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朕的小酒鬼 作者:觅桃 文案: 顾书元肤白貌美,艳名远扬。上辈子嫁给了段恂一直椒房独宠,惹人羡艳。却没想,一朝和祖母窥破段恂的秘密,被段恂关在屋子里,丢了性命。 刚重生回来,顾书元只想远离段恂,护好祖父祖母。 再后来,顾书元看着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寂大殿下段恒,又多了一个目标,就是时不时给他送送温暖,顺便还了小时候的恩情。 可是谁来告诉她,这个冷硬阴郁的段恒为什么总是像饿久了的狼一样盯着她??? 再后来,顾书元:???我可没打算把自己送出去啊??? * 新婚夜。 段恒浑身酒气的走进内殿一把将在床榻上睡的迷糊的小姑娘按进自个儿怀里。 顾书元在他怀里蹭了蹭:好香,喜欢。 段恒:喜欢什么? 顾书元:酒香。 段恒:...... 段恒眯了眯眼,凑到小姑娘耳边,哑着嗓子问:是喜欢我还是酒? 顾书元:最喜欢殿下了。 段恒哄道:那你想不想尝尝? 顾书元:尝什么?酒吗? 段恒慢条斯理的回:你最喜欢的东西。 后来顾书元才知道原来段恒爱了她两世,一辈子肝肠寸断,一辈子疼宠一生。 * 阅读指南: 面冷阴郁大灰狼X迷糊娇气大白兔 男主腿有毛病,后期会好!巨甜互宠!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段恒、顾书元 ┃ 配角:段恂、司乐 ┃ 其它:觅桃 一句话简介:朕还比不上一壶酒? 第1章 汴京七月,烈日炎炎。 椒房殿内殿已经摆上好几盆冰,温度却还是降不下来。 东次间内殿,层层薄纱掩盖的床榻上,顾书元睡的正香。秋露挑开床榻上的纱帘,瞧着自家娘娘的寝衣不知何时已经散开,玉骨冰肌上点点红痕若隐若现,浓郁醉人的酒气混合着香甜的气息随着她有规律的呼吸一股一股向帘子外涌来。秋露凝神一看,自家娘娘竟一身香汗淋漓。 “娘娘,该起了。”秋露低声唤道。 顾书元昨儿被段恂闹了一宿,还被喂了不少酒,正酣睡不醒。只娇娇的发出一声:“唔...”,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秋露瞧着顾书元娇媚无骨的样子,抬手将纱帘挽起,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娘娘,昨儿个定国公老夫人派人递了话进宫,说今儿个要来拜见娘娘。” 顾书元迷迷糊糊听到了秋露的话,这才渐渐醒了。 “扶我起吧。”顾书元打了个哈欠,雾蒙蒙的水眸瞅着秋露。 秋露已经跟在顾书元身边十余载,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自己娘娘可真是勾人的很,难怪皇上和皇后成亲三年,独宠椒房。想到昨晚在东次间门口听到的声响,秋露不禁脸红心跳,只觉得更热了。 秋露回过神,扶着顾书元起来:“皇上去勤政殿议事了,走前留了话,让娘娘午膳不必等。还有今儿个定国公老夫人进宫,娘娘可多留老太太呆一会。” 现任定国公是顾书元的祖父,顾中廷。一月之前太上皇中风,不能料理政事,新皇继位,封赏朝臣。原刑部尚书顾中廷摇身一变成了定国公。而定国公老夫人叶慈,顾书元的祖母,也被封了一品诰命。顾书元从小在祖父祖母膝下长大,感情深厚。 顾书元心里甜滋滋的,乖巧的点了点头,段恂宠她她心里明白。 等顾书元梳妆更衣完毕,竹叶来报,祖母已经到了。 顾书元撑着脑袋看了眼天色,已经快到晌午了,小脑袋转向竹叶,“让御膳房上点好克化的,祖母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我定是要留膳的。” 竹叶笑嘻嘻的上前扶着顾书元:“奴婢早就吩咐下去啦,要是等到娘娘醒来那黄花菜都要凉啦。” 竹叶从小就在顾书元身边服侍,这么多年,顾书元早已经把她当成妹妹一般看待。 顾书元娇嗔的瞪了竹叶一眼,“好哇你,现在都敢嘲笑我了。” 竹叶弯着眼,吐了吐舌头。 顾书元许久未见祖母,见到了自然是一通撒娇,让老太太心疼的不得了。 可能是许久没与祖母一起用膳,今天顾书元用的多了些。这会正撑着肚子和祖母闲聊,祖母和她打趣道祖父近日颇为馋酒。顾书元突然想起崇明殿还放着她前几个月酿的酒,月前搬到椒房殿竟把酒给忘了!想着祖父和自己一样嗜酒如命,便打算和祖母一起去崇明殿取酒,全当散步消食。 崇明殿是段恂未登基时的住所,现在是一座空殿。 顾书元拿到酒,递给竹叶抱着,正准备回椒房殿。突然好像隐隐约约听到隔壁屋子里有话声传来,颇觉奇怪。走近一听,竟是段恂低沉的声音。 “不必再说,朕不会再对父皇下手。” “皇上,一月之前就接到线报,段恒已经出发回京,这几天只怕是要到汴京了!段恒回来必定要进宫求见太上皇,到时难保他不会知晓咱们篡改圣旨!”镇国公严梁劝道,看见皇上还在犹豫,痛心疾首道:“皇上!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皇上难道甘心将皇位拱手让人吗!” 顾书元听到后不敢相信,篡改圣旨?什么事情需要篡改圣旨?段恂现在就是皇上,他篡改谁的圣旨?想明白之后,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顾书元背上已经冷汗涔涔。 老太太脸色发白,当机立断拉起顾书元冰凉的小手就要离开。旁边竹叶紧紧跟在后方,更是浑身发抖。 眼看就要离开勤政殿。突然“砰”的一声。 老太太和顾书元猛地回头一看,竟是竹叶手里的酒摔在了地上。 竹叶吓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隔壁屋子里段恂和严梁听到声响,对视一眼。严梁拔出佩剑,疾步走到隔壁屋子猛地推开门。 “皇后娘娘?” 段恂听到是顾书元,心头一惊,快步走来,“元儿?你怎么在这?” 顾书元魂不守舍,“我,我来取,酒。” 段恂看向地上那一滩酒渍。 严梁提着剑指向她们,“你们听到了什么?” 老太太心快要跳出胸口,强装镇定的向前走了一步:“大胆!这可是皇后娘娘!”顿了顿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听到,镇国公怕是误会了。” 没听到慌什么,严梁明显不信,看向段恂。 段恂上前拉住顾书元,对严梁说:“放下剑。” 严梁满脸不赞同的喊:“皇上!” 段恂沉下脸,“朕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严梁只得放下剑。 段恂看向定国公老夫人,不容拒绝的说:“老夫人受惊了,今日便在宫里住下吧。” 这便是要软禁了。顾书元听到,没有血色的小脸更白了一分,“皇上!”声音里带着哀求。 段恂抬手擦了擦顾书元额上的冷汗:“皇后先回椒房殿吧,今日事多,怕是要明日再去寻你了。” 话毕,没让顾书元再次开口求情,让侍卫带她回去了。 顾书元、竹叶和定国公老夫人分别带下去之后,严梁跪下对段恂说:“皇上,今日之事难保不会流传出去,还请皇上当机立断。” 段恂阴沉着脸:“够了!皇后不会说出去的。” “望皇上三思!那定国公老夫人和段恒有姻亲关系!皇上能保证皇后不说出去,能保证定国公一家吗!” 段恂背对着严梁不说话,最后只疲惫道:“你先退下吧,此事朕再想想。” 严梁无法,只得退出了勤政殿。 ****** 是夜,天空黑沉。 顾书元在椒房殿内坐立不安,看到秋露进来,焦急道:“打探到没有,祖母被关在何处?” 秋露上前快速回道:“打探到了,听说是在清凉殿偏殿。” 顾书元听罢,心中稍定。提脚出门便要去清凉殿。 却没想门口侍卫拦住了她们:“皇后娘娘,陛下有旨,请皇后娘娘今晚安心在椒房殿内歇息。” 顾书元看向秋露。秋露喝到:“大胆!谁敢拦皇后娘娘!” 椒房殿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都不敢回话。半晌,其中一名侍卫跪下:“皇后娘娘,属下也是没有办法。皇命难违,请皇后娘娘体谅。” 顾书元看向这个侍卫,沉声问到:“皇上可说要幽禁本宫了?” 侍卫惶恐:“皇后娘娘言重了,陛下绝无此话。” 宫里谁人不知皇上对皇后娘娘宠爱非常,成亲以来别说侍妾了,就连宫女丫鬟都不让近身。 “那你们还敢拦本宫?今日只因本宫受惊,皇上好心让本宫静养,你们就如此歪曲圣意,如此对待本宫?你们是闲活的不够长吗!”顾书元喝道。 侍卫听了面色发白,“奴才不敢。” 秋露上前:“不敢还不滚远点,碍眼的东西。” 侍卫不敢再拦,眼看着皇后娘娘走远,只得派人去禀告皇上。 ****** 顾书元推开清凉殿偏殿的门,看见祖母坐在床塌上,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的扑到祖母怀里,后怕道:“祖母,还好您在这!”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三儿害怕。”害怕段恂真的不留情面斩草除根。 老太太抬手抚了抚书元的脸颊,柔声说:“三儿不怕,祖母在这,祖母护着你。” 这句话一下就勾起了顾书元的回忆。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意外去世了,祖母总是说,小三儿不怕,以后有祖母护着你。 顾书元听罢,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像是要把白天所有的恐惧、担心全部倾倒出来一样。 老太太用手帕给顾书元擦了擦眼泪:“不哭,仔细听祖母接下来和你说的话。” 顾书元止住泪水,乖巧的点了点头,全身心的信任祖母。 老太太把顾书元抱在怀里,正色道:“皇上今日不肯见你,多半是害怕你为我求情。但他是绝不会动你的。三儿记着过两天皇上去你宫里的时候,万万不要替我求情。” 顾书元猛地抬头,不敢相信的喊道:“祖母!三儿怎么可能不为您求情!” 老太太把顾书元从怀里拉起来,厉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段恂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老太太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喃喃道:“我是段恒生母的姑母,虽然因为他母后去世关系淡了,但是段恂是不会安心放我回国公府的。” 顾书元着急道:“祖母,不会的,段恂很疼我的,我去求情,他,他会相信的!” 老太太抱住顾书元,低声说:“三儿,竹叶已经不在了。” 顾书元僵硬的抬头,不敢置信:“祖母,您说什么?” 老太太正要回话,秋露焦急走近内殿,“老夫人,娘娘,不知为何看守的侍卫全都不见了,清凉殿大门被锁死,清凉殿西侧的柴房走水了!” 老太太急道:“什么?火势怎么样?殿里有没有水?” 秋露刚要回话,就听见顾书元喃喃道:“没有的,没用的。清凉殿是座荒废的宫殿,里面什么都没有。” 秋露快速回道:“火势很大,奴婢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顾书元瘫坐在地上:“是段恂。”段恂居然要她的命。 清凉殿不大,火势很快就烧到了偏殿。清凉殿所有出口都被堵住,她们逃不出去了。 顾书元眼睁睁的看着火势蔓延进来的时候,祖母徒劳无功的一把推开她。鲜红热烫的火苗瞬间吞噬了祖母的身影。她只能看着从小疼她宠她的祖母被烧的面目全非。她只能看着坚强了一辈子,从未喊过疼痛的祖母被火烧的发出一声声刺耳的惨叫。她只能声嘶力竭的一声声喊着祖母,心痛绝望的都感觉不到自己也被火苗吞噬的痛苦。 清凉殿的大火烧了一整夜。 第2章 泽庆十九年,汴京,隆冬。 今年的冬日格外寒冷。尚书府早早就挂起了厚厚的门帘抵御寒气。丫鬟小厮们都步履匆匆,谁也不爱在这个天气往外冒,都巴不得在主子们的屋里伺候,还能暖暖身子。 一阵寒风轻轻吹过,将元澜阁院子里的梅花卷起。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懒洋洋的坐在窗台前,手如柔荑,肤若凝脂。她将白嫩的掌心微微摊开,一朵红梅落在她手心。 这种天气,屋子里竟然没有起火炉。竹叶和秋露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打鼓。这几天姑娘不知是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一样。话变少了、用膳也用的不多,最难以相信的是,居然也不吵着闹着要酒喝了! 要知道自家姑娘可是嗜酒如命。因着从小养在紫云阁,深受老太爷顾中廷影响,硬生生将好端端的尚书府三小姐养成了和老太爷一样的酒痴。 而这些天唯一的吩咐竟是元澜阁不准生火炉。 最后还是竹叶耐不住性子上前将窗子合上,对着似乎还在发愣的少女说:“姑娘小心冻着身子,前些天才大好。”说着从屋里的小塌上拿出一件淡紫色斗篷,给她披上。 姑娘前段时间惊了马,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了好几天才醒,可把老太爷和老夫人给急坏了。 这位少女便是顾书元。算算日子,她醒来已经有三日了。这几日顾书元都是浑浑噩噩的,醒来第一日看到祖母好端端的坐在她床塌边,她哭的不能自已,一句话也说不出。老夫人只得抱着她哄。这几天夜里她都睡不好,每每都被梦境里那场大火吓醒。老夫人只能陪着,不能撒手。一撒手,顾书元便立即惊醒。老太太还以为顾书元是被马给惊着,只能越发爱怜的哄着她入睡。 直到现在,顾书元才清醒的意识到,现在是泽庆十九年,她回到了她十四岁这一年!那场大火,那不经意听到的对话都还不曾发生! 秋露从屋外拿来一个紫铜暖手炉,递给顾书元:“姑娘暖暖手,坐在窗前吹了风,仔细受了凉。” 顾书元这才回过神,发现元澜阁冷的实在不正常。看着竹叶和秋露冻的青紫的手,顾书元一阵懊恼,连忙说:“喊人来起火炉子吧,倒是我这几天神思不清,让你们跟着受寒了。”说着将手里的暖手炉递给她们,“先暖暖手,手都冻紫了。” 竹叶和秋露说什么也不肯接。顾书元无法,好在火炉子很快起好,元澜阁温度逐渐升高。 天色渐渐暗了。 竹叶打了帘子进来,问道:“姑娘,要小厨房准备晚膳吗?还是去紫云堂用?”这些天顾书元都是在紫云堂用的膳。 顾书元沉吟半晌,才说:“让小厨房备些,祖母这几日没休息好,今晚就不去打扰她老人家了。” 用完晚膳,顾书元半躺在榻上,撑着小脑袋正发愁。 尚书府老太爷和老夫人感情深厚,没有妾室通房。老太太育有两儿一女。顾之柏、顾之青和顾之岚。顾之柏是顾书元的大伯父,早年间娶了冯氏,生了她大哥哥顾书怀、大姐姐顾书曼。另顾之柏还有个庶女,顾书琳,行二。顾书元的父亲便是顾之青,顾之青在顾书元很小的时候和她母亲宋思瑶就因意外去世了,只留下顾书寒和顾书元这对兄妹。顾书元是尚书府这一辈最小的女孩儿,是尚书府的三小姐。顾书寒排行第二,比顾书元大五岁。而姑母顾之岚在前些年通过选秀入宫,如今已封为莲妃。 算算时间,上辈子这个时候哥哥应该已经娶了嫂嫂,也顺利进入户部了。上辈子嫂嫂嫁给哥哥不久后就有喜了,但好景不长,她记得在她十四岁这年,嫂嫂意外落水小产,最后和她未出生的孩子都没活下来。从那以后哥哥就意志消沉,无心仕途。最后郁结于心,年纪轻轻就病痛缠身。 顾书元双眉微蹙,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嫂嫂因何落水,但她只记得是今年年底,具体哪个日子却记不大清。罢了,眼看没有多久就要除夕了,这些日子多去徽风堂陪着嫂嫂吧。 顾书元收回思绪,捂着樱桃小嘴打了个哈欠,雾蒙蒙的双眸无意识的闭上了。 ****** 翌日清晨,顾书元早早起来就去紫云堂请安了。陪祖母用完早膳后,大伯娘带着大堂哥和大姐姐进来了。 顾书元站起身,乖巧的问好:“大伯娘安好。”然后朝着堂兄堂姐唤道:“大哥哥,大姐姐好。” 冯氏看着顾书元艳丽的脸庞,虽说她这侄女从小父母双亡,可从小到大愣是没受过一点苦。娇养着长大,瞧瞧这小脸,嫩的和能掐出水的豆腐似的。小小年纪,就连不禁意的一颦一笑都勾人的很,冯氏是嫁过人的,最知道男人是什么德性,这种姿色的傻闺女最惹男人怜爱!而且从小被养在紫云堂,前些年因着老太太和先逝皇后的关系,常常被带进宫请安。因而也认识了二殿下和三殿下。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大造化,那两位可都是当今圣上的嫡子! 这么想着,冯氏亲昵的上前拉过顾书元滑嫩嫩的小手:“元儿可是大好了?前些天可是把伯娘吓坏了。下次可得注意些!”说罢,想起什么似的,笑嘻嘻说道:“我记着过些日子是咱们阿元的十四岁生辰吧?元儿可想好要怎么过了?” 老太太听罢,喝了口茶,对着冯氏说:“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个事,三儿生辰也近了,正巧寒哥儿媳妇也有喜了。咱们府上也许久没有喜事了,这次小三儿生辰就交给你去办吧?” 冯氏一听,忙道:“母亲说的是,就交给儿媳去办。” ****** 从紫云堂出来,顾书元带着竹叶和秋露拐了个弯去了兄长的徽风堂。 到的时候嫂嫂正在绣衣服,顾书元走近内室,笑问:“嫂嫂这是给我未出世的小侄子小侄女绣小衣?” 嫂嫂是当朝丞相家的嫡次女,闺名陆苑姗。和哥哥自小青梅竹马。和顾书元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陆苑姗抿嘴害羞的笑了:“我女红不行,也就打发时间解闷。”自她有喜以来,顾书寒可把她当玻璃似的护着,生怕磕着碰着。 顾书元眨眨眼:“没办法呀,嫂嫂。你可是我哥哥的命,孩子生下来之前你可要注意了。”她现在没办法告诉哥哥嫂嫂上辈子的事,只有侧敲旁击的提点着嫂嫂。 陆苑姗点点头:“我明白的,你就放心吧。” 突然,陆苑姗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檀木盒子:“对了,上次回丞相府,正巧三殿下来看望父亲,托我把这个带给你。”说罢,将盒子递给顾书元。 陆苑姗的姑母是泽庆帝的第二任皇后,也是三殿下段恂的生母。丞相陆志远则是段恂的外祖父。 顾书元愣了愣,半晌没有回过神。这些天她都刻意不去想段恂,她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方式去面对他。冷静下来想了想,顾书元其实明白上辈子那场大火不一定是段恂的意思。但她却不能接受祖母、自己还有竹叶和秋露都因他而死这个事实!他们婚后有多甜蜜,她在那场大火中就有多绝望。 回到元澜阁,顾书元轻轻打开檀木盒子,一只成色上好的珊瑚手串静静躺在里面。 她认得这只手串。 上辈子从她收到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带在手上,也陪她一同藏在了那场大火里。 顾书元不知道她现在对段恂是什么样的感情,要说没有感情了那是骗人的,毕竟那么多年的陪伴和爱恋不是说消失就能消失的。但要她再和段恂在一起,那也绝无可能。虽然这辈子的段恂什么都没有做过,她不能迁怒他,但她却很清醒,这一世她不要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不要再嫁给段恂了。 顾书元把檀木盒子关上锁好,没有动那只手串。 ****** 顾书元的生辰很快便到了,外院在宴请外客,顾书元在女席用了膳,便借口透气领着秋露竹叶出来了。 祖母独爱梅花,祖父早年间为了哄祖母开心在尚书府西侧种了一大片梅花树。现下开的正好。 顾书元走到梅林,淡淡开口:“竹叶,你去把我梳妆台上那个檀木盒子拿过来。” 顾书元拿到盒子,轻柔抚摸着檀木盒子上的暗纹,许久之后,才开口:“秋露,你去外院让三殿下来一趟。”回过头,看着秋露:“记着避开别人。” 秋露点点头:“姑娘,奴婢明白。”顾书元嗯了一声,转过身走进了梅林。 段恂到的时候顾书元正在折梅花。顾书元不禁意回头才发现段恂正在身后,不知已经到了多久了。 段恂如今才十六七岁,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年纪。披着青色大氅的身躯在这片鲜红梅林的衬托下更显挺拔。 段恂看到她发呆,暗自好笑。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她的手。 却被顾书元躲开了。段恂明显愣了愣。 顾书元福了福身子,唤道:“三殿下。” 清冷的声音传到段恂的耳里,段恂不敢置信:“你叫我什么?” 顾书元没有回答段恂的问题,只将檀木盒子递给他。 “臣女粗陋,配不上这只手串,还请殿下收回去。”顾书元低下头,段恂只能看到她洁白无瑕的细颈,看不见她的神色。 段恂有点慌了,焦急道:“元儿,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你怨我前些天你惊马我没来看望你,我那时被..” 段恂还没说完就被顾书元打断了,“不是,殿下多虑了。”顿了顿,抬起头,望向段恂的眸子:“从前臣女年纪轻,不知规矩,说过几句胡话,还请殿下忘记。” 段恂心顿时沉了下去:“什么话?” 顾书元一字一句的说:“定不负相思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男主出场! 段恒:定不负谁的意? 顾书元:你的你的。 第3章 段恂最后也没收下那只手串,而是铁青着脸走了。 段恂走后,顾书元像是失去了力气般,退后一步,将全身力量压在一棵梅树上。眨了眨眼,憋回了眼角的泪水。 竹叶心疼自家姑娘,不解道:“姑娘,三殿下待您如珠似宝、一心一意,您为何今天要和殿下说这么绝情的话?” 顾书元看向远方,淡淡说:“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么些年,她的感情也不比他少。只不过她现在仿佛已经麻木了,上辈子的大火烧干了她对他所有的爱恋。 “他毕竟是个皇子,我不想让尚书府都因我卷进那些是非当中。”这辈子她定要护好祖父祖母,护好尚书府。 竹叶还要说什么,被秋露拉住了。秋露对她摇摇头,她只好默默把话吞回肚子。 顾书元甩甩头,不再去想段恂。正要抬步走出去时,似乎隐约听到旁边传来丝丝动静。她疑惑的走向发出动静的地方,看到一张剑眉星目,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脸。 男人皮肤很白,偏瘦。面色清冷,轮廓分明,眼神凌厉深邃。身上穿着墨色长衫,外面披着一件玄色大氅,腰间系着白玉腰带,上面挂着的羊脂玉佩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好看的光泽。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男人竟然坐在轮椅上。 居然是大殿下段恒。 段恒手里正转着一串青灰色的佛珠,发出轻微声响。正是顾书元听到的声音。 顾书元来不及细想,福了福身子向段恒行礼。 只听见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不必多礼。” 段书元缓缓起身。 说起来其实她和段恒小时候并没这么生分。她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先皇后还在世,她常常随祖母进宫,特别喜欢黏着这个大哥哥。那时候的段恒话虽然也不多,但是对她却是极好的,常常抱她去御花园看蝴蝶。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慢慢变了呢?顾书元记起来了,是从年少的段恒意外从假山上摔下来开始,太医说大殿下的右腿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到常人那样,从那以后段恒就更不爱说话了。但她偶尔进宫,段恒还是会逗逗她,陪她玩耍。再后来先皇后去世,她也甚少进宫,两人就甚少见面了。再大些时候,她也慢慢懂事了,每次见面都规矩的行礼,他也从不和她多说一句话。 段恒清冷深邃的眸子盯着顾书元,看她站在那发呆也没有打断她,只默默等着她回神。 看见顾书元无意识的眨了眨眼睛,知道她已回神,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淡淡开口:“拿着。” 顾书元伸手接过,看见两个白玉雕花瓶子,好奇问:“这是什么?” 打开一闻,一股浓郁醉人混合着桃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顾书元双眸一亮,兴奋的喊道:“是桃香酿!”桃香酿是顾书元最爱的酒。但这个时节早已没有桃子,她馋了好久! “殿下,这个时节哪来的桃子?”顾书元奇怪的问。 段恒看着她高兴的脸庞,淡淡道:“前些时候偶然得来一筐桃。”顿了顿,还是说:“给你的生辰礼。” 顾书元晃了晃小脑袋,高兴的收下了。 段恒没有多待,用了膳就走了。 ****** 顾书寒到元澜阁的时候顾书元正歪坐在梨木雕花椅上,脸颊泛红的喝着桃香酿。 看到顾书寒来,咧嘴一笑,软糯的开口:“哥哥来啦。” 顾之青和宋思瑶去世的时候顾书元还很小,只有三岁,而顾书寒也只有八岁。但八岁的顾书寒看着走路走的歪歪扭扭的小书元,就暗暗下决心,定要护好这世上自己唯一的血亲。 顾书寒像小时候那样摸摸顾书元的脑袋,感叹道:“我们元儿今天都十四岁了。” 顾书元笑着给顾书寒倒了杯桃香酿,眨了眨眼睛说:“哥哥今年都十九啦,元儿岂不是也该长大了。” 顾书寒喝了口桃香酿,顿了顿,打趣道:“谁这么有心,这生辰礼可是送到你心坎里了吧?” 顾书元撑着脑袋,看着自家哥哥,无辜道:“没办法,汴京谁人不知尚书府三小姐是个酒痴。” 顾书寒无奈道:“这桃香酿虽难得,但也不可过度饮用。” 顾书元乖巧点点头,想到什么,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哥哥,你怎么看当今的两位嫡子?” 顾书寒诧异:“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 倒不是顾书寒觉得女子不该询问朝堂之事,只是他这个妹妹从小被娇养长大,没什么心机。更不愿意费脑子在这些事上。但他想了想,望向远方开口。 “虽说大殿下才是正正经经的中宫嫡长子,但先皇后仙逝多年,当今圣上对大殿下的态度也模凌两可。虽说朝堂之上早有传言圣上偏宠三殿下,平常并不爱召见大殿下。但元儿你可能那时还小,不记得了,圣上得知大殿下的腿好不了的时候,可是赐死了四名太医院的医正。” “所以哥哥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还是很看重大殿下?” 顾书寒笑了笑道:“圣上心意最是难测,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说到段恒的腿,顾书元好奇道:“哥哥,大殿下的腿真的不能好了吗?” 顾书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太医当年说了基本没什么希望了。”想了想,又道:“不过刘太医倒是提到,前朝一本古籍里倒是有一张方子可以一试,但是改朝换代,古籍早已不知去向。” 顾书元惋惜道:“那也太可惜了。” 顾书寒点点头:“谁说不是呢,我从小就被先皇后召去给大殿下伴读。大殿下他从小就敏而好学,天赋异人。特别是在武学上,造诣颇深,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虽说摔下假山之后,大殿下并不是不能走路,只是有些许缓慢,但却始终是一个缺憾。” “诶,对了,大殿下从假山上摔下来的时候也快有十岁了吧?怎么还会去爬假山?”顾书元突然想起来问道。 顾书寒转过身子,欲言又止,“你...” 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而是淡淡说:“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他顿了顿,看向顾书元,郑重说:“元儿,先皇后仙逝前很是宠爱你,大殿下一直以来也十分看重你。你要记着,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大殿下和先皇后的恩情。” 顾书元歪歪头,虽然他没看出来清冷孤傲的段恒哪里看重自己,但她还记着小时候先皇后对自己很是不错,点点头道:“哥哥,我明白的。” 顾书寒走后,顾书元窝在床塌上想了很久。上辈子她偷听到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还记得段恂说,他不会再对父皇下手。再?那就是说明他以前做过什么? 顾书元记起,那时候恰逢西疆战乱,段恒被派去西疆镇守指挥。而那时一直康健的太上皇不知为何突然中风,镇国公严梁拿出圣旨,段恂临危受命,匆匆登基。虽然皇上一直以来还未册立太子,却对三殿下段恂多有偏颇,所以一些小争议还没扩散就被镇压了下去。而当时段恒的大部分亲信也都随他去了西疆,所以段恂很顺利就登上帝位了。 这么说来,上辈子其实泽庆帝原本是把皇位传给段恒的,却被段恂篡改了圣旨? 顾书元叹了口气,她到底要不要插手此事呢?她本是不想再卷进这些是非当中,但今天和哥哥谈过之后,她才发现其实尚书府早就已经在漩涡中心在这些纷争里了,早已脱不开身。 ****** 清晨,顾书元耷拉着脑袋坐在梳妆台上,秋露给她梳了个飞仙髻,问道:“姑娘今日想选哪只发簪?” 顾书元打了个哈欠,随手指了一只梨花玉簪。 秋露给顾书元插好发簪,理了理她的百蝶烟罗衫,笑道:“姑娘可是还没睡醒?要不今日用完早膳再回内间补个觉?” 顾书元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和嫂嫂约好去依云观上香。” 依云观是汴京东城一座很有名的道观,上到皇家侯爵,下到黎明百姓,慕名前去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昨夜想事情睡得晚,顾书元早上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鸡丝粥,用了一块枣泥糕就饱了。 用过早膳,顾书元顺道去紫云堂给祖父祖母请了个安,便和陆苑姗上了马车出门了。 到了依云观,顾书元扶着陆苑姗朝着内殿走去。陆苑姗看着裹了个织锦羽缎斗篷的顾书元,活生生像个俏团子一样,好笑道:“也只有咱们尚书府的三小姐裹的和包子一样,也能这样出尘脱俗了,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小郎君。” 顾书元眨眨眼,“我哪个小郎君也不要,只想呆在府里好好孝敬祖母祖母嫂嫂哥哥。” 陆苑姗瞪了顾书元一眼,“那可不行,咱们元儿合该找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好好疼着,今儿刚好来了观里,我可得好好拜拜。” 顾书元无奈摇摇头,只能随她去了。说话间,依云观内殿便到了。 上完香,陆苑姗便去厢房歇着了。顾书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听说这依云观后山上有一片山茶花,便打算去赏赏花。 昨儿夜里下了一场雨,后山上路有些湿滑难行,等顾书元走到这片山茶花前已是气喘吁吁。 她抬眼望去,成片的山茶花开的极好,一朵朵洁白的花瓣饱满晶莹。泥地里还落满了因昨夜的风和雨吹落的花瓣,别有一番风情。她深深吸了一口花香,打算采些花瓣回去酿茶花酒。 顾书元吩咐竹叶和秋露去侧面采摘。她专注的采着花瓣,越来越往山茶林深处走去。没有注意到后方有人,等她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到她身后了。心中一惊,连带着脚下一滑,身子不受控的向后方摔去。 一双炙热坚硬的手紧紧的钳制住了她的后腰,阻止她向后倒去。 顾书元瞳孔放大,心中一颤,向上看去,望进一双清冷又热烈的眸子。她仿佛看见他的眼眸里有暗火跳动,再次看去,却又像熄灭的火山,冰冷刺骨,难以接近。就像他的人,和远处起了雾气的山峰一般,明明晃晃,看不真切。 是段恒。 第4章 顾书元手中的一小筐山茶花摔在地上,花瓣撒了一地。有几朵花瓣被微风吹过,落在了她的发丝上。 顾书元因着重心原因,此时已完全窝在段恒的怀里。她仿佛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后背处传来的皮肤灼热感仿佛像是要烫伤她一般。顾书元此时才反应过来,脑中似“轰”的一声,炸掉她所有的思绪。 顾书元看着段恒缓缓抬起他修长白皙的右手,从她后背穿过,在她发丝处轻捻起那朵纯白的山茶花,慢慢握在掌心。 顾书元莫名红了脸颊,慌慌张张起身,不敢看段恒,胡乱道:“你...你怎么没声音,突然出现啊!” 段恒挑挑眉:“我只是在赏花,却没想一朵花瓣竟往我怀里扑。”他意有所指道。 顾书元恼羞成怒,跺跺脚:“谁往你怀里扑啦?我只是不小心摔倒!” 段恒笑笑,淡淡说:“我说花瓣呢,三小姐想到哪去了?” 顾书元:“......”这个男人就是个妖孽。 顾书元拍拍身上的花瓣,从地上捡起篮子,撇撇嘴,对段恒福了福身子,“既然大殿下在赏花,那臣女就不叨扰了。”说罢,也没等段恒回话,起身就想走。 段恒挑挑眉,开口道:“等等。” 顾书元翻了个白眼,“大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段恒淡淡说:“不是要山茶花瓣做茶花酒么?花瓣全洒了怎么做?” 顾书元没好气的别扭道:“不做了。” 段恒嘴角微勾,抬手示意身后的随从司乐将轮椅向前推,从顾书元手中拿过小篮子。 司乐上前一步,想要从段恒手中接过篮子。但段恒摆了摆手,自己缓慢站起来,慢慢朝着一棵山茶树走去,给顾书元摘了满满一筐花瓣。 顾书元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段恒在她面前站起来。他很高,身形修长,躯干笔直挺拔。手中拿着与他形象并不相符的小篮子,莫名有些滑稽。但她看着段恒以那不似常人的走路姿势和速度去帮她摘花瓣,莫名心中一软,眼眶泛酸。 顾书元吸吸鼻子,走上前去从段恒手中拿过那一筐花瓣。 段恒淡淡说:“山上冷,早些回吧。” 顾书元福了福身子,告退。 下山的时候顾书元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段恒坐在一棵山茶树下,仰起头,似乎想要摘下一朵花瓣,却不知为何又收回了手。清冷孤傲的身影在艳丽的花瓣下愈显孤独。 顾书元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 眼看着年关就要逼近了,这些天汴京街道上到处都弥漫着春节的气息。从依云观回来已经有好几天了,不知为何,这些天顾书元总是会想起那天段恒孤寂的身影。 陆苑姗近来被顾书寒拘在家中无处可去,时常跑来云澜阁小坐。 顾书元看着陆苑姗手里捧着腌渍的酸果子一颗一颗的往嘴里送,不禁摇了摇头,不理解的问:“你不觉着酸么?” 陆苑姗摇摇头,幸福又心酸的说:“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可折腾我了,吃什么都吐,唯独这酸果子能压一压。” 顾书元笑笑:“看来我这侄子脾气大得很。” 两人正说话间,老太太身边的孔嬷嬷来传话,说是老太太请顾书元和陆苑姗去一趟紫云堂。 顾书元和陆苑姗到紫云堂的时候看见堂姐顾书曼也在,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着灰色宫装的老嬷嬷。 还没等顾书元细想,老太太就朝她们招招手,笑着说:“马上要到除夕了,你们姑母莲妃娘娘记挂着尚书府,今日派了石嬷嬷来接你们进宫说说话。”接着喝了口茶,对石嬷嬷说:“我这孙女和孙媳妇没见过什么世面,就劳烦石嬷嬷了。” 石嬷嬷连忙低头,回道:“老夫人折煞奴婢了。奴婢定当安全将三位贵人送到莲溪宫。” 且不说尚书府老夫人是莲妃娘娘的生母,老夫人的兄长护国公叶骁是随着先帝爷开疆扩土的肱骨之臣。而老夫人的侄女,护国公的女儿,更是早年间在当今潜邸之时就嫁给了泽庆帝,并育有大殿下,是已逝的先皇后。 就这样的关系背景,她一个嬷嬷哪里担得起这一句劳烦。 老太太满意的嗯了一声,使了个眼神,孔嬷嬷上前给石嬷嬷抓了一把碎银子。 ****** 马车驶进宫门的时候,顾书元晃了晃神。眼睛止不住的往清凉殿方向飘去。 陆苑姗看见顾书元在发愣,摇了摇她细白的小手,“元儿,你在想什么呢?” 顾书元刚要开口,顾书曼就撇撇嘴插话道:“谁知道她在想什么!进了宫还愣神,仔细冲撞了贵人连累我们!” 顾书曼从小就看不惯顾书元,尚书府这一辈只有她们两个嫡女,按理说她的父亲是尚书府正正经经的嫡长子,她也是府里的嫡长女,却处处被这个父母双亡的顾书元压一头! 顾书元不同她计较,只是淡淡说:“大姐姐多虑了,我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顾书曼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宫女领顾书元她们进去的时候低声说:“莲妃娘娘一直在念叨着几位呢。” 说起来莲妃顾之岚也只比顾书元大四五岁,据说是老夫人当年生顾书元的父亲顾之青伤了身子,将养了好些年才又有了顾之岚。 提起这个姑母,顾书元倒是没有什么大印象。只记得自从姑母进宫后就甚少和尚书府有什么联系了。这次也不知为何突然召她们进宫。 思绪间,已经进了莲溪宫的东次间了。莲妃顾之岚眯着眼歪坐在内殿的鎏金雕花主位上,旁边有小宫女正在给她捶腿。 顾书元、陆苑姗和顾书曼上前给莲妃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宫礼,等了许久,也没见上方喊起身。 顾书元低着头看向陆苑姗,怕她身子重受不住,陆苑姗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过了许久,上方才传来娇媚的声音:“呀,你们这些不上心的奴才,也不知道提醒本宫,平白让本宫的侄女们遭这么久的罪。”说罢,笑着对顾书元她们说:“快快起身吧,本宫这几夜睡不好,平日里总是迷迷瞪瞪的。” 莲溪宫的宫女们都跪了一地,惶恐道:“请娘娘恕罪!” 莲妃摆摆手,娇笑说:“你们该请二少夫人和两位小姐恕罪。” 陆苑姗看看顾书元,低头说:“娘娘言重了,这本是规矩,谈不上遭罪。” 上方静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声笑声,“二少夫人说的是,你们这些奴才还不滚下去,还在这碍眼?” 宫女们都惶恐的退了下去。 莲妃喝了口茶,笑着对顾书元道:“元儿如今模样可是越发娇媚了,不知可许了人家了?” 顾书元恭敬道:“回莲妃娘娘的话,还未曾。” 莲妃笑笑,意有所指道:“倒也是不急。”画风一转,看向陆苑姗微微隆起的肚子说:“二少夫人如今有了身孕,不便服侍,可有给寒儿纳几个贴心人?” 陆苑姗一僵,只得说:“莲妃娘娘有所不知,夫君近日繁忙,无暇顾及后院,上次臣妇提过,却被夫君驳回了。” 莲妃摇了摇头,笑道:“夫君繁忙,更是需要你操持的时候,况且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你陆家女儿善妒,说出去未免也不好听。” 陆苑姗只得点点头,“臣妇明白了。” 说罢,莲妃想起什么似的,说身旁宫女说:“菊儿,上次太医来给本宫开的安神丸拿一瓶给二少夫人。”吩咐完对陆苑姗说:“上次皇上看本宫睡的不好,让太医给本宫开了安神丸。听闻你孕中多梦,你带回去一瓶,也好睡个安稳觉。” 陆苑姗拜谢。 从莲溪宫出来,顾书元和陆苑姗都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顾书曼是个急性子,抱怨道:“莲妃娘娘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姑母,怎得看起来也不甚亲近啊?” 陆苑姗淡淡道:“本就没什么情分可言,更何况我姑姑是中宫皇后,她能对我有什么好脸色。” 话毕,陆苑姗转过身对顾书元和顾书曼说:“今日好不容易进宫一次,我去椒房殿拜见一下皇后娘娘,你们与我同去吗?” 顾书曼忙道:“我和你一同去。”在皇后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她要牢牢抓紧每一次机会。 顾书元却不想在踏进椒房殿,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去御花园转转。” 陆苑姗也不强求,只点了点头。 ****** 顾书元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走着,忽的好像听见后面有人喊她,一回头看见居然是顾书寒和段恒。 顾书寒走上前来问:“元儿,你怎么进宫了?” 顾书元眨了眨眼睛:“今日莲妃娘娘召我、嫂嫂和大姐姐进宫说话。” 顾书寒皱了皱眉:“你嫂嫂也来了?她人呢?” “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了。”顾书元乖巧道。 顾书寒点点头,回头向段恒行了个礼,“殿下,那臣也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 段恒淡淡嗯了一声。 顾书寒走后,段恒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今日的阳光甚好,照在面前软糯的小姑娘身上,更显的她脸颊粉嫩细腻。小姑娘水眸乌黑发亮,亮晶晶的正看着他。 段恒看着眼前乖巧的小姑娘,慢条斯理道:“看什么呢?” 顾书元用手撑了撑小脑袋,歪头说:“我记得御花园的这个地方,你小时候好像带我来抓过蝴蝶。” 段恒顿了顿,发沉的目光盯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小姑娘,轻声说:“你还记得。” 顾书元弯起嘴角,笑道:“我记得啊!那时候你老是欺负我,故意抓着蝴蝶让我够不着。” 段恒低沉的笑了笑:“谁让你那时候太矮了。”说完,眼睛从顾书元身上扫过,淡淡道:“现在也没高多少。” 顾书元哼了一声,跺了跺脚,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段恒嘴角微勾,淡淡道:“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段恒:想要? 顾书元:......我怀疑这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但我没有证据。 第5章 寒冬时节的御花园虽比不上春日里百花争艳的美景,银装素裹的枝条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听到段恒话音传来的时候,顾书元茫然的抬头:......? 她似乎没明白,最后只结结巴巴道:“要..什么???” 段恒嘴角微勾:“蝴蝶。” 顾书元静默几秒,干巴巴回:“哦,蝴蝶啊。” 段恒上半身靠近眼前乖巧的小姑娘,她鬓间散落几根杂发,白嫩娇滑的脸蛋微红,洁白的贝齿轻咬下嘴唇。段恒的眼眸一深,哑声说:“不然呢?” 顾书元:...... 您这说话大喘气的,我能知道你说的什么??? 顾书元静默几秒,想了想并没有勇气把这句腹议说出口。最后只得微红着小脸,转开话题:“这个时节哪里有蝴蝶?” 段恒淡淡道:“跟我来。” 顾书元随着段恒七拐八拐来到御花园西侧一座偏殿,春晖殿。 段恒到门口时,有个年岁较大的嬷嬷朝着他行了行礼,笑着说:“大殿下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段恒示意司乐上前扶起老人,淡声回道:“最近前朝事多。”顿了顿开口道:“这是尚书府的三小姐。” 老人眯着双眼笑着看着顾书元,福了福身子,“这是三小姐啊?都长这么大了!从前在先皇后宫里见着时还是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呢!” 顾书元眨了眨乌黑茫然的眼睛,看向段恒。 段恒看向乖巧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低声说:“这是以前服侍我母后的田嬷嬷。” 田嬷嬷笑了笑,说:“是的,只是那时候姑娘年岁小,怕是不记得了。” 顾书元尴尬的笑了笑,她确实不记得了。 说着田嬷嬷就领着顾书元和段恒进了内殿。一进内殿顾书元就感觉到了,春晖殿里温暖的仿佛春日一般。 她惊讶道:“这是?温室?” 段恒淡淡的嗯了一声。 田嬷嬷推开内殿东次间的门,说道:“这春晖殿是殿下早年间打造的,一年四季都如春日般温暖。东次间里养了很多花儿草儿,还有蝴蝶在里面呢!” 顾书元抬眼望去,讶异的发现这里面花儿的品种真不少!还有几株是难得的珍品! 她兴奋的朝着东次间里面小跑进去,东闻闻西看看。她看到盛开的花朵上有几只蝴蝶忽闪着翅膀飞来飞去,随即转身亮晶晶的双眼看着段恒:“殿下!这里真的有蝴蝶啊!” 春晖殿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阳光透过窗台洒进来,春意盎然,整个东次间都明亮了起来。段恒看着眼前小姑娘那比满室的花儿还要艳丽的笑容,晃了晃神,一时竟没有回答她。 而顾书元也没有等段恒的回答,而是笑着转过身继续和花儿蝴蝶玩了。 田嬷嬷看着自家殿下,轻声劝道:“殿下为何不告诉三姑娘这春晖殿本就是为她打造的呢?” 段恒看了眼窗外,淡淡说:“没必要,她现在这样就很好。” 田嬷嬷叹了口气,也没再劝。 ****** 天色渐渐暗了,皇宫内院处处点起了宫灯。御花园的小路上,小宫女小心翼翼的举着灯笼,后面一个身着玄色大氅,面色冷峻侧脸轮廓分明的男人手里缓缓转动一串檀木佛珠,端坐在轮椅上,身后随从低着头推着他往前走。身旁一个穿着粉色小袄的小姑娘,细细的腰身盈盈一握,乌黑的秀发乖巧的梳成一个元宝髻。边走边抬头看向身侧男人,笑吟吟的似乎和他说着什么。 顾书元亮晶晶的眼睛瞅着段恒,“殿下,您这个春晖殿真是个好去处。” 段恒淡淡说:“你喜欢就好。” 顾书元乖巧的点点头,“我喜欢呀!”随即想到什么,眸光暗了下去,颇为可惜的道:“就是可惜在宫里,我不能常常进宫。” 段恒脸色平静,淡声说:“你想来可以随时进宫。”说着解下腰间那块羊脂玉佩,递给她。 “拿着它,宫门侍卫不敢拦。” 顾书元听着他低沉的嗓音,静默几秒,才茫然道:“这样...好像不合规矩吧?” 段恒瞥她一眼,“你小时候来的还少?” 顾书元脸色微红,嘟囔道:“那也是小时候了。” 她声音太小,段恒没听清,问道:“什么?” 顾书元顶着段恒的视线,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羊脂玉佩,咬了咬唇瓣,娇声说:“不要白不要。” 段恒看着小姑娘乖巧的收下了玉佩,极淡的微勾了下嘴角。 御花园宫殿不多,没有什么遮挡物。寒冬腊月里,一阵寒风凛冽吹过,直往宫道上扑。 顾书元虽穿着厚厚的小袄,却也被寒风吹的打了个寒战。纤细的娇躯轻微的抖了抖。她紧了紧身上的小袄,只想着到了宫门口就能上马车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反应过来,一阵温暖泠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陌生男人的味道和一阵极淡的檀木香气。她身上被披上了一件玄色大氅。 顾书元呆住,脸轰的一下就红了,心跳莫名加快,小声反驳道:“我不冷。” 段恒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拆穿她,只淡声说:“我知道。”随即想了想,又面无表情的补了句:“我热。” 顾书元:...... 她默了一瞬,感受了下这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动了动唇,低下了通红的小脸,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一路无言,马车到尚书府门口时,司乐在帘子外轻声提醒:“爷,尚书府到了。” 段恒嗯了一声。看向马车里那个低了一路头的小姑娘,小姑娘身上还披着自己的玄色大氅,大氅对她来说有点过于大了,都快拖在了地上。娇俏动人的小姑娘硬生生把一件冷硬的衣裳穿的圆滚滚的,仿佛一个粉嫩嫩的小包子一般。 段恒盯着小包子看了良久,随即移开视线,淡淡道:“夜深了,回去吧。” 顾书元起身对他行了个礼,想要脱掉大氅还给他。 段恒出声:“穿着吧,夜里凉。” 顾书元咬了咬唇,没有反驳,小声说:“那我先走了。” 段恒淡淡嗯了一声。 小姑娘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想起什么似的,走到马车前,掀起帘子。 她扬起一个娇俏的笑容,眉眼弯弯,软糯糯的对他说:“殿下,今日谢谢你带我去看蝴蝶啊,改日我新酿了酒,给您送去一壶。” 段恒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粉嫩脸庞,她双颊被寒风吹的微红,发髻簪子上的珊瑚吊坠被风吹的一晃一晃,乌黑的大眼忽闪忽闪,眼眸亮晶晶的,直直的瞅着他,既纯洁又勾人。那巴掌大的小脸在玄色大氅的衬托下更加白皙细腻。整个人像极了冬日里的小兔子。 段恒看了她良久,如墨般的眸子又黑又沉,顿了顿随即极淡的应了声。 小兔子得了他的回应,瞬间高兴了,告了退,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窝。 段恒一直看着她进了尚书府,直到背影消失,才淡淡开口:“回宫吧。” ****** 接下来的几天顾书元都窝在尚书府,没有出门。 冬日里最适合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她这几日都昏昏沉沉,每日都窝在寝殿里睡到晌午才慢悠悠被秋露挖起来。 这日,老太太进了元澜阁内院的时候,顾书元还像个小粽子一样窝在床塌上。 老太太打起床帘,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小脸睡的白里透红,小嘴微张,吐出甜腻的混着酒香和奶香的气息。 老太太笑着上前把小姑娘搂在怀里,小姑娘嘤咛的发出一声软糯的:“唔...”仿佛不高兴被闹醒一般。 老太太笑着点点了她白腻的额头,“你这丫头,昨晚是不是又偷着喝酒了?” 顾书元渐渐转醒,看到祖母抱着自己坐在床塌上,羞红了脸颊,软软的比着手指:“就一点点,一点点。” 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好笑道:“当真就一点点?” 顾书元蒙着被子,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娇笑着说:“嗯...比一点点再多一点。” 老太太无奈道:“快起来用早膳吧,仔细伤着胃。” 顾书元乖巧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陪着顾书元用了膳,被她哄着又用了一碗莲子羹。这会正坐在元澜阁内院的屏风后和顾书元说话。 老太太喝了口茶,想起什么似的,状似不经意的问面前的小姑娘:“听下面的人说,前些天晚上是大殿下送你回府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乖巧道:“是呀。”随即想起什么兴奋道:“大殿下可真是个好人,还带我去温室看蝴蝶了呢!” 老太太:...... 可真是个没心眼的傻姑娘。 老太太沉吟半晌,接着问:“你前几年不是和三殿下更合得来吗?怎么最近反而和大殿下又熟络起来了?” 顾书元愣了愣,轻声道:“孙女只是觉着大殿下很是孤寂可怜。您看啊,先皇后早逝,皇上又偏疼三殿下,独留大殿下一个人爹不疼娘不爱的。而且他还坏了腿,这些时日我总能回忆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小时候大殿下和先皇后对我仿佛很好。”而且上辈子还被段恂抢了皇位,最后结局她虽未看到,但估摸着也落不下什么好。 老太太点了点头,“难为你还能记起来,小时候先皇后半天没见着你就想,疼你仿佛疼亲生女儿一般。”甚至还开玩笑的说过把顾书元许给段恒,但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早就做不得真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轻轻的抚摸了下顾书元的鬓角,轻声问:“那三殿下呢?三儿可对他生出了旁的什么感情?” 顾书元正色道:“没有。我待三殿下和其他皇子没什么区别。”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哦?和大殿下也一样?” 顾书元心口一跳,不知为何竟想起了那晚淡淡的檀香和陌生的男人气息,还有那件现在还挂在她衣柜里的玄色大氅。 顾书元晃了晃脑袋,甩掉心中那莫名的思绪。 作者有话要说: 顾书元: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喝酒机器。 段恒:...... 第6章 (捉虫) 闲来无事,顾书元吩咐秋露和竹叶把上回在依云观摘回来的山茶花瓣放到火炉旁烘干,做成了茶花酿。 顾书寒走进元澜阁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醉人的花酒香气,笑了笑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元儿又琢磨出了什么新品不成?” 顾书元抬头看见哥哥进来,娇俏说:“哥哥可是闻着味赶来的?我这前几日刚酿好的茶花酿,刚说要给哥哥送几壶去呢!” “哦?那我可等不急尝尝了。”顾书寒坐在屏风前,接过顾书元递给他的一壶酒,先是闻了闻,接着喝了一口。 顾书元眼眸亮晶晶的,看他喝了一口,连忙问:“怎么样?” 顾书寒喝了口,只觉唇齿留香,甜而不腻,山茶花和酒比例半分不多半分不少。感叹道:“你这酿酒的手艺可真是一绝,也不知是像了谁。” 顾书元听到哥哥的赞美,甜甜一笑,“哥哥喜欢就好。” 顾书寒点点头,瞧了眼自家妹妹,“汴京谁人不知尚书府三小姐酿的酒极为难求?” “那也没办法呀,谁让我不像大姐姐那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也就只有这点东西撑撑场面了。”顾书元歪了歪脑袋感叹道。 提起这个,顾书寒喝了口酒,随口说道:“祖母最近好像正为你大姐姐相看人家。” 顾书元眨了眨眼睛,好奇道:“是哪家的小郎君啊?” 说起来大姐姐顾书曼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大姐姐好像是嫁给了定远侯世子。 “是定远侯世子。”顾书寒淡淡说。 果然。 定远侯世子吴志华是定远侯唯一的嫡子,打小定远侯夫妇就和疼眼珠子一样疼宠着,生怕磕着碰着。在他还未及冠的时候就请旨封为世子。吴志华风流倜傥,很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感觉。算算年纪,也到了该娶亲的时候。 可是顾书元记着,前世大姐姐嫁给他后过的并不幸福。婚后不久,这位定远侯世子就恢复他本来面目,妾室通房一个一个的往定远侯府抬。更有甚者,还流连烟花之地,常常不归侯府。而定远侯夫人不但不责怪吴志华,反而还怨大姐姐栓不住自己的夫君的心。 顾书元想了想,状似不经意的问:“这就确定了么?这定远侯世子品性修养可得好好看看,毕竟是大姐姐一辈子的事。” 顾书寒好笑的睨了小姑娘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就行,这些事自有大伯娘和祖母操持着。” 顾书元无法,只得嘟囔道:“我这不是好心提醒么。” 顾书寒理了理衣服,说道:“接下来几天我公事繁忙,你没事多去徽风堂陪陪你嫂嫂。” 说着便要起身准备走了。 顾书元看他要走,急忙喊道:“哥哥等会。” 顾书寒看着小姑娘递给他两壶酒,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带了,免得勾着你嫂嫂,她现下可不能喝酒。” 顾书元把酒放在哥哥手上,眨眨眼说:“不是给你的。” 顾书寒奇怪道:“那是给谁的?” “让你带给大殿下的。”小姑娘软糯的说。 顾书寒来了点兴趣,只问:“我看着你前几回酿酒也没送给大殿下啊?这回是怎么了?” 小姑娘懒得解释,撒娇道:“哎呀,哥哥你就别问了。你送去大殿下自会明白。” 顾书寒只能无奈点点头,拿着酒走了。 ****** 皇宫西侧,承乾殿。 顾书寒进来的时候,段恒正在练字。 司乐给顾书寒上了杯茶。顾书寒坐在下首,看了眼段恒,说道:“殿下,昨儿个皇上的意思是准备让您、二殿下和三殿下出宫建府?” 段恒笔下未停,淡淡的嗯了一声。 “看皇上意思,是要把前朝皇太子未入宫时的府邸赐给三殿下?”顾书寒看了段恒一眼,轻声问。 段恒落下最后一笔,将毛笔放下,淡淡说:“他想要就给他。” 前朝皇太子的府邸,那可不是普通人的府邸。万一真给了段恂,朝堂上又该人心惶惶了。 顾书寒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我倒是觉得皇上未必会应下。” 昨日朝堂之上,皇上问三位殿下可有心仪府邸,三殿下选中了前朝皇太子府邸,皇上虽未拒绝,却也还未应下。 皇上虽偏爱段恂,但在大事上一向拎得清,大殿下才是正正经经中宫嫡长子,要赐也该是赐给大殿下。 顾书寒想到什么,笑了笑说:“话说回来,那前朝皇太子府邸离尚书府只有一条街,要是赐给了三殿下,府里又该不消停了。” 段恒端坐在书桌前,手里缓慢的转动着佛珠。闻言手里一顿,抬眼看向顾书寒。 “三殿下每回来尚书府,都定要去找元儿,我那妹妹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每都不见。而那三殿下又是个倔的,弄的尚书府的下人们都不知如何是好。”顾书寒瞥了眼段恒,状似不禁意道。 段恒望了眼窗外,没有出声。 顾书寒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自从先皇后逝去,殿下腿伤了之后,段恒就愈发淡泊,不愿和三殿下争抢。可身在这个位置,就算殿下再不愿,也有人要上来把他拉下漩涡。怀璧其罪,中宫嫡长子这个身份就注定了这一切。 但顾书寒知晓不能逼迫太紧,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桌上轻轻放下两壶酒,说:“这是元儿新酿的茶花酒,她托我带给殿下。” 话毕,顾书寒便起身告退。 顾书寒走后,段恒看着桌上那两壶酒半晌没有动。司乐瞧见,轻声问道:“爷,可要呈上来?” 段恒静默了几秒,淡淡说:“不必,收起来吧。”顿了顿,开口:“去勤政殿。” 勤政殿,那是皇上议事的宫殿,这便是要去求见皇上了。 司乐恭敬的答了声:“是。” ****** 三天后,圣旨下来,大殿下段恒封肃王,赐前朝皇太子府邸;二殿下段怡封怀王,赐前朝将军府邸;三殿下段恂封齐王,赐前朝丞相府邸。 圣旨一下,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顾书寒收到消息时,一阵讶异。随即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必要时候还是我那傻妹妹有用。 而消息传到椒房殿的时候,据说皇后娘娘气的三天没吃下饭。 顾书元听到陆苑姗说起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她怎么记得上辈子前朝皇太子的府邸最后是赐给段恂了?怎么这辈子突然就变了?小姑娘的小脑袋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只觉得这样挺好的,前朝丞相府邸离尚书府很远,这样她跟段恂就更没有什么交集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位皇子忙着修葺扩建府邸,而顾书元则几乎天天都陪着陆苑姗,只因眼看着就要除夕了,她每日担心受怕,就怕嫂嫂和上辈子一样小产送命。 这日,顾书元陪陆苑姗用了早膳,便看见大伯娘冯氏身边的大丫鬟春兰过来了。 春兰福了福身子,开口道:“二少夫人,三小姐,我家大夫人请二位去一趟大房。” 顾书元看了眼陆苑姗,淡淡问:“可有说有什么事么?” 春兰低着头回:“好像是大姑娘的事。” 顾书元听罢回道:“知道了,你先回吧,我和嫂嫂一会就来。” 春兰走后,顾书元问陆苑姗:“大姐姐的婚事定下了?” 陆苑姗点点头,说道:“差不多了,定远侯府已派人上门提亲了,大伯娘也同意了。” 顾书元扶着陆苑姗向大房走去,边走边说:“大姐姐自个儿也同意了?” 陆苑姗奇怪道:“她有什么不同意的,定远侯世子虽说无功名却已是世子,日后袭爵,她便是侯夫人,她开心还来不及怎会拒绝。” 顾书元叹了口气,不能点破,只好说道:“还是仔细点好。” 说话间,大房已经到了。刚进内院,大伯娘就着拉着她们说:“定远侯夫人要办花宴,给咱府里下了帖子。这尚书府里也就三个姑娘,姗儿你常跟着皇后娘娘身边见多识广,我想着要不姗儿你带着几个姐妹一块去散散心,也好有个照应?” 陆苑姗看了眼顾书元,想了想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说道:“大伯娘放心。” 冯氏满意了,点点头,留她们用了午膳。临走时让丫鬟给她们一人拿了一筐首饰回去,高高兴兴送她们出了大房。 过了几日便到了定远侯府办花宴的日子。大清早的,顾书元就被秋露从床上挖起来梳妆打扮。 顾书元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的,连秋露说话都没听清。 秋露无奈,只得再问一遍:“今日给姑娘选那件水红色小袄可好?” 顾书元撑着眼皮,好半天才想起那件小袄。沉吟片刻,小姑娘才软声说:“换件素色的吧,今日可别盖过大姐姐的风头了。” 秋露点了点头,转身去衣柜拿了件青色的烟罗衫。 竹叶给她梳好发髻,插上一根珍珠七宝簪,嘟嘴不满道:“姑娘何苦要看大姑娘脸色。” 顾书元看着竹叶好笑道:“我哪是看她脸色,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说着话锋一转:“再说,你们小姐我穿素色也是顶顶好看的。” 竹叶这才高兴了,重重的点了点头,回道:“没错,姑娘可是这汴京里顶顶有名的美人,谁人不知,咱们姑娘的一张画像一向都是千金难求的。” 顾书元无奈摇摇头,说道:“别贫了,时辰不早了,别还让嫂嫂和姐姐们等我。” 竹叶和秋露听罢,加快动作给她更衣上妆。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我家小姑娘酿的酒,没喝上哭唧唧。 第7章 马车上,顾书元和陆苑姗坐一侧,大姐姐顾书曼和二姐姐顾书琳坐在一侧。 顾书元瞧了眼大姐姐,顾书曼今天穿了件粉色小袄,头上戴着一整套的红玉石首饰。小袄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衣裳虽艳丽,但配上那千娇百媚的脸庞,却也相得益彰。 而旁边坐着的二姐姐顾书琳穿着就简单很多,一身鹅黄色裙衫,外面罩着清烟色斗篷,发髻上也只简单插着一根珊瑚发簪。 顾书琳的生母只是冯氏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冯氏当年怀上顾书曼的时候,给她开了脸,提了姨娘。这么些年顾书琳虽不像顾书曼那样受大伯父喜爱,该有的份例却也一样没少。今日却不知为何穿的如此朴素。 但出去参加宴会便代表着尚书府的脸面,顾书元想了想,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珊瑚手串,给顾书琳带上,笑着说:“我看这只珊瑚手串很衬二姐姐头上那根发簪。” 顾书琳抬起头,抿着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顾书元笑了笑:“那就多谢三妹妹了。” “自家姐妹,无需客气。”顾书元摆了摆手。 顾书琳摸着顾书元给她带上的珊瑚手串,面上笑着,却缓缓握紧了拳头。顾书元随手给出的珊瑚手串看似普通,仔细看去却是成色上乘,难得一见的珍品。尚书府只有三个姑娘,顾书曼和顾书元一个有冯氏操持,一个有祖母疼爱。凭什么她只能靠着顾书曼和顾书元的施舍度日!谁稀罕她顾书元的手串了! 顾书琳看向马车外,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顾书曼和顾书元仰着脸看她,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低着头施舍! 马车很快便到了定远侯府,定远侯夫人派了贴身丫鬟在门口等着。看到尚书府的马车停下了,便笑吟吟的上前福了福身子:“可把各位姑娘盼来了,夫人已经在正堂等着了,各位随奴婢进去吧!” 顾书曼上前回了个礼:“有劳嬷嬷久等了。” 定远侯府的花宴给汴京不少贵女都下了帖子,都是一些姑娘家,寒冬腊月的,在花园赏了一会花便受不住寒风,回正堂坐下喝茶了。 定远侯夫人坐在上座,笑着道:“各位试试这茶,这泡茶的水是取的山涧清泉,喝起来很是甘甜。” 顾书元倒是没有喝过山泉水泡的茶,喝了口,眼眸发亮,惊奇说:“这茶水确实与众不同,喝着甜甜的!嫂嫂你快尝尝。” 陆苑姗看着小姑娘那俏皮可爱的样子,笑着点点头喝了口道:“确实不错。” 顾书曼听到,撇了撇嘴道:“有什么稀奇的,和没见过世面一样。” 顾书元不想和她争吵,当作没听到,只小声提醒陆苑姗说:“嫂嫂,今日人多,你可得仔细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算是我,哥哥也轻饶不了。” 陆苑姗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的,今日出门你哥哥嘱咐过了。” 旁边顾书琳听到顾书元的话,看了眼陆苑姗已经显怀的肚子,眉心一动,低头喝了口茶。 顾书元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听着满屋子的贵女聊着珠宝首饰,越发觉得没意思,探头探脑的坐不住了,低声问:“嫂嫂,我想去花园转转,你去吗?” 陆苑姗想了想说:“你去吧,外面冷,我就不去了。” 顾书元点了点头,起身带着秋露和竹叶出去了。 这定远侯府的奇花异草还真不少,顾书元在花园里逛了好一会,看见前方有个别致的小亭子,便打算去歇歇脚。 亭子前方是一个小池塘,水不深。寒冬时节,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瞧着就冷得很。 秋露上前给顾书元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说道:“水边风大,姑娘仔细着凉。” 顾书元点了点头,刚要说话,便瞧见二姐姐顾书琳也过来了。顾书琳走近,左右瞧了一会,惊讶道:“二嫂嫂不在这么?” 顾书元心里一紧,连忙问道:“嫂嫂不是在正堂吗?” “二嫂嫂刚说要更衣,出来好一会了,我还以为她来寻你了呢!” 顾书元急了,回头吩咐秋露和竹叶:“你们去偏殿寻寻,我在这园子看看嫂嫂是不是出来寻我了。”话毕,想了想又嘱咐道:“动静小些,毕竟是在定远侯府。” 顾书琳看着顾书元焦急的样子,上前安慰道:“三妹妹也不必过于担心,二嫂嫂是和大姐姐一块出来的,估摸着被什么事绊住了也是有可能的。” 顾书元听到顾书曼和陆苑姗在一起,心中稍定,点了点头,准备去园子里寻陆苑姗。脚步刚要迈开就听见顾书琳喊道:“那不是二嫂嫂和大姐姐吗?” 顾书元抬头看去,看见嫂嫂正和大姐姐站在水边说话,刚刚因着亭子里的角度问题,顾书元竟也没有发现。 顾书元赶忙抬脚往陆苑姗那边走去,刚走近,听见大姐姐情绪激动的说:“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 陆苑姗摇摇头,伸手要去拉她,脚下却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眼看着身子不稳就要摔倒。 顾书元双眼瞪大,心都快跳出来了,脑子一片空白,一个箭步上前拉了陆苑姗一把,自己却因重心不稳,竟摔进了池子里。 陆苑姗被顾书元拉了一把,直直扑在了顾书曼的怀里。只听见扑通一声,回头看见顾书元竟掉进了水里,心头一缩,大喊道:“元儿!” 顾书曼跌坐在地上,惨白着脸,听到陆苑姗的喊叫声才回过神,着急对旁边的两个丫鬟说:“快去拉三小姐起来!” 池塘很小,水不深。但是寒冬腊月,水面都结了冰,池水寒冷刺骨。 顾书元被拉刚来时,小脸惨白,头发贴在脸上,全身衣服都湿透了。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短短几分钟,衣裳和发梢竟冻成了冰。 陆苑姗站起身,将身上的斗篷解下盖到顾书元的身上,用双手搓着她冰凉的小手给她取暖,焦急问:“元儿,你还好吗?”又转头说:“快去禀告侯夫人,请她辟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来。”这隆冬季节,掉进冰冷的水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书元此刻只觉浑身疼的厉害,冰凉的湖水仿佛一根根针一样,刺进她的骨头。她意识越来越模糊,想回嫂嫂的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书元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她跟着一个大哥哥在捉蝴蝶。 她看见一只蝴蝶飞到了假山上,但她够不着,就吵着闹着要大哥哥帮她去假山上捉蝴蝶。大哥哥很是宠她,刮了刮她的鼻子,竟真的爬上假山去帮他捉蝴蝶了。 假山很高,小小的顾书元看着大哥哥灵活的爬上去,帮她捉住了那只蓝色的蝴蝶。她高兴的拍了拍肉嘟嘟的手掌,还没等大哥哥下来,假山上的石头却松动了,大哥哥从假山上摔了下来,蝴蝶也飞走了。 梦里的最后是她大声喊道:“恒哥哥!” 段恒看着眼前身形单薄躺在床上的小姑娘,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泛干。平日里亮晶晶、神采熠熠的眼眸此刻紧紧闭着。呼吸急促,嘴角轻微蠕动,不知念叨着什么。 段恒凑近,小姑娘吐出的那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时让他晃了心神。他定了定神,凑耳听去,只听小姑娘好像在喊他的名字。段恒一震,似是不敢相信。 然而下一秒,小姑娘竟抓住了他的手,大喊道:“恒哥哥!” 段恒看着抓住自己的那双白皙小手。小姑娘的手温度很高,可能是因着正在发烧的缘故,掌心出了薄薄一层汗,湿湿的。双手交握,他感觉自己的掌心也粘腻腻的,并不是很舒服。但段恒看了很久,却没舍得拿开那双嫩滑的手。 良久,段恒轻轻拨开小姑娘的手。但他刚把小姑娘的手塞进被子里,小姑娘便嘟囔着小嘴又握了上来。重复几次,段恒无法,看了一眼手上的檀木佛珠,取下来,轻轻放在小姑娘的手心里。小姑娘这才握紧佛珠安心的睡了。 段恒给顾书元紧了紧被子,盯着她脑袋上的发旋看了半晌,直到外间传来司乐压低的声音:“爷,有人来了。” 段恒回过神,淡淡嗯了一声,慢慢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正乖巧安静睡着的小姑娘,轻轻推开她的房门,带着司乐离开元澜阁,从后门离开了尚书府。 ****** 顾书元醒过来已经是二天之后了。 竹叶看见顾书元醒了,大喊道:“姑娘醒了!快去禀告老太太和老太爷!” 顾书元刚醒,脑袋还迷迷糊糊的,被竹叶大嗓子一喊,脑袋更晕了,只得又躺下。手中无意识一握,感觉有什么圆润的东西在掌心硌得慌,垂眸一看,竟是一串檀木佛珠。 顾书元揉了揉小脑袋,她怎么感觉这串佛珠这么眼熟? 秋露打了帘子进来,眼眶泛红的说:“姑娘可算是醒了,奴婢都要急死了!” 顾书元喉咙干涩的厉害,嘶哑着嗓子问:“我昏睡几天了?” 秋露给她倒了杯温水,“姑娘润润嗓子,从定远侯府回来,姑娘就一直高烧不退,到今日已经整整快三天了!” 第8章 秋露给她倒了杯温水,“姑娘润润嗓子,从定远侯府回来,姑娘就一直高烧不退,到今日已经整整快三天了!” 定远侯府。想起什么,顾书元焦急问:“嫂嫂呢?嫂嫂没事吧?” 秋露回道:“姑娘放心,二少夫人没事,只是有些受惊。” 算算时间,嫂嫂上辈子小产应该就是这次,上辈子她没有去定远侯府,嫂嫂也就没能躲过去。顾书元后怕的想着,还好自己这辈子去了定远侯府。 顾书元这才喝了口水,点点头,说道:“没事就好。” 她话音刚落,孔嬷嬷扶着老太太急急忙忙的进来了。 老太太走进门,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骂道:“你这丫头,可算是醒了,再不醒过来可都快要了我这老婆子的命了。” 顾书元看着祖母通红的双眼,这才短短三天,祖母竟如此憔悴了。她扑进老太太怀里心疼的说:“祖母,三儿没事了,您莫要再担心了。” 老太太轻轻锤了下顾书元的背,哽咽道:“我怎能不担心!整整三天,你夜夜高烧不退,每次好不容易温度降下来第二天又立马升高。我天天跪在佛祖前面求,好在佛祖显灵,咱们三儿命大,终于醒了。” 老太太轻柔的抚摸着顾书元的鬓角,“你这才刚醒,怎的就坐起来了,赶紧躺下。这寒冬腊月的,还有得养呢!” 顾书元乖巧的躺下,软糯安慰祖母道:“三儿身体好着呢!将养几天就能大好了。”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你老老实实养着,别的都不要管了。”静默半晌,老太太才开口:“在定远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这件事和你大姐姐有没有关系?” 顾书元轻轻的揉了揉小脑袋,想了想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和大姐姐应该没什么关系。大姐姐也被吓着了。” 老太太沉吟半晌,点了点头,说道:“嗯,你大姐姐虽然性子直,但却没什么坏心眼。”又问:“那你嫂嫂怎的就被绊倒了?她一向沉稳,不是那种毛躁的性子。” 顾书元回忆了下,不确定的说:“我好像当时看到了嫂嫂脚下有个红玉珠子。” 老太太惊讶道:“红玉珠子?” 顾书元点了点头,回道:“嗯,当日大姐姐戴了一整套红玉首饰。”但如若真是顾书曼做的,她不会傻到拿自己那么显眼的首饰去害陆苑姗。 老太太顿了顿,沉声说:“那当时在场的就只剩一个人了。” 顾书元惊讶道:“祖母您是说…二姐姐?”可是她不明白,嫂嫂一向和二姐姐井水不犯河水,二姐姐为何要害嫂嫂呢? 老太太没有多说,只给顾书元掖了掖被子,柔声说:“这些你就不要管了,你就安心休养,这些琐事祖母自有章程。” 顾书元想了想也是,她这小脑子反正也想也想不明白,便索性不想了,只乖巧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走后,顾书元裹在被子里,看着手腕上的檀木佛珠,她到底在哪里看过这串佛珠呢? 顾书元缓缓转动佛珠,鼻间传来淡淡檀木香气。这味道也很熟悉。在哪闻过呢?顾书元脑子突然闪过什么,她瞪大眼睛,她记起来了,这气味和她衣柜里那件玄色大氅的味道一模一样!是段恒! 段恒的佛珠怎么到她手上了?顾书元头疼的想着。她眨了眨眼睛,揉了揉小脑袋,她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了…梦到了假山! 顾书元心中一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坐起来。假山?段恒?想到什么,顾书元朝外间喊道:“秋露!” 秋露听到顾书元焦急的声音,连忙打了帘子进来,“怎么了姑娘?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书元摆摆手,着急的问:“哥哥呢?在府里吗?” 秋露回道:“二少爷去了早朝,还没回呢。姑娘有什么急事吗?” 闻言,顾书元只得按下内心的焦急,嘱咐道:“派人去门口等着,哥哥一回来就请他到元澜阁来一趟。” 秋露虽奇怪为何顾书元这样焦急,但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吩咐小厮在门口等着去了。 ****** 顾书寒今日下了早朝又被段恒叫去了承乾殿议事,回来的有些迟了。他还没到尚书府门口,元澜阁的小厮远远看到他就小跑上前说道:“二少爷您可回来了,三小姐请您去一趟元澜阁!” 顾书寒心中一紧,以为顾书元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可是三小姐出了什么事?” 小厮低头回道:“奴才不知,三小姐只说让您去一趟。” 顾书寒听罢,抬脚快步向元澜阁走去。 这边,顾书元已经等的快急死了。刚看到顾书寒进了元澜阁,就赶忙上前问道:“哥哥可算来了!今日怎的回来的如此晚?” 顾书寒看到妹妹好好的坐在梨木圆凳上,心中稍定,回道:“怎么了?怎么如此着急?” 顾书元抬眼示意秋露和竹叶出去看好外院的门,才看向顾书寒郑重问:“哥哥,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实回我。” 顾书寒难得见到顾书元这么郑重的表情,深觉此事不小,正色回:“你问。” 顾书元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大殿下的腿,到底因何摔伤的?” 顾书寒一震,静默了几秒才回:“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顾书元看到顾书寒这个样子就明白了三分,心中一沉,一字一句问:“是不是因为我?” 看到顾书元这个样子,顾书寒叹了口气:“你想起来了?” 顾书元站起身来,上前拉住哥哥的衣袖,沉声问:“真的因为我?” 顾书寒看了眼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回忆道:“我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摔下来,那时候他还有意识。你那时候小,被吓的哭个不停,他断了腿还忍着疼不停哄你。” 顾书元干涩着嗓子问:“为何我不记得了?” “你那时候被吓着了,一直在哭。后来回府里夜里发了热,醒来就不记得了。” 顾书元只觉气血翻涌,难以置信,大声问:“那为何这么些年都没有听人提起过?那么大的事为何没有任何流言传出来?” 顾书寒淡淡说:“那是因为他昏迷之前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说出去。” 顾书元像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般,瘫坐在凳子上,喃喃道:“他是因为我。” “他是怕传出去皇上饶不了你,饶不了尚书府。” 顾书元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这么多年,她常常听祖父感叹大殿下。祖父总说,大殿下从小天资聪颖,能文善武,有不世之材,却可惜那双腿,再也不能习武了。 她这些年也常常听外面人说,说大殿下这几年不受皇上喜爱就是因为他不良于行,皇室不需要一个有缺陷的皇子,特别还是中宫嫡长子。 本来这些都不是他该承受的,都是因为她,是为了她,段恒才会去爬假山,最后摔下了假山! 顾书寒看着顾书元这个样子,安慰道:“元儿,你也不必太过于介怀,大殿下曾经说过,他并不怪你。” 顾书元茫然的抬头,轻声说:“他不怪我,但我怪我自己。他本来可以和三殿下一样,意气风发,恣意人生。他是中宫嫡长子,本来没人能越过他去的,却因为我,这些年硬生生被三殿下给压制,被皇上冷落。” “而我,这个始作俑者,竟然还忘记了这么大一个恩情!” 顾书寒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并不全是因为你,你不必多想。” 顾书元没有说话,良久,她才开口:“哥哥,我想起来这件事你不要和大殿下说。” 顾书寒点了点头,上前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劝道:“别想那么多,你才刚醒,先养好身子,别的事以后再说。” 顾书元心中混乱,敷衍的点了点头。 ****** 夜深了,外面竟下起了雪。 元澜阁院子里的梅花树被寒风吹得左摇右摆。寒气如冷锋过境,吹得内院房间的窗子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顾书元躲在被子里还是觉得寒风侵肌,身子阵阵发冷。 她手中紧紧握着檀木佛珠,摸着上面雕刻的纹路,鼻子发酸,眼眶泛红。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来在依云观后山,段恒缓缓从轮椅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山茶树前给他摘花瓣。想起他那不似常人的走路速度和姿势。想起最后回眸他那孤寂的身影。 泪水打湿了她的枕巾,她欠段恒的实在太多了。难怪上次哥哥说让她以后有机会要报答大殿下。 顾书元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心中酸软。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照顾段恒,他走路不方便,她就当他的腿;她要把这些年他缺少的一切都补回来。 还有,她想起哥哥从前说过的,前朝有本古籍里有张方子可以试试。虽然古籍难寻,但总比没希望好,等她身子好起来一定要找到这本古籍,让段恒能像常人一样走路,让他可以像哥哥像段恂一样,骑马射箭,肆意张扬。 第9章 可能因着上次惊马没好利索,这次顾书元落水之后,病情始终反反复复。等她身子差不多快好了,瞧这日子也快除夕了。 这断时间顾书元被老太太拘着,不让她跨出房门一步,就怕她又受了凉。今日大夫说她身子已经大好了,老太太才发了话准她出门。 才得了令,小姑娘就迫不及待的跑去了兄长的徽风堂。 陆苑姗正斜躺在小榻上看书,余光一撇,就看见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从屏风后探出来。陆苑姗微微端坐起来,随手将手里的书放在一旁,好笑的看着顾书元:“你这皮猴,身子才刚好,就跑我这来啦。” 顾书元笑嘻嘻的坐到陆苑姗旁边,亲昵的说道:“我这不是太久没见嫂嫂,想的不行么。” 陆苑姗瞥了她一眼:“哦?”这段时间顾书元生病,不说天天,她也隔三差五的去陪她说话解闷。 顾书元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说道:“一日未见,如隔三秋嘛。” 陆苑姗扑哧一声被她逗笑了,“你呀你,嘴这么甜,又有什么事情要求到我身上?” 顾书元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苑姗看到顾书元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好奇,还没细想,便听到小姑娘仿佛不好意思的软糯开口。 “我听说大殿下,啊不现在是肃王了。我听说肃王他已经搬到咱们前面那条街啦?”小姑娘说到一半,想起什么改口问道。 陆苑姗点点头,“是啊,就昨日的事吧,几位王爷都已经入了新府了。” 顾书元听到眼睛一亮,问道:“那有听说肃王府要设宴吗?” 陆苑姗想了想说:“未曾听过。再说肃王一向喜静,不爱热闹,想是不会设宴吧。” 顾书元的眸子顿时暗淡了下来,喃喃道:“啊,这样啊。” 顾书元的声音太小,陆苑姗没听清,凑上前去问了句:“你说什么?” 顾书元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陆苑姗也没有在意,而是想了想接着说:“家中倒是收到了三殿下齐王的帖子,说明日要在新王府设宴。” 顾书元没什么语气的哦了一声。突然脑子里闪过什么,问道:“哥哥和肃王一向交好,难道哥哥没备上礼品给他压压新宅子吗?” 陆苑姗喝了口茶道:“这倒是有。”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那副画,“诺,肃王素来爱字画,你哥哥托人找了很久才寻得这幅前朝冯老先生的画。” 冯老先生的字画笔锋凌厉,堪称一绝,受无数文人学子追捧。但前朝战乱,老先生的画很多都在战火中损毁了。现在市面上已经很少能找得到他的字画了,就算极好运能碰到,那也是千金难求。 顾书元闻言,拉了拉陆苑姗的衣袖,乖巧的说:“嫂嫂,我这几天闷在家中都快闷出病来了,这幅画就让我替哥哥送去吧?” 陆苑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你怎么好好的想去肃王府了?” 顾书元摇了摇陆苑姗的衣袖,睁着大眼睛,像只小奶狗一样看着她:“嫂嫂,先皇后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现下偌大的肃王府就只剩肃王一个人,他得多孤单啊,我想去看看他,也算是报答先皇后对我的恩情了。” 陆苑姗沉吟半晌,点了点头,轻声说:“那你就去吧。”妹妹懂得知恩图报是好事。 顾书元得了肯定回答,高高兴兴的应了,稍坐了会便拿了画回元澜阁了。 ****** 顾书元回了元澜阁,想到什么,问:“秋露,上次酿的果酒,还有么?” 秋露想了想回道:“应该还剩三壶。” 顾书元立即说:“你去取来。” 秋露取来酒,顾书元看了看,感觉光是酒好像少了些什么。她撑着小脑袋想了想说:“对了,竹叶,你上次给我做的那个南瓜酥,赶紧去做一盘来。” 竹叶点了点头,转身去小厨房做糕点去了。 半晌,热乎乎的糕点出炉了。顾书元让竹叶把糕点装到食盒里,拿上那三壶果酒和画,准备出门去肃王府。 肃王府和尚书府隔得很近,虽然说起来隔了一条街,但是从尚书府后门出去,便能直达肃王府的大门。 顾书元领着秋露和竹叶穿过一条短小的巷子,就看到一座颇大的宅子,很是威严,正上方用烫金字体写着肃王府三个大字。 秋露朝着其中一个守门小厮走过去,说道:“我们姑娘是尚书府三小姐,今日是来恭贺肃王乔迁之喜的。” 那小厮看了他们一眼,摆摆手不耐烦道:“快走快走,什么尚书府三小姐?京城贵女这么多,今天来个尚书府小姐,明天来个侯府小姐,我们王爷哪有时间天天见。” 顾书元:…… 顾书元忍不住笑了下:“难道有很多贵女来求见你们王爷吗?” 小厮看了她一眼:“那是自然,整个汴京爱慕我家王爷的名门贵女多了去了。” 看不出来,段恒还挺受欢迎。 顾书元没再说什么,直接拿出了段恒上次在御花园给他的羊脂玉佩,递给他。 那位小厮一看见这块羊脂玉佩就变了脸色,哪敢伸手去接。只连忙跪下来,恐慌道:“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恕罪,奴才这就带姑娘进去。” 顾书元愣了愣,没想到这玉佩这么管用。 顾书元随着小厮走了进去,抬眼看去,肃王府里大是大,却没什么人,显得很是萧瑟。她忍不住问:“你们肃王府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小厮恭敬答道:“回姑娘,我们王爷不爱旁人近身服侍,平常也就司乐司大人能随侍左右。” 顾书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 段恒听到司乐的话的时候愣了愣,似是没反应过来:“你说谁来了?” 司乐低下头又回了一遍:“爷,是三姑娘来了。” 她怎么来了?段恒抬起左手,习惯性的准备去转佛珠,发现手腕没东西才想起来佛珠已经给小姑娘了。 段恒回神,淡淡开口:“让她进来吧。” 司乐一点也不意外的应了声,转身去堂下将顾书元迎了进来。 从窗口向外看去,小姑娘乖巧的站在亭子下。她今日穿了件水红色的衫裙,外面披了件素白色的斗篷,不知是斗篷有些大了还是小姑娘又瘦了,罩在她身上显得她格外娇小。发髻上插着根流苏步摇,随着小姑娘踮脚的频率一晃一晃的,直直的晃到了段恒的心里。 顾书元跟着司乐进来就看到段恒正拿着一本墨黑色的书籍,坐在窗户边看书。窗边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衫,端端正正的坐在轮椅上,脊椎挺直,身形修长,侧脸轮廓分明。 天气阴沉多日,今日终于放晴。阳光从窗口照进来,那一圈圈光晕笼罩在段恒的身上,让他那刚毅冷硬的面容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顾书元福了福身子,软声道:“见过肃王殿下。” 段恒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淡淡说:“起来吧。” 话音刚落,小姑娘就抬起头,露出那亮晶晶的双眼,献宝似的把秋露、竹叶手上的东西接过来,一股脑全放到他的书桌上。 眨着眼睛望向他:“殿下,我给您带了好多礼物来!” 段恒:…… 段恒看着小姑娘这一副想要夸奖的语气,难得的沉默了。 小姑娘看见段恒半天不搭理自己,也不恼,笑嘻嘻的说:“您看,这有我上次酿的果酒,还有竹叶做的南瓜酥,这个南瓜酥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说着就拿起一块南瓜酥递给段恒。 段恒看着小姑娘纤细嫩白手指间的那块淡黄色的南瓜酥,愣了几秒。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过这种糕点了。上次吃是母后还在世时。这些年,他甚少吃这些糕点,旁人也就以为他不嗜甜食,平常很少会端上来。他也懒得解释,毕竟能真心实意为他做糕点的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小姑娘手伸出去半天都没人接,她咬了咬嘴唇,眼神黯淡下来,低声道:“殿下,您是不是不爱吃甜食啊?” 都是她太鲁莽了,肃王殿下什么糕点吃不到,哪里还稀罕她这一块糕点。这样想着,小姑娘就默默的准备把手收回来。 顾书元刚刚往回收了半个手掌,一双炙热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 那只手很白,手指修长有力,指间似是因着常年握笔,中指第一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掌心温度很高,顾书元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心中一颤,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觉得他的食指在她手腕上似乎轻轻摩挲了一下。 突然,前方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我要。” 顾书元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只还握着她手腕的手上,迷迷糊糊完全没明白段恒在说什么。 她茫然的抬起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段恒看着站在他胸前的小姑娘,小姑娘脸上红扑扑的,脸颊细腻白嫩,洁白的贝齿无意识的咬着下嘴唇,乌黑的眼眸眨呀眨,正困惑的瞧着他。因着他的动作,此刻他和小姑娘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闻到小姑娘身上传来的甜腻的奶香味。 段恒看着小姑娘茫然无辜的眼神,眸色一瞬间暗的吓人。 他黑沉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小姑娘,俯身靠近她,贪婪的闻着独属于小姑娘的味道,看着眼前她娇小可爱的耳垂和洁白如玉的下巴,哑声道:“我说,这块南瓜酥,我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这盒南瓜酥被我承包了。 顾书元:...... 旁边站着的司乐:……我是透明人,你们随意。 第10章 男人的声音近在咫尺,顾书元仿佛都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声带的颤动声。他说话间吐出的气息打在她的耳朵和脖颈处,陌生的温热感让顾书元无意识的瑟缩了下身子,小耳朵轰的一下就变得通红。 小姑娘周围被男人身上的淡淡檀香味所笼罩,一颗小心脏像小鹿似的在胸腔里乱撞,一阵心慌,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顾书元抬起羞红的小脸,慌乱之中,动作也没过脑子,把手里的那块南瓜酥胡乱一塞,塞进了段恒那双薄唇之内。 段恒:…… 顾书元:…… 顾书元:???她做了什么? 顾书元心仿佛已经跳到喉咙口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手收回也不是,就这么喂给他也不是,两人就大眼瞪小眼,静默了半晌。 随即,段恒挑了挑眉,就着小姑娘的手轻咬了口南瓜酥,品了品,慢条斯理的评价:“很甜。” 小姑娘看着他的动作,怔住了,听到他意有所指的话才回过神,连忙把手里那块被段恒咬了口的南瓜酥丢到他手里,像兔子一样惊慌失措的跳开了被他包围的领地 段恒接住被她丢过来的南瓜酥,盯着小姑娘通红的小脸蛋,看着她像炸毛的小动物一样飞快的退到桌子后,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这边,顾书元靠在桌子后,伸出纤细的小手懊恼的拍了拍自己发烫的小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半晌之后,小姑娘定了定神,悄悄抬眼看向坐在前方正不急不忙的吃着糕点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我记得您小时候好像挺爱吃这些糕点的?” 段恒静默几秒,神色淡了下来,将手里的南瓜酥放到食盒里,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姑娘眼眸亮了亮,软糯道:“那我以后每天给您送糕点和酒来,好不好?” 段恒:…… 段恒深不见底的眼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小姑娘,轻声问:“为什么?” 小姑娘歪了歪小脑袋,不解道:“没有为什么呀,殿下您小时候不总是带我在御膳房去吃好吃的点心吗?” 那时候她小,看见点心就馋,但祖母怕她肠胃弱,并不肯让她多吃。因而每次进宫,她总会可怜兮兮的看着段恒,段恒总是会被那双水汪汪的眼眸看的软下心来,带她去御膳房偷偷吃点心。 段恒闭了闭眼,握紧拳头,像是压抑住什么似的。良久,才哑声道:“不必了,三姑娘留着自己用吧。” 他现在这个样子,再也不能带着她满皇宫乱转,只为讨她开心了。 顾书元敏感的发现段恒好像不知为何心情就突然不好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还以为是段恒怕麻烦她,着急的说:“殿下,我不麻烦的,反正现下尚书府和肃王府离得近,我——” “我现在不爱吃糕点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恒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顾书元茫然的眨了眨眼,好半晌才低下头,扯了扯嘴,喃喃道:“啊,原来你不喜欢了呀。” 段恒背过身,眼睛发红,不敢去看小姑娘委屈的眉眼。手指紧握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连手臂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段恒的背着光,半边身子笼罩在黑暗之中,顾书元看着他挺直坚毅的背影,不知怎么就莫名的感觉到心酸。 ****** 顾书元已经想不起来她是怎么从肃王府回来的,她只记得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仿佛是要把自己缩进黑暗之中,像只刺猬,任何人想要靠近都会被他坚硬的盔甲刺的满身是伤。 顾书元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停的浮现她离开肃王府时司乐追出来对她说的话。 …… 那时顾书元刚踏出肃王府的大门,司乐便满身是汗的跑出来和她解释道:“三姑娘,您不要怪我们爷,他只是太久没得到过别人的关心了。我们爷这些年太孤单了,我从小就跟着殿下,当初爷腿受伤之后,先皇后又不在了,皇上忙于政事也甚少关心殿下。宫中那时候有多少人背地里嘲笑他这个嫡长子是个,是个瘸子。”说到最后,司乐双眼通红,仿佛不忍心把这两个字说出口一般。 司乐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爷一直就被先皇后和皇上寄予厚望,而他也从小就不负众望。同龄的孩子没有不羡慕、不仰望殿下的。殿下在那之前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可就因为一双腿,这些年他硬生生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去争不去抢,拒绝别人的靠近和示好。” …… 段恒现在的性格和以前截然不同,顾书元能想象到他这些年肯定过的很不好,但却没想到这双腿对他的打击这么大。 顾书元咬了咬唇,揉了揉小脑袋,她倒是没有生段恒的气,今日是她有些冒进了。下次该换个让段恒没法拒绝的法子,最好想办法拉着他多出去走走,对身体也好,整日闷在屋子里心情自然压抑。 别扭的病人总要多哄哄的,点心不行那就换别的,总有些东西是他没办法拒绝的。顾书元在心里默默想着,打了个小哈欠,翻了个身渐渐睡着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除夕这日。 正午,顾书元和哥哥嫂嫂一起去紫云堂陪老太太用饭。除夕的日子一家人都到的很齐,大伯父大伯娘带着大哥哥、大姐姐都来了,却独独没有见着二姐姐。 顾书元夹了块牛肉塞进嘴里乖巧的咬着,心中虽然疑惑,却也知道这不是该问的时候。 老太太看着嘴里塞得鼓鼓的,活生生像只小仓鼠一样的小姑娘,笑着打趣道:“三儿今日这身衣服很是衬景,冷不丁瞧见还以为是哪个菩萨身边的小女童呢!” 顾书元今日被竹叶打扮的像个粉团子一般,身上穿着水红色的厚小袄,发髻上插着一支成色上乘的梅花簪子,衬的小姑娘整个人粉嫩嫩的。 她眨了眨眼睛,刚要开口说话,冯氏便抢着开口。 “咱们元儿今日这身打扮很是喜庆,晚上进宫参加晚宴肯定能得皇后娘娘的喜爱!” 听到大伯娘的话,顾书元转眼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歪了歪脑袋,诧异问道:“今晚宫内设宴吗?” 大伯娘放下筷子,脸上笑嘻嘻的回道:“可不是吗!早些时候宫里来了懿旨,召你和你二嫂嫂今晚进宫赴宴呢!” 顾书元朝着祖母看了眼,祖母朝着她点了点头,她拿起刚倒好的果酒喝了口,心中默了默。不知为何皇后娘娘竟会在除夕这晚设宴,按理说除夕应该是家宴,为何好端端的要召请她前去。二嫂嫂还勉勉强强说得过去,毕竟皇后娘娘是嫂嫂的亲姑母,但却为何要带上她呢? 顾书元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冯氏打断了思绪。 “元儿啊,你看你和你二嫂嫂晚上去赴宴了,徒留你大姐姐一人在家里也挺孤单的,不然就让你大姐姐也陪你们前去?也好做个伴!” 顾书曼听到,不满的说:“娘!我才不去。”以前老往皇后娘娘眼前凑是因为自己还没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可现在,定远侯府她挺满意的,世子看上去也温和易相处,她现在可不想再眼巴巴往宫里凑。 冯氏瞪了顾书曼一眼:“你知道什么!” 顾书元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大伯父顾之柏便开口训斥道:“你以为皇后的宴会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没有帖子你连皇宫都进不了!” 冯氏低下头,讪讪道:“我不是想着姗儿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吗!带一个女孩儿进宫赴宴还不是一桩小事。” 顾之柏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厉声说:“你以为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吗?” 冯氏张嘴还要说什么,只听老太太开口了。 “好了,好好的一个除夕,别吵了。曼姐儿马上也要成亲了,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门抛头露脸了,在家安心待嫁吧。” 老太太都发话了,冯氏再有什么不甘心也只能吞进肚子,只得低声回了声是。 午饭过后,顾书元留下来陪老太太说话。 小姑娘窝在老太太旁边烤火,开口问:“祖母,二姐姐今日怎么没来紫云堂啊?” 老太太喝了口茶,淡淡说:“她这些天身体不太舒服,我让她在屋子里好好养着。” 顾书元眨了眨眼睛,凑近祖母的耳边,轻声问道:“祖母,您是不是查到了那颗红玉珠子?”她才不相信二姐姐身体不舒服呢,二姐姐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说病了就病了呢? 老太太沉吟半晌才开口:“那倒没有,那日太过混乱,并没有找到你所说的红玉珠子。况且那毕竟是定远侯府,我们也不好查探的太过分。” 顾书元奇怪道:“那既然没有证据,那祖母你为何不让二姐姐出门?” 老太太瞧了眼一脸问题的小姑娘:“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好好去准备准备,晚些时候宫里就该派马车来了。” 老太太并不愿意和顾书元多说,虽然并没有证据证明是顾书琳做的,但她慌张的眼神骗了不了她这个已经活了半辈子的人。她只是看在顾之柏的面子上,再给她一次机会罢了,毕竟年少气盛的小姑娘,难免一时想岔了,这些时日就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11章 深冬傍晚,街道上行人寂寥,马路两边的摊子铺子也都空了,路上仅有的几个人也都步履匆匆,迈着步子往家中赶着。除夕的夜晚,大家都忙着回家陪伴家人,欢聚一堂。 陆苑姗和顾书元到宫门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们跟在领路宫女身后向椒房殿走去。因着除夕,宫里各个宫殿门口已经挂上了灯笼。一眼望去,向来庄严肃穆的皇宫内院处处映着淡淡的暖红色,在这个萧瑟的寒冬里分外明亮温馨。 椒房殿。 皇后陆氏正端坐在正殿上座,旁边站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小姑娘身穿翠绿色宫装,发髻上插着一支七宝流苏簪,看起来十分娇俏可爱,小嘴微嘟,仿佛什么事情惹了她不高兴一般。 “母后!您为何今日还请了顾书元来!” 这位女孩儿便是陆皇后的女儿,当今的嘉乐公主-段慧。皇上子嗣不多,女儿就更少了,对这位嘉乐公主甚是宠爱,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因着皇上和皇后的娇宠,段慧性格骄纵,事事都要争先,整个京中无人敢招惹。 陆皇后慢悠悠喝了口茶,睨了一眼段怡:“你老是和她过不去干嘛?你是皇上的嫡公主,论身份比她贵重多少倍?何必自降身价非要和她挣个你死我活。” 段慧向来看顾书元不顺眼,这归根结底都是因着小时候。 那时候先皇后还没去世,她的娘亲还是一位普通嫔妃。她每每去先皇后宫殿请安的时候,都能见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窝在先皇后的怀里。椒房殿里的宫女们对顾书元都比对她要尊敬!她可是公主!那顾书元是谁?不过区区兵部尚书府出来的,凭什么在宫里比她过的还好? 而且小时候大皇兄段恒每次见到她总是不假辞色,不像别的皇兄那样,每次见面都会拿出一些小玩意哄她,她还以为大皇兄就是那样严肃的性格。却没想到有一次她瞒着宫女嬷嬷偷偷去御花园玩耍,竟然看见大皇兄正满脸心疼,低声轻哄着不小心摔了一跤的顾书元!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温柔的大皇兄,仿佛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一样!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对她这么好? 好在后来先皇后逝去了,顾书元就很少进宫了,她也很少在见到那张讨人厌的脸了。 现在自家母后还在家宴上把顾书元请来了,她怎能不气? 段慧嘟嘟嘴,不依道:“母后!别的场合也就算了,今日可是除夕家宴,她怎能出席呢!” 陆皇后慢条斯理的开口:“这不是你皇兄让我请她来的么,刚好珊儿有孕,有个人陪着也是好的。” 段慧抬眼,奇怪道:“三皇兄?他怎么好好让您请顾书元来?” 陆皇后没回答,瞧了眼天色,训诫道:“一会你父皇也要来,你小心说话,不要惹他不高兴,那顾书元你不喜欢就当她不存在。” 段慧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 晚宴上,皇后和皇上坐在上首,下方右侧是肃王段恒、怀王段怡和齐王段恂。左侧则是段慧、陆苑姗和顾书元。 顾书元在下边默默吃着菜,抬起眼悄悄瞧了眼段恒,距离上次去肃王府送糕点,她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段恒了。今日段恒罕见的穿了件白色长袍,腰间系着青色腰带,脊椎笔直,身形挺拔修长。他静静坐在那里,抬起手,举起桌上的酒樽,昂头将酒倒入口中。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沓,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那墨色的酒樽莫名吸引人的视线。 顾书元盯着那关节分明的手指看了半晌,突然就想起前些天在肃王府,也是这样一双好看到令人侧目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她还能记得他手指的灼热的温度。想起当时的触感,顾书元莫名就红了双颊。 突然,上方传来的的问话打断了顾书元的思路。 陆皇后笑着问顾书元:“本宫好久没有见着书元了,今年多大啦?” 顾书元连忙起身,行了个礼,恭敬的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今年十四了。” 陆皇后笑着点了点头,感叹道:“看着这些年轻的女孩儿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老了啊。” 段慧笑了笑,娇俏的开口:“母后!您才不老,在嘉乐心里这宫里就属你最年轻貌美啦。” 陆皇后大笑了两声,朝身边穿着明黄色的泽庆帝说:“皇上,你看嘉乐这嘴甜的。” 泽庆帝笑着说:“嘉乐向来贴心。” 随即,转头看向下方还站着的顾书元,眯了眯眼睛,问道:“这是?顾老先生的孙女?” 皇后笑吟吟的回道:“可不是嘛!书元小时候时常进宫呢,皇上还有印象吧?” 泽庆帝沉吟半晌,才道:“朕记得,她小时候朕还抱过她呢。当年那么小的一个团子现在长这么大了,出落的也标志。” 陆皇后应和道:“可不是嘛!” 皇后瞧了眼泽庆帝,状似不经意的问顾书元:“瞧着也到了该许人家的年纪了,不知你祖母可有替你安排?” 顾书元心里一沉,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但面上不显,只低头回:“还未曾。” 皇后脸上笑容淡了下来,随口说道:“是吗。” 陆苑姗见状不对,起身笑道:“回皇后娘娘,祖母从小将元儿养大,怕是舍不得轻易将我这三妹妹嫁出去。” 皇后轻酌了口酒,点了点头:“也确实,是不能着急,得好好看看。” 说着抬头看见顾书元和陆苑姗还站着,连忙说:“瞧本宫这脑子!快坐下用膳吧,今日本是家宴,不必多礼。” 顾书元和陆苑姗答了身是,便坐下吃饭了。 ****** 晚膳后,泽庆帝没有多留便走了。宫里御花园挂满了宫灯,皇后让他们几个小辈去凑凑热闹。 皇后发了话,顾书元也不好走,只好和二嫂嫂一起往御花园走去。 顾书元走在路上,揉了揉小脑袋,还在思索刚刚皇后娘娘的话是什么意思,连陆苑姗喊她都没听到。 “元儿?想啥呢,连我叫你也没听见。”陆苑姗碰了碰顾书元的肩膀。 顾书元回过神来,挽着嫂嫂的胳膊,轻声说:“我是在想,刚刚皇后娘娘的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陆苑姗沉吟半晌,摸了摸顾书元柔顺的黑发:“不必过分担忧,或许皇后娘娘只是随口一问。” 顾书元乖巧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御花园的树上被挂上了不同形状的宫灯,在这漆黑的夜里,远远看去像一颗颗明亮的星星,格外耀眼好看。 顾书元看到宫灯兴奋的不行,刚要拉着嫂嫂走近些欣赏,右方出现一个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段恂。 顾书元脸上兴奋的笑容淡了下来,福了福身子,疏离道:“齐王殿下有什么事么?” 段恂没有回她,只对陆苑姗道:“表姐,我想和元儿单独说会话。” 陆苑姗看了看顾书元,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那我去前面等你。” 顾书元听罢,着急喊道:“嫂嫂!”她并不想和段恂单独说话,他们之间该说的已经都说清楚了。 陆苑姗拍了拍顾书元的手,轻声说:“有什么话还是得说清楚些。” 说完便提脚往前去了。 顾书元无法,只能垂眼看向地面,淡淡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段恂静默了很久,才开口:“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顾书元看着地面掉落的树叶,没什么语气的说:“我很好。” “我这些天去了江南一趟,昨日才回京,刚回来就求着母后让她召你进宫了。” 顾书元还是没有看他,只是轻声说:“段恂,你没有必要和我解释,该说的上次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 段恂急了:“怎么就说清楚了?我们一直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好好的说那些话?”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话会是顾书元说的,这些天他在路途上一直在安慰自己那些话只是小姑娘一时脾气上来说的话而已,不是她的真实意思,只是他理解错了。可这都这么多天了,她为何还是这样? 顾书元低着头没有说话。 段恂看着顾书元这个拒绝交流的样子,气急了,伸手捏住顾书元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我看你今晚一直盯着皇兄看,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段恂的力气太大了,仿佛要把她捏碎一般,顾书元伸手想把他的手甩开,但却低估了男人在气急之下的用力,她完全没办法推开他的手。 她只能勉强开口:“你放开我!” 段恂压根没有注意到他弄疼了顾书元,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道:“段恒有什么好的?他是个瘸子!能担负的起你的一生吗!” 顾书元听到,突然抬起眼,一双总是迷糊的水眸泛起厉色,忍着疼一字一句的说:“你不准这么说他!” 段恂凑近她:“怎么?我说错了吗?他不是个瘸子吗?” 顾书元盯着段恂的眼睛:“段恂,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你怎么说我都行,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能这么说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谁是瘸子? 第12章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寒风从各个方向吹来,无孔不入的钻进人们的身体里,像要钻到人骨头里。冷气像一根根细小的针似的,寒意刺骨。 御花园一处幽静的小径里,周围无半点光亮,仅仅只有远处挂着的灯笼映出的点点红色光芒。红色光芒打在段恂脸上,因着他捏着顾书元的下巴,两人凑得很近,她很清楚的能看见段恂脸上狰狞的神色。 “你还护着他?”段恂大吼道。 段恂吐出的气息直直的扑到顾书元脸上,顾书元闭了闭眼,不想再和他争论,现在的段恂压根没有理智可言。 段恂见她不愿争辩的样子,手中力气增大:“回答我!” 段恂的力气实在太大了,顾书元被他捏的实在痛的忍不了,眼泪不自觉都流出来了,只能委屈道:“好疼!你放开我。” 段恂看着顾书元疼到极致的样子,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失控之下竟用了这么大力气,顿时心中一阵懊恼,刚准备撤下力道,放开手。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背后就有一股大的可怕的力道传来,将他甩开。 顾书元还没反应过来,下巴上钳制住她的力道就消失了。接着小姑娘纤细的腰身就被一个炙热有力的手紧握,那白皙修长的手以一种轻柔却又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拢到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小姑娘抬起迷茫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的男人的脸。她现在的姿势是完全窝在男人怀里,她能看见他紧绷着的下颚,他深邃黑沉的眼眸,甚至是她后背贴着他胸膛的温度,周围是她熟悉的淡淡檀香。 是段恒。 他皱起好看的眉眼,手指轻轻抚摸过她被捏青的下巴,用轻柔到不可思议的语气问:“疼么?” 顾书元脑子这时还没转过弯来,下意识回:“疼。” 那副好看的眉眼皱的更深了。他开口:“司乐,把玉肌膏拿来。” 这时,后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司乐走上前来,也不敢看那坐在轮椅上的两个人,低着头把膏药递给了段恒。 顾书元这才反应过来此时的情景,顿时羞红了脸颊,立马挣扎着想要从段恒身上起来。 段恒淡淡训斥:“别闹。” 顾书元:…… 谁在闹啊??? 顾书元默了默,顶着快要冒烟的红脸蛋轻声说:“你放开我,我要起来。” 段恒瞧了眼怀里脸红到不可思议的小姑娘,手指从小药罐中取了点药膏,轻柔的碰了碰她滑嫩却青紫的下巴:“下巴不想要了?” 顾书元:您就不能放我起来,将药膏给我,我自己擦吗? 小姑娘静默半晌,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句腹议说出口,只能忍着羞,默默等着段恒给她上药。 药膏凉凉的,让顾书元被捏到发热的下巴好受了很多。 段恒看着顾书元下巴处那碍眼的指痕,小姑娘的肌肤白皙似雪,这青紫的指印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可怖,他低头仔细看去,还能看见里面有丝丝淤血,可见施力者用了多大的力气。想到这里,段恂黑沉的眼眸深了深,浑身散发出一阵阵寒意。 段恂回过神来,看见顾书元躺在段恒的怀里,气到转身就要走过来把顾书元拉起来。 段恂还没碰到小姑娘的衣袖,就被一个黑衣人给拦下来了。 段恂怔了下,随即不敢相信的开口:“你知道你拦的是谁吗?” 黑衣人没有表情的开口:“齐王恕罪。” “知道还不让开,本王一会让人砍了你信不信!” 黑衣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脚步并没有挪动半分。 段恂:…… 他气急:“你叫什么名字?在谁的手下办事?” “属下司战,是陛下早年间拨给肃王殿下的暗卫。” 段恂:…… 段恂被噎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只甩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开了。 顾书元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叫司战的黑衣人把段恂给噎走,小姑娘呆愣愣道:“哇,他好厉害啊。”居然能把向来桀骜的齐王堵到说不出话来。 段恒半分眼神都没分给段恂,只轻轻把小姑娘脸扳过来,面对自己:“看哪呢?乖点,别动。” 顾书元:…… 顾书元默了默,只能抬眼继续看着段恒给她上药。 盯着段恒俊美的侧脸看了半晌,小姑娘热度刚消下去的脸庞又开始发热。顾书元在心里默默念着: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心里念着念着,居然念出声了。 顾书元:…… 段恒眯了眯眼,淡淡问:“你说什么?” 顾书元立即像被揪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起来,快速说:“没什么没什么,你听错了!” 段恒睨了一眼逃离他怀里的“小兔子”,刚碰过小姑娘肌肤的食指无意识跳了跳,黑眸深了深,没有再追问,只将手里的药膏递给她,言简意赅的淡淡开口:“一日三次,半月即可无虞。” 顾书元福了福身子,软糯道:“谢谢殿下。”说着伸手接过了药膏,柔软的手指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段恒温热的掌心。 小姑娘心中一颤,暗骂自己没出息。强行压下心中的思绪,将玉肌膏收入怀中。 两人静默几秒,顾书元看着远处的红灯笼,小心翼翼开口:“殿下,可要去前方瞧瞧?” 段恒抬眼,看见小姑娘那亮晶晶的双眼和还泛着青紫的下巴,不忍扫她的兴。默了默,轻轻嗯了一声。 顾书元听罢瞬间高兴了起来,朝着要上前推轮椅的司乐挥了挥手,走到段恒轮椅的后方,竟就开始推着他往前走。 段恒浑身一震:“你不必…”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才又开口:“让司乐来就行。” 小姑娘罢了摆手,无所谓道:“无碍,我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段恒默了默,竟也没有再说什么。 司乐再后方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他们爷可从来不肯让别人推他的轮椅,有时候就连他都不能触碰。 司乐在心中默了默,看来以后对于这尚书府的三小姐,肃王府可不能怠慢了。 ****** 顾书元推着段恒走到灯笼下方的时候,段慧、陆苑姗正拉着几个宫女在猜字谜。她凑上前去,好奇的问了问:“猜字谜有什么彩头吗?” 段慧撇了撇嘴,没什么语气的说:“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就你那个学问,猜得中么?” 顾书元:…… 是公主就能这么看不起人啦?虽然…她好像猜字谜是从来也猜不中来着。 陆苑姗笑了笑,开口道:“你看。”她指了指右边那颗树上的宫灯。 “彩头是那个兔子灯笼。” 顾书元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粉色兔子形状的宫灯挂在树枝上,那宫灯上的兔子似乎正歪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样子格外灵动。小姑娘瞬间就喜欢上了,情不自禁道:“好可爱啊。” 段慧白了顾书元一眼:“那是本公主先看上的,你喜欢也没用。” 顾书元歪了歪脑袋,轻声嘟囔:“你是公主那也要看谁猜中字谜啊。” 听到顾书元竟敢反驳她,段慧跺了跺脚:“猜就猜,反正你肯定猜不中!” 顾书元抬眼问了句:“有什么规则吗?” 陆苑姗:“没什么规则,答出来就行。”说着把手中的一张字谜递给她,开口道:“就是这个,刚刚公主和我都没猜出来呢,你看看你能不能猜出来。” 顾书元接过纸条,看了看字谜,静默半晌,挠了挠小脑袋,想了半天,发现她还真的不知道谜底。她默了默,开口:“可以请他人帮忙吗?” 段慧:“可以啊。但这御花园的人本公主都问完了,没有一个知道的。” 小姑娘眼神亮了亮:“只要是这御花园的人都可以吗?” 段慧迟疑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反正这御花园大部分都是宫女太监,她就不信有谁能解出这个谜底。 顾书元听罢,小脑袋一转,直溜溜地盯着段恒。 段恒:…… 段恒看着小姑娘像兔子般发亮的水眸,静默几秒,眉毛一挑,淡淡开口:“想要宫灯?” 说罢,小姑娘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乖巧的点了好几下。 段恒伸出修长的右手,示意小姑娘将手中的字谜递给他。 顾书元立即乖巧的走到段恒身边,将手心的小纸条塞进他的掌心。 段恒垂眸,看了眼字谜,随即抬眼,说出了一个字。 小姑娘愣了愣,不敢置信的问:“你就答出来了?你才看了一眼!” 段恒瞧了眼小姑娘灵动的神色,眉眼闪过一丝笑意,没有开口解释。 顾书元看向陆苑姗:“嫂嫂,对了吗?” 陆苑姗点了点头:“没错。” 顾书元在心中感叹道:这也太厉害了吧。她怎么就没长个这样的脑子呢?她还没从段恒这么快速解了字谜中回过神来,就听见段慧在大声嚷嚷。 “这不算!这是大皇兄替你答的!” 顾书元回过神:“是你说的,只要是御花园的人就可以。” 段慧跺了跺脚,她怎么知道大皇兄居然会帮顾书元答字谜!要知道大皇兄从来都不肯参加这种活动,每次都是宴会过后早早就回了府。她只嘟囔道:“本公主才不管那么多,这不公平!” 陆苑姗从宫女手中接过那盏兔子宫灯,递给顾书元:“公主可要愿赌服输。” 段慧不敢相信:“表姐!连你也向着顾书元!” 陆苑姗上前摸了摸段慧的发丝,柔声说:“下次表姐给你带个更好看的。” 段慧甩开陆苑姗的手,气愤道:“我不要!”说完就转身跑了。 陆苑姗无奈,对旁边的宫女说:“跟上吧,照顾好公主。” 宫女们低头应是,朝着嘉乐公主跑开的方向追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这只兔子真像我家小姑娘。 顾书元:谁是你家的? 段恒:...... 第13章 顾书元回到尚书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下人们看见三小姐下巴上的淤痕,心中都是一紧,上前询问是否要叫大夫。顾书元想了想,觉得祖母这会应该已经睡下了,这会去寻大夫想必该把阖府都惊动了。她静默半晌,吩咐下人不用扰了祖母的好眠,自己径直回了元澜阁。 回到元澜阁,竹叶用温热的水浸湿了帕子,给顾书元擦脸。竹叶看着自家姑娘下巴上青紫的痕迹,一阵心疼,嘟囔道:“这齐王殿下怎么回事,不是一向最疼我们小姐么,这次是怎么了!” 顾书元低声训斥道:“齐王殿下也是你们能私下说闲话的?” 秋露接过竹叶手中已经有些凉意的帕子,去温水中再次浸了浸,边递给竹叶边对顾书元说:“姑娘别恼,竹叶也只是心疼姑娘,况且这里就咱们几个,无碍的。” 竹叶咬了咬嘴唇,用帕子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顾书元下巴,尽管她已经足够放轻了力道,顾书元还是疼的“嘶”了一声。 竹叶顿时收回帕子,不敢碰了。 秋露心疼道:“竹叶!你轻点。” 顾书元摆摆手,淡淡开口:“没事,她已经够小心了。”顿了顿,才又开口:“我知道竹叶是关心我。但毕竟齐王是陛下的嫡子,再怎么样,也不是我们能在背后议论的。” 秋露和竹叶听罢,心中一紧,连忙低头应是。 顾书元擦完脸,从怀中取出捂得暖暖的玉肌膏小心翼翼的递给秋露,让她给自己上药。 竹叶瞧着自家姑娘那宝贝的样子,好奇问道:“这就是肃王殿下送您的玉肌膏?” 顾书元乖巧的点了点头。 秋露用指尖从药罐中取了点药膏,小心翼翼的往顾书元下巴上抹:“奴婢倒是听过这玉肌膏,据说是制作的药材极为难得,就连宫里总共也没几瓶呢!” 顾书元歪了歪脑袋,就听竹叶说:“哇,肃王殿下对咱姑娘可真好,这么珍贵的膏药说送就送了。” 顾书元突然就想起段恒递给她药膏时的样子。他语气淡淡的,下颚微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眸子一眼望不到底,又黑又沉,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一般,冷厉中又夹杂着丝丝温柔。 顾书元撑着小脑袋,心中暗暗纳闷,这肃王殿下真的好生奇怪。说他对她好吧,上次见面又拒绝了她的糕点。说他对她不好吧,这次又若无其事的送她这么珍贵的膏药。顾书元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一个人,真是别扭又傲娇。 竹叶伸出手在顾书元眼前晃了晃:“姑娘想啥呢?奴婢叫了好几遍也不理。” 顾书元这才断了思绪,回过神:“嗯?你说什么?” “奴婢是说姑娘该睡觉了,这玉肌膏是给姑娘收进柜子里吗?” 顾书元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沉吟半晌,又开口:“还是放在我的小匣子里吧。” 她有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着她从小到大珍藏着的小玩意,段恒的佛珠也放在那。佛珠,想到这,顾书元突然记起,这串佛珠竟然还在她这里放着。好像每次见着段恒,他佛珠总是不离身的,小姑娘想着,下次一定要记着还给他。 同一时间,肃王府。 夜深起风了,院子里的落叶被风卷起又高高抛下。段恒站在窗边,看着树叶在黑夜中起起落落。 良久,他淡淡喊:“司战。” 随即,不知从那个角落冒出来的司战恭敬的俯身:“殿下。” 段恒看着窗外的无边夜色,慢条斯理的问“老三这次去江南拿到的名单交上去了吗?” 这次段恂被泽庆帝派去江南,表面上是视察民情,其实暗地里泽庆帝早就接到弹劾的折子,说江南官员受贿之气颇为严重,泽庆帝这才前段日子派段恂前去探查。 “无。”司战回。 “嗯。”段恒点了点头。 司战一向是个话不多的性子,而段恒就更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了。两人之间一阵静默。 半晌,段恒才开口:“本王听说老三的名单遗失了?” 司乐在旁边听到,奇怪道:“属下怎么没有听到消息?昨日在宴会上齐王殿下也没提啊?” 段恒转过身,眼神直直向司乐射过去,深邃而凌冽。 司乐心中一紧,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下头。 段恒收回目光,看向司战,轻声道:“你明白了吗?” 司战低下头,沉声回:“属下明白。”名单现在遗没遗失不重要,但殿下说它遗失了,那它一定就不能被齐王呈上去。 “你们都退下吧。”段恒转向窗外,不再说话。 司战和司乐应声,退出了内殿。 段恒看着挂在院子门口的红灯笼,突然就想起了那只被小姑娘拿回家的兔子宫灯。那兔子活灵活现,简直就是小姑娘的翻版,白白嫩嫩,仿佛像个瓷娃娃一般,娇俏惹人怜爱。 可就是那个他连说话都得轻声细语的哄着,生怕她受了委屈,磕着碰着的小姑娘,今天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 小姑娘的下巴被一个男人的手指钳制住,被捏住的部分因血液堵塞泛着惨白。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小姑娘疼到皱起来的小脸,那双平常总是亮晶晶泛着笑意的眸子,此时却泛着泪光,柔软细腻的小手无助的抵着男人的胸膛,仿佛想阻止他的施虐,却只是徒劳无功,完全反抗不了。 想到今日在御花园小径上看到的场景,段恒手里的拳头紧了紧,眼眸深不见底。 谁也不能欺负他的小姑娘。 ****** 转眼就到了元宵节这天,这段时间顾书元都呆在府里没有出门,每日都是先去紫云堂陪祖母用膳,饭后陪着祖父下下棋,晚些时间又拐去徽风堂陪陪嫂嫂。小姑娘倒是没闲着,这段时日她又琢磨出了几种新酒,给府里的每个院子都送了一壶,还特地派人送了一壶去肃王府。 十五这日,顾书元得了闲,就领着竹叶和秋露,打算去肃王府一趟,把佛珠给段恒拿过去。 肃王府门口的小厮远远看见顾三小姐往这边走来,就笑着脸迎了上去,嘴里说着吉祥话:“姑娘万福,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顾书元颇觉奇怪:“你认识我?” 小厮俯下身子笑道:“姑娘人比花娇,这汴京谁人不识?”况且司乐大人早就吩咐下来,下次顾三姑娘再来,不许再拦,定要好生招待。 顾书元暗自好笑,这小厮嘴还挺甜。她笑了笑,开口道:“肃王殿下在府里吗?” 小厮回:“在呢,殿下这会正在书房呢,奴才领您进去。” 顾书元进来的时候,段恒正在练字。男人少有的没有再坐在轮椅上,而是站在书桌后。他站起来,顾书元才发觉原来他这么高,身如修竹,笔直而挺拔。练字的时候眼神专注锐利,整个人显得十分认真,气质冷硬却能莫名吸引人的视线。 顾书元看见段恒放下毛笔,抬眼望向自己,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歪了歪脑袋,开口:“殿下新年好呀。” 段恒似乎是愣了愣,半晌,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似乎又觉得这样太过冷淡,顿了几秒,他又轻声开口:“新年好。” 这下可把小姑娘给惊呆了,她本也是随口一说,从没想过段恒竟会回应,并且还和她说了新年吉祥话!顾书元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应。 顾书元楞了好半晌,手中不自觉攥紧佛珠,硌的手掌心微微发疼,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对了,这是殿下您的东西吧?”顾书元举起套在手腕上的佛珠,开口问道。 段恒抬眼看去,就看到那从小就不离身的佛珠正套在姑娘纤细白嫩的手腕上。佛珠颜色黑沉,带上小姑娘嫩生生的小手上,反差强烈,更显得她手腕白的似雪。那一抹雪色,白的刺眼,生生刺进了段恒心里。 段恒眼眸不自觉深了深,低沉的应了一声。 顾书元听罢,将手腕间的佛珠取下,走上前去,轻轻放到段恒书桌上。 “那怎么跑到我那去了?殿下下次可得仔细着,再丢了可就没人能给您送回来了。” 段恒:…… 哪里是他丢的,分明是她抓着不肯放手。 段恒默了默,却也没反驳。 段恒的书房布局很合理,显得房间很大。顾书元抬眼瞧去,能看见书房右侧的屏风后面是好几层书架。小姑娘忍不住好奇往那边看了好几眼。 段恒瞧见小姑娘那东张西望的样子,眼眸闪过一丝笑意,柔声开口:“那边书架上有很多古籍,你想去看看吗?” 顾书元听罢,眼神亮了起来,抬起那双兔子眼,兴奋问:“我可以吗?” 段恒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段恒的许可,小姑娘嗖的一下就蹿到书架前,左瞧瞧右瞧瞧。顾书元看到一本书籍,眼神一亮,朝着正缓慢向她走来的段恒激动的说:“殿下,您这里还有前朝酿酒的古籍!” 小姑娘翻开看了看,没忍住心底的激动,跺了跺脚:“这些书我托哥哥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今日居然在您这里看到了!” 段恒嘴角微勾:“喜欢就带回去,这些书我这里还有很多。” 顾书元摸着手里的书籍,爱不释手的道:“那可不行,这些书都是孤本,很是珍贵,我可不能夺人所好。”说罢,小姑娘脑子一转,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眨了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软声道:“殿下,要不我以后每日到您这书房来看书?” 作者有话要说:司乐:上次说每天送糕点,这次又每天来看书,这哪是想看书,这是想看我们爷吧! 段恒:我们家小姑娘想见我你有意见? 司乐:…… 第14章 顾书元话音刚落,屋里就一阵寂静。 随即,生怕段恒拒绝似的,小姑娘乖乖举手:“我保证,我很乖的,绝不会吵闹,更不会打扰您处理公事。”说完就眼巴巴的望着段恒,眼睛一动不动。 段恒:…… 段恒默了默,看着小姑娘柔软中带着渴求的眼眸,手中不自觉握紧书架的边缘,竟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段恒盯着顾书元看了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回了句:“好。” 顾书元没想到这次段恒竟然答应了,一瞬间蹦了起来,激动的一下子跳到他面前,伸出白皙的胳膊,轻轻抱了他一下,马上就放开,笑嘻嘻的开口:“殿下您最好了!” 段恒眉心一跳,心中大震,耳垂不自觉烧红,掩饰般侧过脸,小声说:“你…你姑娘家,要矜持些。” 段恒在顾书元面前一向是清冷话少的形象,顾书元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段恒脸红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新奇,凑近道:“殿下,您居然脸红了诶?” 段恒:…… 段恒觉得每次和小姑娘说话,她总能语出惊人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段恒往前走了两步,面无表情开口:“屋内太热了。” 这下轮到顾书元哑口无言了,虽然这屋内和室外比是温暖些,但在这寒冬腊月,哪里说得上热? 顾书元默了默,没有拆穿他,莫名觉得这样嘴硬的段恒有些可爱。顾书元偷偷在心中笑了笑:“屋内太热,咱们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元宵节,我听说外面街市很热闹。” 听竹叶说今年还有庙会。小姑娘本想拉着嫂嫂一起去逛逛,奈何哥哥说街道上人太多,说什么也不让嫂嫂和她一起出去。碰巧今日来了肃王府,刚好段恒老是一个人呆在府中,出去逛逛庙会也能给他换换心情。 段恒还没开口说话,司乐就开口:“咱们爷从不去那些拥挤之地,他——” 司乐话说一半,就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朝他看过来,司乐莫名觉得脖子后颈凉了凉。 看到段恒沉下来的脸色,司乐乖乖闭了嘴。 顾书元丝毫没有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只注意到司乐说了一半就断了,奇怪问:“殿下怎么了?” 司乐默了默,昧着良心说:“我们爷虽然不爱去拥挤的地方,但…特别爱逛庙会。” 特别爱逛庙会的段恒:…… 闻言,顾书元瞪大了眼睛,内心觉得庙会这种东西十分不符合段恒的气质,不敢相信的开口:“真的吗?殿下,你那么喜欢庙会啊?” 段恒静默几秒,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是…” “哇,那我们赶紧出发吧!这会天色已经不早了。” 段恒瞧了眼天色,看向小姑娘弯起的眉眼,嘴角一勾,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 元宵节的庙会十分热闹,街道上到处都是卖各种小吃和小玩意的摊贩。街道上行人拥挤,几乎每个小摊子面前都有行人驻足,却显得更外有烟火气。 顾书元和段恒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小姑娘毫不介意,觉得就是晚上,这样的闹市才有氛围。马车还没停稳,她就心痒到急不可耐的想下去。 段恒看见小姑娘焦急到马车还没停稳就站起身想下去,身子还轻微晃动了一下,心中一紧,伸出手扶住了小姑娘,低声训斥了一句:“别闹,马车还没停稳呢。” 男人结实灼热的手掌就这样放在了小姑娘的后腰上,小姑娘一时只觉得热气上涌,蒸的她小脸通红,乖乖坐好,嗫喏道:“知道了。” 马车停稳后段恒先下了马车,才对着小姑娘伸出那双宛如修竹般的双手,柔声道:“好了,下来吧。” 顾书元看着那双刚刚还紧紧搂住她后腰的双手,心中慌乱不已,完全不敢把自己的双手搭上去,只摆了摆手,自己直接跳下了马车,慌乱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段恒看着自己那双空着的双手,默默收了回来,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 下了马车之后,小姑娘转眼就被街道两边形形色色的小摊吸引了,完全把刚刚的小插曲忘在脑后。她一转头,看见前方一个面具摊子,眼睛一亮,指着对段恒开口道:“殿下!你看!那个小摊上的面具好精致啊!”说着就没等段恒答话,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小摊上挑选面具了。 段恒只得示意司乐推着他往顾书元的方向去,并嘱咐要跟紧小姑娘。 顾书元站在小摊子前面,左摸摸右摸摸,只觉得对每个面具都爱不释手。突然,小姑娘瞧见右前方有两个面具很是特别。其中一个面具是个灰黑色的狼头,狼头面具十分逼真,乍一眼看上去有些吓人,但脸颊两边却画有两团小小的红晕,让这只凶残冷酷的狼脸硬生生柔和了几分。小姑娘莫名觉得这个面具很适合段恒,这只狼就想他一样,外表坚毅却有一颗柔软可爱的内心。 另一个面具一个是个青白色的兔子,面具上方有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垂下来,显得这只兔子十分娇俏可爱,顾书元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迫不及待的将兔子面具戴上,转头看向段恒,软糯道:“殿下!这只兔子可爱吗!” 段恒抬眼看去,只见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完全被这只兔子面具笼罩住,只剩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整个人就如这只兔子般乖巧可爱却带着点又丝丝俏皮的感觉。 段恒指尖无意识跳了跳,低沉着嗓子开口:“可爱。”你最可爱。 小姑娘得到段恒的赞赏,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光好极了,笑嘻嘻的将那只狼头面具递给段恒:“殿下!您再看这个面具,是不是很适合你!” 段恒看着那个面具上表情狰狞却有两坨红晕的狼王,沉默了。这个傻兮兮狼脸哪里适合他??? “殿下,你快戴上!” 段恒看向小姑娘,无声抗拒着。他全身心都在抗拒这个面具,拒绝和这个愚蠢的狼扯上半点关系。 顾书元看见段恒犹豫半天都不肯把面具带上,咬了咬嘴唇,委屈巴巴:“殿下,您这是在嫌弃我挑的面具吗?” 段恒:…… 我不是,我没有。 段恒看着小姑娘那垂着眸,可怜巴巴的样子。咬了咬牙,只得违心道:“没有,这傻…这狼头面具很好看。” 听到段恒的回答,小姑娘迅速抬起头,脸上哪有半分委屈,笑嘻嘻开口:“那我帮殿下戴上!” 段恒:…… 顾书元说着,就抬起手,将面具轻轻的给段恒戴上。戴完之后,小姑娘自顾自的欣赏了下,点了点头,满意道:“我说很适合您吧。”说完自己认可还不够,接着还开口问站在旁边全程当透明人的司乐:“司乐,你觉得合适殿下吗?” 司乐:…… 只想当一个透明人的司乐: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在段恒的眼神逼迫之下,司乐只得艰难开口:“很…适合。” 得到所有人满意回答的顾书元瞬间就高兴了,瞧见前方有个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眼睛一亮,就跑上前去:“哇!我要吃冰糖葫芦。” 段恒无奈摇了摇头,示意司乐付钱给面具摊的小贩,跟上前去。 顾书元选了一串最大的冰糖葫芦,咬了一口,只觉酸酸甜甜的口味瞬间袭击了她的味蕾,赞叹道:“老爷爷,您做的冰糖葫芦真好吃!” 老爷爷看起来上了年纪,身上衣服破旧不堪,佝偻着身子,笑了笑,一张脸充满褶皱却分外慈祥,缓慢说:“贵人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顾书元看着老爷爷年迈的年纪,好奇问:“爷爷,您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自己出来卖冰糖葫芦啊?您的家人呢?” 听到小姑娘的问话,老爷爷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家中只剩我一人了。前几年儿子去了战场,再也没回来。” 顾书元听到老爷爷的话,顿时感觉心中像堵了什么似的,连手中的糖葫芦也没了滋味。老人这么大年纪,本应是安享晚年的时候,如今却在这团圆的日子里还要佝偻着身子,站在寒冷的路边,伏下身子,笑着问每一个路人要不要买糖葫芦。 老爷爷似乎感觉说这个也不好,只赔笑开口:“看我这张嘴,今日元宵,是喜庆的日子,别平白坏了贵人的好心情。” 顾书元看着老爷爷这赔笑的样子,心中酸涩难忍,吸了吸鼻子,想到什么,对着身旁的段恒开口:“今日元宵,咱们多买些冰糖葫芦回去带给家里人吃吧。” 段恒默了默,看向小姑娘那已经微微泛红的兔子眼睛,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回:“好,都听你的。” 老爷爷听罢,高兴的问:“贵人们要多少糖葫芦?” 顾书元开口:“我们家人多,全部都要了。” 司乐上前将糖葫芦拿上,并将银子交到老人手里。 老人没想到一下子就能把所有的糖葫芦卖出去,伏着身子激动不已:“谢谢贵人们,谢谢贵人们。” 段恒抬手轻轻扶起一直伏着身子的老人,仿佛没看见老人奔波了一晚上身上沾染的灰尘,轻声说:“我们送您回去吧。” 第15章 送老爷爷回家?顾书元愣了愣,随即,她瞬间明白了段恒的用意,路上行人密集,现在天色已晚,老人独自回家,难免会磕着碰着。小姑娘看向还愣在原地的老爷爷,附和着点了点头。 老人家似是没想到贵人们竟会提出送自己回家,下意思推拒道:“那怎么能行呢?小人如何能浪费各位贵人的时间?不行不行,我自己能回去的。” 顾书元走上前去搀扶着老爷爷,软声劝道:“爷爷,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 老爷爷还在犹豫,为难道:“这…这不合规矩啊。” 顾书元灵光一闪,状似委屈开口:“爷爷,我看着您就像见着我祖父一样,特别亲切。我祖父并不怎么亲近我,您就让我送您回去吧,也好成全了我这个心愿。” 老人家闻言,顿时心疼的不得了,也顾不上什么贵人不贵人了,颤巍巍的抬起布满皱褶的手掌,轻柔抚摸小姑娘柔顺的发丝,用苍老的嗓子哄道:“这么可人疼的姑娘,你祖父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顾书元低着头:“我祖父只看重我哥哥,从不关心我。” 段恒:…… 司乐:…… 还不关心???明明从小打到,整个汴京都知道顾三姑娘是顾老先生放在心坎里疼爱的掌心宝,生怕磕着碰着,顾老先生还真是委屈,司乐在心里想着。 老人家听到小姑娘的话,顿时气到不行,多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啊,居然在家中受到这样的待遇! 老人家拍了拍顾书元的手:“走,和爷爷回家,爷爷给你煮汤圆吃!” 顾书元闻言,她朝着身旁的段恒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你看我是不是很棒! 段恒看着小姑娘那求表扬的样子,嘴角勾了勾,抬起手掌轻轻在小姑娘的脑袋上拍了拍。 顾书元愣了愣,随即跺了跺脚,嘟囔道:“别拍我的头,不知道拍多了容易长不高吗?” 小姑娘站起来才到坐在轮椅上段恒头的位置,段恒瞧了眼跟前的小萝卜头,看着小姑娘气的白皙的脸颊都鼓起来了,不禁好笑道:“我不拍你也长不高了。” 顾书元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没想到段恒竟然会拐弯抹角的说她矮,顿时气的不行,扭过脸去,不理他了。 段恒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老人家看着两人的互动,笑了笑。眼前这浑身贵气,看威严不已的男人,看起来不苟言笑,气质冷漠让人不敢接近,但每次看向那娇俏的小姑娘时,眼神里总是透露着说不出的温柔,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顾书元看见老人家在旁边瞧着,脸上还带着和蔼的笑容,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也顾不上还在和段恒置气,只开口:“走吧,咱们送爷爷回家吧?” 段恒挑了挑眉,点了点头。 ****** 他们走过了闹市区,来到一处很是偏僻、全是矮小的房屋的区域。顾书元看着眼前这些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的屋舍,简直不敢相信,汴京竟有这样一块地方。 这片区域破旧不堪,屋子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几乎每家每户的门都是木头做的,有些门被经年累月的风水雨打,都已经腐烂了。在这寒风阵阵的冷冬,风就这么径直的灌进这些人家里,这些门连一丁点作用都起不了。 顾书元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她长到十四岁,接触到的世界一直都是美好的,她也不是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是吃不饱穿不暖,但别人的口述远远比不上她亲眼看到令她震惊。 段恒同样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老人家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颤巍巍的举起手,指向前方一个小屋子,开口:“那边就是小人的家了。” 顾书元还没从刚刚那让她震惊的画面中回过神,听到老爷爷的话,眼神下意识的就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屋子孤零零的坐落在街角,屋里没有灯火,小巷子里一阵大风吹过,那屋子似是要被狂风吞噬般。不知是不是顾书元的错觉,她似乎看见那屋子被风吹的轻微的晃了晃,屋顶上的砂石泥土被风卷着吹过来,迷了她的眼睛。 顾书元揉了揉泛红的双眼,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绪,勉强道:“那走吧,爷爷。” 老人家高兴的“诶”了一声,带着他们进屋了。 屋内实在小的可怕,老人家领着他们进来后,这屋子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了。老人家用衣服擦了擦几个凳子,佝偻着身子开口:“我擦过了,不脏了,贵人们坐吧。”随后,又有点局促的说:“我家太小了,委屈贵人们了。” 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老爷爷走到屋子里唯一的一个桌子前,拿出一个被红布包裹着的东西。那东西被红布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包裹着,老爷爷小心翼翼的拿到顾书元面前,颤巍巍的解开,慈祥的说:“这是我早晨做好的汤圆,可好吃了!你们等着,我这就给你们煮去。” 顾书元看着被红布包裹着的几个汤圆,汤圆不多,估摸着只有十几个,有几个因着在红布里挤压的关系,已经裂开了。小姑娘看着眼前苍老却充满笑意的老爷爷,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这几个汤圆,一时之间心里堵得十分难受。这样的东西,在尚书府,下人们都是不会吃的。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人家也没等顾书元回应,转身去厨房准备煮汤圆。 段恒望向司乐,司乐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跟到老人身后,开口:“老人家,您别忙了,去坐着吧,我来就好。” 老人家不让,执拗的让司乐也坐下:“你们已经帮我很多了,今日元宵,本来我应该还在街上卖糖葫芦。”他停顿了下,再次开口声音都仿佛苍老了几分:“而且,自从我儿子去后,再也没人能陪我吃这碗汤圆了。” 老人佝偻着身子站在锅前方,苍老的手轻轻拭过眼角,动作缓慢的点火、烧水、下汤圆。 汤圆很快就熟了,老人用两只碗装好,端到桌上,不好意思的说:“我这只有两只碗,只能先装两碗了。贵人们快尝尝,这大冬天的,吃碗热乎乎的暖暖身子。” 顾书元低着头,汤圆的热气蒸到她脸上,让她瞬间红了双眼。她用勺子舀起一颗汤圆送进嘴里,汤圆在嘴里打了好几个滚,顾书元就是觉得嗓子眼堵得难受,怎么也咽不下去。 小姑娘咬着咬着,眼眶里含了很久的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像断了线似的滴了下来,落到桌面上,形成一朵朵泪花。 段恒侧脸看去,心中抽痛,眸子比黑夜还沉,他抬手,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将小姑娘的下巴扳过来,用食指将小姑娘脸上的泪珠拭去,声音柔的像水:“别哭。”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老爷爷急了,开口问:“是不是我做的汤圆不好吃?” 顾书元艰难的咽下嘴里的汤圆,抽噎着解释道:“不是不是,是太好吃了。我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汤圆了。” 老爷爷好笑道:“那有什么好哭的,锅里还有呢,吃完我再给你盛。” 顾书元吸了吸鼻子,整理下情绪,端起其中一碗递到老爷爷面前:“爷爷,我和他吃一碗就行。您和我们一起吃吧。”这么晚了,老人家忙活这么久,肯定也没吃饭。 “爷爷,您别忙了。”随即,顾书元扶着老爷爷坐下,软声开口:“爷爷叫我元儿就行,家里人都这么唤我的。” “那怎么行呢?姑娘这么尊贵,闺名哪是小人能唤的。”老爷爷急忙摆了摆头,开口道。 顾书元吸了吸鼻子:“我都叫您爷爷了,您也理该唤我元儿。” 老人迟疑开口:“这…” 老人家正不知如何是好,抬眼看着小姑娘红肿了双眼,叹了口气,这女孩儿指不定在家里让祖父如何苛待了,顿时心软了:“那好吧。”接着又迟疑开口唤道:“元儿?” 顾书元笑了,应道:“诶!”随即说:“爷爷您也赶紧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人家欣慰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举起颤巍巍的手,吃起了汤圆。 顾书元瞧见老爷爷不再推拒,开始吃了,这才坐下。小姑娘瞧了眼旁边的男人,想起刚刚这人柔声哄她的样子,这才渐渐反应过来,热气上涌,羞红了双脸。 想起他到现在也没吃东西,小姑娘舀起一颗汤圆,递给他,眨了眨眼睛:“您吃。” 段恒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刚刚哭过,双眼泛红,脸上依稀还有泪痕,整个人看着可怜兮兮的,娇娇小小的小人儿举起嫩白圆润的小手,递给他一颗同样白滚滚的汤圆。段恒眯了眯眼睛,看向她手中的汤勺。 如果他没记错,这只汤勺,刚刚小姑娘用过了。 顾书元还没反应过来,看见段恒半天没理他,嘟囔道:“你快接呀,一直举着很累的!” 闻言,段恒眸子深了深,一言不发的抬手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汤勺,将那圆滚滚的汤圆送进了自己那双薄唇之中。 老人家在旁边看着,堆起一个满是褶皱的笑容,慈祥的问:“两位感情真好,成亲多久了?” 第16章 这话一出,屋子里静了几秒。 顾书元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转过头茫然的开口:“他说谁?” 段恒:…… 司乐:??? 总不能说是他和殿下吧??想到这种可能,司乐身体顿时抖了抖,感到一阵恶寒。 小姑娘这才傻乎乎的反应过来老爷爷问的是她和段恒,心里莫名颤了颤,连忙懊恼的闭上嘴,不敢再看段恒。 段恒抬眼瞧去,小姑娘的小脑袋嗖的转回去,一张白净的小脸慢慢染上红霞,低着头,双手搭在腿上,整个人乖到不行。 段恒眼眸暗了暗,盯着小姑娘看了半晌没有说话。 顾书元只觉得身旁有一道压迫人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脸上游移,她默了默,心里越发慌乱,脸上也越发的热,仿佛要烧起来似的。 老人家看到顾书元和段恒之间的反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里暗道不好,开口解释道:“我年纪大了,竟开始乱说胡话了,贵人不要介意。” 良久,段恒才把视线从满脸通红的小姑娘身上移开,淡淡回:“无妨。” ****** 从老爷爷家出来天色已经很暗了,路上行人寂寥,刚刚还拥挤热闹的街道现在却寂静无声,只剩下街道两旁店铺门口挂的红灯笼散发着淡淡光芒。 顾书元看着这安静的街道,不太想闷在马车,提出想慢悠悠的走回去。段恒自然没有意见,陪着小姑娘往回走。 顾书元走在段恒身侧,小姑娘垂眸看去,他们的身影被微弱的光芒投射在地面上。一个身段姣好的身影被一个坐在轮椅上半个高大的身躯挡住,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小姑娘的上半身。在这寂静的夜晚,顾书元莫名觉得这两个身影出奇的和谐。 顾书元将脚步放慢一步,让自己的影子和段恒的身影重合的更加紧密。小姑娘看着两个严丝缝合的影子,心中莫名一甜。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尚书府。 段恒瞧了眼身旁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小姑娘,淡淡开口:“进去吧。” 小姑娘乖巧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开口:“那殿下您回去路上也要多加小心哦。” 段恒愣了一下,有多久没有人这样担心提醒过他了?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只有母后会在他小时候用温柔的嗓音提醒他:恒儿路上当心些。后来母后去世,就再也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半晌,段恒才干涩着嗓子缓慢开口:“嗯,我知道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转身便向尚书府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小姑娘想起什么似的,小跑回段恒身旁,睁大眼睛,小声问:“殿下,那我…那我明日能去肃王府看书吗?” 段恒看着小姑娘哒哒哒的跑回来,还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听到她的问话,段恒默了几秒,才好笑的点了点头,开口:“明日我在书房等你。” 小姑娘的眼眸亮了亮,瞧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那…那我以后每日都可以去吗?” 段恒顿了顿,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嘴角勾了勾,轻声应了。 听到段恒肯定的回答,小姑娘高兴了,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呀,那明天见,殿下。” 段恒也笑了:“明天见。” ****** 翌日,肃王府。 段恒正站在书桌前练字,他抬眼看了下天色,想了想开口:“司乐,让厨房备些点心送来。” 司乐顿了顿,心里纳闷,殿下从不在书房吃东西,今日是怎么了?随即一想,昨日顾三姑娘好像是说要来,这点心该是给她备的。 他还没回话,就听见段恒又开口:“把上回西域献上来的皮毛毯子铺在屏风后的桌椅上。”随即又想起小姑娘那纤细的身躯,皱了皱眉,沉声问:“书房今日怎的如此凉?让下面的人再添些木炭。” 司乐:…… 殿下,不是您以前吩咐说书房温度不宜过高,温度低些能让思绪更清楚吗?今日怎么顾三姑娘一来就变了? 司乐抽了抽嘴,却也知道这些话是绝不能开口的,只恭敬的回:“是。”便转身出去吩咐了。 这边,顾书元自然不知道肃王府的下人已经忙了好一会了,小姑娘晕乎乎的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匆匆用了膳就带着秋露去了肃王府。 顾书元被司乐领着进了书房,打了帘子进去,就感到一股温热宜人的暖气扑面而来,让刚刚在路上被寒风吹了一路的小姑娘舒服的喟叹了一声,不禁对着身形修长的段恒开口:“殿下,您这书房可真暖和。” 段恒今日没有坐在轮椅上,他缓慢的走到小姑娘身边,淡淡开口:“将斗篷脱了吧,一冷一热,容易着凉。” 说着就伸出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似乎准备着接过小姑娘的斗篷。 顾书元没感觉有什么不妥,脱了斗篷,抬手便想递给段恒。 秋露在后面看的心里一惊,连忙上前接过顾书元手里的斗篷,低着头回道:“还是奴婢来吧。” 段恒看着自己空着的双手,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秋露。 秋露只觉得的一股凉气冷飕飕的直往她身上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一慌,头埋的更低了。 顾书元没反应过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对着段恒软糯道:“殿下,我坐哪呀?” 段恒瞧了眼小姑娘那水灵灵的双眼,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丝,柔声道:“我带你过去。” 顾书元点了点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随者段恒缓慢的步伐朝着屏风后走去。 顾书元抬眼就看到屏风后摆了个梨木雕花的桌椅,不像书房外间的桌椅那么高,这个梨木雕花桌椅要稍稍矮一些,更令顾书元惊讶的是,不管是椅子还是书桌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白色的毛毯子,看起来温暖极了。 小姑娘嗷的一声蹿到桌子前,摸了摸毯子,只觉得触感柔软。她摸了又摸,简直爱不释手,兴奋的开口:“殿下,这毯子好舒服呀。” 段恒看着小姑娘开心的样子,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你喜欢就好。” 小姑娘连忙点头,乖巧的回:“我特别喜欢。” “这边备了些点心,你要是饿了就用些。”段恒指着书桌前摆着的几碟点心,开口说道。又从书架上找到她上次看的古籍递给她,顿了顿,开口:“我就在外侧,有什么事你唤我一声就行。”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软声回:“我知道了。” 段恒嗯了一声,转身迈着步子缓慢的走出去了。 顾书元瞧着段恒那小心翼翼的步伐,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黯淡了些许,小声喃喃道:“殿下这么好的人,怎么那双腿就…。” 秋露在身侧瞧了眼自家姑娘,忍不住开口:“姑娘不必忧心,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小姑娘听罢,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她一定会找到古籍,一定会把段恒的腿给治好。 秋露看了眼肃王府书房的这小块天地,心里不禁打了个鼓。她瞧了眼那连她都看的出来的价值连城皮毛毯子,就这样被顾书元坐在身下,不禁咂舌,就算在尚书府,姑娘也从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老太爷和老夫人虽然宠爱姑娘,却也知道不该过分溺爱。但这肃王殿下未免对她家姑娘太好了吧? 秋露思来想去,看着自家姑娘软身歪坐在梨花椅子上看书的样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开口:“姑娘,您不觉得,这肃王殿下对您太好了吗?” 顾书元正看到兴处,没细想,随口回:“他不是一直这样么?” 秋露:…… 我的姑娘啊,您可长点心吧! 秋露静默几秒,再次开口:“您看这肃王殿下对别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整体冷着一张脸,压根不让他人靠近他半分。” “有吗?”顾书元抬起头,茫然道:“殿下的情绪虽然有时候让人琢磨不透,但谁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算是一直挺和蔼的啊。 秋露:…… 和蔼???有时候??? 秋露闭上了张着的嘴,这才明白自己和顾书元是扯不清的。因为顾书元认识的段恒和别人眼中的肃王殿下压根不是一个人。 秋露心中十分忧愁,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家姑娘可能就要这样懵懵懂懂的被肃王殿下给叼回窝了。 顾书元没见秋露回答也没在意,很快就被书中的内容吸引,沉浸在古籍里。 一时之间书房格外静谧,只能听见段恒在外间练字的时候毛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和顾书元隔段时间的翻书声,这两种声音交织在这空间里显得格外和谐。 时间过得很快,顾书元靠在温暖的毯子上看看书,吃吃点心,只觉得无比惬意。小姑娘看完这页,放下手中的书,抬眼往窗外瞧去,天色竟已昏沉了。 顾书元一惊:“天色已经这么晚了?” 段恒听见屏风后的动静,从外间走进来,好笑道问:“饿了吧?”早已过了晚膳的时辰,但段恒来瞧过小姑娘几眼,看她看得沉迷,不忍打断她。 第17章 顾书元摸了摸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殿下,您也还没用晚膳吗?”段恒不会等她到现在还没用饭吧? 段恒轻轻点了点头,对着小姑娘招了招手:“走吧,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 顾书元起身,跟在段恒身后走向西次间,反应过来,嘟囔道:“怎么感觉和召小狗狗一样?”问题是她还真的和小狗狗一样,段恒招了招手,她就跟在他身后走了。 小姑娘越想越气,但听到肚子饿的咕咕叫,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跟在段恒身后去觅食了。 段恒听到小姑娘在他身后小声嘟囔,嘴角勾了勾,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顾书元心底的那点小懊恼在看到桌子上摆的满满一桌子菜的时候就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桌子上摆的菜基本都是她爱吃的,看到桌子上的这些菜,顾书元挠了挠脑袋,奇怪问:“怎么全是我爱吃的菜?”段恒怎么会对她的喜好那么清楚? 段恒给顾书元夹了两筷子牛肉片,没什么表情的开口:“是吗?下面的人按我平时喜好备的,可能碰巧和你的口味一致。” 顾书元:…… 秋露、司乐:…… 司乐:殿下,您还能编的更离谱一些吗???这满桌子的菜都和顾三姑娘的喜好撞了? 空气莫名安静了一瞬。 随即,顾书元干巴巴的笑了笑,没过脑子的开口:“那还真是有缘,呵呵…” 顾书元:??? 她说了什么?顾书元闭了闭眼,心中懊恼的要死,她怎么一碰到段恒脑子就不清楚了。好在接下来段恒没在提这茬,顾书元安静的吃着段恒给她夹的菜,倒也相安无事。 吃着吃着,顾书元砸了咂嘴,觉得有些渴,她放下筷子,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段恒,小心翼翼的开口:“殿下,您这里有没有特别点的酒?” 闻言,段恒顿了顿,瞥了小姑娘一眼,吃了口菜,慢条斯理道:“有啊,上回你送来的酒还有呢,你要喝?” 顾书元连忙摆了摆手:“那些酒我天天喝,再说我送来的酒我再喝多没意思啊。”说罢,又凑近段恒几分,软糯的说:“殿下,我听说您这里上回得了几壶二十年的陈酿?” 段恒:…… 段恒放下筷子,眯了眯眼睛,淡淡开口:“你从哪听来的?”小姑娘消息还很灵通。 顾书元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她是从陆苑姗那听来的。而陆苑姗自然是在哥哥那听来的,据说有一次她哥哥在肃王府喝的酩酊大醉,她嫂嫂还和哥哥闹了脾气,她哥哥哄了好久嫂嫂才消气。 段恒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看着小姑娘这神气的样子,心中嗤了一声,不说他就不知道吗?知道他这有酒还能传到小姑娘耳朵里的,无外乎就一个顾书寒而已。 段恒想了想,才开口:“那酒极烈,小姑娘家还是不要喝了。”看了眼小姑娘瞬间暗淡下来的眼眸,又哄道:“我这儿还有些果酒,也很难得,拿来给你尝尝?” 顾书元唯独对酒执着的很,哪里肯同意,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殿下,我就想喝那个。” 段恒:……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难哄?段恒心里暗骂了一句,刚想再次开口拒绝,转眸看去,小姑娘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好不委屈的样子。 段恒:…… 他咬咬牙,一字一句的吐出几个字:“司乐,去拿。” 司乐仿佛早已猜中一般,毫不意外的低声应是,转身去酒窖取酒了。 小姑娘听到段恒的话,瞬间高兴了:“嘻嘻,殿下,谢谢您。” 段恒没好气道:“开心了?” 小姑娘乖乖坐在椅子上,脖子伸长,望眼欲穿的盯着门口看,闻言,只敷衍的点了点头。 段恒:??? 怎么回事???他还比不上一壶酒? 段恒气急,伸手把小姑娘的的下巴扳过来,让她只能看着他,沉声命令:“一会酒来了,只许喝一杯。” 顾书元眼前突然就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还没反应过来,茫然道:“啊?”几秒后,才明白段恒说的是酒,举起小手,乖巧回:“好的,我就只喝一杯。”反正先把酒骗来再说。 段恒眯了眯眼,他怎么觉得小姑娘说的话不可信呢? 不久,司乐拿着酒回来了。 段恒给顾书元倒了浅浅一杯酒,递给她:“只有这一杯。” 小姑娘心急的接过来,瞧了一眼刚铺满杯底的酒液,嘟囔道:“就这么点啊?堂堂肃王殿下怎么这么小气。” 段恒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气极反笑:“你再开口,这杯都别想了。” 小姑娘立马闭了嘴,生怕段恒把她手里的酒杯收回去似的,将酒液一股脑倒进了口中。结果喝的太急,呛到了。 顾书元放下酒杯,一直不停的咳嗽。 段恒看到小姑娘被呛到了,连忙起身,站在她身后,轻轻给她拍了拍背,心疼的开口:“怎么样,好点了吗?” 顾书元不仅是因为喝的太急被呛到了,这酒也太烈了,刚进口就呛到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拿出怀中的帕子,擦了擦嘴,品了品酒的后劲,眼眸亮着:“殿下,这酒真不错。” 段恒:??? 这会还有功夫品酒?他这是摊上了一个什么小酒鬼? 段恒垂眼瞧去,小姑娘眼眶微红,眼角湿润,脸颊还泛着红晕,整个人娇媚不已。他莫名觉得也有些渴,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顾书元。 顾书元砸了砸嘴,娇声道:“殿下,我还没喝够,刚刚喝的急,一口就没了。” 段恒避开顾书元的视线:“不行,不能再喝了。”小姑娘这才喝了一杯就成了这个样子,要再多喝点那还得了? 顾书元平常喝的都是果酒,这还是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她有些晕乎乎的站起来,走到段恒面前,抬起白皙的手掌,抓紧段恒的衣袖,摇了摇,睁着她那双泛红的兔子眼,凑到段恒面前,直直的望着段恒黑沉的眸子,可怜兮兮的开口:“殿下,一杯。”她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段恒晃了晃:“我就…我就再喝一杯。” 段恒看着此刻距离他极近的小姑娘,他垂眼看去,近到能看到小姑娘嫩滑小脸蛋上的细小绒毛,小姑娘身上甜腻的体香带着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让他的呼吸不自觉停了一瞬,看着小姑娘烧红的脸上带着丝丝媚色,段恒只能艰难吐出一个字:“好。” 小姑娘听到满意回答,朝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终于离他远了稍许,拿过桌子上的那小壶酒,酒直接往那红润的小嘴里倒。 段恒刚刚稍稍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抬手抢过酒壶,训斥道:“不是说好一杯吗?”说着低头瞧去,酒壶竟已空了一半。 段恒:…… 他无奈扶了扶额,完全拿眼前还在傻兮兮笑个不停的小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 段恒叹了口气,将酒壶递给司乐,让他收起来。再走上前去,对着意识显然已经不清楚的小姑娘柔声开口:“我们坐下好不好?” 小姑娘皱了皱眉,仿佛没明白他的意思,懵懂问:“坐?坐哪?” 段恒无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那儿。” 顾书元摇了摇头,凑到他耳旁,小声道:“那里不好,我不要坐那里。” 段恒被她闹的没脾气了,也学小姑娘,凑近,小声开口:“那你想坐哪?” 小姑娘皱了皱眉,圆溜溜的眼珠子在房间转了转,似乎在思考坐在那里舒服,直到看到他的轮椅,眼眸一亮:“我要坐那里!” 司乐:…… 段恒似乎也被震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自顾自的哒哒哒跑到轮椅前坐下了。 小姑娘闻到丝丝熟悉的檀木香,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眼还站着的段恒,皱了皱眉,软软糯糯的唤道:“殿下。” 段恒刚回过神来,就被这一句软糯的殿下叫的心头一软。小姑娘的声音软而甜,唤他的时候,尾音会不自觉拖长,听起来就像撒娇般。 顾书元没得到段恒的回应,又开口:“殿下!你来。” 段恒听到小姑娘的语调,眸子沉了沉,没说话,慢慢的走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看到段恒走过来,站起身,在段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段恒推到轮椅上坐下,自己再坐到他身上,满意的开口:“这样就对了!殿下的可不能老站着。我们一起坐。” 秋露、司乐:…… 段恒心神大震,全身肌肉紧绷,完全不敢去想现在坐在他身上,和他几乎肌肤相亲的人是谁。 段恒比顾书元高很多,因着姿势原因,小姑娘的腿完全够不着地,她靠着段恒,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段恒身上。 段恒不知所措,双手僵直,不知道应该放在哪。他完全克制不了自己的思绪,他和小姑娘离的实在太近了,他能闻到小姑娘身上的丝丝幽香,他能感受到小姑娘柔软的下半身和他的下半身几乎紧密相连,他甚至能听到小姑娘有规律的呼吸声。 ——小姑娘竟就这样在他身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单机太无聊了,评论的小可爱随即掉落红包! 预收:《甜宝》戳作者专栏求收藏! 文案: 文案:秦晏在边防驻守七年,队员不止一次问他,拼了命似的去争军功,为什么? 秦晏:我答应了一个人,以我满身荣耀,去迎她入怀。 * 每次出任务的时候,我都在想,如果那是你,甜甜,别说是刀枪剑影,就算是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 阅读指南: 糙汉X乖乖女 第18章 清晨的日光照射进元澜阁内院,一丝阳光透进被纱帐重重遮掩的拔步床,铺洒在粉色的被褥上,被褥中央凸起小小一块,像是包裹着一只圆溜溜的小团子,仔细瞧去,小团子正吐气如兰的酣睡着。 突然,被褥动了动,小团子像是被阳光晃到了眼睛,轻皱起眉头,缓缓睁开了迷糊的双眼,眨了眨水灵灵的双眸,仿佛还没清醒一般。小团子缓了一会,慢慢坐起身,揉了揉小脑袋。 外间的秋露听到声响,轻手轻脚打起帘子瞧了眼,眼神就和一只头发乱糟糟正揉脑袋的小团子撞上了。 这只小团子便是昨日醉酒,这会刚醒来的顾书元。 秋露瞧着自家姑娘正揉着脑袋,便将纱帐挽起挂好,坐到床沿上,抬手轻轻揉着小姑娘的小脑袋,轻声问:“姑娘可是脑袋还疼?” 顾书元“唔”了一声,回道:“有些昏沉。” 秋露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姑娘下回可不敢这样了,酒虽难得,可喝的如此酩酊大醉,还是伤身子的。” 喝酒??? 小姑娘心下一惊,这才回忆起昨日好像是在肃王府喝酒来着。喝酒了然后呢?她喝醉了?顾书元歪了歪脑袋,脑中突然闪过几个零星片段。 醉酒的姑娘摇摇晃晃的把高大的男人推到轮椅上,接着,她???她竟然就这么坐到了段恒身上!天呐!她到底干了什么??? 顾书元的脑中“哄”的一声,思绪都仿佛炸掉了般,整个团子脸上烧的火红,她躲开秋露的手,把自己埋进被褥中,只露出一颗小脑袋,不敢置信般的再次和秋露确认:“昨晚,我…我在肃王府喝醉了?” 秋露看着眼前毛茸茸的小脑袋,想起昨晚的画面,点了点头,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嗯。” 小姑娘的脑袋埋的更低了。 “那我…我昨晚没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吧?”小姑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希翼的望着秋露,只差脑袋上写着:快说没有。 秋露嘴角扯出一抹笑,小心翼翼开口:“把肃王殿下的偏殿闹的一团乱算不算?” 小姑娘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嘤”了一声,仿佛不愿意相信那是她做的一般。 良久,小姑娘再次探出小脑袋:“还有吗?” 这次秋露不知该是哭是笑了,只得面无表情的开口:“那把肃王殿下扑在轮椅上,抱着他不肯撒手,最后还坐在他腿上睡着了直流口水。”秋露看着自家姑娘那羞的仿佛可以煎鸡蛋般的脸颊,还是毫不留情的吐出了最后两个字:“算吗?” 秋露还没说完,小姑娘就“啊”的一声,嘴里喊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整个人羞耻的不行,“咻”的就躲进被褥里,把自己全身上下严严实实的包裹进去,蜷缩起来,仿佛熟透的小虾子般,不敢再看秋露。 秋露无情的把窝在被子里的“小虾子”挖出来:“姑娘躲也没用,躲了那些事情就不是您做的了?” 顾书元瘪了瘪嘴,控诉道:“你再也不是那个温柔可爱的秋露了。”顿了顿,又瞪着眼睛开口:“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顾书元其实这会儿思绪已经完全乱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不断说话才能稍稍消除些自己的紧张和窘迫。 秋露:…… ???谁无理取闹? 秋露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姑娘瞪着一双兔子眼,明明心虚却还强撑的样子,顿时心疼了,上前拍了拍顾书元的后背,哄道:“好啦,姑娘。其实也没什么,知道的人就在场的几个,不会传出去的。” 小姑娘抽噎了下,良久,才渐渐缓过来,想起什么,可怜兮兮的问:“那我怎么回来的啊?” 秋露想起昨晚的场景,身形高大而匀称的男人将已经甜甜睡去的小姑娘从马车上抱下,她看着他因腿伤而动作缓慢的样子,刚想上前帮忙,男人冰冷而凌冽的眼神就直直射过来,她顿时心慌的退了回去,不敢抬头再看,只能跟随着男人缓慢的步伐,跟在身后向尚书府后门走去。 她在身后听到小姑娘似乎因路上的颠簸嘟囔了几句,她稍稍抬起眼,余光看去,似乎看到男人将怀中的小姑娘抱的紧了紧,步伐放的更慢更稳,低沉的声音在这无边的夜色中渐渐被吞噬,秋露只听见零星几个字眼:乖,马上就到了,睡吧。秋露从没听过肃王殿下这么温柔的声音,这声音轻柔的仿佛是怕吓着小姑娘,小心的像对待珍宝一般,仿佛再重一分就会摔碎。小姑娘似乎被这温柔的嗓音安抚住了,供着小脑袋往男人怀中深处埋了埋,再次沉沉睡去了。 秋露心中一紧,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低头瞬间仿佛听到了男人沉声笑了笑。顿时,秋露心中如同压了一只沉甸甸的大石头——肃王殿下这态度她要再看不明白,那她真是个傻的了。 回过神来,怕小姑娘着凉,秋露给顾书元紧了紧被子,压下心里的愁绪,若无其事的开口:“自然是奴婢和竹叶扶着姑娘回来的。”想了想,又加了句:“是肃王殿下送到后门的。” 小姑娘这才放下心,拍了拍胸口:“那就行。” 顾书元这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想了想,感叹道:“殿下还挺讲义气的,我把他府上弄的一团糟,他竟也没生气,还好心的送我回来。” 秋露:…… 看着还在傻乎乎的夸肃王殿下的顾书元,秋露愁的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只得语重心长劝道:“姑娘下回还是小心着点,毕竟肃王殿下是外男,再多几回这样的事,难免不会传出去,对姑娘名声不好。” 小姑娘摆了摆手,随口道:“无事,我和殿下从小就呆在一处,况且殿下从小照顾我,就像照顾妹妹那般,传出去也不怕。” 秋露:…… 妹妹???我的傻姑娘啊! 秋露扶额,真的不知该对这个毫无戒心的小姑娘说些什么了。 顾书元显然没把秋露的话放在心上,洗漱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挑选珠钗,拿起一只鎏金簪子,回头说:“今日就戴这只吧。” 秋露还能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只得心累的上前给自家傻乎乎的姑娘梳髻上妆。 ****** 顾书元这段日子都乖乖的呆在府中,没有踏出尚书府半步,也没再去肃王府。小姑娘觉得上次的事情实在是太羞耻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段恒,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府中自己慢慢消化一下。 肃王府书房。 书桌上铺着一封信,段恒坐在书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握着的毛笔迟迟都没有落下,墨汁随着重力滴落在书信上,墨水晕开,将几个字迹遮盖住。 司乐走进来,瞧了一眼自家爷,小心开口:“爷,顾三姑娘今日还是没有出门,也没有要来肃王府的迹象。” 话音刚落,司乐就感到一股凉意在书房弥漫开来,冷的让他不禁心中打了个颤。 段恒没有开口,书房顿时陷入一阵静默,几分钟过去,书房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司乐悄悄抬眼瞧去,只见段恒阴沉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乐想了想,小心翼翼开口:“爷,要不差人去问问?” 几秒后,只听上方传来段恒冷到极点的声音:“不必。” 司乐知道殿下这是真的不高兴了,顿时头埋的更低,不敢再开口。 良久,段恒将桌上那封信一甩,厉声说:“户部这交上来的是什么东西?能看吗?让顾书寒滚过来。” 司乐心里一抖,斜眼瞧去,那可怜兮兮被顾大人前几日呈上来的信上晕晕染染好几团,大部分字迹都被墨汁盖住,这能看清楚就有鬼了。 司乐自然不敢吐槽出口,在心中为顾大人默哀了几分钟,顾大人您就自求多福吧!这才恭敬回:“是的,我这就去请顾大人来。” 说着就转身小心翼翼的掩上书房门,退出去了。 司乐走了几步,走到外院的拱门前,看离书房已经有段距离了,这才长舒了口气,心里无助的想:这肃王府的低气压什么时候能到个头啊!顾三姑娘,你再不来,我们可真要活到头了! 拱门前的看守侍卫看到司乐大人这一脸苦海仇深的样子,小心问:“司乐大人,殿下这几日是怎么了?边疆又起战事了吗?怎的府里气氛如此紧张?” 司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不是起战事了吗?爷这样子可比上战场可怕多了。” 看门侍卫没听清,以为边疆真起了战事,连忙问:“真要打仗了啊?那能不能带上属下?属下从小就听说殿下用兵如神,一直想长长见识呢!” 司乐:…… 司乐看着眼前傻里傻气的才十一二岁左右侍卫,气乐了,抬起手就往小侍卫脑袋上敲了敲:“打什么打?战场有这么好上的吗?就你这个样子,上了战场三分钟都活不过!” 小侍卫揉了揉脑袋,小声嘟囔道:“司乐大人这不是小瞧人么?属下也是从小跟着司战大人练过来的呢。” 司乐斜了他一眼:“就司战那个傻子,你跟着他能学到什么?和他一样傻里傻气的。” 躺着都中枪的司战:…… 司乐没再和小侍卫废话,抬脚踢了踢他:“别废话,去隔壁的尚书府把顾书寒大人请来,殿下要见顾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见到小姑娘的第一天,想她。 没有见到小姑娘的第二天,想她。 没有见到小姑娘的第三天,还是想她。 没有见到小姑娘的第N天:???还不让我见自家媳妇,不想活了吗? 觅桃:嘤,还不是你家媳妇呢。 段恒:??? ** 哈哈哈 评论掉落红包! 小可爱多多留言呀! 新文《甜宝》在作者专栏求收藏! 第19章 肃王府书房。 顾书寒这会正傻站着被段恒不由分说的骂了一通,他摸了摸脑门,心中不禁纳闷:殿下这是怎么了?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况且,顾书寒看着地上那封前些天才刚被他呈上去书信,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连这墨汁滴上去看不清字迹也怪他??? 顾书寒认为自己十分憋屈,但他悄悄瞧了眼段恒的脸色,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到嘴边的反驳咽了下去。 得了,不知道谁惹了这祖宗了。也是奇了,不知谁人能把冷静自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的肃王殿下惹成如今这样,他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于是,顾书寒便默默的站在下首,也不还嘴,随段恒骂去,反正他左耳进右耳出,全当听不见。 段恒骂了半天,斜眼瞧去,下方的人瞧着站的端端正正,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可仔细看去,这人分明正走神呢,压根没认真听! 段恒气急:“倒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兄妹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顾书寒没听清,丈二摸不着头脑的问了句:“殿下您说啥? 段恒:…… 段恒气极反笑,扯了扯嘴:“夸你呢。” 谁知,顾书寒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竟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脱口而出:“殿下谬赞了。” 说完,室内一阵静谧。 段恒、顾书寒:…… 顾书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中暗骂了自己一通,低下头去,不敢再随意搭话。 段恒也懒得跟他计较,顿了顿,说起正事来。 “听说老三放出来了?” 前些时候,段恂被言官参了一本,说他齐王府修葺的太过招摇,违背了祖制。这本是一件小事,泽庆帝膝下皇子甚少,而齐王殿下又是当今嫡次子,陛下一向宠爱有加。朝臣们都以为皇上定会按下不表,却没想早朝时,陛下震怒,罚齐王一月不许上朝,在府中闭门思过。并且责令齐王重新按祖制修葺王府,一应器制必须严格按照亲王标准,不得越制。 圣令一出,朝堂之上人心惶惶,都在猜测齐王殿下是不是失了宠,毕竟上回皇子们出宫建府,皇上就驳了齐王要前朝太子府邸,如今肃王府的请求。 他人不知,段恒能不知道么?什么违规建造府邸,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真正原因不过是段恂丢了贪污名单。但毕竟段恂在江南是暗中查探,泽庆帝不好在明面上责怪,但又实在气不过,这才借着这个由头,责罚段恂罢了。 顾书寒闻言,正了正神色,回道:“没错,听说皇后病了,太医看了几回也不见好。齐王殿下忧母心切,陛下才特地提前解了禁。” 段恒哼笑一声:“她这病的可真是时候。” 顾书寒低下头,没有接话。这话肃王殿下能说,他却是只能听听的。 段恒也没有计较,淡淡开口提醒:“最近小心些,老三查到我们这边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段恂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况且段恒也没有让司战做的太隐蔽,他就是要让段恂知道,有些人不是他能碰的。 想到这里,段恒眯了眯眼,状似不经意的问:“最近老三还常去你府上吗?” 顾书寒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段恒问的是什么,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故意道:“这人嘛,倒是没有来,但是…”说到这,顾书寒故意停顿了下,果然看见段恒不自觉坐直,紧绷着身子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顾书寒笑道:“殿下,您这是关心齐王的动向呢还是关心我那傻妹妹呢?” 段恒:…… 眼见被顾书寒发觉,段恒索性也没再藏着掖着,直接问:“段恂又做了什么?” 顾书寒没再逗他,回道:“倒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派小厮送些玩意儿罢了。元儿都没收,退回去了。” 段恒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淡淡开口:“他倒是还有这些闲工夫,看来是最近麻烦事还是太少了。” 顾书寒:…… 顾书寒在心里默默为齐王默哀了几秒,看来有人又要倒霉了。 ****** 顾书寒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陆苑姗和顾书元正在下棋。 见到顾书寒进来,陆苑姗开口:“今日不是休沐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顾书寒脱下大氅挂在屏风上,怕满身寒气传到陆苑姗身上,在炉子旁烤了烤火才坐到她身边,柔声道:“没什么大事,不过上次呈上去的信件丢了,殿下让我再呈一封罢了。” 顾书元听到,眉心动了动,不经意的问了句:“殿下还好吗?情绪怎么样?” 顾书寒眯了眯眼,淡声问:“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殿下情绪不好?” 顾书元心下一紧,干巴巴的笑了笑:“我…我就随口一问。” 顾书寒信她就有鬼了,但也懒得拆穿她,想到什么,问了句:“齐王今日还是派人来了?” 提到段恂,顾书元神色淡了下来,没什么语气的嗯了一声。 顾书寒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提醒了一句:“齐王向来执着,你最近自己当心些。” 顾书寒一向不赞成顾书元和段恂在一起,倒不是他对段恂有什么意见,但他实在极其厌恶陆皇后。顾书寒从小被先皇后召进宫给段恒当伴读,这些年一直伴在段恒左右,陆皇后对段恒明里挑不出什么错处,但他却知道,暗地里陆皇后不知道做过多少打压段恒的事! 但从前自家妹妹和段恂情投意合,他也不好说些什么,现在顾书元既已想明白,那就再好不过了,但段恂肯定不会轻易放手,这事还有的磨呢。 ****** 椒房殿。 陆皇后接过段恂递过来的药,轻抿了口,皱了皱眉:“这药也太苦了。” 旁边皇后身边的大丫鬟紫苏见状,开口道:“娘娘,要不这药就不喝了吧?奴婢拿去倒掉。”反正皇后娘娘也不是真的病。 陆皇后摇了摇头,端起药碗,几口就喝掉了,忍着苦涩说:“做戏就要做足,不要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紫苏连忙递上蜜饯,陆皇后含下一颗嘴里苦涩才渐渐消退。 “不知哪里来的毛贼,竟把名单给顺了去,连累我被父皇禁了足。”段恂气不过,开口道。 本来这次去江南,泽庆帝交给他的差事他办的极好,本以为能得到赏赐,这下可好,不仅赏赐没有,平白还得了一通骂。 陆皇后瞧了他一眼:“你最近得罪什么人没有?” “没有啊,我能得罪什么人…”突然,段恂脑子中闪过什么,喃喃道:“是他?” 随即,段恂站起身来,在殿中走来走去,双手一拍:“没错,一定是他!” 陆皇后皱了皱眉:“你别转来转去,晃得本宫头晕,你说的是谁?” 段恂走到陆皇后面前:“母后,是段恒!一定是他!”这行事作风也像段恒的手段。 “段恒?” “没错,上回在御花园,他还挡住我不让我见元儿!” 陆皇后越听越迷糊了,问:“段恒和顾书元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想起在御花园的画面,段恂握紧了拳头,“母后,段恒一定是对元儿起了歹心!” 陆皇后闻言,正色道:“你的意思是说段恒最近和顾书元走的很近?” 段恂没听到陆皇后的问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喃喃道:“我就说元儿怎么上次莫名其妙突然拒绝了我,原来是因为他!” 陆皇后看着段恂这个样子,心道不好,坐起身,将段恂拉到身前,直白问:“恂儿,母后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不想娶顾书元?” 段恂愣了愣,下意识回道:“我当然想娶啊。”他从小和顾书元一起长大,不知什么时候起,顾书元的一颦一笑就印在他脑海里,再也忘不掉了。但是想到顾书元上次和他说的话,段恂眼神黯淡了些许,开口:“但是元儿已经拒绝了我。” “她怎么想的不重要,谁家嫁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后去找你父皇,想办法让他给你和顾书元赐婚。”只要有了泽庆帝的圣旨,还怕尚书府不同意,顾书元不嫁吗? 段恂闻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样不行,我不能强迫元儿嫁给我,我不仅仅是要她的人,我还要她的心。” 陆皇后恨铁不成钢的开口:“感情都是培养的,自古出嫁从夫,她嫁给了你,你还怕她不喜欢你吗?” 段恂还在迟疑:“可是…” “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人钻了空子,到时候你就后悔去吧!” 段恒现在和顾书元走的这么近,万一以后他和尚书府结了亲,那段恒岂不是在朝堂之上又多了一股势力?现在泽庆帝还未册立太子,虽然段恒占了嫡长子的位置,但段恂也未必不能争一争。那尚书府的顾老太爷一向得泽庆帝看重,他的意见在陛下心中举足轻重,万不可被段恒抢了去。 段恂一愣,想起了顾书元上次乖巧的窝在段恒怀中的画面,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我要娶。”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听说有人要娶我媳妇? 段恂:…… 段恒:天凉了,有人该倒霉了。感谢在2019-12-16 08:10:47~2019-12-19 07:4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107995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距离上次醉酒已经有段日子了,顾书元上次在顾书寒院子里听到段恒这几日情绪不太好,就心虚的决定将去肃王府的日子再推迟些。 最近气温回暖了,陡峭的冬寒在春日里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渐渐消散了些。 这日,顾书元正百无聊赖的歪坐在矮榻上看书,秋露进来递给她一张帖子,说是镇国侯府上送来的。 顾书元眨了眨眼,想了想,应该是严欢给她下的帖子。她微微坐起身,打开了帖子,果然是她。严欢在帖子上说近来得了只通体雪白的猫,邀她去镇国侯府赏玩。 严欢是镇国侯府唯一的嫡姑娘,她父亲是镇国侯严梁。想起严梁,顾书元就浑身发冷,她永远也忘不了上辈子在崇明殿被严梁用剑指着的样子,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提剑上前解决了她和祖母。而且,顾书元重生回来之后仔细的想了想,她不相信段恂会狠心的将她和祖母关在屋子里活活烧死。那上辈子是谁把她们关在屋子里,并锁住了逃生的出路,害死了她们呢?顾书元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那就是严梁。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而有能力调走周围的侍卫宫女的人,除了当时手握重权,极得段恂信任的镇国公严梁以外,顾书元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虽说现在严梁只是镇国侯,还没有像上辈子那样权倾朝野,但顾书元这辈子还是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和他有任何交集。 但想到严欢,顾书元犯愁的揉了揉脑袋,她和严欢向来交好,自她重生回来已经拒绝了严欢好几次的邀约了,这次怕是再不去,严欢可就真得生气了。 顾书元想了想,还是准备去一趟镇国侯府,便吩咐竹叶去准备马车并让秋露给她梳妆打扮。 镇国侯府。 顾书元刚踏进严欢的院子,就听见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顾三小姐好大排场啊,我这镇国侯府看来您是看不上了?请了几次都不来。” 顾书元抬眼瞧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罗衫裙,正嘟着嘴,斜坐在梨木圆凳上,偏过脸去,故意不看她。 顾书元失笑,走上前去:“哪能啊!”顿了顿,又开口:“这不是我二嫂嫂肚子一天天大了么,而我二哥哥朝堂事多,就托我多照看一下嫂嫂。” 严欢闻言,眼珠转了转,转过脸来,小声问:“真的?” 顾书元点点头,拉了拉她的衣袖:“是啊,不然我为何不来,这整个汴京城就数我和你最好了。” 严欢闻言,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反应过来,故意板着脸:“谁和你最好了?不要瞎攀关系。” “真的?”顾书元瞧了眼严欢别扭的小表情,开口道:“那我可就走了?”说着就抬起步子,假装要离开。 谁知顾书元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严欢一把拉住:“不准走!”随即看着顾书元的笑脸才反应过来顾书元是蒙自己的,“元儿,你最坏了,就知道欺负我。” 顾书元笑了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我哪敢欺负咱们严大小姐呀?” 严欢哼了哼,倒也没有再提这事,而是转而问起:“你二嫂嫂快生了吧?” 顾书元坐下,喝了口丫鬟递上来的茶,才开口:“嗯,快了,这就这两个月了。” 严欢闻言,羡慕道:“真羡慕陆姐姐,你二哥哥对她那么好,眼看着孩子也要出生了,可真幸福。” “咱们欢儿这是春心萌动了?想嫁了人了?”顾书元好笑道。 严欢瞬间羞红了双脸:“元儿你说什么呢!羞不羞啊,这样的话姑娘家怎么能说呢?” 顾书元说:“男娶女嫁,伦理纲常嘛。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严欢闻言,噎了噎,竟也想不出话来反驳。良久,她才小声嗫喏开口:“元儿,你觉得…你觉得齐王殿下怎么样?” 顾书元闻言,下意识问道:“怎么突然提起他?” 严欢手里捏着帕子,扭扭捏捏半天才开口:“前些日子齐王殿下来府中找我父亲议事,被我撞见过两次。” 听罢,顾书元心里一沉,正色道:“你喜欢他?” 谁知严欢却红了双脸,小声道:“倒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就是觉得齐王殿下颇有君子之风。” 她是在逛园子的时候碰到段恂的,转身就瞧见一身白衣,身形修长的人正低头赏花。严欢心下一惊,想避开也已经来不及了。却没想那男子见到园子中有女眷,却极有礼的低下了头没有乱看。严欢只听见温润的声音响起:“我只是看这园子里的花开的极好,却没想惊了姑娘,实在抱歉。”话毕,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子便避开了。 她瞧着男子的背影看了半晌,才问身旁丫鬟:“那是谁?” 丫鬟也不知,几番查探之后,她才知道那是当今陛下的嫡次子,齐王殿下。从那以后,严欢便常常想起那个白衣男子,想起他那一身白衣,想起他温润如玉的声音。 顾书元心道不好,严欢这样子,分明是喜欢上了段恂。顾书元静默良久,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她。 严欢瞧了眼沉默的顾书元,嗫喏道:“怎么了?齐王不好吗?” 顾书元看着严欢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忍打破她心中的幻想:“没有,齐王性格是挺好的。” 严欢闻言,心中一甜:“我就知道。”她顿了顿,凑到顾书元跟前,小声问:“元儿,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书元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话题就转到她身上了,想了想,才开口问道:“你觉得什么是喜欢?” 她是真的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了,上辈子她对段恂,那是喜欢吗?如果不是,那上辈子那些甜蜜都是假的吗?如果是,为什么她现在看到段恂已经没有情绪已经没有半分波动了呢?难道感情这么容易消散吗? “我觉得喜欢,就是你每天都会惦念着的人啊,吃饭也会,睡觉也会。有时候甚至会很心疼他,在我问你这句话的时候,你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你喜欢的人。” 惦念?心疼?她上辈子倒是从来没有惦念过段恂,她对段恂一向很放心,他也从不曾近别的女子的身。有时候顾书元觉得她像是段恂娇养的一只宠物,只懂得窝在安全的地方等着段恂的投喂。上辈子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一点也不了解段恂,更谈不上心疼了。 说起心疼,不知为何,现在顾书元脑海中影影约约浮现的竟是段恒的背影,他在依云观后山的背影,他独坐在书房窗前的背影,他独自一人度过除夕夜的背影。她有时候觉得段恒就像一只受伤了的老虎,不让任何人越过他的安全线,总是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想起这些,顾书元就莫名心中酸软。 严欢瞧着她的样子,打趣道:“看来元儿是想到了?” 顾书元回过神来:“嗯?” “怎么样?我们元儿喜欢的人是谁啊?” 顾书元脸上越来越热,开口:“谁说心疼就是喜欢了?” 严欢:…… 严欢眨了眨眼,无辜道:“你心疼谁?”她说的是惦念的人,顾书元竟脱口而出心疼,那便是有这么一个人了。 顾书元懊恼的闭了闭眼,自知说错话,再也不肯开口。 严欢却不肯放过她:“说嘛!你到底心疼谁呀?” 顾书元不理她,转开话题:“不是让我来看猫吗?这么久了也没见着,猫呢?” 严欢嘟嘟嘴,嘴里嘟囔道:“我什么都和你说了,你却一点消息也不肯透露给我。”却还是让丫鬟把猫抱来了。 那还是只小奶猫,瞧着刚刚断奶的样子,正在用粉嫩嫩的舌头舔着身上的毛发。顾书元的心瞬间就被萌化了。她从丫鬟手中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奶猫,小猫很乖,也不抗拒,在顾书元怀中翻了个身子,瞪着圆溜溜的双眼瞧着眼前的人,半晌,似是觉得眼前的人没有威胁,就往她怀中窝了窝,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舔毛。 “这猫也太可爱了吧。”顾书元顺手撸了撸小奶猫顺滑的毛,感叹道。 严欢别过身子,赌气的不理她。 顾书元好笑道:“好啦,我逗你的。”说着,她顿了顿,将手里慢慢睡着的小奶猫小心的递给丫鬟,才缓缓开口:“我刚刚想到的是肃王。” 严欢回过头,疑惑道:“肃王殿下?怎么会?他有什么可值得心疼的?” 肃王殿下一向面无表情,整个人冷的不行。虽然腿有旧伤,看从哪看都不是一个需要别人心疼的人啊。 顾书元静默几秒,才说:“你知道我小时候总是被先皇后召进宫吧。” 严欢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那时候有不少谣言,有的说先皇后是要认顾书元当干女儿,有的说先皇后这是看上了顾书元,有意要和尚书府结亲呢。但那时候毕竟顾书元和大殿下都太小,别人听过也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严欢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顾书元声音极低的开口:“那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导致殿下不能像常人那样走路的罪魁祸首。” 她顿了顿,才开口:“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今天也是没有我出场的一天,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媳妇?感谢在2019-12-19 07:47:17~2019-12-20 08:4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75024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天色已暗,元澜阁的内院灯都熄灭了,只留下一盏孤零零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亮光。顾书元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此刻,她的心情就像在漆黑的房间里跳跃的烛火一般,忽上忽下,一颗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她在想今日严欢说的话。 她真的喜欢段恒吗?顾书元歪了歪脑袋,她想起白日里她和严欢说完那句话后,严欢愣了很久才消化完这个消息,问她:“那你对他到底是什么个想法?你只是想报恩吗?” 她是怎么回答的?她好像是说:“我一开始确实是想报恩的,毕竟那并不是一件小事。”顾书元顿了顿,又开口:“但现在…” 严欢问:“现在呢?” 顾书元愣了很久才揉了揉脑袋,疑惑的开口:“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殿下是个特别好的人。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不近人情,其实他有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只是轻易不让别人进去罢了。” 上次元宵节,是他主动提出送老爷爷回家的,他也丝毫没有嫌弃老人家身上的脏乱。而且顾书元前几日让秋露给老爷爷送吃食的时候,秋露说老爷爷已经不住那片区域了。顾书元心中一惊,还以为老爷爷出了什么事,派人打探一番才知道段恒早早就派人给老爷爷安排了个温暖的住处,虽不是什么富贵的宅子,却温馨安适。顾书元没有想到段恒竟如此细心,连她没有考虑到的事,他却默不作声的都做了。 “元儿,你有没有想过。”严欢沉默了很久,问:“为什么别人都认为肃王冷漠无情,不易接近,而你了解的却是一个和其他人口中完全不一样的段恒呢?” “到底是他故意想让你知道他的这一面,还是你最近太在意他,对他事事上心,才对他如此了解呢?”严欢又问。 顾书元闻言,眉心一跳,她突然没法反驳严欢这句话。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最近确实对段恒太上心了,好像是有些太过于在意了。不管这些在意是因为什么,都太不寻常了,上辈子她对段恂都没如此上心过,这太不像她了。 顾书元想了想这些日子,没见到段恒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时时想去肃王府见他。见到段恒的时候她总是很开心,和他呆在一个屋子里,就算什么也不做,她总是感觉心里满满的。 这就是喜欢啊?上辈子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她和段恂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后来段恂说喜欢她,她想了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而已,便同意了。 现在想来只是习惯了罢了,习惯段恂对她的好,所以重生回来,虽然会对段恂感到失望,却也谈不上怨恨,毕竟他从未做过真正伤害自己的事,反而是自己糊里糊涂的过了一辈子,从未弄清楚到底什么是喜欢,生生拖累了他,段恂也应该得到一个真心实意对待他的人。 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顾书元瞬间就不纠结了,她想了想,决定明日去趟肃王府,太久没去了,不知道段恒是不是还在生气,明日还是去哄哄他吧。 ** 第二日,顾书元还是没能去成肃王府,宫里来了懿旨,皇后娘娘要召见她。 宫女领着顾书元到了御花园。 陆皇后远远瞧见顾书元走来,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整个汴京城怕也挑不出第二个了,配恂儿也不算委屈了他。 顾书元走近,刚准备行礼,就被陆皇后扶住了:“不必多礼,本宫听说你对花颇有些研究,今日看这御花园花开的好,便让人去请你来一同品品。” 顾书元低头回:“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女不过只略微懂些皮毛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无事,咱们就随便逛逛吧。”陆皇后抬了抬手,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往前走。 “恂儿公务繁忙,出宫建府后便很少能有机会进宫来看本宫了。”陆皇后感叹道:“有时候觉得这宫里冷清了些。” 顾书元不知道为何陆皇后要和她说这些,但她也不好不答话,只好回:“齐王殿下得陛下看重,难免事务繁杂。” 陆皇后叹了口气,“是啊,这孩子一向不会照顾自己,本宫正日夜为此忧心呢。” 陆皇后顿了顿,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他也到了年纪了,也该娶王妃了,毕竟一个府宅,没有女主人还是不行的。” 顾书元闻言,心里一沉,这不就是上辈子她嫁给段恂前,皇后娘娘和她说的一番话吗?她还没细想,就被陆皇后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思绪。 陆皇后顿了顿,亲昵的拍了拍顾书元的手,说:“本宫看你甚是乖巧,很合本宫心意,不知你觉得齐王怎么样?” 顾书元瞬间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下意识的抽回手,看见陆皇后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吓得立马跪下:“臣女该死。” 陆皇后脸色铁青,她问她想法是给她面子,还敢甩开她的手?这是看不上她的恂儿? 陆皇后冷笑:“看来顾三姑娘这是看不上齐王了。” 顾书元闭了闭眼,给陆皇后磕了个头:“皇后娘娘恕罪,臣女无才无德,实在不敢高攀齐王殿下。” 陆皇后看着顾书元这软硬不吃的样子,气急:“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本宫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以为你不同意这事就不成了吗?” 顾书元跪在地上,没有说话,无声的表示抗拒。 陆皇后气的拂袖离开,她身边的大宫女紫苏开口:“顾三姑娘举止无度,惊扰了皇后娘娘,娘娘有令,顾三姑娘就在这御花园跪上两个时辰吧。” 秋露和竹叶在一旁心疼的不得了,想过去瞧瞧自家姑娘,却被侍卫拦住,死活不让她们上前。 虽然最近气温渐渐回暖了,但御花园四面都没什么遮挡物,顾书元只着了一件薄薄的春衫,在这空旷的御花园才一会就觉得浑身发冷。她的双腿还跪在冰冷坚硬的地上,顾书元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种苦,没过一会就觉得双腿都仿佛没有知觉了一般。 ** 肃王府。 司乐得了消息,跌跌撞撞跑进段恒书房,急忙开口:“爷,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顾三姑娘被皇后娘娘罚跪在御花园,已经跪了好一会了!” 司乐刚一说完,抬眼看去,哪里还有段恒的身影? 司乐心中暗道不好,吩咐下面准备马车去宫门口等着,自己连忙朝着皇宫方向追赶段恒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书元的身子晃了晃,眼前慢慢有些模糊了,她撑着脑袋往前看去,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疾步向她走来。 顾书元努力睁大眼看去,她好像看到段恒了。 段恒脸上阴沉沉的,但顾书元仔细瞧去,却能发现他脸上藏不住的慌乱。是的,慌乱,她没见过段恒如此慌乱样子。顾书元也从未见过段恒走的这样快,速度明显远远不及一个正常人,因为太过急迫走的时候身子还有些不稳,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滑稽。 但顾书元看着段恒这个样子,只觉心中酸软,瞬间红了眼眶,委屈的开口唤道:“殿下。” 段恒刚踏入御花园就瞧见他的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冰冷的寒风中,旁边围了一圈侍卫,各个凶神恶煞,显得她整个人可怜又单薄,仿佛风再大些就能把她刮走似的。 段恒心中一紧,听见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唤他,声音里仿佛藏了无数委屈一般,心里更是止不住的抽痛,他三两步上前一把将小姑娘紧紧地搂进怀里,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藏在心里怜惜了爱护了这么久的小姑娘,竟然被别人这么糟蹋!段恒甚至不敢去想刚刚他没来得时候,小姑娘一个人该是有多委屈多无助。 旁边的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心道:“肃王殿下,皇后娘娘有令,这还没到时辰,您这?” 段恒一个狠厉的眼神扫过去,浑身戾气的开口:“不想死就给本王滚。” 侍卫们哪里见过肃王殿下这个样子,顿时各个吓得心惊胆战,统统跪下去,不敢再开口。 顾书元觉得段恒现在的情绪不太对,便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软声说:“殿下,我冷。” 段恒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可能吓到怀中的小姑娘了,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才发觉小姑娘身上冰凉的不像话。 紧赶慢赶才赶到的司乐见状,微微喘着气递给段恒一件披风,小心开口:“爷,先带顾三姑娘出宫吧,马车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 段恒接过披风,仔仔细细的将怀中的小姑娘裹得密不透风,再小心翼翼的一把抱起小姑娘,轻声哄道:“别怕,我们回家。” 说着便提步往宫门口走去,走了两步,段恒侧过脸,冷声说:“这些侍卫,统统给本王抓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你们长得太丑了,吓着我的小姑娘了!都抓起来! 侍卫:…… 第22章 玄色车帘将喧闹的街道与温暖的内室相隔开,马车内一下子显得格外安静。坐榻上铺满了柔软的毯子,正中央坐了一个浑身散发着冷意的男人,却动作轻柔的抱着的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硬生生将这份冷硬柔化了些,与他脸上冷硬如冰的表情一点也不相符,这幅景象莫名的矛盾却又和谐。 顾书元小心翼翼的抬头瞧了眼上方自从上了马车就别过脸不看她的段恒。从她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段恒刀刻般轮廓感极强的下颚,他板着一张脸,也不言语,一双手却霸道的紧紧钳制住她的后腰,不让她移动分毫,只能窝在他怀里。 马车晃晃荡荡的往前走,男人的腿硬的和石头一样,硌的小姑娘不舒服,她刚想动一下换个姿势,男人的手就搂的更紧了些,小姑娘一个没注意,脸就撞上了男人坚硬的胸膛。 顾书元:…… 这是要干嘛???不是不理我吗,手怎么抱得这么紧??? 顾书元瞧着段恒故作冷漠的神色,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得哄。 小姑娘抬起圆润的手指,紧紧抓住了男人胸前的衣襟,扯了扯,软声唤道:“殿下?” 殿下并没有理她,反而把脸往右边更侧了侧,就是不看她。 顾书元:…… 好嘛,比她还难哄。 小姑娘再接再厉:“殿下,您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 殿下扯了扯嘴角,还是不理她。 顾书元:…… 小姑娘毫不气馁:“殿下,您今天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 这下殿下不仅没有理她,身上冷意反而更重了。 顾书元:…… 好叭,提错了话题。 小姑娘再次开口:“殿下您腿太硬了,硌的我难受,您松松手。” 段恒:…… 段恒顿了顿,手下下意识放松了些,却还是没有和小姑娘讲半句话。 顾书元:…… 小姑娘犯愁的皱了皱眉,这都没有用?这下该怎么哄? 突然,小姑娘灵机一动,使出杀手锏,她委屈的说:“殿下,我腿好疼。” 段恒:…… 段恒听着小姑娘委屈到不行的嗓音,忍了忍,还是狠不下心,叹了口气,抬手轻轻给小姑娘揉了揉腿,柔声说:“好点没?” 谁知,小姑娘听见殿下终于理她了,眼眸瞬间亮了,开心的一下子抱住段恒,笑嘻嘻的开口:“殿下理我我就不疼了。” 段恒身子瞬间僵了僵,刚刚顾着生气没注意,现在小姑娘主动一抱上来,那柔软的躯体就这样贴在他的胸膛上,春衫轻薄,段恒甚至能感受到小姑娘那不同于他的起伏。 段恒眼眸一瞬间黑的吓人,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着痕迹的向后躲了躲,低声训道:“老实点。” 顾书元无辜的眨了眨眼,谁不老实了?刚刚是谁抱着她不放手?现在又让她老实,小姑娘在心里摊了摊手,唉,殿下可太难哄了。 段恒静默几秒,压下心里的躁动,瞧了眼怀中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才淡淡开口:“你怎么这么蠢?” 顾书元:??? 顾书元不服气的反驳:“我怎么就蠢了??” 这殿下怎么回事,刚刚还柔声哄她,现在又突然骂她???男人真的好难懂哦,小姑娘犯愁的想。 段恒看着在他怀里还走神的小姑娘,气笑了,抬手在小姑娘臀部轻轻拍了一下。 顾书元:…… 顾书元:??? 他他他…段恒竟然拍她的屁股!顾书元瞬间瞪大了眼睛,像炸了毛的小奶猫一样,瞬间双脸炸红,白皙的手掌不自觉的就想捂住臀部,却没想碰到了段恒的手掌。 顾书元:…… 小姑娘脸上和火烧一般,闭上眼睛,羞愤的将整张脸都躲到段恒怀里,不肯再理他,只露出一双烧红的小耳朵。 段恒显然不打算放过她,抬手将小姑娘从怀里“挖”出来,回道:“你还不蠢?她叫你跪你就真的跪?” 小姑娘好半天才从刚刚段恒竟然打她屁股的事件中回过神来,愣了愣,才明白段恒说的是谁,小姑娘瞬间委屈了,“她是皇后嘛!我一个小小兵部尚书孙女哪敢和她抗衡。” 段恒瞥了眼面前皱着张小脸的小姑娘,淡淡开口:“给你的玉佩你当摆设吗?” 玉佩???段恒说的是那块羊脂玉佩吗?? 小姑娘愣了愣,从怀中掏出那块段恒给她的羊脂玉佩:“您说的是这块?” 段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小姑娘惊呆了:“这块玉佩很有用吗?要是我刚刚把它拿出来连跪都不用跪了???” 段恒瞧了眼怀中傻兮兮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解释道:“这玉佩是我母后的。” 顾书元愣了一下,先皇后的?小姑娘突然想到什么,瞳孔瞬间放大,这这这,这难道是那块玉佩??? 听说,当今陛下和先皇后大婚时,曾亲手雕刻了一块龙纹玉佩送给先皇后当新婚之礼,曾明言,见此玉如见他。这件事当时可是轰动了全城,整个汴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羡慕陛下对先皇后的深情,可谓是一桩美谈。 小姑娘仿佛被吓住了,呆呆问:“这难道是…陛下亲手雕刻的那枚玉佩??” 段恒淡淡“嗯”了一声。 顾书元:…… 顾书元反应过来,瞬间把手中的玉佩塞到段恒手中,惊恐道:“这玉佩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她本以为这就是段恒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罢了,哪里想得到这羊脂玉佩竟有这么大来头??这她哪敢收?这枚玉佩别说可以让她不罚跪了,甚至,有传言说这枚玉佩还可以调动皇宫里所有的侍卫! 段恒瞧着小姑娘竟把玉佩还给自己了,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低沉着嗓子问:“你不要?” 顾书元连忙摆摆手:“我是不敢要!这万一磕了碰了,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段恒闻言,眸中冷意稍褪,没什么语气的开口:“怕什么,一块玉佩而已,反正迟早都是你的。” 顾书元:??? 怎么就迟早就是她的了?? 小姑娘红了脸颊,却莫名的不敢问出口。 段恒瞧着小姑娘乖乖窝在自己怀中,她在他宽大的怀抱里,又小又嫩,整个人显得乖得不得了,段恒一下子心中软的不行,抬手将玉佩系到小姑娘腰上,看着小姑娘身上重新挂上了属于他的玉佩,满意的点了点头,哄道:“以后不许取下来,知道吗?” 顾书元红着小脸,左边脸颊蹭着他的胸膛,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静默了许久,一路无言,顾书元却莫名觉得气氛安静的很诡异,小姑娘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她现在这样窝在段恒怀里好像不合适吧??但她看着段恒一脸坦然的神色,却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就在顾书元胡思乱想,神游天外的时候,肃王府到了。 马车停下,外间传来司乐小心翼翼的声音:“爷,到了。” 顾书元闻言,就挣扎着想起身下去,却没想,段恒直接打横抱起她,轻斥:“腿不想要了?” 顾书元只好乖乖闭上嘴,由着段恒抱她下去。 司乐瞧见段恒竟就这样抱着顾书元下了马车,心中一紧,连忙低下头。 肃王府的侍卫婢女远远瞧见肃王殿下抱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往内殿走去,各个都转过身,低头跪下,哪里还敢抬头看。 顾书元被段恒抱着,一路上看着这么多侍女小厮纷纷下跪,瞬间羞红了双脸,但段恒又不肯放她下来,无奈之下只好把烫熟了的小脸埋进段恒胸膛里,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段恒瞧着小姑娘害羞的样子,嘴角微勾,眼眸闪过一丝笑意,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寝殿。 段恒俯身将小姑娘轻柔的放到床榻上,刚想起身,却发现小姑娘的双手还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襟,不由好笑道:“这么喜欢我的衣裳吗?” 怀里的小姑娘这才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在床榻上了,再看了眼自己圆润的小手指,正紧紧的抓住段恒的衣领,仿佛生怕段恒跑了似的。 顾书元:…… 小姑娘干巴巴的笑了两下,瞬间收回了小手,缩到床榻后方,不敢再看段恒。 段恒看着小姑娘的软软的呆在自己的床榻上的样子,心脏似乎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让他欲罢不能。但他也知道小姑娘禁不起逗了,深吸了口气,起身去了外间。 顾书元瞧着段恒走了,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抬眼瞧去,整个床榻是乌黑色的沉木打造的,周围都被段恒身上的浅浅檀香味包裹住了。 小姑娘悄悄探出脑袋,瞧了眼段恒似乎在外间的桌台上找什么东西,一时半会回不来。小姑娘便悄悄深吸了一口这熟悉的檀香味,心中甜滋滋的,想到这是殿下平日里睡觉的地方,小姑娘心中就莫名的欣喜,好像和殿下更亲近了些似的。小姑娘忍了又忍,没忍住,兴奋的在这充满檀香味的床榻上打起滚来。 结果,段恒拿着玉肌膏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的小姑娘,在属于他的床榻上滚来滚去,笑的像只偷吃到鱼的小猫咪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顾书元:我什么也没干,我什么也没干,你看错了! 第23章 春日阳光极好,让一向暗沉的肃王府内殿都明亮了几分。 段恒的寝殿一向简单,没什么装饰,他的床榻上也都是暗色的被褥,一向不掺杂其他颜色,而此时,上面却多了一只软软糯糯的粉团子。 段恒眯了眯眼,斜靠在门口,没有上前,手里把玩着刚刚从桌上寻来的玉肌膏,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的床榻,那个圆滚滚的小姑娘此时正在床上撒欢似的打着滚,就像回到自己领地里的小奶猫一样,他的床榻又大又宽,衬的那个粉嫩嫩的小姑娘越发的娇小,而自己那一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整齐的被褥这会已经被小姑娘滚的皱皱巴巴的,显得凌乱不堪。 段恒垂眸瞧了半晌,小姑娘在他的床上往左滚了三圈,傻兮兮的笑了笑,又往右滚了三圈,又傻兮兮的笑了笑。 段恒:…… 顾书元一脸满足的用脸蹭了蹭被褥,鼻间都是段恒身上的檀香味,小姑娘不自觉的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 突然,顾书元发现这空气好像安静的有些过分了。小姑娘瞬间警觉起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往前看去,就看到段恒整个人正歪靠着,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个瓷瓶子,嘴角还勾着一抹笑,深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 顾书元:…… 顾书元瞬间整个人一惊,连忙咕噜的爬起来,慌乱的开口:“你你你…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段恒挑了挑眉,淡淡开口:“是你滚的太投入了。” 顾书元:…… 好烦哦这个人,看到了就算了,还非要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静默几秒,段恒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似是不经意的靠近床榻,贴近小姑娘,凑到小姑娘耳旁,低沉着嗓子问:“这么喜欢我的床榻?” 顾书元:…… 我不是,我没有。 顾书元张了张嘴,一脸羞愤,却吐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段恒垂眸瞧去,小姑娘细腻白嫩的小脸此时红的不像话,眼眸微垂,整个人显得既单纯又妩媚,这矛盾的让他迷恋的气息让段恒的身子一下子就紧绷起来了,他暗自吸了一口气,发现小姑娘身上除了自身的香味之外竟沾染了些许他身上的味道。 段恒:…… 段恒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这小姑娘简直是来克他的,段恒强压下心中的躁动,稍稍退开了些。 良久,段恒才平静下来,坐在床榻边缘,瞧了眼垂头丧脑的小姑娘,淡淡道:“过来。” 顾书元闻言,迷茫的抬起小脑袋,问他:“干嘛?” 段恒没什么语气的说:“上药。” 小姑娘看了眼他手中那熟悉的药罐,瞬间就明白了,回了句:“哦。”随即,乖乖的爬起来,坐到他身边,乖宝宝似的等着段恒等着他给她上药。 房间瞬间安静了,段恒盯着小姑娘看了半晌,小姑娘也直溜溜的盯着他瞧了半晌。 段恒:…… 段恒捏了捏眉心,无奈提醒:“这样我怎么上药?”他总不能直接去掀小姑娘的裙子吧? 顾书元:…… 顾书元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小耳朵烧着了似的,低下头,默默自己将裙摆稍稍提起一些,露出洁白的膝盖。 因着在御花园跪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小姑娘那白皙如玉的膝盖已经浮现出青紫色的痕迹了,顾书元实在白的过分,在小姑娘腿上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衬托下,显得膝盖那块红肿的吓人。 段恒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抬手轻轻碰了下小姑娘的伤处,问:“疼吗?” 顾书元乖巧的摇了摇头,软声回:“殿下,不疼。” 段恒眉眼处皱的更深了,跪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疼呢?段恒感觉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给抓住揉碎了一般,疼的不行。 他从药罐里蘸取了一些药膏,瞧了眼小姑娘,柔声哄道:“可能有点疼,忍一忍。”说着便将手中的药膏轻柔的涂抹到小姑娘红肿的膝盖上。 顾书元瞬间疼的瑟缩了下,下意识的想往后躲,却被段恒一把按住,不让她动。 段恒瞧着小姑娘疼到眼眶泛红的样子,不舍的开口:“乖,马上就好了。” 顾书元紧紧的闭上眼,咬了咬牙,忍着疼痛,泛着哭腔开口:“你快点。” 站在门口的司乐、秋露和竹叶:…… 司乐:???殿下可真太厉害了,进度这么快的嘛?他们肃王府这是快有女主人了?? 站在旁边的秋露狠狠的瞪了一眼司乐: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司乐:…… 司乐觉得自己很冤枉,但他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因为连他也觉得他们爷是有点禽兽了,这顾三姑娘膝盖上还有伤呢! 屋内什么也没干的段恒:…… ** 良久,屋内渐渐安静了下来,秋露心中焦急的不行,站在门口垫着脚朝里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突然,门从内被人轻轻推开了。 站在门口的三人瞬间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司乐在心中想:他们殿下也太快了吧,这满打满算也没多久啊??不会是殿下多年不近女色,如今不太行了吧??? 竹叶可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看到顾书元没有跟着一起出来,奇怪问:“我家姑娘呢?” 段恒自然不知道自家的属下正在心中嘀咕他不行,轻轻的掩上了寝殿的门,淡淡回了句:“她睡下了,不必叫醒。” 说着,便抬脚向书房走去,沉声叫了声:“司乐。” 司乐心中一凛,收起思绪,连忙跟在殿下身后,随他去了书房。 书房内。 段恒沉默不语,坐在书桌前轻锤着自己的双腿。 司乐瞧见,一颗心瞬间提了上来,连忙问道:“爷?可是今日走的太急了些?属下去给您取点药敷上?”他想起今日段恒那疾步的样子,肯定是旧伤复发了,顿时心急的不行,抬脚就要去给段恒取药。 却没想,段恒摆了摆手,沉声说:“无碍。” 他瞧了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低沉着嗓子说:“今日她被召进宫的原因,去查。” 司乐心中一紧,回道:“是的,属下这就去。” 书房安静了几秒,随即司乐感觉到段恒冰冷的视线扫向他,司乐顿时心提了起来,只觉得后脖子处升起阵阵寒意。 果然,几秒之后,司乐听见上方传来段恒淡淡的声音:“自己去领罚。” 司乐闭了闭眼,跪下:“是,属下明白。”殿下这是在怪他今日竟隔了这么久才知道顾三姑娘的消息了,这件事确实是他疏忽了,他虽然知道殿下对顾三姑娘看重,却不知道殿下居然已经对顾三姑娘上心到这个程度了,想到今日在宫中抓起来那些侍卫,司乐的后背瞬间发起了丝丝冷汗。 司乐退下之后,段恒静默半晌,淡淡开口:“司战。” 随即,从暗中出现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恭敬的问:“殿下有何吩咐?” 段恒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良久,才沉声说:“以后你跟着顾三姑娘。”他顿了顿,坐起身,一字一句的说:“她要是出事了,你也不必回来了。” 司战瞬间明白了殿下的意思,知道这是殿下对他的信任,正色回:“是,属下万死不辞。” 段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去吧。” 段恒转动轮椅到窗前,春日里的寒风直直的扑到他脸上,轻轻吹起段恒墨色的发带,他瞧着院子里无边的夜色,腿上传来的丝丝痛感都在提醒他今日白日里小姑娘跪在御花园里的场景,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了手心,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般,他根本不能回想白日里的场景,每每回想一次,他就恨不得立马提剑去椒房殿把那个女人给杀了。 这些年,他总是懒得和她斗,她要的无非就是一个皇位而已,反正他这双腿也残了,母后也不在了,他压根就不稀罕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位置。却没想,他步步后退,那个女人却步步紧逼,现在还欺负到了他的小姑娘身上。 别的事他都可以忍,但顾书元是他的底线,谁都不能碰。碰一下,他就让她知道,什么叫一无所有。她不是想要皇位吗?他偏偏就不让她如愿,他要让她知道得到了又失去是什么滋味! 书房门被敲响了,外间传来侍卫的声音:“殿下,顾大人刚刚来府里把顾三姑娘接走了。” 段恒闻言,淡淡说:“知道了。” 是他让人去叫顾书寒来的,毕竟今日明面上小姑娘是被皇后召进宫的,他送她回去难免遭人口舌,他虽不在意自己,但却不允许任何人说他的小姑娘半句不好。 段恒闭着眼睛,靠在轮椅上仿佛睡着了般,很久都没有动,只有右手缓缓转动着佛珠。突然,外间传来司乐小心翼翼的声音:“爷,陛下身边的高公公来了。” 段恒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暗处看了半晌,像暗夜里蛰伏的狼,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良久,他端坐起来,回:“更衣,准备入宫。”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放假啦,周二周三请个假,那个时候应该在回国的飞机上,马上要回家了好激动哈哈哈哈!大家圣诞节快乐呀! 第24章 勤政殿。 高公公悄悄瞧了瞧坐在上首批折子的泽庆帝和端坐在下方从进来就没吭声的肃王殿下,不禁心中感叹,这父子俩真是出奇的像,都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瞧瞧,这肃王殿下进来半盏茶的功夫了,除了一句请安之后竟一句话也没有。 泽庆帝瞧了眼坐在下方一声不吭的段恒,喝了口茶,抬眼问了句:“听说你今日在御花园带走几个侍卫?” 段恒言简意赅:“是。” 泽庆帝沉吟半刻,开口道:“左不过一个臣子之女,值得这么兴师动众?” 段恒刚把顾书元从御花园带走,下面就有人来报,说肃王殿下为了一女子在御花园大发雷霆,还关了数十名侍卫,至今没有放出来。刚听到消息,泽庆帝还很讶异,他这个大儿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情绪外扩的时候,他一细问,才听说那女子是尚书府的三小姐顾书元,泽庆帝这才恍然,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段恒失态,那也没有几个了,恰好这顾三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段恒静默半晌,抬头,没什么语气的说:“那父皇觉得,什么事情应该值得我兴师动众?” 他瞧了眼愣住的泽庆帝,接着开口:“是母后突然去世?还是这些年您对我不闻不问?” 段恒话音刚落,屋里突然就安静下来,仿佛地上落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高公公察觉宫殿内的紧张气氛,心中一颤,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 泽庆帝似是没有想到段恒会突然说这些,张了张嘴,却也只能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你…”他沉默几秒,才开口:“你是在怪朕。” 闻言,段恒竟极短暂的笑了笑:“我哪敢怪父皇,我只是很好奇。” 他顿了顿,开口道:“我很好奇,父皇您这些年,有没有一刻曾想起过我母后,哪怕一秒也好。” 泽庆帝握着茶杯的手不小心抖了抖,他垂眸瞧去,杯中水波微动,飘在上方的茶叶起起浮浮,最终沉入了杯底。 他盯着茶叶瞧了好半晌,似乎才回过神来,声音轻的仿佛落入尘埃里都激不起一丝涟漪:“好好的提起你母后做什么。” 段恒默了默,良久,竟出声“嗤”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冷声开口:“是儿臣唐突了,父皇娇妻美妾,哪里还记得母后。” 泽庆帝猛地抬头,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厉声斥道:“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朕做什么还容不到你来质疑!” 宫殿里的侍卫宫女都被吓到浑身发抖,“扑通”的一声统统跪下。 高公公跪下,轻声劝道:“陛下息怒,肃王殿下并没有别的意思,许是快到先皇后的冥诞,太过思念先皇后了。” 泽庆帝看着段恒那股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不行,指着段恒对高公公说:“你看他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悔过的样子??” 高公公低下头,他哪里敢回陛下的话,这话陛下能说,他却是万万不能附和的,只得赔笑道:“陛下息怒。” 泽庆帝也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指着段恒,开口:“你给朕滚回你的肃王府好好闭门思过,没朕的允许,不许出来!” 段恒垂眸,没反驳,跪下答:“儿臣遵旨。” 话毕,一句话没有,便起身退出去了。 泽庆帝看着段恒那略微有些缓慢的步伐,心中的气莫名消了些,他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孩子,越来越执拗了。” 高公公微微站起身,给泽庆帝添了杯茶,笑道:“肃王殿下这性子可不是像极了陛下您么。”这父子俩都执拗,认定了的东西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泽庆帝睨了高公公一眼,斥道:“像朕?朕何时像他这样软硬不吃了?这脾气,简直像一块石头,又臭又硬。” “陛下年轻的时候不也这样么?奴才记得太后还在世时可是常常和老奴开玩笑,说陛下的性子也就只有先皇后能压制一二了。” 先皇后和陛下是自小的情分,太后也是看着先皇后长大的,一直都把先皇后当亲女儿疼爱,后来先皇后逝去,太后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又因着身子一直不太好,后来竟病重去世了。 泽庆帝一愣,喃喃的说:“母后还说过这话。” 高公公自觉说错话,连忙跪下:“老奴一时失言,还望陛下恕罪。” 泽庆帝摆了摆手,低声道:“无事。” 室内一时静默无言,高公公抬眼瞧去,陛下正坐在龙椅上似是正在回忆什么,好半晌都没动一下。 高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年陛下也不容易,但这父子俩的症结也不是一两天形成的,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高公公站在泽庆帝身旁陪着他愣了会神,过了一会,有太监来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泽庆帝回过神来,闻言,不辨息怒的说:“让她进来吧。” 陆皇后进来给泽庆帝行了个礼:“陛下万福。” 泽庆帝抬手示意她起身,问:“这么晚了,皇后怎么来了?” 陆皇后瞧了眼泽庆帝,温柔一笑:“臣妾听说陛下这么晚了还在处理政事,就做了点参汤,给陛下暖暖身子。” 泽庆帝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陆皇后似是害羞般微微低下了头,缓缓走上前去,将参汤端给泽庆帝。 泽庆帝接过参汤喝了两口,指了指身侧的小榻:“坐吧。” 陆皇后点了点头,坐下,视线左右看了看,状似不经意的问:“听说肃王殿下今晚进宫了?” 话音一落,泽庆帝喝汤的动作一顿,抬眸瞧了陆皇后一眼,将碗放到桌子上,“皇后的消息倒是灵通。” 陆皇后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笑笑:“这不是今日不懂事的下人错解了臣妾的意思,竟让顾三姑娘生生在御花园跪上好一时辰,还累的肃王殿下急急忙忙进宫将人带走,听说还连累了许多侍卫?” 今日下午听说段恒进宫不顾阻拦的将顾书元接走,她还在椒房殿发了好一通脾气,她堂堂一国皇后连一个臣子之女都罚不得了?段恒也是大胆,她名义上也是他的母后,他竟不顾她的命令,就这样把顾书元带走了,这让她这皇后的面子往哪搁? 好在刚刚下人来报说陛下连夜将肃王召进宫了,还罚段恒在肃王府闭门思过,这可真是让她太快人心!他也不想想,一直已经失势的皇子,就算是嫡长子,但一个残废,还能翻了天去? 泽庆帝顿了顿,“错解?朕还以为是顾三姑娘不懂事顶撞了你。” “哪能呢!臣妾看顾三姑娘甚是乖巧,心里疼爱还来不及呢!” “是吗?” 陆皇后点点头,似是想起什么,笑道:“臣妾还想着,这恂儿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他和顾三姑娘又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感情一直也还不错。” 陆皇后顿了顿,试探问:“不如,将顾三姑娘赐给恂儿做王妃?” 泽庆帝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打桌面,闻言,指尖动作顿了顿,侧眼瞧了下陆皇后,淡淡开口:“你看上顾书元了?” 不知为何,陆皇后被泽庆帝的那一眼看的发毛,她定了定神,回道:“倒也不是臣妾看上了,只是觉得顾三姑娘品性不错,恂儿也喜欢。” 泽庆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顾三姑娘确实不错。” 闻言,陆皇后心中一喜,轻声开口:“那?皇上的意思是?” 泽庆帝好半晌没有出声,良久,他站起来背过身,淡淡开口:“顾书元早就被定下了,给恂儿换个人吧。” 陆皇后愣住了,下意识的问:“定下了?被谁定下了?”她上次问陆苑姗,还说尚书府并没有给顾书元定下任何亲事啊? 泽庆帝回过头,冰冷的视线略过陆皇后,沉声开口:“这不是皇后该问的,很晚了,皇后回吧。” 陆皇后表情一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扬起一抹略微僵硬的笑容:“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皇上早些休息。” 泽庆帝坐回龙椅,淡淡的“嗯”了一声。 陆皇后走后,泽庆帝往龙椅上靠了靠,微闭双眼,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高公公瞧见,小声问:“陛下可要歇息了?” 泽庆帝半晌没有开口,良久,才慢慢睁开眼睛,问:“你说,她为什么突然看上顾书元了?” 高公公哪敢随意猜测,只道:“顾三姑娘乖巧可人,皇后娘娘看上也不奇怪。” 泽庆帝“嗤”了一声,“她哪里是看上顾书元这个人了,她分明是看上了尚书府了。” 高公公心中一惊,不敢随意搭话。 泽庆帝也没在意,只极轻的叹了口气,淡淡斥责:“人心不足蛇吞象。” 半晌,泽庆帝开口问:“神医的踪迹,有下落了吗?” 这些年,泽庆帝一直在寻找可以治好段恒腿的法子,前段时间听说民间有个神医或许有办法可以治好肃王殿下的腿,陛下便一直悄悄派人寻找神医下落。 高公公回:“暗卫昨儿个来报,还没有消息。” 闻言,泽庆帝点了点头,只道:“再多派些人去找。” 已经太久了,他不想再等了。 第25章 出了勤政殿,陆皇后转过身瞧了眼灯火通明、庄严肃穆的帝王宫殿,沉吟问:“紫苏,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 站在陆皇后后侧的紫苏想了想,开口道:“娘娘不必太过忧心,许是陛下想着给齐王殿下找一门更好的亲事。” 陆皇后摇摇头,“不是,本宫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顾书元不过小小一个尚书府的姑娘,她的婚事,陛下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呢?”连陆苑姗都不知道的事,泽庆帝是从哪知道的呢? 除非…除非他不是从别人那听来的,而是自己…自己心底早有了盘算! 陆皇后心里一沉,直觉不好,正色问:“你确定今晚陛下将肃王殿下禁足了?” 紫苏愣了愣:“是啊,消息应该不会有错,是勤政殿的小太监私下悄悄传来的。” 陆皇后皱了皱眉,那不应该啊,瞧着泽庆帝这样子,和段恒之间的关系应该并没有缓和半分啊,难道是她猜错了?陛下说的顾书元已经被定下了不是给肃王定下的? 陆皇后觉得这事不对劲,却也想不出哪里出了差错,但泽庆帝拒绝了顾书元和恂儿的婚事,这事应该就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了,尚书府的势力他们得不到,也绝不能让段恒得到! 想到这里,陆皇后定了定神,没错,不论陛下打的是什么算盘,不管顾书元嫁给谁,却独独不能让顾书元嫁给段恒。 * 自从那日在肃王府被顾书寒接回尚书府,顾书元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听到段恒的消息,每次想去肃王府也都被顾书寒拦着。 回到元澜阁,顾书元越想越不对劲,唤了秋露进来,“你去打听打听,最近肃王府可发生了什么事?” 秋露闻言,应了一声,便出去打探消息了。 竹叶瞧见顾书元忧心的样子,劝道:“姑娘不必太过忧心,或许是肃王殿下这几日公务繁忙,不得闲罢了。” 顾书元心里发慌,喃喃道:“但愿吧。” 顾书元在屋子里来回晃了好几圈,望眼欲穿的瞧着门口的方向,才瞧见秋露小跑进来。 顾书元立马迎上前去,着急问道:“怎么样了?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秋露气喘吁吁,深吸了口气,回:“姑娘,奴婢听说肃王殿下前几日惹怒了陛下,现下正被关在肃王府禁足呢!” 闻言,顾书元心里一紧,“怎么会这样?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秋露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外头都说是肃王殿下惹恼了陛下,失了圣心。” 顾书元听罢,顿时着急的不行,想也不想,就跑了出去。 秋露瞧见,喊道:“姑娘,您披件外衣再出去!” 刚喊完,一瞧,哪还有顾书元的影子。 顾书元一路小跑到顾书寒的院子,顾书寒抬眼瞧去,就瞧见自家妹妹扶着他的书房门栏,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开口指控:“哥哥…你…你骗我!” 顾书寒:…… 顾书寒无奈扶额,走过去将顾书元扶到圆木凳子上坐着,倒了杯茶给她顺顺气,才问:“我又怎么骗你了?” 顾书元一路没停歇跑着过来,渴的不行,喝了一大口水,才回:“你上次让我这几日不要去肃王府,说是因为殿下他最近忙着呢!” 顾书寒无辜的眨了眨眼,“没错啊,他是忙着啊。” 顾书元看顾书寒还不肯和她说实话,抬手锤了顾书寒一下,气的眼眶都红了,“你还骗我!殿下哪里是忙着了!他…他分明是被皇上禁足了。” 顾书寒自知瞒不过了,摸了摸鼻子,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灵光一闪,立马说:“这可不能怪我,是殿下让我这么说的,你要怪就怪殿下去。”一下子就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顾书元:…… 顾书元默了默,低声问:“为什么啊?” 顾书寒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顾书元问的是什么,“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陛下突然就将殿下禁足?” “是因为我吗?” 上次在御花园里,段恒为了她闹出那么大动静,肯定是因为这个被皇上责罚了!早知道当时她再忍忍就好了,反正已经跪了那么久了,也不差那剩下的一个时辰,现在竟还连累了殿下。 闻言,顾书寒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开口:“想什么呢?不是因为你。” 顾书元抬起眼,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势头,“那是为了什么?” 顾书寒难得的沉默了,想了想开口:“因为先皇后吧,可能最近快到先皇后冥诞了,殿下和皇上情绪都不太稳定。” “先皇后冥诞?” 顾书寒点了点头,“好像就是明日。” 顾书元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说了句:“我去趟肃王府。” 顾书寒皱了皱眉,开口:“殿下正被关禁闭呢,你去干嘛?” “陛下旨意是说不让殿下出肃王府?” 顾书寒点点头,“是啊。” 顾书元:“那陛下可有说不让人进肃王府?” 顾书寒一愣,下意识开口:“那肯定不可能啊。”肃王府那么多人,下人们采买办事,又不是拘禁,怎么会不让人进出。 顾书元闻言,“那就对了,我进去,殿下又没出来,怕什么?” 顾书寒被她一堵,竟也无话反驳,只能开口劝道:“你别去了,这几日正是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肃王府正人人自危呢,你就别去触霉头了。” 话音刚落,屋内安静了几秒,才传来顾书元轻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的声音。 “可是哥哥,这世上所有人都敬他,怕他,我如果也害怕,不敢上前,他一个人该有多孤单呢?” 第26章 肃王府。 顾书元进来的时候,就瞧见段恒双眼微闭,正微靠在轮椅上假寐,似是睡着了一般。 司乐抬眼看见顾书元来了,张开嘴刚准备和段恒通报一声,却瞧见顾书元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扰段恒。 司乐顿了顿,对着顾书元行了个礼,便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内殿。 顾书元歪着小脑袋望向那个虽闭着双眼,却存在感依然很强的男人。他坐在一个印着墨色山水画的屏风后方,午后的阳光正盛,微红的日光从窗纸上穿过,再透过半透明的屏风,浅浅的打在段恒的侧脸上,而他另一侧脸却隐在暗处,明明暗暗的光影交织在他脸上,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矛盾且神秘,让人看不透。 顾书元悄悄走近内殿,轻轻坐在段恒身旁的小塌上,撑着小脑袋,俯身仔细的瞧着段恒那刀刻般俊美的脸庞。 殿下的眉形饱满,尾部微微上挑,顾书元突然就想起段恒睁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的样子,剑眉星目,眉尾总会微微上挑,显得整个人少了几分严肃,多了一丝丝漫不经心。 顾书元往下看去,殿下的睫毛好长,她凑近瞧了瞧,那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又细又黑,还微微卷起,细密的铺在他的眼皮根部,在眼底留下一排浅浅的阴影。 顾书元的视线再往下,就瞧见段恒那微微闭着的薄唇,殿下唇形很好看,透着淡淡的健康色泽。 小姑娘盯着段恒的薄唇瞧了半晌,莫名红了双颊,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殿下的唇...看起来色泽好诱人,好像比她最爱的桃香酿还诱人一些。 顾书元瞧着那双唇,鬼使神差般入了迷,微微低下头,缓缓靠近那吸引着她视线的薄唇。 近了...近了...马上就能碰到看起来比酒还要好喝的东西了,顾书元只觉得心脏“砰砰”的跳的越来越快,一颗心压根就不受自己的控制,马上就要跳出胸腔外了。 两厘米...一厘米...半厘米...她已经能感觉到段恒的呼吸打在她微微发烫的侧脸上了,鼻间也窜入那独属于段恒身上的檀木气息。 顾书元觉得自己脑子仿佛都被这浓郁的味道给糊住了,她已经完全放空了,眼里心里只有殿下那温热的唇。 眼看就要碰上那双薄唇,突的,小姑娘仿佛见着那双薄唇动了动。 是她的错觉吗?小姑娘眨了眨眼,发现这下不仅能看到那双唇动了动,她好像还能听见有声音从那双薄唇之中传出来,还伴随着声带的震动。 声音?声音! 谁的声音??? 啊!是殿下的声音! 小姑娘猛然惊醒,圆润的眼珠一下子抬起来,就看见她刚刚还仔细瞧过的眉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竟然是段恒突然醒了过来! 段恒早在小姑娘靠近的时候就知道是她了,小姑娘身上那独特的甜腻气息他实在太过熟悉了,每日午夜梦回,都会在梦里折磨着他,让他无奈又沉迷,每每都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段恒感觉到小姑娘慢慢的坐在他身旁,便不动声色的继续装睡,想看看小姑娘想干嘛。 他敏感的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他脸上游移,从上到下,缓慢而仔细。他感觉到小姑娘正缓缓靠近他,那甜腻的香气越来越浓郁,无孔不入的钻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让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双手紧握,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后来,他似乎感觉到小姑娘像是在靠近他唇部,那温热的呼吸已经打到他的唇上,他心脏一紧,连忙睁开眼,就瞧见一张放大且通红的小脸蛋正紧紧贴着他的侧脸,而她那双嫣红的樱桃小嘴,居然还有半厘米就要碰到他的唇!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四目相对,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两人都莫名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半晌,顾书元舔舔干燥的唇,软声开口:“您说什么?” 段恒垂眸,小姑娘还没有抬起身,他和小姑娘离的出奇的近,仿佛只要他稍稍往上凑一凑,就能碰到那湿润柔软的唇。 段恒身子一瞬间紧绷的吓人,看见小姑娘那转瞬即逝的粉嫩舌头,眼眸深处闪过暗火,哑着嗓子哄道:“你想不想尝尝我新得的酒?” 第27章 话音刚落,小姑娘仿佛愣了愣,呆呆的问了句:“什么酒?”怎么突然提起酒了? 段恒眯了眯眼睛,右手微微抬起,环在小姑娘腰侧,不动声色的将小姑娘完全包围在他的领地,低头,凑到小姑娘耳边,低沉着嗓子说:“上次寻着一壶陈年佳酿,我中午试了试,很是不错。” 闻言,顾书元迷瞪着的双眼“噌”的一下就亮了起来,瞬间什么的都忘了,着急的问:“真的吗?在哪里?我要喝!” 段恒瞧着小姑娘那心急的样子,故意道:“可惜…” “可惜什么?”顾书元见着段恒半天不说话,仰起小脑袋,催促道:“您快说呀!” 段恒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可惜啊,我不知你今日会来,这酒…已经被我喝完了。” 话音刚落,小姑娘的双眸瞬间就暗淡了下来,耸拉着小脑袋,没好气的嘟囔道:“那您还和我提起做什么?还不如别让我知道呢。” “这酒嘛,确实是喝完了,但你如果真的想尝尝,我这还有别的法子。” 听罢,小姑娘抬起头,狐疑道:“真的?您还能有什么法子?” 段恒静默片刻后,突然坐直,抬起身子,因着姿势的原因,顾书元不由自主的往小榻方向歪倒过去,小姑娘害怕摔倒,下意识的伸手紧紧抓住段恒的衣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吓得把小脸埋进段恒的怀里。 下一刻,两人一同倒在了小榻上。 但顾书元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段恒将环抱在她腰上的右手抬起,牢牢护住了小姑娘的后脑勺,而他的左手还紧紧的环在小姑娘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上,将小姑娘的整个身子密不透风的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顾书元被段恒这一系列动作弄懵了,小姑娘柔软的鼻尖磕在了段恒坚硬的胸膛上,瞬间让她红了双眼,只能埋在段恒怀里控诉:“殿下您干嘛!” 顾书元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像是隔着一层纱似的,软软糯糯的,还带着点哭腔,段恒的双眸瞬间深不见底,身子猛地紧绷起来,他身下压着的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小姑娘柔软的小手就抵在他脖颈处,微微一动就碰到了自己的喉结,段恒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下,那双手怎么能那么软?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氛围,小姑娘就这样毫无戒心的躺在他身下。 段恒的身子瞬间像紧绷的弓弦一般,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却还是紧绷到疼痛。良久,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咬牙道:“你别动。” 段恒整个身子都压在顾书元身上,尽管段恒并没有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小姑娘身上,但小姑娘还是觉得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伸出白皙的小手抵在段恒的胸膛上,挣扎着说:“殿下您是不是没坐稳?好重啊,您快起来!” 段恒刚刚稍微硬生生压下去的火气在小姑娘不安分的扭动下一瞬间又蹭的涨上来,来势汹汹,一下子让隐忍到极致的段恒不禁闷哼一声。 顾书元没有发现段恒的异样,只觉得自己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像只调皮的小奶猫一般在段恒怀中钻来钻去。 段恒双眼通红,猛地一下子将怀里不安分的小姑娘按在小塌上,右手伸到怀中握住小姑娘的下巴,轻柔又不容拒绝的将小姑娘的粉嫩嫩的小脸蛋从怀中“挖”出来,凑近她,鼻尖相触,盯着小姑娘红润水润的唇看了半晌,入了迷似的哑着嗓子哄道:“乖,别闹,我这就让你尝尝酒。” 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按着顾书元的下巴尖,重重亲了下去。 小姑娘的唇又软又甜,让段恒流连忘返,但他并不敢深入,只能在小姑娘唇面上舔舐轻咬,不敢去想那唇缝之内的世界该是怎样的甜美多汁。 顾书元似是惊呆了,眼睛眨了眨,迷茫着双眼,殿下这是亲了她??? 殿下不是说要给她尝酒吗??? 小姑娘脑子仿佛已经糊住了,恍惚间,她似乎觉得自己尝到了淡淡酒香,不浓郁,好像就是从殿下口中传来的。 顾书元下意识的小口微张,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想往酒气更浓郁的地方探去。 段恒正着了迷似的在小姑娘的唇上汲取独属于小姑娘的气息,突然,他感到有一个软滑湿润的东西正怯生生的想往他口中探。 那是??? 段恒猛地睁开发红的双眸,就瞧见小姑娘正双眼微眯的伸着小舌头乱碰,位置没找准,一下子就碰到了段恒的嘴角。 段恒:...... 顾书元:??? 怎么咸咸的???酒香呢??? 小姑娘觉得不对劲,慢慢睁开了迷蒙的水眸,就和一双比黑夜还要暗沉的眼眸对上了,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段恒:...... 顾书元:...... 顾书元:??? 她干了什么??? 段恒咬紧后槽牙,沉声问:“你还想干嘛?” 顾书元:我好委屈,我只想喝酒。 对!酒!小姑娘仿佛像是找到了理由般,反驳:“您不是说给我喝酒吗??酒呢?” 段恒瞧着小姑娘理直气壮的样子,舔舔唇,似是回味一般,半晌才微微坐起,慢条斯理的问:“你没尝到?” 嗯?小姑娘揉了揉小脑袋,下意识喃喃道:“对诶,我好像是尝到了。” 段恒嘴角勾起一抹笑,抬手捏了捏小姑娘火烧般微烫的脸颊,笑道:“那不就行了。” 顾书元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是这样吗?” 段恒点点头,诱哄道:“是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谁知小姑娘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一脸正经的说:“可是,殿下您这是亲我。” 段恒:...... 这次这么不好哄了??谁教坏他的小姑娘了? 段恒瞧着小姑娘那圆溜溜的眼珠子,难得的沉默了。 顾书元转了转小脑袋,仰头,软声问:“殿下,您为什么亲我呀?” 段恒:...... 顾书元接着开口:“殿下,您为什么抱我抱的那么紧呀?” 段恒:...... 顾书元眨眨眼,一字一句的问:“殿下,您是不是喜欢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入V啦 感谢支持 三章连更 并有红包掉落哦! 笔芯! 第28章 顾书元的话音刚落地, 屋内顿时一阵寂静。 段恒沉默了半晌,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姑娘,良久, 没有再逃避, 眼神炙热而专注, 像是立军令状般,掷地有声的回了个:“是。” 顾书元浑身一震, 似是没有想到段恒这么直接果断的就承认了。其实这段时间她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些段恒的心思, 殿下对她与常人不同, 事事顺着她, 她每每有事, 殿下总是第一时间出现,还有殿下每次看她的眼神, 仿佛有星光闪动。这些事,每一件,每一桩,她不是没有感觉。但她也发现, 殿下好像总是很矛盾一般,每每稍稍靠近她一些,总是很克制的不越线。 所以顾书元以为这次段恒也会像以往那样,找个借口推脱过去, 却没想,他竟就这么直接承认了。 这下子轮到顾书元愣住了,小姑娘止不住的心慌, 脸颊“轰”的一下就红透了,低下头,身子不由得向后退去,慌乱道:“您…您说什么?” 段恒垂眸,盯着小姑娘红润的脸庞看了良久,才缓慢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小姑娘的下巴,让小姑娘看向自己,他看着小姑娘闪躲的眼眸,低声却郑重的唤道:“阿元。” 顾书元瞳孔一缩,他叫她什么??? 殿下有多久没唤过她阿元了? 在她的记忆里,好像自从她长大后,殿下就再也没有这样亲昵的唤过她了。 顾书元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段恒总是含笑宠溺的揉揉她的发丝,哄她:我们阿元今儿个真好看,走,哥哥带你去找莲花糕吃。 后来,再后来,很多事情都变了,她再也没见过那么柔和,笑起来仿佛像太阳般,能照进她心扉的殿下了。 段恒瞧见小姑娘眼神涣散,明显又是走神了,无奈轻叹了口气,手中微微用力,再次唤道:“阿元,看着我。” 顾书元这才回过神来,听话的呆呆的看着眼前棱角分明的俊脸,平常总是散发着冷意的一张脸,此刻却柔和的过分,一双黑沉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深邃又饱含深情,似乎要把她溺进去一般。 段恒的嗓音又哑又沉,他抬手抚了抚顾书元的鬓角,柔声说:“你不要怕,我知道这很突然,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他顿了顿,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刚开口:“我…” 突然,门口传来司乐小心翼翼的声音:“爷,怀王殿下来了。” 顾书元一惊,瞬间和炸了毛的小兔子一样,猛地一下甩开段恒的手,躲到屏风后方,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 段恒:...... 段恒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无意识的摩挲了下双指,皱了皱眉,厉声喝道:“滚,让他等着!” 门外,司乐被吓的浑身一抖,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安慰了下自己受了惊的小心脏,不敢再打扰段恒,低声应了个“是”,便放轻脚步,走开了。 顾书元听见门外的人走了,这才深呼出一口气,稍稍放松了点身子。 可还没等她完全放松下来,又听见段恒缓慢而又坚定的朝她走来,顾书元的一颗小心脏瞬间又提了起来,右手紧紧的握在屏风边缘,着急道:“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竟是慌乱到连敬称都给忘了。 段恒看着小姑娘那抓在屏风上因为过度用力都已经泛白的手指,耳边传来的是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声音,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静默了几秒,才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怕吓到小姑娘一样,用低柔到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好。” 顾书元感觉到段恒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顿了顿,商量般小声问他:“殿下,您就站在那儿说,好不好?” 说罢,半晌没听见段恒的动静,小姑娘从屏风后方探出一颗小脑袋,眼巴巴的望着他,“您说呀。” 段恒:...... 这他妈还让他怎么说??? 段恒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刚迈开步子,准备向前一步,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嗖”的一下又缩回了屏风后方。 段恒:...... 他这是养了一只土拨鼠??? 段恒头疼,不知如何是好。屋内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段恒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逼迫太紧,便准备让小姑娘自己缓缓。 于是,他低声对着躲在屏风后面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妙曼身影的小姑娘说:“我先去书房处理一下事务,你...你在这等我回来,我还有话要说。” 段恒顿了顿,又加了句:“是很重要的话。” 顾书元闻言,一双小耳朵烧红的仿佛要熟透了一般,慌乱的点了点头,半晌听不到段恒的回音,才意识到段恒看不见,便如蚊子般小声瑟缩的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段恒得到了小姑娘的答复,这才移步缓慢走出了内殿。 走到门口,段恒看了眼守在门口的秋露、竹叶,淡淡说道:“进去伺候你们姑娘吧。” 他顿了顿,回头望了眼房门紧闭的内殿,才又吩咐:“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下去即可。” 秋露和竹叶连忙低头,恭敬的回道:“是。” 说罢,段恒没有再停留,径直的往书房方向走去了。 秋露和竹叶听见肃王殿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这才抬起头,对视了一瞬,两个人便和约定好一样,同时推开门,小跑到内殿。但她们左右瞧了好几遍,放眼望去,这屋子里哪有她们自家姑娘的身影??? 竹叶是个急性子,着急的唤道:“姑娘?姑娘?” 话音刚落地,秋露就听见屏风后面一阵窸窣,她抬眼望去,只见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从屏风后方探了出来。 只露出一双眼眸的顾书元小声的问:“殿下走啦?” 竹叶不明所以,但听着自家姑娘这小的仿佛听不到的声音,不自觉便也尽可能放低了声音,开口说:“走了啊。” 小姑娘闻言,瞬间放松了下来,走出了屏风,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口:“那你说话那么小声做什么?” 竹叶挠了挠头,困惑的说:“奴婢这不是看您这么小心翼翼,像是怕了什么一般,这才放低了声音嘛。” 谁知,她刚一说完,小姑娘便和炸毛一样,刚放松的身子瞬间弹了起来,囔囔道:“谁怕了?谁怕了??” 秋露、竹叶:...... 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屋内安静了一瞬,顾书元摸了摸鼻子,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了。 小姑娘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下衣裳,慢慢坐到小塌上,缓了片刻,定了定神,这才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殿下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秋露给顾书元递上一杯热茶,这才说:“肃王殿下并无吩咐,但想必不会太久,奴婢瞧着肃王殿下并没有出府,而是往书房方向去了。” 闻言,小姑娘喝茶的动作一顿,一口茶呛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惹的她顿时咳嗽了起来。 秋露连忙上前给自家姑娘顺了顺背,开口:“姑娘仔细着点,慢些喝。” 顾书元艰难的咽下口中的茶水,摆了摆手,连忙站起身来,着急开口:“那还喝什么茶啊?” 秋露和竹叶不明所以,睁着迷茫的眼睛望向自家姑娘。 顾书元拍了拍竹叶的肩膀,慌乱吩咐道:“快去准备一下,我们赶紧走。” 竹叶闻言,应了声,便出去准备马车了。 秋露疑惑道:“咱们不用和肃王殿下说一声吗?” 顾书元闻言,脸颊不争气的又红了,嘟囔着说:“说什么?说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 肃王府书房。 怀王段怡瞧见自家皇兄沉着一张脸走进来,打趣道:“皇兄这是忙什么去了?竟把皇弟我给晾在这这么久,你这难道还有什么访客比我还重要不成?” 段恒径直走到轮椅上坐着,睨了段怡一眼,淡淡说:“你有事?” “无事就不能来你这了?” 段恒冷冷的看向段怡,沉声问:“没事你来我这凑什么热闹?” 段怡被噎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才说:“你这人,活该娶不到王妃。” 段恒眯了眯眼,瞧着自家那个仿佛活够了的皇弟,低沉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段怡:...... 段怡瞬间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他嘿嘿一笑,“我瞎说的,我瞎说的,皇兄这么俊郎非凡,这满汴京城的姑娘恐怕都排着队想嫁给你呢,怎么可能娶不到王妃呢!这不就是您肃王殿下一句话的事嘛!” 段恒淡淡瞧了嬉皮笑脸的段怡一眼,懒得和他计较。 他喝了口茶,才问:“可是有消息了?” 段怡瞬间收起脸上的痞笑,坐起身来,朝着段恒的方向正色道:“我还真查出了点东西。” 他看着段恒瞬间沉下来的脸色,一字一句的道:“皇兄,你可想好了,这事不小,知道了便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你确定要知道吗?” 良久,段恒轻轻“嗤”了一声,淡淡开口:“说。”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对顾书元:别怕,乖。 对司乐:滚。 司乐:摊手.jpg 我就是个受气包呗。 一会还有两章掉落!爱你们!感谢在2019-12-29 15:57:27~2019-12-31 06:3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uayi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段怡也知道自家皇兄的性子, 旁人是轻易劝不动的,他叹了口气,沉声说:“我查到了, 母后当年确实是因病去世的。” 段恒眸光微闪, 盯着段怡, 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段怡知道段恒心急,直接了当的开口:“但我也查到, 当年母后这病, 就病的很不寻常。” “母后当年虽然身子是弱了些, 但我始终不相信, 会如当年太医所说那样, 因为得了一个小小风寒,就一病不起, 以至于最后缠绵病榻,如此年轻就去世了。” 段怡站起身来,走到窗子旁边,说:“皇兄,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母后身边的那位刘嬷嬷。” 段恒沉吟半刻,回道:“我自然记得,刘嬷嬷是母后的奶嬷嬷,母后很是信任她。”而且, 刘嬷嬷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也是颇为疼爱他的。 段怡点了点头,说:“母后当年去的突然, 刘嬷嬷触情伤情,提出要出宫,回老家休养,父皇体谅她年迈,便破例同意了。” “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段怡摇摇头,回道:“这没什么不对劲,你我都知道刘嬷嬷老家在北方的一个村庄。” 段怡回过身子,直直看向段恒,“但我最近得到消息,刘嬷嬷自从出宫以后,这些年并没有回北方老家,而是躲在江南。” 段恒瞳孔一缩,沉声问:“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可能和刘嬷嬷有关系?”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和刘嬷嬷有关,但我可以确定,母后当年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因病去世。” 段怡接着开口:“这段时间,我费了很多心思,才找到当年给母后接生的女医,她十分坚定的告诉我,母后当年生下你之后,身子虽有损伤,却绝不可能仅仅就因风寒而去世,定是有旁的原因。” 他顿了顿,才慢慢开口:“皇兄,这件事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话音刚落地,段恒浑身一僵,轻声说:“你说,和我没有关系?” 段怡重重的点了点头。 段恒看向窗外,声音低到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他慢慢开口:“母后不是我害死的?” 段怡走到段恒身边,紧紧握住段恒的手,声音沙哑到哽咽,却还是坚定的说:“没有,不是。” 闻言,段恒闭了闭眼,浑身上下陡然放松下来,良久都没有说话。 段怡看着段恒的样子,心中堵的厉害,他是最清楚的知道这些年段恒都遭遇了些什么,什么腿受伤,不良于行,这些在背负上一个克死生母的名头之下,还算什么? 别说整个宫里这些年闲言碎语就没少过,就连父皇,他就真的没相信那些传言,没相信当年太医所说的母后的突然去世是因为早年间生育大皇子而伤了身子吗? 如果父皇真的没相信那些流言,那为何这些年,独独就对大皇兄视而不见?这些年还渐渐好些,他一直记得,母后刚去世那一年,大皇兄还小,突然失去了母后,伤心不已要找父皇,而父皇呢?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父皇把还小的大皇兄狠狠推开,当时父皇脸上的神色,别说是大皇兄了,就连他都不敢相信,那还是那个一直对大皇兄疼爱有加的父皇吗? 从那以后,大皇兄就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父皇了,父子俩每每相见,都客气疏离的仿佛宾客一般,毫无父子情分可言。 那个时候,大皇兄突然失去母后,父皇又对他不闻不问,腿又伤了,宫里的人哪个不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过来的,受了多少委屈,恐怕是数也数不清的。 良久,段恒才缓缓睁开双眼,沙哑着嗓子对段怡说:“谢谢你。” “皇兄不必和我如此客气,想当初若不是母后,现在哪里还有我?” 段怡沉吟半刻,问道:“皇兄,你现下有何打算?” 段恒眯了眯眼,淡淡道:“我要去趟江南。” 段怡一惊:“你要自己去?为何不直接派个人去把刘嬷嬷抓来?” 段恒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沉声道:“这事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他顿了顿,又开口:“况且事情还没确定,刘嬷嬷年迈,又是母后生前最为看重的嬷嬷,这样贸然去抓,难免寒了老人家的心,我亲自去一趟。” 段怡点了点头,说:“也是,刘嬷嬷在母后身边那么多年,也不一定有问题,还是亲自去问清楚的好。” * 段怡踏出肃王府,身边的小厮疑惑问道:“主子,看陛下的意思,这肃王殿下最近风头不太好啊?您为何眼巴巴跑过来告诉他这些陈年旧事呢?” 眼瞅着最近齐王殿下段恂最近颇得圣心,瞧瞧,这齐王府的门都快要被朝臣们踏破了,为何他们主子爷偏偏要来这被禁足的肃王府呢? 段怡闻言,抬起手中的扇子轻瞧了下小厮的头,低声训斥道:“你知道什么?” 他回过头,瞧了眼威严却略显萧瑟的肃王府的红漆大门,低声道:“人活在世上,哪能迷迷糊糊的浑噩过一生,得需对得起自己那颗心,不能忘了最开始的时候,你到底在心里对自己立下过什么誓言。” “对我而言,当初在冷宫里见到母后的第一面,当她温柔的递给我一块糕点开始,我就对自己说过,这个人,我段怡这辈子都不能背叛。” “况且,这些年,皇兄虽看起来冷淡,但明里暗里,对我的照顾却一直不少。” 小厮揉了揉脑袋,丈二摸不着头脑,奇怪的问:“母后?您是说皇后娘娘?” 段怡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用力的摇了摇头,嗤笑一声,淡淡开口:“是先皇后,现在的那位,哪里能担得起我和皇兄称呼她一声母后,她可做梦去吧。” 说罢,段怡转过身子,没有再开口,只吩咐道:“走吧。” * 段怡走后,段恒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很久,起身走到书桌前,研磨,提笔写了封信,才沉声唤道:“司乐。” 司乐走近来,回道:“殿下有何吩咐?” “这封信,呈到宫里去。” 段恒淡淡的说:“还有,吩咐下去,过些日子去趟江南。” 司乐低声应了声:“是。” 段恒顿了顿,继续说:“不必带很多人,把暗卫带上即可。” 闻言,司乐便知道殿下这是不想引人注目,便稍稍抬起头,小声询问:“殿下大概什么时候动身?属下好安排下去。” 这次,段恒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过完母后冥诞吧。” 先皇后冥诞,那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司乐回过神来,说:“属下知道了,这就安排下去。” 段恒淡淡的“嗯”了一声,开口:“去吧。” 司乐走后,段恒静坐了一会,整理了下思绪,这才抬起步子,往寝殿方向走去。 走进殿中,段恒抬眼瞧去,哪里还有小姑娘的影子? 段恒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对着守门的侍卫说:“人呢?” 侍卫行礼,答道:“回肃王殿下,顾三姑娘早就走了。” 闻言,段恒冷冷的看向侍卫,厉色问:“人走了,你也不来给本王通报一声?” 侍卫连忙跪下:“肃王殿下恕罪,这顾三姑娘留了话,说殿下有要事处理,让属下不必惊扰了殿下。” 段恒气笑了,沉声问:“这肃王府,你是听她的还是听本王的?” 侍卫一听,浑身发抖,小声说:“顾三姑娘手里有玉佩,属下哪敢不听她的?” 段恒:…… 好气哦,但自己宠的小姑娘能怎么办呢??? 段恒闭了闭眼,懒得和他扯,淡淡吩咐:“下去吧。” 侍卫听罢,连忙小跑着退下了。 * 这边,刚回到尚书府的顾书元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跑回来了。 碰巧刚刚从宫里回来的顾书寒见状,奇怪问:“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去肃王府看望殿下去了吗?” 顾书元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敷衍道:“呵呵,看完了,看完了。” 顾书寒虽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道:“明日先皇后冥诞,刚刚陛下传下旨意,说要亲自前去依云观给先皇后上香祈福,明日有的忙了。” 闻言,顾书元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是哦,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顾书元回过神来,问顾书寒:“哥哥,就陛下一人去吗?”她顿了顿,才又问:“几位殿下去不去?” 顾书寒回道:“皇后娘娘还有几位殿下都一起前去,随行的还有几位大臣。” 顾书元攥紧了手中的手帕,才缓缓开口:“那肃王殿下呢?他不是被禁足了吗?这次可会一同前去?” 顾书寒瞧了一眼自家别扭的妹妹,问了这么多,不就是想知道这个吗?还拐弯抹角的,顾书寒勾了勾嘴角,故意道:“这肃王殿下嘛…” 顾书元立马就急了,连忙问:“殿下怎么了?陛下不让他去吗?” 顾书寒刮了刮顾书元的小鼻子,笑道:“殿下当然去了,陛下刚刚传旨,已经解了肃王殿下的禁足,并让肃王殿下明日一同前去依云观。看天色,这会旨意应该已经到肃王府了。” 顾书元瞬间笑了,一下子蹦的老高,开心道:“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小姑娘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不好意思般摸了摸鼻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小声朝着顾书寒说:“哥哥,明日,可不可以带上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还没成亲,我在肃王府就没有地位了? 第30章 顾书寒闻言, 瞥了顾书元一眼,问道:“你?你去干嘛?” 小姑娘涨红了双颊,小声争辩:“我去给皇后娘娘上香啊!” 顾书寒嘴角一扯, 也没纠正顾书元的称呼问题, 他看上香是次要的, 看段恒才是最紧要的吧! 顾书寒似笑非笑的盯着顾书元看。 顾书元的小耳朵又莫名烧红了起来,小姑娘跺跺脚, 娇声道:“哥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书寒看自家妹妹恼羞成怒的样子, 默默收回了视线, 没有拆穿她, 只淡声说:“你想去就去呗, 又不多你一个人。” 顾书元立马说:“那你明日出发的时候记得差人去喊我!” 顾书寒点点头,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顾书元用完饭在书房里练字,秋露上前又给她添了一盏烛火,细心叮嘱:“晚上天暗,姑娘仔细伤着眼睛。” 顾书元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瞧见砚台里没有墨汁了,便吩咐道:“给我磨墨。” 秋露应了一声,便在一旁给自家姑娘磨墨。 自家姑娘一向不爱练字画画,今日怎么有这么高的兴致, 这么晚了竟还在练字?秋露好奇的垂眸瞧去,整整一大张宣纸上,密密麻麻的“恒”字布满了整张纸。 秋露:…… 秋露瞅了一眼自己姑娘, 情绪复杂的问了句:“姑娘写这么多‘恒’字做什么?” 顾书元理所当然的回道:“我在写殿下的名讳啊。” 秋露:…… 我不知道您在写肃王殿下的名字??? 秋露噎了噎,再次开口:“奴婢当然知道这是肃王殿下的名讳,奴婢问的是,姑娘写这么多遍肃王殿下的名讳干什么?” 顾书元皱皱眉心,小声开口:“谁让他一直让我静不下心来,我就写满他的名字,这叫以毒攻毒你懂不懂。” 秋露:…… 秋露内心一脸复杂,她很想问:肃王殿下对您做了什么让您静不下心了??? 但秋露理智还在,知道这不是自己能问的,她定下神来,看向自家傻兮兮的小姑娘,试探着开口:“姑娘,您最近好似和肃王殿下走的很近?” 顾书元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秋露默了默,问:“姑娘觉得肃王殿下怎么样?” 闻言,顾书元这才放下笔,双颊绯红,软声说:“殿下很好啊。” 后来似是又觉得一句“很好”不足以概括,她顿了顿,又加了句:“再好不过了,没有更好的了。” 秋露:…… 很好,鉴定完毕,自己姑娘已经完完全全掉到狼窝里去了。 秋露闭闭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或许是秋露的样子太过明显,顾书元皱皱眉,看向秋露,问:“你觉得殿下不好?” 秋露扯了扯嘴角,违心说:“怎么会呢?挺好的,挺好的,肃王殿下长得那么好看,奴婢一个女人看着都妒忌呢。” 谁知,顾书元还不满意,小声训斥道:“秋露,你可不能这样,殿下好的地方多了去了呢,你怎么能以貌取人呢,你要是了解殿下就会知道,殿下的外貌那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呢!” 秋露:…… 秋露扶额,老天爷啊,饶了她吧。 小姑娘还在那里说个不停:“而且,秋露,单单一句挺好的可不全面,殿下可是最好的!放眼望去,整个汴京城有哪个男子能像殿下这般,从小就文武双全,满朝文武无不惊叹呢!” 秋露面无表情:哦,是吗,那可真厉害啊。 顾书元说半天,抬眼望去,秋露正神游天外呢,小姑娘伸出细腻的手指在秋露面前晃了晃,问:“秋露,你是不是困了啊?怎么这么没精神的样子?” 秋露:我是困了,是被您吹嘘肃王殿下吹困的。 秋露只敢在心里腹议,面上哪敢说半句肃王殿下不好,只开口劝道:“姑娘明日不是还要和二少爷一起去依云观吗?今晚还是早些歇息吧,不然明早起不来,错过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顾书元拍拍脑袋,说:“是哦,明日我得早早起来,不然哥哥才不会等我,这样可就见不到殿下了呢!” 说着就着急忙慌的对外侧的竹叶说:“竹叶,去打点水来,我要洗漱歇息了!” 秋露:…… 呵,女人,现在只有肃王殿下能叫得动您了。 * 翌日,依云观。 泽庆帝有旨意,斋戒三日,沐浴焚香,给先皇后祈福。 各位大臣和皇子们给先皇后上过香都各自回厢房歇息了,供奉先皇后排位的正殿只剩下跪着的段恒和站在一旁很久都没出声的泽庆帝。 良久,泽庆帝先打破这份宁静,开口问:“你要去江南?” 前些天他收到段恒呈上来的信,说得到消息,江南有位神医在腿疾方面颇有建树,但神医脾气古怪,从不上门看诊,只接待上门的患者。 段恒跪着没有抬头,只低声回了个:“是。” “消息可准确?” 段恒:“不知。” 泽庆帝沉吟片刻,回道:“无碍,有消息总比没消息要强,这么些年了,终于得到了些消息,你母后在天之灵也能稍稍安下心了。” 段恒在心中“嗤”了一声,面上却不显,少有的没有反驳,今日是母后冥诞,他不想母后看见他与父皇争吵不休。 “你去吧,朕多派些人跟着你。” 段恒直接拒绝:“不必了。” 泽庆帝静默了一瞬,才缓慢开口:“也好,你母后留给你的暗卫想必也够用了。” 段恒没有回答,安静的给母后磕了三个头,起身退下:“儿臣告退。” 说罢,便缓慢且坚定的退出了正殿。 段恒一走,泽庆帝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都退下。 等整个正殿只剩下泽庆帝一个人时,他陡然放松了一直僵直的脊背,缓慢走上前去,抬起衣袖,直接用身上尊贵无比的龙袍擦拭皇后的牌位。 他喃喃道:“你是不是怪朕,所以这些年都没有入朕的梦?” “是朕做错了,当初你突然就离开了朕,你让朕怎么接受?” 泽庆帝直接跪坐下来,抱着皇后的灵位,嗓音又哑又苍老,他说:“这世上只剩恒儿一个人跟你有点联系了,可朕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硬生生的把孩子推开了。” 泽庆帝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欣慰道:“不过,恒儿这些年没有长歪,像你。” 说完,他顿了顿,笑道:“也像朕,脾气像朕。” “可是,再也没有人在朕发脾气的时候劝朕了,你走了,这世界上朕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泽庆帝的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一般,看着灵位上的字喃喃道。 泽庆帝抱着灵位抱了很久,才轻声说:“你再等等朕,等朕把这一切了结,就去找你,你放心,朕定会把恒儿安顿好,毕竟他是我两的血脉延续。” 泽庆帝最后摸了摸灵位,缓缓站起身来,将牌位摆放好,直起身,整理好情绪,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缓缓走出了正殿。 * 这厢,顾书元给先皇后上完香,左右都没瞧见段恒的身影,便抓住一个路过的宫女,问:“你知道肃王殿下在哪吗?” 宫女低头回道:“回顾三姑娘的话,奴婢刚刚瞧见肃王殿下往后山方向去了。” 后山?那片山茶花林吗? 顾书元回过神来,道:“知道了。” 小宫女便行礼告退了。 宫女退下后,顾书元对秋露说:“走,我们去后山。” 等顾书元到后山,左右望去,哪里有段恒的影子? 小姑娘揉了揉小脑袋,她好像依稀记得这后山树林深处有个小亭子? 顾书元凭借着依稀的印象,往林子深处走去,几分钟过后,果然在右方看见一个亭子,而那歪坐在石凳上的,不是段恒是谁? 顾书元定定神,缓缓走进小亭子,左右望去,殿下身边怎么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才刚刚走进,小姑娘就闻着一股浓郁的酒气。 她抬眼瞧去,段恒双眼通红,一双平常总是冷静克制的眸子,此刻肆意张扬,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直直的看向她。 顾书元心中一惊,殿下这是喝醉了??? 顾书元连忙小跑着上前,伸手抢过段恒手中的酒杯,问道:“殿下您怎么喝这么多啊!” 说完,想起什么似的,陡然睁大了双眸,左右望去,像是生怕别人知道一样,小声说:“陛下不是下旨了,需斋戒三日吗?您这样,万一被有心之人看到了,陛下又少不了责罚!” 谁知,段恒竟嗤笑一声,沉声开口:“我怕他?若不是为了母后,我今日都不会和他同来!” 顾书元闻言,顿时吓得抬起细腻柔软的小手,紧紧捂住段恒的唇,凑到他耳边,小声的在他耳边吐着气,说:“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段恒感受到唇上温热又柔软的触感,喉结不经意滚动了下,眯了眯眼,一双眸子又黑又沉,盯着小姑娘瞧了半晌,才淡淡开口:“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前十评论掉落红包! 爱你们哦 么么哒! 第31章 顾书元想到在肃王府内殿段恒说的那些话, 脸颊烧红,咬了咬唇,小声嘀咕:“我那才不是跑呢!” 段恒挑了挑眉, 慢条斯理的问:“不和我打招呼, 就自己偷偷走了, 不是跑是什么,嗯?” 小姑娘噎了噎, 涨红了脸颊, 辩驳道:“我...我那是府中突然有事, 来不及和您说, 才先走了。” 段恒微微垂眸, 视线在小姑娘绯红细腻且光滑的皮肤上流连,凝视眼前勾他心魂的小姑娘半晌, 才低头凑近她。 段恒明知小姑娘是骗人的,却没有戳破她,而是低沉着嗓子,顺着她的话问:“事情可处理好了?” 顾书元:...... 顾书元顿了顿, 略显尴尬的收回了捂住段恒双唇的小手,干巴巴的开口:“处理好了,处理好了,没什么大事。” 段恒点了点头, 淡淡的“嗯”了一声。 空气莫名安静了一瞬,顾书元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发,瞧着段恒情绪不高的样子, 找了个话题:“殿下,您怎么一个人跑到后山来了?” 段恒顿了顿,良久,才没什么表情的开口:“没什么,来散散心。” 顾书元闭了闭眼,心里一阵懊恼,她怎么就选了这个话题?今日是先皇后的冥诞,殿下心情能好吗?? 亭内又静默了良久,小姑娘乖巧的坐在段恒旁边,没有再开口,而是默默的陪着他。 段恒也没有说话,而是拿起刚刚小姑娘从他手中抢下后放在石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言不发的一饮而尽。 段恒眯起微微发红的眼眸,瞧了坐在一旁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姑娘一眼,漫不经心的问:“想喝?” 小姑娘圆润的鼻头微动,视线在他手中的酒上停留几秒,犹豫的点了点头,继而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段恒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好奇的问:“为什么不喝?”小姑娘平日里不是最爱酒吗?今日居然不喝,真是奇了怪了。 顾书元轻轻皱了皱眉,睁着大眼睛,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不能喝,殿下您喝多了,我可不能喝多,喝多了我还怎么照顾您?” 段恒:...... 段恒闭了闭眼,在心里暗骂一声,一双眼眸深邃又暗沉,直直的盯着顾书元看。 半晌,他仿佛压抑着什么,哑着嗓子说:“你老实点。” 顾书元:...... 她怎么不老实了?? 段恒凑到顾书元耳边,对着小姑娘的耳蜗吹气,“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勾我。” 顾书元呆了,整个人“轰”的一下,像是炸开了般,浑身滚烫,仿佛刚刚从热水中泡过一样。 他他他...他说什么??? 勾他??? 她什么时候勾过他了?! 段恒瞧着小姑娘那陡然睁大的圆溜溜的双眼,淡淡问:“怎么?你不承认?” 小姑娘跺跺脚,顶着红彤彤的脸颊,娇声道:“我为什么要承认!我什么时候...那个过你!” 顾书元甚至都觉得那两个字难以启齿! 段恒看向小姑娘那烧红的小耳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捏了捏小姑娘那圆润的耳垂,良久,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沉声询问:“阿元,你知道照顾我代表什么吗?” 没等顾书元开口,他又接着说:“我想照顾你,是因为我看上了你,喜欢你,爱你,想每天都看见你。” 他顿了顿,看向身边愣在一旁,手脚都不知放到何处的小姑娘,低声问:“阿元,你想照顾我,是因为什么呢?” 顾书元还没从刚刚段恒那些话中回过神来,压根没仔细听他问了些什么。 小姑娘满脑子回响的都是段恒那深沉且莫名充满厚重感的嗓音。 殿下说看上了她。 殿下说喜欢她。 殿下说爱她。 殿下说每天都想看到她。 小姑娘瞬间觉得一颗小心脏都被浸入到糖水中了,一丝一缕都被糖丝给裹住了,甜丝丝的情绪缠绕着她,让她呼吸都莫名停了一顿。 段恒看着小姑娘明显又走神的样子,眉心微拧,伸手轻轻将小姑娘的脸抬起,面对自己,沉声问:“想什么呢?问你话呢,在我旁边还走神,嗯?” 顾书元这才回过神来,睁着迷茫的双眼,软声的说:“嗯?您问什么?” 段恒:...... 段恒无奈扶额,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绯红的脸颊,手下的触感柔软细腻的不可思议,他来回摩挲了几下,才盯着小姑娘的眸子,“我说。” 他顿了顿,才问出这最后一句:“你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他感觉的到小姑娘最近对他好似有些不一样,他是不是也能期待一下,他藏在心里,珍视多年的小姑娘,终于看见他,对他也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了? 不用很多,只要在她心里,有一点点,真的只要有一点点的不一样,他就很满足了。 顾书元闻言,羞红了小脸,下意识想往后缩,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动不了,一抬眸,才发现段恒修长的手指正搭在自己下巴尖上,微微用力,让自己不能退缩半分。 顾书元:...... 顾书元娇嗔:“殿下,您放开我!” 段恒没理她,执着的问:“阿元,回答我。” 顾书元微微抬眸,瞧见段恒平常总是沉静的眸子此刻却略显紧张,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仿佛等待宣判结果一般,执拗的要得到一个结果。 小姑娘的心脏莫名酸软,没有再逃,而是抬起圆润白皙的手掌,轻轻捧住段恒刚毅的下颚,软着嗓子说:“殿下,您以为为什么我一定要去您府上看书?” 闻言,周遭莫名安静了一瞬,段恒愣愣的跟着问了句:“为什么?” 顾书元笑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直直的甜到了段恒心里,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瞪了段恒一眼,娇声道:“殿下,您可真笨!难道我真是为了那几本书么?” 小姑娘顿了顿,垂眸瞧去,殿下的手竟在微微发抖,她抿抿唇瓣,抬手覆上他的右手,嗓音柔软而坚定。 “殿下,古籍虽难得,却不及你万一。” 段恒浑身一震,不敢置信般,眼眶微红,声音隐隐颤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姑娘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而是踮起脚,靠近段恒,双眸微闭,轻柔的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 几秒后,小姑娘红着脸移开了唇,凑到段恒耳边,小声的说:“殿下,我喜欢您。” 段恒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醉的厉害了,不然为什么竟然听到小姑娘说喜欢自己?? 段恒闭了闭猩红的双眼,再次睁开,发现他朝思梦想的那张脸依然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双眸子就直直的盯着自己,一眨不眨,眼眸深处好似只有他一人,没有丝毫他人的踪迹。 段恒扭过头去,极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几秒后,他沉声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阿元,你若是没想清楚现在赶紧离开,你要是不走,我就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他回过头,沉沉的看向顾书元,问:“你确定吗?” 顾书元没有丝毫犹豫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空气一瞬间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段恒双手拳头紧握,手臂青筋暴起,手腕一转,勾住小姑娘纤细的腰肢,一把将小姑娘抱起来,揉进怀里,凑到她耳边,嗓音危险:“我说了,你别勾我。” 小姑娘红着脸,乖巧的窝在段恒怀中,身体软到不可思议,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他。 段恒瞧着小姑娘那乖到不可思议的小模样,心中欢喜到不行,抱着小姑娘的手臂又紧了紧,轻声哄道:“阿元,亲亲我?嗯?” 小姑娘闻言,抬起双臂,圈到段恒脖子上,乖乖的用唇轻轻碰了段恒的额头。 段恒感觉到额头上的湿热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段恒轻声笑了,嘴角微勾,瞧着小姑娘红润的双唇,“这样可不算,我教你怎么亲,宝贝,学着点。” 话音刚落,段恒就找准小姑娘的唇瓣,近乎虔诚般亲了下去。 在小姑娘的唇珠上舔舐吮吸,舌尖霸道的撬开小姑娘的唇缝,直直的侵入了那从未被人尝过的地方。 勾住小姑娘那闪躲的小舌头,深深的汲取小姑娘香甜浓郁的味道。 那滋味,比刚刚喝过的美酒不知要让他沉醉多少倍。 段恒的吻,霸道而炙热,像是要夺走顾书元肺里的所有空气一般,让她呼吸都好像停了一瞬。 小姑娘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夹杂着独属于段恒的檀木香气瞬间包裹住了她的所有感官,让她的脑子都糊住了,脑中什么都不剩,只剩下那湿热软滑的唇舌。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感到舌头都发麻了,她伸出小手,轻轻拍打段恒的肩膀,想让他稍稍放轻力道,可是沉醉在吻里的段恒哪里能感觉到小姑娘那若有似无的力道? 小姑娘感觉呼吸不顺,在段恒怀里挣扎起来,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段恒一个不小心,被小姑娘找到机会,躲开了一秒。 小姑娘连忙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微喘着气,娇气的说:“殿下!您轻点,好疼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19-12-31 16:06:27~2020-01-02 23:1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enq 2瓶;2894472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段恒突然被推开, 皱了皱眉心,沉着嗓子说:“乖点,再让我亲会。” 顾书元抬起手掌心就捂住了段恒凑过来的唇, 左右张望了会, 声音比蚊子还细小:“殿下!这可是外面!您稍稍收敛些!” 段恒拧眉, 眼睛往周遭一撇,哄道:“这附近没人。” 这后山本就少有人来, 况且周围都是他的暗卫, 旁人轻易是靠不近的。 但小姑娘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不安分极了, 段恒无奈, 只得妥协道:“好了好了,我不动你了。” 顾书元刚察觉到段恒扣紧她腰间的手稍稍松了力道, 就连忙“咕噜”一下,从段恒身上爬下来,站直,整理略微发皱的衣衫, 还瞪了他一眼。 段恒:…… 他这还没做什么呢,小姑娘这反应倒像是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般。 段恒默了默,抬手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旁,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给她紧了紧衣领,柔声问:“冷么?” 这后山和前院相比,温度还是低些, 风吹过的时候会有阵阵凉意。 顾书元摇摇头,怎么会冷,到现在她的脸颊还发烫呢! 段恒低笑,站起身,牵起小姑娘柔嫩的小手,缓缓往前院走去,望向小姑娘,低声开口:“走,我带你去见见母后。” 顾书元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甜甜一笑,点了点头,乖巧的回:“好。” 昨夜下了一场雨,依云观后山上的山茶花都谢了,被雨水浸湿了的洁白花瓣落了一地,紧紧的贴在地面上,杂乱无章,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些山茶花的香气,这场景莫名的像一幅山水泼墨画。 小姑娘被段恒牵着,虽然走得很慢,但她心里却甜丝丝的,在这样的氛围下,周围寂静无声,好似整个世界上只剩殿下和自己了一般,她悄悄抬眼望去,却刚好撞见段恒深邃的眼眸。 小姑娘弯了弯嘴角,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般对着段恒嘿嘿一笑。 段恒俯身揉了揉小姑娘细软的发丝,好笑道:“傻不傻,瞧着我傻笑做什么?” “我开心嘛!” 说到这里,小姑娘似是想到什么,问:“对了,殿下,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段恒一愣,顿了顿才回:“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您就告诉我嘛!” 段恒笑笑,随口回了句:“那肯定是比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要来的久。” 闻言,顾书元皱皱鼻子,低声反驳:“您才小没良心!” 段恒宠溺的刮了刮小姑娘圆润的鼻头,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段恒牵着小姑娘来了一座清净的院落,小姑娘探出脑袋,左右望了望,疑惑的问:“这是哪啊?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吗?” 段恒听见小姑娘这称呼,眼眸柔了柔,盯着小姑娘的眼眸,说:“我先换身衣服。” 说着捏了捏小姑娘肉嘟嘟的掌心,流连忘返,良久,才轻轻放开他牵了一路的手,低声道:“乖,你先自个儿玩会,我很快就出来。” 闻言,小姑娘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殿下的院子,她点了点头,软声说:“去吧,殿下,我就在这等您。” 殿下一身酒气,确实不适合就这样去拜见皇后娘娘。 段恒“嗯”了一声,便走到隔间去换衣裳了。 段恒走后,小姑娘走到圆凳上坐着,悄悄抬眼,眼珠子直溜溜的打转,周围的东西基本都是单调的一个颜色,在整个素色的院落里,有一个粉嫩嫩的小姑娘突然闯入,却不仅不显突兀,反而意外的和谐。 小姑娘看到自己周围被殿下的东西所包围,心里就止不住的欣喜。 顾书元定定神,拍拍脸蛋,对自己说。 顾书元,你要冷静点! 不就是殿下的寝殿么!你又不是没去过!你可要知道你是个在殿下的床榻上都打过滚的人! 这点小事激动什么! 没出息! 小姑娘在心里嘀咕了半天,却还是按耐不住一颗激动的小心脏,忍了又忍,小姑娘还是一转身,扑到桌子上,忍不住欣喜的“嗷呜”了一声。 以至于,段恒刚出来就听见小姑娘在他桌子上蹭了又蹭,嘴里还发出类似于小狼崽的声音。 段恒:...... 怎么回事??!小姑娘不是一只乖巧的小兔子吗?怎么一转身就变成一只傻兮兮的小狼崽了?? 傻兮兮的“小狼崽”蹭够了,一抬眼就瞧见段恒站在前方,一脸复杂的望向自己。 顾书元:......??? 小姑娘瞬间就窜起来,胡乱的抚了抚乱了的发髻,略显慌乱的问:“殿下,您换完啦?” 段恒点了点头,瞧见小姑娘还是有些乱糟糟的发丝,走到桌子上,拿起一把檀木梳子,走到小姑娘身后,仔细的为她梳理头发,声音低柔的不行:“怎么冒冒失失的?” 顾书元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傻乎乎的笑了笑,小声说:“一不小心没忍住,嘿嘿。” 过了一会,段恒放下手中的梳子,看着小姑娘那柔顺头发乖巧的披在身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才对,这才是那个乖巧的小兔子。 顾书元乖乖的等段恒给她梳好头发,心里泛起一阵阵的甜蜜,转过身,踮起脚尖,亲了一口段恒的下巴,小声说:“谢谢您,殿下。” 段恒浑身一僵,呼吸乱了一瞬,他闭了闭眼,随即认命的苦笑道:“你就是天生来克我的。” 顾书元无辜的眨了眨眼,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向段恒。 段恒喉结滚了滚,抬手覆上小姑娘的眼睛,凑近,将她搂进怀里,用鼻尖蹭了蹭小姑娘柔软的发顶,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暗火,哑声说:“别动,乖乖的让我抱抱。” 小姑娘听话的让他抱着,没有动。 良久,段恒深深吸了一口气,亲了亲小姑娘的脑门,放开了她,开口道:“走吧。” 顾书元点点头,小尾巴似的乖巧的跟着段恒去正殿了。 * 依云观正殿。 段恒背脊挺直的跪在团铺上,顾书元跟着跪在他身旁。 段恒淡淡开口:“母后,我带阿元来看您了。” 他顿了顿,说:“母后,您放心,儿臣一切都好,您说的话我也都一直记得。” 说到这里,段恒似是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在心里沉声开口:但是,母后,有些事情儿臣可能要违背您的意愿了。您说让我收敛锋芒,但当年事情的始末,儿臣定是要查清楚的。 若连您去世的缘由都查不清楚,儿臣实在枉为人子,还有什么资格唤您一声母后呢? 段恒双眸坚定,脊背弯曲,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顾书元瞧着段恒的样子,心中酸软的不行,她心里明白,虽然殿下话不多,但这些年来,心中定是十分思念皇后娘娘的。 顾书元想了想,柔声开口:“娘娘您放心,以后我会像您一样好好照顾、陪伴殿下的。” 闻言,段恒一震,眼眶竟隐隐有些湿润,自从母后走后,这些年来,他都是独自一人在这世上独行,从没有人说过要照顾自己,陪伴自己。 良久,段恒起身,眼眶微红的看向身旁的小姑娘:母后,您看到了吗?我把阿元带来了,当初知晓您亲自给我订下了我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儿臣就十分欣喜,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能带她来见您了。 顾书元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段恒的手掌。 门外,泽庆帝站在门帘后,闻言,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真好,这一切都如你所愿了,恒儿也不必像以前一样,孤寂独行了。 你在下面,应该也能稍稍放下心了。 泽庆帝没有多呆,整了整衣衫,转身离开了正殿。 * 依云观后殿的一座院落里。 陆皇后抬手端起一杯茶,喝了口,瞧了眼坐在一旁的段恂,问:“你父皇怎么这么快就把段恒放出来了?” 段恂满不在乎的说:“毕竟是皇兄生母忌日,父皇看在先皇后面子上也会让他来了,这没什么。” 闻言,陆皇后把茶杯望桌上重重的一放,“你父皇倒是情深,这么多年了还惦记那个不知死了多久的人呢!” 她顿了顿,站起身来,气不过的说:“你看看,这桌上的菜,能吃么?还斋戒三日,这都多久了,凭什么还要我给她茹素!” “母后慎言!” 段恂出门望了望,发现没人,才谨慎的关上门,小声说:“这毕竟不在椒房殿,母后还是小心些。” 陆皇后坐下,良久,才开口:“罢了,她都死了我还和她计较什么。” 她顿了顿,又开口:“恂儿,你才是母后的希望,你一定要把那个段恒比下去,他一个残废,能成什么大事!” 段恂这些话都听烦了,敷衍的“嗯”了一声。 陆皇后瞧见段恂这个不在意的样子,心急的不行,开口说:“恂儿!你上些心!” 她说:“你父皇已经拒绝将顾书元嫁给你这个提议了,你可万万不能让顾书元嫁给段恒!你可得想想法子。” 话音刚落,段恂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完了 我乖乖巧巧的小白兔呢???怎么变成大灰狼了???感谢在2020-01-02 23:14:22~2020-01-03 17:4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Z、Ray是我的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你是我的秘密、莫失莫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陆皇后瞧了段恂一眼, 说:“上次我已经探过你父皇的口风了,听你父皇的意思大概是不行了。” 段恂站起身,满屋子转了几圈, 烦躁不安的问:“父皇为何不同意?” “你父皇说顾书元已经被定下了。” 段恂愣了愣, 下意识反问:“定下来?被谁定下了?” “你难道没听说, 最近顾书元老往肃王府跑么?除了段恒,还会有谁?” “父皇怎能如此狠心?皇兄那双腿...父皇怎能如此糟蹋元儿!” 陆皇后冷笑一声, “我看你父皇这些年就是做给我看的, 他心里压根就没放下那个女人, 段恒是那个女人的骨血, 他怎么可能不偏爱呢!是我糊涂了, 竟被糊弄了这些年。” 段恂眯起眼,沉默良久, 才淡淡开口:“慌什么,就算父皇现在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这些年我这个皇兄闭门不出,远离朝堂, 现在大部分朝臣可都是向着我的。” 到底谁赢谁输,还没定论呢! * 从正殿出来,段恒将顾书元送回了她的院子。 走到院落门口,段恒就停了下来, 瞧着眼前毛茸茸的小脑袋,淡淡开口:“进去吧。” 小姑娘仰起头,伸出白皙的手指勾住段恒的衣袖, 软糯糯的问:“殿下,要不要进去喝口茶?” 这路程怎么走的这么快?她还没和殿下呆够呢! 段恒垂眸,瞧着小姑娘那黏人的小样子,眼眸软了软,柔声哄道:“乖,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时候来看你。” 闻言,小姑娘眼神黯淡了下来,干巴巴的回了个:“哦,好吧。” 段恒瞧着小姑娘不高兴的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心里不禁好笑,他想了想,伸手抬起小姑娘的脸,俯身低头亲了亲小姑娘的圆润的鼻头,哄道:“别不高兴了,我晚点给你带我珍藏多年的酒。” 小姑娘眼眸亮了亮,瞬间又黯淡下去,沉默几秒,她期待的问:“殿下,我不要酒,您处理完公事,可以早些些来看我吗?” 说完,小姑娘还用手指比了短短的一截,示意真的只是早一些些,不用太多。 段恒一愣,几秒之后反应过来,一瞬间眸子比不见天日的深海还要暗,他闭了闭眼,紧紧抱住那勾人还不自知的小姑娘,良久,才哑声答应:“好。” 小姑娘瞬间高兴了,眼眸亮晶晶的,“那殿下咱们可说好了!您可不许骗我,要是骗我,您就...” 她皱了皱鼻头,想了又想,才犹豫的说了句:“您要是骗我,您...您就是小狗狗!” 闻言,段恒失笑,这个小东西,想半天,竟才说出这么一句,看她的样子,他还以为她会说出多狠厉的话呢。 段恒点了点头,正色道:“我答应你,我处理完公事,立马就来找你。” 小姑娘这才满意了,和他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院落。 段恒在小姑娘院子门口站了很久,直到看不见小姑娘的身影,才沉声唤道:“司乐。” “爷。” 段恒身影晃了晃,司乐瞧见,立马上前扶住,着急问:“殿下可是腿不舒服?” 段恒咬牙忍过了一阵疼,才开口吩咐:“去将轮椅推来。” 司乐闻言,心道不好,这还在顾三姑娘的院子门口,若不是实在撑不下去,殿下是万万不会让他去取轮椅的。 司乐心中一紧,连忙吩咐侍卫去取轮椅,他看见前方有一个石凳,忙道:“爷,属下扶您去前面坐下来。” 段恒点了点,沉声吩咐:“走远些,不要在这院子门口。” 司乐愣了一秒,低头回:“是。” * 段恒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刘太医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 刘太医瞧见段恒进来,立马沉着一张老脸,上前卷起段恒的裤腿,检查他的腿伤处。 他一声不吭的查验半天,才抬头看向一脸坦然的段恒,恨铁不成钢的说:“殿下!老臣早就说过,您这双腿虽然可以正常行走,但绝不可过度劳累,也不可受重压!” “您看看您这双腿,您还想不想要了?再照您这样下去,别说有机会痊愈了,以后怕是正常行走都难了!” 闻言,段恒笑了笑,良久,才说:“刘太医,这么多年了,就您还信我这双腿能痊愈了。” 刘太医一愣,开口:“老臣当然相信,早年在娘娘面前,我就曾许诺,必定要治好您的。” “刘太医。” 段恒喊了他一声,才淡淡说:“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古籍,早年间的话,您不必太过在意,母后不会怪您的。” 闻言,刘太医静默了很久,没有再出声,而是在药箱里取出段恒常用的药,给他敷上。 并吩咐司乐,按照老规矩,一日三次,需要定时敷药并配上药浴。 说着,提起药箱,给段恒行了行礼,转身便要离开。 走了两步,刘太医转头,“殿下,老臣言出必行,说过的话,绝不会忘。” 话毕,便径直离开了段恒的院子。 段恒沉默了几秒,才淡淡说:“去送送。” 刘太医走后,司乐忍不住劝道:“爷,您这些天是走的多了些,以后还是用轮椅吧?” 这些天在顾三姑娘面前,殿下就从不曾用过轮椅,而且今日娘娘冥诞,殿下也在正殿前跪了不少时辰。 段恒瞧了眼远方的山脉,才淡淡开口:“我若是连像个普通人那样牵她散步,抱她入怀都做不到,那还有什么资格踏入尚书府,让她家人相信我能照顾她一辈子,并放心把她交给我?” “顾三姑娘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她既然已经和您交了心,就必然已经接受了您的所有。” 司乐顿了顿,才把最后一句话说完钱:“包括您这双腿。” 闻言,段恒笑了笑,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她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良久,段恒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淡淡吩咐道:“将药取下吧,给我准备一套新衣服,我一会要出门。” 司乐不敢置信的问:“殿下!您腿都成这样了,还要出门?” “药浴还没泡呢!” “我先出去一趟,回来再泡。”声音不容置疑。 司乐闻言,知道殿下这是心意已决,虽然不赞同,却也没有丝毫办法,只得下去帮段恒准备衣裳了。 段恒换好衣衫,揭下腿上的药膏,吩咐:“去酒库里取壶酒来。” 司乐只得去取酒,回来一看,段恒竟然又站了起来! 司乐一惊,立马放下酒壶,上前扶着段恒,着急说:“爷,刘太医刚刚还说您不能再走了!” 段恒冷眼瞧了司乐一眼,淡淡吩咐:“放开。” 司乐:“爷!” 段恒厉声喝道:“怎么?是觉得本王腿不行了,连你也使唤不懂了吗??” 司乐背上渗出冷汗,放开手,低声回:“属下绝无此意。” 段恒收回视线,没有再说话,提起桌上的酒,离开了院子。 * 段恒到顾书元院子的时候,就瞧见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正坐在小塌上打盹儿。 旁边秋露看到段恒进来,下意识想行礼。 段恒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惊动了小姑娘。 段恒瞧着小姑娘小鸡啄米困到不行的样子,眼神柔了柔,走上前去,轻轻抱起小姑娘,想将小姑娘抱到床榻上去休息。 刚一动作,双腿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段恒的动作一顿,小姑娘感受到,揉了揉眼睛,睁开迷蒙的双眼,就瞧见了段恒。 小姑娘眼眸瞬间亮了,伸出双手圈在段恒的脖子后,惊喜的说:“殿下!您来了!” 段恒瞧见小姑娘高兴的样子,感觉双腿的疼痛都少了几分,点了点头,柔声问:“困了怎么不去床上歇着?”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软声道:“我要等殿下嘛,怎么能睡这么早。” 段恒闻言,俯下身,凑近,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小姑娘的鼻尖,用气音说:“傻不傻,我来了自会唤你的。” 傻姑娘傻兮兮的笑了笑,小声说:“我想第一眼就见到殿下嘛!” 周围都是小姑娘身上的香味,让段恒沉醉不已,他随口“嗯”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沉迷道:“阿元,你好香啊。” 小姑娘别扭了动了动身子,也小声嘀咕了一句:“殿下,您可比我更香。” 他身上的檀香味,每每都能让她的脑子糊住,什么也思考不了,让她整个脑子只剩下段恒的身影。 闻言,段恒低笑,发沉的嗓音传入顾书元的双耳,充满磁性和诱惑。 “傻姑娘,形容男人可不能用香。” 顾书元歪头,疑惑道:“那用什么?” 段恒凑近她耳边,对小姑娘的耳边吐着气说:“这是是男人味。” 小姑娘闻言,凑到段恒脖颈边,像小兔子般嗅了嗅,好奇道:“好像是有一种不同的味道诶?” 以往她总以为这就是檀香味,可现在仔细闻去,好像和檀木香味还是有点不同的,殿下身上的香味比单调的檀木香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让小姑娘一闻见,就知道这是殿下身上的。 但今天? 小姑娘再次闻了闻,睁着双眸看向段恒,疑惑的问:“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药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03 17:42:42~2020-01-04 23:2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至 10瓶;陆小白白胖胖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闻言, 段恒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淡淡开口:“没有,你闻错了吧。” 顾书元狐疑道:“是吗?” 段恒一脸坦然的点了点头。 顾书元瞧着段恒僵硬的样子, 微微眯了眯小眼缝, 勾在段恒脖子后的小手微微用力, 将段恒拉向自己,小鼻子再次凑到他身旁, 像小狐狸一样, 闻了闻。 “我没有闻错, 真的有药味。” 顾书元心中瞬间一紧, 从段恒身上跳下来, 在他身上左右探查,着急道:“殿下, 您受伤了??” 小姑娘的手就在他身上胡乱的触摸,突然,不知小姑娘碰到了哪里,段恒闷哼了一声, 呼吸都乱了。 他弓起身子,缓了会,才低沉着嗓子问:“你往哪摸呢?” 顾书元:...... 顾书元意识到什么,羞红了双脸, 立马收回不安分的小手,乖乖的放在身侧,摸了摸鼻子, 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就是想看看您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段恒好笑,挑了挑眉,反问道:“对我上下其手的也是你,不好意思羞红了脸颊的也是你。” 他顿了顿,附身凑到小姑娘耳边,压低嗓音问:“阿元可摸出什么来了?” 顾书元:...... 她怎么觉得殿下这话有歧义呢?什么叫她摸出什么来了?? 小姑娘默了默,深觉不能被段恒的话牵着鼻子走,定了定神,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殿下!我问您话呢?您身上为何有药味?” 段恒静默几秒,这小姑娘最近越来越不好哄了,怎么还记得这事呢?? 顾书元瞧着段恒半天不说话,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拉着段恒坐下,看着段恒身上也不像有伤的样子,脑中不经意闪过一个猜测,心中发沉,小心翼翼的低声问:“殿下,可是您的腿伤...复发了?” 这段时间以来,这还是顾书元第一次主动问起段恒的腿伤,小姑娘知道段恒定是不愿意和他人谈论这个问题,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待段恒,就当不知道他双腿不似常人这件事。 顾书元话音刚落地,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段恒笑意微敛,静默了几秒,淡淡回了句:“没有,别瞎想。” 顾书元不信,殿下这个样子分明是有事儿! 况且她听顾书寒说起过,殿下的腿疾会时不时的犯疼,需要连续敷药才能稍稍缓解。 想到这里,顾书元心急的不行,抬起手就要卷起段恒的裤腿。 段恒一惊,完全没料到小姑娘的反应,下意识的低声训了句:“你干什么?!” 小姑娘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低着头,不言不语,空气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段恒垂眸,看着小姑娘一言不发的样子,这才惊觉刚刚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凶了。 段恒静默几秒,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抚上眼前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声哄道:“阿元,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别不高兴了,嗯?” 边说着还边轻柔的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 顾书元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一双手却执拗的勾住他的裤腿,微微抬眸,一双瞪大的兔子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固执的非要查看他的腿伤处。 段恒无奈,低声道:“我们不看了好不好?伤处不好看。” 当年他摔下时,双腿擦过地面,被地上的石子割破了好几处,这些年虽然伤疤淡了些,但一眼望过去还是有些吓人。 他怕吓到他的小姑娘。 顾书元:“我就要看。” 段恒:...... 段恒脸一沉,刚要直接拒绝,就瞧见小姑娘嘴一瘪,眼眶泛红,眼看着那眼眶就要兜不住那眼泪珠子了。 段恒:...... 他还能怎么办? 段恒心一软,无法,只得无奈道:“好了好了,你要看就看吧,快把眼泪憋回去。” 就算知道小姑娘十有八九就是装的,就是为了让他心疼,他也没有丝毫办法,完全抵抗不了。 顾书元闻言,瞬间就把眼泪收了回去,一把就拉起了段恒的裤腿。 只见段恒双腿因常年不见阳光,白的有些过分,而那小腿关节处依稀可见的伤痕处微微充血红肿,而他整个小腿上都遍布着可怖的伤疤,像是被锐利的石头划伤的一般。 顾书元一瞧见段恒这伤痕累累的小腿,顿时感觉心里像是压住了一块大而沉的石头,这个石头连接着她的心脏,直直的被丢入海中,让她的一颗心也跟着坠入深海,无法呼吸,海水压迫着她的心脏,让她像没了氧气的鱼一样,疼得不能自已。 小姑娘的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直直的往下坠,滴落到了段恒的小腿上。 段恒感觉到小腿处的湿意,顿时像被烫伤一样,浑身一震,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小姑娘的下巴尖,垂眸看去,果然看见他的小姑娘双眼通红,眼泪和不要钱一样流了满脸,也流到了他的心里。 段恒心中一痛,这还是小姑娘第一次真正的在他面前哭。 良久,段恒抬起手,抚去小姑娘脸上的泪水,嗓音沙哑至极:“怎么哭了?是伤疤吓到你了吗?” 顾书元摇了摇头,垂眸,伸出颤抖的小手,轻轻碰了碰段恒小腿上的那些伤痕,像是怕吓到他一般,声音轻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殿下,疼么?” 段恒愣了愣,反应过来小姑娘问的是什么,淡笑道:“早就不疼了。” “是吗?”顾书元顿了顿,抬眸盯着段恒黑沉沉的双眸,才开口:“可是殿下,我疼。” “疼的像是要死掉一般。” 段恒直接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要如何反应。 话毕,顾书元垂眸,俯下身子,在段恒的伤疤处轻柔了落下了一个吻。 那地方本就是十分敏感,段恒瞧见小姑娘低下头,随即感受到传来的温热而又湿润的触感,肌肉顿时紧绷,顿时浑身一震,整个身子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那轻柔的吻像是一根羽毛一样,在段恒心脏上轻轻扫过,让段恒心痒难耐,完全不知道怎样缓解这汹涌澎湃的情绪。 段恒忍了又忍,忍到双眸发红,终于忍不住,抬手,一把将小姑娘提起,揉进怀里,力道大的吓人,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发红狠厉的双眸直直的瞧着顾书元,压抑道:“谁让你这么撩我的??你怎么敢???” “你真当我不会对你如何么!” 顾书元整个人直接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一个轻柔的吻竟会激的段恒情绪如此激动。 小姑娘似是被吓到了:“我...我只是...” 段恒完全没有心思听小姑娘断断续续半天也说不出个重点的话语,他直接伸手将小姑娘推到小塌上,整个人跟着俯身压过去,让小姑娘完全禁锢在他的怀抱和床榻之间。 他发狂似的凑近小姑娘的纤细嫩白的脖颈,那处雪白的都能隐约见着小姑娘淡青色的血管,段恒沉迷的在上面流连忘返,甚至想一口咬下去,尝尝那皮肤之下的鲜血是不是也如此美味。 顾书元是真的被吓住了,她感觉自己似乎是在狼爪下的猎物,一不小心就要被凶狠的饿狼吃的骨头都不剩,她整个人呆在原处,身子也是僵硬的。 良久,段恒察觉到小姑娘浑身发抖,整个人僵硬的不正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他停下动作,身躯一僵,放开被他困在怀里的小姑娘,缓缓坐起身来,微闭双眼,抬手扶额,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都做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段恒感到有双小手怯生生的抚摸上他的右脸,又软又轻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殿下,您干嘛打自己啊,您自己不疼我还心疼呢。” 段恒一愣,睁开双眼,侧眼瞧去,小姑娘微微歪坐着,他盯着小姑娘绯红的双脸和凌乱的衣襟看了半晌,才哑声道:“你怎么还敢过来,不怕我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小声反驳道:“我才没有怕呢,只是殿下您太过突然了,下次您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就不会被吓到啦。” 下次? 段恒闭了闭眼,自嘲的笑了笑。 段恒你真不是个人,这么好一小姑娘,不在意你是个瘸子和你在一起,被吓到了还要安慰你,现在你差点侵犯她,她还说下次,你到底何德何能? 良久,段恒睁开眼,解下自己的外衫,给小姑娘仔仔细细的披上,像抱住整个世界那样紧紧抱住小姑娘,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阿元,你知道么,你就是我的命。” 他顿了顿,又沉声说:“不,你比我的命还重要。” 顾书元似是害羞了,在他怀里拍拍胸脯,小声说:“殿下,你也是我的命!” 段恒低笑,刮了刮小姑娘的小鼻子,“姑娘家要矜持点,等着听我和你说情话就行,老抢我的话做什么。” 顾书元吸吸鼻子,小声嘀咕:“我才没有跟着您说呢!明明每次都是您抢先一步把我的话给说了。我还委屈呢!” 闻言,段恒失笑,“那我们阿元怎样才能不委屈呢?” 话毕,顾书元从段恒怀中挣扎着起来,微微退开,盯着段恒微弯的眸子,正色道。 “殿下,我希望您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我不仅想和您分享您所有的快乐和喜悦,我更想和您一起承担所有的病痛和忧愁。” 小姑娘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问眼前的男人:“殿下,您能答应我吗?” 第35章 顾书元说完, 眼神眨也不眨的盯着段恒看,似是非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段恒仿佛被小姑娘的这些话给说愣住了一般,良久都没有回应。 段恒此刻心中极为不平静, 他一向冷静自持, 很少和他人诉说自己的事儿, 小时候,母后还在世时还好些, 这些年来, 不论是喜事还是伤痛, 他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抗着, 总是拒人千里之外, 也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并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直到此刻, 听到小姑娘的这些话,他才惊觉,原来自己听到这些话是如此的震撼;原来,他并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样, 心房总是高高竖起的;原来,在他心中,其实一直等着有人来和他说这句话。 段恒深深的看了一眼跟前娇小却总是带给他无限惊喜的小姑娘,哑着嗓子说:“好, 我答应你。” 他轻轻把小姑娘搂进怀里,呼吸沉重,他微微平静了下心绪, 柔声说道:“阿元,我这辈子的好运气可能都用在碰到你身上了。” 顾书元:“呸呸呸,殿下,您这辈子还长着呢!好运气是用不掉的!” 闻言,段恒乐了,朗声大笑了起来。 小姑娘抬眼瞧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殿下笑的如此肆意,连眉梢都洋溢着笑意。 顾书元也弯了弯嘴角,这样的殿下真好,她真的好希望每天都能看见殿下这样的笑容。 小姑娘被段恒的笑容晃了晃神,才伸手,轻轻触碰了下段恒笑弯了的眉眼,喃喃道:“殿下,您笑起来真好看。” 段恒微愣,看着小姑娘迷瞪的眼眸,嘴角一勾,凑到小姑娘耳窝,低沉着嗓音说:“那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好不好?” 顾书元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殿下!这是您说的,您可不许骗我!” 段恒揉了揉小姑娘细软的发丝,点了点头,想了想,勾起嘴角,说:“可是你在尚书府,我在王府,见不到的时候怎么办呢?” 顾书元歪了歪头,想了半天,说:“那我每天去肃王府找您就好啦。” 段恒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说:“那万一我不在府里呢?” 小姑娘微微皱眉,嘟囔道:“那殿下您说怎么办?”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闻言,小姑娘睁大眼睛,等着段恒接下来的话。 段恒瞧她半晌,才凑到小姑娘耳边,嗓音沙哑撩人:“把你拐回王府,这样你每天一起床,就能见着我,你想让我笑多久,我就笑多久。” 他顿了顿,诱哄道:“你觉得怎么样,嗯?” 顾书元愣住了,起床???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殿下这意思...是??要娶她?? 想到这个可能,小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您...您您您,殿下您什么意思??” 段恒静默几秒,才低声说:“阿元,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他垂眸,小姑娘仿佛吓住了,呆楞在原地,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顾书元此刻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每天起床见到殿下? 唔...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她还记得,似乎殿下的床很软很舒服? 还能每天瞧见殿下的笑容! 段恒低眸,瞧见小姑娘的样子,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能太急。 他轻轻抬手揉了揉还在发呆的小姑娘的发顶,柔声问:“在想什么呢?” 顾书元还没从刚刚段恒的话语中回过神来,下意识道:“我在想殿下的床似乎很软很大的样子。” 段恒:....... 顾书元:......??? 她说了什么??? 顾书元顿时全身发烫,瞬间就把头低了下去,双手放在膝上,一副我很乖的样子,不敢再看段恒。 段恒眯了眯眼,瞧着眼前这个仿佛要缩到乌龟壳里去的小姑娘。 他淡笑道:“原来元儿一直都惦记着我的床榻呢?” 顾书元:我不是,我没有。 段恒捏了捏小姑娘烫红的小耳朵,嗓音迷人:“不用想,元儿若是想去,肃王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顾书元实在听不下去,伸出双手轻轻打掉段恒修长的手指,紧紧捂住小耳朵,娇声道:“殿下你不许说,不许再说了!” 段恒瞧见顾书元这娇俏可爱的样子,顿时失笑,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话毕,段恒抬手轻轻将小姑娘捂住双耳的手放下来,握进掌心,放在手里捏着玩。 小姑娘垂眸瞧见段恒握着她的手指,捏来捏去,玩的不亦乐乎。 有这么好玩么?? 因着视线往下,小姑娘转眼又瞧见了段恒的小腿,瞬间又心疼了,她小声的问:“殿下,您这伤处都红肿了,可找太医瞧过了?” 段恒淡淡说:“瞧过了。” 怕小姑娘担心,他顿了顿,又加了句:“别担心,太医说没什么事,敷几次药就好了。” 顾书元闻言,叮嘱道:“那殿下你一定要按时敷药!” 段恒点了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室内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段恒捏了捏顾书元的掌心,抬头瞧了她一眼,淡淡的开口:“过几天我要去一趟江南。” 闻言,顾书元愣了愣,才问:“啊?去江南干嘛呀?” 段恒回:“听闻江南或许有法子能治我的腿伤。” 顾书元:“!!!真的吗?殿下!” 顾书元一脸惊喜的望向段恒,天呐,太好了,这么久了,终于等到消息了! 段恒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开口:“但不必抱有太大期待,如若治不好了,元儿难道会嫌弃我么?” 这次去江南,主要是查探刘嬷嬷,但他和泽庆帝说有神医在治腿疾方面颇有名气,这消息倒也不假,毕竟他堂堂一个王爷亲自去江南,弄个虚假的名头,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来的。 所以他得提前和小姑娘说,不然到时候治不好,回来小姑娘又要和他哭鼻子。 顾书元立即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殿下!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嫌弃您呢!” 段恒笑笑,勾了勾小姑娘的鼻尖,柔声道:“所以啊,我这腿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这次就当去散散心,能治好是幸运,万一治不好,也没什么的。” “没事的,殿下,有消息就是好事,这次不行我们再继续找,总有法子能治好您的!” 段恒瞧着小姑娘一脸坚定,仿佛确信他的腿一定会好一般,眼眸深了深,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没有再开口。 顾书元静默半天,圆润饱满的指尖勾住段恒的袖口,声音小而低,说了一句什么。 小姑娘的声音太小了,段恒一时之间没听清,他凑近小姑娘,问:“阿元,你说什么?” 小姑娘顿了顿,揉了揉鼻尖,仿佛不好意思般,扭捏道:“那殿下您要去多久啊?” 段恒回:“少则几月,多则半年。” 闻言,顾书元瞬间抬起头,“这么久啊?” “路上就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去江南,陆路不好走,需要坐船,速度不会很快。 顾书元沉默了几秒,耷拉着脑袋,声音比蚊子还低:“这还是殿下您第一次要出远门呢。” 闻言,段恒不禁好笑。 这话听的这么那么像母亲担心第一次出门的游子一般?? “司乐他们会跟着,阿元不必忧心。” 顾书元小声嘀咕:“可是...可是我要好久都看不见您了!” 段恒一愣,反应过来什么,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柔色,“阿元可是舍不得我?” 小姑娘勾在段恒袖口的指尖晃了晃,顾左右而言他:“这么久,那我岂不是不能再去肃王府看古籍了?” 段恒挑挑眉,“阿元不必担心,我自会吩咐下去,你照常去即可。” 顾书元噎了噎,半天,又说:“那...那那岂不是没人给我送酒喝了?” 小姑娘顿了顿,又加了句:“我很馋,我可受不了那么久没酒喝!” 段恒笑笑,难道尚书府还会缺小姑娘的酒水?? 他想了想,没有戳破小姑娘,而是故意道:“无事,我安排下去,你去我书房看书时,让下面的人隔几天就给你备上一壶酒,绝不会缺了你的酒。” 顾书元:...... 好气哦,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小姑娘想到什么,契而不舍的再次开口:“殿下!看看您这腿,肿成这样了,万一您脾气上来,不肯敷药怎么办?您脾气一上来,司乐他们可劝不住您。” 段恒:??他脾气有这么不好吗? “还有,还有,殿下您刚刚还说要每天笑给我看呢!您去这么久,还怎么笑给我看?” 小姑娘顿了顿,最后控诉道:“殿下,您骗人!” 段恒:...... 段恒静默几秒,眯了眯眼,淡笑道:“阿元,你到底想说什么?”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书元紧张的攥紧了手帕,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才下定决心般,开口道。 “殿下,您走这么久,古籍我可以去肃王府看,酒我也可以去肃王府喝,但是,如果我想您了,该怎么办呢?” 小姑娘顿了顿,没等段恒说话,望向那双黑而沉的眸子,眼巴巴的问:“殿下,您...可不可以把我也带去啊?” 第36章 段恒挑眉, 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沉默了几秒,睨着眼睛瞥了小姑娘一眼, 淡淡拒绝:“不行。” 此去江南, 路途遥远, 比不得汴京,风险难测。况且她一个姑娘家, 就这么跟着他去了江南, 像什么话? 顾书元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小声嘟囔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很乖的, 不需要您费什么心神,只要给我饭吃就行了。” 段恒:…… 他难道是因为付不起一顿饭钱才不让小姑娘去的么? 段恒微微叹了口气, 微微低头,用挺拔的鼻梁轻蹭小姑娘微凉的鼻尖儿,低声哄道:“乖,我这次去带的人不多, 没办法随时随地照看你,你就安心呆在尚书府等我回来,嗯?” “殿下!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不需要别人特意去照顾我。” 她又不是不懂事儿的人, 况且早年间她还小的时候,祖父外派在外,她和祖母也跟着一起去了, 那段时间也去过不少地方。 而且,她说想去也并不是一时兴起,她想跟着去照顾段恒,段恒的腿都成这样了,让她怎么放心让他一人独自去这么远的地方。 顾书元想着,越发觉得自己一定要跟去,软着嗓子说:“殿下!您就让我去嘛!” 说着一双手紧紧的抓住段恒的衣袖,晃来晃去,眼珠子直溜溜的盯着段恒瞧。 段恒垂眸,瞧着那勾着自个儿的一小截嫩白手臂,抬手轻轻抚上,扯开话题:“我宝贝儿手真嫩。” 顾书元:...... 顾书元气笑了,不满的喊道:“殿下!” 段恒嘴角一勾,低笑道:“我宝贝儿嗓音真软” 他顿了顿,凑到顾书元耳边,加了一句:“又软又甜。”嗓音沙哑撩人。 顾书元:...... 一直被他转开话题,小姑娘气急,增大嗓音喊道:“段恒!我问你话呢!” 段恒:...... 段恒又黑又沉的双眸微微一眯,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半晌,他睨了小姑娘一眼,淡淡说:“你现在胆子大了,都敢直接喊我名字了。” 这天下,还没有几个人能直接叫他名字的。 顾书元反应过来,心下一慌,低下头嗫喏的说:“谁…谁让你一直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完蛋,她怎么直接喊出殿下的名字了?? 完了完了,顾书元懊恼的闭上眼。 小姑娘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您生气了?”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都寂静无声,段恒半天都没有回应。 顾书元的心止不住的下沉,完了,殿下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突然,小姑娘感觉到脑袋上传来一种温热的触感,有一只修长却带着薄茧的大手在轻柔的抚摸她的发顶。 顾书元抬眼瞧去,就看见段恒冷硬的下颚和微微凸起的喉结,轮廓分明,性感迷人。 视线往上,不经意之间,小姑娘就撞进了一双深邃而又温柔的眼眸。那双眸子就这样柔和却又坚定的注视着她,里面包含的情绪仿佛如海般广袤无垠,她想靠近,却始终读不懂那复杂的情感。 她听见段恒的声音低柔到不可思议。 “阿元不必低头,在我这里,你永远不必担心我对你生气,你想怎么样都行的。” 顾书元愣住了,莫名鼻酸心堵,良久,才沙哑着嗓子软声开口:“殿下,您好烦哦。” 真的太烦了,每次说话都莫名的戳中她的心窝,让她心软心疼,心里总是堵堵的。 段恒低下头,凑到小姑娘雪白温热的脖子旁,低笑问:“你不喜欢我烦你么?嗯?” 顾书元噎了噎,揉揉发红的小鼻尖儿,抬手勾住段恒的脖子,在他颈窝蹭了蹭,软声声音娇滴滴的开口道:“喜欢,最喜欢殿下了。” 小姑娘吸吸鼻子,又加了一句:“要是殿下能让我跟您去江南,那我就更喜欢殿下了。” 段恒:…… * 两天后,泽庆帝吩咐,启程回宫。 尚书府。 顾书元回家之后去给祖父祖母请过安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回到熟悉的地方,顾书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还是府里舒服。” 秋露将顾书元的衣裳放进柜子里,开口说:“一路舟车劳顿,姑娘先歇会儿?” “唔…确实有点困。”顾书元打了个哈欠,开口说:“那我先睡会,晚膳时喊我。” 秋露应了声,轻手轻脚的退下了。 等顾书元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秋露打了帘子进来,瞧见顾书元已经醒了。 “姑娘醒了?奴婢刚准备唤你呢。老太太在紫云堂设了家宴,刚刚差丫鬟来问过了,姑娘赶紧梳妆更衣吧。” “家宴?好好的办什么家宴?”顾书元奇怪道。 秋露扶着顾书元坐到梳妆台前,边给顾书元梳髻边说:“好像是大姑娘和定远侯世子已经交换了庚帖,定了亲,老太太便想着办个家宴乐呵乐呵。” 顾书元一惊:“已经定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吧,好像就是姑娘在依云观的时候。” 顾书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定亲了,这段时间她在大伯娘耳边委婉提过多次,但大伯娘总是不以为意,她也不好劝说太过,毕竟这是大房的事,她一个姑娘家老掺和姐姐的婚事,大伯娘未免不会觉得她是见不得大姐姐好。 顾书元到紫云堂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好就等她了。 顾书元连忙走上前,行了个礼:“元儿贪睡,竟比长辈还晚到,是元儿的不是。” 老太太抬抬手,示意她坐下,“无碍,我们也是刚上桌,你刚从依云观回来,难免劳累,多睡会也没什么的。” 顾书元应了声,便在下首坐好了。 刚坐定,顾书元就听见大伯娘笑着开口。 “这段时间倒是很少见到元儿,元儿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劳大伯娘惦记是元儿的不是,本该是元儿去给大伯娘请安的,只怪我这些日子总是跟着二哥哥出门去寻古籍,都入了迷了。” “古籍?” 老太太笑道:“这皮猴儿,在家中呆不住,前些日子在我这吵着闹着要我帮她寻些古籍来,我能有什么法子?还是有一回寒儿在这的时,看我被她烦的不行,就说带她去市集找找,还真被她给找到了!你瞧,这段日子天天去,一日都不曾落下。” “元儿爱看书是好事,咱们可不能拘着她。”大伯娘笑笑说。 “可不是嘛,我也不指望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能静下心开看看书也是好的。” 大伯娘笑笑没再接话。 老太太发话:“好了,这人也来齐了,吃饭吧。” 老太爷和老太太举起筷子吃了菜之后,各人才跟着举起筷子吃了起来。 顾书元抬眼瞧了瞧,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二姐姐顾书琳。 顾书琳瞧着瘦了些,脸颊都凹陷进去了,她只低垂着眼眸,安静吃饭,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左边坐的是大姐姐顾书曼,大姐姐瞧着倒是满脸喜色,一双脸娇红美艳,看着倒像是个快出嫁的姑娘了。 顾书元左右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嫂嫂陆苑姗,她微微凑近坐在她身旁的二哥哥,小声问:“嫂嫂呢?” 顾书寒说:“你嫂嫂这几天就要生了,我让她在院子里歇着了。” 快要临盆,陆苑姗的肚子大的吓人,顾书寒每每看着都心惊胆战的。他打算过几天告个假,在家中陪着陆苑姗。 顾书元点了点头,嫂嫂这时候确实得静养。 用完晚膳,顾书寒起身告辞,祖父祖母知晓他不放心陆苑姗一人在院子里,便同意了。家中几个男丁都有公事在身,吃了饭也走了,只剩下几个女眷。 老太太吩咐下人们在东次间摆了茶,众人便起身去了东次间。 老太太喝了口茶,说:“我明日去依云观上香,珊儿过几天要生了,给她和未出世的孩子积积功德。” 大伯娘闻言,连忙道:“母亲,儿媳跟你一块去吧?我也去为珊儿祈福。”她得去拜拜,求老天保佑她曼姐儿婚事顺遂。 老太太沉吟半刻,同意了:“你有心了。” 闲聊了一会儿,老太太便困了,各人便起身告辞。 顾书元刚出了紫云堂,正往前走着,身后便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元儿最近倒是神采飞扬。” 顾书元微楞,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是二姐姐顾书琳。 “二姐姐何出此言?” 顾书琳冷笑一声,走进几步,凑到顾书元耳边:“是你和祖母说是我要推陆苑姗的?” 顾书元才反应过来,顾书琳说的是上回她为救陆苑姗落水的事。 顾书元说:“二姐姐误会了,我从未和祖母说过是二姐姐做的。”况且她也并不清楚是不是顾书琳做的,她只是说了她看到的那颗红玉珠子。 “不是你还有谁?”当时在场的就她们几人,陆苑姗自从怀孕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顾书曼最近忙着自己的婚事哪有时间告状,况且她和顾书曼也无冤无仇。就只有顾书元一人最可疑,而且祖母偏爱顾书元,她的话祖母一向深信不疑。 顾书元无奈:“二姐姐,我只是和祖母说了当时我看到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书琳打断,“果然是你。” 顾书元:…… “妹妹,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我。”顾书琳说着,竟笑了笑,那笑容印在她那消瘦的脸颊上竟莫名显得有几分可怖。 她凑近,吐出的气息像蛇一样缠绕在顾书元耳边,“你知道我这些天被关在院子里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吗?整个院子里没有半个人,只有我自己,我只能像个傻子一样自己和自己说话。” 她摸了摸顾书元嫩滑的皮肤,“哪像妹妹你,祖母宠着,哥哥疼着,无拘无束的。” 顾书元感觉到她冰凉的手滑过自己的脸颊,带着凉意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 顾书琳感到手下皮肤的抖动,心里一阵舒爽,“妹妹这就怕了?” 她刚要继续说什么,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嗓音。 “你们怎么还没走?” 竟是顾书曼去而复返了。 顾书琳笑笑,收回手,道:“我和三妹妹闲聊呢,大姐姐怎么回来了?” 顾书曼说:“我帕子掉了,回来看看是不是掉到这边了。” 她皱皱眉,开口:“你们早些回去歇着吧,这里离紫云堂不远,一会把祖母吵醒就不好了。” 顾书琳点头应了声。 顾书曼瞧着顾书元半天没吭声,“三妹妹怎么了?” 顾书元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有些愣神了,那元儿就先告退了。” 顾书曼点了点头。 顾书元便领着秋露竹叶走了,一直走了很远,顾书元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紧紧的盯着她,像阴冷的蛇,在静静等待时机,随时准备一口咬上来。 第37章 翌日清晨。 顾书元昨儿个一宿没睡好, 可能是被顾书琳突如其来的话给吓到了,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一条又粗又黑的蛇追着她跑, 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 顾书元有一口没一口的用完早膳, 正歪坐在小榻上打盹。 竹叶瞧见自家姑娘这没精神的样子, 轻声询问:“姑娘可要上床歇一歇?左右今日无事。” 顾书元打了个哈欠,睁开雾蒙蒙的双眼, 摇了摇头, 说:“今日我约了严欢去珍宝阁, 嫂嫂孩子快要出世了, 我去给孩子选个礼物。” 珍宝阁是汴京数一数二的珠宝首饰阁, 里面有不少奇珍异宝,每次去总能挑选到合顾书元心意的小玩意儿。 顾书元瞧了瞧天色, 开口:“也是时候了,去看下马车可备好了?咱们差不多准备出门了。” 竹叶应了声,打了帘子退出去准备了。 过了一会儿,竹叶回来说马车已经备好了, 顾书元便领着秋露、竹叶往珍宝阁去了。 马车上,顾书元正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竹叶给顾书元递了杯茶,说:“今日的车夫好像有些面生?” 顾书元随口答了句:“许是府里新进的吧。” 前些日子,祖母和她提过, 府中有不少下人年事已高,她准备放出去一些,给他们笔银子, 让他们安享晚年,顺便新进一些下人。 看着这两天府里有不少生面孔,估摸着祖母已经换了一批人了。 不久后,马车停了,车外传来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姑娘,珍宝阁到了。” 顾书元这才收起话本子,起身下了马车。 她刚下马车,便瞧见镇国侯府的马车正缓缓驶过来,顾书元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果然瞧见严欢提着裙摆从马车上下来。 严欢一看见顾书元就笑了,“元儿来很久了?怎么在外边等着?” “我也刚到,刚好瞧见你府上的马车,便想着等一等你。” 严欢笑道:“那咱们进去吧?” 顾书元颔首,两个小姑娘便手牵着手走进了珍宝阁。 珍宝阁小厮一瞧见顾书元和严欢进来,就笑道:“顾姑娘和严姑娘来了?刚好我们这到了些首饰新品,还有些看头,姑娘们要不要瞧瞧?” 严欢立马接话道:“在哪里,拿来我瞧瞧。” 小厮笑着说:“姑娘们跟我来。” 说着就领着她们往里间去了。 严欢见着这些珠宝首饰就走不动路了,顾书元无奈笑笑,问小厮:“可有什么特别一点的东西?” 小厮闻言,开口道:“姑娘可上楼看看。” 顾书元讶异道:“上楼?” 她来着珍宝阁次数也不算少,还从未听过还可以上楼。 小厮一脸笑意的说:“我们楼上是不对外开放的,但顾姑娘若是想,这二楼随姑娘逛。” “这是为什么?” 这倒是令顾书元奇怪了,珍宝阁在汴京城这么大名气,什么人没见过,为何独独对她一个尚书府姑娘献殷勤呢? “瞧姑娘说的,我们东家早就交代下来,这珍宝阁没有哪个地方姑娘是去不得的。” “你们东家是谁?” 小厮回:“这就不是小人能知道的了。” 顾书元奇怪,她好似也并不认识什么从商的人啊?这珍宝阁的东家到底是谁? “姑娘可要上去瞧瞧?” 顾书元这才回过神,想了想,说:“带路吧。” 严欢在后方和顾书元咬耳朵,笑问:“莫不是这珍宝阁的东家看上了你吧?” 顾书元抬手轻轻打了严欢一下,低声说:“别乱说。” 严欢摸了摸鼻子,闭上嘴没有再开口。 一到珍宝阁二楼,严欢就不禁叹道:“这二楼才真真正正称得上珍宝阁吧…” 顾书元抬眼望去,确实,本来她以为一楼的东西就足够稀奇了,上了二楼才发现,这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这二楼的物件,一眼望去琳琅满目,连她都看的应接不暇了。 突然,顾书元的视线被一个红色的小酒壶吸引了,那酒壶看起来圆滚滚的,外面还包着一层皮毛,看起来甚是柔软。 顾书元走上前去,抚摸了一下,感叹道:“好软呀。” 小厮笑道:“顾姑娘好眼力,别看这酒壶小,这外边包着的可是上好的银狐的皮毛!” 这酒壶圆圆滚滚,甚是配刚出生的小孩子,而且上面的毛柔软光滑,也不怕小孩子磕着碰着,等嫂嫂的孩子出世,还可以装些羊奶,这大小也合适。 顾书元满意极了,对小厮说:“就要这个了,给我包起来吧,多少银子?” 小厮给顾书元包好递给她,说:“姑娘看的上这些小玩意就好,银子倒是不必了。” 严欢瞪大眼睛:“钱都不要?” 小厮笑笑,“别说这是这个小玩意,就算是整个二楼的东西,顾姑娘拿着玉佩过来都能领走。” 玉佩?顾书元意识到什么,是段恒吗? 严欢奇怪道:“什么玉佩?” 小厮笑笑却没在说话。 顾书元想了想,没再推辞:“那就多谢了。” 小厮:“姑娘这就是折煞小人了。” 顾书元笑笑,没有多言,拉着严欢就走了。 出了珍宝阁,严欢狐疑道:“元儿,你知道他说的什么玉佩吗?” 顾书元眼眸一闪,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段恒给她玉佩的事说出来,只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玉佩多了去了,不知道他说的哪块。” “好吧。不过反正今日得了这么多东西,咱们也不亏!”严欢摸着刚挑的饰品一脸满足的说。 顾书元无奈的笑了笑。 * 顾书元刚回到尚书府,还没下马车,陆苑姗的丫鬟福儿就上来着急说:“三姑娘你可回来了,你快去瞧瞧我们夫人吧,她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顾书元一惊,立马下了马车往顾书寒的院子里走去,边走边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动了胎气?” “自从上次太医嘱咐过让我们夫人这几日多在院子里走走,我们夫人就每日都在院子里散步,今日不知突然从哪跑来一只狗,冲撞了夫人。夫人受了惊吓,当时肚子就疼的不行了。” 顾书元没空去想到底是哪里跑来的狗,沉声问:“稳婆在吗?” 福儿焦急道:“就是不在奴婢才这么急啊!本来离夫人预计生产还有几日,和稳婆说好了明日入府,这哪想到…” 顾书元直接打断她,“那还不去请?” “请过了!但稳婆不在家,她家人说她今日去别家接生去了!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稳婆啊!” 说话间已经到了陆苑姗屋子门口,顾书元只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声的痛叫,让顾书元的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仿佛回到了上辈子陆苑姗小产的时候。 顾书元甩掉自己的思绪,快速问道:“哥哥呢?” “二少爷今日被皇上召进宫了,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福儿红着眼眶,慌的不知如何是好:“三姑娘这可怎么是好啊?偏生老太太和大夫人今日去了依云观上香,这府上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顾书元低声斥道:“慌什么慌,不还有我么。” 顾书元正在想办法,旁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柔的声音。 “元儿今日这么大事竟然还出府了,看样子是去看首饰了?这腰间玉佩看起来真不错。” 顾书元抬眼,这才瞧见顾书琳竟也在。 顾书元脸一沉:“如今嫂嫂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看我腰间玉佩?” 玉佩? 顾书元脑中闪过什么,心中一喜,对了!玉佩!她可以拿着玉佩进宫去请太医! 顾书元连忙对福儿说:“我去宫里请太医过来。” “可是姑娘,你没有召请怎么入宫?” “我自有办法,你去里面照看嫂嫂,别的别管了。” 顾书元想了想对竹叶说:“竹叶,你去稳婆家等着,她一回来立马请到府里来。”毕竟稳婆对嫂嫂的情况熟悉些,她来是最好的。 又对秋露说:“秋露,你细心,在这帮我盯着些。记住,除了稳婆和我带来的太医,别人不可轻易接近这个屋子。”她走了这家里便没剩什么人了,就一个顾书琳还阴阳怪气的,她不放心让嫂嫂独自一人呆在府中。 秋露立马道:“可是姑娘,您一人去宫里行么?” “没事,我随便领着一个丫鬟去就行了。” 说着便随手在府中召过一个小丫鬟,拉着她小跑着出府了。 顾书元上了马车,吩咐道:“去宫门口,尽量快些。” 马夫低头应声,驾着马车便出发了。 顾书元坐在马车里急的不行,双手紧握。 老天爷啊,一定要保佑嫂嫂平平安安,万一再像上辈子那样…那哥哥可怎么办啊。 顾书元甩甩头,不会的,上辈子嫂嫂小产是在怀孕前几个月,这辈子嫂嫂这都快要生了,况且上次落水,嫂嫂已经避开了! 顾书元急的不行,按住微微发抖的双手,问:“怎么还没到?” 马车外却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来,马车速度反而加快了。 顾书元直觉不对,拉开车帘向外看去。 外面荒郊野岭,杂草丛生,这哪是进宫的路线? 顾书元心里一惊,问:“这是哪儿?”抬手就想拉开马车帘子。 她还没动作,就感到脖子旁一阵凉意,耳旁传来阴柔的声音。 “姑娘可别动,万一这刀划伤了您这娇滴滴的脸庞,可就不好了。” 第38章 顾书元感受到刀锋的寒意, 不敢再动作,她抬眼,瞧见刚刚她在府中随手召过的丫鬟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抵在她的颈脖处。 顾书元按下心中的慌乱, 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丫鬟笑笑:“姑娘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顾书元感到马车一阵阵的晃动, 应该还在往前走, 这是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顾书元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看着眼前情况, 想要从他们口中套出话来肯定不可能了, 她甩掉心中杂乱的思绪, 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丫鬟是府中的, 这车夫也是刚刚送她去珍宝阁的车夫, 怎么会突然挟制她到这荒郊野岭? 是谁吩咐的?她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顾书元脑中闪过什么,得罪人?不会是顾书琳吧? 想到顾书琳, 顾书元突然想到刚刚在嫂嫂屋子门口她说的话,顾书琳怎么会突然提到她的玉佩?难道她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可是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顾书元正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她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顾书元心瞬间提了起来,只见几个魁梧粗壮的男人撩起了车帘。 顾书元心一慌,止不住的往后退, 慌乱道:“你们要干什么?” 几人并没有回应,而是大手一伸,就抓住顾书元的细嫩胳膊, 想把将她从马车里拉出来。 顾书元下意识的挣扎,小腿不住的胡乱的踢打着几人,其中一个壮汉被她踢中了好几次,脸一沉,上来就甩了她一巴掌。 “还敢踢我?还以为您是在尚书府呢?顾三姑娘?” 壮汉力气大的可怕,顾书元被打的脸偏向一边,左脸颊瞬间就清晰的印出五个红肿的手指印,衬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是惨白的吓人。 顾书元只感觉到耳边传来一阵阵嗡鸣,左脸像是失去了知觉般,她一阵恍惚,半晌,迷茫的眼神才渐渐聚拢。 旁边几个壮汉见状,低声说:“够了,真弄出什么事就不好了,我们拿钱办事,没必要惹事,赶紧把她拖出来关进去吧。” “顾三姑娘,您也别怨我们,要怪就怪你挡了别人的路。您放心,我们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杀人放火的事我们不会做的。” 话毕,他们就想上前直接把顾书元拖出来。 突然,几人感到后方传来一阵风,刚想回头,就感觉自己的颈脖后方一阵刺痛,他们不约而同的垂眸看去,只见他们脖子上都插着一根银针。 他们相视三秒,感到身体一阵酥麻,纷纷倒在了地上,嘴角抽搐。 还坐在马车里的丫鬟见状,眼眸一沉,里面下了马车,问:“谁?是谁?有胆子就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阵黑影闪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肚子上踹了一脚,力道重且沉。 丫鬟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重重的摔在了马背上,马受到惊吓,发出一阵嘶吟声,发了狂似的径直向前跑去。马车里的顾书元因着惯性,身子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晃,额头重重的磕到了窗沿上,瞬间就晕了过去。 司战见状不好,没有空再管丫鬟,一个轻身就往顾书元的方向飞去,他一个翻身踏上马车边沿,撩开帘子一看,顾书元正昏迷不醒,额角还流着血,伤口看起来不小。 司战心一沉,转头看向前方的死路,不敢再思考合不合适,上前直接拦腰抱起顾书元,护着她跳下了还在向前狂奔的马车。 司战刚落地,就瞧见马车撞到山上,发出“碰”的一声,马匹顿时倒下地上,身体抽搐两下,渐渐不动了。 * 尚书府。 秋露在陆苑姗院子前等了半晌也没见顾书元回来,听着屋内的传来的喊叫越来越弱,双手紧握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秋露瞧见竹叶领着稳婆急匆匆的过来了,她心里一松,赶紧上前,朝着稳婆道:“您可来了!快去瞧瞧我们二少夫人吧!” 稳婆忙应了,小跑着进了陆苑姗的屋子。 秋露问:“你怎么真把稳婆请来了?她不是去别家接生了吗?有这么快?” 竹叶这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说:“还好姑娘让我去稳婆家里等着了,这稳婆没一会就回来了,说是本来被一户人家叫去接生,结果去了才发现那户人家搞错了,压根还没有要生的迹象呢!你说这都是什么事!还好赶上了,不然若耽误了二少夫人,那可如何是好!” 竹叶说完,左右看了看,奇怪问:“姑娘呢?还没回来?” “可不是嘛,这么久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啊。” 两个丫头正奇怪着,突然瞧见顾书寒正踉踉跄跄的从府门口跑进来。 看见秋露,双眸泛红,紧紧抓住她问:“姗儿呢?怎么样了?” 秋露赶忙回道:“稳婆已经来了,正在屋里接生呢。” 顾书寒小跑着冲到屋子前,听见屋里陆苑姗一声声的喊叫,心里急的不行,抬手就要推开房门进去,却被下人拦住了。 “二少爷,稳婆已经进去了,您现在进去也于事无补,而且开门若不小心钻了风,受凉了,苦的还是二少夫人。” 顾书寒闻言,止住了步子,双手紧紧抓住门上的雕花,用了极大的力气,手指都因太过紧绷而泛白。 秋露等了又等,还是不见顾书元回来,想了想,还是走到顾书寒边上,开口问:“二少爷可在宫门口碰到我们姑娘了?” 顾书寒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屋内,闻言,才转头回:“未曾,元儿怎么进宫去了?” 竹叶一听顾书元竟不知道,忙道:“刚刚稳婆一直不来,我们姑娘进宫给二少夫人请太医去了!” “我没听说元儿进宫了啊?而且看天色,这会宫门应该已经下钥了,元儿没道理还没回来啊。” 这时,屋里又传来陆苑姗的一声痛呼,顾书寒瞬间心一紧,对旁边小厮说:“你往宫门口去瞧瞧,看看三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天色渐渐暗了,老太太接到消息颤巍巍的被冯氏扶进来,看到顾书寒背着灯光,脊椎笔直的站在院子门口,开口问:“寒哥儿,姗儿怎么样了?” 顾书寒回头,刚要答话,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喊叫,紧接着跟着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屋内传来稳婆欣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老太太欣喜的上前,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递给顾书寒,对着老太太说:“恭喜老太太,恭喜二少爷,二少夫人生了个哥儿,真是大喜啊!” 顾书寒抱着孩子的双手微微发抖,颤抖着嗓音说:“姗儿呢?姗儿怎么样了?” 稳婆回道:“二少爷请放心,夫人只是力竭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 顾书寒一颗心瞬间放下了,轻轻的将孩子递给老太太,转身进了屋里去看陆苑姗了。 老太太抱着孩子欢喜的不行,笑着开口:“赏,都有赏。” 这时,顾书寒身边的小厮一路喘着气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冯氏瞧见,低声训斥道:“这大喜日子,你这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呢?” 秋露瞧见,连忙问:“可有瞧见我们姑娘?” 小厮深深吸了口气,回道:“并没有,我在府中到宫门口的路上找了好几圈,问了好些人,连宫门口的侍卫都说今日未曾看到过三姑娘进宫。” 竹叶瞬间就急了:“那我们姑娘去哪了?这天色已经这么暗了!” 老太太听见,心一沉:“元儿怎么了?” * 肃王府。 内殿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段恒瞧着躺在床上正昏睡的小姑娘,脸色苍白,侧脸上指印清晰,脸颊充血红肿,看起来异常可怖。 段恒抬起手,轻轻拨开小姑娘的额角的头发,只见发根处贴着一小块印着红血丝的纱布,下面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伤口。 想到刚才看到的伤口,段恒双眸深了深,浑身散发着冷意。 段恒给小姑娘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出了内殿。 出了房门,段恒瞧了一眼还跪在院子里的司战,没有开口。 司乐瞧着不对劲,想了想还是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劝道:“爷,这也不全是司战的错,他只是帮着顾三姑娘找稳婆,这才去晚了。” 段恒缓缓转动手腕上的佛珠,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冷着脸瞧着远方。 “司乐,你不必为我说话。”司战顿了顿,没有辩驳,而朝着段恒说:“是属下没有保护好顾三姑娘,都是属下的错。” 想到当时的情景,怀里的小姑娘仿佛没有了气息般,弱小而娇嫩,他就这么抱着她,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她的腰肢,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因为他受了这么多伤,司战心里顿时一阵后悔。 段恒沉默良久,才垂眸看了一眼笔直跪着的司战,淡淡开口:“你错在哪了。” “属下应该尽早赶到,不该让顾三姑娘受了这么多伤。” 闻言,段恒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他缓缓停下动作,一瞬不瞬的盯着司战瞧了半晌,才冷声开口。 “我让你去她身边的时候是怎么吩咐的。” “您让属下保护顾三姑娘。” 闻言,段恒竟极淡的笑了笑,随后脸色一沉,“那你是怎么做的?” 司战:“属下...” 他还没说完,就被段恒打断了。 段恒厉声说:“我让你保护她,保护她你懂么?别的事你都不用管,找稳婆要你帮忙?那是你该做的事么??” 司乐听见段恒的声音隐隐发抖,且气息有些不稳,不由得诧异的抬眸。只瞧见一向息怒不形于色、从来都是冷静沉着的段恒,此刻脸色阴沉沉的,一双眸子红的可怕,双手搭在腿旁,竟隐隐约约颤抖不已。 司乐内心大震,他哪里见过如此失态的肃王殿下? 第39章 院子里一瞬间就静了下来, 旁边站着的丫鬟小厮心中一抖,纷纷下跪,都害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段恒闭上发红的眼睛, 呼吸声沉重, 竭力按下心中想要肆虐的念头。半晌, 他才渐渐平静了呼吸,睁开眼, 盯着远方瞧了瞧, 沉声问:“那个丫鬟呢?” 司战:“关在林苑了。” 林苑在肃王府的西北角, 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诗情画意的, 其实整个肃王府的人无不闻之色变, 远远见着都避之不及,因为里面关押着的不是犯了大事的下人就是被抓回来穷凶恶极的探子。 闻言, 段恒收回视线,淡淡瞧了眼跪了一院子的人,没有发话,目视前方, 径直往林苑走去。 司乐瞧着段恒走远了,赶忙起来跟上去,走了几步见着司战还跪在原地,回头小声说:“还不跟上?” 司战愣了愣, 瞧见段恒脚步一顿显然是听到了,却没有出声反驳,眼眸一亮, 连忙起身也跟上了。 * 林苑。 被抓回来的丫鬟正被关押在其中的一个暗房。 她的手脚都被捆起来了,她使劲动了动手腕,发现自己竟不能撼动半分。 她嘴角微勾,看了眼周围昏暗的房间,自嘲的笑笑,想她大事小事不知为主子办了多少,今天竟会被一根小小的绳子和这个小小的暗房困住。 想到什么,她的眼神渐渐狠厉,她就不信这个肃王府能困的住她。 这时,她感觉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开门声。 她眸光一凝,垂眸瞧见眼前出现了一双鹿皮青鹤靴,靴子的主人缓缓走近,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她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像修竹般挺立,他背对烛光,面庞在烛火下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但这浑身尊贵又清冷的气质,不难让她认出这就是大庆顶顶尊贵,泽庆帝的嫡长子,她主子的心头大患—当今的肃王殿下段恒。 她瞧了没什么神色的段恒一眼,开口:“怎么?看来奴婢还挺有面子啊,竟惊动了肃王殿下。” 她虽自称奴婢,眼神动作却没有半分低人一等的意思。 她顿顿,竟笑了笑,说:“还是说,是因为我动了您的心头肉?” 她话还没说完,段恒眼神瞬间锐利,俯下身子掐住了她的下巴,阴沉着嗓音说:“闭嘴,你还不配提到她。” 段恒的力气用的极大,她瞬间觉得下巴都疼到麻木了,身体虽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但她心里竟有些许隐秘的快感。段恒这态度,就说明他们没弄错,这顾三姑娘就是他肃王殿下的命脉。 司乐瞧着这丫鬟竟然敢这样和殿下说话,气不过,上前就踹了她一脚,沉声问:“谁派你去害顾三姑娘的?” 那丫鬟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抹了抹嘴角,嗤了一声,道:“没有人。” “没有人?没有人你会好好的绑一个和你无冤无仇的姑娘家?你当我傻呢?” 丫鬟笑笑,挑衅般对司乐说:“就是看你傻啊。” 司乐气急,刚要抬脚打算上前再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个教训,却被司战拦住了。 司战朝他摇摇头,示意般看了段恒一眼。 段恒走近,垂眸,伸手就勒着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沉声说:“本王知道你想找死,但你要知道有时候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 “本王耐心很差,最后再问一遍。”段恒加大手中的力气,一字一句的问:“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动本王的人?嗯?” 最后一个“嗯”字,像是地狱的勾魂使者,阴沉又狠厉,饶是见惯了鲜血恶人的她也不禁抖了抖身子。 而她的整个人被段恒提起,双脚腾空,窒息的感觉让她肺里疼痛到似要爆炸,她这是才发现,这肃王殿下并不像外间传的那样清冷淡然,他压根就是一个索命的魔鬼!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出气多进气少,断断续续道:“是顾...顾府...二小姐。” 她咳嗽了几下,继续道:“顾二小姐说顾三姑娘挡了她的路...让我们...将她关上几天,让...让她得个教训。” 段恒眯了眯眼,从袖中拿出随身匕首,狠狠的刺进她的手臂。 丫鬟惨叫一声,厉声问:“我...我都说了...你为何还...” 段恒凑近她,轻声吐出的话令她一颗心瞬时沉到了谷底。 “你以为宫里出来的人,本王不认识么?” 丫鬟闻言,眼眸微闪,装傻道:“您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宫里,我只是一个普通丫鬟。” 话音刚落,段恒眼神一厉,手里的匕首又向下狠刺几下。 暗房瞬间穿出几声惨叫,萦绕在林苑上空,让周围的侍卫都不禁心中一抖。 司战瞧见,心中一惊,开口:“殿下,别脏了您的手,还是属下来吧?” 这些年想要刺杀段恒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段恒从未亲自动过手,都是他们来审讯,最后段恒只听个结果,像今日这样不顾一切的样子更是从未曾有过。 段恒垂眸,瞧着丫鬟昏过去的样子,丢掉手中的匕首,理了理衣袖,淡淡开口:“给本王看好了,不许有半点意外。”说完便面色冷凝的走出了暗房。 司战在他身后俯身叩拜:“属下遵命。” * 书房里,司乐瞧了眼段恒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爷,您可猜出了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段恒嗤笑一声,淡淡说:“还用猜么。” 司乐心里一紧,说:“他们也太明目张胆了,再说他们绑架顾姑娘能得到什么好处?” 段恒眯了眯眼睛,得到什么好处?刺探出他的态度就是其中最大的好处,段恒缓慢转动了手腕的佛珠,沉吟不语。 况且,这件事可没看起来简单,他们想得到的也不仅仅是他对顾书元的态度而已。 司乐想了想,奇怪道:“那顾二姑娘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 他并不知道这个顾二姑娘是谁,他只听说过顾大姑娘和顾三姑娘,对这个顾二姑娘着实没什么印象。 段恒沉吟片刻,才淡淡的开口:“这倒未必。” 虽然幕后指使者不会是她,但这顾二小姐却并不无辜,尚书府虽大却一直被打理的紧紧有条,若没有她,这件事不会办的如此顺利。 这时,屋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殿下,顾大人来了。” 良久,段恒才淡淡开口:“带他进来吧。” 顾书寒一进门都没顾上行礼就急忙问:“元儿呢?” 段恒喝了口茶,淡淡说:“你刚得了麟儿,不陪夫人孩子,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顾书寒没见着顾书元,心里急的不行,哪有空和他绕圈子,直接道:“我听说元儿在您府上?” 段恒垂眸转动佛珠,眼神锐利,沉声问:“你从哪听来的?” “您放心,不是外人,是我心腹。” 说完,他又问:“元儿到底怎么样了?听说受伤了?” 段恒淡淡瞧了他一眼:“在我殿中。” “可有大碍?” “无。” 顾书寒这颗心这才定下了,深深吐出一口气,才缓慢道:“我要带元儿回家。” 话音刚落地,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段恒转佛珠的动作停了下来,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顾书寒噎了噎,无语道:“她还是我们顾家人,您怎么就不许了?” 闻言,段恒笑了笑,眼眸却没有丝毫笑意,他沉声开口:“顾家人?你知道就是你们顾家人要伤她吗??” 顾书寒面色一凝,沉声开口:“真的?” 段恒却闭上了眼,没有再开口。 而顾书寒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以段恒的性格,若是没有万分把握,他是绝不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的。 他静默半晌,微微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是我没有早些觉察,也是我没有管束好家里的人。” “但是我今日必须把元儿带走。”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殿下,毕竟现在明面上您和元儿还没有半分关系,她就这样呆在您府中,也不合适。” “而且,我祖母也已经知晓元儿在您这,特地吩咐我过来接元儿回府。” 顾书寒说完,屋里顿时又安静下来,段恒还是微闭双眼,没有发话。 顾书寒在心中叹了口气,以为今日是带不回顾书元了。 谁知,下一刻,屋里就响起了段恒那清冷的声音。 “你先回去,我明天亲自送她回府。” 顾书寒闻言,知道这是段恒的最大让步了,他想了想,才点了点头,说:“好。” 顾书寒走后,段恒才缓慢睁开双眼,盯着房顶似是在愣神。 司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爷,若是不放心,何不就让顾姑娘在咱们府里呆着?” 段恒闻言,自嘲的笑笑。 不放人?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有什么资格不放人。 想到这里,段恒的眼眸深了深,吩咐道:“准备一些礼品。” 他顿了顿,又道:“去我库房挑一些贵重的,我有用。” 司乐:“是。” 段恒想了想,又说:“算了,还是一会我自己去挑。” 司乐:...... ???殿下这是要干嘛?他记着就算是陛下的生辰,殿下也从未曾如此重视啊? 第40章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月明星稀,月光从窗子外洒进来,铺满了寝殿的外侧。 顾书元醒过来的时候不知今夕何夕, 她眨了眨眼, 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 她望着洒进房间的月光瞧了半晌, 才恍然发现这屋子里的摆设都十分熟悉。 这好像是段恒的寝殿??她怎么跑这来了? 顾书元小脑袋瓜子还没想明白,就感觉到腰间被一双炙热有力的手紧紧搂住, 她瞬间就落入了一个温热宽阔的胸膛, 鼻间传来的是熟悉的檀木香。 ??? “醒了?”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 嗓音很近, 顾书元似乎能感觉到他说话吐气时胸腔的震动。 胸腔??? 顾书元意识到什么, 心中一惊, 立马躲开他的钳制坐起身来,却因为突然起身, 牵扯到额间的伤口,不禁“嘶”了一声。 “扯到伤口了吗?怎么冒冒失失的?” 段恒眉心一皱,起身凑近还别扭着将脸朝向一侧的小姑娘,轻柔的拨开小姑娘的细密的发丝, 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下小姑娘额角的伤口,瞧见纱布没见红才微微放下心来。 段恒瞧了一眼小姑娘微微发红的小耳尖儿,挑了挑眉,淡淡开口:“怎么了?” 怎么了??? 他还问她怎么了?? 顾书元恼羞成怒, 刚准备回过头和段恒理论理论,谁知一回头就瞧见段恒只着一件月白色中衣,衣襟口散乱, 依稀可见微微凸起的性感喉结和结实挺拔的胸膛。 ???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顾书元一下子感觉全身似乎都烧着了一般,脑子一片空白,咻的一下又把脑袋偏回去了。 段恒:...... 段恒就只瞧见那张绯红的小脸蛋忽然转过来,瞪大眼睛瞧着他,还没几秒就又忽的转回去,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他。 段恒淡淡的盯着那圆溜溜的后脑勺瞧了半晌,才好笑道:“我怎么不穿衣服了?”他身上不是还有一件么。 重点是这件单薄到相当于没有的衣裳嘛???重点是为何殿下只穿着一件中衣就和她...和她躺在一张床上,搂她搂的这么紧,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小姑娘似是被噎了噎,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反驳他。 小姑娘好半天没回他,段恒也没在意,只淡淡问:“饿了么?” 小姑娘从回来到现在一直昏睡着,一点东西都没吃。 闻言,顾书元揉了揉已经瘪下去的小肚子,眼巴巴的抬眼瞅着段恒,小声的说:“饿了。” 顾书元瞧着段恒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襟,走到屋内的圆桌前,倒了杯水。 段恒的手很漂亮,骨节根根分明,修长白皙,整理衣襟的动作莫名禁欲诱人,惹得她暗自咽了口口水,看呆了眼。 她瞧着那双手轻轻握住一只白玉雕花杯子,慢慢的从桌子前晃到她眼前。小姑娘似是还没回过神,睁着茫然的双眼瞧着他。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厨房给你温着粥,起来喝点。”段恒淡淡开口。 顾书元小脸通红,接过段恒手中的杯子咕噜的一口就喝掉了整杯的水。 段恒挑了挑眉,问道:“还要么?” 小姑娘摇摇头,段恒这才接过小姑娘喝完的杯子放到桌面上。 段恒走到床榻边,蹲下身子,拿过一旁小姑娘的鞋,抬手就要给她穿上。 顾书元:.......?? 小姑娘慌了,俯身想躲开他的手,殿下这么尊贵的手,怎么能帮她穿鞋呢? “殿下,我自己来就好。” 段恒抬头望进小姑娘的眼眸深处,淡淡低斥:“乖,别闹” 话毕,就低头仔仔细细的给顾书元穿鞋袜。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就这么在她面前弯着,他的动作似是不熟练,眉心微皱,却仍旧耐心的给她一点一点的将鞋套上。 顾书元垂眸看去,因着背着光,从上方只能瞧见段恒低垂的眼睫和隐隐约约逆光的侧脸,睫毛细密而微微弯曲,侧脸骨骼分明,下颚线条紧绷。 殿下的动作如此轻柔,像是怕弄疼了她似的,顾书元心中一软,心脏似是被糖丝给包裹住了,甜丝丝的,这么好的段恒是她一个人的,想到这个小姑娘不自觉笑开了,她抬手环住段恒的颈脖,软声嗓音说:“殿下,您抱我去。” 段恒就着小姑娘的姿势把她抱进怀里,用挺拔的鼻梁蹭了蹭她细腻的小脸蛋,抱着她坐到了小榻上,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用勺子就这么一点点的喂给小姑娘吃。 顾书元就这么窝在段恒怀里,像个小奶猫一般,段恒递过来一口粥,她就微微启唇喝掉一口。 在投喂过程中,顾书元想起什么,急忙道:“我嫂嫂怎么样了?” 段恒眼眸微冷,淡淡开口:“母子平安。” 顾书元瞪大眼睛,激动极了:“啊啊啊,我当姑姑啦??” 小姑娘动作一急,险些滑落到地上,段恒眼疾手快的紧紧搂着她的细腰,皱眉:“小心些。” 小姑娘的心绪半晌都没静下来,真好!嫂嫂这辈子终于平安生产了,这可了了她心头的一桩大事了。 过了一会儿,顾书元定了定神,歪头问:“殿下,是您救我回来的?” 段恒点了点头,继续投喂。 小姑娘乖巧的又吃掉一口,说:“您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呢?” 段恒眸光微闪,顿了顿,还是说:“我让司战在暗处保护你。” 顾书元惊了,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两个月了。” 顾书元:…… 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段恒看着小姑娘气嘟嘟的样子,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笑道:“想什么呢?不要小看了司战,若是他不想,整个大庆怕是没有几个能发现他踪迹的人。” 顾书元想了想,也是,能跟在段恒身旁,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怎么可能被她发现。 想到什么,顾书元推开段恒又递过来的一勺粥,着急问:“您把司战给我了,那您的安危怎么办?” 段恒眼眸深了深,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句:“吃饱了?” 顾书元点点头,早就吃饱了,不过是觉得殿下身上太舒服,想多呆一会罢了。 闻言,段恒把手里的粥放到桌上,然后拿起桌上的手帕仔仔细细的给顾书元擦了擦殷红的小嘴,然后随手就着刚刚用过的手帕擦了擦手。 顾书元瞧着段恒不紧不慢的动作着,抱着段恒的双手微微用力,不满的嘟囔:“殿下!我问你话呢!” 段恒淡淡睨她一眼,抱着她起身,走到床榻前,将怀里不安分的小姑娘轻轻放进被褥里,随后在小姑娘瞪大的眼眸中躺在她身旁,把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小姑娘紧紧的搂到怀里,将脸搁在小姑娘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小姑娘香甜的味道,哑着嗓音说:“阿元,跟我去江南吧。” 想到小姑娘受伤的情景他就一阵后怕,手臂不禁将小姑娘搂的更紧了,汴京也不安全,把她交给谁他都不放心,他要时时刻刻都看见她才能安心,还是带去江南吧,至少在他眼皮子底下。 顾书元:…… 这话题转的这样快的吗?? 而且前些日子她和段恒说了半天,他也不曾同意让她跟着他去江南,怎么今日突然又允了? 顾书元在他胸膛里探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奇怪道:“您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段恒用侧脸蹭了蹭小姑娘滑嫩微凉的小耳朵,低笑道:“想每天都看见你。” 顾书元被段恒低沉撩人的嗓音诱惑到了,小姑娘舔了舔干涩的唇,小耳朵尖被蹭的发红,小声嘀咕:“您前些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段恒嘴角微勾,慢条斯理的说:“我反悔了。” 顾书元:…… 好气哦,你年纪大了不起哦,说反悔就反悔。 小姑娘被噎了一下,不服气道:“我也反悔了,我不去了,您自个儿去吧!” 哼,她前些日子求了多久都不让她去,现在一句轻飘飘的反悔就想把她拐走?那她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段恒:…… 段恒瞧着小姑娘这别扭的样子,微微放开了手,凑近她,低声哄道:“那元儿要怎样才肯跟我去?” 段恒离她很近,鼻间贴着,嘴唇只有半指的距离,顾书元盯着段恒微勾的唇角瞧了半晌,想了想,狡黠道:“您给我撒个娇我就去。” 段恒:…… 小姑娘说什么?? 撒娇??那是个什么鬼东西?是该和他有丝毫关系的词吗? 很明显不是。 段恒默了默,正了正脸色,严肃道:“别闹。” 小姑娘见状,脸一扭:“那您走。” 段恒:?? 这是他寝殿,他走哪去? 段恒气笑了,抬手轻轻拍了下小姑娘的臀,“把你宠的无法无天了,还敢赶我走。” 顾书元像是被惹毛了的兔子似的,浑身上下的毛全炸起来了,不可置信的瞧着段恒:“您居然打我??” 段恒:…… 他瞧了眼自己的手掌,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就轻轻拍了一下,怎么说得上打? 看着小姑娘别扭的样子,段恒微微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哄道:“别着凉了,把被子盖好。” 顾书元不理。 段恒:…… 段恒想了想,“明天我给你拿上好几壶好酒,如何?” 顾书元眼眸微动,想了想,还是不理。 段恒:…… 段恒无奈,瞧着小姑娘额间的伤口和微肿的脸颊,心中一软,凑近,低声说:“那你要我如何,我都听你的,成么?” 小姑娘眼珠一转,终于把脸转回来,对着段恒:“真的?” 段恒点点头,他能怎么办,这小姑娘吃定了他。 顾书元这才高兴了,凑近段恒,脸颊微红,小声说:“那您说:我最最最最最喜欢顾书元了,顾书元是这个世上最最最最漂亮的小仙子。” 段恒:……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我太难了。 第41章 翌日清晨。 段恒一向醒得早, 今日到了既定时辰,他一睁开眼就发现怀里多了个“小兔子”。 “小兔子”窝在他胸口睡的乖巧,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身, 时不时的还用脸颊蹭蹭他的胸膛。 段恒垂眸, 小姑娘脸颊睡的红扑扑的,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瞧着滑嫩细腻的不得了。 他微微抬手, 轻柔的用指腹摩挲着小姑娘光滑的小脸蛋儿, 手下触感温热软滑, 引得他流连忘返, 他的手指慢慢滑过小姑娘的眉心、微闭的双眼, 最后到了那殷红的唇瓣。 段恒的眼眸深了深,手指不自觉的在小姑娘的唇瓣上抚过, 一遍又一遍。 小姑娘睡梦中似是觉得唇瓣上痒得不行,抬手挥了几次都没挥走那在她唇瓣上作乱的手指,一气之下,竟张开唇, 咬上了段恒的食指。 嘴里突然多了一个不明物体,顾书元不自觉砸吧砸吧嘴,以为自己吃到了什么好吃的,竟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舐着段恒修长的手指。 唇腔的温度很高, 触感湿滑软嫩,段恒眼眸一瞬间黑沉的吓人,他瞧着小姑娘小嘴不自觉吮吸着他的手指, 还时不时的用舌尖舔过,他脑袋一瞬间都要炸了,呼吸沉重,咬紧后槽牙,却舍不得将手指抽出来半分。 顾书元吃了半天,发现半分味道都没有,只有些许的咸味,嫌弃极了,伸出小舌头开始推拒嘴里的异物。 推拒了半天,发现那异物没有退出去半分,反而更加深入了,小姑娘皱皱眉,小声嘟囔:“拿走,不好吃。” 段恒将手探的更深,挑弄着不安分的小舌头,凑到小姑娘耳边哑着嗓音哄道:“乖,你喜欢的。” 顾书元皱紧的眉头在听到熟悉的嗓音后似是慢慢被抚平,这嗓音让她就算在睡梦中也觉得安心,便乖巧的又睡去了。 怀里的小姑娘简直乖的出奇,就这么在他怀中又睡着了,像是不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 段恒心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呼吸粗重,浑身紧绷,他不敢再看怀中的小姑娘,只能略微有些狼狈的抽出手指,将小姑娘轻柔的放到一旁的被褥中,起身脚步有些匆忙的去了净房。 等顾书元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往身旁一瞧,哪里还有段恒的影子。 外间的秋露听见声响,打了帘子进来,“姑娘醒了?” 顾书元点点头,问:“殿下呢?” “肃王殿下去书房了,说一会就回来,让姑娘醒了先用膳。” 秋露说完,顿了顿,犹犹豫豫的问了句:“姑娘,您这到底还没肃王殿下定亲,就这样同住,是不是……不太好?” 顾书元瞬间脸颊就红了,像是被戳破了什么似的,半晌说不出话,她顿了顿,刚想说些什么,就有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 “什么不太好?” 顾书元抬眼,就瞧见段恒走了进来。 小姑娘瞬间眼眸一亮,软声道:“殿下,您来了!” 段恒走近,坐到小姑娘身侧,抚了抚她鬓角杂乱的发丝,柔声问:“说什么呢?” 小姑娘摇摇头,小声说:“殿下我饿了,您用过膳了吗?” 段恒笑笑,摇了摇头,“等你一起。” 顾书元一听,连忙对傻站着的秋露说:“快去让人把早膳端上来。”殿下竟为了等她到现在也还没用早膳! 秋露回过神来,一抬头就对上了段恒冰冷的视线,秋露心中一惊,知道肃王殿下这是听到了刚刚她对顾书元说的话,背上一瞬间竟起了冷汗,她定定神,不敢再抬头,低声应是,便出门准备早膳了。 秋露走后,顾书元小声和段恒咬耳朵:“殿下,您不要太凶了,都吓着秋露了。” 段恒轻嗤一声,他还凶?要不是看那是她贴身侍女,敢对小姑娘说东说西的,早被他赶出去了。 段恒没回话,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到外间的梨木圆凳上,顺手给她添了碗莲子粥,说:“快吃饭,一会送你回府。” 顾书元喝了口粥,闻言,眼眸一瞬间黯淡了些许,喃喃道:“回去啊?” 段恒挑挑眉,好笑道:“怎么?想赖在肃王府不走了?” 顾书元:…… 小姑娘瞪她一眼,哼哼唧唧的说:“不知道昨晚谁说想每天都见我,说过的话竟转眼就不认,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段恒:…… 段恒无奈,瞧了小姑娘一眼,无语道:“你都是哪听来这些话?” 每次总有一套套说辞堵得他反驳不了半句。 顾书元咬了口花生酥,含糊道:“严欢啊,她爱看写话本子,我跟她学的。”上次见面严欢还带给她许多话本子,她看的津津有味,还有好些没看完呢! 段恒皱皱眉,沉声说:“不许跟她学。” 好好的一小姑娘,都被教成什么样子了? 顾书元对他吐了吐舌头,反正学没学殿下又不知道,他这么远也管不着。 段恒睨了小姑娘一眼,他还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想的什么? 他淡淡开口:“过几天就要去江南了,这次回府记得让丫鬟给你收拾行李。” 闻言,小姑娘瞅了瞅段恒,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回去如何和我祖母、祖父说?” 上次她求着殿下说要去江南,段恒一直没同意,她便没提前和祖母提起过,如今殿下竟同意了,这突然而然的,祖母哪能同意她就这么跟着段恒去江南? 段恒淡淡道:“不用你说,我今日要去尚书府。” 顾书元:??? “您要去尚书府???” 段恒瞧着顾书元如此不可置信的样子,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我为什么不能去尚书府?” 顾书元揉揉鼻尖,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大了些,小声嘟囔道:“这不是这么多年了,您很少来府里嘛。” 哪里是少,自从先皇后去世,段恒来尚书府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段恒哼了声,不置可否,他以往是去的少,这要把人家宝贝孙女拐走,他能不去一趟么?若这次不去,恐怕从江南回来,就再也见不着这傻姑娘了。 * 尚书府。 顾书元和段恒刚踏进紫云堂的门就听见老太太心疼的声音。 “三儿,快过来祖母瞧瞧,伤的可重?” 顾书元立马扑到祖母怀里,软声说:“劳祖母记挂了,元儿没事,好着呢。” 老太太瞧着顾书元脸颊和额角的伤痕,瞬间眼眶都红了:“哪里好着了?这伤口瞧着就疼,大夫怎么说的?” 顾书元愣了下,这大夫怎么说的她还真不知道,那时她还昏睡着呢! 这时,段恒微微俯身给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些皮肉伤,好生休养便是。” 老太太这才瞧了眼段恒,淡淡说:“这可折煞老身了,肃王殿下何必向我行礼。” 按理说,是她应向段恒行礼,但她现在瞧着段恒就一肚子气,昨日她让寒儿去肃王府接元儿,段恒竟不让元儿回府,这孤男寡女的,元儿就这么留宿在他肃王府了,他可为元儿想过半分? 段恒笑笑,“母后也需喊您一身姑母,我本就是晚辈,应该的。” 老太太哼了一声,若不是瞧在先皇后的面子上,今日她压根不会让他进府! 老太太想了想,对顾书元说:“三儿先回院子吧,好好歇息会。” 顾书元瞧了眼段恒,咬了咬唇,喊道:“祖母!”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说:“还不快去?” 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能对段恒做什么??至少他还是个皇子呢! 段恒安抚的看了看顾书元,小姑娘这才犹犹豫豫的告了退,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瞧着顾书元走远了,段恒瞧了眼司乐,司乐这才将提前准备好的礼品递到老太太眼前。 老太太垂眸瞧去,不由得心惊,这些东西随便一件可都价值连城,她瞧着恐怕有些东西连宫里都不见得有。 老太太直觉不好,定了定神,沉声问:“不知肃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要带阿元去江南。”段恒直接说。 只有现在老太太这里过了明路,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带小姑娘去江南。 老太太竟没想段恒竟无耻到这个地步,想都没想就厉声说:“你做梦。” 这几件东西就想骗走她的宝贝元儿,他可做梦去吧! 司乐闻言,这老太太怎么能这么和殿下说话,刚想出声说放肆,却瞧见段恒摆了摆手,这才作罢。 段恒想了想,淡淡问:“您为何不同意?” 老太太定了定神,说:“你和三儿没有丝毫关系,她怎能就这么跟你去江南?那天下人该如何说她?你可有为三儿考虑半分?她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没有丝毫关系? 段恒皱皱眉,沉声问:“谁说没有丝毫关系?别人不知,难道您也不知么?” 老太太愣了愣,下意识反问:“知道什么?” 段恒瞧了半晌,发现老太太似是真的不知情的样子,才从袖中取出一卷陈旧的卷轴。 老太太定神一看,心中一沉,那卷轴分明是明黄色的,四周还隐约可见龙纹环绕。 这天下,能用这颜色的,还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14 11:31:32~2020-01-15 14:1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忽悠人的哈洛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夜幕降临, 不知什么时候夏日已经快要到了,黑云压得很低,晚间竟下了一场急雨。 顾书元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瞧着雨幕发呆, 今日段恒和祖母说了些什么呢? 正漫不经心的思考着, 这时, 丫鬟来禀告,说是老太太请三姑娘去一趟紫云堂。 丫鬟脸色紧绷, 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只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老太太让她尽快去。 顾书元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瞧了一眼外边的天色, 祖母一向睡得早, 今日这么晚了,还差人来唤她, 而且这么急急忙忙的,肯定不是小事。 顾书元脑海中闪过一些猜测,在心里叹了口气,才吩咐秋露:“走吧, 去紫云堂瞧瞧。” * 紫云堂。 顾书元刚踏进院子,就瞧见府里的人乌泱泱竟全来齐了。 抬眼瞧去,祖父祖母端坐在上坐,满脸严肃, 脸色紧绷,顾书元瞧着这氛围,心里一个咯噔, 立马上前行礼。 老太太见到顾书元,脸色好了些,说:“你身上还有伤呢,快坐着吧。” 顾书元侧眼一瞧,大伯父大伯母都站在一旁,没有坐下,脸色铁青。 长辈都没坐,她哪敢坐? 祖父睨了一眼大伯父,沉声说:“都坐着吧,你们不坐小辈哪敢坐。” 大伯父沉着脸没吭声,大伯娘顿了顿,低头应了声,不敢多说,拉着大伯父坐下了。 顾书元瞧着他们坐下了,这才扶着秋露也缓缓坐下了。 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见老太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书元闻言,一头雾水,祖母这是问谁呢? 她抬眼四处望了望,这才发现顾书琳正双眼通红的跪在后面,这屋子人太多,她刚刚竟然没看见。 对视几秒,顾书琳狠狠瞪了顾书元一眼。 顾书元:......??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难道我就不是您的孙女吗?你心尖尖上的三姑娘受伤了就非要把我推出来当替罪羊?” 老太太一听,气的手抖,站起来指着顾书琳:“好啊好,原来这些年我一直养着个白眼狼!” 大伯娘冯氏见状,连忙上前给老太太顺背,劝道:“她就是个不懂事的,母亲不必和她计较。” “不懂事?能狠下心来串通外人害自家姐妹,这还只是不懂事??” “我没有!”顾书琳反驳道。 反正她不认,她就不信他们能拿她怎么办! “没有?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吗!你趁着府里换下人的时候安插了不少人进来吧?” 顾书琳猛地抬头,不敢置信:“您怎么知道的?” 她做的很小心,而且那些人的背景她很肯定整个尚书府都不会有人能查的出来的。 老太太冷笑一声,似是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你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接触你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人是你能沾的吗?你以为那些人会这么好心帮你吗?你知不知道这些事情一不小心就会牵连整个尚书府!” 若不是今天段恒和她说,她万万想不到顾书琳竟然会和宫里的人接触,她就说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能安插那么多人进府里,还让她查不到丝毫背景。 顾书琳无力的向后一坐,连这个他们都知道了? 大伯娘听见,心中一惊,她还以为这丫头只是瞧不过顾书元,买通下人给顾书元一个教训罢了,这听老太太的意思,牵连整个尚书府?顾书琳做了什么?这万一牵扯到了他们大房可如何是好? 大伯娘心中七上八下正气的不行,转眼一瞧顾书琳还一脸理直气壮的跪坐在底下,心里气不过,上前就打了顾书琳一个巴掌,质问道:“你这个没心肝的,这些年我们待你也不薄,你为何要害我们全家??” 顾书琳被打的脸一偏,半晌,她竟然笑了笑,抬起眼:“不薄?是啊,你们是待我不薄,毕竟我只是个庶女,平常只需施舍我一些大姐姐三妹妹看不上的玩意儿,我就得需感恩戴德了!” 大伯娘被她一噎,好半晌都没有回话。 这顾书琳到底不是她亲生,她不是圣人,让她待顾书琳视如己出她做不到,毕竟这是别的女人和他夫君生下的孩子,在她那里自然比不上曼姐儿,但这些年她也没让她缺衣少食啊,更不曾苛待她,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何时变得如此偏激了?上次元儿落水,我已经罚你闭门思过好几个月了,看来你压根就没想明白!”老太太痛心疾首的说道。 “呵呵,想明白?”顾书琳笑了笑,说:“我想明白了啊,自己想要什么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我以前一直就是太傻了,一直像狗一样等着你们施舍!” 大伯父听罢,上前就踢了顾书琳一脚,指着她:“怎么和祖母说话的?你还有一点刚理伦常吗??” 顾书琳的身子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发出“碰”的一声,听着声音力道应该不轻,她趴在地上吐了口血,好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似是昏迷了过去。 “母亲,是我没有管教好这丫头,劳累母亲这么晚了还如此忧心,全是儿子的不是。” 老太太摆摆手,似是累了般,好久才发话:“事已至此,想想怎么办吧,左右不能再把她留在府里了。” 大伯父沉吟半晌,回道:“不然将她关到郊外的庄子里去,派几个婆子守着,不让她出来。” 老太太问:“元儿,你觉得呢?” “一切全听祖母的,元儿没有异议。”顾书元乖巧道。 “你是个好的。”老太太点了点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顾书寒,又问:“寒儿呢?” 顾书寒半天没回话,顾书琳害的她妹妹差点回不来,还害的姗儿受了如此多苦,他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就这么简单的关起来,他实在气不过! 顾书元瞧着哥哥的样子,伸手悄悄拉了拉顾书寒的衣袖。 顾书寒侧眼瞧去,知道妹妹的意思,半晌,叹了口气,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大伯父说:“但讲无妨。” “我要她一生都不得再回汴京。” 大伯父:“这……”他本打算关个几年就算了,毕竟元儿也没出什么大事,而且在庄子里关一辈子,那琳儿的婚事怎么办? 顾书寒淡淡说:“我就这个要求,如若大伯父不答应,那就让肃王殿下把她带走吧。” 虽然父亲母亲已经过世,但是他们二房也不是好欺负的,别以为他不知道大伯父打的什么主意,说是关起来,过几年等大家渐渐淡忘了,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找个理由把顾书琳放出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大伯父被顾书寒一噎,脸色不好,怎么说他也是长辈,这顾书寒仗着有肃王殿下撑腰,未免也太过狂妄了些吧? 祖父瞧了半晌,沉声发话:“就按寒儿说的来。” 这个孙女实在是长歪了,就这么由着她在府里,还不知能惹出多少祸事来,今日是残害府中姐妹,下次就可能是祸害长辈! 祖母点点头,关起来至少还有命,若是落到段恒手里,恐怕凶多吉少,想到今日段恒找她要顾书琳的眼神,连老太太这个见过多少世面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发了话,大伯父自然不敢反驳,只能沉着脸同意了,顾书琳被婆子压了下去,在场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屋子里一时静的可怕。 过了一会,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不早了,都下去吧。” 屋子里的人才一个个退下去了。 顾书元瞧着祖母脸色不太好,便留了下来,等人都走光了,才凑到祖母跟前,递了杯茶,软声说:“祖母润润嗓子。” 老太太抚摸着顾书元的额间,柔声问:“还疼吗?” 顾书元摇摇头:“不疼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么大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元儿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真的不疼了,殿下给我敷了玉肌膏,现下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老太太顿了顿,睨了她一眼:“他倒是舍得。” 顾书元笑笑没说话。 老太太瞧着顾书元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无奈问:“你可确定就是他了?” 顾书元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祖母说的是什么,红着脸点了点头,小声说:“祖母,殿下待我很好。” 老太太哼了声,冷声说:“他对你意图不轨,能不好么?” “祖母!您这是对殿下有偏见,我记得小时候您不是很喜欢殿下的么,怎么现在看不上殿下了?” 老太太噎了噎,长辈看晚辈,段恒当然无可挑剔,但若是来抢她的宝贝孙女儿,这事就不一样了! 良久,老太太握住了顾书元的手,低声问:“元儿,肃王他腿到底不似常人,你真的不介意吗?” 她怕孙女儿只是一时被爱情迷昏了头,元儿一直被娇宠长大,万一以后后悔了,那可是皇家,一旦踏进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顾书元抬眸,正色说:“祖母,殿下的腿一定会好的。” 她顿了顿,看向远方:“万一……我说万一殿下的腿真的不能好,那我也绝不会后悔,祖母,您知道的,殿下这双腿本就是为了我才摔伤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良久才说:“肃王今日说要带你去江南,你这几天收拾收拾,跟他去吧。” 闻言,顾书元愣住了,不敢置信般问:“祖母,您同意让我去了?” 她还以为祖母绝不会同意,既然祖母同意她去江南,那岂不是说明祖母接受殿下了?? 老太太睨了顾书元一眼,无奈道:“你心都不在府里了,我拦着你有什么用吗?” 况且,她想起今日段恒给她看的东西,若要仔细推断,就算现在段恒马上要把顾书元娶回家,她也没有丝毫办法,如今只是去一趟江南,她如何能拦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15 14:12:59~2020-01-17 10:0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既云cc、喜欢你是我的秘密 6瓶;一个小朋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这几天顾书元都呆在府里收拾东西, 闲了就去陆苑姗那看看她那新得的侄儿,新出生的婴儿又小又软,只知道睡和吃, 乖巧的不可思议。 顾书元轻手轻脚的抱过刚醒过来的小家伙, 垂眸一瞧, 小家伙正瞅着她吐泡泡呢!这软萌的小样子一下子就戳中了顾书元的小心脏。 “他好乖呀!” 还躺在床上的陆苑姗见状,哼了一声, “你瞧着他现在乖, 晚上可磨人了呢, 这脾气也不知像了谁。” 陆苑姗顿了顿, 加了句:“反正不像我。” 顾书元笑了笑, 说:“那肯定是像哥哥,哥哥那臭脾气简直了。” 陆苑姗闻言抬眸, 想起了顾书寒那执拗的性子,摇了摇头,和顾书元对视几秒,无奈笑笑。 上次生产可把顾书寒给吓着了, 这段时间一直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半秒没见着都不行。今日陆苑姗好不容易哄着他说她想吃城西的豆干,顾书寒皱眉,说让小厮去买, 陆苑姗哪肯,她就是想把顾书寒支出去透透气,她撒了半天娇, 好说歹说,顾书寒才无奈同意了,走之前还叫人把顾书元请来,这才三步一回头的出府给她买豆干去了。 顾书元也听说了哥哥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虽也觉得哥哥的做法着实有些过了,但还是无奈劝道:“哥哥这也是担心,毕竟上回也确实是凶险的。” 陆苑姗撇撇嘴,翻了个白眼:“若不是这样,我早就把他轰出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哦?这是要把谁轰出去?” 陆苑姗一震,转头瞧见顾书寒正大步走进来,手里还晃悠悠的提着小豆干。 陆苑姗见状,立马扬起笑脸,假兮兮的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累不累?” 顾书元:…… 怕了怕了,这女人变起脸来简直比这外头的天气还要快。 顾书寒睨了她一眼,淡声说:“听你这意思,我是回来的太早了?” 陆苑姗:…… 她脸上的笑顿时顿住了,摸了摸鼻子,干巴巴的说:“哪有,这不是怕你太急,路上出什么事么。” 顾书寒大刀阔斧的坐下,瞧着床上小女人心虚的眼神,哼了一声,懒得和她计较,抬手把豆干递给她。 陆苑姗笑嘻嘻的收下,连忙塞了一口豆干到嘴里,一边吃还一遍感叹:“没错,就是这个味!” 不知为何,她怀孕期间口味倒是没多大变化,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想吃辣的,这豆干她都想好久了。 顾书寒从顾书元手里接过孩子,逗了逗他,瞧了眼正大快朵颐的陆苑姗,无奈道:“少吃点。” 这东西太辣,她这刚生产完,原是不该给她吃这么重口味的,但实在被她磨的没办法,这才给她买了些。 陆苑姗摆摆手:“就这么几块,还不够我塞牙缝,还怎么少吃?” 顾书寒无奈摆摆头,戳了戳小家伙的软滑的小脸蛋,“你可不要学你母亲,要乖乖听话。” 陆苑姗撇了撇嘴,她可比这小家伙听话多了,这小家伙哭起来可是六亲不认。 顾书元站在旁边,莫名觉得自己吃了一嘴狗粮。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大灯泡,想了想,抬脚就想悄悄退出去。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顾书寒问:“你东西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顾书元动作一顿,转过身子,挠了挠脑袋:“差不多了,毕竟路途不方便,我也没多带。” 她顿了顿,又开口:“殿下今日差人来说过了,明日出发。” 顾书寒点了点头,开口:“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说完,他顿了顿,又开口:“是我多想了,你跟在殿下身后,他若护不住你,这世上也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顾书元:…… 顾书元歪了歪脑袋,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顾书寒顿了顿,静默了十几秒才委婉开口:“有些话本不该我来说,可父母亲去世得早,有些事情我还是得提醒一下。你……你毕竟还没出嫁,还是要注意些。” 顾书元歪了歪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问:“注意什么?” 这下轮到顾书寒噎住了,瞧了眼这没心机的傻妹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 倒是旁边陆苑姗吃完最后一块豆干,擦了擦手,直接指出来:“哎呀,你哥的意思是你还小,别被那肃王占了便宜。” 顾书元:…… 顾书寒:…… 顾书寒睨了一眼陆苑姗,无奈道:“就你知道。” 这事他来开口本就尴尬,这下被陆苑姗一下子捅破,这屋里一时静默了很久。 顾书元顿时小脸蛋就烧红了,站在原地,吞吞吐吐半天不知说了些什么。 陆苑姗眨了眨眼,无辜开口:“我这不是看你们说半天也不知互相是什么意思么,左右都是亲人,有什么不能明说的。” 既然被陆苑姗说出来了,顾书寒也就没藏着掖着了,瞧了眼还低着头的顾书元,眼眸柔了柔,抬手揉了揉顾书元的发丝,低声说:“我顾书寒的妹妹必须得让人三媒六聘娶回家才作数,其他我一概不认,就算他是肃王殿下也一样。” 他顿了顿,又开口:“若是在江南待着不舒心,差人告诉我一声,我派人去接你,不必委屈自个儿。” 顾书元刚从刚刚陆苑姗语出惊人的话里回过神,闻言,心里软了软,点了点头,小声开口:“我都明白的,哥哥。” * 第二天清晨,顾书元坐在马车里的时候还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她侧眼瞧去,段恒正端坐在一旁看文书,瞧着像是在忙。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光线从马车帘子的缝隙里照进来,照在段恒的侧脸上,显得他整个人都似乎柔和了几分。 顾书元想了想,开口问:“殿下,您那天到底和我祖母说了些什么啊?” 她还是觉得很神奇,祖母虽宠她,但这些原则性的问题,祖母一向说一不二,不是她撒撒娇就什么都依她的。 段恒随口道:“没说什么。” 段恒说话的时候还在看着手里的文书上,眼神半分也没分给顾书元。 顾书元:…… 好气哦,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瞧瞧,这才刚跟他出门,第一天就这样对她! 顾书元嘟了嘟嘴,坐到段恒身旁,揪了揪他的衣袖,控诉道:“殿下,我觉得您变了。” 段恒:……?? 段恒这才抬眼,瞧了眼身旁眼珠子瞪大的小姑娘,好笑道:“我怎么变了?” “您和我说话都不看我!” 段恒:…… 段恒放下手里的文书,转了转身子,手撑着下巴,眼神一瞬不瞬的瞧着眼前气鼓鼓的小姑娘,淡淡说:“你说吧,我瞧着呢。” 顾书元:…… “我说什么呀?”顾书元惊了,接着开口:“哪有您这么刻意的?我的意思是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都不看我,没说让你盯着我让我说话。” 段恒:……?? 段恒拧眉,被她这段绕口令似的话给绕晕了,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歪了歪头,问:“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吗?” 顾书元:…… 算了,顾书元无奈翻了个白眼,她自己都被绕晕了。 她静默了几秒,赌气开口:“我不管,反正您就是变了,我已经不是您的小宝贝儿了。” 段恒淡淡开口:“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小宝贝儿。” 顾书元:……??? 顾书元刚准备出口质问,就听见极近的地方传来段恒低沉的嗓音。 “你是我的女人,小宝贝儿另有其人。” 顾书元:…… ??他…他他他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顾书元被段恒这句直白的话给砸晕了,小耳朵一下子就红透了,嗫喏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她静默几秒,反应过来,问:“小宝贝儿是谁?” 难道段恒还背着她有其他人?? “你说呢?”段恒盯着身旁的小姑娘瞧了半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那烧红的小耳垂,把玩了好一会儿,瞧着小姑娘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才淡淡开口:“是我们俩以后的小宝贝。” 顾书元:…… 顾书元瞬间全是上下和烧着了一般,她抬起嫩白的小手捂住脸,啊啊啊啊啊,殿下说点什么奇奇怪怪话呢!他还想不想做个人了! 段恒瞧着小姑娘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的样子,来了点兴趣,好笑道:“你羞什么?这不是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疑问的么?” 顾书元:您可省省吧,谁要和您有宝贝啦?谁同意了嘛? 顾书元默了默,到底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默默把手放下,红着脸和段恒对视了半晌,几秒后,突然道:“殿下您知道吗。” 段恒:“?” “这也就是我脾气好,要是别的姑娘家,您这话一出,简直是明晃晃的调戏小姑娘,早就该被打出去了。” 段恒顿了顿,瞧着顾书元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淡淡说:“我为什么要和别的小姑娘说这些话?” “我可从没有近过别的姑娘的身。”他想了想,说:“不,不仅仅是别的姑娘家,就算是别的男人,我也没有近过身,你可别诬陷我,我清清白白的。” 顾书元:…… 很好,好极了。 ??什么鬼东西?怎么还扯到别的男人了? 还清清白白,他怎么不说守身如玉呢! 果然,殿下的思维和别人就是不一样,搞不懂,溜了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QAQ跪地求饶 圣诞节假期结束了 昨天刚回来 时差还没倒过来就码字了! 一会还有一更! 第44章 傍晚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司乐在外间小声开口:“爷,到了,是在别院住一晚还是今晚就登船?” 段恒瞧了眼身旁睡着了的小姑娘, 想了想, 低声说:“你先去准备吧。” 司乐应了声, 知道殿下这是要住下了,起身便去别院敲门了。 别院的下人早就接到消息, 都知道肃王殿下今日会经过别院, 早早就备下了饭菜。但肃王殿下每次经过都并不留宿, 所以这次大家都以为殿下还是用了膳就走, 却没想司乐进来说殿下今日要住下, 让他们速速去准备。 别院的下人们一下子忙了起来,还好虽然殿下每次都不留宿, 房间他们却是一直都有打扫干净的,只需换套干净的被褥就好。 傍晚的夕阳印的天边红了一片,在顾书元的脸上投下一道道暗红色的光影,段恒盯着顾书元细腻光滑的小脸蛋看了好一会儿, 眼眸柔了柔,直到司乐在外边出声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段恒用抱小孩的姿势轻柔的抱起熟睡的小姑娘,小姑娘似是被颠了一下, 不舒服,小脑袋在段恒肩上蹭了蹭,段恒放慢脚步, 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背,轻声哄了哄,小姑娘这才偏了偏头,再次睡了过去。 别院的下人这是第一次见肃王殿下出门还带着个姑娘,一时个个都惊奇不已,有几个心思活络的下人听见肃王殿下轻柔到不可思议的声音,悄悄抬起头,却只能瞧见一个美艳到不可方物的侧脸。虽只是一个侧脸,却也让他们眼前一亮,这么漂亮的姑娘,他们这辈子也没有瞧见过,一时之间盯着那姑娘看直了眼,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直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从上方传来,他们一惊,撞进了肃王殿下那威严狠厉的眼眸里,背上瞬时出了一身冷汗,顿时都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再抬头。旁边的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只感觉到空气凉飕飕的,把头都埋的更低了,只当自己什么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 段恒收回视线,将小姑娘的小脸侧过来,对着他怀里,隔绝掉外面的视线,这才抱着小姑娘径直进了主院。 等顾书元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睁开眼一瞧,四周是陌生的景象,也没看见段恒的身影,心里一紧,下意识喊道:“殿下!” 刚喊完就听见外间传来脚步声,顾书元一抬头,就瞧见段恒正大步走进来。 段恒听到顾书元突然叫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看见小姑娘好好的,这才放下心,坐到床边,低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顾书元看见段恒的身影,心这才落到了实处,摇了摇头,钻进段恒怀里,小声问:“您干嘛去啦?” 顾书元发髻上的簪子在她睡着时被秋露摘下来了,现在小姑娘一头青丝就柔顺的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段恒轻柔的抚摸着小姑娘的发丝,听出小姑娘话音里的依赖,眼眸软了软,说:“我在处理政务,看你睡的香,就没有叫你。” 顾书元点了点头,在段恒怀里蹭了蹭,眼珠子四周瞧了瞧,好奇道:“这是哪里呀?” “我的别院。” 顾书元瞪大眼睛:“别院?您还有别院啊?” 段恒:“……” 怎么,他看起来很穷么? 顾书元说完就觉得这话似乎是不合适,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顾书元说到一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难道说,我只是觉得你一直是个孤苦伶仃,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一时之间却突然发现你有个这么大的别院,和我的想法想去甚远么? 段恒挑挑眉,问:“只是什么?” 顾书元干巴巴笑了笑,接了句:“…没什么。” 谁知段恒凑近她,朝着她耳边吐着气,沉着嗓子说:“只是原来以为我很穷?” 顾书元被戳破心思,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装傻道:“原来我家殿下这么有钱呀。” 这地方旁边就是水路,交通便利,房屋一定不便宜,很何况是在这里置办这样大的一个院子。 段恒轻嗤一声,小姑娘这点心思还瞒不过她,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淡淡说:“还怕养活不了你?天天瞎操心。” 闻言,小姑娘这就不同意了,“谁怕啦?再说我可好养活了呢!” 段恒睨了她一眼,说:“是吗?那我怎么记得有个人嗜酒如命,就爱喝陈酿呢?” 陈酿可不便宜,照小姑娘这个嗜酒的程度,可不是谁都养的起的。 小姑娘噎了噎,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段恒叹了口气,状似无奈道:“唉,没办法了,已经上了贼船,想下也下不了了,只得养着了。” 顾书元:“……” 说的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翘起来的嘴角! 顾书元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这个突然兴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理论。 段恒咳了咳,转开话题:“饿了吗?” 顾书元点点头,段恒扶着顾书元起来,说:“饭菜怕是冷了,我让他们去热一下。” “秋露和竹叶呢?”顾书元问。 从醒过来就没瞧见她俩。 “我让她们跟司乐出去买干粮去了。” 顾书元歪了歪脑袋:“买干粮做什么?” “明日就要登船了,这次在船上要呆月余,让他们去买点干粮在路上吃。” 是哦,上次段恒和他提过,去江南要走水路,她都给忘了。 听到要坐船,顾书元来了兴趣,她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船呢! 顾书元顿时兴奋了,拉着段恒问了好一通坐船的事。 段恒瞧着小姑娘兴奋的样子,虽然无奈,却还是耐着性子一点点说给小姑娘听。 说完,顾书元更向往了,恨不得立马就到船上去。 用完膳,秋露她们还没回来,顾书元一时之间不知该干些什么。 傍晚已经睡过一觉,小姑娘半点也不困。 段恒想了想,问:“要出去转转吗?” 这坐城市不小,临近河流,有很多商人通过水路运来不同的小玩意,在市集里卖,晚上城里很是热闹。 顾书元眼睛一亮,连忙点了点头,“去去去,我很久都没出过汴京了!” 段恒笑了笑,从屋里拿出一件外衫,给小姑娘仔仔细细的披上,低声说:“披件衣服。” 虽然已是夏日,但这水边城市,早晚温差大,若是不留神,很容易就会得风寒。 小姑娘站在原地,乖巧的任由段恒给她穿衣裳。 段恒眼眸低垂,从顾书元的方向看,能瞧见殿下高挺的鼻梁还有扬起的剑眉。 殿下的睫毛好长呀,又浓密有纤长,随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眨进了小姑娘的心尖上,挠的她心里痒痒的。 顾书元抬手轻轻碰了碰段恒的睫毛,段恒觉得眼睛痒痒的,也没在意,手下给小姑娘穿衣裳的动作没停,只沉声说:“别闹。” 顾书元歪了歪头,手向下,轻轻的又碰了下段恒挺拔的鼻梁,白皙的手指从鼻梁滑到鼻头,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 顾书元似是感觉到手下的皮肤微微颤抖了下,小姑娘仔细看去,又好像没有。 顾书元的手指继续往下,到了段恒微微抿起的薄唇,轻轻的碰了碰。 段恒突然抬起头,直直的盯着顾书元的水眸。 顾书元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段恒眼眸黑沉的可怕,眼底似乎有漩涡一般,有暗流涌动,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顾书元愣住了,直愣愣的瞧着段恒深邃的眼眸,半晌没有动作。 小姑娘的手指还搭在自己的唇上,段恒缓缓抬手,握住小姑娘刚刚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指,掌心相扣,紧紧的扣住。 段恒的掌心很烫,手掌相触,那温度似是烫进了顾书元的心里,让她的心脏莫名颤了颤。 顾书元眼睁睁的看着段恒缓慢俯身,慢慢凑近她。 一指的距离、半指的距离、一厘米、半厘米。 最终轻轻的贴上她的唇。 段恒的动作很轻柔,完全没有给她任何压迫的感觉,就像是一种试探,好像她随时都可以挣脱开他的掌心,和他炙热湿润的薄唇。 但顾书元却完全不像挣脱,她和段恒都没有闭眼,她望进段恒的眼眸深处,几秒后,顾书元乖巧的闭上了眼。 段恒呼吸瞬间粗重了起来,他喘了口气,唇上加了力道,在小姑娘柔软的唇上重重的研磨轻咬。 顾书元被他咬的吃痛,下意识张开嘴“嘶”了一声。 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段恒吞进了肚子。 段恒手一伸,勾住小姑娘软到不可思议的腰肢,轻轻将小姑娘往怀里一带,像是要把她按进骨血般,将小姑娘紧紧的锁到自己的怀里。 他宽大的手掌不自觉的在小姑娘背上抚过,手下触感软到不可思议,让他流连忘返。段恒手下微微用力,让小姑娘柔软的上半身和自己紧密贴合,唇舌动作不停。 顾书元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要麻到没知觉了,上半身也被段恒紧紧扣住,快要让她呼吸不过来了。 小姑娘轻轻喘着气,从齿缝中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轻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21 19:40:05~2020-01-22 00: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小朋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直到顾书元被段恒牵着走在街道上的时候, 她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就站在院子里和段恒若无旁人的接了个吻呢? 这世界真奇妙。 顾书元侧眼瞧去,那男人穿着玄色衣袍, 腰间系着暗色腰带, 面色清冷, 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这样看去,完全没法和刚刚在院子里呼吸粗重, 按着她亲的男人联系起来。 顾书元“啧”了一声, 她怎么就又被这幅面孔骗了去。 顾书元摇了摇头, 在心里叹了口气。 唉, 男色误人啊! 段恒垂眸, 就瞧见小姑娘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段恒:……?? “想什么呢?出来玩也不专心。” 小姑娘盯着他瞧了半晌,突然道:“我在想。” 段恒嗯了一声, 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段恒:?? “明明可以靠美色,却偏偏要靠实力。”小姑娘顿了顿,才慢悠悠的开口:“您说说您,是想要气死谁?” 就段恒这样貌, 他都不用哄,随随便便往那一站,恐怕就有无数姑娘被迷的神魂颠倒,真是老天偏爱啊。 “……” 段恒眯了眯眼, 睨了眼身旁的小姑娘,淡淡说:“美色?” 顾书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她摸了摸鼻子, 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夸您么。” 段恒盯着小姑娘还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瞧了半晌,眼眸深了深,凑近小姑娘,低沉着嗓子说:“傻姑娘,夸男人可不能用美色。” 那么女性化的词语和他扯不上半点关系。 顾书元歪了歪脑袋,问:“那用什么?” 段恒轻嗤了声,淡淡开口:“男人的相貌不必太在意。” 顾书元噎了噎,半晌,冷漠的说:“您知道您这叫什么吗?” 段恒:“??” 顾书元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的吐出几个字:“您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 段恒刮了刮小姑娘挺俏的鼻梁,无奈道:“就你歪理多。” 顾书元撇撇嘴,说不过她就说她歪理,呵男人。 晚上的集市确实热闹,大街上人很多,到处都是人挤人的。 就连顾书元被段恒牵着,也免不了被人流碰到好几次。 段恒皱皱眉,右手一勾,搂住小姑娘柔软的腰肢,索性将她紧紧护到怀里。 顾书元一个不注意头就撞到了段恒坚硬的胸膛,她揉了揉额角,左右看了看,小脸通红的问:“殿下,您在干什么呢!” 这还是大街上呢,他能不能注意点?? 段恒睨了小姑娘一眼,淡淡说:“我在抱你。” 顾书元:“……” ??我不知道您在抱我,我的意思是您在大街上能不能收敛点! 顾书元无奈的小声说:“您放开我,这儿这么多人,影响多不好。” 段恒挑挑眉,“哪里不好?” 他的人,他抱抱怎么了? “……” 顾书元闭了闭眼,无奈极了,放弃了挣扎,索性像一条咸鱼一样躲在段恒怀里,随他去了。 直到被段恒避着人群,搂着她来到了河边,顾书元才把小脑袋探出来。 岸边很安静,人群都集中在市集里,这边人不多,寂静无声的环境倒是一下子让人很放松。 河流很宽阔,一眼望去,都瞧不到另一边的边界。水面上吹来一阵微风,还伴随着岸边的树叶青草的气味,顾书元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大自然的气息了。 “这里真舒服。” 段恒挑挑眉,这里环境确实不错,依山傍水,站在这里整个人都仿佛宁静下来了。 顾书元侧眼瞧去,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扶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正向河岸边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红色的小河灯。 那小河灯虽小却很是精致,是莲花形状的,中心莲座上放着一小截蜡烛,微风吹过,晃得那烛火明明暗暗,男子小心翼翼的一手扶着妇人,一手护着河灯,慢慢走到了河边。 男子将妇人安置好,独自一人将河灯放到河里,直到瞧着河灯方正了,晃晃荡荡的随着河流的流向,向远方飘去了,男子才回到妇人身边,抚摸了下妇人的鬓角,笑的很温柔,妇人看着远去的河灯,也对着男子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顾书元歪了歪脑袋,他们看起来好幸福呀,虽然从俩人身上的衣衫可以看出来,他们生活可能有些拮据,但他们俩眼神的交互,那种相互信任的感觉,太美好了。 顾书元还想再看看,突然从侧方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下巴上,将她偏向另一边的头硬生生的扳了回来。 顾书元:…… 顾书元眨眨眼,瞧着段恒微眯着眼眸的样子,问:“怎么了?” 段恒垂眼瞧着小姑娘一脸懵懂的样子,淡淡说:“有那么好看吗,看那么久?” 顾书元点点头,“好看呀。” 毕竟不是所有成了亲的人感情都这么好的。 段恒:?? 段恒眯起眼,盯着她瞧了半晌,才移开视线,看向河流,“你都从没有盯着我看这么久。” 嗓音中似乎还带着点委屈。 “……” 顾书歪了歪脑袋,转向段恒轮廓分明的侧脸瞧了半晌,几秒后,突然道:“殿下,您这是……和我撒娇吗?” 段恒:…… 段恒头扭到一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顾书元瞧着段恒别扭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段恒转过头,眼睛微眯,瞧着小姑娘放肆大笑的样子,嗓音低沉而危险:“有这么好笑吗?” 眼见段恒就要恼羞成怒了,顾书元咳了咳,平静了下心绪,才上前搂住段恒的窄腰,软声哄他:“殿下,你真是太可爱了。” 段恒嘴角一抽,这是个什么鬼形容词,刚想要教训教训这个越来越放肆的小姑娘,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嗓音。 顾书元踮起脚,凑到段恒耳边,软着嗓音小声的对着段恒的耳蜗吐着气:“我太喜欢你了。” 段恒一愣,嘴角不住的上扬。但瞧着小姑娘得意的样子,段恒忍住上挑的嘴角,咳了咳,“你不要以为你说句好话,我就……” 话还没说完,段恒就感觉到耳垂上传来一个湿热温软的触感。 段恒浑身一震,那是? 小姑娘闭着眼,顶着一张绯红的小脸,飞快的亲了亲段恒的耳垂。 亲完之后,小姑娘全身像是烧着了一般,忍着羞抬眼看着段恒。 她亲眼瞧着殿下的耳垂慢慢变得通红,再慢慢染到整个耳朵。 小姑娘眨眨眼,瞧着段恒比她还不自然的样子,扬起眉,笑吟吟的问:“那这样,您是不是就可以饶了我这个小可爱了?” 段恒:…… 她是打哪学来的?? 段恒闭闭眼,浑身紧绷,按下心中的心思,告诉自己这是外面,至少不能对小姑娘做些太过分的举动。 段恒忍了又忍。 什么鬼外面??什么鬼不能太过分,去他妈的吧! 段恒扯过小姑娘那一截儿白的晃眼的手腕,拉着小姑娘脚步匆忙的往前走,边走还沉声吩咐旁边的侍卫:“不用跟来。” 顾书元突然被段恒一扯,还没反应过来,只能踉踉跄跄的跟在他身后,迷茫的问:“去哪啊?” 段恒没有回她,拉着小姑娘一个转身就走进了一个狭小的巷子。 顾书元迷迷瞪瞪的被带进来,刚想问他到这里来干吗,就被段恒不由分说的按在墙壁上亲了下来。 段恒吻的很重,动作间还带着些急迫,唇舌在她的嘴角上不断吮吸。 顾书元被段恒突然的动作给弄懵了,下意识的用手掌推拒他的胸膛,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唔……你别。” 段恒被小姑娘的小手弄的心浮气躁,没了耐心,反手就钳制住小姑娘不安分的双手,扣到小姑娘的头顶上。 顾书元的手在上方挣扎了下,发现不能动弹,因着姿势原因,整个人的上半部分向前靠去,紧紧贴在段恒的身上。 小姑娘的牙关紧闭,段恒探了半天,她一点也不配合。 段恒皱皱眉,薄唇微微离开小姑娘的唇,微微喘气,哑着嗓音哄:“乖,嘴打开,让我亲会儿。” 顾书元:“!!!” 说完不等小姑娘有回应,就又重重的吻了下去,见着小姑娘牙齿还是没有半分缝隙,段恒“啧”了一声,直接上手,大拇指和食指握住小姑娘的下巴两边,指尖微微用力,将小姑娘的牙关打开,唇舌直接长驱而入,没有给她半点适应的时间。 这巷子虽隐蔽,但外间人流涌动,仅仅只有一墙之隔。顾书元的心莫名提了起来,生怕有人错入了这个巷子。 小贩叫卖的声音和段恒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顾书元的耳边,小姑娘的脸颊红的不像话,这并不是段恒第一次亲她,但每次基本都是在安全的环境下,从没有在这种嘈杂的地方,这种环境让她感到不安全,小姑娘顿时害怕极了,在段恒的怀里不安分的扭动起来。 段恒闷哼一声,身上所有火都向一个地方涌去,他的眸子一瞬间暗的可怕,他退出唇舌,深吸了口气,将不安分的小姑娘紧紧的锁在怀里,不让她再动。 段恒将俊脸窝在小姑娘的颈窝里,声音紧绷。 “宝贝,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还有一更! 爱你们哟! 感谢在2020-01-22 00:00:02~2020-01-22 18:1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750241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段恒灼热的呼吸打在小姑娘的颈窝处, 炙热又暧昧,顾书元不自在的往旁边移了移,殿下的呼吸怎么这么烫啊!她都感觉像是要把她灼烧了一般。 刚移开一秒, 段恒的头又凑过来, 贴在小姑娘的颈窝, 闷着声说:“别闹,让我抱会儿。” 顾书元:…… 好的, 您是肃王殿下您说了算。 空气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外面街道上商铺门口挂着的灯笼投射出的红色光芒照进巷子里, 将巷子外侧的地面给染红了。 顾书元就这样默默的被段恒搂在怀里, 盯着地面上的红色光芒瞧了半晌,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却莫名的很温馨。 良久, 段恒平静下来,放开怀里乖巧到不可思议的小姑娘,揉了揉她的发丝,仔细的给小姑娘整理被他弄的皱巴巴的衣衫, 随后随意拍了几下自己的衣袍,朝小姑娘伸出手,柔声说:“走吧,我们回去。” 顾书元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瞧了半晌, 弯了弯嘴角,抬起小手,和段恒十指交扣, 软着嗓音道:“好。” 回到别院,天色已经很晚了,司乐站在主院门口候着,见段恒和顾书元走进来,上前说:“爷,顾三姑娘的房间已经备好了,就在侧院。” 段恒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罢便牵着小姑娘往主院走去。 顾书元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我的房间不是在侧院吗?” 殿下为什么牵着她往主院去了,难道…… 段恒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顾书元想到临行前顾书寒和他说的话,顿时全身上下都紧张了起来,手心都浸湿了汗,结结巴巴的说:“您……您,殿下您不能这样!” 段恒带着小姑娘走进主院,按着小姑娘坚硬的身躯,让她坐到小榻上,扬起眉梢,淡淡说:“不能哪样?” 顾书元一噎,看着段恒近在咫尺的面庞,脸颊又红了,别开脸,不看他,小声嘟囔:“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和我一起睡!” 段恒默了默,盯着小姑娘瞧了半晌,几秒后,俯身凑近小姑娘。 顾书元本就紧张,这下子被段恒突然的动作一吓,身子下意识的就往小榻上倒去,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瞧着段恒沉下身子,距离和她越来越近,直到两人鼻梁相触。 段恒盯着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珠子瞧了半晌,才勾起嘴角,淡淡说:“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顾书元:“……” 她怎么直觉段恒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果然,下一秒段恒就用低沉的嗓音吐出一句让顾书元羞愤欲绝的话。 他说:“小姑娘,没想到啊,原来你这小脑袋瓜子里天天想着这事呢?” “……” 小姑娘小脸通红,脸蛋迅速转过来,对着段恒,炸毛道:“谁天天想着这事啦!” 段恒瞧着顾书元这恼羞成怒的样子,挑了挑眉,淡淡道:“原来你还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 顾书元:“……” “再说,谁说要和你一起睡了?”段恒笑笑,接着开口:“我只是想让你睡主院,我睡侧院。” “宝贝,你天天在想些什么呢?” 顾书元闭上眼,拉过一旁的薄被,蒙到头上,生无可恋的说:“您走吧,再见,慢走不送。我想静静。” 段恒瞧着小姑娘这个样子,嘴角上扬,整个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把小姑娘蒙在头上的被褥拉下来,笑道:“闷着被子睡对身体不好。” 瞧着小姑娘双眼紧闭,眼睫微微抖动的样子,段恒笑笑,低下头刮了刮小姑娘圆润的鼻头,柔声说:“别在这睡着了,一会让丫鬟进来给你洗漱,晚上早点歇息,明天就上船了。” 话毕,装睡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回应,段恒也不恼,凑到小姑娘耳边,用充满磁性的嗓音说:“晚安,我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理他。 段恒嘴角一勾,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别心急,下次再和你一起睡。” 说完不等顾书元回应,便起身朗声大笑的走了出去。 刚跨出主院的门,就听见屋内传来小姑娘咬牙切齿的声音:“段恒!” 门外的下人们听见肃王殿下带来的姑娘竟就这样大声的喊出了肃王殿下的名讳,一时之间都心里一紧,生怕殿下会发火。 可是他们低下头心惊胆战的等了半天,却是等来肃王殿下大笑的声音。 别院的下人们:“……” 这是什么新情趣吗?? 旁边的司乐却是早已见怪不怪了,这么点小事就大惊小怪,啧啧,真是没见识。 心里感叹完,便目不斜视的跟着殿下往侧院去了。 * 隔天一早,顾书元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桌前用早膳。 秋露给自家姑娘递了碗小米粥,问:“姑娘,昨夜没睡好吗?” 顾书元接过小碗喝了口粥,她能睡好吗??她昨夜睡梦里一整晚都是段恒那讨厌的笑声! 顾书元撇撇嘴,她现在越来越觉得段恒不是个人,什么人呀?就知道逗她,哼!她决定单方面拒绝和段恒交流三天! 小姑娘看着桌面上都是她爱吃的早膳,想了想,算了,看在这么用心的早膳的份上,一天好了!不能再少了! 当段恒走进来,瞧见的就是小姑娘一边用早膳一边气嘟嘟的样子。 段恒嘴角微勾,坐到小姑娘身旁,拿起来南瓜酥,咬了口,问:“怎么了?大早上的。” 顾书元:…… ??您这个罪魁祸首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可能是顾书元脸上控诉的表情太过显眼,段恒摸了摸鼻子,小声问:“还生我气呢?” 小姑娘别过脸,不理他,说好了一天不和他说话,她就绝不说搭理他的! 段恒想了想,拿了块南瓜酥递给别扭的小姑娘,哄道:“是我不好,来,吃块你最爱的南瓜酥,今早我让他们现做的。” 顾书元就当没看见,撇撇嘴,对秋露说:“秋露,给我拿块花生酥,我最爱花生酥了。” 段恒:…… 很好,看来果然把小姑娘给惹毛了,瞧瞧,连最爱的南瓜酥也变成花生酥了。 段恒顿了顿,凑近她,又道:“这次我们要在船上呆一个月左右,不如我给你备上几壶酒,好让你解解馋?” 顾书元咬花生酥的动作一顿,哼了一声,还是没有搭理他。 段恒:…… 完蛋,连酒也不管用了。 段恒无奈,不知该拿别扭的小姑娘怎么办,突然灵光一闪,对着司乐说:“司乐,这次记得多备些药,我这腿啊,这几天又开始痛了。” 司乐抬起头,一脸茫然,这药不是早就备好了吗,现在他去哪里多弄些药? 司乐瞧了瞧表情明显有松动的顾书元,顿时明了,好的,殿下这是哄女人呢,他就是个打酱油的。 司乐面无表情的回:“是。” 顾书元听罢,偷偷瞧了瞧段恒,默了几秒,忍了又忍,还是抗不过担心,装作不经意的问:“你腿怎么了?” 段恒瞧了她一眼,故意压低嗓音,委屈道:“可能这几天走多了,又开始疼了。” 说完还假模假样的按了下脚腕。 顾书元一听,顿时急了,下意识起身查看段恒的腿,着急道:“那你今天还走路!不是带了轮椅吗?” 话音刚落,就被段恒抱了个满怀。 顾书元懵了,抬眼瞧见段恒嘴角的笑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气急了,想都没想,抬手打了段恒一下,却没想段恒刚好将脸凑过来。 “啪”的一下,顾书元给了段恒一巴掌。 “……” 一时之间,空气安静极了。 只有主院里下人们“扑通、扑通”下跪的声音。 顾书元瞧了眼自己的手掌和段恒红了的脸庞,心中一慌,语无伦次的说:“我我……你……你是你自己凑过来的!” 段恒眼眸微眯,看着小姑娘慌乱的样子,淡淡的说:“你现在长本事了,下次是不是就要爬到我头上去了?嗯?” 顾书元脸顿时臊红了,结结巴巴的说:“不怪我,我没想打你脸的,我只是想打你肩膀,谁让你骗我的。” 明明是他骗她,现在怎么弄的好像是她的错一样?? “消气没?” 顾书元咬咬唇,没有说话。 段恒盯着小姑娘瞧了半晌,才把微红的脸颊凑近小姑娘,哄道:“来,脸给你,没消气再来一下?” 别院的下人们:“……” 他们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司乐跪在地上撇开眼,啧啧,没眼看,这还是他们殿下吗??能不能有点骨气?? 怀里抱着小姑娘的肃王殿下表示,骨气是什么?骨气能换来娇娇软软的乖巧小姑娘吗? 显然不能。 顾书元呆在了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显然也被段恒这一通操作给弄懵了。 段恒勾起嘴角,笑道:“怎么,舍不得吗?” 他就知道,他的小姑娘是最乖的,最喜欢他的,才舍不得打他。 段恒嘴角的笑还没收回去,“啪嗒”一下,小姑娘面无表情的在他嘴角又来了一下。 段恒:“……” ??这和预想的不对啊? 小姑娘冷漠的说:“您笑的太难看了,碍眼。” 段恒:??? 是谁说他笑的好看,想天天看他笑的? 果然,女人的话是不能信的,呵。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完了,玩脱了,小姑娘不爱我了。感谢在2020-01-22 18:15:06~2020-01-22 22:1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狒狒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顾书元最后也没能做到单方面和段恒拒绝交流一天, 这男人这段时间简直了,像换了张面孔似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哪里还有一个肃王殿下的样子? 一大早上的, 抱着她又蹭又哄的, 硬生生把她磨得没脾气了。 用过早膳,收拾好东西, 他们就登船了。 船很大, 坐船的人也很多, 从船上向下看去, 有很多富甲身后跟着很多抬着木箱子的小厮, 正排着队等着登船。 顾书元站在船头,见状, 拉了拉段恒的衣袖,奇怪的问:“他们那些箱子里都装的什么啊?” 段恒细致的给顾书元披上了件斗篷,瞧了一眼小姑娘指的方向,收回视线, 淡淡说:“那些人都是商人。” 瞧着小姑娘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段恒耐心的解释给她听:“江南和汴京隔得远,人往返一趟就得数月,何况是货品?有很多商人都会将汴京的货品运到江南去卖。” 很多江南的人这辈子都没有来过汴京, 更谈不上接触汴京的货品了,这就给商人提供了机会,很多商人嗅到商机, 都会低价在汴京店铺进货,然后通过船运转运到江南,再高价卖出。 顾书元点点头,商人本就是靠这个生活,这倒也无可厚非,只要不是虚抬货价,贵的离谱就行。 思绪还没回来,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带着试探的陌生男人的声音。 “元儿?” 顾书元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袍的男人,男人挺高,手里还拿着把扇子,颇有些温润如玉的味道。 “你是?” 这男人看起来是有些熟悉,但顾书元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他是谁。 男人收起手中的扇子,往前走两步,笑着说:“你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还常常带你出去偷喝酒呢!” 小时候?顾书元皱起眉心,她不记得她她小时候…… 啊!顾书元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惊喜的唤道:“方岩哥哥?” 当年顾老太爷外派到荷西的时候,顾书元和老太太跟着一起去了,方岩就是当时住在他们宅子隔壁人家的大哥哥。 那时候顾老太爷每天都很忙,顾书元初到荷西又没什么玩伴,顾书元就会溜到隔壁宅子去找方岩玩,方岩母亲做的糕点很好吃,顾书元常常在他们家一呆就是一整个下午。 对于方岩来说,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周围别的人家里都有可可爱爱的小妹妹,他每次只能看着别的孩子有妹妹跟在身后,他却总是一个人,从那时候起,小方岩心里就一直想要有个软软糯糯的小妹妹。 突然有一天,隔壁宅子搬进来一个扎着小辫子,娇娇软软的小妹妹,躲在家里大人的身后,悄悄探眼好奇的看向他,瞬间就戳中了他那颗想要小妹妹的小心脏。 彼时的小方岩欢喜极了,拿出口袋里母亲给他准备的小糕点,小心翼翼的递给眼前软软的小妹妹,轻声问她要不要吃。 他看着小妹妹怯生生的躲在后方,半天没有回应,还以为小妹妹不想和他做朋友,眼眸里的欣喜神色顿时就暗淡下去了,就在他想收回手的时候,小妹妹竟伸出小手接过了他掌心的糕点! 从那以后他就常常来找隔壁的小妹妹玩,给她带母亲做的糕点,知道她爱喝酒,家里大人们又不允许她多喝,就悄悄翻墙带她出去喝酒。 后来小妹妹家里大人职务变动,要回去了,他一打听,原来小妹妹家在汴京,那么远的地方,他就知道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妹妹要没了。 方岩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竟然在这见到你,你这是要去江南?” 顾书元点点头,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方岩,“你怎么在这啊?对了,你母亲她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不过倒也还好,没什么大碍,就是还是得每天吃药。” 方岩回过头,指了指身后的箱子,“我这次是来置办点货。” 顾书元瞪大眼睛,问:“你从商了啊?” 方岩颇有些风流的笑了笑:“怎么,我从商很奇怪吗?” 顾书元摸了摸鼻子,道:“那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不太像商人罢了。” 方岩身上找不到一丝商人的样子,反而有些像汴京城里的富家子弟,风流肆意。 “机缘巧合罢了,不说这个了,对了,我这里还有些母亲做的糕点,这么些年没吃了,不知道你还爱吃吗?” 方岩边说边示意身旁小厮递给顾书元一个精致的竹篮。 小厮还没递到顾书元眼前,就被一个宽大的手掌给抵住了。 “抱歉,我家小姑娘不爱吃甜的。” 方岩抬头一瞧,是一个身穿玄色衣袍,面色冷峻的男人。 男人面部轮廓锋利,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方岩挑挑眉,他可实在没在这男人脸上看出半分“抱歉”的神色。 “元儿,这位是?”方岩转向顾书元,问道。 段恒听到这称谓,眉头一皱。 顾书元噎了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突然灵光一闪,说:“额……他,他是我兄长!” 段恒:…… 段恒眯起眼,危险的瞧了眼身旁的小姑娘。 顾书元摸了摸鼻子,别开眼,看她做什么,她能怎么回答,难道她说啊这位啊,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肃王殿下? “哦?这位就是你祖父从前一直夸赞的顾大哥?” 顾书元:…… 看着方岩将段恒错认成顾书寒,顾书元尴尬的笑了笑,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元儿现在不爱吃糕点了?刚好,我那还有几壶酒,我让小厮给你拿出来,一会送到你厢房里去。” 顾书元:…… 顾书元瞧着身旁段恒越来也黑的脸色,直觉不好,连忙道:“方岩哥哥,我们刚上船,东西还没整理好,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过几天再去找你叙旧啊。” 说完便不等方岩有回应,拉着段恒就走了。 直到拉着段恒进了厢房,顾书元才呼出一口气,看着刚刚段恒的脸色,她还真害怕就段恒这性子,当面就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刚刚放松一秒,就听到旁边传来段恒危险的声音。 “这么着急把我拉回来干什么?嗯?怕我对你那位方岩哥哥做什么?” 那四个字咬字极重,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顾书元:…… 顾书元把段恒拉到椅子上坐好,拉着他的衣袖,赔笑道:“哪有,我这是不是怕你不高兴么!” 段恒睨了小姑娘一眼,“原来你还知道我不高兴,那你还在那个什么鬼哥哥说半天话?” “……” 鬼哥哥是什么东西? 似是想到什么,段恒凑近小姑娘,嗓音低沉而危险:“还有,我怎么变成你哥哥了?” 顾书元扶额,装傻道:“……呵呵,我也没说错嘛,我小时候本来也叫你哥哥嘛。” 顾书元顿了顿,补充道:“虽然多了一个字。” 小时候,顾书元是喊段恒“恒哥哥”的,若是非要这么说,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段恒冷漠的回:“这么说来,你哥哥还真不少。” 顾书元:…… 静默几秒,顾书元悄悄抬头,看着段恒沉着脸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段恒的衣袖,软声问:“殿下,您生气啦?” 段恒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顾书元放开揪着段恒衣袖的小手,环到段恒的脖子上,撒娇道:“他就是小时候祖父外放时认识的隔壁家孩子,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您吃什么醋呢!” 段恒:“??谁说我吃醋了?” 说完,还郑重的加了句:“我是绝不会吃醋的,就他我还看不上眼,怎么可能吃醋??” 顾书元:…… 好的,您没吃醋。 没吃醋这么半天在干嘛呢?? 顾书元撇撇嘴,明显不相信。 但看着男人别扭的样子,顾书元叹叹气,她能怎么办?只得哄着呗。 顾书元凑到段恒耳边,咬着耳朵软声说:“我只喜欢您一人,殿下。” 闻言,段恒神色明显松了松,双手也搂住了顾书元的腰肢,沉声吩咐:“你以后不许和那个什么人单独见面。” 顾书元乖巧点点头,补充道:“您放心,我上次和他见面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呢。” 段恒睨她一眼,“我说以后。” 顾书元举起手,郑重说:“我保证!” 段恒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想了想,又接了句:“不许吃他送的糕点。” 顿了顿,加了句:“还有酒。” 顾书元十分从善如流:“我以后只吃您送的糕点,您给的酒。” 段恒嘴角微勾,奖励的亲了亲乖巧的小姑娘的嘴角。 温热的唇刚落下,厢房外就传来一道声音。 “顾姑娘在吗?我是给我们方掌柜的来送酒的。” 闻言,顾书元心里一紧,完了,刚哄好的人。 果然,男人的唇刚刚还温柔的落在她的唇角,话音一落,男人就用牙尖惩罚似的咬了咬小姑娘的唇珠。 “嘶——”顾书元突然被咬,唇齿之间吐出含糊的声音。 顾书元想哭,她好委屈,又不是她叫方岩送的,为什么要咬她? 这男人是属狗的么?? 第48章 河岸很宽, 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两岸的村落和明明暗暗的灯火。船上倒是挂着许多灯笼,连河水里的倒影都被染红了,月光撒到船板上, 稍稍将鲜艳的红色柔和了些许。 司乐悄悄抬眼, 瞧了眼段恒, 小声说:“爷,那些人目前没什么异样。” 段恒正坐在轮椅上假寐, 闻言, 也没睁眼, 淡淡说:“嗯, 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 不要打草惊蛇,决不允许他们靠近西厢房。” 西厢房, 那是顾三姑娘的房间。 司乐应声,“属下明白。” 段恒点了点头,随口道:“下去吧。”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微风吹过, 混杂着河里的水气,微微抚平了这夏日的燥热。 段恒抚着手腕上的佛珠,随着思绪渐渐飘远。 早在他们踏出汴京的时候,他就发现有一队人马乔装跟着他们, 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举动。昨天他们登船,他们也扮做商人,一起登船了。司乐问他要不要先发制人, 抓起来,以免被某些人发现他们的动向。 当时,段恒笑了笑,淡淡拒绝了,他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抓起来?不,他不仅不会抓他们,反而偏要让他们看看,他到底在江南都干了些什么。这些人的背后是谁,简直不言而喻。抓起来未免太便宜他们了,欺负了她的小姑娘,哪能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简直做梦! 想到什么,段恒缓缓睁开了黑沉的眼眸,盯着河水看了几秒,他们最好祈祷他这次去江南没有查到什么,万一被他查出,母后的事情也和他们有关系,那新账旧账,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了的。 “顾大哥?” 背后传来一道陌生又好似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段恒转过身,往身后瞧了一眼,眼眸微眯,是昨天拉着她家小姑娘元儿长元儿短的那位“方岩哥哥。” 方岩被眼前的男人瞧了半晌,突然感觉浑身发冷,他紧了紧衣服,心里不禁纳闷,怎么这夏日的晚上还这么凉? 段恒瞧了他半晌,才淡淡问:“何事?” 方岩:“……” “我就是刚好看见顾大哥一人在这甲板上,过来瞧瞧罢了。” 方岩顿了顿,问:“这么晚了,顾大哥怎么不去歇息?” 空气静默几秒,他才听到前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不是。” 方岩:“……??”不是什么。 段恒没再看他,转回去瞧着江面,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不是顾书寒。” 方岩:??? 方岩惊了,下意识问道:“你不是顾大哥?那你是谁?” 段恒眼眸一眯,没有说话。 不是她大哥,看这年纪也不像是家长长辈,举止还和元儿还十分亲密,难道? 方岩一惊:“难道元儿成亲了?你是元儿的夫君?” 段恒一顿,嘴角翘了翘,听到那个称谓,心里莫名有些开心,回头看了方岩一眼,这男人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段恒没有否认,方岩以为自己猜对了,心里不禁惋惜,这好好的乖巧小丫头,怎么就被眼前这人给叼走了呢?这男人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 段恒难得心情好,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略和蔼的说:“坐,来下盘棋。” 方岩:…… 这男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仿佛昨天把他的小厮连爬带滚提着酒壶吓回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岩“啧”了一声,倒也没拒绝,提起衣摆,坐在了段恒对面。 坐下后,才瞧见段恒坐在轮椅上,不由的心里一惊,这?难道元儿嫁给了一个腿有毛病的人?他想了想,不对啊,昨天他还看着他站在元儿身旁,看起来不像有什么毛病的样子啊? 方岩一时之间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眼前男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倒也机警的没有开口问。 被段恒毫不留情的杀完一局棋之后。 方岩:…… 果然,和蔼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第一印象不会有错,这男人就是个呲牙必报,心机深沉的人! 段恒倒是心情不错,他将手中的黑棋丢回棋盒里,假模假样的来了句:“承让。” 方岩:…… 好气哦。 方岩起身,懒得和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浪费时间,拱手道:“在下先回房休息了。” 段恒摆摆手,颇为好说话的道:“退下吧。” 方岩:…… ??退下??他以为他皇帝吗? 没想到这元儿的夫君竟然是个神经病,他下次见到顾书元定要好好和她说道说道! 段恒显然没料到方岩在心里已经把他定位成一个神经病了,方岩走后,他让侍卫把棋盘收起来,心满意足的回厢房歇息了。 * 船上的日子很无聊,在河里飘了半个月,顾书元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在第三次叹了口气之后,身旁正在看书的段恒瞧了她一眼,好笑问:“干嘛呢?一大早上的就光听见你叹气了。” 顾书元撑着小脑袋,感叹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实在太无聊了。” 段恒睨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谁没上船的时候整天催着想早些登船的。” 顾书元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道:“我也不知道原来船上这么无聊嘛。” 整天就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偏偏段恒这几天好像还很忙,天天有看不完的文书,她连话本子都看腻了,实在没意思极了。 段恒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歪坐着的小姑娘伸手,淡淡说:“过来。” 小姑娘闻言,眼眸一亮,哒哒哒的就小跑到段恒身边,将嫩白的小手放到段恒的掌心里,软声问:“您忙完了?” 段恒摇摇头,手掌微微用力,将小姑娘搂进怀里,蹭了蹭小姑娘的颈窝,“还没有。” 闻言,顾书元眼眸暗了暗,委委屈屈的抬手揪着段恒的衣襟,半天没有说话。 段恒看着小姑娘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由好笑,想了想,他开口:“这样吧,这艘船明日会在荷西停靠一日,要不我带你下去转转?” 顾书元眼眸瞬间又亮了,兴奋道:“真的吗??” 段恒点点头,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这也半个月了,再不带小姑娘出去放放风,她也该闷坏了。 顾书元得到肯定的答复,瞬间开心的整个人都蹦了起来,一不小心撞到了段恒的挺拔的鼻梁,疼的她“嘶”的一声。 段恒皱皱眉,抬手将不安分的小姑娘重新拽到怀里,淡淡斥道:“小心点儿,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 顾书元吐了吐舌头,看着段恒略微有些严肃的脸,抬手轻轻扯了扯段恒的脸颊,软声道:“殿下,您笑笑嘛!” 段恒睨了她一眼:“哦?不知道是谁上次说我笑的太碍眼了?” 顾书元:…… 这男人怎么这么记仇?? 顾书元装傻,双手搂住段恒的脖子后,鼻尖蹭了蹭段恒的胸膛,小声撒娇:“殿下最好啦!” 段恒无奈,揉了揉小姑娘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叹道:“你啊。” * 第二天船一早就停靠在了荷西码头,船刚停稳,顾书元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段恒下船了。 着了陆的顾书元简直就像放飞了的小兔子一样,看见什么都新奇不已。 旁边的秋露竹叶都纷纷捂住了眼睛,这还是她们家姑娘吗?怎么在船上呆几天就变成这样了呢? 顾书元可不管她们怎么想,一路上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司乐和几个侍卫在身后苦哈哈的提着东西,还是司乐委婉道:“您买这么多,这船上也吃不完啊?”这路程已经过去大半,眼看着还有十余日就要到江南了。 闻言,顾书元往后瞧了一眼,揉了揉鼻子,好像是有点多? 顾书元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想了想,手里动作一顿,准备把糖葫芦放下,想开口说算了要不不买了吧。 还没开口,身旁就伸过来一双熟悉的手掌,接过她手中的糖葫芦,“这个我们要了。” 对着店家说完,还冷飕飕的扫了眼司乐,“你话怎么这么多?付钱。” 司乐:…… 好的,您是肃王殿下,您宠自己女人,我能说什么?? 司乐嘴角抽了抽,面无表情的递给笑的像花儿一样的店家银子,冷漠道:“店家,祝您生意兴隆。” 店家笑的合不拢嘴,“谢谢您,谢谢您。”可不是生意兴隆,这么大个客户,今天可没少买东西! 顾书元接过店家包好的糖葫芦,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不要也可以,刚刚已经买了很多吃的了。” 段恒细心的将小姑娘手里的糖葫芦接过,无情的递给一脸生无可恋,身上已经挂满了包裹的司乐,才回过头对着小姑娘说:“无事,左右在船上无聊,多买些也没什么。” 想到什么,段恒顿了顿,扫了一眼司乐,才淡淡开口:“要是吃不完也没关系,司乐最爱吃甜的了。” 说完,眼风扫过司乐,嗓音危险的问了句:“是不是?” 司乐:…… ??殿下,我从来不吃甜的啊! 我觉得有人想害我。 但,在段恒的眼神逼迫下,司乐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没错……我最爱吃甜的了,姑娘你买吧,吃不完还有我呢。” 第49章 等顾书元在整个荷西城的街市上逛完一圈, 已经到饭点了,段恒正琢磨着带小姑娘去吃顿好的,但这荷西他倒是第一次来, 一时竟也不知哪家店干净味道好。 顾书元一听, 眼眸一亮, 拍了拍手道:“我知道啊!” 段恒瞧了小姑娘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顾书元拉着段恒就往街市的东侧走去, 边走边说:“这荷西我住过一段时间的, 当年我祖父外派就是这儿。” 闻言, 段恒点点头, 确实, 他想起来了,早年间顾中廷确实被外派到荷西过一阵子, 那是他腿摔伤的前两年,倒是没注意小姑娘也跟着一起来了。 顾书元拉着段恒来到了一家名为“酒阁”的酒楼,从外边看,还挺气派的。 段恒瞧见这店的名称, 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顾书元。 顾书元脸颊红了红,争辩道:“我真的不是想来喝酒的,这家店的菜味道也很不错的!” 段恒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耳尖, 低声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急什么?” 顾书元:…… 顾书元偏过头,决定不理他。 小二领着他们走进店里, 笑着问:“几位坐这里可好?这里是菜单,您先看看。” “没有厢房吗?”司乐瞧着这位置,虽然靠窗边,还挺干净优雅,但这毕竟是大厅,他们爷怎么能这么大庭广众的和这些人一起用膳呢? 小二为难道:“这正是饭点的时候,厢房都坐满了。” 顾书元四周瞧了瞧,想了想,拉了拉段恒的衣袖,小声说:“不然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殿下可能这辈子还没有在嘈杂的大堂里用过膳,她怕他不习惯。 段恒瞧了眼勾住他衣袖的小指尖,说:“你不是想吃这家的菜?” 顾书元一愣,下意识说:“我是想吃,但是……” “那就在这坐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恒打断了。 顾书元看着段恒就这么坐下来了,心里一时软的不行,她拉了拉段恒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咬着耳朵小声说:“殿下,我突然又不想吃了,咱们走吧?” 段恒挑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元儿?” 顾书元回头,一看竟是方岩。 “还真是你们,你们在这吃饭吗?” 顾书元点点头,随口问:“你也下船了?” “是啊,刚好路过,准备回家看看我母亲。” 方岩收起手中的折扇,瞧了眼他们的样子,问道:“怎么?你们这是准备吃还是吃完要走了?” 顾书元挠挠头,小声说:“还没吃。” 方岩瞧着司乐的样子,瞬间了然,想了想,对小二说:“你把楼上阁楼收拾一下,把几位贵客请上去。” 小二一愣,几秒后,反应过来,回:“好的,掌柜的。” 说完就朝着顾书元他们笑的更加殷勤了,“几位随小的来。” 顾书元迷茫了,“掌柜?” 方岩点点头,随口说了句:“这‘酒阁’是我的产业。” 顾书元:??? “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方岩笑笑,“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小时候我每次带你来,这里都刚好有你喜欢的酒?” 顾书元:…… 对不住了,我竟然没发现你是个隐形富商。 闲聊了几句,顾书元随口问了句方岩有没有吃饭。 方岩笑了笑,毫不客气的说:“还没,你要请我吃饭吗?” 顾书元抽了抽嘴角,这整个店都是你的,你还好意思让我请你吃饭?? 但碰都碰上了,他们便一起随着小二上楼了。 阁楼的风景不错,对面便是江岸,在这里吃饭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段恒接过司乐递过来的菜单,转手递给小姑娘,“你点吧,不是有很多想吃的吗?” 顾书元接过,点了几道味道不错的菜,想了想又勾了道白灼虾,上次在肃王府用膳时瞧见段恒好似挺爱吃虾的。 段恒瞧见,眼眸一柔。 点完菜,小姑娘悄悄瞅了眼段恒,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点壶酒么?” 说完,不等段恒回应,举起小手,保证道:“我保证不多喝!” “喝吧。” 段恒无奈笑笑,他好像也没拘着小姑娘不让她喝酒吧?怎么小姑娘每次喝酒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和他商量,倒像是生怕他不同意一般。 顾书元瞬间高兴了,把点好的菜单递给了小二。 方岩瞧见,挑挑眉,“元儿,你喝酒还要经过他同意?你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啊。”以前这小丫头可没这么听话,家里长辈不让她喝,她就偷偷跑出去喝,何时还会征求别人的意见? 顾书元翻了个白眼,不想理这个只想挑拨是非的人。 小二很快就把菜和酒端了上来,顾书元先夹了个虾子递到段恒碗里,软声说:“您试试。” 段恒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拿起虾子仔细的剥起了虾壳,不一会儿,一颗饱满的虾仁就出现在了顾书元碗里。 顾书元:…… 方岩:…… 司乐、秋露、竹叶:…… 他们好像吃了一嘴狗粮怎么回事?? 顾书元顶着无数只视线,双颊绯红,但段恒却还是一脸淡然,还理所当然示意她:“快吃。” 顾书元眼一闭,夹起虾肉,扔进嘴里,咬了几口,只觉虾仁的汁水像是在口腔里爆汁了一样,特别软嫩鲜香,顾书元不禁感叹道:“好吃!我太久没吃到这个味了。” 边吃还边示意段恒:“您快尝一口。” 段恒点点头,也吃了口菜,才评论:“不错。” 顾书元笑了笑,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方岩在旁边瞧了半天,突然出声:“你们成亲多久了?感情还这么好?” “噗……”闻言,顾书元一惊,刚喝进嘴里的酒呛了下喉咙。 段恒皱眉,上前给小姑娘顺了顺背,嘱咐道:“慢点喝。” 顾书元被呛得鼻尖通红,连双眼也是雾蒙蒙的,缓了好一会,她才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了。 小姑娘缓了缓神,才朝着方岩问:“谁和你说我成亲了?” 方岩:“???” 方岩指向性的看向段恒,难道不是吗?? 顾书元回头,狐疑的看向段恒,“您说的?” 段恒淡然的给顾书元夹了筷子菜,才慢悠悠的开口:“我什么都没说。” 顾书元这才放心的转头看向方岩,她就说嘛,殿下怎么会传播这不实的流言呢? 方岩:…… ??你是什么都没说,但你也没否认啊! 方岩被噎了噎,指着段恒,直接问:“那他是谁?” 顾书元:…… “别说是你哥哥,他说了他不是顾书寒。” “……” 刚想开口说段恒是她哥哥的顾书元:…… 这下子轮到顾书元噎住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开口。 小姑娘沉默了很久,才吞吞吐吐的开口:“是……也是隔壁家的哥哥。” 段恒:…… 方岩:…… 搞了半天,和他是一样的身份?? 段恒眼眸一眯,危险的瞧了眼心虚的小姑娘。 顾书元摸摸鼻子,掩饰般拿起酒杯又喝了口酒,她也没说错啊,本来就是邻居家的大哥哥。 不过邻居是皇宫罢了。 方岩看了眼坐在对面沉默的男人,只是邻居家的哥哥怎么会和元儿这么亲密?他想了想,问:“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段恒瞥了他一眼,淡淡说:“我姓段。” 方岩一惊,段?这个姓?好像是国姓???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段恒又慢悠悠的加了句:“我是谁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未来会是阿元的夫君,所以你开始说的倒也没说错。” 方岩:…… ???这人在说个什么东西?? 顾书元捂了捂脸,不太想承认她认识这个理直气壮还胡言乱语的人。 段恒慢条斯理的抿了口酒,淡淡说:“你放心,到时候会请你来观礼的,礼就不必带了。” 方岩:…… 我他妈说了要给你送礼吗??不对,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去参加你们婚礼? …还是不对,你们这不是还没成亲吗! 方岩都快被绕晕了,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瞪瞪的。 顾书元浑身上下都快冒烟了,这狗男人说什么呢??她气急败坏的打了段恒一下。 段恒挑挑眉,一脸无辜,他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了啊? 一顿饭就这样鸡飞狗跳的吃完了,直到吃完了方岩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又被绕进去了?还是没有打探出这男人是谁? 果真是心机深沉的男人。 走出了“酒阁”,顾书元长长呼出了口气,这顿饭可算吃完了,这也太难熬了,她还不如窝在船上呢! 方岩看都不想再看一眼绕晕他的男人,只对顾书元说:“元儿,我下午要去看我母亲,你去吗?” 方岩母亲以前对她很好,而且他母亲身体一直不好,都到荷西了,不管怎么说,顾书元肯定得去看望方岩母亲一趟的。 顾书元瞧了眼段恒,为难道:“您……” 顾书元话还没说话,段恒就低声说:“去看看吧。” 顾书元心一软,她就知道殿下总能明白她心里想什么。 小姑娘想了想,开口说让段恒去哪休息一下,她看完方岩的母亲再去找他汇合。 段恒听完,不置可否,几秒后,淡淡说:“我跟你一起去。” 顾书元:?? 顾书元不敢置信的问:“您要和我一起去?” 段恒瞥了小姑娘一眼:“我为什么不能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顾书元立马摇了摇头:“当然没有!” 段恒挑了挑眉,那为什么他不能去? 顾书元眼眸软了软,殿下身份尊贵,平常只有别人叩拜他的份,她就从没想过段恒会和她一起去看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段恒好像知道小姑娘心中的想法,沉默几秒,才淡淡说:“毕竟她从前也颇为照顾你,我去看看,应该的。” 第50章 从方岩家出来,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吃过晚饭他们就准备登船了,刚到码头, 就有侍卫急急忙忙的跑来, 对司乐说了些什么。 司乐听完, 看了段恒一眼,段恒眸光微闪, 走到一旁, 司乐压低声音说:“爷, 齐王殿下来了。” 司乐还要说些什么, 段恒摆了摆手, 眸光一动,几秒后, 走到顾书元旁边。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段恒笑笑,淡淡说:“没什么,公事罢了,你先上船, 我去处理一下,晚些去找你。” 顾书元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司乐,问:“你要去哪?” 自从从汴京出来以来, 段恒还从没有离开过她。 段恒刮了刮小姑娘的鼻梁,笑道:“怎么了?一秒都离不得我了?” 顾书元:…… 顾书元瞪了他一眼,想了想, 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说:“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段恒点点头,眼眸柔了柔,低声说:“顶多一个时辰我就回来了,放心。” 顾书元这才点了点头,和段恒挥了挥手,转身和方岩一起上船了。 直到看到小姑娘安全上了船,段恒才沉声问:“人在哪?” 司乐低头回:“在驿馆等您。” 段恒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几秒后才淡淡吩咐:“带路。” 司乐:“是。” 段恂心烦意乱的在驿馆走了好几圈,还是没见到段恒的身影,又一次召来侍卫问了句:“皇兄呢?怎么还没来?” 几个侍卫千篇一律的回道:“请齐王殿下耐心等待,殿下马上就到了。” 段恂等的没耐心了,“半个时辰前你们就说他马上就来了,到现在都没见着人影!” 侍卫们各个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段恂气急,刚想说些什么,就瞧见段恒走了进来。 段恂上前给段恒行了个礼:“皇兄。” 段恒点点头,看了屋子里站着的侍卫,淡淡发话:“下去吧。” 侍卫们应声退了出去。 段恂往门外看了半天,都没有瞧见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忍不住询问:“皇兄,元儿呢?” 段恒坐到凳子上,喝了口司乐递上来的茶,闻言,没有回他,只淡淡问:“你怎么来了?” 段恂噎了噎,半晌才说:“我……我有话想对元儿说。” 段恒淡淡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段恂:…… 段恂忍了又忍,实在觉得难以置信,开口道:“皇兄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见元儿,还有你就这么把元儿带到江南来了,你知道整个汴京城都在怎么说她吗?” 段恒静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那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想见她,如果我没有记错,父皇已经下旨让你娶镇国侯府家的姑娘。” 段恂一愣,喃喃道:“原来你知道。” 段恒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那你既然连这件事都知道,那你也肯定知道现在整个汴京城都在怎么评论元儿吧?你……你凭什么让元儿置于这种境地里??” 段恒好半天没有说话,突然,段恒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扔,厉色说:“你还有脸说?到底谁是罪魁祸首?”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司乐一惊,立马跪下,低着头,连呼吸也放轻了,殿下很少如此发怒,而每一次都一定和顾三姑娘有关。 段恂顿了顿,想到什么,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我母后?” “不,不会的,我母后答应过我,绝不会动元儿……” 段恂摇摇头,不敢相信,突然,他想到陆皇后和他说过的话。 …… “现在那顾书元和段恒越走越近,你父皇又不肯给你们赐婚,恂儿,你得以防万一啊!” “恂儿,那尚书府的势力绝不能落在段恒身上!” “你父皇如今已经明里暗里在朝堂上帮段恒培养势力了,这次段恒下江南若真是把腿给治好了,这宫里哪里还有咱们说话的地方?” …… 段恒冷笑了声,不愿意再和段恂多费唇舌,抚了抚衣袍,淡声说:“本王还有事,恕不相陪了。” 段恒走出驿馆,脚步顿了顿,沉声问:“汴京怎么样了?” 司乐一顿,明白殿下问的是什么,连忙开口:“基本已经遏制住了,陛下接到您的信就将旨意发了出去,现下已经不敢有人多说什么。” 段恒点了点头,又问:“消息从哪泄露出来的,查明白了吗?” 司乐瞧了眼段恒,小心翼翼的开口:“是从郊外的一座庄子里传出来的。” 段恒眉心一拧,“谁?” 司乐:“是……顾二姑娘。” 段恒冷笑一声,淡淡说:“看来,尚书府是管不好自家姑娘了。” 司乐低下头,不敢搭话,过了几秒,只听前方传来威严且不容置疑的声音。 “既然他们管不好,那本王就勉为其难帮着管管吧。”段恒看了眼远方,一字一句说:“不必留了。” 司乐心里一紧,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段恒往后看了眼,淡淡问:“听懂没有?” 司乐一惊,回过神来,连忙说:“属下明白,这就传令回京。” 段恒“嗯”了一声,沉声吩咐:“还有,老三来的事,不许透露出去。” 司乐低声应声。 说完,段恒扫了眼身后的驿站,没有再说话,转身朝码头方向去了。 * 顾书元上船后,不知怎么,心里一直静不下来,这段时间段恒好像一直很忙,文书不断就不说了,有时忙到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汴京发生什么事了。 方岩瞧见顾书元一脸心慌的样子,拉着她坐下了,给她倒了杯茶,无奈道:“你慌什么?他只不过是去处理下公事罢了。” 顾书元接过茶杯,喝了口,说:“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一般不会留我一个人的。” 方岩:…… 你真的不是在秀恩爱吗??还有,难道我不是人吗?? 方岩无语道:“你们还真是感情好。” 想到什么,方岩放下茶杯,正色道:“你……他,他是宫里的?” 顾书元顿了顿,点了点头。 “宫里的,腿还受过伤,是……是肃王殿下?” 顾书元:“嗯。” 方岩:…… 人家还真有权利叫他退下,他还腹议人家是神经病,还好没说出口,方岩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方岩顿了顿,奇怪问:“我没听说过肃王殿下定了亲啊,你们这是?” 闻言,顾书元脸颊红了红,小声说:“还没定亲呢。” “还没定亲????”方岩讶异的大声问。 顾书元捂了捂脸,抬眼四周瞧了瞧,无语道:“你小声点!” 方岩咳了咳,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喝了口茶缓了会,才说:“你是不是有点傻?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呢,就这样跟着他来了江南?这要被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你呢!” 顾书元摸了摸鼻子,“没有别人知道,而且我祖母已经同意了。” 方岩:…… 方岩摇了摇扇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真是天真,肃王殿下好歹也是大庆的嫡长子,未来还是很有可能的太子人选,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怎么会没有别人知道?” 顾书元默了默,“我管不了这么多,这江南我肯定是要去的。” 方岩奇怪问:“为什么这么执着非要去江南?” “江南有一名神医,据说很会治腿疾,我要陪着殿下去看看。” “神医?” 顾书元点了点头。 方岩顿了顿,不忍打破顾书元的幻想,但想了又想,还是提醒道:“这么多年,宫里肯定也召集了不少太医为肃王殿下诊断吧?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这江南莫须有的神医,你还是别抱有太大期望。”毕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顾书元:“我明白的,治得好当然好,万一治不好也没事的,太医曾经说过,前朝有一本古籍里有方子可以治好殿下的腿,只是我打听很久,都没有一点消息。” “前朝古籍?”方岩问。 顾书元:“嗯。” 方岩思索一会,说:“我民间有不少人脉,我帮你打听打听。” 顾书元眼眸一亮,说:“谢谢方岩哥哥。” 方岩看了顾书元一眼,揶揄道:“你还和我客气?小时候喝我那么多好酒也没见你一声谢谢,这果然,有了心上人就不一样了哦?” 顾书元笑了笑,心里暖洋洋的,虽然这么久没联系,但是方岩哥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闲聊了一会,听到动静,顾书元回过头一看,段恒正跨步走了过来。 顾书元立马起身上前,问:“您忙完了?” 段恒搂住小姑娘的腰肢,点了点头:“嗯。” 看了眼小姑娘单薄的衣裳,段恒皱眉问:“怎么穿这么点?船上风大,我带你回去添件衣服。” 说完和方岩点头示意,就搂着小姑娘回了厢房。 顾书元随手拿了件外衫披上,问:“是汴京出什么事了吗?” 段恒眼神一凝,沉声问:“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顾书元一愣,“没有啊,我看您最近一直在忙,瞎猜的。” 段恒这才微微放松了些,把小姑娘抱进怀里,深深吸了口小姑娘身上的香气,淡淡开口:“没有,别瞎猜。” 顾书元窝在段恒怀里把玩着他手腕上的佛珠,小声说:“没有就好,殿下,要是有什么事您一定要和我说哦。” 段恒垂眸,瞧着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样子,应了一声。 段恒盯着小姑娘玩他佛珠的样子看了良久,突然说:“阿元,老三要成亲了。” 第51章 船已经开了, 但却开的极稳,船舱的厢房里丝毫感觉不到晃动。 段恒话刚说出口,就紧紧盯着顾书元, 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反应。 顾书元皱皱眉, 问:“和谁成亲?” 段恒眸色沉了下去, 几秒后,开口:“和镇国侯府的嫡小姐。” 闻言, 顾书元呆愣了几秒, 反应过来, 突然站起身来, 不可置信的问:“严欢??” 段恒点了点头。 顾书元顿时急了, 满屋子转起来,“严欢怎么能嫁给他呢?” 段恂不是什么好人, 万一严欢落的一个和她上辈子一样的下场,这可怎么是好? 不行,顾书元想着,抬起步子就走到书桌前, 磨墨,准备写信。 段恒瞧着顾书元这么着急的样子,一颗心止不住的下沉,几秒后, 他低声问:“你做什么?” 顾书元没发现段恒语气不对劲,心里只想着快些写信给严欢,好劝她不要嫁给段恂。 顾书元提笔蘸了蘸墨, 说:“我给严欢写信。” 话音刚落,段恒闭了闭眼,双手紧握,手臂上青筋暴起。 过了一会儿,段恒睁开眼,压着情绪,眼底情绪不明,开口:“过来。” 顾书元心里急的不行,摆了摆手,随口说:“我这忙着呢,有什么事一会说。”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几秒后,段恒眼眸黑到不可见底,直接起身,跨步走到顾书元面前,抬手把顾书元从凳子上拉了起来,反身把她抵到墙上。 顾书元的双手和腰身都被段恒给牢牢把控住,他的力道极大,顾书元的手腕被他圈的生疼。 顾书元皱了皱眉,抬起迷茫的双眼,问:“你干什么……” 顾书元一抬眼,就撞进了段恒隐隐约约发红的双眼。 顾书元一愣,这才发现段恒圈在她腰上的双手都仿佛在发抖,她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段恒压抑着的嗓音。 “你就那么在乎他?” 顾书元:??? “你知不知道,这桩婚事是父皇御赐的,你信上写什么?嗯?让严欢不要嫁给老三?你知不知道这封信一但传回汴京,被有心人知晓了,你是什么后果??” 顾书元:…… 顾书元迷迷瞪瞪的,她听了一会,小声说:“我当然在乎她啊,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感情是最好的了,这个时候我岂能因为怕惹祸上身就不去劝阻她呢?”从小到大,顾书元也就严欢这么一个好朋友,她们两个感情一直很好,基本是无话不说的那种。 闻言,段恒一震,喃喃道:“你和他感情最好?” 顾书元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段恒说的是严欢吗? 良久,段恒缓缓放开了顾书元,转过身,闭了闭眼,哑着嗓音说:“顾书元,那我呢?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 这是段恒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喊她的名字,顾书元觉得好像有哪里错了,她和严欢感情要好与殿下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殿下连严欢的醋也吃? 半天没听到顾书元的回答,段恒自嘲的笑了笑,回头深深看了顾书元一眼,低声说:“是我多想了,你本就从来没有对我偏爱过,不过一切都是我强求来的罢了。” 说完,没等顾书元回应,段恒就快步走了出去,像是一秒也不想在这间屋子多呆一样。 顾书元:…… ??段恒就这么走了?这是生气了? 顾书元挠了挠头,心里不禁纳闷,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她准备写一封信给严欢,他的情绪竟波动的如此大? 顾书元揉了揉被段恒弄的有些发红疼痛的手腕,不禁沉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秋露走进来,瞧了顾书元一眼,小心翼翼的问:“姑娘,怎么了?奴婢看着肃王殿下神色不渝的走了出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神色不渝还是她怕自家姑娘担心,往小了说了,事实上,她还从没有在肃王殿下脸上见过如此冰冷的表情,吓的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顾书元歪了歪头,略微有些苦恼的说:“不瞒你说,我也不太清楚。” 秋露:…… 顾书元拉着秋露坐下,“秋露你给我分析分析,殿下为什么就突然生气了?我只是要写封信给严欢让她仔细考虑嫁给段恂的事情罢了。” 秋露:…… “等等……您是说,严姑娘要嫁给齐王殿下了?” 顾书元点点头,“是啊,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是殿下今天和我说的,想来不会有错的。” 秋露:…… 秋露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般问:“肃王殿下亲口和您说,严姑娘要嫁给齐王殿下了?” 顾书元看着秋露这么震惊的样子,不由奇怪说:“怎么了吗?” 秋露:…… 秋露闭闭眼,“那您怎么回答的?” “我就说严欢不能嫁给段恂啊。” 秋露:…… 秋露无语了,直接说:“您怎么能在肃王殿下面前说齐王殿下不能娶别的女人呢?” 顾书元:…… “我没有说段恂不能娶别的女人,我是说严欢不能嫁给段恂。”顾书元回答道。 这两句话可是不一样的,若不是段恂要娶严欢,她才不关心他娶谁呢! 秋露无奈道:“我的傻姑娘,这两句话在肃王殿下那就是一样的,他肯定是以为你对齐王殿下还余情未了呢!” 顾书元猛地瞪大双眼:“不会吧?” “肃王殿下是什么人,本就出生高贵,这辈子可能也就一个您能让他低头了,您的任何话语在他都会放在心里的,何况是这么大一个误会!” 顾书元噎了噎,几秒后,说:“可是,殿下怎么知道我喜欢过段恂啊……我没和他说过啊……” 秋露:“您真是太天真了,您还有什么事情是肃王殿下不知道的?” 就自家姑娘傻乎乎什么也弄不明白,他们旁观者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肃王殿下对自家姑娘这感情,决计不是一两天能有的,指不定从多少年以前就悄悄放进心里了呢! 顾书元还是不敢相信,“不会是你想多了吧?殿下怎么会就因为这一句话生这么大气呢?” 秋露无奈扶额,推着顾书元站起身来,“别说了,我的姑娘,您快去哄哄肃王殿下吧,这误会时间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被秋露说的,顾书元心里也紧张了起来,她刚刚不知道段恒早就知道她喜欢过段恂,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殿下不会真以为她心里一直有段恂吧??? 顾书元小跑到段恒厢房前,看见司乐,喘着气问:“殿下呢?” 司乐刚刚被段恒骂了一通,看见顾书元过来,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委屈道:“姑娘您可来了,这是怎么了?殿下这么发这么大脾气?” 顾书元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问:“他在你们这也发脾气了?” 司乐悲愤的点点头,诉苦道:“您可不知道,我们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幸免的,全部被狠狠斥责了一番。” 顾书元顿时在心里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看来殿下在她那里还算好的,至少没有骂人发脾气…… 司乐叹了口气,说:“快别说了,您快进去劝劝吧。” 顾书元心里打了打鼓,她进去,殿下不会也骂她一顿吧??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厢房内的烛火突然灭了,顿时和敞亮的屋外对比分外明显。 顾书元、司乐:…… 空气静默了半晌,司乐尴尬的说:“或许?是被这河里的风给吹灭了?” 顾书元:我觉得你在逗我,这河面平静,风平浪静的,哪里来的风? 顾书元噎了噎,放轻脚步走到段恒厢房前,轻轻的敲了敲房门,小心翼翼的问:“殿下?”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顾书元再接再厉:“殿下?您在不在?” 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顾书元:…… 顾书元顿了顿,再次开口:“殿下?您睡着了?” 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顾书元对司乐摊摊手:“你看,殿下睡着了。” 司乐:…… 您是在骗我还是骗您自己??? 顾书元在心里叹了口气,苦恼的挠了挠头发,一时半会儿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段恒还从没有这样不理会过她,突然间她还挺不习惯。 司乐在旁边瞧了半晌,才提议:“不然您先回房休息,明天再来看看?” 顾书元抬眸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司乐,你还是不了解殿下。” 司乐:……?? “我要是今晚就这么回房了,明天过来可能就不是熄灭烛火,不让进去这么简单了。” 司乐:…… “我要是真回去了,我倒是顶多再在屋外被关几天,倒是你,明天一来,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顾书元叹了口气,颇为感叹的说:“那该多可惜啊。” 司乐:……?? 所以我还得谢谢您?? 等等……说的好像这尊大佛是我惹生气的一样?这罪魁祸首难道不是您?? 司乐抽了抽嘴角,几秒后,无奈道:“那该怎么办才好??” 顾书元瞧着天边的月色发了会呆,才撑着小脑袋感叹道:“司乐,你的殿下可真小气,话都没听我说完,就气冲冲的跑走了,现在还在屋里装睡,真令人头疼。” 司乐:…… 他的??这屋里的男人到底是谁的殿下?? 还有,我的祖宗诶,您可别再说了,真以为他们爷听不到么?? 顾书元撇撇嘴,叹了口气,无奈道:“但怎么办呢?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可理喻,小气巴巴的肃王殿下分外可爱呢?” 司乐:…… 顾书元:“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司乐:“……我说,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顾书元点点头,看了眼屋内暗沉一片的摆设,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还能怎么办?爬床呗。” 作者有话要说:顾书元:夜黑风高,正适合爬床:) 第52章 屋子里很暗, 半点亮光也见不着。 顾书元踮起脚尖进入了厢房,探出小脑袋往床榻方向望了望,只依稀见着被褥中间裹着个高大身躯, 一动不动的。 室内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 顾书元小声问:“殿下?您真睡着啦?” 被褥还是纹丝不动。 顾书元垫着脚又往前走了几步,离床榻更近了, 顾书元顿了顿, 又软声说:“那我上床了?” 被褥还是纹丝不动。 顾书元又朝着床榻方向走了几步, 摸了摸鼻子, 小声嘟囔:“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了, 我真上来了?” 被褥还是纹丝不动。 顾书元看着床榻左边明显多出来的一块地方,眼眸笑意一闪, 歪了歪小脑袋,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榻。 整个床榻上都是段恒身上的檀香味,细细密密的包裹着顾书元的所有感官,那无孔不入的熟悉气息一下子就窜入了顾书元的鼻腔、脑袋和心脏。 顾书元呼吸窒了一窒。 顾书元在床榻的左边静悄悄的躺好, 像个乖宝宝一样,过了一会,顾书元歪了歪脑袋,盯着身旁那个高大沉默的身躯看了半晌, 突然伸出手指戳了戳段恒坚硬的后背,软声唤道:“殿下?” 段恒不仅没有理她,身体反而往墙壁方向移了移。 顾书元:…… 这不是没睡着嘛?? 顾书元默了默, 从善如流的也往墙壁方向移了移,小手扯了扯段恒身上白色的中衣,委屈道:“殿下,您不理我啦?” 背对着顾书元的段恒闭了闭眼,双手紧握,不知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强忍住没有将小姑娘拥入怀中。 谁知,下一秒,段恒就感觉到小姑娘在被褥里滚了滚,下一秒,软乎乎的小姑娘就自动滚进了他的怀里。 段恒:…… 段恒瞪着双眼,盯着怀里多出来的小姑娘看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你在干什么?” 顾书元眨了眨眼,似是有些惊奇的说:“啊,殿下,您没睡着啊,我还以为您真睡着了呢!” 段恒:…… 他睡没睡着,她能不清楚吗??更何况,她以为他和她闹过别扭之后,哪里还能没心没肺的真的睡着?? 顾书元看着段恒没说话,撇了撇嘴,瞧了他一眼,委屈道:“那您为什么不理我?” 段恒闭了闭眼,良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睁开眼,似是全身力气都用完了,声音沙哑又疲惫。 “你让我跟你说什么?”听她再和他说她和段恂的感情有多好,他们的曾经有多甜蜜吗? 还是……还是听她说她后悔了,其实她根本喜欢的一直都是段恂? 段恒闭上眼,用全身力气遏制住心潮翻涌,就害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伤害了怀里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段恒自嘲的笑笑,他还真是没救了,都到了如此境地,竟还生怕小姑娘收到丝毫的伤害。 空气安静了几秒,段恒突然感觉到有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上自己的眉眼,段恒睁开眼,看见小姑娘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眼里的神色,温柔的不可思议。 段恒怔了怔,她怎么会用如此温柔的神情看着自己,那眼眸温柔又深邃,像是包含了无数感情一样。 感情?真的不是他的妄想吗?段恒现在都不敢去深究,他面前的小姑娘那眼神到底是何种意思,生怕自己又会错意。得不到不可怕,但得到了又告诉他这一切是自己的空想,那种疼痛,真的太疼了,比他从假山上摔下来,腿受伤的疼痛还要疼上上万倍。 段恒还在愣神,就看见小姑娘红唇微启,嗓音柔软而娇嫩。 她说:“殿下,没有别人。” 顾书元温柔的笑了笑,伸手紧紧握住仿佛呆愣住的段恒宽大的手掌,带着他缓缓贴到自己的胸腔,坚定的说:“殿下,您感觉到了吗?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人。” 手下的触感柔软的不可思议,从温热的胸口传来的心跳炙热而又微微有些急促,从他的手掌心一直连接到他的心脏,让他的心脏也莫名加快了。 她??这颗心脏是因为他而跳动的吗?真的只因他一人吗?? 段恒不可置信的说:“你……” 顾书元凑近,殷红的唇瓣凑到段恒耳蜗,轻轻的亲了亲段恒冰凉的小耳尖,软声说:“那个人名字叫段恒。” 段恒瞳孔放大,身躯一震,她,她说什么? 顾书元等了半天,段恒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小姑娘心里不禁纳闷,怎么回事??是她没有说清楚吗??怎么她强忍害羞好不容易表了个白,殿下竟没有半点反应?? 顾书元歪了歪脑袋,刚想要不要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感觉段恒炙热的手掌突然紧紧抱住她的后腰,将她死死按进怀里。 顾书元愣了一下,就听见段恒沙哑的嗓音仿佛还带着些不敢相信。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顾书元鼻尖一酸,她何曾听过殿下如果不自信的声音?? 顾书元紧紧回抱住段恒的窄腰,脑袋在他胸膛蹭了蹭,闷声说:“殿下,我最喜欢您,我只喜欢您,我超喜欢您。” 段恒把脑袋搭到小姑娘的颈窝,深吸了口气,闭上泛红的双眼,声音隐约有些颤抖:“这是你说的,就算你以后后悔,我也……”绝不会再放过你。 话还没说完,顾书元就抬头,用双唇堵住了他的声音。 良久,双唇微分,顾书元眼睫微颤,一颗泪珠从脸颊滑下,“我永远不会后悔。” 段恒呼吸陡然粗重了起来,抬手将小姑娘的脸抬起,右手托住小姑娘的后勃颈,不让她后退,低头重重的亲了下去。 唇齿之间,顾书元感到段恒的唇舌滚烫到不可思议,这种炙热的触感仿佛从喉咙口一直烫到了顾书元心里,让她的心脏也随之狠狠一颤。 良久,段恒放开了她,微眯着眼瞧着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轻轻喘着气,眼尾泛红,整个人似乎因为刚刚的亲吻缺氧到整张脸都红了个透彻,一直红到脖颈处,沾染了些许红色的肌肤看起来鲜嫩可口到不可思议,也娇媚到不可思议。 段恒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暗火,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顾书元抬头,撞进段恒的眼眸里,一颗小心脏慌了慌,眼眸闪躲开了,不知怎么,她竟不敢直视殿下的眼眸,仿佛再多看一看,就有什么东西拉着她一起沉溺到深渊。 段恒缓了一会,抬手用粗粝的指腹轻柔的拭去小姑娘晶莹剔透的泪水,哑声说:“别哭,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嗯了一声,呼吸有些不稳,用脸颊眷恋的蹭了蹭段恒温柔的手掌心。 安安静静的平复了下心情,顾书元想了想,开口解释:“殿下,我今晚只是想劝劝严欢,我是担心她,不是……”什么旁人。 话还没说完,顾书元就看见自己唇上多出来的手指。 段恒摇摇头,用指腹止住了小姑娘未说出口的话,柔声说:“不必解释,我懂。” 每每碰到顾书元的事,总是能轻易让他乱了方寸,顾书元就像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至宝,突然有一天,这至宝落到自己怀里了,他总是恐慌,生怕是老天给自己的一场梦。 好在这不是老天的疏忽,又许是感念他这些年的默默付出,总而言之,这并不是老天赐给他的一场梦,这他一生所求的至宝,是真的落到他怀里了,谁也抢不走的那种。 顾书元:哦呦,这会儿又懂了,也不知刚刚是谁不理她不让她进门还装睡的,还累的她半夜爬床,哄了半天才哄好。 唉,罢了罢了,自己的殿下只能自己哄着了。:) 顾书元表示自己很心累,但看着殿下温柔的神情,她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殿下脾气不好还胡乱吃醋,但就这张脸,她又可以了!爱了爱了! 段恒抬手,指腹在小姑娘殷红的唇瓣上来回抚摸,看着小姑娘出神的样子,眼眸微眯,诱哄似的低声开口:“在想什么呢?” 顾书元下意识开口:“我在想,就殿下这张脸,让我爬一百次床我也是愿意的。”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安静了。 段恒:…… 顾书元:…… ???她说了什么?? 顾书元立马摆了摆手,眨了眨眼睛:“我不是,我没有,我瞎说的,您不要信。” 段恒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问:“哦?是么?” 顾书元点点头,神情十分认真:“是的,我哪敢窥探您完美的身躯呢。” 段恒:…… “原来你还一直觊觎我的身子呢?嗯?” 顾书元闭了闭眼,懊恼的不得了,只能装傻道:“没有……口误口误……” 谁知,段恒笑了笑,凑近整个人都快要缩到被褥里去的小姑娘,低沉的嗓音说:“不必窥探,我的床,随时欢迎你来爬。” 说完,还慢悠悠的加了句:“放心,我会吩咐下去,没人敢阻拦。” 顾书元:……?? 什么鬼??还吩咐下去??那我是不是还要给您夸奖,您是不是还想要亲亲举高高啊?? 想要举高高的肃王殿下笑了笑,将小姑娘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眉眼,鼻尖和唇瓣,最后落到小姑娘的耳蜗。 看到小姑娘小耳尖如他所料般一点点变的绯红,他眼眸越来越深,觉得越发干渴,段恒哑着嗓音对着小姑娘的耳蜗吹气:“既然那么馋,想不想摸摸?嗯?” 顾书元:……?? 摸什么??你还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肃王殿下吗??您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被段恒撩死的顾书元表示:摸什么摸,你想得美。哼:) 第53章 顾书元噎了噎,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傻乎乎的问:“你说的……是哪里?” 段恒用薄唇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下巴尖,嘴角一勾, 似笑非笑的问:“你说呢?” 顾书元:……?? !!!他他他, 他不会是想?? 不不不, 她是不会同意的! 顾书元眼睫微颤,屏住呼吸, 眼睁睁的看着段恒缓缓握住她颤抖的小手, 慢慢领着她从掀起的凌乱的被褥处滑进去, 慢慢消失不见。 顾书元瞪大双眼, 双手止不住的往回缩, 双眼紧闭,语无伦次的说:“我不……我不……” 她的手指还没触碰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就感觉到里面温度实在高的过分,顾书元微微蜷缩手指,闭着眼摇头,用可怜兮兮的嗓音说:“殿下!不了不了, 我一点也不觊觎您,我不要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突然,顾书元感到双手碰触到了一片紧实的触感。 顾书元:……?? 顾书元话音戛然而止,僵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这是??? 小姑娘猛地睁开眼睛,一脸讶异的看向段恒。 段恒瞧着小姑娘的反应,眯了眯眼, 沉声问:“怎么?难道你想的不是这儿?那你想的是哪儿??” 顾书元:……!! 我不是,我没有。 顾书元视线悄悄往下望了眼,果然看见段恒握着她的手落下的位置,正是在被褥的上半部分。 顾书元歪了歪脑袋,抽了抽嘴角,就个腹部您做什么弄这么大的铺垫??弄的她还以为…… 小姑娘装模作样的咳了咳,眼神闪躲,小声说:“呵呵……没有没有,我心里想的就是这儿呢。” 段恒瞧着小姑娘心虚的样子,轻轻嗤了一声,他还没看出来啊?这小姑娘看起来软软嫩嫩的,脑子里怎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段恒睨了小姑娘一眼,淡淡说:“不许乱想。” 顾书元乖巧的点点头,“好的,好的,我绝对不再乱想了。” 段恒:…… “看来你还真的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书元:嘤。 哥哥,殿下他套路我。 过了一会儿,段恒看了眼小姑娘耷拉着小脑袋的样子,想到今日对小姑娘发了通脾气,心里软了软,想了想,小声哄道:“诺,不是馋的不行吗?摸吧,随你怎么摸。” 说完,他领着小姑娘的手掌就退了出去,独留小姑娘白嫩的小手还傻愣愣的放在那里,退出来也不是接着动作也不是的。 顾书元:…… 那我还要谢谢您??? 顾书元垂眸,瞧了眼微微隆起的被褥上方,想起了刚刚的感觉。 好像??还挺不错的??? 顾书元心思一动,想了想,又悄咪咪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 呜……好痛,是石头做的吗?? 咦?顾书元感到手下的炙热的触感好像微微颤了颤。 顾书元伸开手掌,用几个指尖轻轻的来回抚了抚手掌心下的触感。 哇……好密实好舒服呀,顾书元不亦乐乎,玩耍的动作不停,那也像回应自己似的,随着抚摸颤动呢! 顾书元顿时亮起星星眼,这样也太舒服了吧??她决定撤回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是谁说不要碰的,绝不是她,她不承认! 小姑娘的手又软又滑,还带着些许冰冰凉凉的触感,段恒只觉得所有的感官都被那双微凉的小手攥住了。 段恒本就暗沉的眼眸顿时变的更是漆黑一片,浑身上下紧绷起来,甚至有种疼痛到极致的感觉,所有的火气也都在慢慢聚集起来,显现在一处。 突然,小姑娘玩的不亦乐乎,一不小心,却不知甩到了哪。 段恒突然弓起身子,紧抿的嘴唇中溢出一声闷哼。 顾书元浑身一僵,顿时不敢动了,那是什么??? 嘤嘤嘤,她想回家,好可怕的感觉。 好半晌,顾书元才听到段恒沙哑到极致的声音。 “你是想要我的命吗??嗯??” 顾书元:…… 我不想。 顾书元有点儿着急,小心翼翼往下一撇,小声说:“没……没什么事吧?” 段恒浑身一僵,抬手捏住小姑娘的下巴,咬牙切齿问:“看哪儿呢???” 顾书元:…… 还不让人家看看,小气。 段恒看着小姑娘机灵古怪的样子,不禁无奈扶额,伸手将小姑娘还僵在自己腹部的小手拿出来,无情的说:“表现不好,不给碰了。” 顾书元:……?? 这么短暂的吗??才几分钟就不让摸啦??刚刚是说说随便摸的吗?? 果然,男人说的话不能信。哼。 小姑娘腹议了一会,歪头瞧了瞧段恒,就看见殿下闭着双眼,额头上一头冷汗。 顾书元心里不禁打鼓,不会真的伤到了吧?? 顾书元撑起小脑袋,凑到段恒旁边,轻柔的给段恒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声问:“殿下,您还好吗?” 段恒睁开眼,瞧见小姑娘忧心的样子,眼眸一软,刚想开口说没事。 谁料,小姑娘像是双手一下子没撑住似的,整个人都摔倒了他的脸上。 段恒眨了眨眼,感觉到脸上绵柔的触感,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 顾书元:…… 顾书元瞧着她和段恒的姿势,她整个人都趴在了段恒身上,更要命的是,她的上半身,都压在段恒的脸上! 顾书元: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还有人信么?? 段恒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浑身上下僵硬到不行,动也不敢动,等了一会儿,趴在他身上的小姑娘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深吸一口气,“你还想在我身上呆多久???” 他声音又哑又粗:“你再不下去,我就真的不好了,我不好了,那你也别想好了。” 顾书元一僵,立马一咕噜从段恒身上爬起来,坐直,乖的不得了,求生欲极强的说:“我起来了,我好乖的,您好好的,我也要好好的。”像是生怕段恒对她做什么一样。 段恒闭了闭眼,缓和着呼吸,哼了一声,跑的还挺快。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顾书元挠了挠头,想到刚刚的画面,觉得气氛十分尴尬。 小姑娘想了想,看了眼还闭着眼的段恒,小心翼翼的说:“殿下?” 段恒用气音回了个:“嗯?” 顾书元咳了咳,软声说:“要不,我先回房了?” 殿下这幅样子,简直像一点就着,她还是避避吧。 段恒睁开眼,瞧了她一眼,好笑道:“怎么?这就怕了?刚刚不是趴在我身上趴的很欢乐吗??” 顾书元:???谁欢乐啦?? 段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了下身子,将小姑娘一把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鬓角。 顾书元浑身僵硬无比,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段恒将小姑娘的小脑袋按进自己的胸膛,低声哄道:“别怕,我不动你,睡吧。” 顾书元在段恒怀里眨了眨眼,偷偷瞄了眼已经闭上眼的段恒,心里软乎乎的,伸手回抱住段恒的腰身,闭上眼,也睡了。 直到小姑娘的呼吸变得沉而绵长,段恒这才睁开眼,苦笑了下,报复性的轻轻咬了口小姑娘的唇角,这丫头,自己闹完倒是睡得香。 段恒默念了几遍清心音,浑身的燥热还是没有丝毫缓解,只得认命的蹑手蹑脚的起身,走出了厢房。 门外的司乐正眼观鼻鼻观心的赏月,看见段恒出来还半天没回过神来。 段恒小声吩咐:“备水。” 司乐惊喜:这是?难道? 段恒睨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冷水。” 司乐:…… 得了,还是他想多了,唉,他太愁了,殿下这进度也太慢了。 段恒瞧着司乐这一脸悲痛的样子,气笑了,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轻斥道:“还不快去?” 司乐咳了咳,立马回过神来,恭敬道:“是,属下这就去。” 段恒沐浴过后,浑身着火似的燥热感终于消去了不少,他随便擦了擦身子,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将小姑娘按进怀里。 小姑娘像是嫌弃他浑身冰冷一样,皱了皱小鼻子,嫌弃的想往反方向挪。 段恒冷笑一声,按住小姑娘的后腰,不让她移动分毫,只能靠在自己怀里,两人身躯紧贴。 自己惹的祸现在还想逃??哪有这么好的事?? 顾书元皱皱眉,发现自己逃不掉,无意识的蹭了蹭段恒的胸膛,继续睡去了。 第二天顾书元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段恒紧紧抱在怀里,严严实实,一点儿缝隙也没有。 顾书元眨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小姑娘顿时背过身去,躲到床角,捂脸:嘤,昨晚做那些事的人绝不是她! 小姑娘刚溜走没一会儿,段恒就感觉怀里好似空了点什么,眉心一皱,眼睛都没睁开,手下一捞,就把小姑娘又捞进怀里。 刚睡醒的嗓音低沉还微微带着些哑:“醒了?” 刚逃离段恒怀抱又被抓回来的顾书元被这嗓音莫名撩红了脸颊,声如蚊呐的回了个:“嗯。” 段恒微微睁开双眼,瞧了眼怀里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嘴角一勾,好笑道:“怎么一大早上就脸红?嗯?脑子里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顾书元:…… 昨晚上的画面和触感一下子浮现在顾书元眼前。 嘤,我什么也不敢想了。 段恒亲了亲小姑娘的唇角,凑到她的颈窝,惩罚似的咬了咬小姑娘的唇角,低声说:“你昨晚可把我害苦了,还有下次,信不信我办了你。” 顾书元:…… 我不敢了,没有下次,大佬放了我吧,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晚夜观星象,今天适合双更,一会还有一更哈!笔芯哟 第54章 段恒最近发现他的小姑娘有些奇怪, 好像在天天躲着他似的。眼看就要到江南了,这些天他忙着部署到江南之后的事,就算他抽空将小姑娘抓到跟前, 小姑娘眼神也是闪闪躲躲的。 段恒看着眼见仿佛专心致志, 头也不抬, 只顾着用膳的小姑娘,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从上次早晨顾书元从他的床榻上被吓跑了之后, 每次见着他都是乖乖巧巧的。 难道是上次真吓着了? 顾书元放下了竹筷, 乖巧的说:“我吃饱了, 我先回房看书了?” 段恒:…… “这么急干什么?你都多久没陪我说话了?”段恒的嗓音颇有些委屈。 顾书元眨眨眼, 小声说:“您不是最近很忙么……” 段恒睨她一眼,淡淡开口:“我忙就是你整天躲着我的理由了?” 顾书元:…… 顾书元表示很委屈, 她倒也没有故意躲着他,一来是方岩这些天给她找来了好些书籍,里面记载了许多缓解腿伤的法子,虽然还没有那本前朝古籍的消息, 但这些方子她多学些也是有好处的。这二来嘛,顾书元摸摸鼻子,上次在段恒的厢房,她确实被吓到了, 这盛夏也到了,天干物燥的,容易上火, 她还是让殿下一个人静静心吧。 顾书元抬眼悄悄看了眼段恒,软声道:“我哪有躲着您,这不是最近天气太热,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段恒叹了口气,没有计较小姑娘的那些小心思,低声道:“过来。” 闻言,小姑娘便哒哒哒的跑到了段恒跟前。 段恒将小姑娘抱进怀里,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小声说:“好像是有些瘦了?捏起来手感都不一样了,吃不下也要多吃些知道么。” 顾书元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的。” “嗯。”想到什么,段恒说:“好在也快到了江南,我在江南有一处宅子,到时候让下人为你准备些和你口味的膳食。” 闻言,顾书元抬头,小声问:“殿下,那我们到了就去找神医看您的腿吗?” 段恒:…… 小姑娘不说他都快忘了呢,神医就是个幌子,他基本没报啥期望。 不过瞧着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段恒还是说:“到了先休整一天,第二天去吧。” 顾书元点点头,看着样子到了江南也该是下午了,风尘仆仆的去找神医也不太好,第二天去刚刚好。 * 汴京,椒房殿。 陆皇后瞧着下方一声不吭的段恂,低声问:“恂儿,你还在生母后气呢?” 段恂没有回答,而是问:“母后还有什么事么?没事儿臣先行告退了。” 说完,行了个礼就要走。 陆皇后心里一着急,连忙拉住段恂,哄道:“是母后不好还不行么?母后保证,下次一定再也不碰顾书元了。” 段恂看向一旁,没有说好,但也没有急着离开了。 陆皇后拉着段恂坐到椅子上,“母后就你这一个依靠了,你可不能不理母后,你父皇身体最近也不太好。” 段恂顿了顿,才开口:“父皇咳嗽还没好吗?” “太医瞧过了,说是早些年留下的顽疾,没那么快容易好,得好好调养着。” 陆皇后眉心一动,问:“你和严姑娘的婚事你府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段恂皱皱眉,不耐烦道:“我不知道,管家在备着呢!” 陆皇后一噎,“你这孩子,这怎么说也是你人生大事,怎么能如此不上心呢?” “母后都能不顾我的想法,求的父皇的圣旨,让我娶严欢,现在还想让我怎么样??” 陆皇后:“我知道你想娶顾书元,可你不是不知道,如今还有丝毫的可能吗?” 想到前些天父皇的圣旨,段恂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陆皇后见状,上前劝道:“母后知晓你的心思,但你瞧瞧你父皇,在这亲事上就体现出来了,他啊,心里还是看重你那个瘸了的皇兄!” “不过恂儿你放心,母后是决计不会让那个段恒压在你身上的。”陆皇后压低声音,沉声说:“这太子之位,只能是你的。” 段恂走后,陆皇后喝了口茶,瞧了眼下方站着的侍卫,问:“他们到江南了?” 侍卫回:“是,刚刚下船,我们的人已经跟上了。” “嗯。”陆皇后说:“跟紧了,段恒可不是省油的。” 侍卫:“是。” 陆皇后顿了顿,低声说:“万一他要真是腿治好了,该怎么做,你明白吗?” 侍卫低头:“属下明白,这就传消息到江南去。” 陆皇后:“嗯。” 侍卫:“娘娘,顾二姑娘……死了。” 陆皇后眉心一皱,“怎么回事?” “说是病了,找了大夫也不见好,就这么去了。” 陆皇后沉吟半刻,哼笑一声,她才不信什么病了,想到她让顾书琳放出了什么消息…… 这肯定是段恒做的,不然谁会费尽心思只为取一个小小庶女的命? 想到什么,陆皇后心里一紧,沉声说:“和她接触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侍卫:“娘娘放心,全部处理干净了,没有人发现我们和她接触过。” 陆皇后微微放下心来,“那就好。” 她倒是要看看,这段恒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大的命,能活着回来和她的恂儿抢皇位! * 歇息了一个晚上,顾书元用过早膳便急急忙忙的拉着段恒出门去神医的住处了,神医住的偏僻,他们在马车上坐了一个时辰才到神医的住处。 司乐前去敲门,好半晌才从门后传来一个小童的声音。 “谁啊?” 司乐:“我们是从汴京来求医的,烦请开开门。” “我们先生今日不整脉,明日再来吧。” 司乐急了:“我们远道而来,还请通融通融。” 小童不耐烦道:“每天都有来求我们先生通融的,若是每个都通融,我们先生岂不是没有规矩可言了?” 司乐:…… 司乐看向段恒。 段恒看了一眼紧闭的屋子,淡淡说:“明日再来吧。” 顾书元:“可是……” 段恒打断她的话,低声说:“也不急在这一时。” 顾书元抬眸,看了段恒一眼,“好,那我们明日再来。” 段恒揉了揉小姑娘的发丝,“嗯,走吧。” 回到段恒在江南的宅子之后,顾书元便回房休息了,段恒让司乐把司战交到书房来。 段恒垂眸,淡淡问:“查到了吗?” 司战:“回殿下,在城西的一座宅子里。” 段恒点了点头,问:“她一个人住吗?” “不是,还有一个小孩子,听邻居说好像是她孙子。” 段恂转佛珠的手一顿,“孙子?” 司战点点头。 他从没听过刘嬷嬷还有一个孙子,他记得以前母后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和他说,刘嬷嬷早年间只有一个儿子,还因为战乱,失了踪影,找不着了。 段恒眉心一皱,越发觉得这个刘嬷嬷和他小时候了解的刘嬷嬷相去甚远。 过了一会儿,段恒淡淡吩咐:“先派人看紧了,不要有任何动作。” 司战:“是。” 话音刚落,司乐在门外瞧了瞧门:“爷,江南知府前来拜见。” 段恒对司战说:“你先下去吧。” 司战低声应是,转身退下了。 司乐走进来,低声询问:“爷?” 段恒淡淡问:“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过了一会儿,段恒说:“先上茶吧,我换个衣裳,一会去瞧瞧。” 司乐:“是。” 段恒刚走进偏殿,江南知府连忙起身,跪拜道:“臣江南知府李文给肃王殿下请安,殿下远道而来,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段恒抬抬手,“李大人不必多礼,本王这次本就没打算兴师动众,何罪之有?” 李文起身:“谢殿下。” 段恒瞧了李文一眼,淡淡说:“李大人消息倒是灵通,本王这才刚到江南,你就过来了?” 李文顿时心里一紧,背上冷汗都出来了,连忙解释,“是陛下早就快马加鞭,派人传了圣旨,说肃王殿下这几日要到江南,让臣等听候吩咐。” 段恒一愣,“父皇?” 李文:“是的。” 泽庆帝的圣旨简直就差没明里暗里告诉他,肃王要来了,你若是有半分差错,你这个知府也不必当了。 李文当时就头疼不已,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就怕怠慢了这肃王殿下。本以为这陛下看重的是齐王殿下段恂,看着架势,这肃王殿下明明才是在陛下的心尖尖上的那块肉啊! 段恒愣了很久,他倒是没想到,泽庆帝竟为了他来江南顺便寻的一个借口,这么兴师动众的下圣旨从汴京传到江南来。 李文悄悄垂眸,小心翼翼的问:“殿下,今晚臣为您设了宴,为您接风洗尘,还请殿下赏脸。” 段恒回过神来,顿了顿,笑道:“刘大人如此盛情难却,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刘文立马回道:“应该的,应该的。” 刘文一口气这才呼了出来,他还怕这肃王殿下不同意呢。肃王殿下的怪脾气都出了名了,这要是不同意,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刘文道:“那殿下,臣就先行告退了。晚膳时,臣再来恭请殿下。” 段恒“嗯”了一声,说:“退下吧。” 刘文退下之后,段恒在偏殿坐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出声:“司乐。” 司乐推门进来:“爷?” 段恒转了转手里的佛珠,淡淡问:“上次从汴京传来的信上是说父皇……最近咳疾又犯了?” 司乐:“是。” 闻言,段恒很久没有说话。 良久,段恒淡淡开口:“让府里的人拿着我的信物去请外祖父,请他进宫去瞧瞧。” 司乐一愣,殿下的外祖父叶老对医学痴爱,一生不分贫富救过不少病人,但自从先皇后去后,叶老就甚少进宫,就连殿下也不怎么见了。 殿下这是……为了陛下要去求叶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QAQ 53章锁了 等我改改吧嘤 第55章 夏日的太阳如烈火般炙烤着大地, 夜晚,太阳终于下山了,但地面上留下来的余热还是让人躁动不安。 段恒走到顾书元的房门前, 脚步一顿, 淡淡问:“还没醒么?” 竹叶微微俯身行了个礼, 回道:“还没。” 段恒“嗯”了一声,吩咐道:“去打盆水来。” 竹叶低声应了。 段恒这才推开门, 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很暗, 微风从窗口吹进来, 床榻上的纱帘随风轻轻晃动, 隐约可见床榻上一个红衣小姑娘睡的正香。 段恒嘴角微微勾起, 走到窗边将窗户合上,这才缓缓走到床榻边, 撩起床帘,坐到床榻边沿。 段恒垂眸,小姑娘红唇微张,小脸蛋睡的红扑扑的, 乌黑的发丝铺散在床榻间,额头上还沁出了些汗珠,就这么看去,整个人显得娇媚动人, 勾人的很。 段恒拿起一旁的手帕,轻柔的给小姑娘拭去额间的汗珠,小姑娘皱了皱眉, 竟抬手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又甜甜的睡去了。 段恒低声笑出声来,用另一只手轻轻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尖。 这折磨人的小东西,也不知这些天晚上做什么去了,白天竟这么嗜睡。 顾书元睡梦中感觉到有人在她的鼻子上轻轻挠动,痒的不行,她含糊道:“别弄了……” 段恒微微俯身,凑到小姑娘耳边,低声说:“小懒虫,还不起来?” 顾书元意识渐渐苏醒了,嘴角上扬,抬手就圈住了段恒的脖子,靠在他怀里,软声问:“什么时辰啦?” 段恒像抱小孩一样,面对面的将小巧的小姑娘揉进怀里,低声说:“该用晚膳了,快起来吧。” 小姑娘皱皱眉,在段恒的怀里昏昏欲睡,段恒的身上有令她熟悉的安心的味道,她才不想起。 顾书元撒娇道:“我不饿,不想用膳,只想睡觉。” 刚刚睡醒的小姑娘,嗓音像小猫似的,又软又娇,粘人的不行。 段恒无奈,想了想,说:“晚上有个晚宴,你想去吗?” 闻言,顾书元这才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问:“晚宴?” 段恒搂着她的腰,点了点头,解释说:“是江南的几位官员设的晚宴。” 顾书元眨了眨眼,回了个:“哦。” 段恒笑笑,道:“晚宴上应该有许多江南当地的美食,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和我一起去试试。” 顾书元想了想,犹豫道:“可是,你们几个男人的宴会,我去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不用考虑这些问题。”几个官员而已,最大的也不过是个知府,在汴京他都不曾让他的小姑娘受过委屈,更何况是在这小小的江南。 顾书元一噎,瞅了段恒一眼,颇有些委屈的说:“那么多人,我害羞……”她若是去了,那她该用什么身份去呢? 想到那个场面,顾书元摇摇头,太可怕了,还是算了吧。 段恒:…… 段恒无奈,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我在我身后给你立一个屏风,这样就一举两得了。” 顾书元眼眸一亮,立马说:“好!”不然她一个人呆在房间,晚上也不知该干些什么。 段恒低声笑了,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哄道:“那还不快起来换个衣服,已经不早了。” 顾书元点点头,将秋露唤进来收拾了。 等顾书元收拾打扮好,刘文也过来请了,设宴的地点在刘文的府里,清幽干净。 刘文看到肃王殿下身旁带着个姿色不俗的女人,心里一惊,这……没听说过肃王殿下成亲了啊?难道这女人是肃王殿下在宫外的红颜知己?可是看这气度,也不像民间普通的姑娘啊,倒像是那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刘大人?”段恒皱眉,又喊了一声。 刘文这才回过神来,看见肃王殿下正皱着眉看着自己,旁边的侍卫也都一脸好奇。 刘文心间一紧,立马跪下,道:“臣走神了,请殿下恕罪。” 段恒睨了他一眼,才淡淡说:“无妨,起来吧。” “本王说,一会在这后方加一块屏风。” 刘文刚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闻言,对着上座的位置瞥了一眼,屏风??这是?? 转念一想,顿时了然,定是为这位姑娘设计的吧,看来这位姑娘在肃王殿下心中分量不轻啊,殿下竟这般为这姑娘打算。 刘文立马答道:“臣明白,臣立马差下人去办。” 段恒“嗯”了一声,准头对小姑娘说:“先随我去上方坐坐吧,他们还没来。” 顾书元瞧了眼刘文,对他友善的点了点头,便被段恒拉着坐到了上座。 刘文内心大震,这姑娘,殿下竟允许她和殿下一起坐在上座吗?? 顾书元刚刚坐下,便瞧见刘文一脸惊讶的盯着自己,顿时觉得哪哪都别扭,想了想,转身对段恒说:“殿下,不然我去旁边坐着吧?” 段恒拧眉,不解的问:“怎么了?” 顾书元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段恒把视线从小姑娘身上移开,这才发现刘文一脸呆滞的盯着自家小姑娘瞧的样子。 段恒皱起眉头,沉声说:“刘大人,往哪看呢?还不坐下?” 刘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告罪,眼睛不敢再看,紧张的坐下了。 天啊,肃王殿下不会以为他对这小姑娘有什么企图吧??天可怜见,他都一把年纪了,只想好好的养老,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啊! 段恒冷冷的看了一眼刘文,哼,这江南知府也不知道怎么当上了,怎么看着痴痴傻傻的,算了,不与他计较了。 过了一会儿,知府府上的下人们就将屏风搬来了,还顺带办了个小榻,小榻上还贴心的垫上了个软垫,段恒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知府,还是有点能耐的。 段恒垂眸,柔声对小姑娘说:“屏风已经摆好了,你去吧,我就在前方,有什么事你轻喊我一声,我就能听到。” 顾书元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软声道:“好。” 说完便起身去小榻上坐下了,下人们也都立马摆上了果盘茶水点心之类的。 不久后,在知府大厅里等候半天的官员们终于被通知可以入宴了,他们边走边纳闷,这肃王殿下什么怪癖?别的达官贵人设宴,都喜欢最后一个入场来以示尊贵,他倒好,让旁人来通知他们在偏殿稍候,自己倒是先去了。 正纳闷着,宴厅很快就到了,官员们纷纷收起心里的小心思,下跪低着头对着上座叩拜。 过了一会才听见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起来吧。” 官员们这才起身,各自落座了。 此时,坐在段恒身后的顾书元表示,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向往权利,想要爬到最顶峰,这坐在殿下身后,接受这么多人叩拜的感觉,真不赖啊! 顾书元听了会前面官员献媚的话语,顿时没兴趣听了,只专注吃着眼前的佳肴。 嗯!这江南的菜倒是很合她胃口,在船上呆这么久,她早就馋了。 吃了一会儿,顾书元默了默圆滚滚的肚皮,感觉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到屏风前方去。 顾书元仔细一听,一个声音略尖细的嗓音传来:“殿下,这是小女,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江南,这些天可让小女陪着殿下四处转转。” 顾书元:……??? 嗯??她没听错吧??她不就吃了会东西,怎么就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来撬她墙角??? 顾书元嘟了嘟嘴,侧耳仔细听去,想听听段恒怎么答的。 过了几秒,才听到段恒那熟悉充满磁性的嗓音。 “徐大人倒是很会教女儿。” 顾书元:……??? 狗男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夸别的女人??? 顾书元顿时坐不住了,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悄悄将小耳朵贴到屏风旁。 声音尖细的徐大人听罢,瞬间高兴了,道:“殿下谬赞了,不过微臣这女儿,自小娇养,样貌不必说,在江南贵女里是鼎鼎有名的,诗词歌赋也读了不少,若能得到殿下的喜欢,也不枉费她自小苦读了。” 话里话外,不外乎就是想将女儿送给他的意思。 段恒笑意微敛,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细小的猫叫。 段恒:…… 底下的官员:这……知府府上何时还养了只猫?? 倒是旁边的司乐差点笑出声来。 段恒刚刚抿起的嘴角,又勾了起来,他笑了笑,道:“无事,这是本王养的小猫儿,虽性格不太好,常常抓挠人,但本王却甚是喜爱。” 刚刚学完猫叫的顾书元:…… 谁常常抓挠人了?? 底下官员只得赔笑,纷纷夸赞起这只猫来,一个说肃王殿下的猫果然不同凡响,听这叫声都威风凛凛的;一个说殿下真是这猫一听就是个机灵的,怪不得能得肃王殿下喜欢。 反正是好听的话全都冒出来了。 顾书元:…… 威……威风凛凛?? 这说的是她的声音吗?? 顾书元表示很绝望,不想说话了。 那位徐大人见话题被绕开了,顿时急的不行,看了上方的肃王殿下一眼,不行,这肃王殿下很有可能是以后的储君,他的女儿若是能进肃王府,那以后就是宫里的贵人了。 徐大人看了眼自己女儿,示意她上去给肃王殿下倒酒。 徐姑娘抿了抿唇,看了眼上方俊美不凡的肃王,羞答答的走上去,娇声道:“殿下这猫定是顶顶可爱的,就是不知,臣女可有幸能见到?”说完,抬手便想给段恒倒酒。 谁知,她还没动作,段恒就抬手挡在了酒杯上方。 段恒淡淡说:“本王的小猫儿性格不好,爱吃醋,不见不相干的人。” 说话间,眼神半分都没有落在这位不相干的徐姑娘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滚,本王的小猫儿也是你能见的?感谢在2020-01-30 23:50:10~2020-01-31 23:4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小朋友 10瓶;喜欢你是我的秘密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段恒瞧着前方独自一人快步走着的小姑娘, 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垂眸, 低声哄道:“走这么快做什么?” 顾书元瞅了段恒一眼, 将脸偏向一边, 没有说话。 段恒:…… 段恒笑了笑,身子动了动, 继续对着小姑娘, 低声问:“又闹什么脾气?” 顾书元:??? “又?”顾书元瞬间瞪大眼, 不可置信的问:“那您的意思是说, 我天天闹脾气了??” 段恒:…… 他哪敢这么说。 段恒无奈:“我没有。” 他凑近顾书元, 小声问:“那告诉我,到底谁惹你生气了?” 顾书元撇撇嘴,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这个狗男人么。 她顿了顿,控诉道:“您今天夸那个徐姑娘了!” 段恒拧眉,问:“谁?” 顾书元:…… “您还装作不记得??” 段恒:…… 他怎么装了?? 顾书元瞧着段恒一脸迷惑的样子, “您真不记得了??” 段恒:? 顾书元无语了,说:“就是那个要给您倒酒的啊!” 段恒:“刚才的晚宴上有无数个人要给我倒酒,你说的哪个?” 顾书元:…… 您是肃王殿下,您真了不起。 顾书元翻了个白眼, 说:“就那个说想见……见您养的猫儿的……”说到后面。顾书元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摸了摸鼻子。 她这样一说,段恒就想起来了。 但他还有些疑惑, “我什么时候夸奖过她了?”他明明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顾书元嘴角抽了抽,已经对他不报什么希望了,颇有些疲累的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 和段恒闹个脾气也太累了,这男人压根不记得了,不过也是,晚宴上的人多的不计其数,无数个人都想和他搭上些许关系,也怪不得他没印象。她也不是真的生气,毕竟晚宴上,官话套话一堆,有些话说出来压根就是敷衍罢了。 闻言,段恒愣了一下,想到什么,他嘴角一勾,笑问:“怎么?元儿这是吃醋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顾书元房门口了。 顾书元闻言,在房门外站定,转头瞧了眼段恒,突然对他扬起了个甜甜的笑,然后在段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沉下脸:“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碰”的一声关上房门。 段恒:…… 段恒直接僵在了原地。 旁边的司乐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顾三姑娘真有意思,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对殿下的。 段恒转过头来,危险的睨了一眼司乐,沉声说:“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要不要本王给你找些事做??嗯???” 司乐立马求饶:“爷,属下错了。” 段恒“哼”了一声,懒得和他计较。 瞧了眼紧闭的房门,段恒叹了口气,完全不知道该拿这小姑娘怎么办才好,这丫头,仗着自己宠她,简直无法无天了,她知不知道刚刚一句话把谁也骂进去了??这要是在汴京,可有她受的。 转念一想,算了,就算是在汴京他也有把握能护得住她,还是随她去吧。 段恒无奈摇摇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这小姑娘真是他的克星。 段恒踏进自己的屋子,洗漱完毕后,刚走进内室,就瞧见床榻上多出来的一个人。 段恒顿时脸色一沉,冰凉的视线扫过床上的女人,喝道:“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本王的床榻上?” 徐姑娘被段恒强烈的气势给震住了,那冰锥子似的眼神竟让她在这炎炎夏日浑身发抖。 她定了定神,勉强道:“殿下您忘了?臣女姓徐,晚膳时和您说过话的。” 段恒一眼都懒的看她,只吐出一个字:“滚。” 徐姑娘一震,顿时难堪的不行,“臣女……” 还没说完,段恒就厉声唤道:“司乐!” 司乐在外间听到段恒震怒的声音,顿时心中一紧,连忙跑进来,看到床榻上衣衫半落的女子和铁青着脸的段恒。 司乐:完了。 “本王看你最近是真的太悠闲了,什么人也敢给本王放进来??” 司乐连忙跪下:“殿下恕罪,是属下一时疏忽。” 段恒披上衣袍,往外走去,经过司乐身边,脚步一顿,淡淡说:“将这女人给本王丢出去,还有,本王耐心有限,不管是哪位大臣的家眷,他的官也当到头了,治家不严可以治天下?” 徐姑娘顿时慌了,连忙爬下床,拉住段恒的衣摆:“殿下,都是臣女自己的主意,还请不要连累家父!” 段恒垂眸,“放开。” “殿下!” “本王让你放开!” 段恒的眼神又狠又厉,徐姑娘被吓住了,手下不自觉一松。 段恒迈开步子,说:“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本王换掉!” 司乐低着头,回:“是。” 随后便听见段恒的脚步走远了,司乐这才微微擦过脑门上的汗,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看向摊在地上的女人:“姑娘,请吧?” * 秋露站在门口远远就瞧见肃王殿下孤身一人,浑身冷气的走了过来。 秋露瞬间心里打了个鼓,想起自家姑娘刚刚说的话,这肃王殿下,不会是来和她家姑娘算账的吧?? 思绪间,段恒已经走到房门口了。 秋露立马福了福身子,“肃王殿下。” 段恒摆了摆手,沉声说:“下去吧。” 秋露看着段恒面色不好,鼓起勇气道::“这……我们姑娘已经睡下了。” 段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本王让你下去。” 秋露心里一紧,什么也不敢说了,低声应了,转身退了下去。 段恒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 将身上披着的外袍随手丢在小榻上,便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 段恒刚躺下,就感觉身旁一副温热的身躯滚进了自己怀里。 段恒垂眸,“还没睡?” 顾书元摇了摇头:“没。” 段恒微微移开了些许,淡淡说:“我身上凉。”他刚刚从外面走过来,身上带了一身凉意。 顾书元不管,又滚进了他的怀里。 段恒无法,只得抱紧怀里的小姑娘,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顾书元嘴角微微上扬,在他怀里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段恒的身子不那么凉了,才小声问:“殿下,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段恒刚刚变好的心情顿时又沉下去了,他抿抿嘴,“没什么。” 顾书元眯起眼,撑起小脑袋,瞧了段恒半晌,突然道:“殿下。” 段恒:“嗯。” “您不对劲。” 段恒无奈,看向小姑娘:“我怎么不对劲了?” “你生气了。” 段恒:…… 段恒这下真无奈了,刮了刮小姑娘的鼻梁,低声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书元扬眉:“我就是知道啊。” 别人都说殿下面无表情,很难猜出他在想写什么,但只有她知道,殿下高兴时嘴角总会有些弧度,不开心时,嘴唇总是紧紧抿着。 顾书元抬手,轻轻碰了碰段恒的薄唇,柔声问:“怎么啦?” 段恒看了她半晌,才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有个不知死活的人闯进了宅子。” 顾书元:!!!??? 小姑娘顿时紧张了,爬起身来,上下左右巡视了一遍,着急的问:“殿下,您没受伤吧??” 段恒没说话,就这么瞧着小姑娘到处探查他有没有受伤。 到处都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伤口,顾书元这才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还好您没受伤。” 想到什么,小姑娘微微拧眉,问:“什么人闯进了府里??” 顾书元问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回应。 顾书元奇怪的抬眸,一下子就撞进了段恒幽深的眸子里。 顾书元一愣,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小姑娘抬起手,在段恒眼前晃了晃:“殿下?” 段恒伸手握住小姑娘在他眼前晃悠的小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将脑袋埋进小姑娘的颈窝,深深吸了口她的气息,闷闷的应了声:“嗯。” 顾书元愣了愣,心脏顿时软了,伸手搂住段恒的脑袋,软声说:“殿下,你今日怎么这么乖啊。” 好软好乖,好没有攻击性,嘤,这样的殿下简直了,太让人犯罪了。 段恒:…… 段恒抬起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说谁乖??” 顾书元:…… 嘤,果然是她的错觉,又软又乖的殿下是不存在的。 段恒瞧着小姑娘这一脸菜色的样子,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来。 顾书元眼眸一亮,“殿下,您笑了!” 段恒一愣,柔声道:“嗯。” 顾书元乖乖的靠在他怀里,软声说:“这就对了嘛,何必要因为外人生气呢,生气对自己的身体还不好,多吃亏。” 段恒笑笑:“你说的都对。” 顾书元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殿下这个态度好极了,孺子可教也! 顾书元在段恒的怀里安静的躺了一会儿,才听见段恒低声问:“你为什么现在一直叫我殿下?” 顾书元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叫您殿下有什么不对么?” 段恒挑了一缕小姑娘的发丝,正放在指尖把玩着,闻言,淡淡回:“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顾书元:…… 以前?多久以前?难道殿下说的是小时候吗?? 想到小姑娘的自己屁颠屁颠的跟在段恒身后喊他“恒哥哥”的样子,顾书元捂了捂脸,瞬间羞耻了,将段恒手里的发丝揪出来,不给他玩了。 段恒:…… ??怎么连头发也不给他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暗示):最近有好多人想让我们成亲。 顾书元(捂脸):你想得美! 段恒:…… 段恒(摊手):你们看,不是我不想成亲。 哈哈哈哈 别急呀大家! 第57章 顾书元捂着双脸, 半天没有听到动静,手指微微一动,圆溜溜的小眼珠从指缝中露出些许, 悄悄的往外探。 一抬眸就撞进了段恒那似笑非笑的眼眸里。 顾书元瞬间就和受惊的小动物似的, 又把眼睛给捂上了。 顾书元:嘤, 殿下怎么一直在瞧着她?? 段恒眉头一挑,好笑道:“你躲着我做什么?” 顾书元不说话, 看你的样子就觉得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 下一秒, 她就听到段恒低沉的嗓音在对着自己的耳蜗吐着气。 他说:“元儿, 再叫我一次恒哥哥, 嗯?” !!!顾书元听到这个称呼就觉得羞耻极了,整个脸蛋连带着耳朵都红成一片, 忍了几秒没忍住,将被子蒙到头上,整个人在床榻里上下乱滚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殿下说什么呢??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的说出那三个字呢?? 段恒:…… 段恒看着顾书元的这个样子,不禁好笑,怎么这样大的反应,有这么难说出口吗?? 段恒上前伸手, 将还在滚来滚去的小姑娘抱进怀里,按住她,不让她再动, 等到怀里的小东西安静下来,他才微微松了些力道,一只手揉着小姑娘的后脑勺,用极低的嗓音说:“好不好?嗯?” 顾书元:啊啊啊啊啊啊,殿下他又用这种嗓音撩我了!!!这这么抵得住! 顾书元在段恒怀里拱来拱去,心里压根平静不下来。 段恒:…… 最后,抱着小姑娘的段恒无奈的发现,他不仅没有听到一声小姑娘软着嗓音唤他“恒哥哥”的场面,而且还被蹭出了一身火气。 * 隔天,顾书元早早就醒了,醒了之后发现段恒竟然还在睡,顿时惊奇不已,要知道段恒早晨总是醒的极早,到了既定时辰就一定会醒。顾书元一时之间觉得十分惊奇,但转念一想,想到今日还要去神医处看腿,便用了无数种方法将段恒硬生生从睡梦里闹起来了。 对此,段恒表示,他真的很无奈,昨晚某个人倒是睡的香甜,他却被这姑娘闹得完全没有睡意,最后还是爬起来洗了两次冷水澡,才认命的睡去。一大早上又被小姑娘闹醒,段恒实在气不过,将小姑娘拉到怀里亲了好几遍,心里的火气才散了些。和小姑娘一起用过膳,便再次踏上了去神医处的路程。 顾书元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一时又害怕神医还是不让他们看诊,一时又害怕神医看了也说没有法子可以治,整个人在马车上坐立不安的,还是段恒看她实在心慌的不行,将小姑娘按到软塌上坐好,笑问:“我都没紧张,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心慌?” 顾书元瞧了段恒一眼,没有说话。 段恒笑了笑,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柔声说:“好了,不是来江南之间就和你说过吗,这趟本不必抱有太大期望,治得好当然好,治不好,你一会也不要哭鼻子,知道么?” 顾书元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都不远万里过来了,我当然希望能治好了。”毕竟这一直是她的心病,刚知晓段恒是为了她而摔伤腿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做一个相同的噩梦,梦里段恒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她在旁边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来救他们,那种绝望的感觉,每每想起,都令她觉得窒息。 段恒看着小姑娘微红的眼眶看了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将小姑娘轻轻的抱住,嗓音轻柔的不可思议:“我明白,我都知道。”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可能也只剩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心思单纯的想要他好起来,段恒本来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来看诊的,但这一刻,他突然也燃起了早已经熄灭十几年的希望,他也希望能像常人一样站起来,像常人一样的去拥抱亲吻属于他的小姑娘。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段恒拉着小姑娘下车,司乐去敲了敲门,这次小童倒是来得很快,看了眼他们,没有再让他们回去,而是领着他们进去了。 “先生今日客人不多,前面那位还在看诊,你们先在这里稍等会。一会儿结束,你们就可以进去了。” 说完就径直进去了,没再管他们,连杯茶水也没给上。 司乐:“这……” 司乐简直目瞪口呆,这还是第一次殿下在外面得到这等待遇,上次将殿下关在门口不让进来就算了,这次竟然如此怠慢殿下!简直……简直是放肆! 段恒倒是不在意,摆了摆手,道:“无妨。” 殿下都如此说了,司乐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了,他倒是要看看,这神医到底多大本事,竟然这么大架子! 他们等了一会儿,见到小童领着一位老人家出来了,一路上,老人家止不住的说着谢谢,泪流不止,细细听去,才知道,原来这老人家得的是一种慢性疾病,每日都要吃药,家境贫寒负担不起,某次被这神医撞见,便免费为他看诊并每日为他提供免费的药物,已经整整三年了。 顾书元不禁咂舌,三年,那这些支出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样看来,这神医心眼还挺好,顾书元一直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小童将将老人搀扶着出去,才冷冷的对他们说:“进来吧。” 顾书元:…… 这小孩好凶哦,明明刚刚对老人还一脸笑意,怎么对他们就这个样子?? 他们跟着小童进去后,便见着一位身穿白色衣袍,一脸严肃的老头儿。 顾书元:…… 她知道这小孩脸上的表情是和谁学来的了,这小孩和这老头儿脸上的神色简直一模一样! 司乐刚想给神医行礼,神医就挥挥手:“我这里不搞那些虚的。” 司乐的动作一顿。 说完,他的视线看向屋子那气势不凡的男人,摸了把胡子,问:“是你要看病吧?是要看腿??” 顾书元眼眸一亮:“真不愧是神医,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头儿这才把视线转到男人旁边的小姑娘身上,颇有些好笑,顿了顿,道:“我若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也不必在这混饭吃了。” 顾书元连忙问:“那劳烦神医帮忙看下,是否有法子能治?” 闻言,老头儿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淡淡说:“回去吧,治不了。” 顾书元浑身一震,着急的说:“您还没看呢!怎么知道治不了呢??” 老头儿低头不知写些什么,闻言,头也没抬,“不必看了,我说治不了就是治不了。” 顾书元不信,不死心道:“您看看,或许看了就不一样了呢??” 老头儿瞬间就不高兴了,沉下脸,“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我都说治不了了,你知道的那么清楚不如你去治,反正我是治不了!” 顾书元瞬间眼神就暗淡下来,低着头,好半天没有说话。 段恒眼神一厉,直直的看向坐在前方的老头,冷声道:“您医术没见着,脾气倒是不小!”敢这样对他的小姑娘说话,连他都舍不得对着他的小姑娘这样吼。 旁边小童立马上前就要将他们往外推:“你们竟如此侮辱我家先生,我早就知道你们有钱人就没一个好的,赶紧走走走,呆在这里我都觉得碍眼!” 他还没走到段恒眼前就被司乐拦住了,司乐沉声说:“放肆,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小童撇嘴,“谁啊?玉皇大帝还是天王老子啊??我告诉你,在先生这,我谁都不怕,赶紧走!” 司乐气急:“你……” 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突然,老头儿说:“初五,回来。” 小童:“先生!” “回来!” 小童这才愤愤不平的退回了老头儿旁边。 老头儿看了他们一眼,“这病,我确实是治不了,我还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治不了的病,这全天下也没有别人能治得了了。” 顾书元一愣,不敢相信的回:“您说什么??” 老头儿看着小姑娘通红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小声说:“老头儿我又没说错,言尽于此了。” 司乐冷哼了一声,道:“什么神医?我看不过是个名头而已,也不见得有传说中的那么玄乎,你说治不了就治不了了?好大的口气!” 段恒看着眼尾泛红的小姑娘,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给攥紧了一般,沉声对司乐说:“走吧。” 说罢,就搂着失了魂一般的小姑娘走了出去。 司乐点点头,对着小童嗤了一声,转身也跟了出去。 回到马车里,段恒瞧着望着窗外不说话的小姑娘,唤了声:“阿元?” 小姑娘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到一般,没有应答。 段恒坐到小姑娘身边,挨着她,碰了碰小姑娘的手,低声再次唤道:“阿元?” 小姑娘这才好像回过神来了,但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段恒微微叹了口气,用食指将小姑娘的下巴抬起来,“阿元,跟我说说话,嗯?” 话音刚落,就瞧见小姑娘的泪水像掉了线似的止不住的往下滴。 段恒瞬间感觉呼吸都停滞了,好半晌,他才哑着嗓音说:“别哭,我心疼。” 顾书元看着段恒,抬手将脸上的泪水胡乱的抚去,忍住泪水,笑了笑,“殿下,我不哭,我不信他说的,您一定能好的,是不是?”说道最后,小姑娘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眼泪又流了出来,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 段恒一瞬间心都要碎了,他将小姑娘抱进怀里,看着小姑娘满脸的泪珠,缓缓低头,轻轻的将那些泪水含进唇瓣里。 泪水又涩又咸,像是通过亲吻,直直的抵达了他的心脏。 第58章 段恒将怀里睡着的小姑娘轻巧的放到床榻上, 小姑娘似是睡的不□□稳,眉头轻皱,可能是因为哭得太久, 在睡梦中, 身子还有些无意识的轻微抽噎, 段恒合衣上床,将小姑娘抱到怀里, 伸出右手在小姑娘后背轻轻拍打着哄着小姑娘, 小姑娘这才渐渐止住了抽噎。 段恒动作没停, 垂眸瞧了眼小姑娘略显苍白的小脸, 脸蛋清透, 还隐约可见有些干涸的泪痕。 他一直知道顾书元想让他的腿好起来,但却是直到今天才知晓, 原来小姑娘一直是带着这么大的期许和他下江南的。段恒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情绪,来江南之前,他真的没有对治好腿这件事带有任何期望,甚至可以说, 从小时候开始,太医说他很可能一辈子就这样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命了。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不敢在他面前说, 可他暗地里不知听过多少次他人的叹息,可怜的,嘲笑的, 无数种声音,他这些年都已经麻木了。反正又没有人心疼他,也没有人对他抱有期望,他的腿,好不好,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了。 但直到今天,看到小姑娘在他面前哭的泣不成声,为他心疼,为他流泪,段恒一瞬间心里其实是有些欣喜的,原来小姑娘是真的心疼他,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关心他,在意他,那一瞬间的汹涌澎湃的感情涌上心头,全都堵在他嗓子眼,让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当小姑娘哭着问他,他肯定会好的是不是,一定要他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看着这样的小姑娘,段恒第一次尝到了无可奈何是什么滋味。他可以护着她,给她宠爱,给她一切想要的东西,但小姑娘那一刻一直等着的肯定的答复,他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那一瞬间,他甚至很憎恶小时候的自己,怎么就不能再小心一点,怎么就把腿摔伤了,怎么就找不到治疗方法,怎么就把他心爱的小姑娘给弄哭了呢? 段恒静静的瞧着睡着的小姑娘,看了良久,最后,微微低头,轻轻的在她的微微肿起的眼睫处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段恒放轻动作,从床榻上下来,打了盆热水,给小姑娘仔仔细细的把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轻轻擦去,最后给小姑娘掖了掖被子,俯下身子,亲了下小姑娘的额头,柔声道:“阿元,晚安。” 最后熄灭了房中的烛火,才走了出去。 回道自己房里,段恒想了想,对司乐说:“把药拿来。” 司乐愣了愣:“什么药?” 段恒瞧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药浴。” 段恒这下真愣住了,怎么好好的要泡药浴,殿下不是最讨厌药浴的么,一般腿不是疼到厉害是绝对不会泡的。 想到这里,段恒着急的问:“怎么了,是腿……”又疼了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恒打断了,“不是。” 段恒顿了顿,望向窗外看了良久,才低声说:“只是,不想让她再哭了。” 虽然药浴也不见得有多大用,但是为了小姑娘,他也愿意重新燃起希望,好好治腿,就算只能微微缓解一些症状,不能根治,他也再也不想看到小姑娘为了他哭成那样了。 司乐抬眼看向段恒,心里不禁感慨,太医和身边的人不知劝了多少次,让殿下好好用药,好好养着腿,但殿下一直听不进去,不到必要时候,绝不会用药。这下好,顾三姑娘一哭,殿下就下定决心要用药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顾三姑娘在殿下这的分量,恐怕比他以为的还要重多了。 司乐准备好浴桶和药包,扶着段恒缓缓沉入了药浴里,垂眸看去,这浴桶里漆黑一片,整个净房更是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闻着就苦的的不行。 段恒刚沉入药浴里,司乐就瞧见段恒腰间的肌肉颤抖了一下,司乐心里一疼:“殿下。” 段恒屏住呼吸,直到完全沉入药浴中,闭上眼忍着疼,良久,才沙哑着嗓音说:“无事。” 司乐转过身子,不敢再看,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药浴可不是简单的疼痛,太医曾经说过,这药浴虽对他的腿有诸多好处,但这疼痛,却也不是常人能忍的,他直言,药浴之疼,可比断骨之疼。 断骨,司乐不敢想,殿下每次泡药浴,都像是将当年从假山上摔下来的事再经历一遍一般,不断忍受着断骨之痛,才能微微缓解白日里的症状,这该有多难熬啊。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都知道这药浴好,但殿下不用药,他们也未曾多加劝阻的原因,这药浴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根本就是饮鸩止渴,以疼止疼罢了。 段恒似是有些疲累了,脑袋枕在浴桶边缘,双眸微阖,低声说:“你先出去吧。” 司乐擦了擦眼角,低低应了一声,悄悄退了出去。 * 隔日一大早,段恒走到顾书元的屋子里就发现,小姑娘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段恒挑挑眉,这么早? 段恒摆了摆手,止住了秋露和竹叶想要请安的动作,悄悄走到小姑娘身旁,小姑娘看的入神,没有发现他的靠近,他略感奇怪,小姑娘看什么看的这么沉迷,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发现,他微微俯身,一瞧,原来是本医术。 往旁边看去,旁边有一些纸张已经被小姑娘记得密密麻麻了,他看了几眼,都是书本上一些治疗腿伤的法子,这么多,小姑娘这是多早就起来了? 段恒心里一瞬间五味陈杂,心里酸酸软软,张了张嘴:“你……” 小姑娘这才抬起头,对着他甜甜一笑,“殿下,您来了。” 段恒点了点头,“嗯。” 小姑娘和他打完招呼,就又低下头翻看手里的医书了,段恒俯身,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小脑袋,柔声问:“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用膳了吗?” 顾书元摇了摇头,老实说:“不饿。” 段恒面色一沉,扫了眼旁边站着的丫鬟,“你们怎么伺候的?” 秋露和竹叶立马跪下来,“殿下恕罪,奴婢们早就准备好了膳食,姑娘一直都未曾用。” 顾书元:“殿下,您别怪她们,我是真的不饿。” 段恒好半晌没有说话,突然,他拉着小姑娘起来,“不吃饭怎么行,走,去用膳。” 顾书元:“诶诶诶,别啊,我还没看完,等一会!”动作间甩掉了段恒的手,又坐了下来。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顾书元才后知后觉的抬头,瞧见段恒僵硬着身躯,薄唇紧抿,一声不吭的。 顾书元无奈,站起身来,牵住段恒的手,“好了好了,我去用膳还不行么?” 段恒这才高兴了,领着小姑娘去外间用了膳。 小姑娘用膳的速度非常快,段恒劝道:“你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顾书元随口喝了几口粥,拿起一个包子咬了几口:“我吃完了,我去书房看书了。” 说完就又跑到书房里去了。 段恒一个人坐在一桌膳食前,用了几口,顿时也没了心思,淡淡吩咐他们将早膳撤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书元就和痴迷了一般,整天没日没夜的坐在书桌前看书,段恒劝了几次,但小姑娘太过倔强,他劝不动,也就由着她去了,只是在用膳和睡觉的时候,不论小姑娘怎么泼皮耍赖,定要拉着小姑娘按时吃饭睡觉,若不然,这小姑娘真真要做神仙了。 这天,司乐走进书房,对段恒说:“殿下,侍卫来报,城西的人,有动静了。” 段恒淡淡问:“怎么?” “侍卫说她最近好像在收拾东西,要出远门。” 段恒喝了口茶,闻言,淡淡说:“明日是个好时候,也该去会会这位旧人了。” 司乐了然,回:“属下明白,这就去准备。” 司乐说完就要退出去,想到什么,动作顿了顿。 段恒睨了他一眼,淡淡问:“怎么了?” 司乐犹豫了下,才说:“殿下可要带顾三姑娘去?”若是要带去,恐怕得另做安排才是。 段恒顿了顿,“她不去。” 司乐得到了答复,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段恒在书房呆了一会儿,瞧了眼天色,差不多到了饭点,这才起身去了顾书元那儿。 段恒还没走近,小姑娘就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仰着小脑袋,乖乖巧巧的唤他:“殿下。” 段恒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问:“今天怎么这么早,书看完了?” 顾书元点点头,眼眸亮晶晶的,拉着他坐到餐桌前,软声说:“殿下,我明日想再去找一次神医。” 段恒一愣,“还去做什么?” 顾书元说:“我这些时日,整理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我想再去问问他,有没有用处。” 段恒看了她良久:“阿元……”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书元给打断了,顾书元笑笑,“殿下,您别说,我知道您要说些什么,但我不想放弃。” 她知道所有人都告诉她殿下的腿治不好了,但她就是不信邪,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一定要去试一试。 段恒良久没有说话,顾书元搂住他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殿下,好不好嘛?” 段恒拉住她,薄唇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脸颊,柔声道:“我就是怕你太过辛苦。” 这才几天,小姑娘就已经瘦了一圈了,他真的心疼。 “我不辛苦,殿下,你知道吗,对于辛苦来说,我更怕的是没有希望。但现在,看着这些书籍,我就仿佛看到了希望。太医不是也说过么,前朝的古籍有方子能治好你,这些都是前朝的古籍呢,虽不知我看的这些书里有没有太医说的那本,但至少我每天都有事情做,一点也不辛苦。” 第59章 第二天一大早, 顾书元就带着秋露和竹叶出门,准备去神医住处。 秋露瞧了眼正在马车外面检查准备着的侍卫,问顾书元:“姑娘, 肃王殿下怎么今日没同您一起前来?”这些天来, 不管到哪, 肃王殿下基本都陪着自家姑娘,这次竟突然让姑娘自己出门, 还真是少见。 顾书元想到昨晚的场景, 眉头轻皱, 顿了顿说:“殿下昨晚说他今日有事要处理。” 昨晚她说完那一通话之后, 段恒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把她抱到怀里,轻柔的说让她去, 后来又说今日有事要办,没法陪着她,说会派几个人保护他。 顾书元看着这外面里三圈外三圈的侍卫,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这……这是几个人??殿下莫不是把他所有下江南带来的侍卫都派来了吧…… 殿下怕是对几个这个词语有些什么误解吧…… 自从上次出了意外之后, 殿下整个人就莫名的警惕了起来,如非要事,一般都会陪着她,就算有事要离开, 也总会安排许多侍卫明里暗里保护她周全。她虽觉得这人数也太过于多了些,但每次总是想到这能让殿下稍稍放心些,也就随他去了。 这时, 有一个侍卫上前来禀告:“姑娘,已经都准备好了,姑娘可以上马车了,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顾书元点点头,迈开步子就准备上马车。 还没踏上马车,就听见后面有人喊道:“元儿!” 顾书元一回头,竟是方岩。 方岩手里拿着几本书走了过来,问:“你这是要出门?” 顾书元点点头,“我去神医那,你这些天给我找的书,我都整理了一下,拿去给神医瞧瞧,看看有没有用。” 方岩:“正好,我这里又寻到几本书,这次的书是从一个老翁那里找到的,那老翁年纪很大,据说家里从前朝开始就留下了不少书籍,我将他那里所有和治疗有关的古籍都拿来了,你一并带过去瞧瞧。” 顾书元瞬间高兴了,接过方岩递的书籍,爱不释手的抚摸了两下,说:“真是辛苦你了,这些日子,你忙里忙外给我寻了不少古籍,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她不是不清楚,古籍本就难寻,前朝战乱,连宫里都寻不到,更何况是民间,但就是因为战乱,她才觉得民间的可能性大些,这些书籍,普通人可能觉得没什么,只不过是一本医书而已,但对于她而言,简直比珍宝还要珍贵。 方岩摆了摆手,“这话就见外了,我本就没有妹妹,自小就是将你当亲妹妹看的。辛苦谈不上,只要能助你一二,别说就是寻这些古籍了,就是我所有的产业,你统统拿去我也绝无二话!” 顾书元被他给逗笑了,“谁要你那些产业,你好好留着吧,我家殿下超有钱,谁还惦记你那些!” 顾书元自从来了江南才知道,这方岩可不仅仅只在荷西有一家店面那么简单,这江南才是他的天下,这江南基本有一大半的商业和产业都是他的,当初可实实在在让她吃惊了好一阵子,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和他抢酒喝的小男孩,如今竟如此有出息了! 方岩瞪了顾书元一眼,“你家殿下可不是有钱怎么,这整个大庆都是他家的呢。” 顾书元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知道你家殿下够有钱的了,我的这些你看不上,赶紧走吧,看着你这样子就碍眼,这还没出嫁呢,心就不知偏到哪里去了。”方岩状似无奈的说。 顾书元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说着就拿着书籍转身上了马车,她撩开马车帘子,对方岩笑了笑:“谢谢。” 方岩点了点头,对她挥挥手,看着她的马车走远了,这才转身走了。 马车很稳,顾书元看了眼方岩刚刚送来的三本书籍,想了想,拿出纸笔,翻开书籍,继续将其中治疗腿疾的方子摘抄出来,一会方便给神医看,治疗腿疾的方子还不少,等到马车停了下来,顾书元也才粗略的摘抄完两本,她看了眼那些方子,叹了口气,这些方子和她这些日子在房里抄的那些并没有什么大区别。 顾书元吩咐秋露将书籍收好,拿着自己已经摘抄好的纸张准备下马车,下去之前瞧见软塌上那剩下的一本古籍,想了想,还是把它揣进怀里,带上了。这本还没看,万一有用呢? 顾书元下了马车,刚走进宅子就碰上了神医。 神医抽了抽嘴角:“小姑娘,你这是?怀恨在心?这次带这么多人过来是想将我这个老头子给拆了??” 顾书元:? 顾书元这才反应过来,往身后看了眼,嘴角也抽了抽,“……不是,我是来请您给我看些方子的。” “方子?什么方子?” 顾书元:“一些治疗腿疾的方子,我想让您看看有没有用处。” 神医看了看她,无奈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执着,我都说没有用了,你……” 看着顾书元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老头儿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先进来再说吧。” 顾书元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吩咐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在门口等着,自己领着秋露竹叶跟着老头儿走了进去。 神医坐定,才问她:“给我看看,是什么方子?” 顾书元立马将手里自己摘抄的那些方子递给老头儿,“在这里,您看看,这些方子可有用?” 老头儿翻了几页,看了一会,眉头皱了皱:“你从哪里弄来这些方子?” 顾书元老实说:“我从一些前朝古籍里摘抄下来的。” 老头儿愣了愣:“前朝古籍?你怎么知道前朝古籍可能会有法子能治?” 闻言,顾书元眼神瞬间亮了,“真的有法子能治??” 老头儿叹了口气,“有是有……但是……” 顾书元急得不行,“但是什么??” “但是现下仅存的前朝古籍也不多了,都不知都散落在何处,寻找古籍本就是难事,很何况在这么小的几率里去找到一个有用的方子呢?这就是我为什么上次说治不了的原因。” 这倒是和太医说的没什么两样,但至少连神医也这么说,那就说明是真的有那个方子,只要去找,还是有机会能找到的不是吗?? 老头儿摸了把胡子,奇怪道:“这有古籍能治腿的事情,应该没几个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书元顿了顿,还是说:“是太医曾经说过的。” 老头儿一怔,“太医?” 顾书元点点头,殿下来江南的事被几个官员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了,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老头儿反应过来,“他是肃王殿下?” 顾书元:“嗯。” 老头儿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顾书元看着神医失神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唤道:“神医?您怎么了?” 老头儿回过神来,“肃王殿下的外祖父,是不是姓‘叶’?” 顾书元愣了愣,“好像是。”叶老深居简出,她也没有见过几次。 “原来是他。” 顾书元:“怎么了吗?您认识叶老?” 神医点了点头,良久才道:“他曾经救过我一命,他是个好人啊。” 顾书元瞪大双眼:“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老头儿摆了摆手,“那是你还小,不知道,这天底下,被叶老救过的人不计其数啊。” 他顿了顿,继续道:“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叶老便云游四方,四处为人免费看病,特别是些穷苦的百姓,不知得了叶老多少恩惠。”就连他,这些年力所能及的救助一些百姓,也是因为受了叶老的启发。 他看了眼手里的纸张,叹了口气,“这也是因缘际会吧,既然是叶老的外孙,我必定尽全力。” 顾书元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神医?” 老头儿抬起头说:“别叫我神医了,听着别扭,如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徐爷爷吧。” 顾书元立马乖巧道:“徐爷爷。” 徐爷爷点了点头,“嗯,但我也要提醒你,前面我已经说了,他这腿的情况我知晓,但这方子确实难寻。这些年,宫里肯定明里暗里也用了不少法子找这古籍吧?连宫里都找不到,可想而知,这难度有多大!” 顾书元:“我明白,但有时候这些小东西,更可能出现在民间。” 徐爷爷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顾书元眼巴巴的看向他,“您看看我摘抄的这些,可有您说的那个方子,这些都是从前朝古籍里抄来的。” 徐爷爷点点头,“嗯,我看看。” 顾书元就这么撑着小脑袋,看着徐爷爷翻了一页又一页,直到日头都快下山了,才瞧见他翻完最后一页。 顾书元立马问:“怎么样?” 徐爷爷摇了摇头,“这些方子虽有些可以缓解他的疼痛,但若说要治好,没有。” 顾书元呆在了原地,不死心的问:“一个都没有吗?” 徐爷爷摇摇头。 看着小姑娘眼神黯淡的样子,徐爷爷心里也有些不忍,“这些东西花费了你不少时间吧?”他看都看了这么久,更何况是这小姑娘一点一滴的摘抄下来呢? 顾书元看着那些纸张,所有声音都堵在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徐爷爷看着小姑娘这个样子,也不忍再问了,走到她身边,安慰道:“没事,我们再继续寻,总能……” 话说到一半,徐爷爷眼神扫到小姑娘怀里露出来的一本书角,“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的目标就是殿下有一天能蹦蹦跳跳的对我们阿元亲亲抱抱举高高和:) 自行想象嘻嘻嘻。 感谢在2020-02-03 23:21:09~2020-02-04 22:5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蘑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顾书元一愣, 视线随着徐爷爷的目光看过去,是刚刚方岩递给她的第三本古籍。 想到什么,顾书元眼眸一亮, “对了对了, 这里还有一本, 若不是您看到,我都给忘了!”边说着, 边将书籍拿出来, 递给徐爷爷。 徐爷爷接过医书, 翻了几页, 说:“那我去瞧瞧, 你再坐会儿。” 顾书元点点头,坐在凳子上, 一脸希冀的往着徐爷爷。 她看着徐爷爷慢慢翻看着古籍,时而皱眉,时而摇头,顾书元的一颗小心脏简直像是被放在蒸笼里一样, 整个人坐立不安,紧张的不得了,热的满头大汗的。 顾书元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喝了口, 茶杯还没放下就听见徐爷爷说:“找到了,找到了!” 顾书元瞬间心里一抖,刚要放到桌子上的茶杯微微倾斜了下, 茶水都溢了出来,顾书元没空管已经倒了的茶杯,两三步走到徐爷爷面前,激动的问:“找到了??”是她心中想的那个意思吗?? 徐爷爷指着书籍里的一张泛黄的纸张,也有些略微激动的对她说:“这个方子,应该可以一试!” “是太医说的那个遗落的古籍吗??” 徐爷爷摸了把胡子,沉吟半刻,道:“我不知晓太医说的是不是这个方子,但我粗略的看了眼这个方子,治好的几率有七成!” 顾书元喜极而泣,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嘴里不断的重复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不过,这方子我还得仔细研究几天。” 顾书元点点头,整个人在原地转来转去,不知该怎么缓解心理的激动,转头对着秋露说:“你听见了吗?殿下的腿真的能好了!” 秋露点点头,握住顾书元的双手,眼眶也有点热,“姑娘,你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顾书元喃喃道:“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殿下,他一定也很高兴!”虽然殿下平常不说,但她知道,若这双腿能治好,殿下肯定是很开怀的!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看到殿下的笑脸了! 徐爷爷笑了笑,看出了小姑娘的急切,笑道:“去吧,去找他吧,这个方子我晚上研究研究,若是顺利,明日去府上寻你们。” 顾书元点点头,刚想走出屋子,想到什么,回过头,郑重道:“徐爷爷,真的谢谢您。”若不是徐爷爷,就算她将所有的古籍找出来,她也分不清哪些方子有用,哪些一点用处都没有。 徐爷爷摆了摆手,道:“你第一次来我就说了,我这里不需要那些虚礼,赶紧走吧!” 顾书元想到第一次来的时候的情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和徐爷爷点头示意后小跑着出去了。 走到宅子外面,迎面碰上风尘仆仆的司乐,顾书元奇怪问:“司乐,你怎么来了?殿下呢?” 司乐气喘吁吁的,看到顾书元急忙道:“姑娘,这些侍卫我全都要调走,您先回府里吧,府里还有一些下人。” 顾书元看着司乐这样急急忙忙的样子,不由的问:“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乐顿了顿,知道瞒不住,才道:“殿下不见了!” 顾书元浑身一僵,脑子里似是被炸开了一样,不可置信的说:“你说什么??” 司乐调动着侍卫,说:“我没空和您详细说了,现在多在这浪费一秒殿下就多一分的危险,我得赶紧派人去找。”说完便骑马要走。 顾书元按下内心的慌乱,说:“我跟你一起去。” “您?您快别添乱了,您若是出什么事,殿下回来,咱们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说,我们赶时间,可没时间坐马车,您哪会骑马啊?” 顾书元没说话,拉过身旁的马匹,利落的跨上去,“别说了,不是很急吗?赶紧走吧,路上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乐似是楞住了,完全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会骑马,上马的姿势还如此利落,这可不像刚学会骑马的样子,看这样子应该自小就会了。 顾书元看见司乐竟然还在发愣,眉头一皱,冷冷的看向司乐:“还不走?” 司乐瞬间回过神来,刚刚这顾三姑娘看他的眼神和殿下真像,竟让他不自觉就按照她的命令去做了。 等到他们带着侍卫骑马跑了一段距离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怎么真的就让顾三姑娘来了,这万一有什么闪失,他真的担待不起啊! 正想着,听到前方传来顾书元在逆风中有些失真微冷的声音:“殿下怎么了?” 司乐说:“殿下从山坡上滚下去了!” 司乐补充道:“殿下是为了救人,那山坡下面是一大片树林,殿下将大部分侍卫留给了您,我们人手太少,找了一会没找到,这才去您那调动侍卫。” 司乐顿了顿,还是补充道:“而且,宫里有人也在寻找殿下,若是被他们先找到……” 既然司乐这样说,那这宫里的人肯定不是泽庆帝和殿下这边的人,想到什么,顾书元眼神微冷。 顾书元小嘴紧抿,好久都没有说话,听完,才问:“今日殿下出门带了多少侍卫?” 司乐看了顾书元在马背上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老实说:“四个。” 顾书元闭闭眼,四个,想到围着她的那一圈侍卫,“你们也不知道劝着点么??我不过是去趟医馆,用的着这么多侍卫么??” 司乐张了张嘴,“您不是不知道,除了您,我们哪里能劝动殿下。” 顾书元好半天没有说话,司乐解释道:“而且,我们今日也并非没有准备,虽然只有四人,但这四人都是从小跟着殿下的,功夫是极好的,今日之事,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太快了,大家都没有想到。” 顾书元好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问段恒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只问:“还有多久到?” “前面就是了。” 顾书元下了马,探查了一下,这是条有些偏僻的窄道,左边是山,路的右边看起来是悬空的,顾书元走了两步,靠近路的右侧,下方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 顾书元目测了一下这山坡的高度,虽不高,但若是从马上滚下去,这冲击力也着实不小。 顾书元一瞬间脑海中有些眩晕,她摇摇头,不行,她要振作,殿下还在等着她呢! 说话间,司乐已经吩咐好侍卫去不同方向寻找了,他走到顾书元旁边,为难道:“姑娘,我也要去寻殿下了,您……” 顾书元摆摆手,“你去吧,不用管我。” 司乐想了想,点点头,道:“已经派人通知江南知府了,估摸着人马一会就到。” 顾书元点点头,司乐转身准备走了,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个物品,对顾书元说:“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将这个对着天空,侍卫会赶过去的。” 顾书元接过,没有再说什么。 司乐走后,顾书元在路的右侧探查了一番,看到右侧下方有些树枝被压过的痕迹,顾书元沿着痕迹走了下去。 看这痕迹,刚刚司乐他们应该已经在这条路上寻找过了,过了一会,顾书元往往前方看去,从这里开始,这树木茂密,不像是有人走过的样子,顾书元收回目光,准备往回走。 顾书元视线往下一甩,心神一凝,低下身子,用指尖从树叶上轻轻拭过,拿到眼前,是血。 顾书元内心一紧,扒开树林,果然瞧见这条被树木盖住的右侧,有一条小路,往前看去,还隐约可见路上滴落的一些鲜血的痕迹。 顾书元不敢细想,这到底是殿下的血还是那些想要对殿下不利的人的血?她沿着小路走了下去,路越来越窄,突然,顾书元瞧见树枝上挂着一小块被树枝刮下来的衣袍碎片。 顾书元捡起来,仔细的看了看,这是殿下的!她心中稍定,那说明她没走错,这条路应该是殿下走过的,而且看这脚步,应该暂时还没有其他人来过。 顾书元顿时急切了起来,殿下应该就在前方,她挥开周围的树枝,小跑着往前方跑去,路途上不停的有树枝擦过她的身躯,她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的破破烂烂,就连身子也多了好几道口子,她也没空去管。 往前走了一会,顾书元挥开树枝,竟走到了一片空地,顾书元在空地转了转,喊道:“殿下?殿下?” 半天没有人回应,顾书元转过身子,瞧见左侧有一个山洞,而那山洞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倒在了地上。 是殿下。 顾书元顿时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大步跑到山洞口,将段恒的身子翻了过来,“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段恒没有回应,顾书元顿时眼泪就出来了,“殿下您别吓我啊,您到底怎么了?” 顾书元的视线往下,看见段恒的腿上有一道可怖的伤口,血肉模糊。顾书元伸出手,似乎想要碰一碰段恒的腿,但是看着样子就知道疼的不行,她怕碰疼了他。 顾书元顿时哽咽的不行,往四周看了看,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她感觉怀里的身躯似乎动了动,她低下头,瞧见段恒睁开了眼睛,他抬手,慢慢拭去顾书元脸上的泪珠,嘶哑着嗓音说:“别哭,我……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手就无力的摔倒了地上,又晕了过去。 “殿下!”顾书元心里一紧,伸手摸了摸段恒的脸颊,温度高的不行。 顾书元急了,随意的抹了把眼泪,不能哭,殿下只是受伤了,晕过去了,她不能哭,她要想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04 22:51:50~2020-02-05 23: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蘑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树林深处漆黑一片,见不着半点光亮,只有月光影影约约从树木中透露出些许, 洒在这片丛林之中的一块空地上。 顾书元抱着段恒坐在地上, 想到什么, 顾书元从怀里拿出司乐递给她的信号烟火,往下一拉, 就有信号冲上了夜空, 那明亮的信号在漆黑的夜色之间格外亮眼, 也让顾书元仿佛看到了些希望, 这么显眼的信号, 司乐他们一定很快就会赶来了。 顾书元低下头,用唇瓣轻轻碰了下段恒的额头, 眉头一皱,这温度怎么越来越高了? 顾书元瞧了下周围,看到前方的山洞,想了想, 将段恒轻轻的放在原地,起身走进了山洞。 山洞倒是不深,不知是不是打猎的人在这歇息过,山洞里有一块石台, 看那大小,应该差不多可以让殿下躺下。 顾书元心里有了计较,走出山洞, 扶着段恒,想要将他扶进山洞,但段恒太重了,顾书元试了很多办法,也才移动了些许距离,离山洞里头还远的很。 顾书元喘着气,轻轻的摇了摇段恒的身子:“殿下?殿下?” 段恒眉头皱了皱,无意识的出了声,但眼睛紧闭,很明显已经陷入昏迷了。 顾书元没法子,再次走进山洞,找了会,看见了一块破旧的麻布和粗粝的绳子,顾书元费力的将段恒的身子放到麻布上,再用绳子拉着他往前走,过了一会儿,顾书元才终于将段恒拉到山洞里。 顾书元瘫坐在地上,穿着粗气,歇了一会,感觉到手上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刚刚拉段恒的时候,那粗糙的麻绳在手上摩擦成了一道道伤口。 顾书元的皮肤本就娇嫩,平常连穿的衣裳有一根线头她都觉得硌得慌,更何况是这么粗糙的麻绳。现下这手掌心上的伤口处渗出血丝,因着手掌太过用力,那被摩擦的部分泛起青紫,在那白皙的肌肤的衬托下,看起来十分可怖。 顾书元没有管这些伤口,在原地歇了一会儿,等到呼吸微微平静些许,就起身,费力的将段恒扶到已经被她铺了一层麻布的石台上。 将山洞里的仅剩的麻布都盖到段恒身上,顾书元才靠着段恒坐下了,她掀开了段恒腿上的衣物,仔细的瞧了眼伤口,拿出了怀里的手帕,轻柔的给他擦拭伤口旁的血迹和灰尘,她小心的避开了段恒的伤口,但段恒在昏睡中腿上的肌肉还是颤抖了下。顾书元瞬间心里一紧,她没有碰到伤口啊,莫非是殿下这腿别处还受了伤? 想到段恒的腿本就受过伤,顾书元一时急的不行,生怕段恒的腿又出了什么问题,她往山洞外瞧了瞧,司乐还没有来,但她又不放心让段恒一人在这儿。这里路途本就崎岖难寻,万一她走了以后找不到这地方了怎么办? 心思转了转,顾书元还是决定在这守着段恒,她信号已经放出去了,司乐肯定会来的。 顾书元靠着段恒,趴在段恒身边,微凉的额头抵着段恒温度高的不行的额头,就这么看了他半晌,一颗心这才微微回到了实处。 直到这一刻,她才像找回了主心骨一般,刚刚在路途上,她一直不敢去深想,这片山林这么大,万一真的找不到他,该怎么办?万一那些追杀殿下的刺客先找到了殿下,该怎么办?万一以后再也见不着殿下了,看不见殿下的笑容,听不到殿下的声音,该怎么办?她刚刚完全不敢去想这些后果,直到这一刻,顾书元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殿下真的已经变成了她最重要的人,她的天,甚至是支撑着她的力量。刚刚那些情绪一直被她压下去,这瞬间才通通都冒出来,堵在嗓子眼,让她红了眼眶。 顾书元吸了吸鼻子,唇瓣在段恒已经干裂的薄唇上轻轻摩挲,哽咽的小声说:“殿下,您说您要每天笑给我看,可不能失言哦。” 脑海里浮现了殿下的各种各样的神情,有一开始清冷的喊她“顾三姑娘”的模样,有在依云观后山扶着她腰那热烈又隐忍的眼眸,有冲进御花园里不顾一切救她时的神情,有说喜欢她爱她时候认真的样子,有喊她阿元时候的宠溺的笑。 原来不知不觉间,殿下已经在她脑海里留下这么多深刻印象,这些事,每一件每一桩都深深印刻在她心里。 * 树林了起了一阵风,卷起了地上许多的枯叶,一些枯叶被微风带着送进了山洞里,飘到了石台上,此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惊雷。 顾书元被惊醒,动了动身子,睁开迷蒙的双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睡着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往外间看去,夜已经完全深了,云压的很低,外面见不到半点光亮,就连月光似乎也被乌云遮住了,外间狂风四起,不少枯叶被风吹进来了,看样子似乎是要下雨了。 顾书元皱皱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这么久了,为何司乐他们还没有找到他们?这若是下起雨,怕是更不好找了。 顾书元垂眸,看向段恒,段恒蜷缩在石台上,唇瓣微张,不知在说些什么。 顾书元低下头,将耳朵凑到段恒嘴边,“殿下,您说什么?” 顾书元凝神听去,段恒好似迷迷糊糊在说:“冷……冷……” 顾书元坐到石台上,抱紧段恒,“殿下?您冷吗?” 顾书元视线在山洞里寻找了一番,没有见着有任何能避寒的东西,她只能趟到段恒身边,用麻布将他们一起盖起来,用身体的温度给段恒取暖。 外间惊雷不断,还伴随着阵阵闪电,轰隆隆的,不一会儿,就下起暴雨了,雨珠砸在地面上,顾书元在山洞里都能清晰的听到,狂风吹进山洞,连顾书元都不禁抖了抖身子。 这麻布本就破旧,压根就不能抵挡什么风,果然,顾书元发现,怀里的段恒被这些风吹得身子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顾书元微微起身,尽力将段恒挡在自己的身后,但她娇娇小小的一个小姑娘,哪里能遮挡的住段恒这么高大的身躯,狂风还是从她从她身体的空隙里吹了进来,段恒的发丝都被吹得飘了起来。 顾书元急的不行,殿下本就受了伤,刚刚还在发热,这下若是再受了寒,这可怎么是好?她直觉不行,脱下身上已经被树枝划的破破烂烂的外衫,盖到段恒身上,但夏日里,外衫本就轻薄,这么薄薄的一件,压根起不了什么作用。 顾书元垂眸,看向自己身上仅剩的中衣,再看了眼段恒,微咬下唇,决定了什么似的,手指微微颤抖的将中衣褪下,再闭上眼将段恒的中衣褪下,将两件衣服系在一起,躺下身子,靠近她的殿下,将系在一起的衣服盖在他们身上。 顾书元身子很凉,而段恒身上温度却高的过分,微微相触,顾书元就仿佛被烫到了似的,身躯微微发抖,顾书元双手抵在段恒胸膛上,护住自己,但不断有风从双手的上方空隙里漏进来,吹得顾书元牙齿都在打颤。 看着段恒泛白的嘴唇和发红的脸颊,顾书元闭上眼,咬咬牙,放开双手,颤抖的抱上了段恒炙热的后腰。 两人紧贴,再无一丝缝隙,狂风再大,也无法再吹进来。 系着的中衣下,温度渐渐身高,段恒颤抖的身子也渐渐停止了,顾书元一晚上心神劳累,渐渐感觉脑袋昏沉,抱着段恒,也陷入了昏睡。 * 段恒睡梦中觉得忽冷忽热,整个人像是再火里烤过一遍又放在冰水里冻过似的,难受的不行,后来,感觉到似乎有一个温热软滑的东西抱住了他,让他整个人舒服多了,也不冷了,像是找到了可以放松疲惫的港湾。 不知什么时候,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山洞外,树叶混着砂石,一片泥泞,月光又露了出来,投射在这一片狼藉的空地上。 这时,树林里似是响起了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一队人马狼狈的从树林里出来,走到空地上。 司乐看了眼身后的侍卫,吩咐:“你们四处去寻找,刚刚顾姑娘应该就是在这一块放的信号。” 侍卫们像是都受了伤,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破烂不堪,有几个甚至身上伤口严重,血肉翻滚,但他们没有一个去管身上的伤口,听到命令,都回:“是。” 司乐点了点头,转头看到前方有个山洞,心里一喜,大步就往山洞方向走去。 山洞内,躺在石台内侧的男人眉头紧拧,听到声响,缓缓睁开了双眸。 刚一睁开眼,段恒就浑身一震,这触感?? 段恒僵硬着身子垂眸,看到怀里眉头紧锁的小姑娘,手下的触感软嫩顺滑,胸膛前方抵着的是…… 段恒瞳孔放大,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有脚步声往他们方向过来,还伴随着司乐熟悉的声音:“爷?” 段恒暗骂一声,闭上眼,一个瞬息,和小姑娘换了个方向,牢牢的将小姑娘护到身下,忍着动作间腿间的剧烈疼痛,咬牙对着山洞口刚踏进来的司乐吼道:“滚出去。” 山洞本就不大,司乐刚刚踏进一步就看到石头上肌肉紧实的殿下和被殿下挡在身下只露出一小截雪白胳膊的小姑娘。 司乐心里一个咯噔,在段恒说话之前,他就已经转过了身子。 司乐僵在原地,这这这…… 他若是说他什么都没看到殿下会相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司乐:完了,请问我今晚是什么死法?? 第62章 司乐支支吾吾的出声:“爷, 我我我……我什么也没瞧见……” 段恒拧眉:“还不出去?” 司乐:…… 司乐身子一抖,立马慌张的跑了出去,还因为太过着急, 绊了一下, 差点摔倒在地上。 段恒:…… 段恒收回视线, 垂眸,这才发现自己和小姑娘的姿势有多暧昧。 段恒闭上眼, 感觉有点儿晕, 全身血流速度激增, 他暗骂了自己一句, 闭上眼, 将两人身上系在一起的中衣严严实实的给小姑娘盖上,自己随便胡乱披上了件破旧的外衫, 这才睁开有些暗沉的双眸,将小姑娘搂紧怀里。 段恒的视线这才敢落到实处,刚一垂眸,就发现小姑娘脸上印着不正常的红晕, 段恒皱起眉头,抬手轻碰了下小姑娘的额头,小姑娘发热了。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石台上凉的过分, 而小姑娘身上却已然滚烫。 小姑娘唇色泛白,唇瓣因高温而微微起皮,脸颊上还有几道浅浅的伤痕, 像是被树枝划伤的一般,虽然很浅,有些还已经结痂,但是横横竖竖的遍布在脸上,让段恒心里一抽。 段恒低声唤了几声,小姑娘像是陷入了昏迷,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嘴里还在喃喃喊着:“殿下……殿下……” 段恒亲了亲小姑娘的发烫的额头,低声哄道:“我在这,没事了,乖。” 段恒确认小姑娘身上已经被盖的严严实实,这才朝外间喊道:“司乐!” 外间刚回过神来的司乐,听到殿下的声音,立马回道:“爷,我就在外间。” “滚进来。” 司乐:…… ?刚刚是谁让我滚出去的?现在又让他滚进去???他是皮球吗??滚来滚去的?? 但司乐只敢腹议,只能闭着眼,走进了山洞。 段恒看到司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拧眉,“你干什么?” 司乐:……我还不是怕我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么。毕竟刚刚您让我滚出去的神情可不像是想让我把双眼留下来的样子。 段恒懒得猜司乐脑海里在想些什么,直接出声:“睁开眼睛吧,还有将你的外袍脱下来。” 司乐:? 司乐双手无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袍,为什么要他脱衣服?? 看到司乐半天没有回应,段恒:“快点!” 司乐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看到殿下身上那件破烂的外衫,这才反应过来殿下让他脱外衫是因为什么,司乐连忙将外衫脱下,走到段恒身边,递给他。 走近一看,才发现段恒的右腿姿势别扭,仔细一看,那双腿已经红肿,伤口外翻。司乐心里一紧,没空管那些有的没有,着急问:“殿下,您受伤了??” 段恒随意的穿上外衫,摆了摆手,说:“阿元发烧了,现下外面是什么情况,能出去吗?” 司乐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石台上的顾书元,这才回答:“刺客都抓起来了,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开辟了一条小路,可以过去。” 段恒点点头,没有多问,只说:“那先回府里吧。” 司乐:“是。” * 顾书元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小姑娘陡然清醒,睁开双眼,瞧见头顶上的床帐有些熟悉,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回到了段恒在江南的宅子里。 顾书元心里一紧,连忙起身,喊道:“殿下?殿下?” 外间的秋露听到声响,进了内间,看到顾书元醒了过来,欣喜道:“姑娘,您醒啦?” 顾书元着急的问:“殿下呢?” 秋露这才回:“姑娘请放心,肃王殿下和姑娘一起安全回来了,现下正在处理公事呢。” 顾书元这才微微放下心来,感觉到头还有些晕眩,身子晃了晃。 秋露见状,连忙上前扶着顾书元躺下了,“姑娘仔细着点,这温度才刚刚正常些呢!” “我发烧了?” 秋露回:“可不是嘛,姑娘烧的可厉害了,若不是今日徐神医过来,给姑娘开了药,让姑娘发了身汗,还不知姑娘要烧到何时呢!” 姑娘回来的时候,浑身滚烫,不知请了多少个大夫这温度都降不下来,肃王殿下大发雷霆,还是后来徐神医过来瞧了眼,开了药,姑娘这才好了些。肃王殿下一直陪在姑娘身边,半步也不曾离开,还是后来在司乐的劝说之下,肃王殿下这才让徐神医给看了下腿。 闻言,顾书元想到什么,着急道:“那殿下呢?徐爷爷可有给殿下看过了?我急着殿下也发烧了,而且他的腿还受伤了!” 秋露:“姑娘放心,徐神医已经看过了,殿下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烧了,但腿……” 顾书元急了,“腿怎么了??” 秋露连忙解释:“我听司乐说腿也已经上了药了,但好像伤了筋骨,一两天是好不了的。” 顾书元放心不下,刚准备推开秋露,下床去瞧瞧段恒。 刚一动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 “胡闹,怎么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顾书元抬眸,就瞧见段恒正坐在轮椅上,被司乐推进来。 顾书元瞬间双眸就红了,盯着段恒看了半晌,才委屈道:“殿下,要抱抱。” 秋露、司乐:…… 不用管他们,他们都是透明人。 段恒刚刚微微拧起的眉头在小姑娘委委屈屈的娇软的嗓音里被抚平了,他叹了口气,示意司乐将他推到床边,碰了碰小姑娘的脸颊:“你啊……这才刚好,好好休息,别闹了,嗯?” 顾书元委屈巴巴的看着段恒:“我没闹。” 段恒失笑,哄道:“是我说错话了,我们阿元最是乖巧的,没闹。” 顾书元拿小眼神瞅着他,视线时不时的看向他的腿。 段恒笑了笑,道:“大夫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好好休养就行。” 顾书元:“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段恒刮了刮小姑娘的鼻梁,柔声哄道:“就是这几日可能抱不了我的宝贝儿了。” 顾书元吸了吸鼻子,避开段恒的伤口,扑到他怀里:“殿下,您要快些好起来哦。” 段恒点点头,笑道:“敢不好吗?恐怕我若是再晚几日好,某些小姑娘就要泪流成河了。” 某些小姑娘瞪了他一眼,嘟着嘴,“我才没哭。” “哦?那这些是什么?”说着,抬手轻轻拂过小姑娘的脸颊。 顾书元悄悄看去,段恒的指尖上晶莹剔透,那不是泪珠是什么? 小姑娘红了脸,将脸扑在段恒怀里哼哼唧唧的不肯抬起来。 段恒笑了笑,没再逗她,而是拍着小姑娘的背,低声哄着她。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似是想起什么,抬起头,眼眸亮晶晶的看向他:“对了,徐爷爷和您说了没有,殿下?那个方子,我们找到啦!” 段恒盯着眼前还有些微微泛红的笑颜看了半晌,才回:“我已经知道了。” 段恒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阿元,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早已经放弃了这双腿还能像常人一样走路的希望,是你让我重燃了对腿的希望,甚至于对生活的希望。 顾书元似是有些害羞,躲在段恒怀里,小声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 段恒失笑,亲了亲小姑娘的耳尖,道:“我们阿元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不拘这些虚礼。” 顾书元重重的点了点头。 段恒就这么搂着顾书元抱了很久,发现怀里的小姑娘半天都没有声音,他轻声问:“阿元,去床上睡会?” 顾书元:“……唔,那您呢?” 段恒顿了顿,听到小姑娘话语里的依赖,心里一软,“我和你一起。” 顾书元这才害羞的点点头,起身躺倒床的内侧,眼巴巴的望着段恒。 段恒笑笑,在司乐的帮助下,躺到了床上。 司乐和秋露俯身悄悄退了出去。 小姑娘握住段恒的右手,指尖不自觉的把玩着段恒手间的佛珠,问:“殿下,您昨日怎么会摔下山坡啊?您去那里干什么?”那地方偏僻,也不见什么官员的住所,小路连接着普通的民宅,她的小脑袋瓜子想了半天也想不通殿下去民宅做什么。 段恒看着小姑娘把玩他手中佛珠的动作看了半晌,良久才回:“我是为了查一桩旧事。” 顾书元抬眸:“旧事?” 段恒点点头,看向床定,淡淡问:“阿元可还记得我母后。” 顾书元点点头,“当然啊,皇后娘娘对我可好了呢!我记着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是啊。”段恒眸光悠长,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他说:“母后人太好了,但就是这样的人,宫里是注定留不下的。” 先皇后性格天真烂漫,叶老自小对这个女儿十分宠溺,总是教她要有一颗仁爱之心,果然,先皇后长大之后也不负叶老所望,长成了一个善良的人,路边乞讨的老人,流浪的小孩,每当她看到,她都会竭尽所力去帮助这些人。 而泽庆帝和先皇后自小青梅竹马,泽庆帝在宫里已经见惯了冷漠嗜血,所以独独珍惜先皇后对她的一颗赤忱的心,两人到了年纪,理所当然的成婚了。 婚后他们也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幸福生活。但好景不长,前朝本就战乱不停,留下来的朝堂乌烟瘴气,乱成一团,泽庆帝毕竟是一国皇帝,几年后,迫于压力,泽庆帝还是娶了几位妃子。先皇后虽然难过,但却理解泽庆帝前朝不易,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渐渐的不再像以往那样活泼了,每日只安安静静的呆在宫殿里,每次只有泽庆帝过来,才能唤起她的笑容。 再后来,先皇后有孕了,两人异常欣喜,都对这个孩子十分期待,泽庆帝也将重心全都放在了椒房殿,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刚成亲的时候。但这个时候,后宫传来了妃子有孕的消息。这让先皇后不能接受,她可以理解泽庆帝迫于前朝压力去娶别的女人,但却绝不能接受在娶她的时候说只要她一个人的男人真的做了别人的夫君。 虽然泽庆帝解释说那次只是他喝醉了,但先皇后还是开始郁郁寡欢,每次泽庆帝来都爱答不理,泽庆帝哄了几次也不见好,每次来都碰了一鼻子灰,后来也渐渐不来了。 从那以后,宫里就有人开始说闲话,说先皇后已经失宠了,明里暗里嘲笑的人不在少数,先皇后身边的宫女嬷嬷都生气极了,但先皇后听了总是淡淡一笑,有什么可生气的?从某个层面来说,她本就是失宠了。 后来,先皇后生产时大出血,几经抢救,终于止住了血,并生下了大庆的嫡长子——段恒,泽庆帝后怕,抱住先皇后道歉,说他是他错了,以后绝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先皇后笑笑,亲了亲刚出生的儿子,看到儿子,她感觉那些事情好像都无所谓了,抱着怀里的小孩子,她这一刻只想好好抚养孩子长大。 后来传来消息说宫里有孕的妃子生了,也是个皇子,但孩子的母亲却因难产去世了。宫里一时流言不断,有流言传出说是那位妃子是泽庆帝赐死的,压根不是难产去世的。听到这些消息,先皇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吩咐宫里的人不许苛待皇二子段怡,并派了身边的嬷嬷去照看他。 后来的两年,泽庆帝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再也没有踏足过后宫,也没有传出任何妃子有孕的消息。 但许是生产时伤了身子,先皇后那些年的身体不是太好,小病不断,时不时就感冒咳嗽,后来的某一年冬天,先皇后受了风寒,这一病就十分严重,最后竟就这样去世了,只留下还不满十岁的段恒。 段恒记得,那晚他在偏殿看书,母后身边的刘嬷嬷突然跑过来对他说,母后不好了,让他赶紧去见见,段恒不记得那段路他是怎么走过去的,只记得从偏殿到主殿,这一路上的风很大,刮在脸上疼得很,是他此生感受到过的最深的疼痛。 他跑到母后床边,哭着问:“母后,您怎么了?” 母后咳了咳,伸手抚摸了下他微凉的小脸,柔声道:“恒儿怎么跑的这样快,没摔着吧?” 他哭着摇了摇头。 “恒儿,母后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记着。”母后呼吸声很重,拉着他,郑重说:“母后……母后可能不能陪着你长大了,母后知道……知道我们恒儿是顶顶聪明的,太傅都夸你天赋高,但是……恒儿,你要切记,有时候,收敛锋芒,也不是一件坏事,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韬……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这是母后在这个世上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06 22:10:02~2020-02-07 07:3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蘑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是顾书元第一次听到有关先皇后的事情,那时候她太小,每次和祖母进宫, 见到的先皇后都是端庄的, 没有架子, 总是笑着逗她,现在细细想来, 后面几年她进宫先皇后的笑容好像是少了很多, 而且似乎总是在愣神。她很难想象到底是对这深宫有多失望, 才会让那么爱笑温柔的一个人变成后来那样。 顾书元微微偏头, 看着身旁躺着的段恒。 段恒笑笑,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书元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只是在想,究竟是为了什么,先皇后会舍得让自小就是她骄傲的殿下,就此收敛锋芒, 韬光养晦。 顾书元钻到段恒怀里,小声问:“那后来呢?” 后来?想到当时的场景,段恒自嘲的笑笑。后来,父皇来了, 脚步匆匆的跑到椒房殿,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从母后的床前推开。他那时候小,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一向宠爱自己的父皇那么狠心的将自己推开, 连他额角被磕伤了也没有丝毫反应,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宫中早有流言,说母后身子不好是因为生他的时候大出血,甚至……甚至说母后没挨过这场风寒也是因为他,而父皇,父皇居然信了。 段恒抱紧怀里的小姑娘,笑着说:“后来,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就很少再进宫了。” 顾书元:…… 顾书元噎了噎,没想到殿下竟然说这个,顾书元摸摸鼻子,这也不能怪她啊,她那时候小,祖母说皇后娘娘不在了,他们少进宫对殿下好,就渐渐去的少的。况且先皇后去后,皇上不太爱见皇后娘娘那边的人,就连叶老,据说也很少进宫了,更别说她们了。 段恒也没有真的怪她,他知道,外祖父和尚书府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为了他,母后不在了,父皇又渐渐冷落他,他在宫里没有依靠,和以前不一样了,收敛锋芒是最好的选择。而且,那时候虽然外祖父和尚书府很少进宫看望他,但是暗地里没少给他帮助,这些他都记着。 想起什么,顾书元问:“那您所说的旧事,难道和皇后娘娘有关系?” 闻言,段恒眼眸微冷,“没错,我查到母后当初的死有蹊跷。” 顾书元大惊,直起身子,“真的?” 段恒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我昨天去民宅就是为了找当年在我母后身边服侍的刘嬷嬷。” 刘嬷嬷看到他就明显慌了,甚至不需要他再问,他就知道,母后的死肯定有问题。果不其然,几番审问之下,刘嬷嬷终于说了实话。当年是有人在母后喝的药里下了东西,才让母后身体渐渐虚弱,最后竟没扛过一场风寒!母后竟是被她最信任、最贴心的的嬷嬷给害死的! 想到昨日刘嬷嬷在他脚下哭着求他,说她也是没办法,有人拿她家人威胁她,若是不下药,她的家人就活不了了。可笑!难道舍不得自己的家人去死就能堂而皇之的让别人去死吗??她可曾想过,别人就没有家人吗?? 段恒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什么感觉,脚下跪着的是从小照看他的嬷嬷,对于他来说甚至像是亲人一样,而就是这个人,竟然是她,联合别人一起害死了自己的母后! 段恒那一刻直接就拔出了佩剑,就想这么一剑刺死这个背叛他和母后的人,但是有一双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是刘嬷嬷的孙子,那小孩子长的和他小时候出奇的像,一瞬间,段恒甚至以为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看到小孩,刘嬷嬷慌了,上前将小孩护到身后,求他饶了这个孩子。刘嬷嬷说这孩子是她在破庙前捡到的,看着可怜,就带着一起生活了。 段恒看着这个哭着的小孩看了良久,透过他,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母后去世的时候,跪在母后床边的自己。 小孩何其无辜。 段恒最后闭了闭眼,吩咐将他们抓回去,他要将他们带回汴京,给母后讨回一个公道。 可谁曾想,回去的途中,一直跟着他们的刺客得到了消息,想要劫走刘嬷嬷,战斗中,小孩被抛出马车外,段恒瞳孔放大,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就接住了小孩,将他推到一旁,而自己却滚下了山坡。 顾书元听罢,久久没有说话,心疼的抱住段恒,这些年她虽然和殿下交集很少,但也听过不少传言,殿下这些年定是过的十分艰难。现下知晓母后是被人害死的,还是被亲近之人所害,她不敢想象殿下知晓这一切的时候心里该是多么绝望。 段恒胸前的衣襟被打湿了,段恒没有多问,而是抚摸着顾书元的发丝,柔声说:“阿元,等你好些,我们就回京吧。母后已经等的太久了。” 真的太久了,十几年,而有些人,也该付出代价了。 顾书元闷在段恒怀里点了点头,声音哑哑的:“都听您的。” * 段恒原本是打算等顾书元身体好些再出发,可是第二天,段恒接到段怡的密信,说父皇陷入了昏迷。 事情出的急,段恒还有些不敢置信,心神有些乱,父皇虽有咳疾,但怎么会陷入昏迷呢?段怡在密信里没有多说,只说他让尽快回汴京。 收到信的时候顾书元就在旁边,段恒看向她,还没说话,顾书元就说:“您别慌,宫里那么多太医,陛下肯定不会出事。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启程。” 顾书元回到屋子,让秋露竹叶赶紧收拾东西,想到什么,转身小跑去了徐爷爷住的院子。 徐爷爷自从上次来,因着她和殿下还没好全,这些天一直他住在府里,以便随时可以给他们看诊。 顾书元几步跨进了院子,对徐爷爷说:“徐爷爷,汴京出事了,我们可能今天就要出发回去了,您……” 她当然是想让徐爷爷跟着一起去的,但徐爷爷毕竟这么大年纪了,长途跋涉的,这个请求,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徐爷爷一怔,立马明白了过来,没有多问,直接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顾书元没想到徐爷爷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您……”她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最后只郑重的说:“谢谢您,徐爷爷。” 徐爷爷摆了摆手,“这方子我最近正在研究,但比我想象中要困难,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想了想,摸了摸胡子,又道:“不过,他那腿受了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这方子也需等到他腿完全好之后才能用。” 顾书元点点头,“我明白,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她知道这事急不得,况且这么久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几个月了。 东西都收拾好之后,太阳已经落山了,他们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前,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从江南离开的时候夏日快要过完了,而等他们一行人到达汴京的时候,已经入秋了。 路途上,段恒每隔几天都会接到段怡的密信,好消息是泽庆帝虽然陷入了昏迷,但也只是昏迷,没有传出不好的消息。坏消息是,段怡说泽庆帝昏迷后,朝堂一片大乱,不少朝臣都在讨论要不要推举新帝,毕竟泽庆帝现在昏迷着,不能料理政事。 朝堂之上,不少人推举齐王殿下段恂,也有人推举段恒,但拥护段恂的朝臣都反驳,说肃王殿下有腿疾,大庆不能有一个有腿疾的帝王。 但这一切只是争论,毕竟泽庆帝还没有真的出事,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醒过来,大部分朝臣还是持中立态度,最后还是丞相站出来说,现在还不是另立新帝的时候,但朝事繁杂,得需推举一人代理朝政。丞相直言,肃王殿下段恒这个时候不在汴京,理所当然,现在应是由齐王殿下段恂代理朝政。 丞相是泽庆帝的左膀右臂,他这决定也没有错,毕竟段恒不在,而段恂又是嫡子,也只能由他代理朝政。 倒了汴京城里,段恒先将顾书元送到了尚书府门口。 顾书元拉着段恒的衣袖,知道他急着入宫,也没有多说,只开口道:“殿下,万事小心。” 段恒点了点头,摸了摸小姑娘的发丝,柔声说:“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再陪你去见祖母。” 段恒说完就匆匆入宫了。 顾书元站在原地,还在愣神,祖母??说的是她的祖母吗??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顾书元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得到消息的陆苑姗就扶着老太太出来了。 “元儿!”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顾书元回头,瞧见了祖母和嫂嫂站在门口,顾书元立马小跑到祖母怀里,哽咽着说:“祖母,元儿想您了。” 老太太也红了眼眶,拍了拍顾书元的后背,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苑姗笑了笑,问道:“这一路可还平安?” 顾书元这才从祖母怀里起来,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道:“挺好的,我们进去说吧。” 这站在门口就哭鼻子,也实在太不雅了。 陆苑姗戏谑道:“哟,咱们元儿出去一趟,竟学会要面子了,好事好事。就是不知从哪个人那里学来的?” 顾书元听出嫂嫂的画外音,小脸微红:“嫂嫂!” 老太太笑了笑,“你们啊,都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似的斗嘴 ,走吧走吧,外头风大,咱们进屋说。” 顾书元点点头,吩咐秋露竹叶将东西拿回元澜阁,便扶着祖母去了紫云堂。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 元宵节快乐呀!记得给自己煮点汤圆吃~ 爱你们 啾咪! 第64章 汴京城街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 行人纷纷避让,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见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朝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 段恒带着一队人马被拦在了宫门外,侍卫道:“没有旨意, 不得私自入宫。” 段恒冷眸微凝, “谁的旨意?” 侍卫回:“现下宫中琐事由皇后娘娘料理, 自然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段恒轻嗤,摆了摆手, 示意司战将人绑起来, 冷声说:“宫里没有皇后娘娘。” 还有侍卫想拦, 司乐上前喝道:“放肆, 这是肃王殿下, 谁敢拦?” 侍卫们吓得立马跪下,“肃王殿下恕罪, 肃王殿下恕罪。” 段恒径直往泽庆帝寝宫走去,司乐跟在后面问:“殿下,怎么宫里的侍卫好像都换了?都是一些生面孔。” 段恒往四周看了看,淡淡说:“父皇还没出事呢, 有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段恒刚走进泽庆帝寝宫,就碰上了得到消息急忙赶来的陆皇后。 陆皇后脚步匆匆,见到段恒,才缓了缓, 抚了抚衣袖,笑着说:“肃王从江南回来了?怎的也不回王府换件衣裳,就这样风尘仆仆的进宫了?” 段恒盯着陆皇后看了良久, 看的陆皇后浑身发毛,“……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段恒笑笑,没什么语气的说:“本王是想看看您这戏,还想演到什么时候。” 陆皇后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这样和本宫说话的吗?好歹明面上我还是你母后。” 闻言,段恒眼神狠厉,上前一步,掐住陆皇后的脖子,在她耳边,阴森的说:“我母后只有一人,你?你配么。” 旁边陆皇后带来的侍卫见状立马拔刀,和段恒带来的人刀剑相向,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陆皇后脸色涨红,“……你,你竟然敢……” 段恒指间渐渐用力,仿佛真的要掐死她,“本王为什么不敢?” 司乐见状不对,在段恒身后提醒道:“殿下。” 段恒这才回过神来,手上力道一松,将陆皇后甩到地上,淡淡说:“将她给本王抓起来。” 刚跨进宫殿的段恂进来听到的就是段恒的这句话,段恂皱眉,走进内殿,看到陆皇后发髻凌乱的歪坐在地上,脖颈处好有红痕,顿时大步上前将陆皇后扶起来,关切的问:“母后,您没事吧?” 段恂抬头望向段恒,“皇兄,你怎么能这么对母后,虽然她不是你生母,但辈分上来说,也是你的长辈啊!” 段恒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愣住不动的侍卫们,厉声喝道:“怎么?没听到本王的吩咐吗?” 侍卫们一抖,相互看了眼,动作间就要将陆皇后抓起来。 段恂瞧见,站起身来,对着这些侍卫说:“本王看谁敢!这可是皇后娘娘!” 段恒眯了眯眼,好半晌,竟笑了笑。 段恂皱眉,“你笑什么?” 段恒笑了很久,才停下来,道:“我笑你们。” “我笑你们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谁说她是皇后娘娘了?” 段恂:“你什么意思?” 段恒淡淡瞧了陆皇后一眼,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她压根不是什么皇后娘娘。” 陆皇后站起身来,咳了咳,“你乱说什么??本宫这么多年一直是中宫皇后,这天下谁人不知?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来人啊,快将肃王殿下抓起来,他疯了,疯言疯语的。” 陆皇后带来的侍卫刚想动,就都被段恒带来的人手制住了。而泽庆帝寝宫的侍卫们都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陆皇后的命令一般。 陆皇后看着他们,手抖着说:“好啊,你们……你们串通一气,这是……这是要逼宫!” 段恒掀了掀眼皮,淡淡说:“逼宫?本王还需要逼宫?” 陆皇后听到段恒话里有话,心里一慌,“……你,你什么意思?” 段恒极淡的笑了笑,“本王的意思是,本王乃名正言顺的太子,还需要逼宫吗?” 段恂闻言,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段恒懒得多费唇舌,摆了摆手。 司乐立马上前一步,给段恂行了个礼:“齐王殿下,陛下早有密旨,现下已经送到丞相那去了,估摸着明日早朝,就该当朝宣布了。” 送到丞相那了,那说明是真的了,丞相向来只忠于泽庆帝,这是朝堂之上人人皆知的事情,这圣旨,若是由丞相查验过,那就只能说明,这真的是泽庆帝亲自下的旨意。 陆皇后摇摇头,“不,我不信,他什么时候下的密旨,我明明……” “你明明派人一直盯着父皇的动静。”段恒淡淡说:“是不是?” 陆皇后退后一步:“你……你都知道?” 段恒轻嗤一声,“不仅我知道,父皇也知道。” 陆皇后瞳孔放大,“他也一直都知道??” 段恒没空和她说那么多,转过身子,吩咐道:“将她抓起来,关到偏殿去。” 段恂:“皇兄,就算……就算父皇下旨立你为太子,那你也不能随便抓人啊。” 段恒回眸,“随便?” 段恒看着段恂不理解的眼神,淡淡说:“本王一点也不随便,你要理由,本王就给你理由。” 段恒朝着下方喊道:“徐神医,你过来给父皇瞧瞧。” 段恂微怔,看着这个神医给父皇看诊的样子,皱了皱眉,“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恒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徐神医说:“陛下有中毒的迹象。” 段恂大震,“你乱说,宫中那么多太医都瞧过了,没有一个说父皇是中毒!” 段恒:“太医?只怕太医都被收买了吧。” “你是说?”段恂回过头,看向陆皇后。 陆皇后张了张嘴,辩解道:“恂儿,你不要听信段恒说的话,这神医是他的人,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这是诬陷我!” 段恒淡淡道:“竟然有人说本王是诬陷,那就把刘太医请来吧。” 侍卫:“刘太医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请了病假在家。” 段恒:“哦?这么巧?本王刚刚入宫的时候去了刘太医府里一趟,顺手将刘太医捎过来了,现在就在殿外候着呢。” 陆皇后闻言,顿时瘫坐在地上,连刘太医都被他请来了,完了,这段恒真的是什么都知道,不然怎么会进宫的时候还回去将刘太医一并带入宫中! 看着陆皇后的样子,眼神闪躲,不敢和他对视,段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悲痛道:“母后!那可是我的父皇!” 段恒没工夫看他们母子情深,淡淡发话:“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要说的,就把人带下去吧。” 陆皇后慌了,对着段恂说:“恂儿,恂儿,你救救母后!” 段恂没有再看陆皇后,而是走到段恒旁边,说:“皇兄,母后是一国皇后,就算她真的有罪,也该是父皇来发落。” 段恒直视着段恂的眼睛,厉声说:“本王说了,她不是皇后,皇后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段恒一字一句的吐出一句话:“她从来就没有上过宗谱,算什么皇后?” 段恂闻言,不敢相信的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段恒不想再多说一句话,收回视线,淡淡说:“退下吧,有什么事明天早朝再说。” 说完就抬手吩咐侍卫将陆皇后关押在偏殿。 陆皇后和段恂走后,段恒坐到泽庆帝床边,看着那个和自己很是相似但是已经有些苍老的脸庞,淡淡问:“父皇什么时候能醒?” 徐神医摸了把胡子,开口:“药的剂量下的很少,我开副方子,三天后,应该就可以醒过来。” 段恒点了点头,看了眼徐神医:“那就麻烦您了。” 出了泽庆帝寝宫,司乐问:“爷,是回府还是在宫里住下?” 段恒没有回,而是看了眼宫墙,良久,淡淡开口:“司乐。” 司乐:“属下在。” “你说,这皇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好好的人进了宫都变得面目全非呢?” 先皇后是这样,泽庆帝是这样,陆皇后也是这样。 司乐微怔,不知该如何回。 段恒也没有追问,过了一会儿,他淡淡说:“回肃王府。” * 尚书府。 刚从紫云堂回到元澜阁的顾书元挠了挠脑袋,问秋露:“这一路上怎么下人看我的眼神都那么奇怪?” 秋露也纳闷,回道:“兴许都是第一次见到姑娘吧,我一会去打听打听。” 上次姑娘出事之后,老太太后怕不已,不敢再将府中换下人的事交给大伯娘,后来府中的下人又全部被老太太换过一遍,都是她一个一个仔仔细细挑选的,各个都身家清白。 顾书元点点头,说:“你顺便去打听打听,我去江南的这些时日,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过了一会儿,打听完消息的秋露回来,对顾书元说:“小姐,我们这才离开多久啊,这汴京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顾书元喝了口茶,随口问:“什么事?” 秋露:“这第一嘛,是……二姑娘去世了。” 顾书元瞪大双眼,“去世了??怎么回事?” 秋露回:“好像是在庄子里病了,没有及时得到救治。” 顾书元:……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去世就去世了,这也太突然了吧。那这下大伯父还不知该怎么怨恨她和二哥哥呢,毕竟当时是二哥哥要将顾书琳关到庄子里去的。 秋露说:“这第二件,就是大姑娘已经嫁给定远侯世子了。” 顾书元点了点头,这倒是在意料之中,她走之前,大姐姐就已经在筹备婚事了。 “还有呢?” 秋露瞧了一眼顾书元,开口:“第三件事就是,严小姐嫁给齐王殿下了。” 顾书元一愣,点了点头,“这我知道。” 后来她信也寄出去了,几日后收到严欢的回信,严欢在信中表示她执意要嫁给段恂,她没有丝毫办法。 秋露看了眼正在喝茶的自家姑娘,犹豫的说:“这最后一件事嘛,跟姑娘您有关。” 闻言,顾书元挑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秋露整理了下语言,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在您去江南的时候,陛下下了圣旨,将您许配给肃王殿下。” “噗……”顾书元刚喝到嘴里的茶全被喷了出来。 顾书元咳了咳,不敢置信的问:“你……你说什么????” 秋露点了点头,补充说:“而且,据说这门婚事是先皇后在世时就定下的,陛下在先皇后的懿旨上加盖了玉玺才送到府里来,现下就在府里的祠堂里供着呢!” 顾书元:…… 先皇后在世的时候??那么早? 很好,要说这件事和殿下没有丝毫关系,她才不信呢! 殿下居然瞒着她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顾书元:我感觉有人要跪搓衣板了:D 第65章 自从上次从秋露那听来那件事以后, 顾书元这几日越想越气,先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就给她和段恒赐婚了,这都多少年了?段恒为何一直瞒着她啊?况且, 她就不相信, 这封懿旨竟然已经封存了这么些年了, 为什么偏偏在段恒去江南的时候,陛下就赐婚了呢? 更重要的是, 顾书元这几天突然想到, 若是先皇后逝世之前就留下了这道懿旨, 那说明上辈子, 这懿旨也肯定存在, 那段恒为什么上辈子没有将这封懿旨拿出来呢?顾书元想不通,难道是因为上辈子段恒不喜欢她, 所以不想娶她?那如果是这样,那段恒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 顾书元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问段恒,但偏偏段恒这几天忙的很,还特地派司乐来传了话, 说他这几日忙,过几日再来看她,弄得顾书元这满腹心思不知向谁问去。 “你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不见你答应?” 顾书元回过神,看向陆苑姗, 揪了揪手里的手帕,犹豫了会,说:“我是在想, 为何陛下会突然在我们还在江南的时候就给我和殿下赐婚。” 半岁多的孩子刚学会扑腾着翻身,陆苑姗正拿着布老虎逗安哥儿玩,顾书寒给孩子取了个“安”字,寓意是希望陆苑姗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闻言,顾书元不再逗安哥儿,将布老虎放到小孩子一直往前方探去的小爪爪上,问:“你不知道么?” 顾书元一愣,“知道什么?” 陆苑姗看了她一会,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想了想,觉得顾书元还是有必要知道,才告诉她:“就你和肃王去江南之后不久,京中就有流言传出。” “什么流言?” 陆苑姗瞪了顾书元一眼,“你说呢?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跟着他就去了江南,京中的人倒是不敢说肃王殿下,但你呢?” 说完还戳了戳顾书元的小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啊你,就是被那肃王迷了心神,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顾书元:…… 顾书元摸了摸被陆苑姗戳过的额头,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嫂嫂,犹豫的问:“那,祖父和祖母是不是很生气?” 陆苑姗睨了顾书元一眼,“你说呢?” “别说祖父祖母了,就连我都气的不行,你哥哥甚至说要出府和那些嘴碎的打一架呢!还是我拉住了他。” 那个时候外边说东道西的人多了去了,大部分的是妇孺们,顾书寒能靠武力止住一个人的嘴,还能止住这全汴京人的嘴么? “这么严重?” 陆苑姗说:“可不是嘛,也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不过后来陛下下了圣旨,赐了婚,就没有人说闲话了。” 圣旨下了之后,可不止没说闲话这么简单。那圣旨就相当于在那些说闲话的人脸上扇了一道耳光。她们不是说元儿没有父母双亡没有家教么,那陛下的圣旨上可写的他们家元儿秀外慧中,温良敦厚呢! 可笑的事这些人一看到连圣上都亲自给肃王殿下和顾书元正名,各个都来尚书府送礼道贺,就像前些日子说七道八那些人不是他们似的! 顾书元倒是愣了愣,“陛下也知道汴京城的那些传言?”不然为何陛下的圣旨来的那么及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京中有传言的时候下圣旨。 陆苑姗瞧了顾书元一眼,扯了扯嘴角,无语道:“你以为陛下这么闲?陛下一日要处理多少事?哪有空关心汴京城里这些流言蜚语。还不是你家殿下的意思。” “……殿下?可是那时候他不是跟我一起在江南吗?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陆苑姗不想和顾书元说话了,抱起安哥儿,哄道:“安安,你姑姑怎的这么笨,比我们安安还笨,是不是啊?” 安哥儿看到娘亲抱起自己,流着口水,小嘴发出“啊……呀……”的声音。 听起来,还真有几分附和陆苑姗的意思。 顾书元:…… 顾书元从陆苑姗的怀里抱过安哥儿,亲了亲安哥儿柔软的小脸蛋,笑道:“我们安安最喜欢姑姑了是不是?” 安哥儿瞅着顾书元咧开嘴笑了。 陆苑姗这才说:“你家殿下虽去了江南,但这汴京城的一切还不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以为那肃王是什么省油的灯?” 顾书元皱皱眉,“嫂嫂,你别这么说殿下。” 陆苑姗一噎,“你这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护着他?” 顾书元吐了吐舌头,不理陆苑姗,逗着怀里的安哥儿玩。 * 日子又这么过了几天,这天,顾书元正百无聊赖的窝在祖母这看书,突然,祖母身边的嬷嬷从外边走进来,笑着说:“老太太大喜,三小姐大喜!” 老太太问:“何喜之有?” 嬷嬷笑着回道:“宫里传来消息,肃王殿下被封为太子了。” 顾书元猛地抬起头,“太子?” “是啊,姑娘大喜了!” 顾书元问:“陛下醒了么?” 嬷嬷想了想,回:“这倒是没有听说,据说现在还是肃王……不,是太子殿下处理朝政呢,应该是还没醒。” 顾书元看向老太太,奇怪问:“那这封圣旨是谁下的?” 老太太想了想,道:“既然圣旨已下,那应该就没有问题,用不着担心。” 顾书元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担心陛下昏迷,这封圣旨会引起朝堂的猜测,对殿下不好,不过祖母说的也对,既然圣旨都发下来了,那应该是她多想了。 但其实这会段恒正焦头烂额,虽说圣旨已下,但朝堂上不少朝臣暗地里不服,支持段恂的自然不服,更重要的是朝堂上有不少老臣,谁都知道段恒腿脚不似常人,这些老臣固执己见,这大庆怎么能有一个残疾的储君呢? 他们当然不敢直接在段恒面前说,所以朝廷里有不少朝臣都在明里暗里给段恒下绊子,就盼望着段恒出错,这样他们就有理由拉他下台了。 段恒喝了口茶,瞧着下方站着的严梁,淡淡问:“严大人说什么?” 严梁行了个礼,“回太子殿下,臣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就这样关在偏殿,是否于理不合?” “那依严大人之见,应当如何处置?” 严梁低下头,回:“微臣不敢,只是皇后娘娘毕竟明面上是一国之母,事情还存在许多疑点,微臣认为,是否应该让皇后娘娘回椒房殿?” 段恒动作一顿,掀了掀眼皮,“疑点?” “严大人这意思是说孤冤枉陆氏了?” 严梁立马跪下,“微臣不敢。”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过了一会儿,旁边一个朝臣也下跪,“太子殿下,臣也认为就算皇后娘娘有什么错处,也理应由陛下来决断,偏殿实在不合情理,太子殿下可将皇后娘娘送回椒房殿,再派侍卫在门口守着。” 旁边站着的几个官员,面面相觑,最后都纷纷跪下,一个接一个的开口:“臣附议。”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段恒才淡淡启唇,“既然各位大人都这样认为,那就关在椒房殿吧。” “司乐,去,派人将陆氏关到椒房殿去。” 司乐回:“是。” 跪着的朝臣们纷纷俯身,回:“太子殿下英明。” 这些人走后,段恒双眸微闭,仰头捏了捏眉心。 司乐回来,小声问:“殿下,就这样将她放回椒房殿了?” 段恒这才睁开眼,淡淡说:“没瞧见刚刚那几位大臣的样子么?孤要是不放,他们恐怕明天就跪到殿外去了。” 司乐:“那这也太便宜她了吧,谁不知道椒房殿里面全是陆氏的人,让她回椒房殿,岂不是放虎归山么?”陆氏在宫里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宫里的人脉从来不缺。 段恒眯起眼睛,没有回答,转而问起了刘嬷嬷。 司乐一愣,虽不知殿下为什么从陆氏转到刘嬷嬷,还是回道:“刘嬷嬷关在林苑里,派着暗卫看押着。” 司乐想了想,说:“那个小孩子在顾三姑娘那。” 段恒拧眉:“怎么回事?” 司乐老老实实的回:“上次顾三姑娘来府里寻殿下,殿下进宫了,顾三姑娘刚好瞧见那小孩,见他可怜,就带回尚书府了。” 想了想,司乐极有求生欲的回了句:“属下不敢拦。” 段恒微叹了口气,说:“罢了,既然得她眼缘,带走就带走吧。”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想到什么,段恒淡淡说:“时刻注意着尚书府。”现在是多事之秋,朝堂内外都不安分,别有不长眼睛的人去冲撞了阿元。 司乐回:“属下明白,殿下放心。” 段恒:“嗯。” 夜晚降临,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台上挂着数不清的星辰,顾书元披着外衫,正站在窗前看星星。 突然,顾书元听到后背有动静,心里一紧,回过头去,竟瞧见段恒正翻窗进来。 顾书元一喜,立马上前,仰着小脑袋问:“殿下,您怎么来了?” 她今天还去肃王府寻他了呢,可惜时间不对,她去的时候,殿下已经入宫了。 段恒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问:“听说你今日去府里找我了?” 顾书元拉着段恒坐下,点了点头,说:“是呀,您最近好忙哦,都好久没见着您了。” 段恒笑笑,抬手将小姑娘拉近怀里,低声问:“阿元可是想我了?” 顾书元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想了,不然她为何要去肃王府寻他。 段恒眼眸深了深,用手掌轻捧着小姑娘的下颚骨,让她抬起头,慢慢贴近她,唇齿轻碰间,顾书元恍惚听到段恒低沉微哑的嗓音。 “宝宝,我也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书元:没错,我就是被殿下迷了心神,不仅仅是心神还有那殿下那神圣不可侵犯的身体。 段恒:……来来来,孤等很久了,迷恋哪里? 这里吗? 段恒握着顾书元的手往下:还是,这里? 顾书元:……?? 感谢在2020-02-09 08:00:50~2020-02-10 23:3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蘑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元澜阁灯光幽暗, 一阵风吹来,将烛火吹的晃了晃,室内明明暗暗, 过了一会儿, 烛火终是没能抵挡的住风的侵蚀, 被吹灭了。 突然,门口传来秋露的小声询问:“姑娘, 可要奴婢再添盏烛火?” 屋内半天没动静, 秋露心里一紧, 刚要推门而入, 就听见一道熟悉暗哑的男声。 “不必, 退下。” 是太子殿下。 秋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走到院子门口,吩咐值夜的丫鬟们走远些,自己也退下了。 屋内温度很高,顾书元喘了口气, 推了推还压在自己身上的段恒,嗓音又软又娇。 “殿下,您起来些,好重啊。”压的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段恒脑袋还埋在小姑娘的颈窝处, 闻言,从嗓子眼里闷闷的“嗯”了一声,但身子却动也没动。 顾书元:…… “殿下!” 听出小姑娘嗓音里的气恼, 段恒这才懒洋洋的动了动,搂在小姑娘腰间的手掌微微用力,一个转身,和小姑娘调换了个位置,让小姑娘趴在自己的身上。 段恒抬手勾了勾顾书元的鼻梁,低声说:“就你娇气。” 顾书元嘟嘟嘴,小声嘀咕:“您怕是对自己的体重有什么误解。” 段恒眯眼:“嗯?” 顾书元立马闭上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顾书元抬眼,瞅了眼闭着眼的段恒小声问:“殿下,您睡着了?” 段恒眼睛没睁,淡淡问:“怎么了?” “……那个,赐婚的圣旨是您的意思吗?” “嗯。” 顾书元:…… “那您怎么不告诉我啊……”顾书元撑起小脑袋,顿了顿,小声嘀咕道:“而且人家答应嫁给你了么……” 段恒闻言,眼皮动了动,睁开眼,淡淡的睨了一眼怀里的小姑娘,“?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顾书元:…… 段恒说完,一把将小姑娘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懒洋洋的说:“人都是我的了,还想跑到哪去,嗯?” 顾书元:…… ??什么鬼?? 或许是感觉到小姑娘控诉的眼神,段恒难得大发善心的提醒了下。 “在山洞里。” 顾书元:……???? “轰”的一声,顾书元瞬间双脸爆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啥,“你……,你你你……” 段恒看到小姑娘这个神态,来的点兴趣,右手撑着头,懒洋洋的看向她,“我怎么了?” 顾书元噎了噎,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你你……你不要脸!” 段恒:…… ?他不要脸??段恒觉得自己很委屈,他觉得很有必要和小姑娘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我为什么不要脸??明明是你脱的我的衣服。”段恒无辜的说。 顾书元闭上眼。 你可闭嘴吧。 顾书元面无表情的将被子“啪嗒”一下甩到段恒脸上,表示暂时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段恒眨了眨眼睛,两秒后,才确认,小姑娘真的无情又冷漠的拿被子甩他的脸! 这还能忍?? 段恒伸出手,一个动作,就将顾书元也拉进被子里。 黑暗处,段恒将小姑娘抵在床榻上,紧紧的盯着小姑娘的双眼。 顾书元被段恒的动作搞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被子内氧气不多,气温渐渐身高,顾书元体质不好,渐渐感到喘不过气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张开嘴呼气。 没一会儿,被子里都是小姑娘身上那甜腻腻的香气。 段恒本来盯着小姑娘发红的小脸蛋看,但慢慢,视线莫名的转移到了小姑娘那殷红的半张着的唇瓣。 唇瓣看起来很软,上面还有些湿润的光泽。 顾书元被段恒看的心慌,舔了舔唇瓣,小声问:“您在想什么?” 段恒看着小姑娘那一闪而逝的小舌头,眼眸深处烧起一把烈火,他抬眸,看向小姑娘的雾蒙蒙的双眼,沙哑着嗓音说:“想把你吃掉。” 说完,没等顾书元反应过来,低下头,吞掉了小姑娘还没发出声来的惊呼。 顾书元本就感觉到喘不过气,段恒的动作凶猛,动作间像是要把她嚼碎了一口吞下似的,小姑娘感觉到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整个人像是要窒息般,在被子下不断挣扎。 她从齿缝中艰难的吐字:“别……难受。” 闻言,段恒微微放轻了点力道,可却还是按住她不让她动分毫。 被子内温度越来越高,顾书元额头都沁出了点点汗水。 突然,外间传来司乐小心翼翼的声音:“殿下?” 顾书元听到屋外有人,心里一慌,顿时挣扎了起来,推他,“有人……” 段恒拧眉,放开她的唇,制住小姑娘不安分的小手,将头埋到小姑娘的颈脖,不耐问:“干什么?” 司乐心里一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殿下,陛下醒了,让您进宫一趟。” 段恒唇上动作不停,随口道:“知道了。” 顾书元脖子处痒得不行,难耐的摇了摇头,嗓子眼溢出的声音又软又粘人。 “呜,痒……” 段恒被小姑娘这嗓音撩的浑身发疼,唇齿间一个用力,在顾书元下巴处咬了一口。 顾书元一惊,小嘴微启,惊呼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分外明显。 外间的司乐:…… 司乐闭闭眼,觉得自己可能今晚就活到头了,竟敢在门外听殿下的墙角,但想到什么,他还是壮着胆子开口:“殿下,陛下身边的高公公还在府里等着呢。” 段恒厉声开口:“让他等着。” 怀里的小姑娘被段恒这突然大声的音调给吓到,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段恒感觉到,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哄道:“没事儿,别怕,乖。” 门外就有人,顾书元实在觉得羞耻,整个人像个刨木屑的小仓鼠一样,在被子里钻来钻去,段恒被她弄的难受的不行。 司乐:“殿下……” 段恒:“滚!” 司乐一抖,不敢再说话,连忙小跑着退下了,管他什么高公公李公公,这会怕是陛下来了都不好使! 怀里的小姑娘实在不听话,段恒无法,掀开被子,将“小仓鼠”放了出去。 终于得到新鲜空气的“小仓鼠”瞬间窜到床榻角落,小口喘着气,搂着小被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段恒:“过来。” 顾书元摇摇头,她才不傻呢,过去了她还有命吗?? 段恒皱皱眉,哄道:“乖,快过来,给我抱会儿,一会我就要进宫了,又要好几天不能来见你了。” 顾书元一愣,想了想,这才放下手中皱巴巴的小被子,钻到段恒怀里。 “这次就先放过你。”段恒重重的亲了亲顾书元被汗珠沁湿的额头,不满道:“真想马上把你娶回去。” 顾书元红着小脸,不敢答话。 段恒微微叹了口气,说:“不过最近前朝事多,婚事怕是要推迟一段时间了。” 他想了想,垂眸看向怀里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柔声问:“阿元,待我将宫里料理干净,嫁给我可好?” 顾书元默默的抬眸,望进段恒的眼眸,殿下的双眸黑沉而温柔,就像一股强大又温柔的水流,细细密密的包裹着她。 在那眼眸深处里,顾书元看见了段恒那炙热又有些忐忑的眸光。 顾书元心脏酸酸软软的,眼眶莫名有些红,她搂着段恒的脖子,额头在他胸膛蹭了蹭,软声道:“好。” 段恒低声笑了出来,在小姑娘唇上亲了好几口,才低声说:“等着我。” 等段恒走了好一会儿,顾书元顶着被亲的红彤彤的嘴唇和脖子上的印记,躺在床上才猛地想起,自己想问的问题怎么又被殿下给带偏了??她明明想问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怎么……怎么就又被殿下带到床上来了呢??? 不仅被带到床上来,而且还傻乎乎的被哄着答应了嫁给他??? 殿下怎么这么草率??就这么一句话就算求婚了?? 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浪漫场景,竟然是在床上!!!一点也不浪漫! 顾书元有点想哭,不太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每次见着殿下,她都像被勾了魂一样,被迷的五迷三道的呢?? 难道殿下是狐狸精转世么!!?? * 司乐站在元澜阁院子门口望着天空,生无可恋的算了算时辰,叹了口气,殿下这还是真的爱美人不爱江山啊。 段恒刚走出元澜阁,看到的就是司乐这幅样子,段恒拧眉,觉得自己这属下越来越不正常了,思考着是不是要将他外派出去再历练历练,这整天一惊一乍的,惊了自己就算了,这万一惊吓到了阿元,那可如何是好? 不知道自己主子心里正考虑着将他外放的司乐听见身后传来声响,回头一看,立马行礼,“爷。” 段恒:“嗯。高公公在哪?” 司乐回:“属下派人传了话了,说殿下正处理要事,要过一会才能进宫,高公公先行回宫了。” 段恒瞧了司乐一眼,“嗯。” 这司乐还是有点用处了,算了,还是让他留在身边吧。 傻乎乎站在原地的司乐还不知道几句话之间自己就经历了怎样的一种险境,问:“殿下,现在就进宫吗?” 段恒沉吟半刻,回:“先回府更衣。” 司乐一愣,眸光不自觉往下。 段恒脸色一黑,“你往哪看呢??” 司乐心里一抖,立马低下头,顾左右而言他,“属下立马回府给殿下准备热水。” 话一说完就溜了。 段恒简直被气笑了,这司乐真是无法无天了。 段恒冷哼一声,拍了拍衣袍,回府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书元:为什么我觉得殿下每次就专门把我往床上带? 段恒(微笑):你终于发现了:) 感谢在2020-02-10 23:30:50~2020-02-11 07:2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耳养画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夜已经深了, 宫门紧闭,只剩下值夜的侍卫守着这座大而寂寥的宫殿。 守门的侍卫见到段恒,立马行礼, “太子殿下。” 段恒嗯了一声, 随口问道:“父皇醒了?” 侍卫刚想答话, 高公公就从殿内走出来,看到段恒, 笑了笑, “太子殿下, 您可来了, 陛下等了好一会儿, 现下已经睡了。” 段恒点点头,开口说:“孤进去看看。” 段恒走近内室, 看着床榻上睡着的泽庆帝。 床上已经有些苍老的男人眉头紧锁,不知睡梦中还在忧虑些什么。段恒看着泽庆帝这个样子,突然有一阵恍惚,他发现他已经记不起来, 母后还在世的时候,父皇是什么样子的。他只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父皇是爱笑的,尤其是对着他和母后的时候。段恒恍然发现, 这么些年,父皇好似已经很久没有真心笑过了。 泽庆帝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就瞧见了站在床边的段恒。 泽庆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撑着手想要坐起来,道:“你来了。” 段恒没有说话,向前走了两步,扶着泽庆帝让他坐好。 泽庆帝拉住了段恒想要退后的身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床榻,说:“坐会儿吧,朕想和你说说话。” 段恒身子僵了僵,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拒绝,随着泽庆帝的力道坐下了。 泽庆帝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段恒,想了想,问:“是你让人叫叶老进宫给朕看诊?” 叶老多年不进宫,那次却突然进宫说要拜见他,他还纳闷呢,召了人进来,才发现叶老拿了个药箱,这分明是来给他治头疾的,而这天底下,还能叫动叶老的,也只剩一个人了。 闻言,段恒却冷笑了声,淡淡说:“父皇是怪儿臣吗?没错,是儿臣让外祖父进宫的。” 先皇后去世后,泽庆帝曾说过,再也不想见先皇后那边的人。 泽庆帝身子一僵,抬手想握住他的手,喃喃道:“恒儿,朕……” 段恒甩掉了泽庆帝的手,站起身来,退了两步,道:“儿臣还是站在这吧,毕竟父皇怕是也不想见到儿臣。” 泽庆帝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收了回去,他看向屋子中间站着的段恒,那样执拗,像极了年少时候的她。 泽庆帝想要解释自己前些年不肯见他们,只是因为每每见到那些人,他总能想起皇后还在世的时候,每每相见,每每如此,特别是见到段恒,每次见完之后,心里涌起的巨大失落,简直要把他淹没。实在是太窒息了,他这才不愿意见他的。但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恒儿刚失去母亲,他又那个样子对待他,就等同于也失去了父亲,他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可能没有怨恨呢? 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伤害已经形成了。 泽庆帝最后只说:“恒儿,你要知道,父皇心里一直只有你和你母后,从没有别人。” 闻言,段恒竟笑了笑,抬起头,看着泽庆帝,道:“父皇的这份心思真是可笑。” 泽庆帝拧眉,“你怎么说话的?”他已经一连让步好几次了,虽说他有错,但他怎么说也是他的父皇! 他知道段恒将陆皇后关起来了,他醒来之后也没有下旨将她放出来。因为他这些年也知道,段恒这些年在陆皇后身边过的肯定不好,所以这次也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这大庆他也是要交给他的。 段恒沉默了几秒,突然道:“父皇是不是认为我将陆氏关起来只是因为小时候她待我不好?” 泽庆帝一怔,“不是么?” 段恒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角发红,他冲着泽庆帝吼道:“在父皇心里,儿臣就是这样一个人么??父皇说您心里只有母后,那您知不知道母后的死另有蹊跷!” 闻言,泽庆帝瞳孔大张,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段恒冷笑了一声,“这些年,您宠那个女人的时候,躺在她身边的时候,心里可有一分一秒曾想到过您口中那个你唯一爱过的人??” 泽庆帝心急,甩开被子,下了床榻,走到段恒身边,问:“你刚刚说什么??你母后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恒盯着泽庆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父皇您真的关心吗?” 泽庆帝一怔,“朕怎么可能不关心,朕……” “这整个皇宫都是父皇的,若是父皇真的关心,父皇能查不到吗??会让我母后冤死这么多年吗???”说道最后,段恒嗓音嘶哑,几乎是吼着说完的。 泽庆帝往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喃喃道:“朕不是……朕只是……”只是当年事情发生的突然,他太过悲痛,一点也不想去回忆她死时的样子。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段恒抹了把脸,才沙哑着嗓音说,“父皇自己问吧。” 说完,就朝着门外喊道:“司乐,把人带进来。” 门外传来司乐的小声的回答:“是。” 没过一会儿,司乐就领着刘嬷嬷进来了。 泽庆帝近到刘嬷嬷。眉头皱了皱,“你是……” 刘嬷嬷跪着说:“皇上,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的嬷嬷啊。” 泽庆帝想起来了,这位刘嬷嬷好像很得皇后信任,基本都是随侍左右的,他去椒房殿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次。 泽庆帝刚想开口再问,段恒却突然开口。 “父皇自个儿问吧,儿臣就不奉陪了。”说完段恒就准备退出去,走了两步,他回眸,眼神坚定执拗。 “父皇,不管您是什么态度,这陆氏的命,我是要定了。” 段恒走后,泽庆帝还在恍惚,段恒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 他说:“我真是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立陆氏为后,立了却又不将她写进宗谱。” 好半晌,高公公才小心翼翼唤道:“陛下?” 泽庆帝回过神来,看到底下跪着的刘嬷嬷,眉头皱起,厉声说:“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一字一句的说给朕听,如若敢隐瞒,朕让你生不如死!” 刘嬷嬷心一抖,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高公公站在旁边,听到刘嬷嬷说的话,额上汗珠不断,他悄悄抬眼,看着泽庆帝一脸铁青,双拳紧握的样子,心中不禁打了个鼓,这陛下对先皇后的心思,他最清楚,突然得知先皇后死的这么冤,这陛下能受得了么?? * 离开泽庆帝寝殿之后,司乐瞧了眼段恒,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回肃王府么?” 段恒好半天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才淡淡说:“你们回府吧,孤想一个人静静。” 司乐一怔,才低下头回:“是。” 司乐走后,段恒漫无目的的在宫里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段恒抬头一看,自己竟走到了春晖殿。 田嬷嬷听到声响,走出来一看,立马上前:“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田嬷嬷左右望了望,没有瞧见随侍的人,连忙说:“殿下先进屋吧,外面冷。” 春晖殿内,段恒正瞧着这一屋子的花草,田嬷嬷拿着杯茶递给他,笑问:“这些花今年长得都不错。” 段恒点了点头,“您费心了。” 田嬷嬷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奴婢费什么心?自从皇后娘娘去后,奴婢也不过是有一日活一日罢了。” 空气静默了几秒,田嬷嬷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看看奴婢这张嘴。” 想到什么,田嬷嬷问:“听说殿下马上要和顾家小姐成亲了?” 提到顾书元,段恒这才笑了笑,说:“嗯,是母后生前定下的,她很好,我很喜欢。” 田嬷嬷摸了摸眼角,“那就好,当年奴婢还在皇后身边的时候就常听皇后娘娘念叨,说这顾三姑娘乖巧可爱。” 她叹了口气,哽咽道:“若是皇后娘娘地下有知,肯定也很欣慰。” 殿下现在也依着她的心愿健康的长大了,也被封为了太子,最重要的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段恒喝了几口茶,没有多呆,最后走时,只说:“您要好好保重身子。” 田嬷嬷擦了擦眼泪,连连应声。 段恒离开皇后之后,径直去了尚书府,他想见顾书元,从没有哪一刻像这一刻这么想过。 进了内殿,小姑娘睡的正香,段恒站在床边,紧紧的盯着小姑娘的睡颜看了半晌,才笑了笑,脱下外衫,小心翼翼的上了床榻,将小姑娘紧紧的搂紧怀里。 段恒轻轻的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 顾书元睡梦之中感觉有些动静,睁开迷蒙的双眼,小声嘟囔着:“您怎么又来了?梦里都不肯放过我……” 段恒听着小姑娘的梦话,一时失笑,将脸埋进小姑娘的颈窝,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段恒模糊的声音从被褥里闷闷的传出来,一直传到室内,直至慢慢消散。 他说:“阿元,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肃王府几个属下正急的团团转,其中一个问:“这殿下到底去哪了啊?这眼看就要上朝了……” 想了想,转而问司乐:“司乐大人,您最明白殿下的心思,您可知道殿下去哪了?” 司乐顿了顿,才回:“还能去哪?这天底下能让殿下静下心来的地方,也只有一个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司乐大人说的是哪个。 静默几秒,司乐才说:“将朝服拿上,跟我去尚书府吧。” 作者有话要说:春晖殿在第五章提到过哦,就是殿下带阿元看花那次~ 感谢在2020-02-11 07:22:27~2020-02-12 19:4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蘑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第二天清晨, 顾书元迷迷瞪瞪醒过来,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串眼熟的佛珠。 顾书元揉了揉小脑袋,喊了竹叶进来。 “殿下昨晚是不是来了?”顾书元打了个哈欠问道。 竹叶给顾书元递上一块帕子擦脸, 道:“是啊, 今早太子殿下是从咱们院子直接去上朝的。” 顾书元动作一顿, 小声嘀咕道:“他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半夜到我这院子里来就和回自己家一样。” 竹叶笑了笑, 道:“姑娘不必忧心, 咱们这反正是在陛下那过了明路的, 不敢有人说什么。” 等等……直接从她院子去上朝了, 那岂不是全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顾书元动作一顿, 立马问道:“……祖父祖母,也都知道了?” 竹叶想了想, 迟疑道:“这府里的下人们都看到了,估摸着紫云堂也得到消息了吧?” 顾书元闭了闭眼,暗道不好,刚想说什么, 就看到祖母身边的嬷嬷进来给她行了个礼,笑道:“老太太请您去紫云堂用早膳呢!” 顾书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书元想了想,往床上一躺,对着嬷嬷眨了眨眼, “嬷嬷,你去和祖母说,就说我还没起呢!” 嬷嬷笑了笑, 道:“姑娘可别,老太太早就猜到了您要这么干,专门和奴婢交代了,若是您还‘没醒’,就让奴婢把您抬过去呢。” 顾书元:…… 行吧。 顾书元认命的爬起床,跟着嬷嬷去了紫云堂。 * 老太太喝了口粥,睨了眼下方一言不语的顾书元,说:“元儿今天怎的这么安静,平常在我这,可没见你这么乖巧。” 顾书元抬眸,讨好的笑笑,软声道:“哪有,平常我也可乖巧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想了想,问道:“昨日,太子去你院里了?” 顾书元:“……啊。” “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到底还没成亲呢,他就老往你屋里跑,你们……你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顾书元抬头,茫然的问:“什么过分的事?” 老太太一噎,放下手里的碗筷,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说什么事!” 顾书元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就羞红了,小声道:“哎呀,祖母!您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真的?” 顾书元:“……我骗您干嘛。” 老太太点点头,“没有就好,我这不是怕你们年纪轻,犯错误么。” 顾书元低下头,小脸通红的埋头用膳。 老太太说:“不过你们还是要注意着些。” 想到什么,她嘀咕道:“不过这太子也是,你不懂事,他也不懂么?前段时间,竟没有和我们商量就让陛下下旨赐婚了。” 闻言,顾书元小声的替段恒说话:“殿下和我说过了,我同意了的。”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你还敢说。你能不同意么?看你前段时间那个样子,我都怕不要他先提,你就要和他求婚了呢!” 顾书元:…… 倒也没有这样夸张。 老太太看她这个样子就来气,直接道:“反正我不管,你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段恒想把你娶回家去,必须经过我同意!” 顾书元走到祖母跟前,抱着她,想到了从小到大祖母待她的好,柔声道:“那可不是么,若是祖母不同意,我可是不会嫁的。” 老太太哼了声,但眼眸却柔了柔。小时候总是赖着她非要跟她睡在一个被褥里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她也老了,以后会有别人护着她走完这一生的。老太太摸了摸顾书元的鬓角,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 泽庆帝在寝殿坐了一夜。 高公公看了眼天色,小声道:“陛下,到了早朝的时辰了,朝臣们已经在大殿上等着了。” 泽庆帝良久都没有答话。 高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给泽庆帝端了杯茶,劝道:“陛下,就算不去上朝,您也休息一会儿?这都一夜没合眼了。” 泽庆帝摆了摆手,接过茶水,淡淡说:“去把叫她过来。” 高公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泽庆帝说的是谁,答了声:“是。” 话毕,就转身退出去,去椒房殿请人去了。 陆皇后刚一走进内殿看见泽庆帝就和他哭诉道:“陛下,您可醒过来了!您若是再不醒,臣妾还不知要被那段恒怎么欺负呢!” 泽庆帝没有看她,喝了口茶,淡淡道:“恒儿怎么欺负你了。” 陆皇后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说:“您还不知道么?那段恒竟把臣妾关在椒房殿!臣妾怎么说也是他长辈!” 泽庆帝:“哦?那恒儿为什么将你关在椒房殿?” 陆皇后顿了顿,抬眼看了眼泽庆帝,说:“那段恒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人,说是什么神医,诬陷臣妾给您下药,陛下!您是最知道臣妾的,臣妾对您一心一意,怎么可能害您呢?” “有这事?” 陆皇后擦眼泪的动作一顿,“您不知道?” 她走到泽庆帝跟前,给他添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问:“那段恒他被封为太子之事……” 泽庆帝看她一眼,淡淡道:“是朕的意思,怎么了?” 陆皇后道:“臣妾哪有什么意见,只不过,臣妾这些天听下人说起,那段恒毕竟腿脚……” “那依你之见,朕该立谁呢?”泽庆帝的声音不辨喜怒。 陆皇后内心一喜,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您就三个皇子,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这段恒若是被排除在外的话,剩下个段怡,生母位份低下,是决计没有可能当太子的,只有她儿段恂文韬武略,样样都好,不立恂儿,还能立谁? 泽庆帝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朕该立恂儿?” “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当上这个皇后的,朕当初对你说过些什么??” 陆皇后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泽庆帝呵斥的声音。 “朕问你话呢!” 陆皇后心里一抖,咽了口口水,小声说:“……臣妾记得。” 泽庆帝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指着她说:“当初,当初是皇后临去的时候百般请求朕,让朕立你为后,朕才同意的。朕……朕在立你为后之前就和你说清楚了,不会将你记入宗谱,这大庆的皇后只有她一人,而恒儿一定是将来的太子!是你说,你同意的!” 泽庆帝指着她,说:“可你是怎么做的?啊?” 泽庆帝走到陆皇后身边,捏着她的下巴,阴沉的问:“朕问你,皇后的死,和你有关系没?” 陆皇后瞳孔放大,想要后退,却被泽庆帝制住,动不了分毫,她眸光闪了闪,结结巴巴的说:“……陛下,您说什么呢?这整个宫里都知道姐姐是病死的啊,和臣妾没有丝毫关系!” 泽庆帝手下用力,大声喝道:“你还说谎!朕什么都知道了!恒儿已经找到刘嬷嬷,她什么都说了!” 陆皇后浑身一震,喃喃道:“……你,你怎么可能知道……不会的,不会的。刘嬷嬷……刘嬷嬷分明已经出宫了,段恒怎么可能找到她??不会的……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你们……你们想炸我的话!” 泽庆帝看她毫无悔意,一脚把她踢倒在地上,“你,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泽庆帝这一脚的力气用了十成,陆皇后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过了一会儿,陆皇后用手擦掉嘴角的血,冷笑着说:“怎么?您心疼了?可惜啊,就算您再后悔,再心疼,这叶姐姐也回不来了!” 泽庆帝被气的发抖,“你……你……” 陆皇后看向泽庆帝,“我什么我?我哪里做错了?她不死你能看到我们这些人吗?你既然同意让我入宫,你就是我的夫君,凭什么让我安分守已的呆在后宫守活寡!你是皇帝,她凭什么独占你那么多年!她就该死……” 陆皇后话还没说完,泽庆帝就一个耳光甩到她脸上,“你给朕闭嘴!” 陆皇后脸被甩到一边,她笑了笑,恶毒道:“可惜啊,这叶姐姐真是可怜,她做梦也想不到,她死了之后,我不过传了些流言,说她是被她心尖上的儿子段恒克死的,她最爱的夫君竟因此就不待见她留下的独苗苗,竟十几年都不曾关心过她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她真是死不瞑目啊!” 泽庆帝一震,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发抖:“流言……流言,也是你传的?” 泽庆帝抬手,还想再打。 陆皇后就将脸递上来,大声道:“你打啊,你打啊,难道全怪我吗?是我让你十几年都不关心你儿子?是我让你忽视他?是你自己!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说到最后,陆皇后的声音几乎是嘶吼的。 泽庆帝怔在原地,喃喃道:“……是朕,都是朕的错。” 陆皇后大笑,笑道眼泪都出来了,她眼眶通红,“没错,都是你的错,你若是心里只有她,为何要同意我们入宫,你不仅毁了她的一生,你也毁了我,毁了这后宫所有女人的一生!这么多年了,你有一分一秒把我当过你的皇后吗???你心里的皇后始终只有她一人!真是可笑,这么多年,我都争不过一个死人!” 泽庆帝像是瞬间就苍老了一样,瘫坐在地上,好久都没有说话。 良久,泽庆帝才疲惫的开口:“你走吧。” 陆皇后缓慢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殿外走去,走到宫殿门口,她回头,笑道:“陛下,您知道为什么叶姐姐当初死之前,非要您立我为后吗?” 泽庆帝抬起头,看向她。 “那是因为,我早就知道,陛下您答应过她,不会再临幸后宫。那天晚上我去找她,和她说陛下甚是宠我,已经让我怀了龙子,若是她不将皇后之位主动让给我,等我孩子出生,当上皇帝,定会好好折磨段恒。” 泽庆帝瞪大双眼,抬手指着她,“你……” 陆皇后笑笑,“您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您是不知道啊,您那心尖尖上高贵的皇后,当时是怎样拖着病痛的身躯,跪在我脚下,求我饶了她的儿子的。她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跪过人吧?她直到死的时候,都以为你那个时候真的背叛了她。她那副卑微的跪着求我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呢!哈哈哈哈哈……” 泽庆帝猛地喷出一口血,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耳边还回荡着她的最后一句话。 “她是带着对你的恨死的!” 第69章 庄严辉煌的大殿上, 各位大臣微微弓着身子,整齐的站着。几个官员左等右等也不见陛下来,便瞧了眼最前方一声不吭背脊笔直的段恒, 小心翼翼的问, “太子殿下, 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还不见陛下来, 这……” 意思就是要段恒拿个主意了, 到底是等还是不等? 段恒淡淡说:“既然父皇已经醒过来了, 那朝中大事理应由父皇做主, 等着吧。” 朝臣们噎了噎, 相互看了眼,这太子真是两手一甩, 什么也不管了? 大臣们还想说点什么,刚想开口,就有侍卫急急忙忙的走到太子殿下身旁,小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然后他们就肉眼可见的见着太子殿下脸色沉了下来,浑身散发着阴鸷的气息。 在场的大臣心里都一紧,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一直漫不经心的太子殿下露出如此表情? 他们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听见太子殿下丢下一句:“今日早朝先散了吧。”就转身出了大殿,留下了站在大殿上面面相觑的朝臣们。 段恒无视宫人们的阻拦,直接闯进了椒房殿。 陆皇后站起身来, 手指着段恒,嗓音发抖,“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段恒看向拦着他一圈的侍卫,掀了掀眼皮,嗓音低的可怕。 “滚。” 段恒面无表情,眼眸深处翻涌着的情绪被他极力压抑下去。 侍卫们看着段恒这个样子,一时之间不知该退下还是阻拦。 段恒没了耐心,一脚将其中一个侍卫踢倒在地,低沉的开口:“孤再说一次,滚出去!” 段恒这幅样子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阎王,侍卫们顿时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再拦,全部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殿内一时之间安静的可怕,段恒抬头,看向前方那个不停后退的女人。 陆皇后退到角落里,退无可退,看着段恒一步步的逼近,“你,你要干什么!” 段恒阴沉着脸,一句话没有,直接上前一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慢慢收紧手上的力道。 陆皇后感到脖颈处的力道大的可怕,双手不住的扑腾,她慢慢感到一阵窒息,肺部胀痛,整个人都喘不上气来,她艰难的开口:“我……错了,你,你放过我。” 段恒凑近,面无表情,嗓音极低,“放过你?那你当初怎么没放过我的母后!” 想到刚刚侍卫和他说的话,段恒感到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只觉所有的感官情绪都离他远去了,他双眼通红,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让这个恶毒的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尚书府。 顾书元正在书房看书,突然,秋露急急忙忙进来,小声说:“姑娘,司战大人求见。” 顾书元放下手中书籍,奇怪道:“司战?” 司战怎么来了?殿下一般有事都是派司乐来传话,还从没有派司战来过。 想了想,顾书元说:“请进来吧。” 司战一进来就匆匆给顾书元行了个礼,说:“请姑娘和属下去一趟宫里。” “宫里?可是殿下发生何事了吗?”顾书元紧张的问。 司战摇摇头,说:“殿下无事,但殿下现下失去了理智,要掐死陆氏,朝臣们得到消息,都在宫门外跪着,没有一个人能劝阻的了!司乐在殿下身边,不敢离开半步,特地让属下来寻姑娘,说只有姑娘能劝一劝殿下了!” 顾书元心里一紧,连忙起身,道:“走,我跟你进宫,你在路上再详细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战:“是。” 马车缓缓驶入宫墙,顾书元挑起马车帘子,看向宫门口那跪着的长长的队伍,面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战看了一眼顾书元,说:“一会儿顾姑娘记得好好劝劝殿下,这人实在是动不得啊。” 顾书元淡淡扫了他一眼,“那陆氏本就该死!” 司战:“……” 司乐叹了口气,道:“属下当然知道陆氏该死,但顾姑娘你也看到了,这么多朝臣在这跪着,难道真的是为了给陆氏抱不平吗?他们这是早就不服殿下,自从殿下当上了这个太子,多少人明里暗里嘲笑殿下一个身子不健全的人要继承大庆,都在背地里说,这大庆迟早要亡!” 顾书元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想要陆氏死还不容易,但不值得搭上殿下啊!” * 司乐正焦急的在椒房殿门口走来走去,远远见着司战领着顾书元走过来,立马上前道:“顾姑娘,你快进去劝劝殿下!” 司乐脸上和嘴角红肿,顾书元看了一眼,问:“怎么回事?” 司乐回:“属下刚刚进去拉殿下,可是殿下已经失去理智,误伤了属下。对了,您一会进去的时候也小心着些。” 顾书元点了点头,忧心段恒,没有多问,推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顾书元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这椒房殿内瓷器碎片摔了一地,墙角处,段恒正双眼通红的掐着陆氏的脖子,手臂上青筋暴起,而陆氏已经双眸失神,眼瞅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顾书元小跑着上前,握住段恒那青筋暴起的手臂,喊道:“殿下!” 段恒听到动静,以为又是侍卫来阻拦他,内心烦躁不已,下意识手上一甩,听到顾书元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是她,但力道已经甩出去,来不及收回来。 顾书元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向她甩来,她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额角碰到了地面。 段恒心里一慌,顿时放开了制住陆氏的手,跑到顾书元身边,将小姑娘扶起来,看着小姑娘额角泛红,懊悔不已,着急问:“阿元,怎么样?有事没?” 顾书元头有些晕,但她没空管额头,而是抓住了段恒的手,焦急道:“殿下,您不能就这样杀了她。” 段恒浑身一僵,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般问:“你也来阻我?” 顾书元:“我……” “阿元,他们都能阻拦我,就你不能阻拦我!他们不明白,你还能不明白吗??那是我母后!那是世上唯一一个爱我的人!你知道吗!” 段恒站起身来,指着殿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我今日才知,她死的那样冤屈,那样委屈!全都是为了我!她是为了让我活下去,才委曲求全的跪在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脚下,只是为了我,而我呢!我这年都在干些什么啊!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我还配为人子吗!啊!” 顾书元感觉所有的情绪都哽在了喉头,堵的她难受的不行,看着段恒这个样子,她心疼的心脏快要炸裂了一般。 顾书元起身,走到段恒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哽咽道:“殿下,我知道的,我明白的。” 段恒一把将她的手甩开,“你不明白!你若是明白,你今日就不会进宫来阻拦我!” 段恒靠在墙角,抱着双腿,将头埋进胳膊里,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出来。 他嗓音哽咽,“没有了,再也没有了,我母后再也回不来了。” 顾书元再也忍不住,抱着段恒,搂着他,哭着道:“殿下,您别这样,您还有我啊。您别这样,阿元害怕。”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阿元,你说我该怎么办,那是我母后啊!她是多美好,多善良的一个人,从小到大,什么罪都没受过,你是知道的,太后和父皇待她如家人一般,从不曾要她下跪的,她从没有跪过任何人,就是为了我!为了我,她竟然跪着哭着求那样一个小人!阿元,我要怎么办,我的心真的好疼啊,它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 顾书元抱着段恒,轻轻拍着他的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哑声道:“我知道的,殿下,但您明白吗,您今日要她死很容易,但是若是这样就真的白费了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 顾书元拉起段恒,盯着他通红湿润的双眸,问:“殿下,您还记得您和我说过,皇后娘娘临去之时,对您说过些什么吗?” 段恒一怔,想起当时的情景,喃喃道:“……母后说,让我好好活下去,就算是收敛锋芒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是啊,皇后娘娘的心愿就是您能好好的活下去,她一定不希望看到您现在这么痛苦的模样,殿下,您只有好好的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才能对得起皇后娘娘对您的这一番心意!” 段恒闭了闭眼,眼泪从眼眶留了下来,他双拳紧握,“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顾书元抱紧段恒,忍着哭腔说:“殿下,没关系的,我们可以为皇后娘娘报仇,我们将她所做之事公之于世,她会得到她应得的惩罚,皇后娘娘不能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她也要天下人都知道,段恒不是什么克母之人,她家殿下有着这天底下最赤忱的一颗心,就算遭遇再多不公,他都不会被击倒。 “阿元……”段恒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不知该说些什么,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回抱住她。 * 过了好一会儿,司乐在外边急得不行,问司战:“这里面怎么没有动静了?” 司战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 “司战?” 司战看了司乐一眼,道:“再等等吧,今日之事,我都难以接受,何况是殿下呢。” 司乐叹了口气:“是啊,不知殿下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司战就说:“不会的,殿下像皇后娘娘,其实都有一颗柔软的内心。虽然痛苦,但他会想明白的。” 司乐一愣,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殿门就被推开了,司乐立马低下头来。 只听到上方传来殿下沙哑的嗓音:“将陆氏关到大牢里去。” 司战回:“是。” 司乐小心翼翼的问:“殿下,那宫门前跪着的大臣们……” 段恒看了看宫门的方向,淡淡说:“让他们回去吧,这件事,孤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顿了顿,他说,“去将刘太医请来。” 司乐抬眸,着急问:“殿下,您受伤了?” 段恒摇摇头,“没有,阿元额头磕了一下,让刘太医给看看。” 司乐:“是,属下这就去。” 刘太医来给顾书元看了看,说没什么大碍,留下了一盒药膏。 段恒拉着顾书元坐在软塌上,给她仔细的上药。 顾书元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段恒。 段恒动作一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书元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您好看。” 段恒抬手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额头,柔声问:“疼不疼?” “不疼,您没用劲。” 段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骗人,他用没用劲他自己不知道吗?那个时候他几乎没有理智可言,下手怎么可能不重? 段恒没有说话,上完药,随手用帕子擦了手上剩余的药膏,他才握住顾书元的手,低声道:“阿元,对不起。” 顾书元一愣,“您给我道歉干什么?” 他用干涩的唇瓣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的手心,低声说:“我刚刚凶你了。” 顾书元心里酸软的厉害,她眼眶泛红,眼泪流了出来,摇了摇头,“……没有,殿下,您没凶我。” 段恒抬头,看着小姑娘脸上的泪水,慢慢凑近,将那些冰凉的泪珠一颗颗的抿进嘴里,哑声说:“别哭,你今日已经为我哭了好几回了。” 顾书元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的说:“殿下,您别怕,皇后娘娘虽然不在了,但以后有我,我爱你,殿下,我会好好爱你的,你不是一个人。” 段恒喉头一酸,所有情绪堵在嗓子眼,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住的点头。 两个人紧紧的在这冰凉又寂寥的大殿内紧紧相拥,但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 天色暗了下来,段恒放轻脚步,走出寝殿。 司乐上前说:“殿下,陛下今日吐血昏迷,刚刚醒了过来,说要见您。” 段恒点了点头,说:“你去尚书府说一声,阿元睡了,明日我送她回去。” 司乐应了声,便出宫向尚书府方向去了。 段恒走近泽庆帝的寝宫,规矩的行了个礼:“父皇。” 泽庆帝躺在床上,好半天没有说话,良久,他开口:“你是不是恨透了朕。” 段恒没有说话,几秒后,他说:“以前恨,现在,不恨了。” 泽庆帝一怔,“为什么?” 段恒笑了笑,道:“因为母后和阿元。” 他说:“她们都很爱我,希望我好好的活下去,不带怨恨的活下去。” 泽庆帝安静了好久,才喃喃说:“……原以为你的性子像朕,现在看来,还是像你母后多些。好啊,像你母后好。” 段恒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泽庆帝叹了口气,对着段恒招了招手。 段恒顿了顿,走上前去,坐在泽庆帝床边。 泽庆帝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的儿子,低声说:“是父皇对不住你,让你小小年纪,失去了娘亲,又等同于失去了父亲。朕实在不是个好父亲,这些年来,你一定过的很苦吧?” 段恒低着头,好半晌才说:“都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泽庆帝喃喃道:“是啊,都过去了。”有些话,过去了再提,就显得十分单薄了,段恒已经长大了,现在再多说多少句抱歉,给多少补偿,也不是他小时候想要的那些了。 泽庆帝叹了口气,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段恒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说起来这个了。 泽庆帝看着段恒这个样子,难得的笑了笑,道:“怎么了?不想成亲?这婚事可是你母后定下了,你若是不想,朕可不同意。” 段恒连忙道:“我想,我怎么可能不想!”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段恒想了想,说:“我打算明日亲自去尚书府见一见阿元的祖父祖母。” 泽庆帝愣了愣,说了句:“也好。” 两人聊了一会儿,室内就又安静了下来,这些年来,这父子俩基本没有这样安静平和的聊过天,这一时之间竟发现两人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良久,泽庆帝看向段恒,说:“朕打算退位了。” 段恒大震,“父皇,您……” 泽庆帝挥了挥手,道:“不必劝了,朕的身体朕知道,况且,这些年,朕也累了,朕想去依云观陪你母后。” 段恒连忙道:“父皇,您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 泽庆帝望向窗外,喃喃说:“朕有这个想法很久了,你母后一人在依云观肯定很孤单,我想去陪她。” 不是以帝王的身份,而是像相见之初那样,他不是皇帝,她也不是皇后,他就那样在依云观,陪着她,直到生命尽头。 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泽庆帝回过头,问:“你的腿,怎么样了?” 段恒:“上次去江南找到了徐神医,而且阿元帮我找到了古籍,不过,徐神医说,我这腿急不得,他还差最后一味药没有找到。” 泽庆帝点点头,说:“那就好,这样,你母后在底下也能放心些了。” 段恒抿了抿嘴。 泽庆帝看了他一眼,说:“朕知道,朝堂之上有不少人拿你这双腿说事,但恒儿,你要知道,就算你这次去江南没有找到治腿的法子,这大庆朕也是要交给你的。” “恒儿,你还记得你母后还在世时,朕教你的那些治国之道吗?” 段恒点点头,“儿臣铭记在心。” “记得就好,只要你牢牢记住那些,就算你的腿永远好不了,朕也丝毫不担心。” 段恒:“儿臣明白。” 泽庆帝嗯了一声,看了眼天色,说:“早些回去歇息吧。” 段恒点了点头,起身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话毕,就转身准备走出去。 刚走到寝殿门口,就听到泽庆帝有些哽咽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恒儿。” 段恒脚步停下,没有回头。 良久,泽庆帝按下涌上心头的千万句话,只说:“下次,带元儿来看看我可好?” 段恒闭了闭眼,眼眶泛红,他抬了抬头,咽下喉中哽咽着的情绪,轻轻的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个大肥章!大家情人节快乐呀! 希望大家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呀!就像阿元和殿下这样哦~ 成亲的话,这次是真的快啦~ 爱你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anyycute 16瓶; 感谢在2020-02-13 08:06:51~2020-02-14 08:1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anyycute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清晨, 日头从地平线上升起来,太阳慢慢散发着炙热的温度,笼罩在地面上方的一层阴霾的雾气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消散了。 段恒单手撑着脑袋, 侧躺在床榻上, 眼眸一瞬不瞬的瞧着正在熟睡中的小姑娘。 暖黄色的阳光透进宫殿里, 洒在小姑娘嫩白的小脸蛋上,他的眸光从小姑娘脸上细小的绒毛扫过, 慢慢移到她投射出的一片阴影的眼睫, 再到她小而挺的鼻梁, 最后移到她粉嫩嫩的唇瓣。段恒嘴角微勾, 一时之间只觉得, 这小姑娘简直是长在他心坎里了,哪哪都吸引他, 处处都让他心里疼爱的不行。 顾书元眼皮动了动,伸了个懒腰,睁开迷蒙的双眼,就撞进了段恒那双带笑的眼眸。那双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看得她小脸都红了,她笑了笑,将被子蒙住头顶,娇声道:“殿下, 大清早的不睡觉,盯着我看做什么?” 小姑娘笑起来比这外头的阳光还要温暖,直直的照进了段恒的心脏。段恒感到自己的心正“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一下比一下快,他从没有感觉过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如此有力勃发过。 段恒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将小姑娘连带着被褥一起搂到怀里,“我在想,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什么时候能真真正正的属于我。” 顾书元一愣,用手悄悄将被褥拉下来些许,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说:“我已经是您的了呀。” 段恒垂眸,直直的看着小姑娘。 不知怎么,顾书元被他看得心慌,好像觉得他这话好像有深意。 她伸手,遮住段恒那深邃的眼眸,小声说:“不许再看了,看我的心慌都不行。” 段恒没有说话,抬手将她的嫩白的手掌从自己眼睛上拿下来,放到唇边轻轻碰了碰。 顾书元心慌,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来,段恒没让,抬眸,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眸深处,“阿元,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顾书元双颊烫红,声音比蚊子还小,“您……您是说——” “我们成亲吧。” 顾书元话音一断,室内安静了几秒。 段恒嘴角勾了勾,看着小姑娘一副呆愣的模样,刮了刮她的小鼻尖,柔声问:“怎么了?吓着了?” 顾书元心慌,结结巴巴的说:“……可,可是,我祖父祖母还没同意呢……” 段恒:“我亲自去求他们。” 顾书元:“……可,可是,我还没和我哥哥说呢……” 这些年,父母去得早,除去祖父祖母,就哥哥一直事事照拂着她,这种人生大事,她还从没有问过哥哥的意见。 段恒:“我去和他说。” 顾书元:“……可,可是,这也太突然了……” 段恒盯着眼前小脸通红,一直找借口的小姑娘,突然道:“阿元,这些都不是问题,我都能解决。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 “……” “我,我我……” 段恒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柔声问:“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顾书元趴在段恒的胸膛上,双手无意识的转动着段恒手腕上的佛珠。 段恒垂眸,看着顾书元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姑娘只要有心思的时候,就会把玩他手腕上的佛珠。 段恒没有说话,右手轻轻的在小姑娘的后背顺了顺。 过了一会儿,顾书元撑起小脑袋,抬眸,看向段恒,小声问:“……您,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的声音太小,段恒没听清,他皱皱眉,凑近小姑娘,问:“你说什么?” “……” 顾书元顿了顿,像下定决心般,望进段恒眼眸深处,问:“殿下,若是当初,我没有先靠近您,您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段恒愣了愣,看了眼小姑娘,微微起身的上半身靠回床榻上,淡淡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顾书元将脑袋枕到段恒手臂上,直直的看着他:“我想知道。” 段恒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开口:“约莫着不会吧。” 顾书元心一沉,“为什么?” 段恒笑笑,摸了摸顾书元披散着的发丝,“因为我希望你幸福。” 顾书元抬头,甩掉他的手,问:“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段恒看着执拗的小姑娘,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自己想想,那个时候你又不喜欢我,我难道直接将赐婚圣旨拿出来,强迫你嫁给我吗?” “……” 他说:“虽然我心里不止一万次这么想过,就想什么都不顾的让你变成我的,但是阿元,比起我自己,你能过得好,过的幸福,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顾书元眼眶红了红,坐起身来,背对着段恒。 她哽咽道:“那您现在要娶我做什么,你让我自己幸福去好了!” 段恒:“……” 段恒叹了口气,也坐起身来,将小姑娘的身子扳过来,用指腹擦去小姑娘眼角的泪滴。 “怎么又哭了?” 看着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小模样,段恒说:“再说你说什么傻话呢?现在你还想跑到哪去?我告诉你,你就算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你只能嫁给我段恒。” 顾书元抬起那双兔子眼瞧了瞧段恒。 段恒笑笑,将小姑娘搂进怀里,柔声哄道:“好了,别哭了,像个小傻子似的。以前那些都过去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我,而我从始至终,也只爱你一人。现在不管是谁,都绝对不会分开你我的。” 顾书元点了点头,小声说:“我喜欢的,我愿意嫁给您。” 段恒眉眼都笑开了,重重的在小姑娘细软的发丝上亲了口。 顾书元也笑了,在段恒胸膛上将鼻涕眼泪全都擦掉,感觉到段恒身子一僵,可怜兮兮的说:“您不许嫌弃我。” 段恒:“……” 段恒无奈,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我哪敢嫌弃你呀。” 顾书元吸吸鼻子,小声说:“那你刚刚说我是小傻子。” 段恒:“……”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会抓重点呢?合着他多了这么多话,她就记住了他说她是小傻子?? 顾书元瞅了他一眼。 段恒笑笑,“那你是小傻子,我是大傻子,好不好,嗯?” 段恒声音低沉撩人,就在她耳旁吹着气,撩的她耳朵尖都红透了,顾书元感觉双脸发烫,将脸埋进段恒的胳膊里,不肯看他。 段恒低声笑了,紧紧的搂着小姑娘,笑着问:“小傻子,那我今日就去尚书府,定会求得你祖父祖母的同意,让你做我的皇后。” 顾书元一愣,“皇后?” 段恒点点头,“昨夜父皇召见,他说他想退位。” “怎么这么突然?这陛下春秋鼎盛……” 段恒笑意散了些,看了眼窗外,淡淡说:“父皇的心思谁都不明白。” * 越接近尚书府,顾书元这一颗心就跳的越快,她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整个人心神不宁的。 段恒将小姑娘拉到自己身旁,好笑道:“这是去你家,我都没慌张,你慌什么?” 顾书元睨了他一眼,“您当然不慌了,您这都是太子殿下,马上都要当皇帝了,我祖母祖父还能怎么了你不成?” 想到什么,顾书元瞪了段恒一眼,“您一会可不许欺负我祖父祖母,不然……不然我就不理您了!” 段恒:“……” 段恒无奈,轻轻的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你说什么呢?你的祖父祖母就是我的祖父祖母,我自会像你一样尊敬他们的。” 眼看着尚书府就要到了,顾书元紧张了不行,拉着段恒问:“殿下,万一我祖母不同意怎么办?”听祖母上次说话的口气,好像对段恒不和他们说一声就让泽庆帝下圣旨赐婚的事很不满意呢! 段恒柔声安抚她:“不会的,你祖父祖母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们会同意的。” 过了一会儿,尚书府到了,顾老太爷和老太太带着府里的人站在门口等着。 段恒先下了马车,他们跪下行礼:“恭迎太子殿下。” 段恒走上前去,扶起顾老太爷和老太太,说:“祖父祖母不必多礼,您两位是从小看着阿元长大的,是长辈,按着辈分该是孤给你们行礼。” 老太太:“……”祖父,祖母?他可叫的真亲热,这还没成亲呢,这称呼就变了?这是什么意思?是暗地里告诉他们,元儿已经是他段家的了? 顾老太爷连连摆手:“那可使不得使不得,殿下是储君,未来的天子,哪有给我们行礼的道理。” 顾书元这才悄悄从马车上探出头来,不好意思般对着祖父祖母笑了笑。 老太太没眼看,瞪了她一眼,“在太子殿下面前还有没有点礼仪了?还不快下来!” 段恒走到马车边将顾书元扶下来,才道:“无事,都是一家人。” 顾书元摸了摸鼻子,附和着说:“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 老太太:“……” 顾老太爷拉了把老太太,对着段恒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殿下移步,去府上说话。” 段恒走后,门口跪着的一群人才站了起来,大伯娘瞪了眼大伯父顾之柏,骂道:“你说说你,怎么跟个木头似的,刚刚也不知去太子殿下跟前说两句话!你知不知道那是谁,那可是未来的皇帝!你多和他说一句话,或许咱们哥儿未来的际遇就大不一样了!” 顾之柏甩开她的手,低声喝道:“凑什么凑?你知道什么?琳姐儿做的事你不是不知道,看着段恒稀罕元儿的样子,那次恐怕已经把他得罪下了,他不为难我们就不错了,还提拔儿子,你倒是想的美。再说了,这朝堂之上,不服他的人多了去了,能不能当上皇帝,这还不一定呢!” 他眯起眼,再说,他根本不相信琳儿是病死的,明明出府的时候是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几个月就病死了? 他明白,琳儿是被宫里的皇后和齐王哄骗了,傻乎乎的做了别人手里的棋子,那齐王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段恒难道就没有错处吗?明知道琳儿只是受人指使,罪魁祸首是宫里的那两个,却还是要了琳儿的命!可怜他的琳儿,这一辈子都没过过好日子,他对不起琳儿的生母!想到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顾之柏握紧了拳头,可恨他官微言轻,奈何不了这些皇城里的大人物! 冯氏一愣,问道:“那他不当皇帝,那还能有谁?齐王吗?但是我听说皇后娘娘已经被关进大牢了,这齐王还能有机会?” 顾之柏瞧了眼皇宫方向,淡淡说:“这宫里的事瞬息万变,谁能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你是小傻子,我是大傻子,以后我们的孩子就是小小傻子。 还没出生的孩子:……我能拒绝这个名字吗 段恒:不能,你母后喜欢…… 小小傻子:……行吧,反正我就是多余的。 第71章 尚书府大厅里, 室内一阵静默,段恒坐在上首,顾老太爷和老太太坐在右侧。 顾书元坐在左侧, 悄悄抬眸看了眼上方的段恒。 段恒嘴角勾了勾, 朝她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顾老太爷思索了一会, 才开口:“不知,殿下今日来……” 段恒喝了口茶, 才道:“孤今日来, 是想和二老商议一下和阿元的婚期。” 老太太一听, 立马开口:“婚期?” 段恒点了点头, 道:“这赐婚圣旨也下了有一段时间了, 不知二老有什么想法?” 顾老太爷沉吟了一会,才说:“这陛下赐婚, 本该是尚书府的无上荣光,尚书府上下该感恩戴德才是。只是……” 说到最后,顾中廷看了眼段恒,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顾中廷才开口:“只是老臣这个孙女, 自小跳脱……而且,老臣听说,陛下将要退位,这……老臣实在担心元儿无法担任一国之母这个重担啊。” 段恒笑了笑, “顾尚书多虑了,阿元很好。再说,有孤在, 定会护着阿元的,二老不必忧心。” 段恒都这样说了,顾中廷还能说些什么,只能点着头,回了个“是”。 空气一时又安静下来,老太太看了眼顾书元,道:“元儿,你嫂嫂昨日说寻你有事,你去瞧瞧去。” 顾书元:“……” “祖母!我……我一会再去。” 殿下还在这呢,祖母做什么要支开她。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快去?” 顾书元坐在凳子上,扭扭捏捏,半天不愿意动。 段恒笑了笑,对着顾书元说:“阿元,你先去吧,我一会去寻你。” 顾书元顿时急了,委屈的看着段恒。 段恒柔声道:“没事的,我保证。” 顾书元这才三步一回头,极其不愿意的出去了。 顾书元走后,段恒才问:“二老有什么话请直说。” 老太太看了顾老太爷一眼,才道:“殿下,您也瞧见了,臣妇这孙女,一颗心全系在您那了,心思完全不在家里,只怕就是我们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老太太顿了顿,“但我们也知晓,您的心思肯定也不比元儿少。不然圣旨都下了,您也不必亲自到府里来和我们商量,就您这份心思,元儿她也该知足了。” “但是——”老太太看了眼段恒,“有些话,就算会得罪您,臣妇也必须要问清楚。” 段恒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您也知道,当初陛下去臣妇兄长府里求娶先皇后时,也是用的十足十的诚意,但是——” 段恒笑意微敛,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老太太咬咬牙,接着说道:“但是,您也知道,先皇后后来过的并不幸福。” “元儿是我一手带大的,臣妇实在是不想先皇后的悲剧再在元儿身上重现了。” 室内一下子寂静无声,良久,段恒才开口:“孤明白。”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走到顾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郑重道:“二老放心,孤明白你们担忧的是什么,孤可以给你们一个准话。” 段恒一字一句的道:“孤这一辈子,只会有顾书元这一个女人。” 顾老太爷和老太太浑身一震,顿时站起身来,对视一眼。 他们都没想到段恒会给出这个承诺,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段恒能说出这句话,毕竟他是太子,更是未来的皇帝,就算他们不同意,段恒也有无数个办法让他们同意,但他们万万想不到,段恒竟用这个承诺来求得他们的同意。 顾中廷道:“殿下,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您毕竟是未来天子,不可能——” 段恒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天子又怎么了?天子也是人。我想要的,从来也只有一个她。” 段恒道:“孤知道你们疼爱阿元,孤这次来就是想让你们放心,孤会待阿元好,绝不会辜负她的一番心意。阿元也很看重你们,她虽然不说,但孤明白,她内心深处肯定是希望你们能同意的,这对她很重要,对孤,也很重要。” 他顿了顿,开口道:“今日来,我就是来求一个准话,希望你们同意将阿元嫁给我。” 这一刻,段恒不是什么太子,也不是什么未来的天子,他只是一个为了心爱的女子,希望她的家人能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普通男人。 * 这厢,顾书元正在顾书寒的院子里逗安哥儿玩。 陆苑姗瞧了她一眼,问:“你想好要嫁给太子了?” 顾书元点了点头,说:“因为他是段恒,才不是因为他是太子呢,就算今日他不是太子,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是要嫁给他的。” 陆苑姗点点头,“他确实对你很好。” 顾书元甜甜一笑,转而问道:“哥哥呢?” 陆苑姗顿了顿,才道:“元儿,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顾书元一愣,“嫂嫂怎的突然这么客气了?我能帮你什么事?” “我知道这事我不该找你,你哥哥也不许我找你,我总想着试一试。” 她看了顾书元一眼,“元儿,我想让你求太子殿下,让齐王见我姑母一眼。” 闻言,顾书元顿了顿,将安哥儿递给旁边站着的乳母,才开口:“嫂嫂,这事……” 陆苑姗见状,拉着顾书元道:“我知晓你为难,陛下下了圣旨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姑母做了这许多恶事,竟然害了先皇后。但元儿,陛下已经下了圣旨,要处死我姑母,她是罪有应得,但是齐王,齐王他真的不知道啊,那时候齐王还小,他并不知道我姑母做的那些事。他来求我,想见他母亲最后一面。” 顾书元:“嫂嫂,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不能答应你。” 她看着陆苑姗的眼睛说:“嫂嫂,你知道的,陆氏做下的这些事,按律法来说,本该是要牵连整个陆府的,殿下本就已经让了一步了,这件事说到底最痛苦的是殿下,我不能,也不该在这件事上再一次去伤他的心。” 闻言,陆苑姗低下头,“我明白。” 顾书元看着陆苑姗这个样子,也不好受,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后方传来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 “孤答应你。” 顾书元回眸,就瞧见段恒和顾书寒正站在门口。 “……殿下。” 段恒这才走进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顾书元,摸了摸她的脑袋,止住了她想说的话。 段恒看向陆苑姗,淡淡说:“你去和老三说,孤同意让他去见陆氏最后一面。” 陆苑姗眼眶泛红,跪下磕头:“谢谢殿下。” 顾书寒走进来,扶起陆苑姗,复杂道:“你……” 最后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叹了口气,将陆苑姗抱进了怀里。 * 段恒牵着顾书元走在花园里,顾书元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段恒。 小眼神一下子就被段恒抓住了。 段恒将小姑娘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说:“看什么?” 顾书元这才欲言又止的说:“殿下,你不必为了我让——” “不是为了你。” 段恒打断她的话,看了看远方,才开口:“我明白,这件事陆氏是罪魁祸首,和老三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我总记得,小时候母后和我说过,要做个赏罚分明的人,在这件事上,老三没做错什么,他想见陆氏最后一面,情理上也说得通。” 顾书元点点头,呆呆的看着段恒。 她的殿下怎么能这么好呢? 段恒刮了刮她的鼻梁,笑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书元嘻嘻一笑,想起什么,连忙问:“祖父和祖母怎么说的,他们同意了吗?” 段恒嘴角一勾:“你猜。” 顾书元:“……” “……殿下!” 殿下变坏了,明知道她着急的不行,还故意吊着她! 段恒低声笑了笑,才开口:“好了,他们同意了。” 顾书元眼眸瞬间就亮了,“真的??” 段恒点点头。 顾书元高兴极了,顿时跳到段恒身上,兴奋的说:“太好了,太好了!” 段恒笑着摸了摸小姑娘嫩滑的后颈。 旁边的丫鬟小厮各个都背过身去,不敢看。 顾书元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外头,顿时羞红了双脸,想要从段恒身上下去。 段恒暗自用劲,不让她下去,睨了她一眼,勾起嘴角:“自己送上门来的,还想我放手?做梦。” 顾书元:“……” 殿下怎么痞坏痞坏的?? 段恒就这么抱着顾书元回了元澜阁。 一路上丫鬟小厮都纷纷避让,顾书元小脸通红,只能将脸埋进段恒胸膛里,哪里敢抬头? 段恒将小姑娘轻轻的放到床榻上,柔声道:“在家里乖乖的等我来娶你。” 顾书元瞅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您和祖父祖母商量的什么时候?” 段恒笑笑,“选了几个日子,还要让钦天监给看看。” 顾书元点点头。 “不过,这几个日子都不远,都很快的,别急。” 顾书元:“……” 谁急了?? 顾书元噎了噎,“……我,谁说我急了,我一点也不急!我还想推迟一段时间,在府里多陪陪祖母呢!” 段恒好脾气的笑笑,立马认错道:“我错了,你不急,是我急,我急。” “……就是嘛。”顾书元这才睨了段恒一眼,道:“不过,看你这么急,我就发发善心好了,就……不推迟了!” 闻言,段恒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将小姑娘抱进怀里,怜惜的亲了亲她的唇角,笑道:“我们阿元怎么这么可爱?” 顾书元恼羞成怒,捏了捏段恒带着笑意的脸:“笑什么笑,你还笑!??”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段恒无辜的眨眨眼,“可不是我全家都可爱?” “……” 作者有话要说:嘤 我保证!明天一定成亲:) 第72章 泽庆二十二年冬, 泽庆帝退位,嫡长子段恒继位,改年号为庆元。 段恒登上帝位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封尚书府三姑娘顾书元为后, 婚期定在二月初四, 立春, 是个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了些, 一夜之间, 汴京城都披上了一层雪衣, 银装素裹的。今日是除夕, 城里上上下下都挂满了红灯笼, 天边飘起鹅毛大雪,那明晃晃的红色暗影投射在素白的雪地上, 显得格外明亮好看。 顾书元裹着斗篷,正站在窗前看外面飘着的雪花。 顾书寒顶着大雪匆忙的走进来,一边拍着身上的雪花边说:“今日这雪真大。” 顾书元走上前,给顾书寒递上一块帕子, 笑道:“是啊,今日除夕,这雪倒也应景。” 顾书寒接过帕子,随手擦了擦, 才道:“走啊,今日紫云堂设了宴,也该去了。” 顾书元点点头, 跟着顾书寒出门往紫云堂去了。 路上已经有积雪了,顾书元一路上都在踩着积雪玩。 顾书寒笑笑,看了她一眼,道:“你呀,马上都要过十六岁生辰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踩雪玩儿。” 顾书元眨了眨眼,小声嘀咕道:“就是好玩嘛,你听这声音,“咯吱咯吱”的,可好听了!” 顾书寒无奈笑笑,“你看看你,马上就要成亲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顾书元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 顾书寒叹了口气,感叹道:“哥哥是看着你从这么小一个长到现在这么大。” 他边说还边伸手比划着,“现在都快要成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顾书元上前,挽住了顾书寒的胳膊,摇了摇,仰着小脑袋,“怎么了?哥哥可是舍不得我?” 顾书寒瞥了她一眼,道:“可不是么?我好不容易养的白白胖胖的傻妹妹,就要被别人给叼回窝里去了。” 顾书元低着头,小脸红了红,不说话了。 顾书寒看着她这个样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过,只要你能幸福,哥哥就高兴了。” 顾书元点点头,红着脸“嗯”了一声。 说话间,紫云堂就到了。 吃年夜饭的时候,祖母问起顾书元生辰的事情。 “这可是元儿在府里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了,可得好好大办一场。况且,元儿现在身份也不一样了,怎样办,得需要好好谋划一下了。” 老太太看了顾书元一眼,问:“元儿可有什么想法吗?” 顾书元想了想,道:“不然就府里设宴吧。” 老太太点点头,想了想,说:“那这次请的人可就多了。” 就算是他们不下帖子,来的人恐怕也要将府门给挤破。 用过膳,顾书元就回了元澜阁。 夜色已经暗了,雪却没有小下来半分,反而越飘越大了,顾书元站在窗前,朝着皇宫方向看去。 不知道段恒这会在做什么。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段恒了,段恒最近很忙,也不像以前那样可以轻易出宫,仅有的几次也是半夜偷偷出宫来看她,每次天没亮就又要回宫上早朝。后来顾书元看他辛苦,就不让他来了,跑来跑去的,还不如在宫里多休息会。 屋外突然传来动静,隐约传来秋露请安的声音。 “皇上吉祥。” 顾书元心里一喜,立马跑到门前,打开门,就看见段恒冒着风雪,步履匆匆的踏进院子里。 段恒抬了抬手,淡淡道:“免礼。” 跪了一院子的下人这才都站了起来。 顾书元上前将段恒拉近屋里,接过他脱下来的大氅,给他拍了拍衣裳上的雪花,才软声道:“您怎么来了?这外边的雪这么大。” 段恒将顾书元拉进怀里,柔声道:“今日除夕,我来看看你。” 顾书元靠在段恒怀里,把玩着他手上的佛珠,小声问:“您用膳了吗?” “用过了。” 顾书元撑起小脑袋,软着嗓音道:“今日您还是一个人用的膳吗?” 段恒:“嗯。” 顾书元望着他,好久都没有说话。 段恒笑了笑,亲了亲她脑门,“怎么了?心疼了?” 顾书元嘟嘟嘴,转身往段恒怀里蹭了蹭。 段恒喟叹一声,将她搂紧了些,才道:“心疼就早些进宫来陪我。” 顾书元小声嘀咕道:“早些那也要等到大婚啊。” 段恒:“……” “早知道就把婚期定早些了。” 顾书元睨他一眼,“您还想干嘛?” 还定早些,现在这婚期就已经够早了,谁家嫁娶不是提前一年就开始置办了,更何况他一个皇帝! 段恒盯着她好半晌都没说话,他突然起身,将顾书元抵到床榻上,凑近她耳畔,低沉着嗓子说:“还想,吃了你。” 顾书元一惊,抬眸,撞进了段恒那幽深的眸子。 段恒眼眸越来越深,喉结下意识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顾书元望进段恒眸子的深处,不知怎么,眼神再也移动不开半分,只感觉他眼眸深处似是有旋涡,拉着她一起和她向下沉沦。 清晨,大雪终于停了,天还没大亮,段恒放轻动作起身,披上大氅,坐到床榻边缘,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姑娘。 小姑娘面色红润,唇瓣红肿,有几根软细的发丝沾染到唇角。 段恒眼眸柔了柔,抬手轻轻将小姑娘唇角的发丝轻轻捻下来,粗粝的手指在她微肿的唇瓣上轻柔的摩挲。 过了好一会儿,司乐在屋外小声的提醒:“陛下,早朝时辰快到了。” 段恒手上的动作一顿,站起身,俯身在顾书元额头上亲了亲,才转身走了出去,淡淡道:“走吧。”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顾书元的生辰这日。 顾书元一大早就被秋露从床上拉起来,梳妆打扮,一顿折腾。 顾书元打了个哈欠,不满道:“明明是我过生辰,不是我最大嘛,这生辰过的,连觉都睡不足。” 秋露笑笑,“姑娘忍忍,今天可是大日子,府里来了许多客人呢,姑娘可不能失了礼仪。” 顾书元摆了摆手,随口道:“快些弄吧,弄完就得去前院同祖母一起迎客了。” 今天客人来的出奇的多,一整个上午,顾书元都没能空出闲来歇一歇。 顾书元回了后院偷了会闲,陆苑姗给顾书元递了一杯水,问道:“今日皇上来不来?” 顾书元喝了口水,摇了摇头,道:“不来,他前些日子派人来说过了,这马上到婚期了,祖母说婚期前见面不好,他就不来了。” 陆苑姗点点头,“好在这日子也不远了,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 顾书元:“嗯。” 她们闲聊了几句,丫鬟就来报说司乐大人来了。 顾书元和陆苑姗对视一眼,陆苑姗笑笑,说:“快去吧,准是皇上派来的。” 顾书元甜甜一笑,去了前院。 前院,司乐正被几位官员缠着说话。自从段恒当上皇帝一来,司乐自然也水涨船高,摇身一变,成了御前侍卫统领,司乐是自小跟在段恒身边的,在这些官员眼里,自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好不容易见着一面,当然是上赶着巴结了。 顾书元到前院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 顾书元笑笑,道:“司乐大人真是左右逢源啊。” 司乐苦笑,上前给顾书元行礼:“姑娘就别嘲笑属下了。” 旁边站着的官员面面相觑,这顾三姑娘虽然是未来的皇后,但这毕竟还没大婚,明面上她还只是一个尚书府小姐,这司乐大人怎的就自称属下了?而且看这样子,这样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旁边本还观望着的官员立马心里就对这个未来的皇后在皇上心里的重量有了个估计,看样子,这尚书府怕是得罪不得了。 顾书元:“你今日来是?” 司乐这才从怀里拿出个小檀木盒子,递给顾书元,道:“这是陛下让属下送给姑娘的生辰礼。” 说罢,他上前几步,悄悄从怀里拿出一块明黄色的卷轴,递给顾书元,小声说:“陛下说,他想说的话都在这卷轴里,但不想太兴师动众,让属下暗地里给您。” 顾书元接过卷轴,塞进怀里,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这这这,这看起来怎么这么像圣旨?? 司乐看顾书元接过卷轴,这才退后两步,道:“属下的东西送到了,宫里还有事,那属下就先行回宫了。” 顾书元点了点头。 司乐走后,顾书元小心翼翼的打开檀木盒子,她瞳孔放大,里面躺着的竟然是段恒一直不离身的那串佛珠。 佛珠是玄黑色的,上面雕刻着的纹路,可能因为长时间的摩挲,有些纹路已经不太清晰了,透露出时光的印记。 顾书元拿起这串佛珠,放到太阳底下望了望,心里高兴极了,这是段恒一直以来戴在身上的东西,每次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段恒一样。 顾书元如获珍宝般的将佛珠戴到了手腕上,爱怜的摸了摸。 旁边的宾客,都好奇皇上会给这位未来的皇后送什么生辰礼,好多人都偷偷抬眼,看到顾书元手上戴着的佛珠,一些官位大些的官员都倒抽一口气,那可是陛下随身的东西!他们在上书房和陛下议事时都曾见过,还未曾见过陛下离身呢! 这皇上是有多看重这顾三姑娘,竟然将这样一件东西就这么送给她当生辰礼了?要知道,一位帝王从不离身的物品,可不仅仅是物品这么简单,有时候代表的可是帝王的权利! 有些官小些的官员还不懂这其中的奥秘,都悄悄来问,得到了解释之后,各个都不敢置信。从这场生辰宴之后,事情就传开了,汴京城里上到高门贵族,下到黎民百姓,没有一个不知道大庆的这位陛下有多看重这位皇后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顾书元这时候,在院子里撞上了前来赴宴的段恂。 段恂看起来倒是成熟寡言了不少,他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顾书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听说你过段时间就要成婚了。” 顾书元:“嗯。” 再看到段恂,她心里已经毫无波澜了。 段恂扯出一抹笑,“恭喜你了。” “谢谢。” 空气一时之间静默了下来。 “上次让我见我母亲的事,谢谢你了。” 顾书元:“不必谢我,我没帮上什么忙,是陛下自己同意的。” 段恂愣了愣,自嘲的笑笑:“……到头来,竟还是要感谢他。” 顾书元低着头,没有说话。 段恂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看了良久,眼眶渐渐红了,“元儿……” 他哽咽了下,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顾书元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明明前些年他们还是很好的,为什么自从她落水之后,对他就不一样了?连看他的眼神也很陌生。 顾书元顿了顿,叹了口气,才说:“齐王殿下,过去的已经都过去了,您已经娶妻了,也有了新的生活。欢儿很好,我希望您能好好对她。” “她很好,她是很好。”段恂喃喃道:“但是,她不是你啊,元儿。” 顾书元眉头一皱。 段恂不自觉上前了两步,抬起手,想要抚平顾书元皱起的眉头。 顾书元往后一退,躲开了他的手。 段恂手一僵,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顾书元:“请齐王殿下自重。” “……自重。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元儿??”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顾书元良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她有些虚无的声音。 “没有为什么,可能上辈子你欠了我吧。” 她顿了顿,看向段恂,说:“不管怎么样,过去的都过去了,不管是谁对谁错,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计较了,我希望你也能忘记,好好和欢儿过下去。” 不管上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辈子段恂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应该将上辈子的事算到如今的段恂身上。 她说完,没有再等段恂回话,转身走了。 顾书元一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用完膳,送走宾客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跑进了院子,将门关起来,这才从袖子里拿出司乐给她的卷轴,小心翼翼的打开。 上面是她熟悉的段恒行云流水般的字迹。 “以后的每个生辰,从青丝到白雪,我都陪你度过。这次就让这串佛珠陪你,我保证,只有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缺席你生命里的每一次重要时刻。” 卷轴的最后还有段恒盖上的玉玺印,段恒竟是将这句情话当圣旨发出来了,只独属于她的圣旨。 顾书元将卷轴搂紧怀里,小跑到窗前,望着皇宫方向,眼角泛红。 我以后也陪您度过生命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再也不会让您一个人独自前行。 * 日子越靠近立春,顾书元的心里就越忐忑,眼瞅着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顾书元这一颗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晚上,老太太来了元澜阁,看着顾书元心神不宁的样子,好笑道:“我们元儿也有怕的时候?” 顾书元靠到祖母的怀里,“祖母,不知怎的,元儿好紧张啊。” 祖母叹了口气,搂紧了怀里的小姑娘,道:“不怕啊,元儿长大了,总是要成婚的,要离开家了。” 顾书元心里顿时一酸,“……祖母。” 老太太擦了擦眼角,感叹道:“陛下是个好的,他是个好皇帝,正直,赏罚分明。最重要的是,他对你极好,元儿,不怕啊。” 顾书元点点头,看着祖母头上雪白的发丝,哽咽道:“我明白,祖母,我就是,舍不得您和祖父。” 老太太一听,这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顾书元听到祖母隐忍的哭声,也一时压不下情绪,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顾书元抽噎着说:“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可太劳累了,若有什么事,您就进宫来找我。” 老太太点点头,慢慢止住了泪水,道:“好了,这大喜的日子,别哭了。” 老太太仔细的给顾书元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我们元儿可真好看,明日可要欢欢喜喜的做新娘子。” “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和祖母说一声,你祖父说过了,就算是拼了这身老命,也会为你讨回个公道。” 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早年间顾老太爷立下不少功劳,可是得到过泽庆帝一封无字圣旨,至今还没用过呢。 顾书元点点头,“祖母放心,元儿明白的。” 顾书元躺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空出来的位置,道:“祖母今夜和我睡吧?元儿好久都没和祖母一起睡过了,我还记着小时候,都是祖母哄我入睡的。” 老太太笑了笑,躺到了顾书元身边,顾书元立马钻她怀里。 老太太笑道:“你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你小时候就这样,就爱赖在我怀里,谁来抱你都不行,那时候你父母亲刚去世,你小小一只,可怜的不行,我就只有整宿整宿的抱着你,哄着你,你才能入睡。” “转眼间,小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这马上都要嫁人了,你父亲母亲若是知晓,肯定也很是欣慰。” 顾书元吸了吸鼻子,道:“元儿长再大也是祖母的孙女,一辈子都是。” 老太太点了点头,笑道:“是啊,这一辈子都赖不掉了!” 再舍不得,这一夜也很快过去了。 二月初四,是个好日子。 天刚蒙蒙亮,顾书元就起床梳洗净面,由着宫里来的嬷嬷宫女们给她上妆更衣换上喜服。 好一顿折腾,天也大亮了,宫里派来的凤舆也到了,段恒没有亲自来,却派了段怡来奉迎。 段恒上位以后,重用段怡,现在段怡可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更别说他本身就是王爷,当今陛下的弟弟。 老太太拿着绣着龙凤合纹的盖头,颤悠悠的走到顾书元面前。 顾书元眼眶泛红,低下头。 老太太颤抖着手,将盖头盖到顾书元头上。 老太天没有说话,摆了摆手,哽咽道:“走吧。” 顾书元在盖头下听到祖母哽咽的声音,心里难受极了。 顾书寒走过来,蹲在顾书元面前,说:“哥哥背你。” 顾书元搂紧顾书元的脖子,让顾书寒背着她走出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尚书府。 顾书寒走的很稳,他边走边说:“都说长兄如父,父亲走得早,走前叮嘱我一定要照看好你。今日你虽嫁了出去,但你一辈子都是我顾书寒的妹妹。” 顾书元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砸进了顾书寒的颈窝。 顾书寒也眼眶泛红,他忍住情绪,笑道:“元儿今日真美,都将哥哥看呆了去,我们元儿定是整个大庆最美的新娘,可不能再哭了,出了尚书府,元儿得笑着进宫,我们元儿一定会一辈子都幸幸福福的。” 这脚步放的再慢,路程也走完了,顾书寒将顾书元放下来,看着她进了凤舆,才转头看向段怡。 “有劳王爷了。” 段怡点了点头,“本王一定将皇后完好无损的送到陛下身边。” 说罢,段怡抬了抬手,吩咐队伍起身。 汴京城里的人往外看,只见遍地喜庆,红妆万里,队伍都快排到城外去了,而队伍正前方,金顶凤舆,上面龙凤合纹环绕,尊贵无比,正往皇宫方向缓缓驶去。 整个汴京城的人都知道,那里面坐着的是他们大庆的皇后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朕终于要把小白兔叼回窝里了! 第73章 (捉虫) 太辰殿。 段恒身穿绣着金丝龙纹的明黄色礼服, 站在阶梯上望着宫门方向,阶梯下,文武百官身着朝服站立左右。 金顶凤舆缓缓驶入宫门, 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段怡往前走了几步, 对着上首叩拜, 沉声道:“臣弟幸不辱命,愿皇兄和皇嫂笙磬同音, 琴耽瑟好, 愿我大庆繁荣昌盛!” 段恒抬了抬手, 道:“起。” 段怡立即起身站入朝臣队列。 段恒起身, 缓步走下台阶, 朝着凤舆走过去。 两侧朝臣大惊,按照礼仪, 此刻该是皇后娘娘独自上台阶,给陛下行礼。这陛下怎的亲自下台阶迎皇后娘娘了? 其中一位朝臣想要说些什么,被段怡拉住,段怡对他摇了摇头。 段恒走到凤舆前, 将手伸到顾书元前方。 顾书元心里一颗心正紧张的狂跳,不知道段恒要做什么,突然,眼前出现一双熟悉宽大的手掌。 顾书元看着那个熟悉的手掌, 突然整个人就安定下来了,这双大手曾经无数次的牵起过她的小手,保护她, 为她遮风避雨,她愿意将她的一切都交给他。 顾书元没有犹豫,缓缓将手交到了段恒的手掌心里。 段恒紧握住顾书元微微汗湿的手掌,牵着她向台阶走去。 耳畔传来段恒低声安抚的声音。 “别怕。” 顾书元眼眸柔了柔,虽然她看不见前路,但只要有段恒在,就算前方漆黑一片,她也觉得安心无比。 段恒领着顾书元缓缓走到了太辰殿正前方,牵着顾书元转了个方向,抬手,将顾书元头上绣着凤纹的盖头缓缓掀了起来。 盖头下他那张心心念念的人,小脸绯红,眸含春水,冰肌玉骨,在喜服的衬托下,整个人显得娇媚动人。 段恒眼眸深了深,抬手,轻轻抬起顾书元微微颔首的下巴。 顾书元这才看见今日段恒的打扮,这是她第一次瞧见段恒穿龙袍的样子,整个人背脊挺直,浑身气势逼人,让人不敢直视。但当顾书元望进段恒那双深邃的眸子,她就知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那个她熟悉无比的男人。 段恒牵着顾书元转向跪着的朝臣,两侧站立着的文武百官跪下来,齐声贺道:“恭祝陛下和皇后娘娘琴瑟和鸣。” 见过朝臣之后,段恒这才牵着顾书元到了寝殿。 顾书元仰起小脑袋,奇怪道:“我今晚住这?” 这可是养心殿,按照规矩,她好像不应该住这吧? 段恒示意宫人们离去,才道:“不是今晚住这,你以后都住这。” 顾书元眨了眨眼睛,小声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段恒笑了笑,道:“没事,没人敢说什么。” 顾书元无声的点了点头,宫人们都出去了,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不知怎么,顾书元突然感到阵阵紧张,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真的嫁给了段恒了。这明明才立春,天气还有些寒冷,她额头上竟开始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 顾书元咽了口口水,想说些什么打破这阵寂静,她胡乱开口道:“……您,您是不是还得出去。” 按照规矩,段恒是得去泰和殿宴请一些重臣。 段恒没说话,而是深深了看了眼,眼前紧张到攥紧喜帕的小姑娘。 现在,小姑娘真的是他的妻子了,独属于他的,谁也抢不走的,管他什么段恂方岩,谁都抢不走。 想到这,段恒有些克制不住内心涌出的巨大满足。 他走到顾书元身边,将她红透了的小脸抬起来,嗓音沙哑低沉。 “阿元,你今日真美。” 段恒身上的檀香味慢慢笼罩着她,气息灼热烫人,顾书元的眼睫止不住的颤抖。 段恒缓缓俯身,抬手迫使她的脸微微抬起,迎合着他,两人唇瓣相贴。 她的唇,湿软顺滑,段恒刚开始还想着要轻柔些,不要吓着小姑娘。但当他一碰到小姑娘的柔软的唇,就被那触感迷了心神,脑海中什么都不剩,只有这个一直勾着他的小妖精。段恒动作立马重了起来,他粗喘了口气,不再满足于唇瓣上的舔舐,舌尖微微用力,探进了她小嘴。 他的力道大的吓人,手掌搭在她的后腰,手掌心温度很高,烫的顾书元身子不禁抖了抖。 顾书元只感觉肺里的所有空气都好似要被段恒给吸去了,她被段恒紧紧的抱着,他的力道大的似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顾书元脑子里什么都不剩了,眼里,心里,都只剩下段恒发烫的手和湿滑的唇舌。 外间,段怡拿着把扇子走到外殿,看见司乐,问:“皇兄呢?大家可都在泰和殿等着他呢!” 司乐眼观鼻鼻观心,“属下不知。” 段怡一噎,“……你,你去叫叫。” 司乐装作没听见,让他去叫,他可不去,他还想要小命呢。 “属下不去,要去您去。” 段怡:“……” 段怡摸摸鼻子,“……算了,本王还是去泰和殿等吧。” 他可不敢去打扰皇兄,这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若是突然被打断。 啧,想想那场景,他可不想去碰这一鼻子灰。 外间的响动隐约传进内殿,顾书元伸出无力的小手,推了推段恒越发放肆的手掌。 段恒拧眉,抱着小姑娘坐到龙床上,单手制住她那不老实的手,抵到床榻上,手上动作不停。 顾书元呼吸越来越急促,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 段恒动作一顿,察觉小姑娘的害怕,动作轻柔了些,退出唇舌,细密的在小姑娘的唇瓣上轻舔安抚。宽大灼热的手掌也在她的后背轻抚,给小姑娘顺气。 顾书元靠在段恒胸膛上轻喘着,整个人有一瞬间的茫然,显得可怜兮兮的。 段恒没说话,只静静的安抚着她。等顾书元渐渐回过神来,才拿过一旁的被褥,仔细的盖到她身上,亲了亲她的额角,柔声道:“我先去泰和殿,你歇一会儿。” 说罢,就起身了,走了两步,看了眼身上皱皱巴巴的龙袍,想了想,去一旁换了件衣服。 顾书元一直用余光偷偷瞥着段恒的动作,看见段恒毫不在意的就在她眼前换衣服,顾书元顿时心里一惊,连忙闭上眼,刚刚才消下去一些的热度又升上来了,整个人都仿佛烧熟了一样。 这这这,这段恒怎么就这样大刺.刺的在她眼前换衣服??? 不不不,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但她越是这个催眠自己,刚刚所见的景象就越在眼前浮现。 精瘦的腰肢,挺阔的胸膛,有力的双腿…… 啊啊啊啊啊啊…… 顾书元双眼紧闭,眼睫颤动,整个人止不住的抖动。 段恒换好衣物,转身就瞧见顾书元小脸爆红,躺在床榻上呼吸急促的样子。 段恒嘴角一勾,缓缓靠近她,站在床榻边缘好整以暇的瞧着快把自己埋到被褥里去的小姑娘。 好半晌,段恒俯身,凑近小姑娘,在她耳蜗吐着气,嗓音低哑撩人。 “羞什么,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说完,段恒低声笑开了,揉了揉小姑娘的小脑袋,转身出了养心殿。 刚出殿门口,就碰上刚要离开的段怡。 段怡脚步一顿,整个人僵了僵。 两秒后,段怡立马有眼色的走到段恒身边俯了俯身,狗腿道:“皇兄,臣弟祝您和皇嫂早生贵子,幸福美满!” 段恒睨了他一眼,“知道刚还在外面吵什么?” 段怡立马道:“不是臣弟!是那些大臣,吵着闹着要敬酒!” 马上把锅甩的一干二净。 段恒掀了掀眼皮,懒得理他,大臣们谁敢催他,也就几个皇叔伯和这小子敢来闹他。 “走吧。” 说罢,段恒就向泰和殿走去。 段怡立马跟上,边走边说,“皇兄,您放心,臣弟一会一定替您挡酒,绝不会扰了您的洞房花烛……” 段恒走后,顾书元缓了好一会儿浑身上下的温度才降了下来。 她躺在床上盯着床顶的大红色龙凤绣纹看了半晌,眨了眨眼,悄咪咪掀开被子瞧了瞧。 她身上喜服已经凌乱不堪,领口的盘扣已经散落了几颗,全是段恒刚刚扯掉的。 看着身上遍布的红印,顾书元默了默,拉起被子,整个人往被褥里躲了躲。 这还没怎么样呢,她就已经招架不住了,想到一会段恒回来要发生的事,顾书元闭了闭眼,这一整晚,到明天,她还有命下床吗?? * 天渐渐暗了下来,皇宫内院都挂满了红色灯笼,养心殿燃起了红烛。 秋露放轻脚步走了进来,往龙床上看了一眼,见顾书元还在熟睡,想了想,上前轻轻唤道:“娘娘,娘娘?” 顾书元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小声说:“我竟然睡着了。” 秋露点了点头,道:“皇上命奴婢准备了些点心,您先用用?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 顾书元确实饿了,点了点头,撑着手坐了起来,问道:“皇上还没回来吗?” 半天秋露都没答话。 顾书元感到奇怪,偏头看去,就瞧见秋露正盯着自己发呆。 顾书元顺着秋露的视线看去,就看到自己脖颈处的红痕。 顾书元脸一红,将被褥拉高了些,小声嘟囔:“瞧什么呢?” 秋露这才回过神,尴尬的低下头,咳了咳,才道:“陛下还在泰和殿,让您先用些东西。” 顾书元点了点头。 用过点心之后,顾书元才觉得难受的胃好些了,她看了眼身上皱巴巴的喜服,道:“给我备水,我想泡个澡。” 在外边跑了一天了,况且刚刚和段恒还闹出了一身汗,她浑身难受的不行。 秋露:“是。” 养心殿内殿就有一方池子,是平常段恒沐浴的地方。 秋露吩咐宫女们备好热水,她试了试温度,才给顾书元褪了衣衫,扶着她下了水。 顾书元靠在池子上,觉得劳累一天的身躯渐渐放松了些。 她微微合上眼,摆了摆手,示意秋露出去。 秋露道:“娘娘别睡着了,小心着凉。” 顾书元随口嗯了一声。 秋露这才退下了。 秋露退出内殿,就碰上了从泰和殿回来的段恒。 秋露心一紧,立马行礼:“皇上吉祥。” “嗯,”段恒抬了抬手,问道:“皇后可用膳了?” “回陛下,用过了。” 段恒嗯了一声,淡淡道:“退下吧。” 秋露这才行了个礼,去外间值守了。 顾书元半睡半醒的靠在池子边缘,水温适宜,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水温渐渐有些凉了,顾书元这才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准备唤秋露进来给她送衣服。 她刚一站起身来,转过身子,就看见段恒正站在屏风旁,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顾书元心一紧,想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她立马沉下身子,躲进水里,她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般,混乱不已,她看着段恒那黑沉的眼神,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结结巴巴的问:“……您,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段恒顿了顿,向前走了两步,脱掉外衫,随口道:“有一会了。” 顾书元看着他的动作,不禁的往后退了几步,紧张道:“……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紧张到敬称都忘了。 段恒挑了挑眉,倒是没在意这些,“我洗澡啊。” “……” 顾书元紧张到咽了口口水,看着段恒越靠越近,“……这水凉了,您让宫人给您换个热水吧!” 简而言之,您快出去吧!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段恒笑了笑,嘴角微勾,格外好看,他脱掉中衣,看着顾书元双眼立马紧闭的样子,低声笑了出来。 顾书元双眼紧闭,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整个人缩在水底,只露出颗小脑袋。 黑暗之中,她听见段恒下水的声音,她听见水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纤细的腰肢上多了一只灼热的手掌,肌肤相贴,烫的她整个人抖了抖。 耳畔传来段恒低沉的嗓音。 “没事,一会就热了。” 顾书元心里一紧,想都没想,整个人顿时从水底起身,不知所措的说:“……我,我洗好了,您自己洗吧。” 说完就转身想走。 可是她却忘了,自己身上没有任何遮盖的衣物。 段恒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白的晃眼的肌肤,双眸瞬间黑不见底,他没再忍,一把手抓过她白嫩的手腕,将人按进怀里,低头咬上了那张殷红的小嘴。 顾书元惊呼一声,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段恒吞进了肚子。 他没再压抑自己,放纵自己所有的感情和对这小姑娘所有的占有欲,发狠的吻着她。 顾书元从没感受过段恒如此急切的感情,她双眼紧闭,黑暗中她能听到他的粗喘和低沉的闷哼声。她被迫昂着小脑袋,脖颈发酸,段恒察觉到,伸手撑在小姑娘脖子后方,借她使力。 顾书元身子渐渐热了起来,她偏了偏被段恒吮的生疼的唇瓣,“……别,别在这里,去床榻上。” 段恒这才微微放开唇舌,喷出的灼热气息洒在她的脸上,顾书元微微瑟缩了下。 段恒瞧着身下这张面若桃花,泛着春情的脸,小姑娘一向总是亮晶晶的双眸此时雾蒙蒙的,眯着眼望着他。这张脸,这个身子,每一处都勾着他心痒.难耐。 段恒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到极致,吐出了一个字:“好。” 话毕,抱着小姑娘就从池子里站起来,稳稳当当朝床榻走去。 * 红烛明明晃晃燃了一小截。 顾书元小手勾着段恒汗湿的脖子,像小狗似的闻了闻,软声道:“好香,好喜欢。” 段恒平缓了会呼吸,看她一眼,素了十几年的男人得到满足,这会儿极其好说话,从善如流的问:“喜欢什么?” 顾书元小声道:“酒香。” “……” 段恒将小姑娘轻轻的放到床榻上,眯了眯眼,凑到小姑娘耳边,哑着嗓子问:“是喜欢我还是酒?” 顾书元看了眼段恒,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立马及有求生欲的说:“最喜欢殿下了。” 说完,她觉得不对,立马说:“不是,是皇上。” 段恒也没反驳,刮了刮她的鼻尖,“错了,是‘恒哥哥’。” “……” 这男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执念,对这个称呼这么执着。 想到刚刚段恒逼迫自己喊他的场景,顾书元小脸烧红,闭上眼就当做没听到。 段恒似乎也想起了刚刚的场景,喉结滚动了下,眼眸深了深,眯起眼,诱哄道:“那你想不想尝尝?” “……尝什么?”顾书元看到段恒这熟悉的眼神,将被子拉了拉,顿时有一种危险的预感。 段恒瞧了她一眼,斜躺在床榻上,慢条斯理的扯开衣襟:“尝尝你最喜欢的我。” “……” * 养心殿的红烛燃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HL 10瓶; 第74章 顾书元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伸手往身旁摸了摸,段恒睡过的地方已经冰凉一片。 她顿时心一紧,撑起脑袋就想要叫秋露, 就瞧见段恒正好从门外走进来。 顾书元顿时放下心来, 朝段恒伸了伸手, 小声道:“您去哪啦,一大早上的。” 段恒走到床边,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低声问:“怎么了?” 顾书元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您不在我睡不着。” 段恒不在, 她觉得这皇宫陌生得很, 甚至睡梦中迷迷糊糊的以为这宫殿是上辈子的清凉殿,而她身边没有段恒, 只有那一片烧红的火海。 一下子把她惊醒了。 段恒摸了摸她的额头,皱了皱眉,问:“怎么一头冷汗。” 顾书元往他怀里蹭了蹭,道:“做梦了。” 段恒亲了亲她的额头, 坐到床榻上,将小姑娘抱进怀里,“梦到什么了?” 顾书元默了默,不太想提起刚刚的梦, 随口道:“醒来就忘记了。” 段恒也没再问,只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再睡会, 还早。” 顾书元勾着他不放手,小声撒娇:“那您陪我一起睡。” 段恒无奈,只好脱了早上才穿好的龙袍,抱着小姑娘躺下了。 顾书元躺下后反而睡不着了,在段恒怀里翻来覆去,闹得他气息不稳。 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腰,意有所指的问:“你腰不酸了?” 顾书元动作一僵,整个人往被子里缩了缩,“……酸。” 段恒睨她一眼,淡淡说:“酸就别闹我,不然一会更酸。” “……” 嘤,他居然威胁她。 顾书元委屈巴巴,不敢再随便乱动,只静静的抱着他。 过了会儿,段恒低声说:“你身边只有两个小丫头,我让田嬷嬷来你身边照顾你。” “田嬷嬷?” 段恒:“嗯。” 顾书元想起什么,问:“是不是您上次带我春晖殿看花的时候,那位老嬷嬷?” 段恒一愣,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她还记得,“你还记得?” 顾书元撇撇嘴,“我当然记得了,您那个时候对我可冷淡了呢,好不容易带我去看一次花,都不怎么和我说话的。” 段恒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耳尖,“小东西,这么记仇。” 过了一会儿,顾书元问:“田嬷嬷年纪大了,再过来照顾我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无事,她闲不住,和我说过好几次想来照顾你。况且,她在我母后身边呆的久,有她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他都这么说了,顾书元自然没有意见,乖巧的点了点头,说:“好。” 两人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等顾书元梳洗打扮好出来,段恒已经坐在餐桌上等她了。 躺在床上没注意,这一下床,顾书元双腿直打颤,她有些不好意思,强忍着让自己的动作正常些,扶着秋露慢慢坐下了。 段恒没注意,抬手给她夹了块糕点。 顾书元夹起来咬了一口,往四周看了看。 段恒问:“看什么呢?” 顾书元笑笑,“……我只是有些奇怪,您这皇帝做的倒是和以前在肃王府没什么两样。” 哪个皇帝用膳的时候不是周围站了一大圈人,他倒好,这养心殿弄得和自己家里一样。不过顾书元倒是还蛮喜欢的,如果连吃饭睡觉的时候都有一大圈人围着看着,那她可真是受不了。 段恒戏虐道:“怎么,有我伺候你还不够?” 顾书元瞪他一眼,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段恒笑笑,没再逗她,“好了,我怕你不习惯,吩咐他们不许进养心殿。在外面你是皇后,需要端着,但这里就是我们的小家,你不必拘束,想怎么样都行。” 顾书元眼眸柔了柔,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好像她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用过膳陪了她一会,段恒就去书房处理政事了,虽然才大婚,但是毕竟他刚继位,需要处理的事还很多。 顾书元坐在软塌上正安静看书。 秋露打了帘子进来,小声询问:“娘娘,田嬷嬷来了。” 顾书元放下书本,说:“快请进来。” 田嬷嬷进来给顾书元行了个大礼:“皇后娘娘吉祥。” 顾书元连忙扶着田嬷嬷起身,柔声道:“嬷嬷不必多礼,您是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敬重您,我也敬重您。” 田嬷嬷笑了笑,“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抬爱了。” 田嬷嬷刚说完,一眼就看出了顾书元走路别扭的样子,顿了顿,问:“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顾书元小脸红了红。 看着顾书元这个样子,田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笑了笑,小声道:“初经人事,总是要疼那么一遭的,往后就好了。” 想了想,她说:“奴婢那有秘制的膏药,可以消肿并且缓解疼痛,娘娘擦上几回就好了。” 顾书元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田嬷嬷看出顾书元不自在,没有再问,只叮嘱道:“不过,若是疼的厉害,娘娘可要和皇上开口,这万一真伤着了,那可不是小事。” 顾书元羞的不行,还没适应就这样和别人谈论这么私密的事,随口回了个“嗯。” 田嬷嬷退出养心殿之后,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行,皇后娘娘年纪小脸皮薄,肯定不会和皇上开口,皇上想必也不太懂女人的这些事,若是皇后不说,两人稀里糊涂的,要是真伤着了,那可要养好一段时间了。 想到这里,田嬷嬷思索着还是得去和皇上说一说。 顾书元在软塌上看了一会书,就觉得坐不住了,身子疲乏的不行,整个下半身也酸胀不已。 她对着秋露招了招手,道:“我困了,扶我去床上睡会。” 秋露点了点头,扶着顾书元去了龙床上,给顾书元褪下了衣衫。 竹叶在一旁看出顾书元不适,小声道:“娘娘,奴婢给您捏捏背吧?” 顾书元合上眼,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竹叶边给顾书元捏背边说:“这皇上也真是的,看看娘娘这一声的痕迹,这是得使了多大力气啊。” 顾书元衣衫褪下,全身是上下都是红痕,腰上和腿间的痕迹最深,有些都有些青紫了。 顾书元睁开眼,低声喝道:“乱说什么呢?不许这么说皇上。” 她顿顿,说:“你们自小跟着我,又不是不知道,我皮肤本就娇嫩,平常随便磕着碰着,身上就一片青紫,要好久才褪下。” 竹叶抿了抿嘴,小声说:“奴婢这不是心疼您么。” 顾书元想了想,告诫道:“这宫里不比府上,随便一句话都有可能被人曲解,故意往不好了说。竹叶,你平常心直口快,一定要多多注意,好好改改自己的性子。” 秋露答道:“娘娘你放心吧,这也就是在您身旁,在外边的时候竹叶也是很谨慎的。” 顾书元点了点头,“……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早已将你们看做家人了。你们放心,你们的事我记在心里呢,若是有合适的人,过几年,你们也该嫁人了。” 秋露和竹叶一愣,立马说:“娘娘,我们不想嫁人。” 顾书元这才笑了笑,道:“傻不傻,怎么可能不嫁人。” 秋露擦了擦眼角:“莫不是姑娘嫌弃我们了?想将我们换了去,换几个可心的人进来?” 这一急,连称谓都忘了换了。 顾书元无奈道:“去哪里能找到比你们更加可心的人。” 竹叶这才吸了吸鼻子,道:“那娘娘这话可不许再说了。” 顾书元一噎,道:“罢了,以后再说吧。”反正两个丫头还小,可以多留几年。 顾书元闭上眼,说:“竹叶你再捏捏,刚刚的力道就很好。” 竹叶应了一声。 不知过了过久,顾书元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有人进来,身上揉捏的力道也变了。 顾书元回眸,就瞧见段恒正坐在床边,给她捏背。 顾书元立马转过身,“……您回来了?” 段恒止住她的动作,低声道:“别动,我给你捏会儿。” 顾书元扭了扭身子,“……您,您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那双手是处理国家大事的手,怎能…… 段恒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阿元,没什么不能的。你要知道,我们已经成亲了,我是你夫君,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你有任何不适,委屈都可以和我说。在你面前,我只有一个身份,不是皇帝,而是你的男人。” 顾书元瞳孔放大,似是没想到段恒会说出这些话。 想想也是,这么久了,段恒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自称“朕”过,和她相处总是以一种平等的地位,事事都和她商量,询问她的意见。别说是皇帝了,就连民间普通的男人可能也做不到如此对待他们的妻子。 顾书元钻进他的怀里,软声道:“您真好。” 段恒笑了笑,灼热的手掌在她背上轻柔揉捏,力道正好,顾书元觉得身子松快了不少。 顾书元眯起眼,像只被摸舒服了的小猫咪一样,懒洋洋的翻着肚子躺在床榻上。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渐渐往下,停着不动了。 顾书元察觉到,立马睁开眼,以为他又要,躲了躲,小声道:“……别,还疼着呢。” 段恒手腕动了动,轻轻碰了碰,低声问:“可是伤到了?” 顾书元耳尖烧红,摇了摇头,犹豫着小声说:“……没受伤,就是有点酸。” 段恒感到指尖的触感似乎有点红肿,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罐膏药,咳了咳,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低声说:“……我给你上点药?” “……” 作者有话要说:顾书元:……你摸哪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HL 5瓶;橙汁 3瓶;陈蘑菇 1瓶; 第75章 任凭顾书元再怎么拒绝撒娇耍赖, 这膏药,段恒还是亲手给顾书元抹上了。 别看段恒平常什么事都依着顾书元,遇到这种可能影响她身体的事, 段恒是半步都不肯让的。 段恒搂着顾书元躺在床榻上, 两人好半晌都没有说话。顾书元是羞的, 而段恒嘛,血气方刚的大男人, 心心念念多年的小姑娘就在身边躺着, 他光是压抑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已经花费他很大的耐力了, 更何况刚刚还给她那么亲密的上药。 顾书元偷偷瞧了他一眼, 小声问:“……您很难受吗?” 段恒抱紧她, 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 “没事,你乖乖让我抱会儿就好了。” 顾书元眨了眨眼睛,乖乖的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 段恒才平静下来,看了眼还一动不动的小姑娘,笑了笑,道:“你倒是机警, 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 顾书元默了默,缩到他怀里,决定换个话题, 想了想,她问:“后天要回尚书府,您去不去?” 段恒:“我陪你回去,都安排好了,已经将那天空出来了。” 顾书元笑着点了点头。 * 到顾书元回门这天,她才感觉身体稍稍好些,走路基本已经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了。 大清早用完早膳,段恒就带着顾书元出宫往尚书府去了。 尚书府早就得到了消息,一大家子人都站在门口等着。 远远看到明黄色的车架缓缓行驶过来的时候,顾中廷带着全府人跪在门口准备恭迎圣驾。 “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段恒扶着顾书元下了马车,虚扶起二老,才道:“都起来吧。” 顾中廷走在段恒和顾书元身后,进了正厅,才道:“臣略备了些薄茶,还请皇上不要嫌弃。” 段恒笑笑,道:“顾尚书不必客气,朕今日是陪皇后回来的,就不拘这些君臣之礼了。” 顾中廷点了点头,看向顾书元,眼眸柔了柔,问道:“皇后娘娘可还安好?” 顾书元点点头,“祖父,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 段恒瞧见旁边桌子上的棋局,笑道:“早就听说顾尚书棋艺了得,今日,陪朕下下?” “臣这棋艺,只能在家里无聊逗逗闷,和万不敢在皇上面前显摆。” 段恒坐下,喝了口茶,道:“顾尚书就不要谦虚了。” 顾中廷这才只好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恒点了点头,指着对面的位置,示意顾中廷坐下。 顾书元在一旁看着他们下棋,老太太瞧了一会儿,拉了拉顾书元的衣袖,示意她跟她出去。 顾书元眨了眨眼睛,看了眼段恒。 得到段恒的点头示意之后,顾书元才跟着祖母去了偏殿。 老太太拉着顾书元坐下,瞅了她一眼,才问:“你和皇上,还好吧?” 顾书元有些莫名其妙,“我和皇上下江南时就一直在一起,生活早就习惯了,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有什么不好的?” “……” 老太太一噎,顿了顿,换了个说法:“……我是说,你身子,还好吧?” 顾书元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祖母说的是什么,立马娇声道:“祖母!” 这大白天的,怎的就突然问起这个了。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在祖母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和皇上,圆房了吧?” 顾书元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可有伤着?” “……没有,只是有些酸胀罢了,也上过药了。”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段恒自小失去母亲,宫里又没个像样的人和他说道说道,她是怕两个人什么也不懂,最后莽撞的伤了身子。 老太太拍了拍顾书元的手,道:“既然现在已经成亲,你就好好养养,前些年你落水,大夫叮嘱过了,得需好好养几年,切不可贪凉。” 顾书元点点头,“我知道的。” “嗯,”老太太想了想,说:“今日你大姐姐也回来了,一会你见见,还没有见过你大姐夫吧。” 顾书元:“是没有,他们成婚的时候我在江南呢。大姐姐最近还好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你大姐姐也是个没福气的,刚嫁过去时,她那夫君对她好的不得了,生怕磕着碰着,这还没多久了,你大姐姐就回来哭诉,说你大姐夫在外面养了人。” 顾书元默了默,她暗地里劝过大伯娘好多次了,但大伯娘执意要将大姐姐嫁给定远侯世子吴志华,现在看来,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这吴志华都是一个样子,半点也没有改变。 顾书元问:“那大姐姐是如何打算的?” 老太太沉默了会,才说:“她能有什么打算,她已经怀孕了。” “怀孕??” “可不是么,就是她怀孕期间,那吴志华才耐不住寂寞,在外边养了人。他是怕你大姐姐在孕中发脾气伤了孩子,这才养在外面,不然,怕是早就往家里抬了。” “这吴志华怎么能这样呢??大姐姐怀孕本就辛苦,他帮不上半点忙就算了,竟……竟还这样伤大姐姐的心!”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啊。” 顾书元简直气的不行,什么都是命?难道女人就活该在家里等着男人来宠幸吗?? 她正恼火的不行,秋露来报,说是定远侯世子和世子夫人求见。 顾书元冷笑一声,说:“请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吴志华就带着顾书曼走了进来给顾书元行礼:“皇后娘娘吉祥。” 顾书元看了眼秋露,秋露瞬间明白,走到顾书曼身边扶起她,说:“娘娘知晓您怀了身孕,自家姐妹,就不必多礼了。” 说完就扶着顾书曼在一旁坐下了。 只剩吴志华还跪在中间,半天没听到有人喊他起身。 顾书元喝了口茶,当做不知道般,转而问起了顾书曼,“肚子孩子可还好?” 顾书曼看了眼还跪在中间的吴志华,扯了扯嘴角,“挺好的,很乖,不怎么闹人。” 顾书元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可要好好养着,回头我让下人给你送点补品。” 顾书曼满心复杂,从前她看不上顾书元,总是故意和她对着干。但现在,她看了眼吴志华,她知道顾书元是在给她出气。 嫁出去了才知道,只有家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她起身,朝着顾书元跪下,心中酸软,哽咽道:“谢谢娘娘。” 顾书元扶着她起来,拍了拍她的手,道:“都是自家姐妹,过去就不必再提了,将往后的日子过好,才能让家里人安心。” 顾书曼眼眶泛红的点了点头。 吴志华有些跪不住了,家中父母一向宠着他,他还从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呢。这皇后娘娘好大的脾气,听说这尚书府三姑娘自小貌美,连一张画像在汴京城里都价值千金。 想着,他就偷偷抬眼,想瞧一瞧这艳名远扬的皇后娘娘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一抬眼,他就看呆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伊人含怒,连生气的时候都这样诱人,那泛起春情来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场景啊?? 想着想着,吴志华就咽了口口水,直直的盯着顾书元,眼神半分也舍不得离开。 顾书元一转眸,就瞧见吴志华眼睛发直的看着自己,她心里顿时一股恶寒,低声喝道:“放肆,你往哪看呢!” 老太太这才发现这吴志华竟一直盯着顾书元看,整个人气到发抖,指着他道:“……你,你……” 顾书元看到祖母这个样子,顿时顾不上发落吴志华,她给祖母顺背,“祖母,您别生气,深呼吸。” 老太太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再到府里来!” 顾书曼也跪下,“祖母,您别生气了。” 她拿这个不争气的夫君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她都已经嫁给他,荣辱都牵扯不开了,还能怎么办? 顾书元看着跪下的还怀着孕的大姐姐,在心里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你们退下吧。” 顾书曼和吴志华走后,祖母看着顾书元,道:“委屈你了。” 顾书元摇了摇头,给祖母端了杯茶:“没事,祖母,您喝口茶。” 顾书元陪祖母说了会话,扶着祖母休息后,顾书元领着秋露竹叶往正厅去了,路上,她叮嘱道:“刚刚的事不要和皇上说。” 若是被段恒知道,那就不是小打小闹了,更何况现在大姐姐还怀了身孕,她就算不为大姐姐着想,也要为那未出世的孩子想一想。 秋露和竹叶对视一眼,明白顾书元的心思,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顾书元和段恒用过膳之后就离开了。 马车上,段恒看着一直走神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将小姑娘拉到身边来,问:“怎么了?从尚书府走了之后就心神不宁的?” 顾书元笑笑,“没什么,祖母刚刚和我说了些家里的事,愣了会神。” 段恒看她半晌,才开口:“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顾书元搂住他的胳膊,笑道:“真没什么事,家里的一些琐事罢了,用不着您费心。” 她知道,现在朝中还有很多不服他的声音,他每天已经够疲惫的了,这些小事,她不想让他费神。 想到什么,顾书元转开话题,问:“对了,徐爷爷有没有说,您的腿什么时候开始治?” 前段时间忙,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了。现在大事都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小事也急不得,这腿也该治了。 段恒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回去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蘑菇 1瓶; 第76章 顾书元睡梦中感觉有人左一下右一下的亲自己的嘴唇, 她偏了偏脸,熟睡中的嗓音有些暗哑。 “别闹。” 段恒低声嗯了一下,手上却将她偏过去的脸给扳回来, 继续细细密密的吻着她。 顾书元双眼还没睁开, 伸出手在空中挥了挥, 想要推开他。 手在空中还没落到实处,就感觉一双宽大又炙烫的大手缠了上来, 十指交握, 将她的手掌压到身侧, 而一具滚烫的身躯也随之压了上来。 顾书元睁开迷蒙的双眼, 入目的就是段恒那张双眸微闭放大的俊脸。 她呜咽一声, 从嗓子眼断断续续冒出几个字,“……唔, 干嘛……我困。” “你睡你的。” “……” 她小手推了推他的胸膛,“……你这样我还怎么睡得着?” 段恒抬起转到她颈窝处的头,看了她一眼,“睡不着就做点别的。” “……” 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痒, 顾书元抱紧了他的脑袋,“不是昨天晚上才……” 他动作间随口回了句:“那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好像说的你一天就一次似的。 但很快,顾书元就被他闹的昏昏沉沉的, 顾不上想昨天还是今天,一次还是两次的问题了。 段恒抬头,凑到她耳边, 嗓音紧绷暗哑。 “宝贝,抱紧我。” 顾书元微微眯起湿漉漉的眼睛,被他的低沉的嗓音勾的心间颤了颤,乖乖的抱紧他劲瘦的腰肢。 段恒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边动作边低声问:“咱们成婚也有几个月了,我带你去见见外祖父吧。” 顾书元身躯微微颤抖,整个人已经没什么意识了,脑子里一片浆糊,完全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 她只从嗓子眼软软的闷出一个“嗯”字。 段恒嘴角勾了勾,抱紧她,在她又一次双眸失神的时候,用低哑撩人的嗓音在她耳边吐着气。 “有这么刺激么,宝贝。” 她猛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段恒无辜的挑了挑眉,似乎刚刚说这句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 在她想出口骂人的时候,他猛然加大力气,让顾书元未出口的话都变成了一声声的呜咽声。 过了很久,段恒才放过她,抱着还在微微喘着气的小姑娘去一旁的池子里沐浴。 顾书元就像被顺了毛的小猫咪一样,躺在他身上懒洋洋的任他替自己清洗,脑海中的意识才渐渐回来了。 她瞧了他一眼,“诶,你刚刚说去见谁?” 段恒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姑娘,胆子越发的大了,现在也不叫“您”了,平常随便张口就诶来诶去的。 “叫谁呢?” 顾书元摸了摸鼻子,手臂缠上他的胳膊,摇了摇,小声讨好的说:“还能有谁,当然是我的亲亲夫君啦。” 段恒低声笑了,很明显被取悦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给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才说:“外祖父。” 顾书元接过他递过来的寝衣,“护国公叶老?” 段恒随便给自己洗了几下,抱着小姑娘回到了龙床上,睨了她一眼,“什么叶老,你现在也应该叫外祖父了。” 顾书元眨了眨眼睛,“……哦。” 段恒沉吟半刻,说:“不过我外祖父脾气怪,这些年也不怎么见我,我召他进宫,他也都推脱了,咱们可能要亲自去他老人家府上一趟。” 顾书元熟练的窝进他的怀里,蹭了蹭,才无所谓的说:“没事,外祖父是长辈,咱们理应去看看他。” 段恒眼眸柔了柔,抬手把玩着小姑娘细密的发丝。 顾书元突然想起身什么,撑起小脑袋看他,“外祖父喜欢些什么呀?我好准备些礼物送给他。” “我已经让司乐备好了。” “那怎么能行呢?你那些东西虽然都是一些贵重的物品,但老人家最看重的是小辈们的心思,”顾书元皱了皱眉,说:“最好送些亲手做的东西。” 段恒想了想,“外祖父和我口味挺像的,不然你做一盘南瓜酥?” 顾书元眼眸一亮,“好啊,我做的南瓜酥可好吃了呢!” 段恒笑着亲了亲小姑娘柔软的小手。 顾书元趴回他的怀里,眼睛半睁不睁的,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感觉困意来了。 段恒垂眸看了她一眼,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低声哄了哄,小姑娘果然就又睡过去了。 她睡着之后,段恒手也没放下,还在她背上轻轻拍着,直到感觉怀里的小姑娘呼吸绵长,已然已经睡熟了,他才放下手,轻柔的将小姑娘抱到被褥里,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司乐已经在外间等着了,看见段恒出来,立马上前问:“皇上,可要先用膳?” 皇上一般都是下了早朝回来陪皇后娘娘一块用早膳的,今日时辰尚早,不知皇上可要用过膳再去上朝。 段恒摇了摇头,淡淡说:“先去上朝。” 司乐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低声回:“是。” 等段恒早朝结束回来,顾书元已经起床梳洗打扮好,坐在餐桌上等他了。 两人用过早膳之后,段恒去上书房处理了会政事,才领着顾书元出宫去看望叶老了。 守门的小厮看到段恒和顾书元的时候明显愣了愣,好一会才浑身发抖的跪下,“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大驾,奴才该死!” 段恒抬了抬手,问:“外祖父可在家?” 小厮立马回:“在的,在的。” 话音刚落,一个年迈却精神很好的老人走了出来,见到他们立马行了个礼:“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段恒上前扶起老人,“不必多礼。” “皇上和皇后娘娘是来看国公爷的吧。” 段恒点了点头。 老人笑笑:“正巧,国公爷前些日子还念叨皇上和皇后娘娘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随奴才来。” 顾书元瞧了眼老人,拉了拉段恒的衣袖,小声和他咬耳朵:“这位老爷爷是谁啊?” 段恒有些好笑,他多少年没这样避着别人说话了,倒也新奇。他也学着小姑娘的样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是从小跟在外祖父身边的人,很得外祖父的信任。” 顾书元了然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小声回:“看起来很是慈祥呢!” 段恒挑了挑眉,慈祥?若是这小姑娘知道这位以前随着护国公叶骁一起替他祖父开疆扩土时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可还会觉得他慈祥? 但是怕小姑娘吓着,段恒还是违心的点了点头。 她说慈祥就慈祥吧。 顾书元瞬间就对马上要见到叶老这件事放下心来了,连身边的人都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和蔼,那护国公叶骁肯定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是,当她随着那位老人走到一间屋子前,看着屋门紧闭的房子,顾书元难得的沉默了会儿。 嘤,谁说叶老人好的?肯定不是她。 段恒无奈的看了顾书元一眼,敲了敲门,“外祖父,朕带元儿来看你了。” 屋内一阵静默,良久后,屋门被打开了。 叶骁顶着一张别扭且略有些严肃的脸看着他们。 顾书元咽了口口水,伸出手不着痕迹的拉了拉段恒的衣袖。 叶骁看到小姑娘的动作,知道自己怕是吓着小姑娘了,咳了咳,让自己板正严肃的表情尽可能放松下来。 “进来吧。” 顾书元跟着段恒走了进去,他看了顾书元一看。 顾书元瞬间明了,接过秋露手中的食盒,递到叶老面前,小心翼翼的说:“……外祖父,皇上说您喜欢吃南瓜酥,我亲手做了些,您试试看喜不喜欢。” 叶骁似是有些愣住了,“……南瓜酥?” 顾书元点点头。 他好久没有回过神来,半晌,才伸出颤巍巍的手,接过顾书元手里的食盒。 顾书摸了摸脑袋,看了眼段恒,为什么一盒南瓜酥会让这个一脸严肃的叶老失了神一样的呆在原地,难道她做错什么了吗? 段恒伸手牵住了小姑娘的小手,摇了摇头,用眼神安抚了下她,才上前走了两步,低声对叶骁说:“外祖父,您尝尝,阿元做的这个南瓜酥和母后做的很像。” 叶老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是吗,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南瓜酥了。” 段恒打开食盒,拿出一块递给他,“您试试?” 叶老愣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咬了一口,良久都没有说话。 “怎么样?” 叶老点了点头,“……确实很像。” 顾书元抬眸,似乎看见他眼角微微泛红。 过了一会儿,叶骁回过神来,看向顾书元,笑了笑,“这就是元儿吧?” 顾书元点了点头。 “今儿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说着,叶老笑了笑,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她:“这个,就全当见面礼了。” 顾书元看了一眼段恒,段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叶老开口。 “你看他做什么,这是我送你的,他还能不同意吗?拿着!” 段恒:“……” 顾书元看着手里被叶老塞进来的玉佩,眨了眨眼,怎么感觉和段恒送给她的那块有些相似啊? 她还没想明白就听见段恒开口。 “外祖父,母后留给朕那一块,朕已经给阿元了,这一块,您就自己留着吧。” 叶骁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急着拒绝干什么。” 顾书元听见段恒这样说,就知道这块肯定又不是什么简单的玉佩了,想到段恒送给她那块玉佩的来历和功能,她顿时觉得手上这块玉佩烫人的很,立马想要推拒。 叶骁看出了她的想法,胡子一吹,眼眸一瞪,“你要是还给我,以后就不许叫我外祖父了!” 顾书元不知所措的看着段恒。 段恒无奈,朝她点了点头,才对叶骁说:“那朕替阿元谢谢外祖父了。” 叶老这才高兴了,拉着顾书元说了好些话。 段恒在一旁无奈的听着。 什么叫若是被他欺负了就来找他? 他看起来会是欺负小姑娘的人吗?? 还有什么叫不要惯着他的臭脾气? 他脾气哪臭了??他对小姑娘压根是没有脾气好不好! 段恒再一次感受到了区别对待,他以往每次来,外祖父可是不太乐意见他,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催他回宫,怎么和小姑娘就这么多话说呢??这到底是他的亲外祖父还是小姑娘的亲外祖父啊??? 什么?? 什么叫在宫里住的不顺心就出宫来住几天?? 段恒浑身警铃都响了,立马把小姑娘拉到身后,无奈道:“外祖父,您这都要把我的皇后教坏了。” 叶骁这才冷冷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段恒:有人要把朕的皇后给拐出宫去!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陆小白白胖胖 1个; 第77章 护国公府, 书房。 叶骁看了眼段恒的腿,问:“这腿开始治了?” 段恒点了点头,“徐神医说这腿旧伤难愈, 要针灸配合用药。” 叶骁微微沉吟片刻, “他的针灸手法确实无人可比, 就连我,在这方面也是比不过他的。不过……这药, 可寻到了?” 第三本古籍上的方子是找到了, 可是上面提及的最重要的一味药, 白蒺藜, 确是不容易找到的, 倒不是说它稀少,只是它十年一结果, 而入药需要的正是它的果实。 “未曾,不过在神医针灸之下,这腿已经好长时间没疼过了,这药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人不能要求太高, 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已经在他身边了,母后的仇也报了,就算药草找不到,腿不能好全, 他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叶骁欣慰的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了,要牢记, 万事都不可强求,太过执拗的话,终究会头破血流。” 以往看段恒,叶骁其实心里的担忧不曾断过。这孩子,性子太偏执了,认定的东西谁劝都没用。但是成婚以后,看起来倒是好了很多,整个人也平和了不少。想起那个小姑娘,叶骁笑了笑,再硬的钢铁也会化为绕指柔的,只要顾书元一直陪在段恒身边,他啊,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过了一会儿,段恒突然道:“外祖父,西疆最近不太平。” 叶骁一怔,“他们又闹事了?” “此次,怕不是闹事那么简单,据探子来报,那边开始囤积大量的粮食和兵器了。” 闻言,叶骁立马站起身来,“……他们,他们这是要起兵?” 段恒点了点头,“□□不离十了。” 叶骁眉头紧锁,在屋子里转了起来。这西疆,住的都是前朝的“旧人”,当初他随大庆的第一位帝王,也就是段恒的祖父一起征战的时候,看着那剩下来的一群老弱妇孺,他实在不能将前朝帝王荒淫无道,暴虐嗜杀的罪名安到这一群没有任何战斗力的人身上。最后,他用他的军功,求得段恒祖父的一道特赦令,让这些老弱妇孺幽禁在西疆。并立下誓言,若是这些人有任何异动,就亲自到西疆来,将这些人斩草除根,决不危害大庆。 前些年,这些前朝“旧人”,虽时不时有些小打小闹,但却都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但这些年,那些弱小的孩童怕是已经长大成人,怕是不再安于呆在一个小小的西疆,这次更是看着大庆刚刚易主,想来乘虚而入。 叶骁冷哼一声,这些人怕是忘了当初他的铁骑踏破他们城门时候的样子了。 叶骁想了想,“你不用担心,我亲自去西疆,定会保我大庆山河清平。” “不行。”段恒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叶骁眼珠子瞪大,“为什么不行?这朝堂之上,只有我最了解他们,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况且我在你祖父面前立过誓言,若是有朝一日,这西疆起乱,我必定会用铁骑再一次踏平西疆!” 段恒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淡淡说:“朕说不行就是不行。” 叶骁一噎,走到段恒身边,“……那你准备派谁去?” 沉默了一会,段恒才开口:“朕亲自去。” “不行!” 叶骁气的直接胡子都吹起来了,“你去什么去,你现在可是皇帝,这万一有个闪失。” 段恒这才回过头,看向叶骁:“外祖父,不会的。” “我知道你在战场一向用兵如神,但现在你是一国之君,身上牵系着的是我们整个大庆!还是我去。” 段恒叹了口气,“外祖父,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朕怎么可能还让你上战场。” 在叶骁刚准备说话的时候,他开口堵住他。 “再说了,母后在世的时候说过,说您就她一个女儿,她走了之后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让我定要好好照看您。您不能让我不孝。” 叶骁张了张嘴,整个人愣了,良久,才回:“我知道。但就是这样,我才不能让你去。” 他走到段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她留下的唯一骨血,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陷入险境。再说,这西疆我比你熟悉。” “外祖父怕是忘了,从小我就跟着您和皇祖父身边,你们可没少和我讲前朝和西疆的事。” “……” “我不管!反正我不准你去!” 段恒无奈,“……您又拦不住朕。” “……” 确实,段恒才是皇帝,他决定的事,他根本拦不住。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看了眼段恒,才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元儿。” 段恒良久没有说话,沉默几秒,他才道:“她会明白的。” “……你腿疾还没……” “……朕在战场上靠的从不是这双腿,”段恒打断他,道:“前些年,朕腿疾比现在还严重,还不是照样将那些乱臣贼子杀得片甲不留。” 叶骁听罢,沉默的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 最后,只说:“我劝不住你,但你做什么决定之前一定要和元儿商量好。” * 回宫的马车上,顾书元瞧着上马车就一直没说话的段恒,拉了拉他的衣袖,“怎么了?可是刚刚外祖父和您说了什么?” 段恒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外祖父很喜欢你。” 顾书元笑了,乌黑发亮的眼眸里像有星星似的,一闪一闪的,“我知道呀,我这么乖巧,谁能不喜欢我~” 段恒低声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倒是不谦虚。” 顾书元小小的哼了一声,坐到他怀里,揪住他的小耳朵,恶狠狠的说:“难道你不觉得我乖巧可爱吗!” 段恒无奈,“……你怎么哪里都敢扯。” 他长这么大,别说是揪耳朵了,谁敢轻易碰他?偏偏这个小祸害,整天对他动手动脚了,偏生还一点也不怕他。 顾书元不依,“您快说,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可爱!” 段恒笑笑,握住小姑娘还揪着自己耳尖的手,拿到唇瓣前,轻轻的吻了下,才宠溺道:“是,你是我最爱的小可爱,我一个人的。” 段恒的声音低沉微哑,在她耳边低声环绕,勾的她心里像是被小猫咪的爪子挠了一下。 刚刚还逼迫他说这些话的顾书元,一下子脸就红了,掩饰性的摸了摸鼻子,将头埋在他怀里,不再说话了。 段恒嘴角勾了勾,手在小姑娘背上轻抚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段恒笑意敛了敛,垂眸,突然道,“阿元,我要上战场了。” 怀里的身躯一僵,好半天才抬眸,“……您说什么?” 段恒心里一疼,将小姑娘从怀里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阿元,西疆乱了,我必须得亲自去一趟。” 西疆,想到什么,顾书元瞳孔一缩,是的,上辈子段恒也去西疆了,那时候段恂还趁着他去西疆,篡改了圣旨,夺了位,而她也被关在清凉殿,化作了一捧灰尘。 这辈子,段恒继位提前了,所以她都快忘记了,现在想想,这西疆,确实是在这时候开始战乱的。 顾书元好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拉着他的衣袖,小声说:“必须您亲自去吗?” 段恒点了点头,“西疆地势复杂,熟悉那里的人都是和外祖父一般年纪的人了,我不可能再让他们上前线。除了他们,就只有我最了解西疆。” 顾书元眼眸里的光亮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低着头,小手揪着他的龙袍,半天不说话。 段恒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果然看见她双眼泛红,唇瓣微抿。 他瞬间感觉自己心里像是有个小锤子一般,一下下的刺着自己的心脏,刺的他心疼的不得了。 他俯身,亲亲碰了碰小姑娘微红的眼角,哑声道:“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几秒后,顾书元才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问:“……什么时候走。” “……三日后。” 顾书元一僵,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放开了一直紧紧攥着的他的衣袖,“三日后就要走,您今日才告诉我??” 段恒心一紧,连忙拉住就要从自己身上下去的小姑娘,将她搂进怀里,“我也是前两日得到的消息,早去一日,我就能早回来陪你一日。” 顾书元不说话。 段恒垂眸,看着她,“阿元,你懂我的是不是。外祖父他年纪大了,母后的去世,本就对他打击很大,我不可能让他满头白发还去为我守这大庆。” 说完,他看向车外,那映入眼帘的高耸巍峨的皇宫,嗓音低沉。 “这大庆,朕既然当上了这个皇帝,就一定会保我大庆子民平安,保我大庆山河永安。” 他面色平静,眼眸笃定,好像什么事都在他掌握之内一样。 顾书元被这样的段恒深深吸引住了,是啊,段恒从来就不是个心中只有小情小爱的人,她爱的人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他有他的责任,他必须去守护亿亿万万个像他们这样的小家。 顾书元伸手,轻柔的将手掌心贴到了段恒的侧脸上。 他一怔,垂眸看向她。 “皇上,你去吧。我明白的,您不仅是我的夫君,您更是大庆的王,大庆的每个子民都信任您,您有责任还他们一个太平盛世。” 段恒抬手,握上她还在他脸颊的小手。 “只是,”她眼眶又红了红,嗓子眼堵得厉害,“只是,您一定要记着,我还在等您回来。” “我不要您尽快回来,我要您一定平安回来。” “您能答应我吗?” 段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哑声许出承诺:“好,朕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1 08:17:00~2020-02-22 23:5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陆小白白胖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HL 8瓶;月牙弯弯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尽管理智上已经告诉自己段恒此行去西疆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 但情感上顾书元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所以,刚到养心殿门口,顾书元就丢下段恒, 自己跑进内殿了, 还吩咐秋露将门关上。 秋露一脸莫名, 自从皇后娘娘和皇上成亲以来,整天黏在一起, 感情好的不得了。这次是怎么了?竟然将皇上关在殿外。 段恒无奈的走到内殿门口, 敲了敲门, “阿元?” 屋内很安静, 没有任何声音。 段恒还想再说些什么, 这时,司乐小心翼翼的说:“皇上, 顾大人和几位大人已经在勤政殿等您多时了。” 段恒顿了顿,“知道了。” 他看了眼依旧紧闭的房门,在心里叹了口气,柔声说:“阿元, 我先去处理政事,你昨晚睡得少,歇息一会。” 顾书元:“……” 这人!她在生气呢!周围还这么多人呢,他说的什么鬼东西?? 周围的宫女太监自然低着头, 眼观鼻鼻观心,不去想皇后娘娘昨晚为什么睡的少。 段恒看了眼秋露,淡淡说:“照顾好皇后。” 秋露浑身一惊, 这皇上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凌厉了,压的她压根不敢抬头,只恭敬道:“是。” 段恒交代完就去了勤政殿。 顾书寒和几位重臣看见一缕明黄色衣摆走进来,立马下跪行礼:“皇上吉祥。” 段恒坐到上首,抬了抬手,“免礼。” 他喝了口茶,才淡淡道:“想必诸位爱卿已经听说了朕此次要亲征西疆了。” 朝臣们相互看了一眼,丞相这才往前走了几步,拱手道:“臣已经听说了,这就是臣以此来找陛下商议的事。” 段恒嗯了一声,看向丞相,问:“丞相有何看法?” “陛下远征,路途遥远,最少也要一年有余。不知陛下安排何人镇守宫中?” 段恒沉吟半刻,才道:“宫中一切事物由皇后做主吧,至于这前朝……” 他看向丞相,“就由丞相暂为处理吧。” 丞相一怔,他一直以为段恒继位后会换掉他这个丞相,却没想段恒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他……他就不怕…… 段恒笑笑,起身扶起丞相,“朕知道丞相在想什么,朕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你跟在父皇身边多年,处理政事得心应手,此次亲征,这前朝之事,朕鞭长莫及,还要丞相多多费心了。” 丞相大为震动,立马跪下,“臣定不辱命,定会为陛下守着朝廷安稳!” 段恒点了点头,扶起丞相,“好,朕就把这前朝交给丞相了!” 段恒又点了其他两位武将,跟着他去亲征,顾书寒在一旁等了半天,愣是没有听到段恒点他的名字,他在旁边干着急,怎么段恒独独就漏了他? 商讨了一会,基本已经定下来了,段恒开口:“那就这样吧,各位爱卿各自回府准备,三日后启程。” 各位大臣都退下了,就顾书寒留了下来。 大臣们一走,顾书寒就迫不及待的问:“皇上,臣呢?臣此次也随你一起去西疆吧?臣……” 他还没说完,就被段恒打断了,段恒淡淡说:“此次,你留守汴京。” 顾书寒不可置信,“为什么?以往每次您出征,我都是伴你左右的。” 他从小就是段恒的伴读,长大些又一起习武,他和段恒一向配合默契,以往每次战乱,段恒都必定要带上他的。 想到这里,顾书寒上前两步,说:“皇上,您刚刚点的那两位武将还没有臣一半懂您心思,这次西疆本就地势偏险……不行,臣一定要跟您去。” 段恒看了他一眼,“朕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书寒,朕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顾书寒一愣,下意识问:“……什么任务?” 段恒起身,看向窗外,淡淡说:“这皇宫人心难测,朕走了,皇后一个人在朕不放心。” “……” 顾书寒无语,“您要是担心,我可以让姗儿来陪她,或者祖母也行,我……我虽是皇后娘娘的兄长,但毕竟男女有别,恐怕也忙不了什么忙。我还是陪您去前线吧?” 段恒摇摇头,“不行,她们都是女眷,万一事情有变,前朝都没个人能依靠。” 很多事往往牵扯前朝,他走之前必须给她安排好。 顾书寒想了想,说:“还有我祖父呢,虽说他现在基本已经不管事了,但他在朝堂上一向有声望,比我有用多了。” 段恒没接茬,最后只说:“朕已经决定了,退下吧。” “……” 顾书寒没法子,段恒是皇上,他决定的事他也劝不动,能劝动的向来只有他妹妹一人,想到什么,顾书寒眉心一动,没再争辩,退了下去。 * 顾书寒走后,段恒在书房处理了会政务,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他放下奏折,问:“皇后可用膳了?” 司乐回:“听秋露说,晚膳时皇后娘娘正在歇息,还未曾用膳。” 段恒叹了口气,这丫头,生起气来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这样让他怎么放心去西疆? 想了想,段恒起身,淡淡道:“回养心殿吧。” 段恒走近内室的时候,屋内一片昏暗,只隐隐约约瞧见床上有个人影正在熟睡。 他走近,坐到床边,轻轻拍了拍顾书元的身子,低声道:“阿元?起来用点膳再睡。” 顾书元压根没睡着,将身子往前拱了拱,躲开他的触碰。 段恒无奈,合衣躺下,连被褥一起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凑到她耳边,哄道:“别生气了,我后日就要走了,多和我说会话,嗯?” 顾书元僵着身子这才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凶巴巴的问:“你用膳没?” 这么晚了,这个人一向是处理政事忙起来就忘了用膳,今日肯定也没用膳。 果然,段恒摇了摇头,将头埋进她颈窝,蹭了蹭,随口道:“还没。” 顾书元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开,“走开,先去用膳。” 段恒笑了笑,被推开了也不恼,拉着顾书元一起起身,“你和我一起。” 顾书元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有拒绝他,穿上外衫,想了想,懒得跑出去,让秋露将晚膳摆到内殿来,和段恒坐下用膳了。 段恒给小姑娘夹了块牛肉片,“多吃点,你都瘦了,抱起来都没手感了。” “……” 顾书元懒得理他,夹起牛肉片吃了。 段恒嘴角勾了勾,又给她盛了碗汤。 一来二去,顾书元小肚子都撑起来了,瞧着段恒似是又要给她夹菜,她连忙推拒:“我吃饱了!干嘛呀,是想撑死我嘛?” 段恒皱皱眉,“你吃的太少了,怪不得晚上老晕过去。” “……” “……你说什么呢!” 段恒挑挑眉,“这儿又没外人,你羞什么?” 顾书元无语,起身道:“我去洗澡了,您自个儿吃吧。” “……” 顾书元走后,段恒随便吃了两口,吩咐宫人进来将碗筷收拾下去,想到小姑娘不太喜欢屋里有饭菜味,便顺便吩咐在内室燃上檀木香。 等屋子收拾好,段恒便抬脚去了浴池。刚一走近,他便看到小姑娘斜躺在池子边缘正在假寐,整个浴池上方烟雾缭绕,小姑娘露出的肌肤似是被热水泡久了,已经开始泛起粉红色,小脸微红,看起来比花儿还娇媚。 段恒眸子沉了沉,脱下外衫,沉入池子里。 顾书元听到声响,懒得睁开眼,自从成婚以来,基本每晚段恒都是和她一起沐浴的,她不知赶过多少次了,但段恒依旧这样,时间久了,她也就懒得说他了。 正想着,腰间突然被一双炙热的大手缠了上来,将她紧紧按近一个宽阔的胸膛。 那手却不安分,动来动去的,顾书元皱皱眉,身子不自在的扭了扭,“……你干嘛,痒的很。” 段恒呼吸粗重了几分,双手一提,将她转了个方向,面对自己,捏着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了下去。 顾书元一惊,伸手在水面上扑腾几下,生怕自己掉入水里,最后被他带领着搂紧了他的脖子,才放下心来。 她气不过的掐了掐他的脖颈,段恒闷哼一声,放开她的唇,哑声道:“想要了我的命?嗯?” 他的气音低沉撩人,性感的不得了,一下子就将顾书元的耳尖给撩红了,顾书元暗骂了声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嘴上却说:“活该。” 段恒眯眯眼,水下一用力。 “……” 顾书元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没想到他就这么在浴池里进来了。 段恒瞧了眼面色迷离的小姑娘,加重力气,“谁活该?” 顾书元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完整,“……我,我活该……” 整个人乖乖巧巧的窝在他怀里,一点反抗也没有。 段恒这才笑笑,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今天好乖。” 顾书元呜咽了一声,从嗓子眼冒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你别……弄了,难受。” 段恒呼吸沉了沉,咬牙道:“乖,马上。” 一时之间,浴池上方只能听见两人呼吸交融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顾书元都快哭了,哽咽道:“……不是马上吗?这都多久了,你,你混蛋!” 段恒好脾气的哄道:“嗯,我混蛋。” 嘴上说着自己混蛋,力气不仅没少一分,还越来越重。 顾书元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将脑袋趴在他的肩膀上,露出小尖牙,狠狠的咬了下去。 段恒闷哼一声,身子陡然紧绷,良久,才放松下来,抱着她,喘着气低声道:“宝宝,给我生个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顾书元:咬死你!让你欺负我! 第79章 等到段恒帮自己清理好, 再抱回龙塌上,顾书元才反应过来刚刚他说的是什么。 她撑着小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他的胸膛画着圈,没一会, 就被段恒抓住。 段恒睨了她一眼, “还想要?” “……” 顾书元默默收回自己的小手, 不再乱动了。 她揉了揉鼻子,小声问:“怎么突然想要孩子了?” 段恒摸了摸她的发丝, 低声道:“不是想要孩子, 而是想要一个像你的宝宝。” “而且, 若是我有事不在, 有孩子陪你, 我也更放心些,不然总想着你一个人在宫里孤孤单单的。” 他也是随口一提, 成婚大半年了,刘太医把平安脉的时候曾经说过,小姑娘体质偏寒,而且早些年落了水, 怕是不容易受孕。不过他倒是无所谓,就算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的,左右是她的身子更重要些。 说到这个话题, 顾书元就喉头哽咽,“……您这次要去很久吧。” 段恒见不得她哭,给她擦了擦眼角, 哑声道:“别哭,我答应你,下一个夏季,你就能看见我了。” 现在刚入夏,下一个夏季,那就是一年后了。但西疆偏远,光来回的时间就要好几个月,一年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短时间了。 顾书元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我不哭,我很乖的,您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们拉勾勾。” 说着,就伸出小手,勾着小拇指,要和段恒拉钩钩。 段恒哑然失笑,这东西,也就这小姑娘信了。 但看着红成兔子眼的小姑娘,段恒沉默了会,没有拒绝,用小拇指勾住了她的小拇指,沉声说:“我保证。” “那我们说好了,你,你要是不回来,那我就三个月不理你!” 说完,顾书元自个儿想了想,“……还是一个月吧!不能再短了!” 段恒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良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抬手将她牢牢的搂到怀里,低叹道:“阿元,你知道吗,对我来说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你放心,有你在汴京,就算爬我也会爬回来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不许睡过头就不用膳了,我会派人看着你的。” 顾书元在他怀里乖巧蹭了蹭,“我答应您,我会乖乖在宫里等您回来。” 他轻轻摩挲了下她的唇瓣,低声道:“宝宝真乖。” 顾书元耳尖又红了,小声说:“您以后不能叫我宝宝了。” “怎么了?” “万一真有了孩子,那我都分不清您叫的是我还是孩子。” 段恒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只有你一个宝宝,孩子有自己的名字,不喊宝宝。” 顾书元小脸微红,凑到他跟前,吧唧一声,亲了亲他的唇角。 “我也只有您一个大宝宝。” 段恒一愣,她很少主动亲他,每次都是在她迷离昏沉之际,他诱哄着她,她才会乖乖主动亲上来。 他看着似是有些羞意的小姑娘,将脸躲在被褥下,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双有些稚嫩的脸庞现在已经渐渐流露出些许媚色。想到这些变化都是自己带给她的,段恒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这是他的小姑娘,他的皇后,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 顾书元看着段恒在发愣,正有些奇怪,刚想抬手扯扯他的袖子,突然,就被他一把从被褥里拉出来,抵在身下,炙热的吻不由分说的就落了下来。 她一惊,下意识想躲,“怎么又……” 段恒将她的脸固定住,不准她躲。 顾书元推阻了两下,小手很快就失去了力气,脑子也停止了思考,只能跟着他一起沉沦。 * 第二天,等顾书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正午了。 秋露听到声响,打了帘子进来,轻声问:“娘娘醒了?” 顾书元打了个哈欠,问:“皇上呢?” “皇上在勤政殿议事,让奴婢们不要吵醒娘娘。” 顾书元点了点头,“给我洗漱吧。” 等她收拾好,竹叶走了进来,递给她一封信,说:“娘娘,这是二少爷让人送进来信。” 顾书元接过,奇怪问:“信?哥哥还从未给我递过信呢。” 她进宫的这大半年,基本有事都是祖母和二嫂嫂进宫寻她,她只在段恒那见过几次哥哥。 顾书元打开信,看完,想了想,问秋露:“皇上可说什么时候回来了?” 秋露:“皇上走之前说,他就去一会儿,怕是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瞧见段恒大步走了进来。 顾书元将信收到怀里,走上前去,“您回来了?” 段恒点了点头,搂着她坐到软塌上,“今日我让几个明日跟我去西疆的几个武将进宫,和他们商议点事,回来的有些晚了。” 秋露和竹叶很有眼见的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顾书元想了想,似是不经意的问:“您都选了哪几个武将啊?” 段恒看了她一眼,“就朝廷那几个年轻的武将,他们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顾书元摸了摸鼻子,“……那,那我哥哥去不去啊?” 段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说你今日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呢?顾书寒找你了?” “……” 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既然被他知道了,顾书元索性破罐子破摔,拉了拉他的衣袖,“您就让我哥哥和您一同前去嘛!” “不行。” 顾书元:“陛下!” 段恒不理她。 顾书元:“恒哥哥?” “……” 段恒叹了口气:“别闹了,顾书寒得留下来,我不放心你,乖点,嗯?” “我在宫里能有什么事!您一个人那么远去西疆,身边没个信任的人,您让我怎么放心!” 段恒摸了摸她的脸颊:“我带了足够的兵马,没事的,别担心。” “那怎么能一样呢!” 她知道哥哥的武艺,和段恒相比虽然差些,但在朝堂之上,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连段恒带上的那几个武将,恐怕加起来也比不上他哥哥的一半。 想到这里,顾书元心思更加坚定,软磨硬泡的赖着段恒,什么招都用上了,非要段恒同意带上她哥哥。 被她闹了一整晚,段恒才无奈同意了带上顾书寒。 段恒瞧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啊,怎么这么赖皮,这天底下也只有你能让我改变主意了。” 顾书元笑嘻嘻的亲了亲他的脸颊,“您最好了。” 洗漱过后,两人躺在被褥里,想到明日段恒就要出征了,顾书元又没出息的觉得喉头哽咽了。 她不想让段恒担心,悄悄抬手拭去了泪水。 没事的,他很快就回来了,她不能让他担心,她必须要让他安安心心的去守护这个国家。 室内一片寂静,段恒偏过头,看着小姑娘那一耸一耸的脊背,听着她尽力想忍住却还是能听到的哽咽声。 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刺痛,他转过身子,从背后抱住小姑娘,让两人身体不留一丝缝隙。 他亲了亲小姑娘的脖子,低声说:“若是觉得宫里孤单,可让你嫂嫂或是祖母进宫陪你,我已经写好了圣旨,就在书桌上。” “还有,留给你的两块玉佩,你一定要随身携带,必要时,可派人拿着它去依云观找父皇。我已经和父皇打过招呼了,若真有什么事,他会出面的。” “马上到盛夏了,你身子本就寒,切记不可贪凉,我已经吩咐秋露了,内殿只许摆一台冰鉴。” “若是想我了,可以和我写信,我有空会回你的,就是怕时效慢了些。” “还有——” 段恒刚启唇,顾书元就转回身子,紧紧的抱住他,嗓音里隐隐有哭腔。 “您别说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我会乖乖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说到最后,顾书元终于忍不住,扑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段恒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哑声哄道:“羞不羞,都这么大了,还天天哭鼻子。” 顾书元抽抽搭搭,小声道:“我……我哪有,每天……” 段恒笑道:“明明每天都有哭,而且都是在床上。” “不对,有时候在浴池,还有些时候在这屋子里的每个角落,诺,你瞧,那书桌上也有过。” “……” 顾书元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别乱说!” 段恒嘴角微勾,摸了摸小姑娘脸上的水渍,“别哭了,我马上就要走了,笑一个给我看看,嗯?” 顾书元捶了捶他的背,扯了扯嘴角,“……我笑不出来。” “笑不出来啊——” 段恒眉心一动,直接上手挠了挠小姑娘的痒痒肉,顾书元顿时边躲边笑,“……您别,走开,痒!” 看着小姑娘终于笑开了,段恒才收回了手,将她抱进回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不在的每一天,你都要这么笑,知道么?” 顾书元回抱住他,“您也要每天按时吃饭,有空就给我写信,没空也没关系,我多给你写点。” 段恒低低嗯了一声,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这一夜,养心殿的烛火没有熄灭过。 隔日一大早,顾书元猛然惊醒,看到外头已然大亮,立马边起身边喊到:“秋露,秋露!” 秋露立马进来,看见她慌乱的样子,“怎么了娘娘?” 顾书元拉住她,“皇上呢?” “皇上早晨天没亮就走了,这会怕是已经出城了。” 顾书元动作一顿,喃喃道:“走了。” “是啊,皇上特地吩咐了不让吵醒您。” 秋露看顾书元这个样子,劝道:“娘娘,皇上是怕您伤心。” 顾书元望向宫门外,“我知道。” 她知道,段恒是怕她不舍,也是怕自己不舍。 作者有话要说:嘤 恒哥哥走了 第80章 盛夏, 烈日炙烤着大地。 竹叶走进养心殿内殿,刚想出口说些什么,就被秋露一个眼神打断了。她凝神一看, 皇后娘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软塌上睡着了。 顾书元眉头紧蹙, 似是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额头上已经渗出点点汗珠。秋露瞧了一眼,走到窗台边将窗子推开, 屋内闷热, 娘娘今年夏日也不知怎么回事, 平常分外贪凉的一个人, 今年却只让她们在殿内摆上一台冰鉴。 微风从室外吹进来, 将这室内闷热的空气吹散了些许,顾书元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 晚些时候, 顾书元醒过来,坐在塌上发了会呆。 她又梦到段恒了,自从段恒走后已经一个多月了,她几乎每天都能梦到他。但每次梦醒之后看到这空落落的养心殿, 内心的落差就格外大。 秋露端了碗杏仁酪进来,“娘娘用碗杏仁酪解解暑。” 顾书元接过,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起来。 秋露悄悄抬眼看了下顾书元,“娘娘, 皇上走前说若是娘娘觉得孤单,可召请老太太进宫陪您。” 顾书元顿了顿,好半晌才淡淡道:“不必了。” 祖母年纪大了, 来回奔波也不方便。况且,她是思念段恒,除了段恒,谁也不能填满她空落落的心。 见顾书元拒绝,秋露也没再提。 过了一会儿,竹叶进来,看见顾书元醒了,说:“娘娘,您醒啦。” 顾书元随口应了一声。 竹叶从御花园采了几支花回来,边往花瓶里插边说:“对了,今天齐王妃差人来太医院请了好几个太医。” 顾书元喝汤的动作一顿,“欢……齐王妃生病了么?” “那倒不是,奴婢听说好像是齐王殿下醉酒不小心摔倒水里去了。” 竹叶想了想,不解道:“不过这大夏天的,齐王殿下一个大男人,就算摔倒水里去了,也没什么吧?齐王妃这也太兴师动众了。” 竹叶还说了些什么,顾书元却已经没有再听进去了。 自从严欢和段恂成婚以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严欢了。倒不是说她觉得尴尬,不想见他,而是严欢,不见她。 自从从江南回来,顾书元给严欢写了无数封信想约她出来,但严欢总是每次都有理由拒绝。就连她大婚的时候,严欢都没有来,只是差人送了一份礼物。她知道段恒和段恂之间本就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兄弟情,她们两人自然回不到从前,但她却没有想到,严欢竟然这么抗拒,竟一次也不肯见她。 顾书元放下手里的杏仁酪,本就没什么胃口的她顿时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秋露见状,担忧的劝了一句:“娘娘再用些吧?您最近本就没什么胃口,用膳都用的不多。” 顾书元摆摆手,“撤下去吧,我吃不下了。” 秋露将东西都撤下去了。等到秋露再进来的时候,看见顾书元坐到了书桌前。 秋露知道皇后娘娘这又是要给皇上写信了,自从皇上走后,皇后娘娘基本每天都要给皇上写一封信,然后累积几天,再一起让人给皇上送去。 秋露没开口打扰她,而是放轻步子走上前,给顾书元磨墨。 她写的很快,都是说一些日常的事,但是就算是些小事,她也感觉心里甜滋滋的。每次将这些事情写在书信里,就好像是在对段恒说一样,虽然每次他都要很久才能回复自己。 天色渐渐暗了,养心殿也燃起了烛火,顾书元写完信,小心翼翼的封好,才拿起书桌上前些日子积累的一些书信,递给秋露,“明日差人送出去吧。” 秋露点了点头,扶着顾书元起身,“娘娘可要再看看书?” 顾书元基本每日睡觉前都爱看些书,这习惯已经好多年了。 顾书元摇了摇头,“沐浴吧,有些累了。” 秋露一顿,娘娘今日白日在软塌上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了,按理说不应该这会就困了啊。 但想到顾书元刚刚坐在书桌前坐了这么久,秋露也没多想,只扶着顾书元去浴池沐浴了。 * 日子就这么过着,此时距离段恒离开已经有两个月了。 这日,顾书元向往常一样正躺在贵妃榻上小憩,秋露瞧了眼最近越来越嗜睡的皇后娘娘,心里有些打鼓,娘娘最近是怎么了?这么嗜睡,要不要请太医来看下啊? 刚想着,竹叶就急急忙忙跑进来,“娘娘,娘娘!” 顾书元被吵醒,迷迷蒙蒙睁开眼,眼底全是睡意,“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竹叶没顾上顾书元刚醒,直接道:“娘娘,大姑娘身边的丫头派人进宫传话说,大姑娘摔了一跤!” 顾书元的睡意立马就没了,顾书曼身子已经很重了,现在摔一跤那可不是小事。她坐起身来,问:“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太清楚,好像和定远侯世子有关系,现在那丫鬟就在宫外。” 顾书元立马道:“快请进来。” 没多久,竹叶就领着一个丫鬟进来了。 丫鬟刚进来,就跪下哭着求道:“请皇后娘娘救救我家夫人。” 顾书元示意秋露扶着丫鬟起来,她问:“到底怎么回事?” 丫鬟哭着说:“我家夫人早有身孕,可世子,趁着我家夫人有孕时,在外边养了一个又一个外室。” 顾书元点点头,这事她回门那天就听说了。 丫鬟接着道:“这眼看着我家姑娘没多久就要临盆了,这世子不仅不多照看些,反而愈加变本加厉,甚至……甚至将人带进了府里,在我家夫人的院子里,就和那女人……” 说到最后,丫鬟似乎说不下去了,那场景,现在想想她就作呕,更何况是她家夫人呢。 “被我家夫人撞见了,我家夫人一时气不过,就去拉那女人,谁知世子不但不帮夫人,还推了夫人一把!然后我家夫人就见红了,现下正躺在床上,但那定远侯夫人,怕家丑外扬,世子落的个坏名声,竟不许奴婢们进宫请太医,只请了几个江湖郎中来救治!那几个江湖郎中能有什么用,奴婢看夫人看起来都快不行了,急得不行,这才大胆进宫来求皇后娘娘。” 顾书元一听,顿时气的不得了,立马起身说:“秋露,你去太医院请几个太医去定远侯府。” 秋露点了点头,犹豫道:“娘娘,恐怕这丫鬟带上几个太医去也是没有用的,毕竟去是去了,但是给不给大姑娘诊治,谁也不知道。” 顾书元反应过来,是啊,她急的给忘了,这定远侯夫妇老年得子,对这个定远侯世子溺爱的不行,什么事没有做过,阳奉阴违他们做起来怕是得心应手了! 顾书元越想越气,直接说:“本宫带上几个太医跟你去一趟,本宫就不信了,本宫亲自去,她还能不给大姐姐诊治了!” 秋露眉心皱了皱,想劝阻,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大姑娘命悬一线,定远侯夫妇又不是寻常人可以压住的,除了娘娘亲自前去,恐怕没人能救得了顾书曼了。 想到这里,秋露也顾不上别的,吩咐宫女去太医院请人,起身跟着顾书元出宫了。 * 定远侯夫妇听到下人来报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定远侯夫人眉心一皱:“你说谁来了?” “皇后娘娘来了!这会怕是已经到了府门口了!” 定远侯夫妇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去府门口迎接了。 顾书元下了马车就瞧见定远侯夫妇跪在府门口,顾书元上前,淡淡睨了他们一眼,“起身吧。” 定远侯起身之后,笑了笑:“不知皇后娘娘今日来是?” 顾书元淡淡说:“本宫来看望大姐姐,听说她快要临盆了,不知可还好?” 定远侯夫妇一顿,……这,看这架势,不会是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想到顾书曼如今的状况,定远侯夫人咬咬牙,不管怎么样,今日绝不能让皇后娘娘见着顾书曼! 想到这里,定远侯夫人眉心动了动,笑道:“多谢娘娘关心抬爱,曼儿一切都好,不过是轻轻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已经请过大夫了。” “哦?恰好今日本宫带了几位太医,刚好让太医给大姐姐瞧瞧,不然本宫实在不放心啊。” 定远侯夫人一震,竟然连太医都带了?这恐怕是全都已经知道了,拦也拦不住了。 顾书元冷哼一声,没再理他们,直接往内室走去。 半路上碰到一个跪着浑身发抖的小厮,秋露问:“世子夫人在哪?” 小厮颤抖着起身,领着顾书元过去了。 定远侯夫人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拦住,“皇后娘娘,虽然您是皇后娘娘,可也不能就这样大张旗鼓的闯进臣子家吧!” 顾书元懒的和她废话,抬了抬手,立马就有两个侍卫上前将定远侯夫妇阻拦开来。 顾书元径直去了顾书曼的院子。 顾书曼躺在床榻上,身下的被褥已经全被染红了,整个人明显出气多进气少了,但一看顾书元,她还是撑着身子,“……元,元儿,救救我的孩子……” 说完,整个人就没了力气般,晕倒在了床榻上。 顾书元心一紧,立马对跟着的几个太医道:“你们快去瞧瞧,一定要将人给本宫救下来。” 几个太医:“是。” 顾书元在门外心神不宁的走着,想到什么,对着旁边站着的一个丫鬟问:“世子呢?” 丫鬟立马跪下来,“世子,世子去酒楼了。” 她仿佛不敢置信般,指着里面说,“这是他的夫人,正在命悬一线的为他生孩子,他竟然……竟然还有心思去喝酒?” 第81章 天色渐渐暗了, 定远侯府灯火通明。 吴志华跪在大殿中央,定远侯夫妇着急的看向坐在上首的顾书元。 顾书元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 定远侯夫人咬咬牙,跪下, “皇后娘娘, 我儿自小体弱, 还请娘娘手心留情。” 这顾书元,竟直接派人将华儿从酒楼抓回来, 让他在这正殿跪着, 这都跪了大半个时辰了!她儿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秋露在一旁撇了撇嘴, 这大夏天的, 一个大男人跪一下怎么了? 吴志华还没有醒酒, 浑身酒气的瘫睡在地上,眯着眼缝, 悄悄的瞧着上方的顾书元。 这美人好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发脾气的样子像株带刺的玫瑰,够野。吴志华看着看着感觉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他想伸手往前探到美人的方向,可是实在头太晕, 晃了晃脑袋,摊在地上晕了过去。 顾书元没有注意到吴志华的动作,只见他毫无仪态的趴躺在地上,眉心皱了皱, 淡淡说:“定远侯世子在本宫面前失仪,本宫罚他跪一个时辰,你们有何异议?” 定远侯夫人还想说什么, 被定远侯拉了拉衣袖。 现下虽然皇上不在汴京,但整个汴京谁人不知皇上看皇后娘娘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万一真惹恼了皇后娘娘,等皇上回来…… 而且,此事若要是真论起来还是他们的错处,跪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吧。这孩子也确实该长长心了,为了几个女人,竟敢和自己的正室动手! 他倒不是为顾书曼委屈,但怎么说顾书曼肚子里还有他孙子呢!府中本就血脉单薄,万一顾书曼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就悔恨去吧! 看到定远侯的眼神,定远侯夫人虽有不甘,但也不敢再说了。 只得陪着顾书元一起在正殿等着。 过了一会儿,几位太医走了进来,定远侯见状,立马问:“我孙子怎么样了?” 顾书元冷笑一声,她算是看清了,这整个定远侯府都没什么好人! 太医直接走到顾书元面前,拱手回:“回禀皇后娘娘,辛亏抢救的及时,大人小孩都保住了,只是因为早产,孩子有些较弱,大人身子也需静养。” 顾书元这才松了一口气,“辛苦几位太医了。” 定远侯夫人这时急了,拉着太医问:“是孙子还是孙女?” 太医回:“世子夫人生了个小世子。” 定远侯顿时高兴了,“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啊!” 顾书元扯了扯嘴角,淡淡说:“我去瞧瞧世子夫人。” 顾书元走出去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瞧了一眼旁边两个侍卫,淡淡吩咐道:“世子跪的时间还没到,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时辰到了才准离开。” 定远侯夫妇高兴的神情一顿。 顾书元才没管他们是何想法,说完就径直去了顾书曼的院子。 * 顾书元踏进院子正瞧见顾书曼一脸笑意的看着刚出世的孩子。 看到顾书元走进来,顾书曼挣扎着想行礼。 顾书元连忙上前扶住了顾书曼,“你都这样了,不必多礼了。” 顾书曼看向顾书元,眼含泪意,“娘娘,谢谢您,若不是您,我恐怕就见不到这乖巧可爱的孩子了。” 顾书元扶着她躺下,才说:“都是自家姐妹,这种话就不必说了,母子平安就好。” 顾书曼点点头,用脸颊蹭了蹭孩子,这是她辛苦了这么久生下的孩子,但只要看到他,顾书曼觉得自己受再多的苦也值得。 顾书元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你打算怎么办?” 顾书曼一怔,苦笑道:“我还能怎么办?” 顾书元沉默不语。 顾书曼看了眼窗外,“我嫁都嫁过来了,孩子也生了,我还有的选择吗?” 顾书元说:“若是你想,可以和离。” 顾书曼看了顾书元一眼,“和离?和离了我又能找到什么更好的人吗?” “怎么不可能,你还年轻!这个吴志华哪里有一点担当,整天就知道喝酒和女人!还有这整个定远侯府,哪个都不是省心的!” 顾书曼苦笑了下,她何尝不知道这些呢。但是先别说她愿不愿意和离了,现在她生下的是男孩,就算她想和离,恐怕也只能一人回尚书府。这孩子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她是绝不会丢下孩子的! 顾书曼摇摇头,“我不和离。” 顾书元气的站起身来,“你!” 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顾书曼面色苍白的样子,顾书元叹了口气,“算了,你好好养着吧,先什么都别想了,有什么事日后再说。今日我先留几个人在这照看你。” 她留几个侍卫,况且有了今日她罚吴志华的事,量这些人也不敢再对顾书曼做些什么! 顾书曼摇摇头,“不用了,我知道您的好意,但是您不可能照看我一辈子,这些人总有走的一天,我总要在这个府里活下去的。” 顾书元一噎,甩了甩衣袖,“随你,夜深了,本宫先回宫了。” 回宫的路上,顾书元越想越气,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顾书曼不愿意和离,她还这么年轻,为何愿意一辈子葬送在这样的人家里? 田嬷嬷看了眼顾书元,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娘娘可知,为何世子夫人不愿意和离?” 顾书元一愣,“我不明白,嬷嬷您明白?” 田嬷嬷叹了口气,“这女人啊,没孩子之前可以豁出一切,但有了孩子,凡是有什么决断,都必须先考虑孩子。” 他看了顾书元一眼,笑笑:“娘娘不明白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您还没孩子。” 田嬷嬷顿了顿,将话题转回来,“这世子夫人,定是不想让孩子刚出世就没了父亲。” 顾书元不解,“可是这吴志华哪里像一个父亲了,大姐姐生产何其危险,他竟跑出去喝酒!” “可就算世子这么不像样,他也是孩子的父亲。” 顾书元沉默了。 过了很久,顾书元抬起头,“不,我还是觉得,孩子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也不会幸福。” 虽然知道顾书曼是为了什么,但是顾书元还是认为这样的成长环境,就算有父亲又怎么样呢?从小看着母亲生活在不幸中,难道孩子自己会感觉到幸福吗? 田嬷嬷愣了愣,良久,才叹了口气,“每个人选择不同罢了。” 顾书元看向窗外,没有说话。她知道,虽然她和顾书曼的看法不同,但这毕竟是顾书曼的生活,她不能代替她选择,能做的只有尊重她的选择。 回到养心殿,顾书元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披着外衫坐到书桌前,又给段恒写信,将今日自己的感受细细的讲给他听。 夜深了,顾书元终于放下笔墨,打了个哈欠,净了个手,躺回龙塌上睡觉去了。 * 这日顾书元起身穿好衣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多出来的肉,不可置信的问竹叶:“我竟然长胖了?” 竹叶一向粗枝大叶,瞧了眼顾书元的肚子,挠了挠脑袋,“没有吧,娘娘兴许是看错了,奴婢看娘娘还是和以往一样好看。” 顾书元沉默了会,还是觉得自己长胖了,这裙子都穿着比以往紧了。 想到这里,顾书元挥挥手,“不行不行,今日早膳少上点,别等皇上回来我长成了个大胖子。” 竹叶无奈的说:“娘娘多虑了。况且就算您胖了,陛下也定不会嫌弃的,奴婢记着陛下老说您太瘦了呢!” 想到段恒,顾书元小脸红了红,小声说:“那是他逗我,若我真胖了,他心里肯定是要嫌弃我的。” 女人有时候在胖瘦方面尤其执着,竹叶也没再劝,索性娘娘也是心血来潮罢了。 用膳的时候,秋露进来,欲言又止的看向顾书元。 顾书元察觉道,“什么事这么吞吞吐吐?” 秋露走进,凑到顾书元耳边,小声说:“娘娘,齐王殿下又派人来传话,说想见您。” 顾书元眉心一皱,“他怎么又来了?病好了又不消停了?” 上次段恂落水,昏迷不醒,严欢急得不行,派人来请了好几个太医,但太医诊治过,都说齐王没什么大事,好像只是睡熟过去了。 人没什么事,但却一直不醒,此时着实奇怪,在宫里沸沸扬扬传了好些天。谁知,过了半个月,段恂竟醒了过来。 这人一醒过来就派人传话说要见她,她怎么可能见他?先不说她已经嫁给了段恒,就算没嫁给段恒,她和段恂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直接拒绝了。 却没想,她明明拒绝了,这段恂也不知怎么回事,锲而不舍的每天派人来传话,非要见她不可,这都连续传话一个月了! 顾书元直接道:“不见。” 秋露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娘娘,看齐王殿下这样子,怕是不见到您不罢休了。” 顾书元眉头一皱,“怎么?他说见就必须得见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但是……” 秋露顿了顿,还是说道:“娘娘可能不知,这齐王殿下派人传话没有藏着掖着,这整个宫里上上下下都已经传遍了。” “传什么?” 秋露为难道:“这……” 顾书元放下碗筷,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秋露一惊,知道瞒不住,低着头说:“宫里都传,说齐王殿下对您旧情难舍。” 顾书元站起身来,“旧情?” 秋露和竹叶立马跪下,不敢说话。 顾书元简直啼笑皆非,这些人莫不是吃饱了没事做?什么事都敢传了? 第82章 顾书元一声不吭的坐在上首, 宫人们各个都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惹火烧身。 空气一时之间静默了下来。 良久, 顾书元开口:“传旨下去, 再有乱散播流言者, 本宫定严惩不贷。” 宫人们心中一紧,都低头, “是。” 宫女太监都退出去后, 秋露给正捏着眉心的顾书元递了杯茶, “娘娘, 喝口茶消消气。” 竹叶问:“娘娘为何不将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宫人都抓起来?” 顾书元喝了口茶, 睨了她一眼,“抓谁?既然都传到养心殿来了, 那说明这宫里上上下下都已经传遍了,难道将这宫里的所有宫女太监都抓起来?” 竹叶一噎,小声嘀咕:“那也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顾书元叹了口气,“虽然我心中坦荡, 但齐王连续一个月派人往宫里传话是不争的事实。” 秋露说:“依奴婢看,如今之计只要齐王殿下那边止住了,这流言才能平息下来。” 竹叶想了想,“可是看齐王殿下这架势, 约莫着不会轻易放弃吧?” “这齐王殿下也是,趁着皇上不在明里暗里的陷娘娘于不义,若是皇上在, 他哪敢有这个胆子!” 两人说了半天,却依旧没想出个好点子。 顾书元揉了揉脑袋,被她们吵的头疼,她摆摆手,“别说了,吵得我头晕。” 秋露和竹叶立马闭嘴不说了。 秋露看了眼顾书元,小心翼翼的问:“奴婢看娘娘最近状态不太对,可要请刘太医来看看?” 段恒的腿需连续针灸一年,出征之时才坚持了六个月,走的时候就带走了徐神医,将刘太医留给顾书元了。 顾书元摇了摇头,“今日要去趟尚书府。” 顾书曼孩子前几日刚满一个月,今日要带着孩子回府看望祖母,前些日子祖母来信说许久未见她了,索性她就派人去传了话说今日回府一趟。 * 顾书元到尚书府的时候顾书曼已经到了。 她从祖母手中接过刚满月的孩子,笑嘻嘻的逗着孩子玩。 老太太拉着顾书元坐下,笑着问她:“这么喜欢孩子,等皇上回来,生个自己的宝宝,有的你玩了。” 顾书元小脸红了红,“祖母您说什么呢?” “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老太太戏虐道。 想到什么,老太太问:“皇上应该已经到西疆了吧?” 段恒离开已经三个多月了,按照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顾书元顿了顿,将孩子递给顾书曼,“嗯,昨日刚收到信,已经到了。” 老太太点点头,看着顾书元的小脸,眉头皱了皱,“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了,最近身子不利索吗?” 顾书元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可能最近天热,用不下什么东西。” 这都快入秋了,温度也低了不少,虽正午还有些热度,但也不至于热到吃不下东西。 想到这里,老太太顿时更担忧了,“可有请太医看过了?” 顾书元摇摇头。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劝道:“你啊,皇上不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也不必过分担忧,皇上对战经验丰富,过几个月就该回来了。” 顾书元点了点头,“我明白的,祖母。今日回宫就请太医瞧瞧。” 她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总是感觉睡也睡不醒,从小到大,她还从未感到如此缺觉过。 老太太嗯了一声,“看你困倦的不行,要不回你的院子歇息一会儿?元澜阁我已经差人打扫干净了。” 顾书元想了想,此刻离用膳还有段时间,她也确实有些疲累,便点了点头,去元澜阁歇息去了。 谁知,走到半路,被段恂给截住了。 顾书元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段恂上前一步,“元儿——” 顾书元皱眉打断他,“齐王殿下,你应该唤本宫皇嫂。” 段恂一顿,视线紧紧的盯着顾书元。 顾书元不太想单独见他,“齐王殿下可有事?若无事,本宫要去歇息了。” 说完,顾书元抬起步子就想走。 却被段恂一把抓住了。 顾书元不敢置信,手上挣扎着,“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秋露立马上前拦在顾书元面前,“齐王殿下,这可是皇后娘娘!” 段恂眼睛抬也没抬,只吐出一个字:“滚。” 秋露急了,左右看了看,这侍卫都到哪去了? 段恂看着顾书元微微皱起的眉头,一个愣神,手下微微放松了点力道。 顾书元气急,一个使劲,狠狠推开他,“你做什么!” 段恂沉默了会,“……我只是想和你说会儿话。” “说话为什么要动手动脚!” 顾书元简直气的七窍生烟,这个段恂知不知道刚理伦常,她是他皇嫂!况且他自己也成亲了! 想到严欢,顾书元气急:“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成亲了,你这样来寻我,将欢儿至于何地!” 段恂看着她,“我不这样来找你,你会见我吗?” 他每天派人进宫传话,她都不肯见他一面。若不是段恒走前下了密旨,不许他进宫,他早就进宫去寻她了,哪里还等得及让下人传话!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宫,他一得到消息就过来找她了。 顾书元皱眉,“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段恂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上次我问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才疏远我。” “我记得你说,可能是我上辈子欠了你。” 顾书元眉心一跳,别过视线,“你说这个做什么。” 段恂看到她这个样子,瞳孔一缩,控制不住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你,你记得是不是?” 段恂的力气用的极大,顾书元还来不及皱眉,就听见他沙哑的嗓音。 “你本该是我的皇后!” 顾书元身子一震,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眼眶发红,“我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元儿,你本该是我的,你本来就是我的!” 顾书元心神大乱,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她嫁给段恒之后,元澜阁就没有人住了,所以这通往元澜阁的小路上没有什么人。 顾书元对愣住的秋露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路口守着。 秋露好半天才回过神,点了点头,去路口守着了。 顾书元这才回眸,一字一句问:“你想起什么了?”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明明是我娶了你,也是我登上的皇位,这一切本该就是我的!” 顾书元深吸一口气,“哪些都是假的。” 段恂摇头,看着她,“我知道的,你也记得的。不然你不会突然就不理我,还嫁给了段恒。” 他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眸,着急的解释,“元儿,我知道你恨我,但那场火——” 顾书元闭闭眼,厉声打断他:“我不记得!” 段恂一顿。 本该早就深埋进脑海的那场大火,被段恂这三两句话又勾了出来。 火里祖母的惨叫,竹叶的惨死,自己的惨死。 顾书元浑身发抖。 段恂看着顾书元这个样子,心疼极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提的。” “但是元儿,我知道你记得的,不然你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的。元儿,我从未害过你,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我知道你定是误会我了,才会赌气嫁给段恒。可是元儿你也不仔细想想,我怎么可能就因为你撞破了我的秘密,就忍心害你!我就算害我自己也绝不可能害你啊!” 顾书元睁开眼,“没有。” 段恂一怔,“什么?” “我没有误会你。” 顾书元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火不是你放的,但是,段恂,我祖母的死,竹叶的死,我的死,都是因为你!” “而且,我嫁给皇上,和你没有丝毫关系。” 段恂瞳孔大震,不由自主退后几步,“我不信,我不信,明明上辈子我和你很好的,我不信!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才嫁给他的!” 闻言,顾书元笑了笑,“报复你?” “你未免想太多了,我是因为爱,我爱段恒,所以我才嫁给他的,我——” “你骗我!” 段恂大声打断她的话。 顾书元顿了顿,“我没有骗你。” “我本来想着,你没有记忆,上辈子那些事也不应该算在你头上,”说到一半,她转头看向段恂,“既然如今你已经想起来了,那么,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看到你究竟是什么心情,每次见到你,我都能想起那场大火!你知道眼睁睁看着我祖母在我面前被烧死是什么样的感觉吗??那是我祖母!是从小将我带大的祖母!若你还念一点点情分,若你还有一点点良知,就请你以后别再接近我和我祖母半步。” “不管以前如何,这辈子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这句话,顾书元径直离开了小径。 段恂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轻轻的说:“谁说没有关系。” 顾书元回到元澜阁,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不明白为什么段恂会突然记起来上辈子的事,难道是上次昏睡半个月想起来的? 秋露看见顾书元脸色苍白,忧心问:“娘娘没事吧?” 顾书元摇摇头,看着她,“刚刚你听到的话,不许外传。” 秋露扶着顾书元躺下,“娘娘放心,刚刚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况且刚刚那条路上没人,奴婢一直在路口守着,也没有见着任何人影。” 顾书元这才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顿时感觉整个脑袋都头痛欲裂。 她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我困了,休息会儿。” 秋露应了一声,给顾书元盖好被子,放轻步子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 快了快了马上到最后一个大事件了 第83章 天色渐渐暗了, 老太太派人来请顾书元用膳。 秋露想了想,道:“知道了,你先在这候着, 我去看看娘娘醒没醒。” 丫鬟低头应是。 秋露先是在门口轻轻唤了两声, 但屋内没有丝毫反应。 她想了想, 还是轻轻推开门,将床帘挽起, 准备唤顾书元起床。 谁知, 她一垂眸, 就发现顾书元脸红的不正常。 秋露心一紧, 连忙伸手探了探。这温度怎么这么高? 她顿时急了, 连忙小跑出去,对着来传话的丫鬟道:“皇后娘娘发热了, 快去禀告老太太。” 竹叶立马问:“怎么突然发热了?” 秋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对了,竹叶,你赶紧回宫一趟, 将刘太医请来。” 竹叶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连忙往府外跑了去。 没一会儿,老太太就来了, 边进屋子边问:“怎么回事?下午不还好好的么?” “奴婢也不知,娘娘回来便说头晕困乏,让我们退下。刚刚您派人来请娘娘去用膳, 奴婢才发现娘娘已经发热了。” 老太太皱眉,坐到床边,瞧见顾书元脸颊烧红,眉头紧蹙,嘴里不知喃喃的在说些什么。 老太太俯身凑近,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 “火……好烫……祖母……” 老太太不知道她嘴里说些什么,但听到她唤自己,连忙拍了拍她身上的被褥,哄道:“元儿不怕,祖母在呢,祖母在呢。” 但顾书元显然已经失去意识,听不进任何的话。 老太太急得不行,“请大夫了吗?” 秋露立马回:“已经让竹叶进宫请太医了,约莫着一会就到。” 老太太将顾书元身上的被子紧了紧,“没事啊,元儿,太医一会就来了。” 顾书元无意识的摇了摇头,手里紧紧攥住手腕上的佛珠,嘴里喃喃道:“恒哥哥……” 屋子里的人一愣,秋露有些不忍心,眼眶泛红,“娘娘这是想皇上了。” 过了一会儿,刘太医小跑着进来了。 老太太擦了擦眼角,“刘太医您快给看看,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刘太医额头上汗都出来了,连忙应了一声。这皇后娘娘可是皇上的命根子,皇上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切记要照顾好皇后娘娘,这万一人要真出了什么事,他可怎么和皇上交代啊。 刘太医在顾书元的手腕上搭了张手帕,为她诊脉。 过了一会儿,刘太医放下手。 秋露立马问:“怎么样?” 刘太医怕自己弄错,他思索了一下,“臣再诊一遍。” 老太太心里一沉,这么难诊断?难道是什么疑难杂症不成?? 过了一会儿,刘太医再次放下手,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高兴极了,“娘娘这是喜脉啊!” 老太太一震,“喜脉?” 刘太医点点头,“臣诊了两次,准没错。” 秋露不敢置信的问:“刘太医,您……您是说,娘娘怀孕了?” “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离皇上离开汴京确实已经三个月了。 老太太顿时激动了不行,“好啊,这是好事啊!” 想到什么,老太太笑意微敛,“那娘娘这发热?” 刘太医摸了摸胡子,“娘娘这是受了风寒加上受了惊吓,不是很严重。不过现下娘娘有喜了,不可用药,捂上被子睡上一觉,隔几天就好了,不必太过忧心。” 受了惊吓?元儿在皇宫里能受到什么惊吓? 刘太医写了张方子,递给秋露,“这是安胎药,一日一次煎水服用便好。看脉搏,娘娘有些受惊,去风寒的药不能用,这安胎药可用上几天。” 秋露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刘太医走后,老太太瞧了眼秋露,“皇后娘娘怎么会受了惊吓?” 秋露心一紧,想到在小路上遇到的齐王殿下。但想到娘娘嘱咐过他不许说出去,只低着头道:“奴婢不知,但娘娘这段时间睡梦中总是不□□稳。” 老太太叹了口气,“皇上去了西疆,她放下不下也是正常。但现在有了孩子,她得多为孩子考虑,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要多劝劝。” 秋露:“是,奴婢明白。” * 顾书元醒过来的时候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她咳了咳,感觉嗓子干涩的不行。 秋露端着小碗走了进来,见着顾书元醒了,立马端了杯水,递给她,“娘娘您觉得怎么样?可还难受?” 顾书元喝了好几口水,才觉得嗓子不那么涩了,她哑着嗓子问:“我怎么了?” “您发热了,刘太医过来看过了。” 顾书元点了点头,怪不得睡梦中一直感觉热得不行,身上也是一身汗。 她掀开被子,“我想洗个澡,身上粘腻的不行。” 秋露连忙扶着她,“娘娘您当心着些,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万一洗澡又受了风寒,又不能用药,这病还不知何时能好呢!” 顾书元一愣,完全没听进她后半句话说的什么,她转头,“你说什么?身孕?” 秋露点点头,笑道:“是啊,刘太医已经诊过脉了,您肚子里已经有个三个月的小宝宝了。” 顾书元下意识的垂眸,看向自己的腹部,不敢相信的重复:“宝宝?” “是啊,”秋露看着顾书元的样子,笑开了,她福了福身子,“奴婢在这里恭喜娘娘了。” 顾书元摸了摸肚子,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泛上一股甜,她有孩子了,她有段恒的孩子了! 她整个人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拉住秋露反复说,“我有孩子了??我真的有孩子了!” 秋露拉着她,将她带到桌前坐下,“是是是,您有喜了,快用些粥,晚膳时您正在昏睡,都没用膳,现下您可不是一个人,就算用不下小皇子也得吃呢!” 她接着说:“老太太在这里守了您一晚上,直到您温度退下来才回了紫云堂歇息去了。” 顾书元点了点头,接过粥,还是控制不住心头的喜悦。 真好,若是段恒知道,肯定也高兴坏了。 用完粥,秋露端上了一碗药,小声说:“娘娘,这是刘太医开的安胎药,奴婢亲自煎的。刘太医说您受了惊,每天都需要用上一副药。” 顾书元顿了顿,想到刚刚的梦境。 秋露看着她,小声劝道:“还请娘娘不要过分思虑,现在您有了小皇子,若是还整天心神不宁,那势必对小皇子也是不好的。” “我知道,”顾书元接过药,“现下对我来说,在皇上回来之前,没什么比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了,你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她就仰头将药喝掉了。 * 镇国侯府。 严梁看着一身黑衣的段恂,愣了一会儿,立马起身行礼。 段恂抬手示意他起来。 严梁问:“齐王殿下有何重要之事竟深夜来访?” 段恂坐下喝了口茶,直接说:“你上次说的事,本王同意了。” 严梁一怔,反应过来段恂说的是什么。 “齐王殿下想通是好事,”严梁顿了顿,问道:“不过,前几次臣劝王爷的时候,王爷明明严词拒绝了,不知王爷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段恂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放下茶杯,看向窗外的夜色,“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罢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觉得他本该就是这样。皇位不是他的,顾书元也不是他的。但当他知道原来他拥有过,这些曾经都是他的,他见过这些东西最美好的样子,他还怎么能甘心放弃?就算只有一点点的机会,他也要拼命抓住! 严梁思索了一会儿,也没再问。段恂为什么改变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有了决断,那一切就好说了。 他想了想,问:“那王爷有什么想法?” 段恂沉默了一会,“虽然段恒上位只有短短一年多,但他上位后整顿朝堂,雷厉风行,这朝堂之上,大多数基本都已经服了他。” 严梁点点头,没错,是他小看了段恒,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他竟能这么快笼络住大部分朝臣的心,就连丞相也都被折服。 “最主要的是丞相的态度,他若是一直支持段恒,恐怕我们就很难了。” 段恂站起身,“眼下虽然段恒远去西疆,但他留了不少人马镇守宫中,我们的人,远远不够。” 与其说段恒留了不少人马镇守宫中,不如说他将大部分人马都派去镇守养心殿,保护顾书元了。 严梁想了想,试探道:“臣听说,皇后娘娘那有两块玉佩——” 段恂立马转身,严厉喝道:“不许打她的主意!” 严梁一愣,低头应是。 段恂眯了眯眼,往严梁方向走了几步,垂眸,淡淡道:“抬头。” 严梁缓缓抬起头。 “本王问你,若是有一天,皇后阻碍了我们的大计,你可会斩草除根?” 严梁一顿,段恂的视线很有压迫力,竟隐隐让他背上出了一声冷汗,让他准备刚说出口的那句“不会”哽在了喉头。 不知为何,在他的视线下,严梁竟不敢撒谎。 段恂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了,他紧握拳头,上辈子清凉殿的火,定是严梁放的! 段恂闭上眼,强忍住想将严梁五马分尸的冲动。 不行,这人他还有用。 他缓缓睁开眼,“段恒还在,我们就不能行动。等着吧,快了。” 顶多还有几个月时机就到了。 严梁这才感觉浑身的压迫感消失了,他松了口气,刚刚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段恂要杀他。 不过应该是他错觉,先不说他和段恒无冤无仇,欢儿都已经嫁给他了,他没有理由杀他。 虽不知段恂说的时机是什么,但他也没敢再问,只点了点头,想了想,转而问起:“欢儿最近可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7 08:30:17~2020-02-28 07:3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712217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齐王府。 段恂在夜色中缓缓踏进自己的院子。 “你回来了?” 段恂动作一顿, 抬起头,看向院子前那抹身影,她在阴影处的神色看不太清。 但段恂也没想着看清, 随口问:“嗯, 还没睡?” 严欢没回答, 往前走了几步,整个人从黑夜中走了出来。 她看向段恂, “你……你今日去了尚书府?” 段恂拧眉, “你派人跟踪本王?” 严欢一愣, 接着心里涌上无尽的苦涩, “段恂你知不知道, 我是你的王妃!我知晓你的动向,这叫做跟踪吗?” 闻言, 段恂下意识皱眉,“不用你提醒我,我知晓你是这齐王府的女主人。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只有名份上的关系。” 齐王府的女主人?原来他从未把自己看作他的王妃,只不过是这座没有生命的府邸的女主人罢了。是啊, 严欢,这不是你早就已经知道的么,你还有什么奢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想跟踪你, 只是想和你提个醒,皇后她已经有身孕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她已经完全属于别人了,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 “我说顾书元她已经嫁给别人了,你别——” 段恂挥手打断她的话,走到她跟前,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我是问你,你说元儿怎么了?” 严欢看着段恂这个样子,愣了楞,“你今日不是去找她了吗?你不知道她有喜了?” 段恂闭了闭眼,压制住心里涌上的肆虐的心绪,一字一句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日,太医说已经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 严欢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王爷,您……没事吧?” 段恂转过头,“回去休息吧。” 说完没等她回应就迈步离开了庭院。 严欢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刚准备回房休息,就听见前面主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她的步子顿了顿。 丫鬟在旁边小心翼翼的问:“王妃可要去瞧瞧王爷?” “不必了。” 自从成婚以来,他从不让她踏进他的院子。她早就明白,段恂的心是捂不热的,或者说,在他心底永远只有顾书元一个女人。 严欢自嘲的笑了笑,良久,才淡淡说:“回去吧。”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都已经入冬了,离段恒走也已经快六个月了。 养心殿。 竹叶打了帘子走进来,搓了搓手,“今年冬天可真冷啊,这风也太大了。” 躺在软塌上的顾书元见状,笑了笑,“让你不要去,你还偏要去。” 竹叶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扶着顾书元坐下,“这可不成,娘娘想吃,奴婢定是要做的。” 顾书元肚子已经不小了,田嬷嬷说女人怀孕都是很辛苦的,这孩子倒是很乖巧,没怎么折腾她,这段时间她胃口更是出奇的好。这不,这两天顾书元突然想吃酸梅,竹叶一听,就连忙去小厨房做了。 顾书元含下一颗酸梅,满足的眯了眯眼。 秋露在一旁不禁抖了抖身子,“这味儿闻起来这么酸,娘娘您不会酸的牙疼吧?” 顾书元摇摇头,抬着下巴示意,“你尝尝,可好吃了呢。” “……” 秋露立马退后两步,“不了不了,奴婢不喜酸味。” 顾书元无语的瞧了她一眼,这么好吃的东西,她都不舍得分给她呢,这冬天里,酸梅可难寻了呢,她竟还嫌弃。 她连续用了好几个,秋露上前将酸梅拿走,“娘娘可不许再吃了,不然一会晚膳该用不下了。” 顾书元眼巴巴的望着酸梅,“……我再吃一个?” “……” 秋露坚决道:“不行。” “……” 顾书元咂咂嘴,颇为可惜道:“那算了,收起来明天再用吧。” 虽然这酸梅对她胃口,但是毕竟没什么营养,她虽爱吃,但也懂得知晓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得懂事些,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晚膳过后,顾书元披着披风在院子里消食散步,太医说无事时多走走,对孩子好,她便每晚都会在院子里走一会儿。 走了几圈,天空中竟飘起了雪花。 顾书元伸手,雪花落在了手心。 “下雪了。” 秋露扶着她,闻言,看向天空,“是啊,皇上快回来了吧?” 顾书元点点头,段恒前些时候来了信,说西疆一切顺利,或许可以早些回京。 接到段恒的信,顾书元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她怕段恒分心,没有告诉他她有身孕的事,毕竟战场上,刀剑无言,她不想他在担心战事之余还要分心神来担忧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看着天空中飘着的雪花,顾书元笑了笑,快了,就当一个惊喜,她和孩子在养心殿迎接他回来。 夜深了,秋露扶着顾书元上了龙塌歇息,并如往常一样燃起了檀香,才轻声退了下去。 顾书元周围都笼罩着熟悉的檀香味,似乎就像段恒还在她身边一般。她缓缓阖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过了一两个时辰,床上正在熟睡的小姑娘忽然皱起眉,整个人像是被梦魇住了似的,在睡梦中不断摇头,“不,不要……” 这大冷天的,她额间竟不断有冷汗滴落,紧咬下唇,突然,她从梦中惊醒,“恒哥哥!” 秋露在外间值夜,听到声响,立马进来,燃了烛火,看到顾书元一声冷汗的样子,“怎么了娘娘?做噩梦了?” 顾书元粗喘着气,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秋露拧了条热帕子,担忧的问:“这大冷天的,怎的还出了这么多汗?” 顾书元想起刚刚的梦境,喃喃道:“……我梦到皇上了。” 秋露用帕子轻轻的帮顾书元擦掉额间的冷汗,“娘娘梦见什么了?” 顾书元咬了咬唇,想起刚刚的场景,一点都不想提起,“……没,没什么。” 不会是真的,段恒明明来信说过了一切顺利,他马上就回来了,只是个梦而已,只是个梦而已。 秋露也没再问,扶着顾书元再次躺下了,“还早,娘娘再睡一会儿,奴婢就在外间,您有事唤奴婢一声就行。” 顾书元点点头。 秋露起身想要将烛火熄灭。 顾书元立马道:“不必熄了。” 秋露动作一顿,低声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顾书元盯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怎的,心里头一次泛起止不住的慌乱。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她又做梦了,顾书元站在一片薄雾中,她四处看了看,不知为何,她很清楚自己在做梦,但是却找不到任何出路。 她往前走了走,看到一处的雾气似乎消散了些,她立马往那条路上走去。 她看着眼前燃起的大火,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清凉殿。 她上辈子身亡的地方。 原来这场火竟烧的这样大,都映红了皇宫的半边天。 他看到段恂穿着龙袍跌坐在地上。 看到段恂这个打扮,顾书元突然明白,这是上辈子的事。 过了一会儿,一个被雾气遮挡看不清脸的男人身穿盔甲,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 顾书元莫名觉得这个男人很熟悉,但是雾气太浓,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男人看着这场火,整个人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顾书元抬头,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屋梁都已经焦黑一片,里面的人也绝不可能有任何的生还的可能了。 她一瞬间不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这一切,她上辈子就是这样化成了一捧灰尘,和这满地烧焦的灰尘融为一体,找不到半点她存在的痕迹。 男人似乎在哭,身体不住的抖动。 顾书元看着他,很想看清他的眉眼,他在为谁哭?她吗?竹叶?还是祖母?但男人周围的雾气实在太大了,她只能看到他隐隐约约的轮廓,隐约可见他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别的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走进,想仔细看清他是谁,可是雾气却越来越大了,渐渐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起来。 她看到男人似乎转头看向段恂,说了些什么,但她眼前场景已经模糊了,她突然感到一阵失重,整个人仿佛从云端落了下去。 她猛然睁开眼,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色。 养心殿。 她喘了口气,转头一瞧,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竹叶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娘娘醒了?” 顾书元揉了揉脑袋,“嗯,什么时辰了?” 竹叶回:“都快要用午膳了呢,秋露说昨夜娘娘做噩梦,让您多睡一会,奴婢就没喊您。” 顾书元嗯了一声,“给我穿衣吧。” 顾书元感到有些头昏脑涨,这一晚上的梦境,纷纷充斥在她脑海里。 第一个梦她不愿意再细想,她突然想起第二个梦,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梦到上辈子的事,梦境里的场景那么真实,莫非是上辈子她身亡之后的事? 但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梦里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的谁,上辈子自己并不记得有关系那么好的男子啊? 她上辈子嫁给段恂前都是规规矩矩的呆在闺阁里,很少出门,更别提见别的外男了。 还没等顾书元细想,秋露突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顾书元皱皱眉,“怎么了?” 秋露看了她一眼,“……有信,有信从西疆传来。” 顾书元立马站起身,扬起笑意,“是皇上的信吗?怎么不送到养心殿来?” 秋露吞吞吐吐半天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顾书元笑意敛了下去,一颗心止不住的下沉。她的手竟有点抖,她上前握住秋露的肩膀,“……怎么了?怎么这种表情?” “……西疆来信,说……说皇上胸口中了一箭,摔下了马,生……生死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估计下章吧,重头戏。 本文HE~ 第85章 秋露看着一言不发的顾书元, 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娘娘,您别这样, 您和奴婢说几句话。” 自从昨天中午西疆传回消息之后, 顾书元就一直这个样子, 不说话,只呆呆的看着窗外。 秋露往窗外看了一眼, “您看什么呢?” 这次顾书元终于说话了, “我想往城外看, 恒哥哥上次说他很快就回来了。但是, 这宫墙怎么这么高啊, 我看不到城外,看不到西疆, 也看不见他。” 她的嗓音又轻又哑,在这空荡荡的殿内显得格外空灵。 过了一会儿,她吸吸鼻子,有些委屈道:“最讨厌恒哥哥了, 他明明在信里答应我要给我带一壶西疆的酒,我都等了六个月了,他怎么这么久还没给我带回来啊。” 秋露觉得顾书元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娘娘, 皇上他恐怕——”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书元打断了。 顾书元躺下,蜷缩在被子里, “没事的,反正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多些时候也无妨,恒哥哥肯定很快就回来了。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 顾书元又做梦了。 还是上次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周围的大雾似乎消散了很多。 她看着前方男人有些佝偻的背影,似乎全身力气都被抽掉了似的,一直盯着前方的大火。 这背影给她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看着他绝望的背影,顾书元不受控制的感到心脏拉扯般的疼痛。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摸到一片湿凉。 她轻声开口:“你是谁?” 男人似乎听不到她的声音,她想往前走到他的面前看清他的脸庞,却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她往前。 过了一会儿,男人终于转过头,看向还瘫坐在地上的段恂,缓缓抬手,用剑指着他的咽喉。 “是你。” 他的声音也有些模糊。 段恂抬头,“不,不是朕!” 男人似乎不想听他狡辩,直接抬手往下些许,一剑刺中他的心脏。 “是你没有保护好她。” 段恂似是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杀了他,缓缓倒了下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四处看了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宫里已经被他的兵马围了起来。 血液从他的心口渐渐流到地面上,他感到身体发冷。 “你……你……” 顾书元站在一旁,不敢置信,这人是谁?竟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就将一国之君杀了?他不要命了吗?? 男人看不见她,确认段恂死后,他再也没将眼神分给任何一人,只静静的看着那场火。 良久,他低声自语。 “阿元,是我来迟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放手的,你是我爱了那么多年的小姑娘,我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手,将你交给他,他根本护不住你。” 过了一会儿,他似是自嘲的笑了笑,“就算我不放手又能怎样,从始至终你心里就不曾有过我,只有他。” “但是阿元,这世上连你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母后走了,父皇也不在意我,就连我拼命护着的你,现在也不在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我牵挂着,惦念着的人了。”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场火,眼底露出温柔的神色,“阿元你等等我,我来陪你。” 顾书元终于看清男人的那熟悉的眉眼,还没细想,就看到他的动作。她心里一紧,立马冲上前想要拦住他,但却眼睁睁的看着他穿过自己的身体,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火海里。 她大震,转头,声嘶力竭的喊道:“不要!” 顾书元猛然惊醒。 是段恒,那个男人是段恒。顾书元只感觉自己快要心疼的快要窒息了,她现在才知道段恒竟爱了她两辈子,上辈子最后还和她一同葬身火海。 她哭的不能自已,她突然想起来上辈子的一些事。 上辈子段恒出发去西疆前来找过她的。 那时她已经嫁给段恂,对着前方那个高大沉默的身影福了福身子,“肃王殿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段恒会突然来找她,除了小时候,她这些年和他没有半分交集,就连和段恂的婚宴,他也没有来参加。 段恒看了她良久,才问:“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他合适?” 顾书元一怔,想了半天才听懂他问的是段恂。 她皱了皱眉,没太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段恂这么些年都陪在她身边,她早就习惯了。想了想,她试探的回:“喜欢。” 应该是喜欢的,她嫁给段恂之后虽然平淡,但一直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的,段恂也从不让她操心任何事,很宠她,让她很安心,这应该是喜欢吧。 段恒眸子里仅剩的一丝亮光也熄灭了。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顾书元,像是要把她的样子记到骨子里去似的。 他看着她,嗓音很轻很哑,“你能再叫我一声恒哥哥吗?” 顾书元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她开口。 最后,他自嘲的笑笑,转过身子,声音变得如往常一样平静。 “照顾好自己。” 说完就转身走了。 顾书元回过神,知晓他要去西疆,不知怎么,心里莫名有些慌,她叫住他,“……此去西疆,肃王殿下多加小心。” 他步子一顿,用她听不到的嗓音低低说:“好。”。 接着没再停顿,径直离开了。 …… 顾书元抱着双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她怎么能对段恒说如此诛心的话呢?那时候他该是带着多绝望的心情去的西疆啊?? 顾书元锤了锤胸口,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喉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办法消解半分。 她好想段恒,她好想此时此刻就冲到段恒身边,紧紧的抱住他,告诉他,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她到此刻才明白,上辈子她并不是真的有多爱段恂,只是习惯了而已。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竟默默喜欢了她那么久。 秋露闻声进来,看到顾书元坐在床上抱头痛哭,顿时急了,上前替她顺气。 顾书元抬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秋露的手,“秋露,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秋露眼眶也红了,她抱住顾书元,“娘娘,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再这么哭下去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顾书元哽咽的摇摇头,她知道,但她真的控制不住。 “娘娘没事的,信上并没有说皇上真的有什么不测,有徐神医在,皇上定会没事的。” 顾书元一怔,抓住她的手,“是的,是的,有徐爷爷在,他肯定会没事的,肯定的。” 秋露重重的点了点头,“您好好顾着自己的身体,不然皇上回来了,您和孩子有个万一,那可如何是好?” 顾书元顺了顺气,喃喃道:“对,我要坚强一些,恒哥哥答应过我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我相信他。” 她抹了抹眼角,垂眼看着自己的肚子,“我不哭,我要和孩子在养心殿等他回来。” 秋露退出殿外的时候,竹叶立马小声问:“娘娘睡了?” 秋露点了点头,“娘娘一直睡不安稳,我点了两倍的檀香,娘娘才勉强睡去。” 竹叶叹了口气,看向宫墙,“这可如何是好。” 西疆的信上说,段恒胸口中了一箭,那可是个凶险的位置,一不注意就是危及性命的事。 秋露沉默了一会,“皇上会回来的。” 竹叶看向她,“为什么?” 她看向养心殿内殿,“皇上一向舍不得娘娘难过,这次也肯定会回来的。” * 同一时刻,西疆军营。 司乐看着床上一直高烧不退的段恒,着急的拉着徐神医,“您不是说皇上昨日会醒吗?怎的今日又烧了起来?” 徐神医也颇为奇怪道:“不会啊,这伤口虽看着凶险,但是却并不是致命位置,我用了药,怎么又高烧了?” 徐神医听到些动静,看向床榻,“皇上在说些什么?” 司乐一愣,凝神听了一会儿。 “皇上好像在说‘他来晚了。’”司乐奇怪的看向徐神医,“这次虽然皇上受了伤,但我们也基本将西疆的城池都收复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主城了,何谈来晚呢?” 别说晚了,这次段恒在战场上简直是压缩一切时间,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收复的大部分城池,要知道,这时间可比顾将军预测的时间生生少了一半! 所有跟来的武将士兵都被皇上折服了,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轻看这个上位还不到两年,腿还没有完全好的年轻帝王了。 段恒的话隐隐约约,司乐听不真切,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床榻边缘。 刚一走近,床上的人突然起身,用手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 司乐一愣,抬眼就装进了他猩红混乱的双眸。 司乐反应过来,“皇上,您醒了??” 他的眸子还有些浑浊,反问道:“皇上?” “是啊,自从您中箭陷入昏迷已经整整七天了,今夜您又发了高烧,属下还以为您还要几天才能醒呢!” 段恒似是反应过来,撤回了手,坐下来,轻阖起眼。 司乐颇有些奇怪,皇上这是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段恒睁眼,“朕中箭的消息,传回汴京了?” 司乐点点头,“全军营的人都看到了,想瞒也瞒不住。” 他捏了捏眉心,淡淡说:“传令下去,明日攻下最后一城。后日朕要启程回京。” 司乐不敢置信,“皇上,您还在高烧——” 话还没说完,段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没听到朕的话?” 司乐背后顿时起了一声冷汗,皇上的气势越来越有压迫感了,现在他竟不敢和他对视了。 他不敢再反驳,“属下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恒哥哥明天就回来了! 嘤,大事件还没完,明天接着来,希望你们不要骂我QA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6972147 1瓶; 第86章 齐王府。 “您说的时机就是这个吗?”严梁看了眼上方, 想了想,又说,“可是段恒到底有没有出事还没有定论, 若是我们贸然行动, 会不会……” “要不我们再等等?”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 若是失败,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段恂摇摇头, “不能等。” 虽然他很希望段恒就这么死在西疆, 但是他知道, 段恒没有出事。因为上辈子最后他还是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 还一剑刺死了他。 只有在段恒回来之前将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才有胜算。 想到这里, 段恂眼神凝了凝,“我们必须尽快动作。” “现在虽然有丞相把持朝政,并将段恒出事的消息瞒了下来,但是毕竟纸包不住火, 这几天宫里宫外突然戒严,很多大臣都已经嗅到一些不对劲的气息了。” 段恂转头,看向严梁,“我们的兵马确实不够, 但是若是朝臣都认为段恒出事,那他们势必要投靠我。” 毕竟,若是没有段恒, 这大庆理所当然该交到他手上。 严梁点了点头,“没错。不过,还是有些风险,毕竟段恒留下来的人马人数虽不多,但各个都是精兵,他们牢牢守着皇宫,我们的人怕是不好突破啊。” 那些精兵都是段恒的心腹,能调动他们的除了段恒本人,就只有皇后手上的玉佩,但是想到上次段恂警告他的样子…… “本王有法子。” 他最了解段恒,段恒走之前下的命令不是别的,定是保护好顾书元。一旦顾书元出事,宫门守卫必有疏漏。 严梁这次倒是惊讶了,“您不是不让动皇后娘娘,为何……” 段恂扫了他一眼,淡淡说:“传假消息不会么。” “……可是,若是要将大部分精兵都引过去,这消息恐怕不是一两句假话能糊弄过去的。” 段恂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慢条斯理的开口。 “那就做的真一些。” * 顾书元这几天跑到后宫来了,后宫里有一处佛堂,她这几日都在佛堂里抄写佛经为段恒祈福。 顾书元揉了揉手腕,秋露见状上前接过动作,替她揉着。 “娘娘这都在佛堂抄写了好几日了,今日可回养心殿?” 顾书元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明日再回。” 话音刚落,不知怎的,手一抖,“碰”的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顾书元愣住了,不知为何身子莫名的抖了抖。 竹叶连忙道:“娘娘您别动,等奴婢清理干净,仔细伤了您。” 秋露看了她一眼,“娘娘可是冷?” 这佛堂炭火足,她还特地多放了些炭,应该不会冷啊。 顾书元凝了凝神,“没事,只是楞了会神。”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她总是静不下心来,连这茶杯也被她打碎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自从上次西疆传来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接到段恒的任何消息了,她派人送去的信也没有回音,眼看还有一个月,她都要生了,不知段恒何时能回来。 但没有消息传来,有时候也是一种好消息,若是段恒真的出了什么事,消息应当早就传回来了。 她甩了甩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甩掉,提笔继续抄写佛经。 等到她再次放下笔,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秋露传了晚膳,顾书元正准备坐下来用膳,竹叶进来,福了福身子,“娘娘,齐王妃进宫了,邀您在御花园一聚。” 顾书元一愣,“欢儿?” 竹叶点点头。 顾书元愣了好一会儿,严欢怎么会突然进宫了,自从她从江南回来之后,严欢一直就不肯再见她了。 竹叶问:“娘娘可要去?” 顾书元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半夜,严欢突然来寻她,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佛堂清幽,少有人来,秋露扶着顾书元往御花园走去的路上竟也没见着什么人,顾书元一路上越想越不对劲,严欢若是要约她,为何选在御花园?这大冬天的,御花园人迹罕至,风格外大,连宫女太监都不愿意去。 她脚步停了下来,想了想,对竹叶说:“竹叶,我觉得有些奇怪,这几天我感觉宫里也戒严了,皇上走时曾说,若有事,可去依云观寻父皇,你去依云观走一趟。” 反正她也快生了,就算到时候没什么事,就当让父皇见见孩子也是好的。 “你去寻几个侍卫同你一起前去,切记注意安全。” 竹叶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吧,依云观不是很远,奴婢晚上就能回来。” 竹叶走后,秋露问:“娘娘可还要去御花园?” 顾书元顿了顿,“来都来了,去吧。” 况且,就算她和严欢两人现在已经在对立面,她也相信,严欢定不会做出危害她生命的事。 秋露点了点头,扶着顾书元就要往御花园走去。 顾书元抬起步子,手习惯性的往手腕上摸去,整个人浑身一震,她抬起手,“佛珠呢?” 段恒送给她的生辰礼,那串檀木佛珠呢?? 自从段恒送给她之后,她从不离身的。 秋露看着顾书元空落落的手腕,顿时也慌了,她知道佛珠对顾书元的重要性,“会不会是落在佛堂了?” 顾书元瞬间回想起来,是的,她今日抄写佛经的时候将佛珠褪下放在佛经上了,走的时候匆忙竟将它忘了。 顾书元立马道:“我回去取一趟。” 这佛珠对她来说就像段恒一样,每次摸到佛珠上的纹路,都能让她安心,她一分一秒没见到都不行。 秋露点了点头,“奴婢陪您去。” 顾书元让宫女先去给严欢传话,便转身回了佛堂。 * 严欢在御花园等了很久,都不见顾书元来,她正着急,就见一个宫女走了过来。 宫女福了福身子,“王妃吉祥,皇后娘娘说她要过一会再来。” 严欢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久,娘娘去哪了?” “娘娘落了东西在佛堂,回去取了。” 谁知严欢一听,整个人怔住了,随后大声吼道:“怎么能让她回去呢!” 宫女被吓到一抖,连忙跪下来,不知为何齐王妃会突然发怒。 严欢顿时急了,没有时间解释,连忙往佛堂走去。刚踏出几步,她顿时怔在了原地。 来不及了。 她眼眶突然红了,看着远方天空的一大片红,突然眼泪止不住的流。 宫女们看到齐王妃这个样子都感到奇怪,悄悄抬起头看了眼天边。 夜色里,那片红色格外显眼。 一个宫女哆哆嗦嗦的开口:“着……着火了……” * 顾书元回到佛堂,果然看到那串佛珠正躺在佛经上方,她取上佛珠戴在手上,才觉得一颗心这才定了下来。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佛珠,笑了笑,对秋露说:“好了,走吧。” 可是她刚走两步,鼻子动了动,“……秋露,你有没有闻到奇怪味道?” 秋露闻了闻,“是有点——” 她话还没说完,顾书元突然瞳孔一缩,她立马说:“快走!” 是火焰燃烧的味道,这味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可是,迟了,她们发现,佛堂已经被锁住了,外间已经烧了起来。 秋露急了,“怎么回事,怎么会着火,这佛堂怎么被锁住了啊!” 秋露砸门,“有没有人啊?皇后娘娘还在这呢!” 顾书元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这场景何其相似,上辈子最后,秋露也是这样砸门嘶吼的。 可是,外边没有人回应,一个人都没有,周围只有被困在佛堂的宫女绝望的哭喊声。 顾书元没说话,拉着秋露去了佛堂内,极力冷静下来,看着慌到不行的秋露,看着她的眼睛,“秋露,秋露!看着我!” 秋露直接哭了,“娘娘,怎么办啊,我们被困在这里。” 顾书元深吸了口气,“你听我说,这是有预谋的,外间的侍卫都被调走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从上方飞来一个人影,顾书元警惕的拉着秋露退了退,定晴一看,浑身一震,是严梁。 严梁皱了皱眉,“你们怎么还在?” 王爷不是让欢儿将皇后引出去了吗? “是你派人放火的?” 严梁没理她,齐王可下了命令,此次佛堂起火只为分散段恒留下精兵的视线,一定要将顾书元先引出去,切不可伤了她。 这皇后不知怎么又跑回来,若是被齐王知晓,他可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严梁往前走了两步,本想直接将顾书元带出去,他动作一顿。 顾书元是自己跑回来的,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他完全可以当做没看见。况且,此次若是事成,欢儿就是皇后,但若是顾书元在,那可就说不准了。 严梁眯了眯眼,顿时有了决断,抬脚便想走。 顾书元见状,“等等。” 顾书元看了眼秋露,咬了咬牙,“请严大人将我丫鬟带出去。” 严梁笑了笑,这皇后也未免太天真了吧,她凭什么会认为他会救一个丫鬟? “严大人只想要我的命,这丫头,能证明我突然回佛堂和齐王妃无关。” 顾书元想明白了,严欢是受段恂所托约她去御花园,是想救她。她虽不知道他们有何目的,但是她突然回佛堂,若是无人作证,严欢就算有理也说不清了。 严梁脚步一顿,没错,段恂一向不喜欢严欢,若此次知道欢儿没将顾书元引去御花园,指不定会认为此事和欢儿有关,而没人比顾书元贴身的丫头说话更令人信服。 思虑了一会儿,他立马说:“好,若是这丫头出去乱说,我定会让她的下场比烧死还要惨一百倍!” 秋露看着顾书元,哭道:“娘娘,奴婢不走,奴婢不会留您一人!” 顾书元强忍泪意,将手上的佛经给她,别过脸不再看她。 她哑着嗓子,“若是……若是皇上回来,替我将佛经给他。” 她见不到段恒了,她有那么多话想和他说,还有那么多事想和他做,他们的孩子还没出世,但最后能留给他的竟只有抄了七天的佛经。 看眼火势就要蔓延进来,再过一会就连他也走不了了,严梁立马提着秋露的衣领,用轻功飞了出去。 秋露只能远远的看着顾书元坐在在一片火海里,身影越来越模糊,似乎要被大火侵蚀,她嘶吼道:“娘娘!” * 段恒带着一群兵马,在夜色中往皇宫方向赶去。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宫,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马上就能见到他的小姑娘了,不知九个月不见,小姑娘有没有乖乖用膳。 看着熟悉的宫墙,段恒下了马,看着周围零星的几个守卫,皱了皱眉,“人呢?” 侍卫看到竟是皇上回来了,立马跪下,“……皇,皇上吉祥。” 段恒没空理他们,抬脚往养心殿方向走,可刚走没两步,他看着前方映红的半边天,整个人死死的震在了原地。 这红透了的天,和上辈子他从西疆回来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HE HE HE HE! 第87章 司乐比段恒慢一步进城, 他刚进宫门,就瞧见段恒身子酿跄了一下,接着就向后宫方向狂奔而去, 在他印象里, 皇上好像从未有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刻。 佛堂前, 段恂听着严梁说的话,整个人像是没听懂似的愣在了原地。 严梁在说什么?什么叫元儿在里面?他不是让严欢将元儿引到御花园去了吗? 旁边顾书元身边的丫鬟在哭, 哭声吵得他脑袋顿疼, 像是有小锥子在里面敲似的。 严梁着急道:“王爷, 皇上回来了!我们的人马都被顾书寒带人围了起来, 您快走吧!” 段恂呆愣愣的在原地, 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整个人直愣愣的往大火里走去。 严梁一惊, 立马拉住他,再也顾不得别的,大声说:“火这么大,里面的人早就烧死了!您清醒点!” 段恂感受到面庞被火苗映红的温度, 那灼热的感觉让他回了神。 ……烧死了? 段恒粗喘着气跑到佛堂前,听到的就是严梁的这句话。 他看着眼前比烈日还要灼热的大火,眼睛通红,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周围侍卫宫人纷纷下跪。 段恂回头, 看着段恒这个样子,竟笑了笑。 他说:“段恒,你觉得不得, 这场景真是熟悉啊。” 段恒一言不吭,整个人就要往火力冲,被赶上来的司乐狠狠抱住。 “皇上!” 段恒眼睛红的滴血,反手就将司乐掀翻,周围的侍卫都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拦住他。 人太多,段恒硬生生看着自己离火海越来越远。 他嘶哑吼道:“滚开!你们给朕滚!” 嗓音无奈又绝望。 顾书寒得到消息赶来,看到的场景就是这一幕。 火海前,段恒被无数个侍卫拦着拖着抱着,他打倒了一批又一批侍卫,可总是有源源不断的侍卫上来重新拦住他,他用尽全力,也进不了火海救他心爱的姑娘。 顾书寒抬头,佛堂已经被火全部侵蚀了,房梁、殿门都已经化成灰烬,整个佛堂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这么大的火,没有人可以逃出来。 他闭了闭眼,心脏扯痛,他不明白,怎么就短短几个月,他从小护着的妹妹就不见了呢? 他上前几步,对着段恒说:“皇上。” 段恒看到他,像找到救星般,“书寒,快点帮我,我要去救——” “救不出来了。” 顾书寒打断他。 段恒动作一顿,眼眶越来越红,“不会的,不会的,阿元在里面等我,她在信里答应过我要好好在宫里等我回来,不会的。” 他呼吸急促,整个人不住的摇头。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段恒回头。 “不会的?段恒,你知道什么叫宿命吗?”段恂看着他,轻声开口。 “又是你。” 段恒拔出佩剑,疯了般冲到段恂面前,用剑抵住他颈间的脉搏。 段恂一愣,“又?” 他看着段恒的样子,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不可思议的问,“你也想起来了?” 段恂看着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突然就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道最后,他擦了擦眼泪,“段恒,我们都是一样的,真可怜。” “我得不到她,你以为你能得到她的一辈子吗?你看看这场火!你看看!你也得不到!”他指着眼前的大火,声嘶力竭的吼道。 他闭了闭眼,眼泪从眼角滑落,“你以为她嫁给你,真的是因为喜欢你吗?” 他看着段恒,恶毒的笑了笑,一字一句的说:“哦,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元儿早就知晓你的腿是因为救她摔伤的,她是愧疚才嫁给你的!” 段恒整个人大震,手上抖了抖,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段恂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的窒息的疼痛感少了几分,他觉得这么久被段恒压着的浊气仿佛出了不少,整个人感到莫名的爽快。 他拍了拍衣袖,站起身,“这可是元儿自己对严欢说过的,我有没有说谎,你一查便知。而且,你自己想想,元儿明明早些年一向和你没有交集,为何会突然接近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看了眼顾书寒,“哦,对了,你这位忠心耿耿的伴读,怕是也知道呢。” 段恒回头,看了顾书寒一眼。 顾书寒心一沉,上前握住他的肩膀,“皇上,您不要听信他的话!元儿虽然确实早就知道这些事,但是她对您的心思,没有人比您更清楚——” 段恒闭上眼,抬手止住顾书寒的话。 过了一会,他提脚就将段恂踹到地上。 他睁开血红的双眼,嗓音嘶哑,“朕告诉你,朕不在乎。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到朕身边来的,她都只能是朕一个人的。” 说到最后,他轻轻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朕提她。” 话音刚落,他就提剑狠狠的刺中了段恂的胸膛。 段恂一愣,垂眸看向自己的伤口,虽然伤口深,却并不是致命的地方。 “……你,你为什么——”不像上辈子那样杀了我。 段恒将佩剑丢到地上,没有理他,转身朝着已经快要熄灭的火里走去。 司乐一惊,还想要上前拦,顾书寒止住他,摇摇头。 已经快要烧完了,这佛堂,若是今日不让他去,他是不会死心的。 佛堂里火已经基本灭了,只剩一些零星的火星还在燃烧。 里面烟熏味格外重,段恒闭了闭眼,他的小姑娘一向娇弱,不敢想象她在最后一刻是如何承受这种窒息的感觉。 外殿宫女焦黑扭曲的身躯宣告着她们死前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段恒心脏痛的都快没有知觉了,他不敢再看,多看一秒,他似乎就能看到小姑娘在火里朝着他喊疼的画面。 走近内室,屋内的陈设基本都被烧成灰烬了,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他看着这焦黑的屋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的小姑娘多怕疼啊,火苗蹿进来的时候,她该有多害怕,多无助,她会不会恨他,恨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恨他为什么连自己心爱的小姑娘都救不了! 段恒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他有什么资格说段恂上辈子没有护住她,他自己这辈子又做了些什么? 他看着这满屋的灰烬,眼眸里毫无光亮,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生机般,他轻声说:“阿元,你说我们还有下辈子吗?上辈子我跟你去了,这辈子就找到了你,若是我现在跟你去了,是不是下辈子还能找到你?” 室内很安静,只有火苗滋啦的声音。 段恒眼眸一扫,突然,他往前走了几步,从滚烫的灰烬里挖出漏出一角的碧绿,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是玉佩,是外祖父送阿元的那块玉佩! 段恒将玉佩紧紧握进掌心,用的力气极大,掌心四周鲜血缓缓流下。 疼痛的感觉拉回了段恒的一些理智,他的脑海里闪过什么。 他发疯般的四处寻找着,不顾还有些没有燃烧完的火苗,双手就这么在地面上摸索,被烫伤了也仿佛没有知觉般。 顾书寒进来,心里一提,立马止住他,“你做什么?难道元儿希望看到你这样吗,你知不知道——” 段恒抬头,眼里燃起一点光亮,他拉着他的衣襟,眼眶发红,“没有,没有,书寒,你看看,这屋里没有阿元!” 顾书寒皱眉,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他大震,四处看了看,确实没有,这佛堂殿内殿外,没有顾书元的尸体! “阿元还没有死,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清凉殿比佛堂大很多,上辈子火烧了很久,才会连尸体都没有了。这辈子的火没有烧很久,殿外那些宫女的尸体都在,没道理就是阿元被烧成灰烬了,阿元没死,阿元肯定还活着! 顾书寒站起身,“可是,这佛堂四处都被上锁,没有任何出路可以逃出去。” “不,阿元肯定还活着。” 段恒站起身,叫来司乐,让人将这佛堂上上下下仔细搜寻一遍。 宫内灯火通明,侍卫宫人行走匆忙,这场搜寻整整持续了一整夜。 * 此时,城外的一间农屋里。 大夫看了眼床上的明显怀孕的女子,皱了皱眉。 一旁约莫只有十来岁的男孩立马问:“怎么了?” “她怀孕了,但是被烟气伤了眼睛,我不好用药啊。” 他立马问:“那若是不要孩子,这眼睛可能治?” 大夫皱眉,“这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这个时候落胎,恐怕是母子均危啊。” 他顿时急了,“那可怎么办,孔爷爷?” 孔爷爷看了眼身边的男孩,或许叫男孩已经不恰当了,十岁的男孩身量已经长得颇高了,因为习武,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像小孩子了。 “这人是谁?为何你如此看重?” 他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顾书元,轻声说:“是如母亲一般对我好的人。” 孔爷爷一震,他自然知道他母亲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叹了口气,“也不知你这些年去哪了,突然回来还带来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是说,“等明日这姑娘醒了再问她吧。” 毕竟肚子里的孩子和眼睛都是她自己的,她应该自己选择。 他点了点头。 “她没什么大碍了,你先去睡吧。” 他摇了摇头,“我留在这里照顾她。” 他从前害怕睡不着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整夜守着他的。 孔爷爷叹了口气,“咱们村子常年闭塞,一般好几个月才出去一回。但这姑娘看起来不久就要生了,明日我出门采办些东西。” 他转头,“你身上也有不少伤口,我留的药你记得用。”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救下阿元的男孩是谁!前文有提到哦~ 剩下的篇幅不长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甜文的小可爱 2瓶; 第88章 外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孔爷爷进来的时候发现床上的姑娘似乎动了动。 顾书元睁开眼,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她这是在哪啊?她不是被困在火里了吗? 还没想明白,就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她顿时心里一紧, 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 “姑娘, 我不是坏人,你感觉怎么样?” 顾书元感觉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 只依稀能看出来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家。 她顿时心慌了, “我, 我的眼睛怎么了?” 孔爷爷挥了挥手, “你现在能看见我的手吗?” 顾书元点点头, 又迟疑的摇摇头,“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 但不是很清晰。” 孔爷爷给她诊了诊脉,“比我预估的要好些。” 看到顾书元一脸慌张的样子,他连忙说,“你这眼睛是因为被烟气熏伤了, 不过现在看应该不是很严重,只是稍微有些模糊,待你生产完,我给你用几幅药, 约莫着就没有大问题了。” 昨日他还以为这姑娘眼睛完全看不见了,今日看倒是还好,是轻度熏伤, 没有伤了根本。 虽然老爷爷这么说,但这周围的环境实在陌生,顾书元一颗心始终是提着的。 “这是哪里?我……我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老人家还没回话,顾书元就听见一道有些陌生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您……您醒了?” 顾书元看向门口,但却看不太清,她皱起眉头努力想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却只能依稀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轮廓。 还没等她问出口,站在门口的人就跑到她的床榻边,昂着头满脸笑容的望着她,让她能看清自己的脸。 顾书元看了半晌,才试探的问:“小阳?” 小阳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我。” 顾书元这才稍稍放下了些戒备,“你怎么在这?” 小阳是刘嬷嬷的孙子,在她还没嫁入宫里的时候,曾经在尚书府住过一段日子,后来她嫁段恒之后,小阳说想习武,她就让他跟在司战后面学去了。 小阳挠了挠脑袋,小声说:“是我将您带出来的。” 顾书元瞪大双眼,“你?你还是一个孩子,你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 他撇撇嘴,小声嘟囔,“我不是个孩子了……” “我,其实您在佛堂抄写佛经的那几天,我每天都会去看您。” 其实自从他跟着司战大人习武以来,一有空就会去看她,但是她一直住在养心殿,他很难进去,刚好那几天,顾书元在佛堂,佛堂没有养心殿看守那么严,他便每天都会去看她。 那天晚上,他同往常一样溜到佛堂去看她的时候,刚巧碰见她要出门。大晚上的,他怕她出什么意外,便一路跟着她,却没想她半路又跑回去了,她刚进去没一会儿,他就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在佛堂的各个角落放火,他顿时上前将一个人撂倒,抢过他手里的火把丢到一边,但人太多,他费尽心力也才只阻止了一小部分人,眼看着大火已经烧起来,救火的侍卫还没来得及过来,他立马用轻功飞了进去,将已经昏迷的顾书元救了出来。 他不知道谁要害她,司战大人和司乐大人都不在,他觉得任何人都不可信,只得趁着侍卫宫人全部忙作一团救火的时候,连夜将顾书元带出了宫。 顾书元似乎不敢相信,“宫门就没人拦你?” 小阳茫然的抬了抬头,“我走的偏僻的宫门,而且我有宫牌,他们都急急忙忙跑去救火,也没怎么排查。” 顾书元噎了噎,宫门的守卫不可能这么松,除非那晚发生了什么大事,想起严欢特地要把她引到御花园去的事,她心一紧,连忙问:“宫里可出什么事了?” 小阳想了想,“孔爷爷今日出去,听他说皇上将齐王和几个大臣被抓了起来。” 顾书元心一凝,“皇上回来了???”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昨日我将您送出宫的时候并不知道皇上回来了,早知道的话——” 她还没说完就被顾书元打断,“他可有受伤?” “好像……没有吧?” 顾书元一顿,是她急了,无论段恒有没有受伤,也不可能传到宫外来,不过既然回宫了,还将段恂抓了起来,那说明没有大碍。 顾书元一颗心这才终于放下了,她就知道,恒哥哥不会骗他,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小阳想了想,“孔爷爷说您现在不易走动,得卧床静养,我明日进宫一趟告诉皇上您在这里。” 顾书元没醒来的时候他不敢离开半刻,现在她也醒过来了,他也能稍稍放心了。 顾书元点点头,已经快要宵禁,就算她想马上见到段恒也得等明天了,她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你,小阳。” 小阳脸颊似乎红了,他咳了咳,转移话题道:“我出去问问孔爷爷还需要备些什么药材。” 过了一会儿,他进来,仰头对顾书元说:“孔爷爷说一会要去后山采一些白蒺藜的叶子,我陪他一块去,您晚上就在这安心歇会。” 顾书元顿了顿,觉得这药名分外熟悉,脑海中闪过什么,“白蒺藜??” 他点了点头,“是啊,您也听说过这味药?” 顾书元顿时心里一喜,“是那个十年才结一次果的白蒺藜吗?” “没错,这药草虽然没什么稀奇,但它的果实确是难得。” 顾书元按捺住激动的心,“那……那你们后山的白蒺藜,可结果实了?” 小阳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顾书元有些失落的样子,他想了想说,“那我一会陪孔爷爷去看的时候帮您留意留意。” 顾书元点点头,握住他的肩膀,正色说:“小阳,这白蒺藜的果实对我很重要,若是有,一定要告诉我。” 小阳点了点头,说:“好。”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小阳和孔爷爷去了后山,顾书元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她看着窗外模糊的夜色,不知段恒怎么样了?知不知道她已经出宫了?在西疆有没有受伤? 想到昨晚段恒回来看到的画面,顾书元就一阵心疼,仿佛闭上眼就能看见上辈子他站在火海前的绝望身影,不知他昨晚回宫,见到烧红的天,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宫,告诉他,她没有事,还好好的。但是秋露不在身边,竹叶也不在,她能信任的只有小阳一人。 她深吸了口气,没事的,明日等小阳进宫,段恒就会知道她在这里,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况且这么大的火她都逃出来了,今后他们也一定会好好的。 * 养心殿。 段恒站在书桌前,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顾书元给她手抄的佛经,手指在文字上轻轻抚过。 她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虔诚的去佛堂为他祈福?都说了让她在养心殿乖乖呆着等他回来。 司乐敲门进来,“皇上。” 段恒哑着嗓音问:“怎么样了?” 司乐顿了顿,“侍卫们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还是没有发现皇后娘娘的踪迹。” 段恒闭了闭眼,良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宫人通报司战大人求见。 “宣。” 司战进来行了行礼,“皇上,属下在整顿侍卫的时候发现一些疑点。” “说。” “夏阳不见了。另,西宫门的侍卫说昨夜有人驾着马车从侧门离开,当时宫里大乱,没有细查。” 段恒猛地睁开眼,夏阳,从前最爱黏着顾书元。 他紧紧盯着司战,“立马给朕查,看这个夏阳出宫以后到底去了哪!” * 深夜,淅沥沥的小雨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夹杂着狂风,打在脸上生疼的很。 但段恒仿佛没感觉一样,骑着马,狂奔在汴京城里,雨水打湿了他的脸上,他的身上,不一会儿,他的衣裳就全被雨水打湿,浸湿的衣物穿在身上凉的人心头发冷。 后面司乐带着一队人马跟在他身后,也都一声不吭的向前飞奔。 终于,他看到一个小村落,他停了马,下马的时候因为太急不小心绊了一下。 司乐立马上前扶住他,皇上在西疆回来的路途中本就睡的少,况且自从昨夜回来到今晚一直在寻找皇后娘娘的踪迹,已经是两夜未眠了,不知这身体可还撑得住? 段恒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在外面等着,这才迈开有些颤抖的腿,往门前停了一架马车的农屋走去。 他越靠近农舍越紧张,到最后,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真的害怕,虽然司战说极有可能就是她,但是他还是怕,他怕他推开这扇门,里面没有那个他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小姑娘。他怕他等了两辈子,还是逃不过失去她的宿命。 他屏住呼吸,缓缓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没有睡着的顾书元仿佛有感应般,抬头望向了门口。 一瞬间,四目相对。 顾书元看着门口那个模糊却熟悉的轮廓,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就算她看不清楚他的眉眼,仅凭这高大的身影,她也能辨别出来,这个冒着风雨半夜来的人,不是别人,是段恒,是她的夫君,她的恒哥哥。 段恒看着床榻上那个熟悉的声音,眼角顿时就湿润了,他喉头像是被堵住了,半天发不出声声音,只能眼眶发红,像是害怕她再次消失一般,死死的盯着她,一分一秒也不愿意放过。 顾书元吸吸鼻子,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她忍住情绪,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嗓音又软又娇,还有些哑。 “恒哥哥,你不抱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嘤 终于~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甜文的小可爱 2瓶; 第89章 顾书元的一句话打破了屋内两人对视的沉默。 段恒喉头滚动了下, 再也控制不住,跑上前去紧紧将小姑娘搂到怀里,刚想开口说话, 却觉得触感有些不大对。 他低头, 看着小姑娘那凸出来的腹部, 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顾书元吸了吸鼻子,看着他眼眶泛红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肚子, 本来哽在喉头的所有情绪一下子破了功, 她戳了戳段恒的肩头。 “怎么了?” 段恒抬头看着她, 手指指了指她的肚子, “这是什么?” 难得看到段恒如此呆愣的模样, 顾书元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顾书元握住段恒的手掌,带着他的手心贴近自己的腹部, 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感觉到了吗?是孩子,我们的孩子。” 段很难得有些局促,被顾书元带着的那只手掌都不敢使劲, 只敢顺着她的力道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肚子,“孩子?” 顾书元点点头,“还有一个月左右你就能见到他了。” 段恒只觉得一股情绪直冲天灵盖,让他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握着顾书元的手,“阿元,你……我……” 他激动的想说些话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却半天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 顾书元用手指贴住了他的唇,止住了他的话。 她都明白,明白他此刻所有的情绪,包括他的激动与后怕。 段恒颤抖的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还好你没事,不然我……” 顾书元勾住他的后颈,软声说:“我没事,我好好的。” 想到什么,顾书元放开手,着急问:“你可有受伤?上回的箭伤——” 段恒拉住她慌乱的小手,放到唇边碰了碰,“没有,我没受伤,箭伤也好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她后怕的扑到他怀里,哽咽着垂着他的肩膀:“你不许再离开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西疆传来消息时有多害怕,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平安回来的呜……” 她的哭声一声声传入他的心扉,让他心脏酸胀的不行,他边给她擦泪水边说:“我不走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保证。宝宝,别哭了,哭的我心疼。” 但顾书元止不住,担心了这么久,她一直忍着没哭,现在段恒回来了,她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怎样都忍不住,就想把心里这九个月的担心与害怕都哭出来。 段恒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用唇封住她的,将她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咽下去。 他细细密密的亲吻她,安抚她的所有的委屈也安抚自己所有的后怕。 直至此刻,真实的感受着她,他才感觉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外间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湿漉漉的。 顾书元想缩进段恒的怀里,却被他不着痕迹的挡了下。 她顿时就委屈了,“你不让我抱!” 段恒无措道:“不是……刚刚路上雨下的大,打湿了衣裳,我身上凉。” 顾书元嘟嘟嘴,不管不顾的非要钻到他怀里,“我不管,我就要。” 段恒无法,只得用被褥将她仔仔细细的盖起来,不让风透进来。 段恒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肚皮,哑声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明明两人通了那么多次书信,有那么多次机会,小姑娘却对怀孕一事只字未提。 “先开始我自己也不知道,后来知道时你已经到西疆了,我怕你在战场上分心,就索性想着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段恒心疼极了,“都怪我,若是我早些知晓,定不会让你独自一人——” 顾书元摇了摇头,柔声道:“孩子很乖,都没怎么闹我,听祖母说有些女子怀孕都吃不下东西,吃什么都吐,我却没什么反应,他很乖,我吃得香睡得也好,就是……就是有些想你。” 说完,她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段恒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细腻的脸庞,低声说:“是我回来晚了。” 她摇摇头,“我说过,我不要你尽快回来,我要你平安回来。” “你做到了。” 段恒抬头,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庞,虽然小姑娘什么都不说,说的很轻松,但他知道,这九个月,她过的肯定不容易。 突然,他皱眉,“你眼睛怎么了?” 顾书元一怔,“你怎么知道?” 段恒撑起身子,小姑娘眼神有些涣散,明显有些不对劲。 她拉住他的手,“没事,只是看东西稍微有些模糊。在火里被烟气熏了下,大夫看过了,说用几幅药就能好。” “不过我现在怀孕不能用药,等生下孩子再服药就行。” 段恒眉头还是没有放松,“明日回宫让刘太医再看看。” 这小村落的大夫他不放心。 顾书元乖巧的点点头,“都听你的。” 想起什么,她说:“对了,小阳说这村落的后山有白蒺藜,我让他帮忙看下有没有结果实。” 段恒将她抱进怀里,“嗯,明日我派人去看看。”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睡醒了带你回家。” 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我睡醒了,你不会又不在了吧?” 这些日子,她无数次梦到过他,每次梦醒都发现只有她一个人。 段恒一愣,心脏瞬间抽疼的厉害,他看着她的眼睛,“我保证,以后的每一日你醒来我都会在。” 无论段恒怎么保证,顾书元这一夜都紧紧抱着他,一有动静就会猛然惊醒,段恒只得整夜的哄着她,到天快亮时才和她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顾书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偏头看了眼,难得段恒还没醒。 外面雨已经全部停了,太阳升起,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到段恒安静的睡颜上,显得他格外柔和。 他的脸庞有些模糊,顾书元凑近他,让自己能看的更加清楚些。 贴近才发现,他的眼下青黑一片,颧骨突出,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不少,下巴上的胡茬子让他看起来颓废又有别样的男人味。 顾书元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刺刺的。他肯定很累吧,按照时间,他肯定是结束西疆的事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回来又撞见那场火,这两天他肯定是心力交瘁,没有休息好。更何况,他这么快赶回来,哪有时间养伤?箭伤也不知在哪个位置…… 顾书元越想越不放心,抬手想解开他的中衣,手还没伸进去就被他捉住了。 段恒眼睛没睁,亲了亲她的手指,“醒了?” 刚睡醒的嗓音低沉暗哑。 顾书元轻轻嗯了一声,她看了他一眼,“我想看看你胸口的箭伤。” 段恒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已经好了,再睡会。” 说完,室内半天没有声响。 段恒睁开眼,就看见她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 “……” 段恒叹了口气,现在他根本见不得小姑娘委屈的神色,她就是吃准了自己。 “真的已经好了。” 这不是假话,路途上都快三个月了,就算当时伤口严重,现在也该愈合了。只不过他当初急着回来,伤口还在流血,路上倒是又撕扯开了不少次,但这些比上能早些见到他的小姑娘也就不算什么了,更不用说出来徒惹她伤心了。 段恒放开她,解开上衣,让她看。 “你瞧,已经结痂了。” 眼前的伤口在胸口的左下方,已经结痂的伤口看起来有些可怖。 段恒给她看了一眼就要将衣衫系起来,却被顾书元止住了。 段恒动作一顿。 她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伤口,“疼么?” 段恒肌肉不自觉抖了下,“不疼。” 声音都紧绷了起来。 “你骗人。” 她眼眶红红的,直直的看着他。 段恒一怔,还没反应,就看见她附身轻轻用唇瓣碰了下他的伤口。 触感软且湿热。 段恒瞬间感觉一股麻痒感从心口窜到脑袋,让他整个人炸开了般,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顾书元呆住了,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还没细想,就被他劈头盖脸的盖上了被褥,被他裹成了一个“毛毛虫”。 “……” 顾书元傻了,“你把我裹起来干什么!” 段恒气息还有些不稳,“别闹我,你现在身子重,不要惹火。” “……” 顾书元有些无语,“你想什么呢!” 她就是看他的伤口觉得有些心疼,情不自禁就…… 才不是他想的那样!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天天想的是什么。”顾书元小声嘟囔着。 “你。” “……” 段恒看她一眼,“我脑子里每天想的全是你,除了你还是你。” “……” “所以别惹我,小心惹火烧身,懂么?小傻子。”段恒附身凑近她,刮了刮她的鼻梁说。 “……” 行吧。反正他现在就能过过嘴瘾,不和他计较,顾书元大度的想。 等顾书元收拾妥当被段恒扶着出来的时候就瞧见司乐和几个侍卫正缩在旁边的草棚里。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可怜?? 司乐见着他们出来,立马激动的上前福了福身子,“娘娘!” 顾书元挑了挑眉,她还从未见过司乐见到她如此激动过。 “辛苦你们了。” 司乐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小阳就从前面过来了。 他小跑着到顾书元身边,“您……您要回宫了吗?” 顾书元看着他,“嗯,我要回去了。” 夏阳的眼神瞬间就暗淡了,“哦。” 那他岂不是又很难再见到她了? 顾书元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阳,你这边结束也早些回宫吧,回宫了来养心殿陪弟弟或着妹妹玩。” “弟弟妹妹?” “对啊,他快出生了。” 夏阳眼神瞬间就亮了,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顾书元还想说些什么,旁边就伸出一只手,将她放在小阳脑袋上的手给拿走,紧紧握进自己的手心。 “……” 段恒扫了一眼夏阳,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挡住夏阳有些灼热的视线,“回宫吧。” 顾书元、夏阳:“……” 顾书元无奈,“你做什么呢?” 小阳只是个孩子,他和个孩子计较什么? 夏阳立马说,“没事没事。” 听到夏阳这么懂事,顾书元瞪了一眼他,用眼神示意,看看,孩子都比你懂事。 段恒眯了眯眼,凉凉的看了眼夏阳,这小子,居然还会用苦肉计。 夏阳缩了缩脖子,莫名感觉有些冷。 她无奈了,“走吧走吧。” 上了马车,顾书元看了眼抱住她不肯撒手的段恒,想到什么,她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你不要对小阳那么凶,若是没有他,我现在——” 看到段恒的身子陡然僵硬了,她立马说,“我就是说说。他还是个孩子,无父无母,只是将我当做亲人了,况且还救了我的命,你别老是和他过不去。” 段恒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自在的说,“…知道了。” 他只是看那夏阳老是粘着她,她还老是对着他笑,莫名有些不爽罢了,夏阳救了她的命,他自然是记在心里的。 顾书元这才高兴了,搂住他的头,亲了亲他的鼻子,“恒哥哥最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和小孩子吃醋的一天~ 段.吃醋精.恒 感谢在2020-03-05 06:30:11~2020-03-06 20: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巴拉拉!全身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拉拉!全身变! 6瓶;喜欢甜文的小可爱 2瓶;ZH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刚一回到养心殿, 段恒就派人去将刘太医请过来了。 等到他诊完脉,段恒立马问,“怎么样?” 刘太医说:“娘娘身子没什么大碍, 龙胎也很健康。” 段恒点点头, “那眼睛呢?可能治好?” “治是可以治, 但是臣现在不敢用药,待娘娘生产之后再用药即可。” 段恒皱皱眉, “有十成的把握吗?” “这……” 段恒眼神一凝, “怎么了?” 刘太医想了想, 说:“十成把握臣不敢确定, 毕竟这要拖上一月左右, 但是九成的把握臣还是有的。” 段恒盯着他,“朕要的是一定, 有出现任何意外的可能都不行” 气氛一时凝滞了。 顾书元拉拉他的衣袖,小声说:“别这样,在你面前,就算刘太医有十足的把握, 他也不敢说啊。” 想到什么,刘太医拍了拍手,说:“对了,听闻徐神医针灸手法无人可比, 若是陛下和娘娘不想等这一个月,可询问他是否可用针灸之术治疗。” 段恒立马说:“司乐,快去将徐神医请来。” 司乐:“是。” 过了一会儿, 司乐带着徐神医走进了养心殿。 徐神医甚至没等段恒问,一看到顾书元,就立马上前查看她的眼睛。 过了一会,他放下心来,“没事,元丫头,没伤及根本,待我给你针灸之后保准就同以前一样了。” 顾书元还没开口,一旁的段恒就问:“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徐神医摇摇头,笑道:“你们也未免太小瞧我了,我连你这这陈年旧伤都可以治,更何况这区区烟熏伤呢?” 段恒一颗心这才放下。 徐神医摸了把胡子,“就今日吧,早日开始就能早日好,这样你还能看见孩子出世呢。” 闻言,顾书元立马点点头,她想清楚的看到孩子出世时的模样。 徐神医顿了顿,对段恒说:“不过可能会有点疼,她现在不能用药,只能硬抗了。一会你记得一定要制住她,不能让她乱动,不然这万一位置错了分毫就不是闹着玩了。” 段恒犹豫的问:“很疼吗?” 徐神医看了他一眼,“比你腿伤的疼要少几分。” 就少几分?他最是知道腿伤的疼痛有多么严重,有时候连他都扛不住。 想到这里,他心疼的看向顾书元。 顾书元拉住他的手,“没事,我可以的。” 为了以后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和孩子,一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神医拿出几根针,“元丫头,准备好了吗?” 顾书元点点头,她看着抱着自己一脸紧张的段恒,好笑道:“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段恒没说话,只摸了摸她的头发。 顾书元还想说话,就在此刻,只觉脑袋上一股刺痛传来,似乎要从头上传到心里,生生拉扯着她的心脏。 她握紧拳头,整个人都僵在了软塌上,但是却硬生生的扛着没有动分毫。 徐神医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没看出来,元丫头还挺有毅力的。 段恒心疼极了,他将顾书元紧握着僵硬的手掌扳开,看到里面的点点抓痕,嗓音都有些哑,“别抓自己。” 说着,他把自己的手放进她手心,“疼就抓我。” 顾书元大口的呼着气,额上冷汗淋淋,她虚弱的朝段恒笑了笑,“没事,不疼。” 段恒看着她,一声不吭,只紧紧抱住她。 几秒后,他感觉怀中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段恒紧紧闭上眼,压下心底撕扯般的疼痛,死死的抱住她,不让她动分毫。 顾书元只觉脑海里有一刻的晕眩,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疼痛,原来这就是段恒这么多年以来,每每腿伤疼痛时候的感觉吗? 原来……这么疼啊,段恒还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为她受过多少疼痛呢? 当最后一根针刺入的时候,顾书元都感觉已经痛到意识模糊了,只死死咬住唇,不让疼呼声溢出唇瓣。 不能喊,恒哥哥会心疼,她已经让他疼的够久了,再多一次她都受不了了。 当徐神医说好了的时候,段恒才放开她,他眼眶泛红,一声不吭的吻上她的唇,微微用力,用暗劲松了她唇齿间的力道。 良久,他看着已经快要陷入昏睡的她,哑声问:“为什么宁愿咬伤自己也不愿抓我的手?” 他的声音极低,像是喃喃自语。 却没想,她轻轻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小声说:“……因为,你疼的话……我会更疼啊……” 说完,她的手就失了力气,从他脸上滑落,整个人陷入了昏睡。 徐神医已经退了出去,宫人们也都轻手轻脚的退下了,只剩段恒和顾书元在内殿。 他俯身将他抱到龙塌上,亲了亲她的发丝,哽在喉头的情绪这才化为眼泪从眼角流下。 良久,他抱紧她,轻声道:“傻不傻。” * 清晨,太辰殿。 段恒扫了一眼下方站着闷不吭声的大臣们,淡淡说:“怎么都不说话?对朕的决断有什么异议?” 大臣们面面相觑,纷纷跪下,“臣不敢。” 最后还是丞相站出来,“陛下,这严梁策划谋反,还差点害了皇后娘娘,自然该杀,但这齐王殿下……” 段恒淡淡看他一眼,“齐王怎么了?” 丞相顿了顿,在段恒视线压迫下出了一身冷汗,但他还是顶着压力开口:“这齐王殿下毕竟是您的血亲,这兄弟相残,说出去难免落得一个不好听的名声。” 他也是为段恒考虑,毕竟平民不会有空去了解这些错综复杂的事件,事情传出去了,段恒难免会被落得一个残暴,容不下兄弟的名声。 “丞相怕是忘了,是谁在朕在西疆御敌的时候谋反的,这兄弟相残,也是他段恂先挑起来的。” “这……” 这时,顾书寒上前一步,“陛下,不如先定了严梁的罪。至于齐王,不如先将他关押起来,此事兹事体大,还需细细商议。” 段恂怎么说都是一个王爷,不可能一个早朝就轻易定罪,这样难免会落下口实。 段恒没有说话,顾书寒和丞相都低下了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样子陛下是下定决心要处置齐王了。 就在此刻,司乐轻声上前,凑到段恒耳边,小声说:“陛下,娘娘问你何时回养心殿。” 段恒这才收回视线,沉默半晌,淡淡说:“就先这么办吧。” “退朝。”说完,段恒就走了。 底下的文武百官这才舒了口气,陛下真可怕,刚刚早朝时那威压,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 段恒走近养心殿的时候就看见顾书元站在殿前等他,他立马加快了脚步,“怎么出来了?” 虽说已经入春了,但外面还是有些冷。 顾书元被他拉着往内殿走去,她笑着说:“无事,太医说我这几天就要生了,让我多走走。” 段恒替她紧了紧衣服,“那也该多穿些,别冻着了。” “秋露给我穿的很厚了,我走两步还觉得热呢。”顾书元无奈道。 她的眼睛也好了,但这些日子,段恒还是简直不知像呵护什么似的呵护她,有时候实在太过了,弄得她啼笑皆非。 走进内殿,顾书元给他递了张热帕子,“擦擦脸。” 段恒接过,随手擦了擦,扶着她坐下,吩咐人上早膳。 顾书元接过一碗粥,喝了口,看了他一眼,仿若不经意的问:“你处置他们了?” 段恒动作一顿,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他淡淡嗯了一声。 “怎么处置的?” 段恒看了她一眼,给她夹了块牛肉,“多吃点。” “……” 顾书元放下筷子,“恒哥哥!” 段恒没说话,良久,他淡淡说:“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顾书元急了,拉住他的龙袍衣袖,“你不能杀他们。” 段恒扫了她一眼,“朕为什么不能?” 想到小姑娘差点丧命在火里,还有针灸受的那些疼痛,处死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他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 气氛一时凝滞了。这是段恒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朕”。 顾书元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仰着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我这样说,并不是为了他们,我是为了你。” 前朝和民间的流言连她都听说了,更何况是他呢? 她不愿意他们那样说他,她知道他的恒哥哥是最好的。他爱民,爱这个国家,就算是为了她,她也不愿意他承受这样的流言蜚语。 段恒没有说话。 她坐到他怀里,看到他下意识的抱紧她,她笑了笑,握着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肚子上,“恒哥哥,你看,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就当是为了他好不好?就当为了孩子积积德。不一定非要杀他们啊,还有很多别的方法可以处置他们。” 她看着他的眼睛,“杀孽重了不好,谁知道有没有下辈子呢,我还想佛祖怜悯怜悯我们,我下辈子还想和你在一起。” 段恒浑身一震。 “……你说,你说下辈子……还想和我在一起?” 顾书元皱了皱鼻子,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怎么?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段恒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涌上一股狂喜,他紧紧抱住她,“我怎么会不想!我简直……我简直生生世世都想和你在一起!” 顾书元甜甜的笑了,搂住他的后颈,小声说:“我也是。” 说着,她摇了摇他的脖子,“好不好嘛?” 段恒心里软了软,亲了亲她的唇角,低声说:“好,都听你的。” 他别的都不想计较了,只要有她在他身边,他已经很知足了,他只想和她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快完结了,下章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喜欢甜文的小可爱 2瓶; 第91章 夜色已浓, 养心殿内殿只燃了一盏烛火。 顾书元缩在段恒怀里半天没睡着。 她戳了戳段恒的脸颊,小声问:“你睡着了?” 段恒没睁眼,伸手搂过她, 低低嗯了一声。 “……” 顾书元无语道:“睡着了还能说话?” 段恒没接茬, 抓住她还在他脸上作乱的手, 放到唇边亲了亲。 顾书元怎么躺都不舒服,在他怀里翻来翻去。 段恒眉头紧皱, 有点难受, 伸手抱住她不让她动, “别动。” 顾书元感觉到什么, 脸颊瞬间就红了, 身体一僵,不敢再动。 过了一会儿, 她抬眸悄悄瞧了眼他,小心翼翼的问:“很难受吗?” 段恒这才睁开眼,睨了她一眼,“你说呢?” 他都快一整年没碰过她了。 “……” 顾书元顿了顿, 来了点兴趣,撑着小脑袋颇为好奇的和他探讨,“怎么个难受法?” 她是真的不太能理解男人在这种事情上的难受。 “……” 段恒眯了眯眼,危险的看着她, “你想亲身体验一下么?” “……” 顾书元立马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将自己埋进被褥里,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了不了。” 段恒冷哼一声, 就知道瞎撩,撩了又不负责。 顾书元乖巧的缩到他怀里,眨了眨眼睛。 段恒刮了刮她的鼻子,低声问:“怎么没睡着?” 说到这里,顾书元伸出手指无意识的勾着他的衣角,小声说:“我紧张。” “紧张什么?” “孩子呀!孩子快出世了,你不紧张吗??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她看了段恒一眼,“诶,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段恒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肚子,“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 “可是如果是个男孩的话,你身上的压力会小些吧?” 毕竟他是皇帝,她早就听说前朝有不少朝臣有想将家中女儿送进宫的心思,现在不过是碍于段恒的强势,不敢说出口罢了,若是她生个公主,那些人可就有借口了。 想到这里,顾书元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了,她凑近他,用小尖牙在他手上咬了口,“你要是敢纳妃,我就咬死你。” 段恒:“???” 段恒不知道小姑娘脑子里整天装的是什么东西,他叹了口气,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整天瞎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要纳妃了?” “况且,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们之间不会有别人的。” 顾书元撇撇嘴,“说的好听,谁知道呢。” “……” 其实顾书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越临近产期越焦虑,整天将一切东西都往坏处想。有时候她都嫌弃这样的自己,但是她控制不住,一有风吹草动整个人就不行了。 想到这里,她眼眶有些泛红,有些哽咽的说:“呜呜……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以后就不喜欢我了?” 段恒怔住了,怎么了这是,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哭了? 他连忙将娇气的小姑娘搂到怀里,给她擦了擦眼角,“怎么会呢?我费尽心思才将你娶回来,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 他低声哄道:“别哭了,我最喜欢你了。” 她抽抽噎噎,“……真的吗?” 段恒重重的点点头。 顾书元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那我想喝点酒……” 段恒一僵,“不行。” 顾书元立刻又哭了起来,“呜呜呜……你骗我,你刚刚还说最喜欢我了,你连酒都不给我喝,你还说喜欢我??” 段恒无奈极了,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你肚子里有孩子呢,太医说了不能喝酒。”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你现在心里只有孩子了,什么都以孩子为重,一点都不关心我,连酒都不给我喝……” 段恒:“???” 看到顾书元似乎真的哭的有些伤心,段恒连忙坐起身来,扶着她给她顺气,柔声说:“我看重这个孩子只是因为他是你生的。在我心里当然你最重要了,没有人能和你比的。” 顾书元打了个哭嗝,“……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喝酒?” “……” 怎么又绕回这个问题了??? 段恒无奈的亲亲她微凉的唇瓣,“真是个小酒鬼,就那么想喝酒?” 顾书元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可想了,自从怀孕,她就没碰过酒,她还从未那么长时间没喝过酒呢! 段恒眯起眼,“那我重要还是酒重要?” 顾书元一僵,怎么将问题转给她了? 段恒危险的看她一眼,“嗯?” “今晚的我觉得,”顾书元伸出手,可怜巴巴的说,“酒比你重要一点点……” 她实在太馋酒了。 “……” 说完之后,她立马补充:“不过仅仅只是今晚,平常的话,当然是你重要了!” “……”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顾书元看了一眼不说话的段恒,“你生气了?” 段恒扶着她躺下,“没有。” 扶着她躺下之后,他也跟着躺下了,他低声哄道:“只剩几天了,你再忍忍好么宝宝?” 听到他这么宠溺的语气,顾书元心都软了,还有什么不好的。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嗯,听你的。” 段恒这才笑了,亲了亲她的额头,“宝宝真乖。” 他抱住她,“睡吧,很晚了,要养好精神。” * 第二天,段恒起床的时候顾书元还没醒,睡的正香。 他叹了口气,惩罚般的勾了勾她的鼻子,“小祸害,自己睡的倒是香。” 他捏了捏眉心,换上朝服,准备上朝去了。 出内殿的时候,脚步一顿,对秋露说:“让皇后多睡会,不用叫醒。” 秋露低头应是。 段恒这才跨步走了。 等顾书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正午了,她打了个哈欠,唤了秋露进来,“皇上呢?” 秋露边给她穿衣裳边说:“皇上下了早朝之后回来见娘娘还在睡,就去勤政殿处理政事了。” 顾书元点点头,他还真是辛苦,明明昨晚和她一起天快亮才睡,她睡到正午,他却清晨就要起床上朝处理政事。 过了一会儿,竹叶吩咐宫人端了膳食进来,顾书元想了想,说:“将这个汤送一份到勤政殿去。” 他一工作起来就忘记用膳,早上她还在睡,没陪他用早膳,他自己一个人肯定也没用。 竹叶:“是。” 用完膳,秋露看了眼窗外,“今日日头倒是好,娘娘可要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顾书元跟着他往外看了眼,太阳确实好,看着就暖烘烘的。 她点点头,“扶我出去吧。” * 段恒今日忙的焦头烂额,这些日子他都尽可能的将事情都提前办完,离太医说的预产日子还有几天,他想着将那几日空出来陪着她,不然他实在不放心。 就连顾书元派人送的汤她都没时间喝。 等他从政事中稍微抽空问了句皇后怎么样时,他才发现,太阳都快落山了。 旁边站着的宫人还没回话,司乐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边喘气边说,“陛……陛下,皇后……” 他还没说完,段恒就立马问:“皇后怎么了??” “……皇后要生了!” 段恒立马站起来,“什么??不是还有几天吗??” 司乐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段恒慌的不行,直接往养心殿跑去。 路上的宫人纷纷下跪,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慌乱的模样,难道是皇后出了什么事? 段恒粗喘着气跑到养心殿,看到秋露站在门口,立马问:“怎么样了?” 秋露正急的不行,“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娘娘好好的在院子里晒太阳,晒着晒着,就说肚子一阵阵的疼,还好太医和产婆这些日子早就入宫了,竹叶将他们请来,太医就说娘娘要生了!” 段恒看着房门紧闭的内殿,整颗心都揪住了,他今日就不该离开她半步! 田嬷嬷看着段恒如此着急的模样,低声劝道:“皇上,这屋内还没传出声音,怕还早呢,要不您先去休息会?” 妇人生产本就耗时,看这样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怕是今晚都不一定能生出来呢! 段恒摆摆手,“不必了,朕就在这守着。” 这时候别说歇息了,有天大的事,他也不会离开半步。 田嬷嬷见状,也不再劝了,进了内殿帮忙去了。 天色越来越暗了,得到消息的陆苑姗扶着老太太进宫了,进了养心殿就看到段恒正着急的守在内殿门外走来走去。 她们福了福身子,“皇上吉祥。” 段恒上前将老太太扶住,“不必多礼。” 老太太此刻也没心思想这些礼节,她着急问:“元儿怎么样了?” 段恒刚想说话,屋内就传来顾书元的一声痛呼。 段恒心都揪了起来,他立马回到房门外,“阿元,阿元你怎么样了?” 屋内没人回应他,只能听见顾书元一声声的痛苦的喊叫声。 段恒急的不行,想直接推开门进去,站着的宫人纷纷跪下,“陛下请三思。” 皇上是九五之尊,怎可进产房?? 老太太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住段恒:“皇上莫心急,生产本就凶险,皇上突然进去万一惊扰了太医产婆,对元儿不好。” 闻言,段恒动作一顿,不敢再推门,双手紧握,哑声对着屋内说:“阿元,你别怕,我就在外面。” 顾书元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她实在没有力气回应他,实在太疼了,比上次针灸的疼痛还要疼上百倍,她这辈子还从未这么疼过。 她满头大汗,发丝凌乱的被汗水沾湿黏在脸颊上,她紧紧握住段恒给她的佛珠,深吸口气,按照产婆的指使使劲。 一阵劲过后,她无力的躺倒在床上,整个人大口大口的呼气,她实在没力气了。 田嬷嬷给她喂了片参片,心疼的说:“娘娘稍稍歇会,可不能睡过去了。” 顾书元早已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汗水,整个人如同在水里浸泡过一般,她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喃喃道:“……疼,恒哥哥,我疼……” 她的声音极小,但外间的段恒却好像听到了一般,眼眶都红了,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就定定的站在内殿门口,一动不动,双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的刺进掌心,他仿佛没有知觉般,眼睛发红的紧紧盯着房门,仿佛要把这门看穿似的。 夜色已经深了,养心殿却灯火通明。 司乐看了眼站在门口丝毫未动的声音,和司战对视了一眼,皇上都这样一动未动的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司战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上去。 皇后娘娘的叫喊声越来越虚弱了,声音听得他们都心疼,更何况是皇上呢? 屋内,田嬷嬷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的顾书元,喊道:“娘娘!您醒一醒,您不能睡!” 顾书元费尽力气睁开眼,“……孩子……孩子生出来了吗?” 田嬷嬷摇摇头,“您再加把劲,快了,就快了!” “……我没力气了,好累……” 说着,眼睛又缓缓闭上了。 稳婆着急道:“这可怎么办啊?” 若是皇后娘娘使不上劲,时间过长,孩子在肚子里也会窒息而亡啊! 田嬷嬷想了想,“我去将皇上请来,娘娘刚刚一直在叫皇上,或许皇上进来能好些。” 田嬷嬷打开门的时候,段恒立马问:“怎么了?生出来了吗?” 田嬷嬷摇摇头,“娘娘一直在叫您,皇上进来看看吧。” 听到田嬷嬷这么说,段恒身子都不稳了,他酿跄了一下,稳住身子,一言不发的跟着田嬷嬷进了内殿。 他一进内殿就瞧见顾书元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整个人狼狈的不行,脸色惨白,仿佛……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他跑到床榻边,嗓子发紧的喊她:“阿元,阿元,你睁开眼看看我。” 顾书元闭着眼,嘴里无意识的在喊:“……恒哥哥……” 段恒眼角发红,他哽咽道:“是我,我在这,阿元,你看看我。” 顾书元听到他的声音,用了极大力气才从睁开双眼,她抬手,“……怎么,怎么哭了……” 段恒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我没哭……阿元,别睡,就算为了我,再撑一会好么?” 稳婆看顾书元醒了过来,立马说:“娘娘,您再使点劲,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顾书元皱起眉,握紧段恒的手,手指间无意识的掐着他的手掌心,听着稳婆的话使劲。 她不能睡,恒哥哥在这,她的孩子……孩子还在肚子里…… 稳婆欣喜道:“看到头了,娘娘再使点劲!” 顾书元咬紧唇瓣,段恒心疼的用手指松开她的唇齿,将自己的手掌送到她唇边,哑声道:“别咬自己,咬我。” 顾书元实在痛的受不了了,一口咬上他的手掌,整个上半身都因为用劲而抬起来。 良久,她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和稳婆高兴的声音,“生了生了!” 顾书元觉得意识飘远了,整个人无力的躺回床榻上,被段恒抱住。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他,“孩子……” 段恒喉头都堵住了,他点点头,抱着他,嗓音哽咽,“生出来了,我们阿元最厉害了……” 听到他的回答,顾书元才放下心,整个人陷入了昏睡。 段恒看着顾书元突然昏迷,整个人惊慌失措,“怎么了?皇后怎么了?” 太医上前看了眼,“陛下不必担心,娘娘只是太累了,睡了过去,没什么大碍。” 段恒这才感觉自己整个人落在了实处,他怜惜的亲了亲顾书元的额头。 稳婆抱着清理好的孩子来到段恒身边,“恭喜皇上得了位公主。” 段恒站起身来,有些无措的抱了抱孩子,好软,好娇小,这就是他和阿元的孩子吗? 段恒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被浸泡在了水里一般,很胀很酸,他俯身轻轻的碰了碰孩子的娇嫩小脸。 良久,他才道:“辛苦你们了,出去领赏吧。” 太医和稳婆这才高兴的出去了。 宫人们将内殿草草收拾了一番,也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 段恒将孩子轻轻放在顾书元身边,将她和孩子一起抱住,他凝视着小姑娘的睡颜,良久,俯身碰了碰她干涩的唇角,低声说:“谢谢你,阿元。” 我总在想,是不是因为上辈子我过的太苦了,老天怜惜我,这辈子才将你又送到我身边。一开始我从未想过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爱上我,但你总是无数次的给我惊喜,给我感动。上辈子的那些求而不得,埋藏进心里的隐忍的撕心裂肺的爱恋,好似都离我远去了,现在的我心里只有无尽的怜惜与心动。 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外面天已经快亮了,晨曦慢慢洒满了大地,又是一个崭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