈发的心烦意乱,一路上都抿着唇一语不发,回了宫更是专心批着奏章,饭也不吃。 冯德顺又开始担心,每次见了太后之后,回来都要折腾几天,不是不吃饭,就是不睡觉。哎,这个皇上的性子,真是让人头疼,旁人不高兴都是折腾别人,皇上不高兴则是折腾自己。 这几日也不见常武大人,皇上连个开解的人都没有!哎,对了,有王元宝啊!冯德顺低头朝身边随从说了几句话,又扭头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李玄宁,正在心里感叹自己是如此聪明,忍不住在心里笑着,忽而看见一双锦靴出现在眼前,冯德顺愣了一下,抬头一看…… 这不是魅吗? “嘻嘻,大监,劳烦通报,我要见皇上!”魅弯着腰嬉皮笑脸的和冯德顺说着。 “哎,你吓我一跳,真是,等着,皇上正不高兴呢,幸好你来了,不然他都没地方撒气!”冯德顺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十分高兴地说道。 魅:…… 魅急忙伸手拉住了冯大监,说道:“皇上不高兴吗?要不,我明天再来?” “晚了!”冯德顺说完就迅速的扭身进了殿,不一会又高兴的跑出来说赶紧地进去!快点! 魅有些后悔,不,是无比后悔! “如何?”李玄宁沉声问道。 “回皇上,常将军今日去了……去了……”魅皱着眉,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去了哪?”李玄宁有些微怒的吼着! “去了皇家别院!”魅猛的跪地回道。 “是跟着朕去的?”李玄宁皱紧了眉头问道。 “回皇上,不是,在您之前,一早就去了,您走后他才走的!”魅说。 李玄宁忍着愤怒,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去做什么?说清楚!” “这个臣也不知,只知进了正殿,您在殿前的时候,常将军当时正在后室。似乎只是谈事情,您走后不久,常将军也走了。”魅有些惶恐不安地说着,同时逐渐把头磕到了地上,埋在两手之间,准备迎接暴风雨。 砰!茶盏被摔到地上,一片粉碎! 哗啦哗啦!点心盘子摔了一地!七零八落。 沉寂片刻,似乎还不解气,李玄宁又拿起了砚台猛的摔了出去! 魅听到皇上长呼一口气,似乎平静了许多,才偷偷抬头看着这一地的狼藉,稀稀拉拉的墨水和着茶水和碎片,心里一阵郁闷,真是挑错了日子也挑错了时辰,下次来之前一定要先算一卦! “后来呢?”李玄宁问。 “回皇上,常将军出了别院就直接回了将军府,直到晚上,也并未外出,现在鬼已和我换班,正在盯着。”魅说。 “嗯,盯仔细了!迷和影回来了吗?”李玄宁说。 “回皇上,尚未回来。”魅说。 “还没回来?”李玄宁说完一扭头,就看见王元宝站在门口,愣了一下:“二郎怎么来了? “听说你没有吃饭,我给你拿了点茶点,不管因为什么,总得少吃点。”王元宝懒懒散散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两盘点心和一碗汤。 李玄宁朝魅看了一眼,魅马上会意出了大殿。又朝冯德顺瞪了一眼,冯德顺赶紧低下头躲到角落里。 “二郎担心朕吗?无事,朕只是去看了看母后。”李玄宁。 “发这么大火,这哪还有下脚的地方”王元宝说,“听说太后在别院。” “嗯,顺子,收拾一下。”李玄宁拉着王元宝坐了下来,“母后不愿回宫。不说她了,你下午做什么了?” 王元宝见李玄宁似乎不太愿意提起太后,从太后那里回来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既然他不想说,自己便不问了。 “我能做什么,闲着无事看话本呗,倒是你,房里怎会有我的话本,老实说,是不是暗恋我许久。”王元宝讥笑着说。 “朕随意翻看一下……”李玄宁想到那话本里的内容,脸上有些不太自然,又猛地看向王元宝:“你刚才说什么?你看了话本?你看了?” “我随便翻的,见你放在桌上,看着不像正经书本,好奇,就让小核桃给我念的。”王元宝说。 “小……小核桃?谁?”李玄宁很茫然地想了想。 “就是我身边的小太监啊!长的跟核桃似得,小小年纪脸上都是褶子。”王元宝说。 “哦,小核桃……你一会随朕出宫吧。带你去个地方。”李玄宁不再说话本的事,心里琢磨得把二郎身边的人都换成不识字的,话本就算了,万一是选妃的册子叫他看见,可就不好了! “嗯,去哪?”王元宝有些期待。 “去了就知道了。”李玄宁心不在焉地说。 夜阑人静,古老的街道褪去了白日的繁华与喧嚣,只能听见风吹树梢发出的沙沙声。两匹骏马毫无阻碍地奔驰着,所过之处激起寥寥犬吠,扬起阵阵尘土。 王元宝坐在马背上,把头埋在李玄宁后背,耳边的风呼呼的刮着。他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出来了,抱着李玄宁腰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他有些担心再这么颠一会儿,自己就要掉下去了。 李玄宁专心的拉着缰绳,无暇扭头,只轻轻拍了拍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让身后之人不用紧张。 魅骑着另一匹马,紧随其后。 直到感觉马奔跑速度慢了些,王元宝才抬头望了望,乌漆嘛黑的只能隐约看见个黑色大门。 走到门口,一行三人翻身下马,魅跑在最前面,掏出一枚令牌给门口的守卫看了看,那守卫才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这是哪啊?咱们这么偷偷摸摸的?”王元宝左右手互交插在袖筒里跟在李玄宁身边,好奇地问着。 “这里是凌山后山。朕在这是藏了个近卫队。”李玄宁看了王元宝一眼,继续往里走着。 这里原本是龙虎卫旧部,五年前那一战,三千龙虎卫尽数被绞杀,后来李玄宁便在这重新建立了新的近卫队,编制同样三千,更名为夜行者。 五年的时间,为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亲卫,李玄宁命常武秘密在民间寻找武功高强之人收用,为不引人注目,特意在夜间操练。这鬼魅迷影亦属于夜行者,因身手佼佼被皇上带走单独执行任务。如今三千夜行者已逐步成长为精兵良卫。 李玄宁三人来的时候,常武正和夜行者正使黑鹰一同站在台上,看着场上众人摔打操练,看着常武一脸严肃的表情,李玄宁想到了魅说的话,又想了想二人从小到大的情义,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暂时先让阿武留在这里。 “阿武,黑鹰,随我进殿内。”李玄宁说罢朝魅和王元宝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留在外面稍等。 常武和黑鹰闻言朝李玄宁点了点头,二人跟在他身后进了殿。 “阿武,明日起,你的休假就结束了,你是留在夜行者,还是随朕回宫?”李玄宁看向常武,目不斜视,一脸探究。 “皇上,臣随您回宫!臣定不辜负您的信任,终身效忠于您!”常武单膝跪地,双手拱起,字字铿锵。 “阿武,你与朕自小便在一起,感情非旁人可比,起来吧。”李玄宁说。 “是!皇上。”常武说罢便站了起来。 “黑鹰,夜行者近日要勤加操练,怕是没几天了,随时待命吧。”李玄宁一边朝黑鹰说着,一边轻轻沉了口气,如果有可能,希望永远没有用得着夜行者的那一天! 黑鹰低头答道:“是,皇上,夜行者今非昔比,定能不辱使命!” …… 站在门外的二人,略显无聊,魅又极度好奇,于是跟王元宝搭话道:“哎,你是王元宝,你是皇上的男宠吧?你长的可真俊。” 王元宝一脸黑线,男宠?还不知道谁是谁的宠!瞬间又有点脸红,不想与这人谈论私事,随意点了点头:“嗯。” “听说你很会赚钱啊,皇上是不是骗你钱了?”魅问道。 “你们平日都是这么议论皇上的吗?”王元宝也好奇起来,这个人好像并不害怕皇上。 “你要去跟他告状吗?”魅一脸惊恐。 “不会,我不告状。”王元宝连忙摆了摆手说。 “这不就行了,皇上就是穷点,其他都好。”魅说。 “他很穷吗?”王元宝很惊奇地问。 “挺穷的,皇上仁慈,不愿苛捐杂税,自然就穷唠,上次赈灾都是你们捐的钱!”魅说。 “哦,是,原来如此。”王元宝说。 “不过现在好了,有了你了,你人长的又俊,还会挣钱,啧。真是羡慕。”魅说。 王元宝皱了皱眉,敢情李玄宁是看上自己有钱。正在心里咒骂着他,就看见他从里面走了出来,嘴里说着:“如此便好,朕今日只是来看看,顺便带常武回宫。” 李玄宁看了看王元宝,说道:“等急了吧?走吧。” 王元宝点了点头,满腹心事跟在了李玄宁身旁。 李玄宁出来以后,总觉得王元宝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大对头,但是仔细看的时候,王元宝又是一脸笑意。自己可能有些敏感了。 黑鹰送走了皇上四人之后,回到站台指挥着一众精卫继续操练。 ☆、第 27 章 “李玄宁,你是不是很需要钱?” 王元宝躺在床上,望着房顶,翘着二郎腿,边摇边问。 李玄宁屁股刚挨着床,就听见王元宝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身子一僵,一挥手,退下了寝宫里的太监,直到看见最后出去的人关上了房门,才运着气让自己镇静点,先躺下!躺下再说。 “嗯,还行吧,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李玄宁慢慢躺下,若无其事地说着,希望他不要再问了。 “去年可让我捐了两次钱了!”王元宝继续看着房顶。 “嗯,国库是有些不太丰盈,不过只是时间问题。”李玄宁继续垂着眼睛说。“嗯……其实有件事情想问你,一直没机会问。” “什么事?”王元宝还是盯着房顶。 “你怎么会有那么多屯粮?”李玄宁一直觉得王元宝有个粮仓这件事十分的神奇。 普通人家屯粮很正常,商贾屯粮更是常见,但王元宝有个这么大的粮仓,还屯了这么多的粮,真是让人难以想象,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哦,那个粮仓啊?就是在淄州那年啊,那年也是雪灾,后来一路回来跟逃难似得,还拉着货,到处都缺粮食。回京的时候阿山都饿的只剩皮包骨了,附近的邻居心善,阿山东家吃一口西家吃一口,硬是挨到我回来,不过我也差点没回来……这事还得感谢我神……”王元宝说着说着,就觉得说秃噜嘴了,李玄宁还是介意的,上次一个面具就让他吃了一会飞醋…… 王元宝偷偷瞟了一眼李玄宁,见他没什么表情,继续说道:“那个什么,就是觉得屯粮挺重要的,然后就屯了点,你看,这不就用上了,多好,没白费我费那么大劲。” 李玄宁闭上双眼:“没关系!” 王元宝:“嗯?” 李玄宁:“你那神仙哥哥,没关系的,你尽管说,我不介意,我很感谢他,如果他没救你,我也不会遇上你,更不会拥有你,这么好的你,二郎在我面前不用遮掩。” 王元宝微微扭头看着双眼紧闭的李玄宁,还扯着嘴角,似乎有一丝暖暖的笑意,王元宝又缓缓扭过去继续望着房顶,李玄宁的话说的很平淡,却不知为什么,让他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 “我会努力挣钱的!”王元宝突然说。 “什么?”这话来的猝不及防,李玄宁有些怀疑自己到底听见了什么,扭头看着王元宝。 四周安静了片刻,王元宝缓缓地放下翘着的腿,坐了起来,面朝李玄宁说道:“我会努力赚钱的,你不是需要钱吗?我会努力的。成为富可敌国的那种有钱!然后都给你。” 李玄宁盯着王元宝,好半天才坐了起来,瞪着眼睛眨了眨,又伸手抱住了王元宝,紧紧抱着。 李玄宁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有些好笑,又十分感动,还有很多说不清楚的复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此刻自己非常地想扒了他的衣服…… “你放开,我喘不上气了!”王元宝说。 “二郎,朕身后是一个国家,不是以你一人之力能养的起的国家,所以,不用考虑这些。”李玄宁那温柔的话语连着嘴里吐出的气息一起从王元宝耳边传入,让他觉得有些耳朵痒痒的。 “嗯,我只是想帮你。那你也先放……开!快……放开我!”王元宝努力喘着气说。 李玄宁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而是上身往前一倾,压着王元宝倒在了床上,抬起头吻了吻身下的人。 “今天不能拒绝朕了!”李玄宁趴在王元宝耳边轻声说。 “你先起来!”王元宝脸一红。 “你别动就好,朕不用起来。”李玄宁嘴角一扬。 “你什么意思!”王元宝眯着眼睛说。 “就这个意思,你要是觉得不舒服,趴下也行!”李玄宁说。 “你别冲动,不要乱来!”王元宝说着就伸手去推李玄宁的肩膀。 李玄宁见王元宝反抗,赶紧抓住王元宝的胳膊推到头顶,两手交握,又用膝盖死死地摁住王元宝乱动的双腿。空下一手伸手扯下床幔上的挂绳顺着王元宝的手腕捆了上去,同时说着:“冲动是不能控制的,但朕一定不会乱来,会让你舒服的!” 王元宝惊恐地望着李玄宁,一边挣扎一边说:“你冷静点!看来在这方面我们有些不同意见,不如你先放开我,咱们再聊聊!” “不要,朕忍不了!”李玄宁说罢不再理会他,低头吻了上去…… “你这个……王八蛋……!!” 正月十二晨起,常武急匆匆进了宫。 李玄宁正在寝宫整理着衣着,精神抖擞着准备带王元宝出去走走。 “皇上,常武大人有要事禀报,在殿外侯着呢!”冯德顺走了进来说,看见王元宝正手拿环佩,仔细戴在李玄宁腰间。 “让他进来吧!”李玄宁心情颇好的说道。 不一会就看见常武一身锦衣走了进来,行了个礼,刚要说话,就听李玄宁说:“阿武,大过节的也不让我消停,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皇上乃九五之尊,本就天姿龙相,无论穿什么都是轩然霞举、风度翩翩。”常武躬腰说道。 “嗯,这倒是真的,说吧,什么事儿?”李玄宁撇了撇嘴,问道。 王元宝低垂着眼睛强忍着笑意,这俩人一个敢夸,一个敢认! “皇上,有动静了!”常武一步上前,轻声说道。 “嗯,等一下。” 李玄宁闻言屏退左右,王元宝本也准备走,李玄宁却说二郎留下吧,于是王元宝也坐到了旁边。 “说吧!”李玄宁朝常武说。 “昨夜南诏人在天牢外徘徊,似在勘察,臣觉得……怕是想劫牢。”常武说。 “终于忍不住了啊,等的就是他们,天牢哪是那么容易劫的。”李玄宁眯着眼睛笑着说道:“阿武,元宵佳节,贤王怎能在牢里度过,派人把他接进宫吧,一路小心。” 常武会意,立即说: “臣遵旨,那无事臣就退下了,现在就去。” “去吧!”李玄宁说罢,在原地转了转,朝王元宝走过来,“朕带你在宫里转转吧?玉锦命人在宫里挂了花灯,这丫头就是爱折腾。” “嗯,南诏人要劫谁?”王元宝好奇的问。 “晚上就知道了。”李玄宁神秘地说。 阿山站在天牢门口,这些日子,虽不能见到安辰和佳文,但阿山也是每日都来送些饭菜,让守卫帮忙递进去。今日提了两个食盒,大过节的,不仅给里面的二人送点元宵,也给守卫和牢头带了些,感谢他们的照顾。 刚往守卫手里塞了点银钱,就见几个官兵,驾着马车来到了天牢门口。守卫急忙挥手让阿山赶紧走。 阿山见状,也匆匆往旁边退下,生怕冲撞了这些大人。正欲离去,就见为首的那官兵厉声厉色地说道:“圣上有旨,带安辰进宫面圣,速速提人。” 不一会,就见安辰走了出来,四个官兵马上上前,围着安辰上了马车。 看样子,安辰似乎并未受伤,精神还挺好。那就好,程大人果然没有说谎。 阿山看着安辰上了马车,就扭身离去,反正自己现在也是无能为力。 马车内,李玄安皱着眉头看着常武说道:“阿武,他叫我进宫干嘛?该不会要扣下我吧?” “贤王,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常武说。 “你说说么,我在牢里憋了这么多天,都没想明白他想干嘛,就算调查当年淄州的事,也该调查完了,还不放了我。”李玄安说道。 常武一脸复杂地望着贤王,也不知道这李玄安是故意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情,昨夜那南诏人可是在天牢外徘徊了许久,不是为了他,还能是为了谁? “你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我可不似那王元宝,我不喜男人的!”李玄宁挑着一边眉毛,往后避了一下,严肃地看着他。 常武听了一脸黑线,满是无语的扭过了头,专心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予理睬他。 行至半路,突然一只羽箭咻的飞了过来,直钉在车厢上。 “有刺客!”外面一声大吼随之而出,常武急忙说道:“坐着别动。”然后飞身出了马车,只见十几个锦衣蒙面人,包围了马车,正与官兵厮杀。 常武正准备召唤自己的人,没想到自另一边又冲出一伙人黑衣人加入了混战。常武有些混乱,又来一拨? “还有其他人?”其中一个蒙面人说。 “不知道,救人要紧!别管其他!”另一个蒙面人说。 那伙黑衣人目标明确,直攻车厢,剑剑狠毒,李玄安也从车厢跳出,随手拿起车上的马鞭抵挡。 常武顾不得其他,眼下形式混乱,赶紧伸手放在嘴边,霎时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随后从四周围闪出一众身着常服的人,在最外面又围了一圈。 那一众黑衣人顿时有些慌张,不知谁说:“有埋伏,怎么办?” “先撤!”黑衣人顿时聚集在一起,准备突围。 而蒙面人则是相互以眼神交流,最后也摆起阵势朝李玄安冲了过来。 常武马上号令自己的人捉拿这些刺客!于是停顿了几秒钟的打斗又进入下一轮的恶战! “撤离!”一道女声突兀的传了出来。于是,蒙面人便马上调整战术,准备冲出包围。 常武则冷冷一笑,一边出手厮打阻拦,一边大声说道:“晚了,赶紧放下兵器,免的受无谓之伤。” 李玄安则一脚踢开身前的人,马上跑到那女人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吼道:“常武,蒙面的人先不要管,自己人,先抓那黑衣人!” 常武听到李玄安的话也马上吼道:“活捉黑衣人,留活口!” 仁玲珑见形势改变,也一声令下:“先助辰哥哥捉人!” 一时间风向转变,蒙面人变成了盟友,一起攻向黑衣人,黑衣人本就进退维谷,这下又多了一拨对手,没多长时间就有些抵抗不住,最终败了下来,但是却也没有给常武捉拿的机会,全部服毒自尽。 常武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十分的烦躁,又无可奈何…… 李玄安站在一边,皱着眉头看向那蒙面人说道:“玲珑,你胡闹什么?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仁玲珑把面纱一摘,厉声说道:“辰哥哥,我要是走了,谁来救你,那皇帝竟敢捉你!还关进牢里,让我找了好久!” 李玄安怒道:“放肆,注意你的言辞,你身份特殊,不可胡言。” 常武也走了过来,低声说道:“贤王,这些人全部要押进宫,先回马车,进宫再说吧。” 李玄安看了看常武,叹了口气扭头与仁玲珑说:“玲珑,把兵器交给常武,带上你的人,随我进宫吧,我保你们无事。” “辰哥哥!”仁玲珑嘴巴一撅,生气的跺着脚。 “还要抵抗吗?马上交兵器,如果你不想你父亲被你连累!”李玄安说。 “好吧,我听你的。”仁玲珑丧气地摆了摆手,让手下都卸下兵器与暗器,交给了常武。 宣政殿,李玄宁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众人,还有地上躺着一排。心情大好,没白关他,终于把鱼儿钓了上来! “贤王,说说吧?这怎么回事?”李玄宁说。 “皇兄,仁玲珑本是南诏公主,臣弟之前在南诏住过一段时间,也是偶然结识,臣弟后来离开南诏,在半路才发现她一直跟着。”李玄安耐着性子娓娓道来, “后来臣弟谴她回去,她也答应了,原以为她早已回了南诏,并不知道她一路随我回了上京,更不知她会劫了马车,实在意外。想她可能是见臣弟被关天牢,一时情急才劫了马车,还望皇兄念及她是南诏公主,且并无恶意,放了她吧!” 李玄宁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仔细询问:“那她为何随你回上京呢?” 李玄安面露尴尬,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时仁玲珑倒瞪着大眼睛抢着说道:“皇上,玲珑并不是无故跟随他的,玲珑可是安辰未过门的妻子!安辰被皇上关了,玲珑岂能弃自己的夫君不救?” 这一番话可震惊了李玄宁和常武等人,贤王和南诏公主订婚了吗? 李玄宁扭头看向李玄安,说道:“她说的可是实情?” 李玄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见皇上问话,连忙答道:“皇兄,这个,是个误会,我并没有与她定亲。”说完又扭头朝玲珑说道:“玲珑,不可胡言,此事不都说清楚了吗!” 玲珑却说:“我不管,我说是就是!” 李玄安:“你,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玲珑:“怎么了,堂堂贤王难道要悔婚不成!正好让皇上评评理!”一句说罢又朝着李玄宁接着说道:“皇上,当日我父王许下承诺,摆下擂台,若能过得三关,最后又能入了我的眼,就将那人许为我夫君。后来安辰闯了擂台,得了头筹,却又不认了,哪有如此道理!” 原来是这样!李玄宁一脸笑意地看着李玄安说道:“是啊,哪有如此道理?” 李玄安苦笑着说:“皇兄,当日我刚入城,并不知此事,见人摆擂台,台上那人都快被打死了,才出手相救,后来也与南诏王说清楚此事,南诏王也放臣弟离开了!并非是臣弟不守承诺啊!” “行了,这件事暂时放一放,你们的私事私下里解决。只是有一事,朕不太明白,两月多前,朕随那王元宝出城办事,玲珑啊,你为何要杀朕!”李玄宁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悠悠的问着仁玲珑。 李玄安很是震惊,看向仁玲珑,刺杀皇上? “两月前?出城办事?”仁玲珑愣了一下,随即跪下磕了个响头,说道:“皇上,玲珑不是要杀皇上,玲珑根本不知道那是皇上,玲珑是受骗了!”这刺杀皇上可是死罪,真是冤枉。 “是吗?那羽箭可是直冲朕来的,还敢狡辩!”李玄宁提高了声音吼道。 “是真的,皇上,玲珑从未见过皇上,怎么会刺杀皇上呢?那几日玲珑带着十几人跟丢了安辰,一时找不到他,于是自己来了上京,想着来了再找找,后来遇到了几人,他们说认识安辰,就在那辆马车上,被王元宝抓了去,于是让我们在城外等着,放了落石,拦住马车。后来见马车来了,我就想冲上去看看,谁知你们扭头就跑,我只能追啊,然后就是这位大哥来与我们厮打,根本就没有杀人,然后我们就赶紧跑了,事后觉察不对劲,所以我们就没有再进城,一直住在城外,前些日子感觉安全了,才进城寻找,刚得了点消息,还没来得及与他见面,他就被抓进了天牢,我们又等了几日,还不见他出来,玲珑才有了劫牢房的打算!”仁玲珑一边张牙舞爪地比划着,生怕自己说不清楚,期间还指了指常武,一边细细地解释着事情的经过。 作者有话要说:再有几章就要完结了,感谢陪着我的小可爱们,你们让我重新燃起了信心,这首小情歌很是简短,算是礼物。下一篇已经在屯稿了。 ☆、第 28 章 李玄宁听完,皱了皱眉头,看向常武,常武会意马上问道:“玲珑公主,你们可有人员伤亡?” 玲珑一脸茫然地说:“没有啊,见你打架很厉害,我们就抓紧时间跑了!” 常武又说道:“当日我逮到一人,那人后来自杀了?” 玲珑一听马上说道:“怎么可能,我的人不会自杀,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总能逃出来。” “今日除了玲珑公主的人,还有一拨黑衣人,冲着贤王来的,不像营救,倒像是刺杀,不过最后这一伙人全部自尽了,臣无能!什么都没有问出。”常武朝着李玄宁说话间看了李玄安一眼,又垂下了头。 李玄安心里有些恼怒,他已经猜到了是谁做的,但是表面上又只能故作不以为意地说着:“杀我做什么?谁会杀我?还派死侍!说不定是搞错了!认错人了,也许他们其实是杀别人!” 李玄宁看了看李玄安,有些想揍他,从小就是这副德行,既然要说谎就找个好理由,竟说些自己都听不下去的话!糊弄谁? 李玄宁又低头思索,这么着急自杀,恐怕被人严刑逼供,对自己行踪如此了解,对阿武的行踪也如此了解,李玄宁看了看常武,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了视线,看着仁玲珑说:“嗯,既然是误会,安辰就回府吧,南诏公主暂时住在清和园吧,贤王要好生招待,南诏与我国可是友邦,不可怠慢。” “臣弟遵旨!嗯……皇上,那……佳文也可以放了吗?”李玄安躬腰问道。 “阿武,传下去,释放杨佳文,贤王放心了吧!没事就退了吧,元宵佳节,带玲珑到处逛逛。”李玄宁说。 “是,臣弟遵旨。”李玄安说罢,便带着玲珑行了礼退出殿外,一路上都十分郁闷,死里逃生就算了,还入了李玄宁的套,保不齐过几天清和园那牌匾就得被李玄宁换了,真是自投罗网自投罗网啊,早知道就不回来了,管他谁会害他! 送走了这一众人,李玄宁捏了捏眉心,原以为疑团解开了,谁知却进了更大的疑云。 “阿武,那黑衣人身上可有何特征?”李玄宁问。 “回皇上,没有,臣翻遍了,什么都没有。”常武说。 “嗯,迷和影回来了吗?”李玄宁问向常武。 “回皇上,还没有,按说也该回来了,不过是去查查那赵虎,就算查不着,也该回来复命才是。”常武也是等得很着急,皇上一日三问,真是急死人。 正说着,就听冯德顺慌张地进来说道:“皇上,迷和影回来了。只是……只是他二人受了重伤。” “什么?人在哪儿?”李玄宁说。 “在殿外!”冯德顺说。 “殿外?不是受伤了吗?”李玄宁惊诧,又说:“快让他们进殿,再传御医!” 冯德顺又跑了出去,不太一会,就见二人均被抬着进了大殿。浑身是血,衣衫破烂,迷已是奄奄一息,影还有些意识,稍微清醒。 常武赶忙上前轻轻叫着迷的名字,李玄宁也站了起来,走到二人身边蹲下身,轻轻问道:“影?能听见朕说话吗?出什么事了?” 只见影挣扎着抬起手,抓着常武的衣角,用力想起身,李玄宁见状忙说:“不要动,说话即可,伤成这样还想行礼不成?” 影听了这句话,忽地松开手,倒了回去,瞪着眼说道:“皇上,赵虎已死,死前一直藏在淄州,我二人多方打探,他早已更名为赵二,抓住他的那天,他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见同行之人都被杀,才吓破了胆,藏了起来,但是,他说见过那面具少年,是兄弟二人同行,因为那玄衣少年称呼面具少年为——哥哥!后来我们话未说完就遭到了伏击,赵虎当场死了,我二人一路遭一队人追杀,好不容易,才跑了回来。” 李玄宁听完影的话来不及思考,马上说:“朕知道了,你二人就在宫中休养,宫里有最好的御医,放心,朕都知道了。”说罢,又朝冯德顺说:“顺子,御医怎的还不来?出去看看,直接去宁心宫吧!把迷和影抬过去,他二人就在宁心宫养着!朕倒要看看,谁还敢追到宫里!” 冯德顺领命,忙叫人抬着二人急匆匆走了。 李玄宁与常武对视一眼,又坐回了椅子上,细细斟酌着影的话,玄衣少年……应是玄安。玄安叫那面具少年哥哥?哥哥?玄安的哥哥,不就是朕吗?可是朕没去过啊,难道是玄策? 或许玄安随口编了瞎话骗骗王元宝,反正玄策也已死,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还是不对劲啊,玄安到底瞒了朕多少!那追杀迷和影的人……既能追杀,必定从他们出宫就一直跟着了,若不是赵虎的话让他们知道了什么,说不定也不会痛下杀手。明知迷和影是朕的人,也要下手!果真是有什么朕不知道的事情危及到某些人…… 常武站在一边,同样也是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李玄宁有些等不了了,当年的事必有蹊跷!抬头问道:“阿武,去看看贤王走远了吗?给朕追回来!” 常武马上回了神,领了命追了出去! 殿上只有三个人,李玄宁、李玄安和常武,其他人都已退下。李玄安看着李玄宁,有些生气,又叫我回来做什么?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李玄宁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玄安,带着厚厚的冷意说道:“玄安,朕让迷和影去查当年淄州之事,结果迷和影被人追杀,都杀到这宫墙外了,你还要瞒着朕吗?” “什么?被人追杀?”李玄安步伐有些不稳。 “说吧,那年淄州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不说,朕就将你终身囚禁于永安宫,重兵把守!看你还怎么逍遥!”李玄宁恶狠狠地威胁着他。 李玄安握了握垂在身侧的双手,垂下头沉默不语。 李玄宁见他仍不开口,又说道:“前些日子,朕遇到了刺客,若不是二郎替朕挡了一箭,这皇位早就换人坐了。今日在外面,那黑衣人你也见了,想必你心里清楚,那是来刺杀你的!你我……似乎是连在一根线上,你还是不开口吗?” 李玄安双手握拳搓了搓手指,既然他们又动手了,那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了。于是他叹了口气,抬头说道:“皇兄,叫王元宝来吧!他大哥……死的无辜,如今你们两个既已情孚意合,这些往事,也该让他清楚,那神仙哥哥也另有其人……” 李玄宁见玄安开口,点了点头,看向常武,示意他去请人,若二郎知道详细,许能释怀一些。 王元宝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随着常武入殿,见只有亲近的这几人,也放松了心情,站在一边,看向李玄宁。 李玄宁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站着的三人说:“都坐吧。”待大家坐下,又接着说:“玄安,此刻没有外人,你且说吧……” 李玄安左右看了看,才将往事娓娓道来…… 七年前,徐州军营。 近几年来,天下太平,军营也不似以往,管理也有些松散。 十六岁的李玄安来到军营已经一年了,从开始的满腔热血到现在已逐渐感觉有些无聊,盛世军营,除了每日操练,又不打仗,实在没意思的紧。 这天夜里,他正披着狐裘,坐在墙头无聊的咬着狗尾巴草,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许是命中注定似得,就是有这么巧的事,一阵邪风突然刮起,李玄安觉得有些冷,于是便起身准备回去。 谁知刚一扭头,就看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走进了他身下的房间,而这正是常将军的卧房,为什么他坐在这儿呢?只因这个房顶位置绝佳,既能看见满天繁星,又能随时监控常将军的动态,万一常将军夜里巡营,他就能提前跑回去,毕竟营里是不允许夜里乱跑的。 于是李玄宁被好奇心驱使,又悄无声息的趴了回去,慢慢往下移了移,轻轻把耳朵附在烟囱旁边的一个小洞上,静静的听着: “将军,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估计已在途中,在初十那日会赶到留香客栈。夜里确定他住下之后便会行动。” “嗯,送消息的人……” “送消息的人已经处理了,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嗯,其他事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众人只会以为淄州城外有一伙匪贼抢劫,抢劫嘛,死一半个人,也正常,淄州知府是我的人,我只告诉他不要多管,若有匪贼,我会处理,他便不会多查,顶多以为我发个小财。” “看来淄州确实是最合适的地方,天时地利人和。” 听到这里,李玄安以为是常将军有什么仇人要处理,这种事情,也属正常,暗中杀个人什么的,哎,虽是黑暗,但是……将军毕竟是将军……难不成为了一人就能撤了将军不成?于是又准备离开,却听见里面说: “宫里不会有什么失误吧?” 听到这句话,李玄安心里猛的一惊,与皇宫有关?于是又附耳仔细听着: “他如今深得皇心,想出宫绝无可能,既然是悄悄会面,他定会闭宫称病,悄悄离开。他曾偷偷逃跑,熟的很。宫里那位也安排好了,没有人会发现他不在,皇上这几日住在清凉山,时机刚好,稳妥得很。” “去吧,不得留下痕迹!” 李玄安惊耳骇目,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深得皇心?闭宫称病?曾偷偷逃跑?是玄宁,将军要杀玄宁!将军怎么敢!初十,淄州留香客栈?现已是初七夜里,快马加鞭……应该能赶到。 李玄安顾不得质问将军,即使问了,再跑去阻止,怕是也来不及了,于是他轻轻翻身跑向马厩,找到自己的疾风,一步跨上拉紧缰绳冲出了军营,朝着淄州方向奔去。 初十,白雪覆夜,李玄安驾着马终于到了留香客栈,天寒地冻,淄州的雪下得十分大,一楼空荡荡只剩店小二一人坐在柜台后打着哈欠。 “店家,今日有没有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来投宿?”李玄安轻轻戳了戳店小二。 店小二一个哆嗦就站了起来,立马笑脸相迎说道:“十六七吗?没有啊,今日住下的都是几个熟客,没有单独的一个少年啊!” “没有么?你再仔细想想!”李玄安有些着急,难道自己会错了意?还是错过了? “真没有啊客官,现在戌时刚过,客房里的人都休息了,洗澡的洗澡,睡觉的睡觉,我也不好上去打扰啊!叫什么名字呢?我帮您查查!”店小二笑嘻嘻的说着。 “名字?”李玄安犯难了,他定不会留下真名,这怎么办啊! 正在他发愁的时候,只见店门又突然被推开,一白衣少年带一银质半面面具走了进来,边走边吐着口水:“呸呸呸……哎呦……呸……店家快给我一间房,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吃了一口雪!” 李玄安听到声音,扭头看着门口之人,愣了一下,随即喊道:“二哥?” 门口的少年也愣了一下,笑着跑了过来,说道:“你何时来的?我以为会比你早到!” “我?你知道我要来?”李玄安有些发蒙! “说什么呢?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说想我了,我来了,你带我玩几天,你看!”李玄宁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串东西。。 李玄安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配珠,何时被人拿走的,真是!将军居然以自己来引诱玄宁! “嗯,那个,我们不住这儿,走吧,连夜进城,快马也就半个时辰。”李玄安皱着眉头说道。 既然找到了人,就得赶紧走,不然等那什么匪贼来了,未必应付的了,还是进城安全些,进城后他们得知玄宁不在客栈,这满客栈的人,也能躲过一劫。 “为什么,我才刚进来,我又累又饿又困,明日再进城吧!”李玄宁一脸不情愿的说罢,又扭头朝店小二说道:“小二,有吃的吗?什么都行,只要是热的!” “还剩点馒头和小菜,我给你热热,行吗?这么晚了,没人做饭了。”店小二热情地说着。 “行,馒头就馒头,快些热上,给我们两间上房。”李玄宁有些开心的说着。 “哎,不住了,赶紧走吧,进了城再吃!”李玄安不安的说。 李玄宁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依然自顾自的看着店小二,只见小二翻了翻册子,说道:“只剩一间了,要不二位挤挤?今日人多,大都是因大雪断路,走不了了。” “那,就挤挤吧!我们兄弟二人,无妨。”李玄宁微笑着看着李玄安。 “客官怎么称呼?小的登记一下!”小二说。 李玄宁双眉一挑,继而笑道:“称呼就写神仙哥哥,看不出来吗?哥哥我下凡来了!” “神……??好嘞,神仙您先请坐,稍等一下。”小二嘻嘻笑着,觉得这少年颇有意思。 李玄安没有心情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但还是附和着笑了几声,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表现的太过明显,万一被他看出,定是要问清楚,不然就等他吃过饭,再想个理由离开。 “你就听我的,吃个饭,不住了,我在城里的客栈已然定好房间了,比这里环境要好,真的,骑马过去就半个时辰。”李玄安说。 “嗯,有点冷,就住这里,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在军营如何?有趣吗?”李玄宁说。 “没意思,挺无聊的,整天就是操练,吃饭,睡觉,操练,吃饭,睡觉。我这次偷跑出来的。”李玄安心不在焉地说着。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端来了两碗清粥,几个馒头和两碟小菜,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怎的,李玄安和李玄宁二人竟吃了个精光,还打了响嗝,有点意犹未尽。 二人分别看着对方打嗝的啥样笑了半天,李玄安又抬头看了看窗外,雪又下大了,天色确实晚了,不能再耽搁了,还是抓紧时间走吧!于是他又对李玄宁说:“吃饱了也暖和了,赶紧走吧!” “你也不看看外面的雪有多厚,就算咱们受的了,马也受不了了,不能让我的马儿在马厩好好睡一夜吗,为了见你,我可是狂奔了好几日啊?”李玄宁说着又笑了起来,不能理解这人为什么一定要在这寒冷的雪夜拉着自己进城。 “哎,我也是没办法,我的疾风也是奔了两日,路上怕它累,走走停停,也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总算是按时到了。”李玄安说道。 “嗯,要不就住这里,明日再进城吧?”李玄宁又说道。 李玄安看了看李玄宁,起身走到柜前询问了几句什么,又往门外走去,出门看了看,又返了回来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想走也走不了了,外面又下大了,积雪太深,吃饭又耽搁了一会儿,又是厚厚一层,店家不愿意让出牛车和马车,怕这几日店里人多需要进城采买。看来,只能宿在这里了。” ☆、第 29 章 李玄宁挑了挑眉毛说道:“玄安,你今日有些古怪,不进城就不进城,为何如此叹气?不过是在这客栈住一夜而已,这客栈算是干净整洁,地方又宽敞,你怎的如此不满意?” “嗯?没有,就是在城里已经定好了而已,想着明日能早起出来玩儿。好了,上楼休息吧!”李玄安说道。 “小二,还有热水吗?”李玄宁朝着柜台吼道。 “那个,这位神仙,太晚了,热水没有了,不过茶水还是有点!”店小二说。 李玄宁有些失望,冷嗖嗖的,不泡个热水澡,就感觉不暖和,不过既然没有就算了,于是起身朝楼上走去,李玄安也紧跟在他身后。 一进房间,李玄宁就累的直接躺到了床上,不一会儿就已经睡着了。 看着躺着床上的哥哥,李玄安有些坐立难安,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越来越深,今晚他们一定会行动,自己一定要警醒点。不过也有可能不会来,外面的雪已经一尺多厚了,行走十分困难。 李玄安十分焦虑,又站在窗前开了一点缝隙往外望了望,满天遍野飞舞着雪花,白花花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在李玄宁第三次往外望的时候,发现一队人驾着马车雪橇,朝着客栈奔来,已然很近了。李玄宁一边在心里感叹着这些人装备还挺齐全,雪橇都有,一边眯着眼睛关上窗户,叫醒了李玄宁。 李玄宁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些烦躁地说:“不睡觉又要做什么?” 李玄安急促地说道:“快起来,有马贼,跟我一起打坏人!” 李玄宁瞬间惊醒,蹦了起来,朝窗户跑去,打开看了一眼,又返回来边穿衣服边说:“好嘛,真是运气好,居然有马贼,哎,你怎么没有睡觉?” “我认床,换了地方睡不着,正倚窗看雪景呢,就看见马贼了!马上就上来了,准备开打!”李玄安笑着说道,事到临头到是也没有了不安的情绪,反而有点激动,这一年过的太无聊了,打打架也是好的。 李玄宁刚收拾好,就听见楼下有些轻轻的响动。竖耳听了一会,就听见其他房间传来叫喊声和哭声,一霎时,各种剧烈的声音响起,桌椅倒地,瓷器摔碎,哭声喊声连成一片,李玄宁和李玄安相视一看,抓起佩剑冲了出去,直接与盗匪厮打起来。 那匪贼一看李玄宁,立刻就吼:“人在这里,快来!” 李玄宁一惊,什么意思?认识自己吗?一边眼疾手快的持剑冲向那人厮打,一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管我何人,吃我一刀!”那人说便砍了过来! 李玄安也正与人刀剑相交,听见这边的动静,猛的往对方腰间一踹,扭身跑过来帮李玄宁一起对敌。 同时其他匪贼,也陆续抢了东西跑了出去,十分有秩序的分为两队,一队拿着所掠财物跑出去,一队留在客栈与李玄安和李玄宁纠缠厮杀,刀刀朝着李玄宁和李玄安的要害砍去。 此时客栈已然乱了套,房间陆续亮起油灯,大厅楼梯仍是乌漆嘛黑,李玄安二人视线稍微比之前好一些,对敌更加游刃有余。只听匪贼之间相互说道: “不是说只有一个少年么?” “不知道啊,怎的多了一个,身手了得,这怎么办?” “通通杀掉!难不成还留着!咱们人多!” 时间匪贼陆续都返了回来,一起上阵,李玄安已经有些吃力了,看来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了!混战中,只听李玄宁闷声一哼,糟了!李玄安随即问道:“你受伤了是吗?” “嗯,快顶不住了!”李玄宁咬着牙说道。 李玄安暗暗想着这不行,得跑,于是一个回旋,扫了一下众人,趁大家后退的一瞬,抓起李玄宁就往门外跑,看见一辆雪橇无人,直接坐了上去,持剑在两匹马屁股上一划,两匹马儿一瞬间受惊,均是抬起前蹄长嘶一声,又马上狂奔出去,任由后面的人又追又喊。 二人坐在雪橇上,大喘着气。李玄安紧紧抓着雪橇上的护栏,喘着喘着,就笑了起来,看来死不了了,顶多是一会儿不知道被这马拉哪了。借着月光和这白雪反射的光芒,他看清了李玄宁身上的伤,肩上血淋淋一片,看着甚是恐怖。 李玄安大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看着血很多,伤很严重吗?” “还行,肩上一刀,不过我躲了一下,大概划了一下,不太深,至少现在没感觉有多疼。就是这车晃的我想吐。等安全了再看吧。”李玄宁也是咬着牙吼着说。 也不知跑了多远,马儿渐渐停了下来,也是奇特,这两匹马儿居然还能保持一路没有劈开,李玄宁搓了搓有些冻僵的胳膊,有些可乐的笑了笑。 李玄安蹒跚地下车看了看马儿的伤势,已经不流血了,看样子还能跑一会儿。于是李玄安调转了马头,想朝下个城池奔去。 李玄宁看他动作忙说道:“返回客栈吧!” 李玄安不解:“你疯了,才逃出来!” 李玄宁:“回去吧,方圆几里十分荒凉,就那么一个客栈,来的时候我一路问过来的,你往下走,一会马不行了,咱俩没被砍死,也要被冻死了。” 李玄安抬头望了望,一片雪白,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嗯,听你的,这也不知道是哪,还是返回去稳妥,待会儿再迷了路,果然要被冻死了。想来那伙人应该已经走了。” 还有客栈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伤亡,如果不是因为……哎,也许他们就不会受这灾祸,自己也有些想回去看看。 李玄安又重新坐了回来,马儿缓缓的跑着,李玄宁突然开口说道:“玄安,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今夜有贼人,那伙人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刀刀致命,不像普通山匪,若是抢劫财务,他们应忙着逃跑才对,怎会全部留下与你我周旋。” 李玄安没有搭话,而是仔细望着前方说道:“也不知前方有没有贼人,若回去路上又碰见,可真是逃不了了!” 李玄宁见他不回答,想着回去再问吧!于是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天快亮了,应该不会在原地等了,我们已然绕了路了,再说你看这雪,越发厚了,马儿快不能行走了。” 李玄安听了紧张的看了看两匹马,说道:“是啊,马儿走的越来越慢了!看样子回不到客栈,它们可能就倒下了。” 李玄宁又说:“你冷吗?” “现在还行,昨夜活动量大,就是衣服结冰了。”李玄安说。 “玄安你看!前面有人!”李玄宁皱起眉头,有些惊讶地说。 “真是有人,我下去看看。”李玄安说罢就跳了下来,看着躺在雪里的人,伸手一摸,已经僵硬了。 李玄宁看着李玄安的动作问道:“死了吗?咱们出来多久了?” 李玄安站了起来说道:“死了,子时刚过贼人来的,打斗也就半个时辰,现在天都大亮了,卯时了,有将近三个时辰了!” “要不是这雪橇,估计咱们也跟这人一样了,他只穿着中衣,客栈里逃出来的吧?”李玄宁说道。 “要不我们把他拉回去吧?”李玄安有些于心不忍,好端端一个人,就这样别冻死了。 “嗯,拉上来吧。”李玄宁说着就一起下去把人拉了上来。 又行一段,又遇到一个,于是二人一路陆陆续续拉了七个人往回走着,马儿行走更加吃力了。忽然李玄宁看着躺在最上面这个人,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人刚才被拉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这人似乎身体没那么僵硬。 李玄宁又凑近看了看,捏了捏这人的脸,发现这人睫毛似乎动了动,又探了探鼻前,发现似乎有微弱的气息。李玄安见李玄宁又是捏又是打的,于是问道:“怎么了?” 李玄宁有些激动地说:“他还活着!快,把下面人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盖上!哦不,帮我把他拽到我怀里,我暖暖他!兴许能活过来!” 李玄安也有些惊讶,赶忙把这人往李玄宁那边推,自己也坐了过去,二人一个抱着上半身,一个抱着下半身,硬是挨到回了客栈。 两匹马儿也倒地不起,客栈里有人零零散散往城里方向走去。二人把这垂死之人拖回去的时候,旁边有人惋惜地说:“这不是王家二郎吗?冻成这样了!” 于是客栈里剩余的人帮着一起把这王家二郎搬回了他的房间。后来李玄安又下来让大家指认了雪橇上的六个人,才知道都是北边来的商人,其中一人便是那王二郎的哥哥,返程路上遇大雪,住在店里的,谁能想到遭此劫难。 李玄安同众人把这六人埋在了后面的空地,又在店家那里寻了些止血消炎的伤药,才回了房间,发现李玄宁不在,便又去了王家二郎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李玄宁光着上半身,正在艰难地擦洗,于是赶紧上前帮忙。 李玄宁见是玄安回来了,问道:“那些人埋了?” “嗯,埋了,有一个还是这个王家二郎的大哥,往南边贩丝的商人,这下可好,人也没了,东西也没了,这王家二郎还昏迷着,浑身通红冰冷的,怕是要生冻疮,就是再撑几天,最后也怕是撑不住。”李玄安一边说一遍拿出药粉,一点点撒在李玄宁伤口上。 “嘶~!你轻点,哪来的药啊?”李玄宁忍着疼痛,轻声说着。“现在没人了,说吧,怎么回事?” “嗯……其实不是我叫你来的,我也是前几日才偷听到常青将军与人的对话,说是引你来淄州,山高皇帝远的,想在这杀了你。我见了你才知道他们是以我的名义引你来的。”李玄安叹了口气淡淡地说着,同时扯了衣服上的布料缠在了李玄宁肩上,系了个小小的疙瘩。 “什么?常青?为什么?杀我做什么?杀了我就轮到他当皇帝吗?”李玄宁十分震惊,他已经想到是有人要杀他,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常青。 “我也不知道,当时已是初七夜里,我怕来不及阻止,根本就没问,马不停蹄就来了。幸好来的及时,晚几个时辰可就误了,你看你睡的七荤八素的,被人砍了一点都不亏,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李玄安坐了下来,悠悠地说。 “这匪贼竟是因我而来,这满客栈的人均是因为我丢失了财物,那六人也是因我而死。王家这二郎,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李玄宁垂下眼角,有些内疚又自责地说着。 “别这么想了,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常青密谋刺杀当朝太子。事已至此,你不必自责。”李玄安说。 “嗯,你什么时候走?”李玄宁换了话题,转而问道。 “等雪停了吧,这大雪,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又下大了,这雪消了又冻,马不好走,今年淄州这边,怕是要遭雪灾了。”李玄安说。 “嗯,贼人怕是不会来了,一次不成功,他们以为咱们已经跑了。你回去睡吧,昨夜一夜未睡。”李玄宁说。 “你不回去?”李玄安问。 “我想留下来看着王家二郎。”李玄宁看着王二郎有些惆怅地说。 “好吧,那我回去了。”李玄安说。 后来,大雪又整整下了四天,客栈地窖里屯了一点粮食,够支撑一阵,门口累死的两匹马,也被大家烹掉,分而食之。 接下来的几日,王家二郎持续昏迷状态并且还发了高烧,全身都生了冻疮,结了无数的水泡,而李玄宁则每日都守着他,用心的照顾着,虽然他也不怎么会照顾人。 那几日李玄宁时常缠着店家东问西问,还从店家那里搜刮了所有的存药,还好都是一些常用的止血药和消炎药,勉强全给王家二郎用上了,也叫店家炖了汤汤水水,但总是喂不进,于是李玄宁就含在嘴里,嘴对嘴给他度下。 第五日,天晴了。大太阳忽然就发了善心,暖暖的融化着这冰雪世界,第六日,李玄安见外面依稀能看见地皮了,于是和李玄宁说一起离开吧!客栈里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店家也差人进城拉粮食了!但是李玄宁放心不下王家二郎,想带他一起走。 哪料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就又飘起了零星雪花。刚湿润的地面马上就又上了冻!要是回上京,距下个城池也得一天的路程,客栈里早已没有马车牛车了,骑马可是不行,颠一天,再受了冻,这二郎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身子怕是直接要被颠簸没了。 李玄安心里着急,离营这么多天,常青就是猜也猜到自己怕是听到了什么才连夜跑了。再迟几天,常青若心一横,再派杀手来将两人全部砍了也是有可能的,于是劝说李玄宁不如先进淄州城,找地方落脚,也好躲藏。 李玄宁则说不如玄安先走,不能回营,怕常青红了眼,让玄安回上京,回去找父皇,再派人来接。 李玄安虽放心不下李玄宁,但也别无他法,只得拿了干粮,自己先走。 李玄安越往北走,雪反而越小,途中跑死了疾风,又买了一匹马,回到上京时,已是五日后,刚进了宫门,就被自己的母亲德妃拦住,问他知道不知道宁轩去哪了。 李玄安连忙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母妃,让她赶紧带自己去见皇上,谁料母妃竟悄悄将他关了起来,他心急如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逃跑,但是母妃派了守卫,看管的很严。 大约又过了三日,他不吃不喝才引来了母妃。李玄安双眼通红的质问着德妃:“是你对不对?是你和常青狼狈为奸,要杀害李玄宁!你知道不知道你差点连我一起杀掉。” 德妃笑了起来,说道:“我儿太傻,他可是太子,他不死,你哥哥玄策怎么会有机会呢?你父皇现在看那李玄宁就像看一个至尊宝物一般,喜爱的不得了!眼里哪容得下其他人?” “那你也不能杀人,他才十六岁,大哥以后慢慢争取便是,皇位就那么重要吗?”李玄安说。 “当然重要,什么慢慢争取?你不懂,你就在这呆着吧,这事儿你管不了!”德妃说完便又走了。 ☆、第 30 章 李玄安数着日子心急如焚地想要出去,从客栈出来已经十三日了,李玄安终于等到了机会,偷了银两跑了出来,再回到客栈时,这中间已经过了十九日。 客栈已是空空荡荡只剩李玄宁和王家二郎两人。李玄安看着李玄宁消瘦的身躯,十分自责,若不是因为母妃的野心,怎么会让李玄宁落得如此地步。 李玄宁则是拉着李玄安去看王家二郎,着急和他分享:“你看,这王二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知道为何还不清醒。” 李玄安上前打量一番说道:“嗯,确实没什么伤疤了,看着已经无碍,大概是久病不起身体虚弱,再修养几日,就能醒了。” 李玄宁笑了起来,说道“你走的这些日子,又来了伙人,我差点死了,我把二郎藏在床底,我自己在房顶躲了一天。” “又有人?先别说了,赶紧跟我走吧,我也是逃出来的,我母妃与常青联手,现在怕是已经追过来了。”李玄安说。 “我要带上二郎!”李玄宁说。 “别带了,他两三日就会醒,没人会为难他,母妃要杀的人是你,你带上他,只会连累他,好不容易救活,要他再死一次?”李玄安说。 “那我和他告别!我得给他留些吃的。”李玄宁说。 “行,你快点!我去牵马!”李玄安说。 李玄安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德妃和常青带着一堆人马堵在客栈外面,于是他又返了回来,唤着李玄宁。 德妃在门口吼着叫李玄安下来,要么李玄宁吃下失魂丹,忘记这一段时间的事,要么就连李玄安一起杀掉! 李玄安觉得自己的母妃疯了,怎么会连自己一起杀。 德妃恶狠狠地和李玄安说如果李玄宁不死,那这外面的人都得死,连同李玄策一起,一个都跑不了。李玄安红着眼睛拦着李玄宁,不让他出去。他们一定是骗人,哪有这样的药,定是毒药!要毒死李玄宁。 李玄宁不以为意的说,吃就吃,自己若是不吃就一定死。若是吃了,便是在死和失去记忆的活着,这二者之间碰着运气选择。现在这种情况哪能跑出去。于是就一把甩开了李玄安,走了出去从德妃手里拿了药一口吞了下去。 李玄安眼睁睁看着李玄宁狰狞的倒地,以为他死了,发了狂似地跑了过去抱着他,颤抖着举起手摸了脉搏才松了一口气。后来母妃劝说他服下药丸,同李玄宁一样。但是他当时已然对所有的人都不再相信,哪怕是自己的母妃。 自己绝对不能忘记这一切,虽然为了自己的母妃,为了大哥,自己必须守口如瓶,但不代表这么可怕的往事就应该这样被一粒药丸淹没?绝对不可能。 李玄安假意答应,在大家都放松警惕之时,翻身上马逃走了。 什么狗屁失魂丹!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藏匿之路,后来李玄安悄悄潜回上京,打探到李玄宁果然只是大病一场,就放了心,云游四海去了。至于后来为什么常青会封锁消息,说他还在军营,直到李玄策死了才说他逃走了,他也不知道原因。总之是他其实早就跑了。 “就是这样,当初是臣弟自私,那是臣弟的母妃,臣弟的大哥,臣弟不忍心,也不能说出来,当时既然皇兄已经忘掉,那么……臣弟就想让这往事随着云飘散。后来皇兄登基,大哥自尽,母妃也疯了,就更没有说出的必要了,这些……也是臣弟不愿回来的原因,对不起,皇兄。”李玄安说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李玄宁和常武听完,均是十分震惊,没想到其中竟有这般故事,如果是真的,那这失魂丹未免太神奇了! 当李玄宁还在消化着李玄安的故事时,常武已经双膝跪地,久久不语,李玄宁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可能是因为常青的作为才如此,随即说到:“阿武,休沐几天,回去吧,今天的事也让你……,回去吧回去吧。” “皇上,臣不用休沐,早在上次调查贤王离营之事时,臣心里就做好了准备,若臣父亲……臣定当守护皇上,不会徇私枉法!请皇上相信臣!”常武低头说着。 李玄宁看了眼他,说道:“行了,朕相信你,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给朕起来,又没有外人,跪来跪去的累不累,朕又没有责罚你们。” 这件事太大了,李玄宁需要消化一下,他扭头看了看一语不发的王元宝,发现王元宝正低着头,也看不出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玄宁起身走到王元宝身旁,蹲下身轻轻说道:“二郎,你先去侧室休息一下,好吗?” 王元宝抬起头,看着李玄宁,双眼红红的点了点头,扭身走进了侧室。 李玄宁返了回来,朝着李玄安说:“继续说正事,玄安,你为何去凌山?” “皇兄,鬼魅迷影可是一直跟着我啊,我当然也悄悄探了探,然后就发现你有个夜行者,就是这么回事。”李玄安说。 李玄宁看了一眼李玄安,顿了一下,又长长呼了口气转而朝着常武说道:“阿武,你先出去吧。朕同贤王叙叙旧。” “是,臣先告退了!”常武心事重重,见皇上赶人,也松了口气,慢慢退出了殿外。 “皇兄,阿武心里放不住事,如今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曾经……,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李玄安说。 “嗯,让他自己思虑清楚。玄安,常青动了朕的人,怕是要有大动作了。只是朕有一事没想通……”李玄宁思索着常青去见太后的事,无论怎么也想不通。 如果常青是和德妃联手,可是玄策已死,德妃已疯,常青又没有找玄安。说不通。如果常青现在找太后,是和太后联手? 李玄宁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是,更说不通啊……太后可是自己的母亲啊! “什么事想不通?” 李玄安的声音响起,李玄宁看了看他问道: “玄安,今日既然朕已知道了这事情经过,那朕就要问你,现在是继续做你的安辰,还是回来做这贤王,你自己思量。” 李玄安苦笑:“皇兄,如今还有选择吗?我本就是因为对皇兄心怀愧疚,才不愿回来。”说完李玄安又退了一步,严肃的朝着李玄宁行大礼说道:“日后臣弟便是皇兄的左膀右臂,臣弟定做好这个贤王。只是臣弟的母妃……” “太妃已皈依佛门,又时常神志不清,你若有意,择日将她接走也可。” 李玄宁说。 “谢皇兄。”李玄安说。 “嗯……嗯,朕果然是那个神仙哥哥吗?一点记忆都没有,失魂丹这么神奇?”李玄宁突然皱着眉头问着。 李玄安愣了一下,有点佩服自己皇兄的脑回路,长又长的。“皇兄,我走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走之前一直是皇兄照顾他,那个银面具也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天天装神弄鬼的带着。” “这药,有何治疗方法吗?”李玄宁又问。 “这个,应是没有。当时他们说永远不会记起。臣弟也在游历时问过一些神医,都说无药可解。”李玄安说。 李玄宁想到曾经居然与二郎有过这样一段奇异的相处时光,心里如同塞了棉花一样,又涨又满又软,反正是起了无数粉红泡泡。 如果能想起来,就能知道七年前的二郎是什么样子,自己当时又怎么会不舍得丢下他,那些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不过就算永远记不起来,也是无妨的,因为不管记得不记得,他都是他命定之人! 李玄宁心里想着事情,突然轻声说道:“你要不先回永安宫洗漱一番?其他事晚上再议吧,朕得想一想,而且,你太臭了,回去吧。” 李玄安:……(还不是因为你让我住天牢!) 待殿内只剩李玄宁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叹了口气,有些忐忑地朝侧室走去,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王元宝,自己就是神仙哥哥这件事确实是好事,自己也很惊喜,但是,二郎大哥是因自己而死这件事,却是…… 怕是二郎要恨朕。 李玄宁终究是推开了侧室的门,一眼就看见双眼通红的王元宝…… 他一脸愁云,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怎么哄?于是上前一步,走到他身边,抱住了他。 王元宝感受到李玄宁温热的胸膛,眨了眨眼睛,也伸手贴在了李玄宁背上。 “朕……朕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朕……连累了你和你大哥……”李玄宁有些内疚,结结巴巴地说。 “原来是你,原来你就是他,他就是你。”王元宝说。 像是心中无数次怀疑的事情终于被确认似得,王元宝此刻的心情竟是十分的平静,仿佛本就该是如此,就是他,一直都是他,每个人都在否认,每个迹象都在否认,但自己的内心早已清楚,就是他! 原本就是同一个人,这是何等幸福的事,上苍终是有情! “不必自责,也不必内疚,当年你也是受害者,但是你救了我,这是真的。”王元宝说。 “二郎,朕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了,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朕一点都记不起来。”李玄宁有些失落,丢失了这么重要的记忆,平白让二郎等了这么多年。 “没关系,是你就好,忘了就忘了,日子还长。”王元宝笑着说。 李玄宁松开了手,看着王元宝,王元宝笑的十分甜蜜,让他觉得心里的某种情愫如花儿一般渐渐绽放,能让自己不安的内心瞬间平静下来。 王元宝抬头吻了吻李玄宁,又抱住了他。李玄宁愣了一下,低头托起王元宝的脸颊,吻了回去,这个吻深沉而又认真,激情而又充满爱意。 “我爱你。”王元宝眼角流下了眼泪。 李玄宁顿了一下,嘴唇轻轻触碰着王元宝的嘴角和下巴,低声说:“我也爱你。” 王元宝伸手挂在李玄宁的脖子上,身体紧贴着他,他有点情难自控。 李玄宁也感觉到了,抱着王元宝的手又紧了紧,他低头埋在王元宝的颈间,往后靠了靠,用脚一蹬,关上了门,俩个人拥抱着踉跄地挪到了坐榻旁。 “在这吗?”王元宝说,“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都这样了,还讲究这些做什么!”李玄宁又亲了他一下,“放心,没人敢进来。” 王元宝有点紧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正月十四,元宵佳节。 一大早,李玄宁极其不高兴,晨间和王元宝在被窝里玩的正开心,冯德顺就跑来说魅有急事求见,于是他只能恋恋不舍亲吻了二郎一下,又磨磨蹭蹭地起床来见魅。 魅站在一边觉得自己很倒霉,今日明明应该鬼来汇报,但是不知怎么的,就又变成了自己,还是自己太善良,轻信了鬼的诡计。 李玄宁施施然朝魅走过来,说道:“你若是没有什么重大发现,朕就将你打出去,朕还没睡醒,就被你叫起来了,说吧!” “回皇上,常青动了,禁军有异,昨日迷和影回来之后,常青又去了皇家别院,不过很快就出来了,出来之后就与禁军副首领林子贺议事,昨日夜里,林子贺与常青换班,也就是说明日大宴,本应是林子贺当值,但现在换成了常青,守卫也跟着领头人一起换了,此举可疑。另外,常青派人抓了德妃。”魅说。 “皇家别院呢?”李玄宁问。 “皇家别院无异动,只是常青将军近日与太后来往异常……似乎……”魅思考着该怎么说比较合适,毕竟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李玄宁则挥了挥手,示意魅不用再说下去,让魅退下了,他一直想不通,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和常青联合,难道就那么不喜欢自己吗?讨厌到这个地步?到底为什么呢?始终想不通。 静静地坐了一上午后,李玄宁忧伤的声音传了出来:“顺子,传贤王和常武,还有魅和鬼觐见。对了,迷和影怎么样了?” “回皇上,迷已经醒了,他二人意识清醒,除了伤重了点,恢复时间可能较长,已经无大碍了。”冯德顺说。 “嗯,去吧,午饭不吃了!朕坐一会儿,他们来了不用通传,直接让他们进来吧。”李玄宁低低地说着,仿佛才大病初愈似得,无甚力气。 ☆、第 31 章 正月十五晨起,李玄宁就沐浴更衣上香,让王元宝自己玩着,午间直接在大殿见面。而自己则开始繁琐的各种礼项,直到上午吃过早饭,才直奔寿康宫。 寿康宫原是太后的寝宫,但是太后常年不在宫中,于是李玄泽便搬了进来,因年纪尚小,又思念母后,赖着不走,李玄宁也就由着他了,毕竟连母后都同意了。 今日是李玄泽的十三岁生辰,因年前各地受灾,又逢正月十五,这生辰宴便和元宵宴请群臣一起办了,李玄宁刚踏入寿康宫,李玄泽就一步蹦了过来,炸了一声,说道:“皇兄,泽儿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我们走吧!每日很是无聊!” 李玄宁看着泽儿宠溺一笑:“嗯,走吧,一会就开始了,下午还有戏台子呢!恭喜我泽儿又大了一岁!是个大人了!今日连许久不进宫的母后都来了,咱们赶紧走吧!” “嗯,我很想念母后。”李玄泽有些忧郁地说。 “这样的日子,应该开心点。”李玄宁笑着说。 李玄宁拉着李玄泽的手一起来到了大殿外,冯德顺一声长喊:“皇上驾到”,原本人声鼎沸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所有朝臣皆跪地相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玄宁手牵李玄泽,一步跨入殿内,徐徐走向最里面,扭身朝太后行了个礼,又一步跨到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李玄泽也奔到太后身边亲昵了一阵,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片刻后,李玄宁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句:“众卿平时,赐坐!” 于是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过了好一会儿,大家都才坐好,整了整衣衫,望向李玄宁。 李玄宁开口道:“今日虽是元宵佳节,但也是玄泽的生辰,我朝刚度过雪灾难关,故应克勤克俭,随两喜事同过,众卿家不必拘礼,共同欢度佳节!另外,还有一事,泽儿年过十三,今日起封为安王。” "恭贺安王!"群臣同贺。 李玄宁挥了挥手,冯德顺会意,马上让歌舞乐队进殿,一眨眼的功夫,殿内已奏起悠扬的鼓乐声,舞者均是娇媚无骨,裙裾飘飞,玉袖生风,随着鼓乐越来越欢快,大臣们,也越来越放松。 李玄宁抬头张望,找到了王元宝,他正和李玄安坐在一起,又扭头看了看一侧的常武,使了使眼色。常武立即会意,转身出了殿外。 殿内众人都松懈下来,一边聊天一边赏舞,忽见舞群中那领舞之人突然一步上前,似在给皇上斟酒般舞弄着曼妙的身姿,李玄宁双眼微眯,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想到这舞者一脸媚笑然后又转到太后桌前为其斟酒,正在李玄宁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到其他人身上时,那舞者竟突然朝太后刺去! 随之太后一声惨叫连同冯德顺尖锐的一句“有刺客!”同时传入众人耳中。霎时!众人纷纷望来,殿内一下子乱了套,尖叫声,杯碗摔地声瞬间四起,宫人大臣均是到处逃串。 李玄宁也吓了一跳,起身与那舞者搏斗,李玄安让王元宝呆着别动,然后自己赶紧朝着李玄宁冲了过去,此时一众舞者也一起冲了过来,李玄安帮自己的哥哥,而舞者们均是帮助那领舞。 常青则闻声带禁军进殿,手持长剑,大喝一声:“保护皇上!”然后包围了大殿,有了常青和禁军的协助,几招之后便已拿下那一众刺客。全部五花大绑,押于殿前。 这结果还挺出乎李玄宁意料的,毕竟刺客竟不是刺杀自己,而是刺杀太后,所幸太后只受了点轻伤,肩膀擦破了皮。 不过,为什么会刺杀太后呢? 李玄宁微微皱眉,坐于大殿之上,众臣站于大殿两侧。太后因伤势不重,执意留下,便还坐在旁边,只是让人把玄泽送回了寿康宫。 良久,李玄宁才开口:“朕今天就亲自审问你等,受何人指使,刺杀太后,又是为何而刺杀!” 刺客均是沉默不语,李玄宁又说:“朕劝你们从实招来,即使不说,也能查到,只是费点时间,如若说了,或许能从轻发落。” “是您,是皇上您让我们刺杀太后。”那领头刺客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说道。 众人闻言均是一惊,李玄宁却笑了:“那朕又为何要杀自己的母后呢?” “草民不知,但就是皇上您,草民亲眼所见,难道有假,事已至此,草民岂会说谎,我等草民贱命一条。”刺客说罢就咬舌自尽了,而其他舞者均是身体一倒,嘴角流血,死过去了。 李玄宁有点想笑,这也太牵强太拙劣了,不过这么一死,自己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原本还坐在旁边的太后,突然说道:“皇上,你为何要杀哀家呢?” 李玄宁皱紧双眉看向太后:“母后,这刺客实乃栽赃,儿臣怎会刺杀母后呢?” 太后冷笑一声,说道:“会,你如何不会?你刺杀哀家,是想替德妃报仇,却又想保住皇位,不想让世人知道,你并非哀家亲生,亦不想背负杀母的罪名。” “什……什么?母后,你说不是您亲生……是何意思?”轰地一声惊雷,把李玄宁震的双眸放大,大脑空白,一片恍惚不知该怎么的…… “当年先皇出征,哀家与德妃在别院养胎,哀家早产,那孩子不足月份,身子羸弱,活了不到俩月,就夭折了,没过两天德妃居然产下了双生子,许是命运推动,那双生子竟然面容不太一样,哀家同她商量,偷偷给哀家一个,若给,哀家就许诺她必让这孩子当太子。她同意了,这么多年死守秘密,哀家也遵守承诺,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后来被你知道了,便一直让哀家远居别院,对外只称哀家修养身体,不愿回宫。哀家倒不知,你竟动了杀心。”太后说。 殿内众人听完太后的话均是一阵唏嘘,李玄宁尚还在消化太后的话,有些失神的一动不动,而李玄安则也是怔怔地看着李玄宁,竟与自己是双生子! 王元宝站在角落里握紧双拳,静静地听着! 还不待李玄宁回神,殿外就有一守卫来报,称德太妃在详宁宫自缢。顿时殿内更是一片哗然…… 太妃不是在感业寺吗? 怎么回到自己原来的寝宫了? 难道是皇上知道了生世偷偷接了回来? 李玄安则是扭头想跑去看自己的母妃,但走到门口,又咬了咬牙,反了回来,母亲已死,不容改变,但哥哥这里,还需要自己! 殿内又骤然安静,只剩太后带着轻蔑的嗓音,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皇上,你连自己的生母都不放过,是怕大家知道你并非嫡子吗?” 李玄宁突然站起身来,蹒跚着走到太后面前,双眼猩红望着她说道:“母后说的可是真的,这就是这么多年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讨不得您一个笑脸的原因,是吗?” 李玄宁的脸上逐渐转变为失望而又愤恨的表情,向前迈了一步:“这就是无论我做什么,您既不生气也不责罚的原因,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费心的讨好原只是一个笑话!”李玄宁仰头苦笑,又扭身坐回了椅子上,沉下脸色,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大殿,似乎在等着什么…… “皇上李玄宁,逼死生母,刺杀太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这样的人,如何能胜任一国之君。哀家以当朝皇太后罢免皇帝,另立安王李玄泽为新帝,众臣可有反驳”太后凌厉的语气在大殿回荡,说罢又朝常青使了眼色。 常青会意,马上一挥手,禁军将士立刻包围大殿,然后常青首先朝太后下跪:“臣遵太后旨意。” 一时间大臣三两议论,又看了看这一个个禁军将士,均是不知所措。这时,李玄宁突然说话了:“常将军,这是要逼宫了吗?既然如此,先皇驾崩时,龙虎卫和李玄策已除,为何不趁机杀了朕,而是等到了现在当年玄泽虽小,但总有长大的一天,是心软吗?刺杀太子这事,可是从七年前你就准备好了!” 常青低头不动,缓缓说道:“老臣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七年前,不是你派人在淄州城外刺杀朕的吗?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朕居然活了下来!后悔吗?”李玄宁冷冷说。 “皇帝,别挣扎了。”太后插了话,又转而看向常青:“常将军,你对先皇最是忠诚,如今这不忠不孝之人,你还不速速拿下!” 常青沉默片刻,又站起身吼道:“禁军听令,将李玄宁拿下。” “且慢!”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由殿外传入,殿内众人纷纷往门口看见,只见常武随着这一声一步跨入门槛。 常武英气逼人,一步一步径直走到李玄宁身前,扭身朝殿上的人说道:“太后联合常青将军,意图篡位,宫内禁军已被皇上的夜行者控制,全部卸甲。殿内众位禁军将士若现在放下兵器,则既往不咎,若顽强抵抗,则就地正法!”说罢右手一挥,果然,殿内众人看见门口站着一队玄衣士兵,手持长矛,威风凛凛。 殿内禁军看到这场景,均是前些慌神,常青扭身说道:“这……这不可能,哪来的军队林子贺早已被我骗出城了!不可能!” “哼,林子贺确实出城了,不然你怎么能放心呢?但是没有了林子贺,朕还有黑鹰!”李玄宁面无表情看了看众人,又说到:“常青,朕给了你机会了,原本这宴会上若是你能不动,朕便会让你辞官回乡养老,但是现在……” “父亲,切莫执迷不悟啊!”常武朝着常青跪地劝道。 常青见自己儿子这样,眼睛一闭,终于放弃,朝着李玄宁跪下,沉默不语。 太后见事态发展已然一败涂地,也是身体一软,靠在了椅背上,失败了,终究还是失败了。 一炷香之后,大殿已清除了杂物恢复了安静和整洁,李玄宁仍旧正坐椅上,群臣分站两旁,殿外由黑鹰带兵守卫,李玄安坐一侧,常青跪在地上,常武站在常青身旁,而太后,则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只是这椅子,已不在皇上身边,而是放在常青旁边。 李玄宁内心十分复杂,他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陈述,已经有了前面的身世垫底,还能比这更让人吃惊的吗?他不知道,但他很想知道。 “皇帝,哀家终是失败了,旧事重提,难免会有些伤感,之前哀家说的你的身世,是真的,只是……德妃不是自愿,而是被我威逼利诱,当初哀家望着躺在床上刚刚生产完的德妃说,若给,这孩子就是太子,甚至是将来的皇上,若不给,哀家也绝不让这孩子活着。于是她只能同意,并瞒了下来。起初哀家待你,也是不薄的,只是后来哀家有了玄泽,难免有了偏颇。七年前不是德妃杀你,而是哀家杀你,常青对先皇忠心,极力劝阻哀家,但是哀家不甘心,不甘心啊!哀家想让自己的孩子当太子,泽儿勤勉,有朝一日定是个好皇帝!常青拦不住,也只能协助哀家。呵呵,一次不成,玄安走后又来一次,没想到你如此命大,竟活了下来。德妃求哀家啊。不知从哪得了个失魂丹。常青也趁机劝阻哀家收手。只要没人知道七年前的事,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哀家也是一时冲动,竟听了常青的话,没有杀了你。想着玄泽还小,万一你死了,皇上立了玄策或是玄安……算了。” 太后停了停,似在回忆以前的事,又接着说: “什么为了玄策,德妃最喜欢的孩子就是你,为了让你活着,她既想对你好,又不敢让我知道,这么多年,也苦了她。后来,先皇突然驾崩,那晚的事让常青告诉你吧!” 太后说完最后一句话,扭头看向常青,常青也看了看太后,缓缓地张开了口:“当夜先皇弥留之际召老臣进宫,命臣一定助太子登基,臣知道先皇……可能不行了……,随后太后差人传话于臣,要趁机……趁机篡位,臣当时听从了太后的安排,只是还未动手,大皇子李玄策就带着龙虎卫杀进了宫墙,消息传来时,还是太子的您,突然冲出来高举遗诏命禁军活捉李玄策,诛杀龙虎卫,当时情况紧急,臣必须先带领禁军抵御大皇子,待龙虎卫清除,局势稳定时,太子已经是新皇。” “这么多年,哀家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德妃,玄策被关在天牢时,德妃偷偷去探望他,第二日,牢中就传出玄策自尽的消息,德妃终于疯了,哈哈哈哈~能不疯吗?一个儿子相认不得,一个儿子偷偷跑了,还有一个儿子为了自己的弟弟冤死。玄策哪是趁机夺位,他早就知道你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知道常青要杀你,那晚本是去助你,结果阴差阳错,就这么进了天牢,最后,还想见你,哀家又岂能让他开口?你做皇帝这几年,哀家本已放弃了,玄泽年幼,只要他平安,哀家也不求什么了。只是没想到,你竟要追查当年的事,哀家怕呀,玄泽才十二岁,玉锦和玉铃还未招婿。哀家怕你查出真相怀恨在心,所以才重新燃起了让玄泽当皇帝的心,常青也只是听我的命令而已。德妃……我给她个痛快,让她不要在这人间受苦了。该说的,哀家都说完了,好像没漏了什么,既然这样,哀家只求你善待玉锦玉铃和玄泽。哀家……走了……。”话未说完,太后趁人不备不知从哪掏出匕首自尽了。 李玄宁吓了一跳,忙跑过来,谁料那边常青也突然说道:“老臣不死难辞其咎,我儿常武无辜,望皇上念在与他的情份上,饶他不死。”说罢就扭头看着太后,也自杀了。临死还握了握太后的手…… 殿上鸦雀无声,群臣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李玄宁也跪在地上,看着斜躺在椅子上的太后,一语不发,满是泪痕的脸上面无表情,微睁着眼睛已经红的发干,泪水似乎已经流尽,这一天听到了太多的事…… 母后一生骄傲,骄傲的无时不刻想杀了自己。生母一生卑微,卑微到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能给予一丝温情。 玄策因自己而死,玄安因自己而逃,就连二郎也因自己而等候多年,而自己呢?却故作潇洒的吃了那个什么失魂丹,自己倒是忘的干净…… 上苍有情?那为何它又总是喜欢捉弄,你越是想要的,它就越是给你制造千难万阻,你越是不想要的,它就越是通通都给你,即使你想假装不想要,也得不到!你骗不了它的! 王元宝走过来,抱了抱李玄宁…… ☆、第 32 章 那日后,王元宝被李玄宁送回了王宅,太后驾崩,丧事繁琐,李玄宁有些顾不上他,而且事情真相大白,也没什么危险了。 王元宝坐在大厅的凳子上,撑着毫无焦距的眼睛,下巴颏抵在桌上,两只手把玩着眼前的茶杯,翻过来调过去,时而竖起,时而倒下。 杨佳文坐在他旁边,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简直就是王元宝的复刻版。 阿山进来看见这么个状况,有些纳闷,问道:“你二人这是做什么?” 王元宝:“有些无聊。” 杨佳文:“嗯,我也有些无聊。” 阿山:“佳文怎的回来了?二郎又是怎么了?” 杨佳文:“他居然有妻室,我还呆着干嘛?” 王元宝:“他忙的顾不上我,哪还能记起我。” 阿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该给你二人拿个镜子,瞅瞅你俩这个样子,活像两个患了相思的小娘子。” 王元宝微微抬起了头看向杨佳文:“你说谁有妻室?” 杨佳文还是一脸烦闷的说:“安辰啊,前些日子他未过门的妻室搬进了清和园,很是靓丽的女子,我看了都喜欢。我呆了几日又不见安辰回来,于是我就回来这里了。” 王元宝瞟了一眼佳文,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抵着桌子说道:“佳文,牢里产生感情了?你喜欢上安辰了是不是?” 这次换杨佳文抬起了头,脸颊通红地说:“我……我……好像是挺喜欢他,很明显吗??” 王元宝无语,说:“你看看你这羞涩的模样,以前何曾有过,看来是真的喜欢了!” 杨佳文想了想,也重新抵了回去,说道:“哎,又迟了,人家有妻室,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喜欢的俩个人,一个爱好男人,一个已有妻室。这都什么事儿。” 王元宝嗤笑一声,说道:“是挺惨的!。” 杨佳文:…… 说好的互相安慰呢? 王元宝起身立定,伸了个懒腰说道:“行了,咱晚上下馆子,好好乐一乐,佳文想不想去怡翠楼转转?” 杨佳文一听怡翠楼,马上来了兴趣,也蹦了起来,说道:“走吧!本公子今天要好好乐他一乐!” 阿山看着这二人简直疯了:“去什么怡翠楼,外面都关门歇业了,楼什么楼!过几天才开!” 王元宝又坐了回去:“哦,对,脑子糊涂了,有点无聊啊,做点什么呢?话说阿山也该娶妻了吧?咱们是不是得张罗张罗” 杨佳文:“好啊,总算有点高兴的事儿了!” 又过了些日子,天气逐渐暖和了。 今日王家有喜,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长溜的炮仗排着队,等着人来点燃自己的火热的身体! 这王宅办喜事,那能不铺张,能不浪费吗?这一月来东买西买的,闹的全上京城都知道王宅山爷要大婚,而娶的是普普通通的小贩之女柳香儿。 上京城所有人家都好奇的出来看,只见那姑爷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春风得意跨于马上,身后的八抬大轿一颠一颠,时不时颠的那车厢侧帘飞起,却也只露出一片喜红,实在满足不了大家对新娘的好奇心。 不过倒是听说这王宅的聘礼可真是十分丰厚,房契地契一大堆,金银珠宝好几箱,绫罗绸缎都得用牛车拉。那柳香儿家一摇身从行商变坐贾,一夜之间完成了质的跨越。 这让多少人打起了王家家主的主意,山爷尚且如此,宝爷岂不是更甚。虽然也有人说这宝爷可是喜男人的,不过流传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这宝爷真的养了男宠,看来还是有机会的,即使真是喜男人,也还是有其他机会的! 王宅的喜宴一直从下午延续到晚上,阿山被催着进了洞房,虽然杨佳文很是想偷看,但是宝爷明令禁止大家闹洞房,也不许偷看,一定要让阿山放松无压力的完成这春宵一夜。 于是杨佳文便和王元宝在酒席上喝了个痛快,虽然刘管家是左劝又劝,但还是拦不住这两个急需借酒消愁的心。 “继续啊,哎呀刘管家,你别拦着他,让他喝,正喝的高兴呢!”杨佳文兴奋的叫嚣着。 “你俩别喝了,都没人了,就剩你俩了,赶紧回房睡去。”刘管家一脸的无奈。 “管家,宝爷我对你太好了,敢管起我来了,看我不打你!”王元宝已是喝的东倒西歪,说着就拿起筷子胡乱地往刘管家脑袋上敲,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刘管家,你返老还童啦?突然变的如此俊俏啊!”王元宝嬉笑着伸手捏了捏眼前这人的脸。 刘管家在一旁也是一愣,这宝爷真是喝晕了,连宁轩都不认识了! 杨佳文跑过来拽住王元宝的手,紧张地说:“这可是皇上啊,你快松手!快松开!” 李玄宁沉着脸,看着杨佳文说道:“贤王已经回府了,你也回清和园吧。”说完也不理她,伸手抓起王元宝就往卧房走去。 杨佳文愣了愣,又坐下继续喝,他回不回关我屁事! 李玄宁把王元宝放在床上,想了想,又出门端了热水进来,褪下王元宝有些脏乱的衣物,摆了摆手帕,蹲在床边,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身体。 刚才在外面看见王宅办喜事还吓了一跳,寻家丁问了下才知道是阿山娶妻,二郎喝成这样定是在借酒消愁,哎,看来自己必须要给二郎一个名分啊…… 突然王元宝一个翻身滚了下来,李玄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倒在地。 又砸一次!迟早被砸死! 李玄宁扔下手帕,伸手把王元宝抱回床上,想了想,躺在旁边,拉开被子盖在二人身上。 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太满足,于是侧躺着让王元宝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又抬起他的一手放在自己腰间,才满意的闭上眼睛。 就李玄宁快要睡着时,突然感觉王元宝动了动,抬腿搭在了李玄宁腿上,紧接着就感觉到王元宝的脑袋靠近了自己,鼻尖在自己脖子上摩挲着,又抬起头一点一点的亲吻着自己的脸颊,似寻找般的终于找到那两片柔软,毫不犹豫吻了上了。 李玄宁瞬间惊醒,低头看了看王元宝,发现他似乎并没有醒,李玄宁坏坏地一笑,既然你这么热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耳边传来唧唧喳喳地鸟叫声,王元宝皱了皱眉头,调转了下脸的方向,又抓着被子蒙了上来。 真是烦死了,春天就这点不好,一点都不安静! “你还要睡吗?”李玄宁看着王元宝这姿势,心里乐的不行,跟粽子似得! 王元宝瞬间睁开了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王元宝有些惊喜。 “昨夜,结果你喝醉了!”李玄宁笑着说。 “哦,我也没想到会醉。喝了一点而已。”王元宝也笑了笑,伸出胳膊抱了抱他。 “朕一会就要回宫,你要随朕回去吗?”李玄宁平躺着问道。 “回宫我不去!我想这几日想清楚了,我要分手!”王元宝收回了胳膊,也平躺着。 “别闹,随朕回去吧!”李玄宁说。 “不回,让我回去给你当男宠然后你再娶个皇后回来天天挠我的脸”王元宝说。 “……朕不娶!”李玄宁。 “我不信!你是皇上,我可给你生不出太子,你那些朝臣还不把我当妲妃给砍了!”王元宝说。 李玄宁沉默。 “这样挺好的,能看着你就行了。”王元宝又说。 “是朕不好。朕会处理好的。”李玄宁说罢就起身穿衣服。 “嗯……那……那你保……”王元宝一句保重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李玄宁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你拿的什么?” “信!”李玄宁淡淡地说。 王元宝瞪着眼睛,马上扭头在枕边翻了翻,没找到。 “你把我的信拿走了?”王元宝起身走到李玄宁身边要夺走那封信。 “是我的信,我画的!”李玄宁一个闪身躲开他的手。 “是你画的,但是给我看的。”王元宝又夺。 “分手了我就拿回去,你留着做什么,舍不得”李玄宁又一闪。 “哎,没有舍不得。你想要就收回去吧!”王元宝这次不抢了,坐在了凳子上,伸手去倒茶水。 李玄宁看着王元宝说:“二郎等我,我不分手!”又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襟,扭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王元宝听到他的话,端着茶盏的手停了一下,又端起来灌了一口冷茶。 啧!这一口真爽,自胸口灌下,又穿肠而过,冲掉一腔热血!此刻心里平静的很!舒服的很! 王元宝坐了一会儿,又起身穿上衣服洗漱完,刚走到大厅,就看见杨佳文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去哪了?大早上出去被人打了一顿”王元宝愕然。 “瞎说什么?不是被人打了一顿,只是跟人打了一架!”杨佳文翻着白眼走进大厅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开始玩儿自己的手指头。 “打了一架打输了?这鼻青眼肿的!”王元宝皱眉,跟着杨佳文进来坐在了她的旁边。 “没输,就是没打赢而已。”杨佳文面无表情地继续玩儿指头。 “没打赢不就是输了,我叫刘管家请个大夫吧!”王元宝微微摇了摇头。 “不用,刚才在清和园已经看过了,没打赢也不代表输了,她会武功,没打完就被人拉开了,没分胜负。”杨佳文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别再问了,我去后园另找个房间住,谁找我,就说我没回来,不在。” 王元宝虽不明所以,大概也能猜到怎么回事,于是说:“嗯,我懂了。你去吧!” 冯德顺躬着腰,双手端着茶点放在桌上,朝着坐在椅上的李玄宁轻轻地说:“皇上,王神医在外面侯着了,要叫进来吗?” “嗯来了?让他进来吧!”李玄宁正持笔书写着什么,听到冯德顺的话,微微抬头说了句话,又低下头继续写着。 冯德顺领了旨缓缓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一个身着袍衫的老者进来,二人皆是躬着腰,朝着李玄宁行礼。等了一会,才见李玄宁直起了腰,收了毛笔。 李玄宁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这老者虽发须花白,却是精神矍铄,步伐稳健。 “朕听闻王神医医术高明,能妙手回春,经常云游四海,对各种疑难杂症都能手到病除。那不知是否听过失魂丹”李玄宁说。 “回皇上,草民云游四海是真,但妙手回春是大家对草民的谬赞,这世上很多病症目前都是无药可解的。皇上所说的失魂丹,草民也知晓,这失魂丹源自西域,服用之后会大病一场,状似风寒,病好之后会丧失服药前两月的记忆,目前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王神医说。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李玄宁不甘心地问道。 “回皇上,此药无解,时间长了也许能被某些场景刺激逐渐想起,但几率不大,皇上不要抱有太大希望。”王神医说。 “朕知道了,退下吧!”李玄宁消沉地呼了口气,又打开桌角的盒子,拿出硕大的玉玺,印在了桌上那张上。盖完满意的看了看,随手一甩,说道:“顺子,收起来!” 第二日,李玄安黑着脸端坐着,旁边王元宝正拿着筷子专心致志夹着菜:“刘管家,咱们王宅是不是快败落了?这几日的饭菜怎的这么清淡?没见贤王来了吗?怎么待客的?” 刘管家低头:“宝爷,最近山爷跟香夫人外出游玩,夫人走之前交代要饮食清淡,春天到了,怕宝爷上火。” 王元宝把筷子一摔,愤怒的说:“她让你给我吃毒药你是不是也听?去给我杀头牛,真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说罢,王元宝起身就走了出去。 刘管家见宝爷出去了,也赶紧对李玄安说:“贤王慢用,我去杀头牛!”说罢也跑了出来。 王元宝躲在书房悄悄问着:“贤王走了吗?” 刘管家一脸发愁样,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没呢,昨天坐到晚上才走,今天怕是也要坐到晚上了。” 王元宝挑眉:“我刚才是不是没发挥好?应该直接掀了桌子?” 刘管家:“桌子挺贵的,坏了还得买。” 王元宝:“咱们买不起吗?” 刘管家:“能!” 王元宝:“桌子重要还是我重要你没看李玄安那张脸黑的跟锅底似得,我真怕他着急了找人拆了这王宅。” 刘管家:“嗯,那我准备个便宜桌子先换上。” 王元宝:“嗯,也行,你再去看看他走了没。” 第三日,王元宝有了对敌经验,早早的就三下五除二扒拉着吃了早饭,总不能每天饿肚子演戏。 饭后王元宝装模作样的又让管家摆了一桌,准备等贤王来了好掀桌子,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看见门口进来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 王元宝扯着嘴角站了起来:“李玄宁,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分手的吗?赶紧走!出去!” “宝爷,我皇兄可是很想念你呢,怎么刚来就赶人呢?”玉锦跟在李玄宁旁边,大跨一步,走了过来。 常武则紧跟着玉锦身后,也开口说道:“宝爷,皇上可是专程来看望你的,吆,你准备了这么大一桌,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 李玄安黑着脸也跟着进来坐在了凳子上,李玄宁则心情颇好的走在最后面,悠悠闲闲。 王元宝看着大家都自觉的把自己身边的位置空出,直到李玄宁最后进来坐在了自己的旁边,才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谁知道你们要来,这是给贤王备的,他这几日都来王宅蹭饭,一日蹭三顿。” 李玄宁不理睬他的情绪,低下头笑了笑,轻轻说:“朕下了早朝就拉着他们一起来了,反正今日无甚大事,正好来看看你。” 王元宝几日没见李玄宁,其实心里也是有点想念的,不过既然自己说了要分开,这形式就得做足:“嗯,不用来看我,我挺好的,你忙你的,真的不用来。” 李玄宁又笑了:“朕以后会常来的。”说着朝朝王元宝使了使眼色,瞟了李玄安一眼,继而说道:“玄安怎么了?” 王元宝也看了一眼贤王,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不小地说:“贤王啊?每日来王宅让我交出佳文,可佳文不在这。” 李玄安闭眼深吸一口气:“二郎,我知道佳文就在这,你让她出来!” “李玄安,你有妻室,还找佳文做什么?”王元宝也不再跟他打哑谜。 “玲珑不是我妻室,过几日她就走了,已经说清楚了!”李玄安慢慢松下那口气。 “哦,真不是妻室啊??”王元宝说。 李玄安:“真不是,算了,不过几日了,今天回去就让她走。” 王元宝:“那你去后园吧,她藏在那,不知道哪间,她天天换。你找找。” 李玄安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告诉我了?” 王元宝:“你不是说没妻室吗?” 李玄安:“本来就没有啊!” 王元宝:“你又不早说!” 李玄安:“你又没问?” 王元宝:……“你到底去不去找她!” 李玄安跑向了后园。 “三哥为情所困,哎,不过还好,至少皇兄和宝爷圆满了。”玉锦感叹。 “谁跟他圆满。”王元宝噘嘴。 “宝爷还不知道吧,皇上立安王为储君,待安王成年皇上就禅位。”常武边吃边说。 “什么?”王元宝站了起来,看着李玄宁。 “嗯,昨日就下诏了,大臣们跟你一个反应,嘿嘿。”常武说。 王元宝又坐了下来,有些不敢相信。 李玄宁伸手在王元宝的腿上拍了拍,王元宝才扭头看着他:“是因为我吗?” 李玄宁笑了:“不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我想让自己拥有幸福。” 王元宝眼眶红红。 夜里,王元宝刚走进卧房,门后就冲出来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熟悉的气息在四周萦绕,王元宝有些失笑:“李玄宁!放开我,你多大了?” 李玄宁没有出声,而是抱着王元宝转了一圈,走到床前,又扭过了王元宝的身体,让他面朝自己。 王元宝被转的有些晕眩,才刚站稳抬头一看,就看见了多年来梦中那张熟悉的脸…… “你……怎么戴上这个了?”王元宝刚才还恍惚的脑袋立刻变的清晰,有些激动的咽了咽口水。 “朕想看看能不能记起一些事情。”李玄宁微笑。 “这样就能记起吗?”王元宝觉得很神奇。 “不一定,只是说熟悉的场景可能会刺激到记忆。”李玄宁说。 “那,现在我可以为所欲为吗?”王元宝又咽了下口水,性感的喉结随着上下滚动了一下。 “从哪学的这个词?以后不要随意乱让人给你念话本……唔……”李玄宁话没说完,就被封住了嘴巴。 王元宝实在抑制不住内心强烈的感觉,扑了上去…… “你轻点……头都快撞碎了!” “谁让你引诱我……” “嘶……别咬啊……” “不是想记起来吗?我帮你刺激刺激……” “以前也咬过吗?你跟我说说那些日子……” “那几日我也昏迷,记不太清楚了,别回忆了,专心一点……” “嗯……听你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