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书卿(师生gl)》作者: 一个白羊 文案： 清冷温柔御姐老师VS软萌深情年下 食用指南： 1.师生，1v1，he 2.年龄差十一岁 3.师生存续期，不恋爱 文案1: 白星初见江书卿时十七岁， 江书卿是白星的师长。 江书卿喜欢看月亮，白星喜欢看江书卿。 白星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年龄， 那三尺讲台更是她不能逾越的鸿沟。 “白星，还在等吗？” “嗯，等她不看月亮了。” 文案2: 白星再遇江书卿时二十二岁， “我终于不是你的学生了， 可是…江书卿，我不敢去爱了，我怕了...”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书卿/白星 ┃ 配角：许颜/白若希/吴西/吴子清/方楠/初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望月亮，我望书卿。 立意：互相救赎，彼此成就。 第1章 奶糖 “您好，女士，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江书卿在超市徘徊半天也没寻到她想要的，导购见状热情地迎了上去。 “大白兔奶糖。” 这几个字用她冷冷的嗓音说出来的确有些不搭。 “这边，女士，您跟我来。” 终于，在导购的指引下，江书卿成功地吃到了她惦记了好几天的奶糖。她慢悠悠地开着车，又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瞄了一眼时间，一脚油门。 迟到什么的，可不是老师该做的事。 九月，东城的炎热并未褪去，太阳热辣辣地透过窗户照进教室。 新学期开始，东城一中作为全市重点高中，全面大换血，高二七班也没有幸免，上学期成绩垫底，班主任也被换掉了。 此刻，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新班主任的到来。 窗外风骤起。 拉紧的窗帘被吹得打在人脸上，生疼。 白星见状，拿了本厚厚的字典压在了上面。 风并不见停，反而吹得更肆意了。 白星在窗边第二排的位置，其实班主任是谁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对这种事向来佛系。 该是谁就会是谁，不会因为你的期待而改变什么。 她倒是更关心这阵风什么时候能停。 起风了，我想你了。 白星喜欢画画。 那时的情景与现在有几分相似。 白星坐在窗边，窗帘打在她脸上的时候，那个人也是用一本字典把它压住，轻声细语地对她说：“星星，你又走神了。” 记忆里她的模样越来越模糊了。 但印象深刻的是她总穿一件白色衬衫，因为她穿衬衫最好看，白星忘不了。 袖口习惯性地挽两下，漏出纤细的手腕，白星爱牵她的手。 那双手很温热，温暖了白星几个四季更替。 “大家好，我叫江书卿，是你们的班主任，任课语文。” 乍然，白星被这几句简短却悦耳的女声拉回了现实。 衬衫，她也穿了一件白色衬衫。 不同的是，袖口扣到最后一颗，成熟又不失稳重，领口最上面一个扣子没有系，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黑色西裤搭着一双平底鞋，目测大抵有一米七。 过肩的长发没有烫染过，干净的黑色衬得她本就偏白的皮肤更加白皙。 眉目如画，高贵典雅。 特别是眼睛下方一颗泪痣，显得整个人虽清秀，但不失魅惑。 这种美让人舒服又震撼。 江舒清，姜疏青？ 白星不禁感叹道这三个字连起来真好听。 这时，江书卿转身在黑板写了几个字，落笔如云烟。 江书卿。 白星第一次发现，原来汉字排列组合在一起能这么好看。 “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认识，继续上自习吧。” 江书卿并没有像其他新上任的班主任一样，老套的全班自我介绍，以及打了鸡血似得，说一些振奋人心的话。 清冷且疏离，这是江书卿给白星的第一感觉。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新班主任看起来不是很严厉，渐渐地有一些不爱学习的人待不住了，叽叽喳喳了起来。 有的还说几句就猥琐地看江书卿两眼，再接着说，发出短促而刺耳的尖叫声。 “哇塞，这个老师极品啊，这身材这气质！” “太绝了，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上啊！” 从白星的角度看江书卿，如瀑的黑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她低头应该是在看教案，不动声色地翻着页，时不时拿起笔在上面标注着什么。 两分钟过后，江书卿合上教案，看了两眼座位表。 “刘一霖，付豪，拿着书去外面站着，今天一天都不许再进来。我的教室，不允许出现和学习没有关系的声音。” 江书卿的声音带着严厉，字字强势。 教室里原本聒噪的声音嘎然而止，只有书本翻页的声音此起彼伏，没有人再敢抬头去看江书卿。 白星也如他们一样。 片刻后，她感觉脖子有点酸想活动一下，谁知一抬头正对上江书卿的眼睛。 她微微一愣，又迅速把头低下，倏地感受到了脸颊处传来的灼热。 江书卿注意到了白星脸上微妙的变化，她又看了眼座位表。 原来她就是白星。 开学之前江书卿就看过班级的成绩单，扫了几眼也就大概的了解了一下，一般给人印象深刻的要么是极好，要么就是极差。 白星，全班倒数第一。 单单看这名字，还以为白星应该是一个调皮难搞的男生，但是看着坐在窗边这个安安静静的女孩，眼神太清澈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江书卿也不例外，她突然生出了一种孺子可教也的感觉。 “白星？”江书卿轻声唤道。 正在神游的白星猛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紧张地看着江书卿。 “去我办公室把语文练习册拿过来，我办公桌在进门靠墙的位置。” 江书卿又翻开了教案，眼睛也没抬地说道。 “好的，老师。” 白星绕过讲台往教室外走，许是江书卿周身的气压太低，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差点被绊倒。 教室里某处传来了哂笑声，打断了江书卿写教案的思路，她放下笔扫视着讲台下面，马上又恢复了寂静。 白星在走廊慢悠悠地走着，难道是刚才开小差被发现了？不会这么倒霉吧，刚开学就被班主任盯上了。 想到江书卿，白星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进门靠墙…… 白星很快就找到了江书卿的办公桌，桌上东西很多，但是很整洁。 摆件只有一个日历，上面印着月亮，咦，水杯上也有月亮，只不过形状有些奇怪。 临走时，白星又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 办公桌正对门口，出入很方便，但是早晚阳光都很难照到这，肯定会很冷。 白星是惧怕寒冷的。 等白星捧着练习册走到门口的时候，江书卿正在讲台上讲话。 白星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在外面等着，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思虑片刻，还是在门口等老师讲完话吧，这么直接进去也太不礼貌了。 “新学期第一天没有课，今天就是自习，大家看看书预习一下……” 江书卿顿了顿，招了下手示意白星进来。 白星如释重负，把练习册放到讲台上，然后回座位上坐好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那点局促，被江书卿一览无余。 “保持安静，大家继续上自习吧。白星，你过来把练习册发下去。” 白星屁股还没坐热，就又站起来了。 这么快就讲完了吗？怎么又喊我？ 白星在心里打着算盘，全然没发现讲台上的江书卿，在如何细致地盯着她。 一双帆布鞋，干净的发白。 校服松松垮垮的，尺码应该不太合适，但穿在她身上却出奇的好看。 骨架很小，身子很薄，脸上清晰的下颌线勾勒出精致的轮廓，是个美人坯子。 不可否认的是白星生得极漂亮，马尾束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清爽又干净。 只是，这个背影……好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江书卿记忆力一直很好，可有的事只要一次想不起来，就很难再想起来了。 她索性也不白费那个力气了。 下课铃声刚响，江书卿摆手示意站起来的同学坐下，然后说道：“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语文课代表是谁？” “是我，老师。” 坐在白星后面的许颜举了下手。 许颜从小和白星一起长大。 跟白星不一样，她开朗爱说话，学习也特别好。 至于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成了朋友，还得从小时候说起。 白星自幼就长得很出众。 小男孩对女孩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欺负她，经常拽她的头发，或是搞一些其他的恶作剧来找存在感。 有一次，一个男生往白星的椅子上倒胶水，被许颜看到了。 许颜一看白星哭得梨花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冲过去把她护在了身后。 “我看你们谁敢再欺负她！” 气势毫不逊色男生，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打人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白星了。 之后，白星在哪，许颜就在哪，一直到高中都在一个班级。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这学期学习任务会越来越重，我还需要一个课代表，有没有同学毛遂自荐的？” 走廊里传来熙熙攘攘的说笑声，教室里却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 确实有同学想，但是江书卿气场太强。 没有人敢直视她，更不要说把手举起来了。 不明所以的，白星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举手，可是又说不通，她并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白星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或许潜意识里，白星是期待和江书卿亲近的，只是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意识到。 “没有人吗，那我自己点一个了， 白星，就你吧，以后你来任语文科代表。” 江书卿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完后，整理了一下教案，也不顾白星是怎样惊诧的反应就离开教室了。 课代表？ 白星这下彻底懵了。 第2章 秘密 白星并不笨。 客观来说，她很聪明也很会察言观色。 学习不好只能说她不喜欢学习，她很难对什么事提起兴趣，也无法集中精神做一件事。 不只是学习，白星不喜欢的事太多了。 如果非要她说出什么特别喜欢的，大概就是画画了，还有那个教她画画的人。 这两件事，是她至今还在坚持的。 白星抵触所有繁琐的事。 至于课代表，她更是不想，她也知道，这不适合她。 她想拒绝，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与其费力地解释，还不如这么稀里糊涂地凑合着，就当她不存在好了。 白星现在属于敢怒不敢言的状态，她垂头丧气地和许颜诉着苦。 “颜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可是倒第一啊，让我当课代表那不是丢人现眼嘛！” 白星这模样颇像个苦瓜。 许颜抿嘴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江老师选你自然有她的道理，虽然我也很同情你，不过，我相信你，哈哈哈！” 非但没寻求到安慰，还被往伤口又撒了一把盐。 白星不乐意了，趁其不备，往许颜的腰身处偷袭了一下。 “我让你笑我，还敢不敢笑了？” 占在上风的白星小人得志般的威胁道。 “我不笑了，错了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快把手拿走，太痒了！” 许颜被折磨得脸都要笑得抽筋了，白星这才收手。 觉得无趣，她又转回自己的座位，在桌上趴着，用笔尖一下一下地戳着草纸。 算了算了，越想越糟心，反正有两个课代表，以后有什么事都让许颜去。 可现实总是不尽人意。 上课铃响了以后，白星拿起数学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没错，她什么也看不懂。 江书卿在办公室坐了半节课后，照例去看一眼班级。 她在教室后门环视了一圈，没有乱糟糟的声音，大家都在低头认真学习。 果然，这些孩子还是经不起吓唬。 等视线移到白星那里，江书卿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白星怎么也想不到，此刻已经完全进入了猎人的观察范围。 她正在认真地转着笔，眉头簇成一团。 看着用数字排列组合在一起的数学题，她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她，何必要互相为难呢。 白星越看越困，慢慢地，眼皮就耷拉到一起了。 思绪混沌。 她看了一个女孩在对她笑。 白星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些，可留给她的只有那个毅然决然的背影。 还有熨得没有褶皱的衬衫，被风吹起一角，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白星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试图抓住她……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哪怕在梦里，都不愿意给她一个清晰的轮廓。 太久了，你再不出现我可能真要把你忘了。 梦里？我不是在教室吗？ 白星的意识终究还是战胜了瞌睡，她一瞬清醒了起来。 而她的身旁，立着一个人影，白星心上一颤。 她抬起头，看到了江书卿眼底的幽幽冷光。 白星承认，她害怕了。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有威慑力的目光。 她猛地意识到气氛不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支支吾吾道：“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白星不敢抬眼去看江书卿，两只手垂在身子两侧，不住地揉搓着校服裤子中间的裤线。 她当下脑子里想的竟然是： 接下来两年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怕过一个人。 江书卿双手撑在白星桌面上，用低迷的声音说道：“以后困了就站起来，上课期间不要在教室睡觉。” 白星点头如捣蒜。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是江书卿身上散发出来的，这味道让白星有一瞬的恍惚。 沉默了一阵，江书卿又说：“坐下吧。” 白星堪堪松了一口气。 裤子布料刚触碰到凳子的时候，江书卿的一句话让她尬到脚趾抓地。 “笔拿反了。” 江书卿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紧接着，全班哄堂大笑。 白星当真是个活宝。 吃一堑长一智，之后，白星就对江书卿的声音特别敏感。 “李老师，明天的课……” 走廊里传来了江书卿说话的声音。 白星竖起耳朵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看着课本的神情也认真了许多。 至于是真心学习还是装腔作势，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了。 “语文课代表来我办公室一下。” 江书卿在门口叫道。 白星转头使了个眼色，示意许颜出去。 可许颜却装作没看见，也没搭理她，把头埋得更深了，佯装出我在专心学习，谁也别来打扰我的样子。 白星看许颜装得像模像样，悻悻地转了回去。 好巧不巧的，她看到江书卿正在看她。 她还想着当作没看见，继续回去假装学习的时候，就眼睁睁地看到江书卿说：“过来。” 白星只能认命地跟了上去。 于是走廊上出现了一个颇和谐的画面。 一个充满韵味的御姐老师后面，跟着一个搓着小手，屁颠屁颠的小女孩。 语文组。 江书卿指着桌上那堆厚厚的资料说道：“你拿回去给大家发下去。” 原来是让她来当搬运工了。 白星歪着脑袋想着，嘴角微微扯了一下，这得多沉啊。 江书卿倒是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她正忙着整理桌面，指节分明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剪得平整，带着珠泽。 白星一向爱看好看的手，这样漂亮的手确实太少见。 她磨磨蹭蹭地还没打算走。 江书卿察觉到了白星的目光，抬眼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没事了老师。” 白星尴尬地笑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笑得太假。 “对了，别再让我看到你上课睡觉。” 白星迟钝了一秒，悔意从心底悄然漫开， 她发誓再也不要被江书卿抓到把柄了。 不成想江书卿又说：“也别把笔拿反了。” 语调里竟暗含逗弄之意。 “我知道了，老师，那我就先走了啊！” 白星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抱着厚重的一摞书就往办公室外跑去，身体往后倾着，看路也十分费劲。 霉运来的时候，真是怎么也挡不住，走到门口的时候，差点又撞上了刚要进门的一个老师。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 白星慌张地道歉，脚上动作却没停，就好像后面有狼在追她。 江书卿的嘴角勾出了好看的弧度。 “小江，这是你的学生吗？” 张丹是个四十多岁的高级教师。 “对，张老师，她是我的课代表。” 江书卿莫名有一种介绍自家小孩的语气在里面。 “这小孩挺有意思的。” “是挺可爱的。” “……” 他们倒是唠得尽兴，白星可不太好了。 谁是狼？当然是江书卿。 白星是真的很怕她，虽说江书卿从来没有凶过她，但她的一个眼神都让白星感到畏惧。 说来也奇怪，白星从小就没怕过什么老师。 不管是年过半百的老头，还是更年期的阿姨，骂人不打草稿的她都见识过，还真就没害怕过。 怎么一个江书卿就把她吓成这样了？ 白星拍了拍脑袋，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可以说白星是个幸福的孩子，从小就被娇生惯养。 爸爸是医生，妈妈是摄影师。 而父母一直秉承着女儿富养的原则，从来没有在物质和精神上亏待过她。 即使两个人工作再忙，但该有的陪伴一点也没少过。 按常理来说，白星应该会成为一个活泼乐观的人，但也许是天生的性子。 白星喜欢独处，喜欢安静的环境。 可是跟朋友在一起的她话多又爱笑，很快就能融入到热闹的氛围里。 她内向又外向，不过白星更倾向于自己是个内向的人。 孤独是天性，热闹是迎合。 白星上幼儿园的时候总被那些男孩欺负，或许长大后的他们早就忘了这些事。 更是从来没有顾及到受害者的心，也不会料到自己无意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伤害。 白星偷偷哭过好多次，但是她不想让爸爸妈妈为自己担心，所以从来没有说过。 年纪虽小，但是她很懂事，有着那个年纪的同龄人没有的一点点成熟。 直到后来遇到了许颜。 她保护她，替她抱不平。 白星是幸运的。 她生命中很多重要的时刻都是许颜陪在她身边，许颜是朋友更是亲人。 虽然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互相看不上。 就像现在这样，发完资料的白星故意在经过许颜的时候，狠狠踢了她的课桌一下，并且留下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白星，资料是不是有点沉啊？” 许颜故作心疼地说完后，把脸挤成一个搞笑的形状，做了一个鬼脸。 白星扑哧一声笑了，坐回了座位上。 许颜久久地凝视着白星的背影。 第一次见她，白星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眼睛眨啊眨得看着周遭。 漂亮的眼睛里像能装下星辰大海，笑起来特别迷人。 许颜的神色渐渐黯淡了起来。 她有一个秘密，是关于白星的，藏了好多年了。 如果没有意外， 白星永远不会知道。 第3章 再见 新学期第一堂课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叫王森，三十出头，身材有了要发福的势头，啤酒肚微微隆起。 声音是男性特有的低沉浑厚。 白星极力劝说自己要认真听课。 可当她看着黑板上满满当当的函数题时，什么正弦余弦，盯得时间长了就是一只又一只小蚂蚁。 白星只有把注意力放到王森的肚子上，才能忍着不去睡觉。 因为他每说一句话，肚子也跟着动一下，还怪有趣的。 她实在害怕王森这个大嘴巴告状，但她怕的不是王森，是江书卿。 上学期他就跟班主任告了不少她的状。 像什么白星睁着眼睛睡着了之类的，反正要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也是因为王森看她不顺眼，故意找茬。 不过谁让白星数学从来没有及格过呢，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两节连上的数学课，对白星这种一点也听不明白的人，称得上是煎熬。 “叮铃铃……” 终于，白星重重地趴到了桌子上。 课间十分钟很快过去，接下来两节课是语文课。 班主任的课谁敢懈怠，班长喊了起立以后，大家都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拉着长音：“老…师…好！” 但是有一个人却显得格外突兀。 江书卿没有让大家坐下，眸光冰冷地盯着还在睡觉的白星。 站着的众人纷纷替白星捏了一把汗。 许颜已经推了白星三五下，还不见她醒，又使劲推了几下。 终于，白星动了动身子，她用力搓了一把脸，总算是醒了。 可她显然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情势，无故被惹了好梦，刚要回头冲许颜凶一句的时候，突然就清醒了。 怎么大家都在看着她？ 白星哪还有半点困意，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 良久，江书卿终于说话了：“坐下吧。” 白星刚坐下，没有温度的女声又传了过来。 “你站着，我让你坐了吗？” 白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个“你”说得就是她。 她不敢去看江书卿的眼睛，总觉得与她对视时，仿若置身于冰雪之中，她身上的极寒会骤然让人心凝住。 江书卿的黑板字特别好看，写得快的时候也是。 课堂上的江书卿风趣幽默，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魅力。 你完全能跟着她的节奏，古今中外，畅所欲言。 直到下课铃响了，顿然生出一种意犹未尽的滋味。 至少这两节课，白星虽说是站着，下课的时候腿都发软了，偏偏半点都没有溜号。 接触下来，大家发现课堂上的江书卿也偶尔会笑，尽管很短暂，她的笑虽不明目张胆的勾人心魄，却叫人移不开眼。 也有人借着问问题的幌子去跟江书卿搭话，江书卿身边瞬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走是走不了了，只好挨个给他们解答问题。 问完问题也有一些胆子大的，开始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了。 “老师，你长得真好看，你多大了呀？” “老师，你有没有男朋友呀，结婚没呀？” 江书卿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28，有男朋友。” “老师你男朋友一定很帅！是不是！” 江书卿笑而不语，拿了教案就往外走了。 空气里依旧充斥着那阵香味。 白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江书卿说有男朋友了，总觉得有些别扭。 到底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所有人在她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走到门口时，江书卿却突然停下了。 “白星，你出来。” 这声音打断了白星正在神游的思路，她“哦”了一声，就跟了出去。 江书卿在走廊的窗边等着她，高挑的身姿很是养眼。 她似乎酷爱穿衬衫，只是纽扣颜色与昨日的不同。 “就那么爱睡觉？” 江书卿的语气里尽是不爽。 白星惭愧地说不出话，只低着头。 她的态度让江书卿更加不悦，她眸光泛寒：“说话！” “对不起，老师。” 江书卿冷然启唇：“昨天怎么答应我的？嗯？” 看着江书卿板着的脸时，白星心里颤了一记。 “老师，我不该答应你以后不在教室睡觉，却做不到，我知道错了。” 白星态度极诚恳，生怕再惹恼江书卿。 “长点记性，回去吧。” 说完江书卿就走了，白星被留在了原地。 这女人太可怕了！ 令白星感到安慰的是，一下午江书卿都没再出现过。 一天乏味的课程终于结束了，白星激动地低呼了一声：“颜颜，快点走呀！” “不行啊白星，我今晚得去东明酒店，我爸妈要带我去参加个聚会，就不回家了，不能跟你顺路了，千万别舍不得我啊！” 许颜作势就要把头靠在白星肩上。 “哎呀，滚滚滚！” 白星假装嫌弃地推开了她，一个箭步冲出了教室。 傍晚的秋天，凉爽的微风打在白星的脸上，她迎着落日余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道靓丽的风景线，引得不少或男女或老少回头注目。 一切本该美好下去的，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白星轻快的步伐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瞬间钝得挪不开步子。 就算记忆中她的样子已经记不清，可当她实实在在的出现在白星面前时。 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 白星觉得呼吸变得不畅，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还是穿一件白色衬衫，袖口挽在灰色休闲西服外套外面，一条撞色西裤下面是黑色运动鞋。 风格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她挽着一个女人的胳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白星乱了阵脚，却还是强迫着让自己镇定。 她离他们只有几米的距离，只要快走两步，就可以拉住她朝思暮想的人的手。 白星想着就小跑了起来。 只是，她还想见或者是愿意见她吗？ 白星犹豫了，脚下也像被千斤石压住再也挪不动了。 终究是情感战胜了理智，这次不见，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白星的步伐变得坚定了起来，大步向前走去了。 在离那个背影还有一步远的时候，白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若希姐姐。” 平淡的声音里仔细辨别，还是能听出微微的颤栗。 两个人同时回头，三个人都震住了。 竟然是江书卿！ 白若希没有应声，白星又说：“若希姐姐，好久不见。”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白星的眼眶顿时就红透了。 江书卿看着白星古怪的神情，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白若希，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开口。 他们两个的关系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 被这气氛惹得有些焦躁，江书卿尝试开口：“你们认识吗，若希？” 白星这才想起来和江书卿打招呼：“老师好。” 白若希眼里闪过讶然。 江书卿补充道：“白星是我的学生，那你们呢？” 白若希调整情绪后说道：“白星是我的表妹。”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从前的白若希很温柔，尤其对白星最温柔。 而现在，像是在介绍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白星的心凉了半截。 再一次沉入深深的海底，比从前更悲壮，更惨烈。 她念念不忘，而她避之不及。 可是她的眼睛就是挪不开，她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怎么能忍住不去看她。 热烈，深情。 江书卿在白星眼里看到了很多她猜不透的情绪。 此时的白若希把视线放在远处，白星的所有情意她都假装视而不见。 白星感觉下一秒眼泪就要克制不住掉落下来了。 “再见。” 转身的一瞬，眼泪肆意地夺眶而出。 不顾路人疑惑的眼光，白星觉得天旋地转，她现在只想痛哭一场。 见不到的时候还心存希望，真正见到的时候，才发现连侥幸都不剩了。 江书卿看着白星跌跌撞撞的背影，电光火石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敢确认。 “她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 白若希的眼角终究还是滑落了滴泪。 “书卿，你去帮我看看她，我有点不放心。” 江书卿拍了拍白若希的肩膀，而后顺着白星的方向，追了过去。 “白星，等等！” 听着声音，白星回头，她的眼里浸满了泪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开口也带着呜咽：“老师？” 江书卿知道白星有些惶恐，所以也没看她，她保持着看前方的姿势说：“为什么一个人偷偷地哭？” 又往前走了几步，白星才说：“难过是会影响别人的，自己消化也会好的。” 江书卿没想到这话竟然会从白星口中说出来，其实这也是她多年来，一直苟同的想法。 “白星，你这样想不是不好，只是会活得很累。” 难得有人会和白星聊到这个，她又说：“可是我觉得麻烦别人，会让我更累。” 走到小巷尾，江书卿才问：“自己可以承受吗？” 白星没迅速回答，认真考虑了片刻才说：“我觉得没问题。” 听到这话，江书卿才停住步子：“好，那注意安全。” “老师再见！” 白星朝江书卿挥了挥手，随即跑远了。 可是，时间长了，真的会难以承受。 当然，这是江书卿的心里话。 第4章 外套 白若希是白星姑姑家的女儿。 身为独生子女的白星很喜欢这个年长她十岁的姐姐，总是缠着爸爸带她去姑姑家找白若希。 她教白星功课，教白星画画。 白星对自己幼时的每一段记忆，都有白若希。 长辈眼里的白星只是一个喜欢黏着姐姐的小孩，而白若希对白星也总是有着无尽的宠溺。 白星一度认为她可以守着那不能言说的秘密，陪在白若希身边，一年又一年。 只是爱是最不能控制的，一切发生的都那么毫无防备。 那天晚上。 白星看着身旁熟睡的白若希，情不自禁地，她的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的那一瞬，深黑里白若希的睫毛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 所有某个瞬间解释不通的答案，全都呼之欲出了。 大二那年， 白若希带了当时的男朋友回家。 那是一场家宴，白星也在场。 那天白星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像平时一样黏着白若希，不管白若希怎么和她说话，她都置之不理。 细细想来，白星看她的眼神总是痴痴的，还有那些无意又刻意的肢体接触，白若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都不是错觉。 白星竟然喜欢她。 白若希不着痕迹地深深叹着气，脸色逐渐苍白下去。 月光洒在地面上，却照不透冰霜。 惟有那双越发黯淡的眼睛，看着这一片孤寂的夜色，一夜未眠。 白若希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白星。 直到天边陡然泛起了黎明初光，白若希感觉喉咙好像堵住了。 “对不起，白星。” 而白星枕着她的甜蜜，好梦一晚。 她并不知道，明天迎接她的将是怎样的噩梦。 后来，白星听到的就是白若希出国了的消息。 她猝然想起第二天早上白若希的异样，她以为白若希只是心情不好，也没有去深想。 现在想来那些她没有来得及去捕捉的细节，原来都是噩梦开始的预兆，她应该早点感知到啊。 白若希彻底跟她断了联系，其实除了白星，所有人都能联系到白若希。 难道那晚她没有睡着？难道她都知道了？ 白星恨她为什么那么克制不住自己，她瘫坐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万念俱灰。 而她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也被看穿，被用力地撕碎，毫不留情。 白星想就算不能给她回应也没关系，怎么能这么绝情，留给她的只剩永无止境的想念。 玫瑰漫山遍野，我想捡起一片花瓣送给你， 可我没有玫瑰，也没有你。 …… 翌日 白星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揉了揉昨夜因为哭过而绞痛的头。 她起身拉开窗帘，猝不及防的阳光刺得她本就酸涩的眼睛更难受了。 以往起来的时候，太阳是没有这么毒的。 白星在床上摸索着闹钟，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也没定闹钟。 糟了！ 一看闹钟已经八点了，离上课还剩二十分钟。 白星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感，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来爸爸妈妈昨晚应该工作到半夜才回来，现在房门还紧闭着。 白星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穿衣服，一气呵成。 骑车赶到学校的时候，白星觉得她的腿麻得已经不听使唤了。 八点十五，还有五分钟足够跑到教室了。 八点十九，白星正好赶到了教室门口。 教室里的眼睛一齐看向了头发乱糟糟，还在大口喘着气的白星。 她的校服衣领因为着急，一半翻着，一半立起来，眼睛也是又红又肿。 白星也不想总是这么狼狈地在众人面前出现，可是最近她出糗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傻站在那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 江书卿似是洞察出了白星眼底的不安，低声催促着她。 白星看见江书卿正上下打量着她，又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像当场处刑一般，太羞耻了。 白星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刚坐下，许颜就用笔戳了一下她的后背，小声地问道：“怎么了，眼睛怎么那么红？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颜颜，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才起晚了。” 白星侧着身子小声和许颜解释。 余光里好像瞥到江书卿正往她这边的方向看，她连忙又低头把自己埋到了课本里。 语文课上。 白星强撑着让自己不要睡觉，讲台上的人是江书卿啊。 她努力忍着困意。 虽然江书卿的课堂特别精彩， 可是白星的脑袋就像被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看着白星极差的状态，江书卿难得的，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了。 她自恃不会去偏袒哪个学生，可对白星，她却怎么也做不到绝对公平了。 江书卿甚至在白星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极致孤独。 白星就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你就能在她的气质里看出悲伤。 江书卿不知道白星和白若希之间，有着怎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自知她不该多管闲事。 可是她想看到白星拥有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无忧无虑。 江书卿无法说服自己置之度外。 中午。 许颜和往常一样要拉白星去吃午饭，可白星却把自己死死地埋在了课桌上。 “到底怎么了啊，白星？怎么连饭都不吃了？” “颜颜，我没事，就是太困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白星把头钻在胳膊肘里，说话也有气无力。 “害，那你睡吧，我一会给你带吃的回来。” 许颜知道白星不说就是不想说，也没再多问，由着她去跟周公见面了。 江书卿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八班的。 这个时间点，她是不愿意和蜂拥的人群挤得，所以她就等人流散去了才走。 经过七班门口的时候，江书卿习惯性地往里面望了一眼，隐约看到好像有人在桌上趴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感觉这个人会是白星，她退了几步，在教室门口一看，果然是她。 江书卿轻轻地推开了门，尽量没发出什么声音，走到了白星的课桌前。 她微微弯下身子打量着白星。 睫毛湿湿的，应该是在梦里也没停止哭泣，眉头锁住，大概是做噩梦了，紧紧地环抱着她的胳膊。 再看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短T恤。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江书卿把教室里开着的那扇窗户给关上，紧接着，她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轻轻盖在了白星的身上。 然后不声不响地把门关上，离开了教室。 江书卿向来不喜与学生太过亲近，除去教书授业，她跟学生之间是没有别的交集的。 其实不仅是对学生，她待人一向是如此的，有距离，有分寸感。 可她对白星实在太不一样了，只是江书卿现在确实没有意识到。 至少在别人看来，她对白星是偏爱的。 每个老师都会有自己偏爱的学生，而白星，就是江书卿的偏爱。 白星像是活在世界上的另一个江书卿，可她却不愿白星像她一样。 她想给她冲破内心束缚的力量，这是她这些年来竭尽全力寻找却无果的东西。 白星才十七岁，她不该如此。 “嗡嗡嗡……” 手机发出的震动声吵得江书卿心烦。 她一看来电显示，啪得按灭了。 打电话的人是梁寒文。 在外人看来两人算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登对的很，再加上两家也是世交，更是锦上添花了。 梁寒文这么多年一直在追江书卿，这两年追得愈发紧了。 虽然江书卿就是不为所动，可在他的潜意识里，江书卿一定会是他的女朋友，只是时间问题。 而江书卿为了避免这些没有必要的麻烦，再出现和梁寒文同样烦人的追求者，对外一直宣称她是有男朋友的。 至于男朋友是谁，她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不会是梁寒文，她对他不仅没有感觉，就连看到他的名字都会烦躁。 江书卿回办公室又取了件外套，拿了车钥匙。 她约了白若希，有一些事情，她想问清楚。 而教室那边的白星，眉头不知何时已经舒展开来。 梦里她闻到了阵阵花香味，她摘到玫瑰了。 这个梦，由苦到甜。 是个好梦。 第5章 笨蛋 Victorian西餐厅 “若希，我想知道你和白星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江书卿喝了一口咖啡，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问道。 咖啡无糖，江书卿不喜甜，对她来说刚刚好。 但她偏偏喜欢奶糖。 她放下咖啡，中指轻轻敲着桌面，坐姿看起来很懒散，双眼却有神地看着白若希。 白若希挫败地垂下了眼，过了很久她才打破沉寂。 “书卿，我……” 白若希抬起了一直半垂着的头，眼里满是血丝，面露难色。 “嗯，你说吧若希，我在听。” 江书卿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看着白若希的满眼疲惫，心中隐隐不忍。 片刻，白若希缓缓开口：“两年前，我偶然得知了白星对我的感情，她……她竟然喜欢我。” 说到这白若希有点崩不住了，她理了理情绪又说：“我慌了书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直宠爱的妹妹竟然对我有别的感情，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我出国了。” 江书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拿了几张纸，递给了白若希。 “可是，我时常会想起她，我好像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我以为离她远一点，就可以断了她荒唐无妄的念头。” 白若希微微扬起了头，不让泪水落下来。 她捏着杯壁的手也收紧：“书卿，原来最荒唐的那个人竟然是我啊，我发现我……” 白若希有些说不下去，她抿了一口早已凉透了的水：“我竟然喜欢上白星了，我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我是她的姐姐啊！” “我怎么能这么无耻……” 白若希脸上挂着两道泪，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她摩挲着脖颈上的项链，这是白星送她的生日礼物，从戴上它开始，白若希从来没摘过它。 江书卿略有震惊。 她没有猜到白若希也对白星有同样的感情，她知道她很难过，但人与人之间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江书卿没有接触过同性之爱，在她之前的人生里，这些离她都太过遥远。 可白若希是她的知己，不管她喜欢谁，她都会尊重。 “若希，既然你们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江书卿语速很慢，清俊的眉头微蹙。 “在一起？我是她的姐姐，她还小我不小了，我不能陪着她闹，感情总会变淡的，她可以喜欢任何人，除了我，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所以两个相爱的人也不一定会在一起，老故事没有骗人。 白星和白若希之间有太多阻碍，世俗，道德，他们跨不过去，从他们互相为对方心动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江书卿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她觉得太压抑，为他们的爱而不得而无力。 她一直是聪明的，总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在感情方面一窍不通的她，对这种事情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江书卿看了眼腕表，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若希，我得走了，下午还有课，你也早点回去！” “好，我自己坐一会儿再走，注意安全。” 白若希点了点头，眼神依然没有焦距地看着窗外。 “对了，书卿，还得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白星。” “好。” 不用白若希多交代，江书卿也会的。 临走前江书卿又回头看了一眼白若希，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双手抵着下巴，背影萧条。 江书卿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力感再次扑面而来。 ——— 高二七班。 白星手上拿着外套若有所思，这个外套怎么这么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的了。 刚才一觉睡醒，白星感觉头都变轻了，她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舒适的闷哼，蓦然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掉到了椅子上，侧身一看，原来是个外套。 是谁趁她睡着了给她披在身上的吗？不过她怎么能一点都没感觉到呢？ 教室里空无一人，白星打算再睡一会儿。 于是把外套放在了桌子边上，等有人进来的时候，再问问是谁的衣服。 白星刚趴下，许颜就回来了。 “白星，醒醒，别睡啦，再睡就睡傻了！” 她把锅包肉放到白星鼻子旁边晃了晃，果然，白星闻着味儿就起来了。 “哎呀，我早就醒了！赶紧把吃的给我，我要饿死了。” 白星哪还有半点困意，她不客气地把锅包肉夺了过来，往嘴里塞了一大块。 “咦？白星，江老师衣服怎么在你这啊？” 因为这衣服的袖口处，有一个别针的设计，许颜一眼就认出来了。 “什么？江老师的衣服！江书卿？” 白星嘴里一大口肉当即咽了下去，差点把她噎住，她瞪着两个大眼珠子不敢相信。 许颜倒是没起疑，还有些不解地问道：“对啊，今天上课的时候还看到老师穿了呢，对了，怎么会在你这啊？” “估计是老师落在教室里的，我一会儿给她还回去吧！” 说这是江书卿给她披在身上的，白星还是觉得有些难开口。 白星心虚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腮帮子瞬间变得鼓鼓的。 心里却盘算了起来，如果当着江书卿的面把外套还给她，那是不是还要客套几句，白星很快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如趁江书卿不在的时候，偷偷把外套送回去，就可以避免这种尴尬了。 许颜：“想什么呢？看给你美的！” 白星摇摇头，狡黠一笑，最后一块锅包肉也被她消灭了。 江书卿下午第一节 课还是八班， 按照习惯，她会提前五分钟到有课的班级走廊等着的，七班和八班之间隔了个数学组，她去上课的时候是会经过七班的。 此时白星正伸长了脖子望着门口，生怕一个眨眼就错过了。 终于在看到江书卿走过去时，白星拿起外套，一个大踏步冲了出去。 “我怎么感觉有一只长了翅膀的大马猴从我面前窜了过去呢？” 此话出自付生，一个戴着斯文败类眼镜看起来文绉绉，说话自带笑点的男生。 声音不大，却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江书卿还没有走远，听到笑声，便想着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因为是休息时间倒是也没有扫他们的兴致。 “怎么回事，笑得这么开心？” 江书卿抱着课本，眉眼含笑道。 不知谁又重复了一遍：“刚才付生说白星长了翅膀，像个大马猴从他面前窜了出去……” 江书卿把视线移到白星的座位上，不在？跑到哪里去了？ “好了，别笑了，准备准备该上课了。” 江书卿回忆了一下，刚才好像是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楼上跑，那个方向…… 是语文组。 江书卿一看距离上课还剩三分钟，没有犹豫地上了楼。她倒要看看，白星是想搞什么鬼。 走到门口，江书卿没有推门进去，而是从门上的小窗看到，白星正小心翼翼地把叠好的外套放到她办公桌上。 临了还满意地点了点头，江书卿满脸笑意地看着白星，笑得风清月明。 就这么害怕我吗？ 没有戳破白星的小心思，再加上马上就要上课了，没有过多停留，江书卿最后也没推开那道门。 她的眸子有一瞬亮了起来：“这个小孩，我很喜欢。” ——— 自习课。 江书卿在前面看自习。 “白星，你过来。” 白星不解：“啊……” 江书卿又说：“我让你过来。” 白星站起身往前走，就听到江书卿说：“把正在写的作业拿过来。” “奥。” 白星精明地挑了语文，因为别的她都不会！ 江书卿看了白星一眼，用手指了下讲桌的空地方：“把作业放这，在这写。” “啊……” 白星懵懵地想回去取笔。 江书卿却像会洞察人心一般，把手里的笔扔给了她：“用这个。” 白星抿着嘴，暗暗庆幸幸好她拿的是语文。 大气也不敢喘的白星拿着笔的手心掐着汗，她只要稍一抬头就能看到江书卿的脸。 这时，江书卿突然说：“以后自习课只要我看到你发呆，你就带着作业来我旁边写。” 白星心里一惊，张着嘴去看江书卿。 江书卿眯起了眼：“怎么了？你不愿意？” 白星：“老师，在这写也太麻烦您了，我回去也可以的，我保证再也不发呆了！” 江书卿把白星正在写的语文卷子拿了过来，瞅了两眼又放了回去。 然后她接下来的话让白星大跌眼镜：“把数学作业拿来。” “哦。” 白星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去取了看起来简单一点儿的卷子。 看白星迟迟不动笔。 江书卿：“等什么呢？难道等着我给你写吗？” 白星连连摆手，挠着头还是一道题也做不出来。 江书卿还在盯着她。 两分钟后，白星求饶般地说：“老师，我不会。” 江书卿嘴角上扬：“真是个大笨蛋。” 白星：“……” 教室里传出了哄笑声。 白星也点点头表示认同，尴尬地跟着大家笑了起来。 江书卿的心情好极了， 因为这个大笨蛋。 第6章 有光 饭桌上，白星的脸色不是很好。 白一风察觉后，顿然食不知味，他试探性地问道：“星星，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啊？听说你们班换了新班主任，还适应吗？” 他向来是个女儿奴，白星学习不好，他也从来没有责备过。 在他的观念里，白星只要能健康快乐的成长就好，其他事都是次要的，尽力就好。 白一风放下了筷子，摸着下巴，面露担忧。 齐雨也是很少看到白星这样，今天难得的两个人都不忙，能有时间陪陪白星。 但看她肿得红红的眼睛，不免忧心忡忡起来。 “哎呀，你们这么盯着我，我还怎么吃啊！” 白星笑嘻嘻地说着，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模样。 他们二人还是不动筷子。 白星见状连忙给他们碗里夹着菜：“爸爸妈妈，你们快点吃呀，妈妈难得下厨，我可得多吃一点！” 两人看着碗里快溢出来的菜，再看看白星嘴里也塞地满满的。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了解，白星肯定有心事。 罢了罢了，孩子长大了，有些事让她自己处理吧。 白一风找了个话题说：“对了，星星，若希回来了，你知道吗？” 白星拿着筷子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她夹了几粒米饭放到嘴里：“知道，前两天我还在路上看到她了。” 白一风又说：“今年中秋啊，我们两家打算聚一下。” “哦？挺好的。” 白星垂着眼帘遮下眼底的情绪。 白一风继续说了起来：“我听说若希把男朋友带回家了，说起来她也有二十七八了吧，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 男朋友…… 白星夹菜的动作在空中定格了半秒。 “爸爸妈妈，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了。” 白星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逃也似得离开了饭桌。 白一风：“哎！这孩子，我还没说完呢……” 关上门以后，白星任由眼泪在黑暗里得到释放，肆意地洒在了地毯上。 没有开灯的房间只有钟表走动的声音，还有白星极力克制，但还是能听到的微弱啜泣声。 她双臂交叉抱住肩膀，明明已经说服自己，不要再喜欢她了，可是听到她的消息时，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 抽泣声越来越大，直到肩膀开始发抖。 白星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为了白若希，为了还没有开始就结束的爱情。 不会再有下次了。 ——— 中秋假期前一天。 周考成绩出来了，白星依然是倒数第一。 但她的成绩还是有闪光点的，语文131分，全班第二，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最惊艳的还是她的作文，满分。 全校唯一一个。 白星在文中写道：“当光照进来的一瞬间，我便觉得一切都有了意义，它穿过森林，冲破阴霾，照亮少女的未来。” 在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她还不知道白若希有男朋友的事，而她确实奢望过有一天，她也会有光。 只是现在，希望渺茫。 办公室里。 江书卿捧着白星的试卷，这篇作文她已经看了三遍不止了。 即使表达的很隐晦，江书卿还是在字里行间中，看出了快要溢出来的情感。 落笔很轻，但每个字看起来都很有力量。 江书卿拿起试卷，走到窗边，阳光洒在上面。 她清晰地看到了边缘印着的两道泪痕。 她到底是有多难过…… 江书卿走到办公桌前，提笔在试卷的评语处写了一句话。 晚上快放学的时候。 江书卿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话，无非就是假期要注意安全，以及在放松之余也不要忘了学习之类的话。 然后她在教室门口站着，临打铃还有三五分钟的时候，她走到白星课桌前。 没说话，看了她几秒。 白星抬头：“怎么了啊，老师？” 江书卿弯下腰小声地说：“放学以后来我办公室找我。” 白星心里一紧：“啊？我没犯什么错吧！” 江书卿直起身子：“我找你就不能有别的事了？” 白星赶紧使劲点头：“可以，老师！” 因为声音极小，其他人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看见待人极冷漠的江书卿竟极温柔地摸了摸白星的脑袋。 这！也太宠了吧！ 可接下来，不少人觉得一定是他们看走眼了。 他们看到江书卿极速变脸，周身又恢复了冷森森，离开了教室。 学生时代的孩子都是渴望得到老师的喜欢的。 很显而易见的，江书卿最喜爱白星，甚至没有掩饰地在偏爱。 大部分的人是羡慕，但也有极少数的人不一样。 比如总是喜欢在教室里哗众取宠，希望得到关注的某些人。 在江书卿那吃了很多次闭门羹，有胆子大的甚至给江书卿递过情书。 对于这些没有分寸感的学生，江书卿一般都是直接把人交给家长，让他们自己处理。 这里指的某些人就包括刘一霖。 他对江书卿有好感，而江书卿自那以后，更是没有正眼看过他。 而今看到女神竟然对别人那么好，虽说对方是个女孩，刘一霖还是嫉妒的要命。 江书卿从来没有想过，她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竟暗暗给白星树了敌。 都说在暗处的敌人是最可怕的，刘一霖看着白星，充满着怨恨。 这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眼神。 ——— “咚咚咚……” “进来吧。” 白星进去才发现，其他老师都走光了，而江书卿正在穿外套，是那件…… 一瞬脸上就充了血。 白星紧紧攥着衣袖，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江书卿穿好衣服后，看着白星通红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 “手感真好，真嫩。” 当然，这话是江书卿在心里嘀咕的。 白星的脸红得更明目张胆了。 江书卿觉得有趣，她慢慢凑近，用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盯着白星：“怎么？看见我就这么害怕吗？” 白星强装镇定，可说话还是结巴了起来：“没有，老师，我不害……怕。” 她又往后退了几步，找了一个有安全感的距离。 江书卿摸了下鼻子，企图憋笑，却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挺可爱的。” 这下，白星感觉她的脸要红透了。” 笑够了，江书卿才一本正经地说：“白星，我叫你来，是有事情想和你说。” 白星的表情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江书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白星，你的语文成绩这么好，其他科目竟然没有一个及格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白星神情凝重地在思索着，怔了一会儿：“老师，我只是不适合学习。” 江书卿发问：“我不是这么认为的，我看过你的试卷，逻辑性很强，很有学习的天赋，你为什么不试着努力一下呢？” 白星不知该怎么狡辩，她不语。 江书卿又问：“你打算一直荒废你的时间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白星有些看不清江书卿的脸，她反问：“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不努力呢？ 江书卿极自信得答：“上课走神，自习课发呆，你真是够努力的。” 白星瞬间哑口无言。 傍晚，校园，办公室，老师，学生。 以后还会有很多个这样的情景，只是再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傍晚了。 时间又流淌了许久，白星才慢慢启齿：“老师，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想慢慢调整状态。 江书卿眯起眼睛，揣摩着白星的话。 对她的话还算满意，才点了点头。 打量了白星半晌，江书卿的眼里又眯起了笑。 白星纳闷，于是问：“老师，你那么看着我干嘛啊？” 江书卿没说话，伸手整理了一下白星翻着的衣领。 一抹绯红又爬到了白星脸上。 “对了，你家住哪？” “金华公馆。” “这么巧？住我隔壁。” 白星心里又是一紧，连回家都得在江书卿眼皮子底下了？ 她还在发愣，就看见江书卿冲她扬了扬车钥匙。 “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态度强硬，白星不好拒绝。 以和江书卿差两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江书卿看白星一直没有跟上来，索性停下来等她，而后两个人并肩一齐走着。 走廊里，有两个背影慢慢消失在尽头。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祝你的生命里一直有光” 这是江书卿在白星试卷上写下的话。 白星在台灯下看着这句话，有什么东西悄悄在她的心里开始发酵。 会有光的，一定会有。 第7章 月色 中秋节 从白若希出国以后，两家人很久没有一起聚过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长辈们自是喜上眉梢。 白星心里其实特别抗拒，她不想看见白若希，也不想看到那个男人，更不想看着他们两个柔情蜜意的模样。 但聚会地点是在她家里，她再怎么不愿意，也得愿意，家里就这么大地方，往哪躲也躲不了。 大不了一会儿看到什么，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就好了。 下午四点， 白若希一家到了。 白星先看到姑姑姑父进门，然后视线才移向后面的一对年轻男女身上。 白若希穿了一条素色裙子，搭了一个米色外套，她很少穿裙子，她和白星说过，她只在她认为重要的场合，才会穿裙子。 是因为身旁是她所重视的人吧， 白星咬紧了牙关。 不想看白若希身边这个男人，白星赶紧视线下移，映入眼帘的却是他们两个人十指紧扣。 白若希的手正被这个男人的手包裹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还会拥抱，会亲吻，会…… 白星只觉心里一阵恶寒，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自嘲。 “星星，想什么呢啊，怎么还不叫人啊！” 白一风感觉白星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姑姑，姑父。” 白星的语气轻快欢脱，而后拉着他们两个坐到了沙发上。 白若希和景来就这么被晾在了一边，不免有些尴尬。 “哎，这孩子，不是最喜欢你若希姐姐了吗？怎么看到姑姑给你带吃的了，也不叫人了呢！” 齐雨赶紧上前打着圆场。 “若希啊，这就是你男朋友吧，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呢，真是般配啊，在一起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齐雨跟两个人寒暄着，热情地招呼两人进门。 “舅母，别打趣我了，我们在一起才一年呢，还早着呢！” 白若希边说话边顺势松开了握着景来的手，男人的手粗糙极了，她不适应也不喜欢。 况且白星根本就没看她，本来就是做给她看的。 进门之前白若希刻意牵了景来的手，可白星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白若希看着在沙发上削苹果的白星，冷漠的态度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她希望白星可以尽快放下自己，可当她发现，白星真的重新开始她的生活时，白若希竟有一种天塌下来的绝望。 她陷在这种自我矛盾中，走不进来，也走不出去。 “你怎么了，若希，是哪里不舒服吗？” 景来看白若希兴致不高，还以为是他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惹得她不开心了。 白若希按耐住自己的情绪，捧起桌上的茶喝了几口。 摇了摇头。 这一顿饭的气氛显得格外尴尬，白星和白若希没有说过一句话，白星一直在和姑姑姑父说话，而白若希则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长辈们自然是发现了两个人的异样，但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仔细一想，这两年倒是显少听两个人提起对方了。 白星感觉这顿饭把她这辈子的笑都要用完了，可是她只要想到对面坐着的是白若希，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在她眼里，她就必须得笑。 她是个骄傲的人，她不允许自己在白若希面前漏出半点狼狈的姿态，你可以不爱我，但是我得守护住我的尊严。 从看到白若希牵着那个男人的手开始，白星就彻底清醒了，是从心里意识到白若希这个人不会再属于自己，并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家宴，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往后的日子里，她是白星，再也不是喜欢白若希的白星了。 她会永远理智。 感觉屋子里好闷，好想出去透透气。 白星抓住机会插了一句话：“妈妈，我想出去走走，我有点吃多了。” 齐雨笑笑：“你啊你，都多大了，还能把自己吃撑了！” 白星直接撒腿就往外跑了。 齐雨不放心地唠叨：“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啊！” “哎，小景，快讲讲你和若希是怎么在一起的？” “对啊，快给我们讲讲！” 虽然都是快年过半百的人了，八卦心却一点也没减，几个人马上又聊得热火朝天了起来。 白若希在白星转身时偷偷回头看她，终于，白星不会再去看她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她该开心的。 可是，心里怎么全是苦涩。 ——— 月光如天边银河倾洒，为大地镀上了一层柔美的薄纱，像是有种飘渺美在氤氲。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 更因为节日的缘故，街道上熙熙攘攘，人也比平时多了很多。 结伴而行的学生，牵着手的情侣，互相搀扶着的老人。 白星觉得自己一个人在人群中总是有些格格不入，时不时有人擦着她的肩膀挤到前面去。 她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女声：“跟我过来。” 随后白星就被拉到了道路边上，她拽着白星的衣袖朝另一条街走去。 这条街道相对刚才那条就显得冷清了很多，毕竟不是小吃街。 突如其来的拉扯让白星踉跄了一下，她不小心碰到了女人的手。 很凉，比这夜色还要凉。 离开人声鼎沸的人群，江书卿松开了拉着的白星的手腕，她把双手插进了大衣兜里。 中秋的夜晚透着凉，江书卿穿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外套，头发随意的扎起来。 可能是不在学校，又可能是今天江书卿穿的没那么正式，白星倒也没那么拘谨了，竟也主动说起了话。 “老师，中秋节快乐。 “嗯，你也快乐。” 江书卿脚步没停，又说：“白星，老师希望你能真的快乐起来。” 江书卿略微低着头，眸光灼灼地看着白星。 长长的直发垂在耳边，风情万种。 白星看到月色打在江书卿身上，打在她月亮形状的吊坠上，打在她没有施任何粉黛却依然精致的侧脸上。 她应该在月色里，她是属于今晚的月色的。 “老师，你喜欢月亮吗？” 白星有些看呆了，她看的不是这月色。 “喜欢，看月亮是件很舒服的事。” 江书卿微微扬起头，注视着那一轮圆月，笑容在她唇边一点点绽开。 月色正浓，她在月下，美轮美奂。 至少那一刻白星的眼里没有看到月亮。 很多年后她记起那天，她丝毫想不起那轮圆月是什么样子，她只能记起江书卿的眼里映着她的影子。 江书卿比月亮还要美。 “老师，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是白星不经大脑思考说出的话。 她又看了一眼江书卿，笑意从那双澄澈妩媚的眼睛里溢出来，整张脸都明媚的发亮，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能再看了，白星试着转移话题。 “对了，她和她男朋友来我家了，我觉得有些吵，就出来了。” 江书卿知道她说的是白若希。 她自然地牵着白星的手朝公园的长椅那走去。 在江书卿牵住她的时候，白星的大脑就空白了。 她只能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冰冷，和指尖缠绕的触感，还有江书卿的大衣衣摆，被风吹的时不时打在她的腿上。 白星偏过头去看她，还是那张清冷的脸，她想记住这个瞬间。 她有私心，她希望这阵风永远不要停。 江书卿还是松开了她的手：“白星，你喜欢若希是吗？” 莫名的白星竟有一些失落，她也不知道这没来由的失落是从何而来。 “嗯，我是喜欢她，不过以后不会再喜欢了。” 白星不想知道江书卿是怎么知道的。 这都不重要。 江书卿缓缓开口：“白星，我是若希的朋友，虽然你是我的学生，但是你也可以把我当作朋友的，你和若希的事情，我无权作评价，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白星似乎在仔细琢磨她的话。 江书卿裹紧了大衣，接着说：“年轻的时候总会出现让你心动的人，但最让你惊艳的人，说不定会在后面。” 江书卿自认为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可在不知不知觉中她却给了白星太多温柔。 “最惊艳的人，说不定会在后面。” 白星重复着这句话。 “老师，那你遇到过让你惊艳的人吗？” 白星侧过头，看着江书卿侧脸柔和的线条，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暖的温柔。 江书卿摇了摇头。 “老师，谢谢你。” 白星望着江书卿释怀地笑了。 江书卿没有再开口，而是又望向了那轮明月。 月色也在偷偷看着他们。 第8章 备注 江书卿这几年和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僵。 一是因为她没有按照父母的意愿报考商学院，而是选择了师范专业。 父母是希望她毕业以后能接手家里的公司，但是江书卿却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了喜欢的工作。 她一直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更是不能接受有人随意操控自己的人生，即使是她的父母也不可以。 二是由于江书卿已经28岁了，父母希望她能早日安定下来，梁寒文是他们二人认为不错的结婚对象。 两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况且都是知根知底的，他们也放心，而梁寒文对江书卿的心意，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可江书卿就是一副我不着急，不要催我的样子，观念不同就免不了争吵，这些年除了过年，能不回家江书卿就尽量避免回家。 像中秋这种团圆的节日，阖家欢乐的日子，江书卿却宁愿自己一个人过，也不愿意回家听父母唠叨。 不过今年的中秋似乎跟往日里不那么一样，也算是有人陪着一起过了。 想到白星，江书卿抬头去看外面的月色。 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了，江书卿站在阳台上，轻轻地晃动着酒杯。 她享受这份宁静。 外面不再是万家灯火的样子，已经深夜了，放眼望去几乎一片漆黑，只有路灯和稀少的车辆驶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俄而，酒杯空了。 江书卿走进屋子，刚好看到手机上闪过一条微信新消息。 她打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点开是一个黑色线条勾勒的白色头像。 备注是白星。 另一边的白星，看到江书卿秒同意了好友申请，纠结着要不要跟她说句话，编辑又删除，最后还是没发出半条消息。 她点开江书卿的朋友圈，只有偶尔分享的书评，或者是一些歌，按理说女孩子的朋友圈都应该是自拍和美食打卡之类的吧。 白星顺手点开了里面的一首歌，《安和桥》，温婉有故事感的女声传来。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 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 在轻缓的音律下，白星竟也不知何时睡着了，梦里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白星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以至于七点还没到她就醒了，昨天晚上睡着了歌也没关，手机也关机了。 今天许颜约了她，说是带她去见几个朋友，白星还在纳闷，许颜是有什么朋友她没有见过的。 见朋友的朋友当然要打扮的好看点，不能像平时那样穿得太过随意，白星破例穿了一条白色雪纺裙，头发扎起来盘成丸子状，在镜子前看了看，觉得还不错就出门了。 许颜把地点约在了Victorian西餐厅，白星一进门就看到许颜和一男一女正在说什么开心的事，那个男生看起来很秀气很白，白星也没有仔细看。 许颜对面的女生看到白星进门后，指了一下门口，许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白星，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艳，而后欢快地跑过来挽着白星的胳膊。 “白星，你今天穿的真漂亮啊！” 许颜说话太大声，惹得餐厅里的人频频回头张望。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白星！” “白星，这是吴西和方楠，是我之前一直跟你提到的朋友！” 许颜之前确实是和白星提过，她这两个校外补习时候认识的两个朋友，但是她记得吴西和方楠都是女生啊。 “哈喽，白星，我是吴西！” 吴西是那种长相特别甜美的女孩，但穿着和长相有些不符。 她穿一件美式卫衣，里面是白色内搭，内搭比卫衣长一点，露出白边，下面是肥大的浅蓝色牛仔裤，裤脚挽起来，一双白色空军，显得整个人十分帅气。 “你好，那这位就是方楠了吧！” 白星看着吴西旁边的男生一直没有搭话，主动开口问道。 “你好白星，我是方楠！” 声音虽中性，但是仔细一听还是能听出来是女生的，再看她的穿着，卫衣是和吴西同样款式，不过是灰色的，也是白色内搭，裤子是黑色破洞裤。 而她和吴西的互动……白星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他们是一对！ “都是朋友啦，说话就别那么拘束了。” 许颜拉着白星坐到了她旁边。 “白星，你看看还想吃什么，再点一些吃的吧。” 许颜说着就把菜单递给了白星，白星看着满桌子一大半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有许颜在，她一贯是被照顾的。 白星笑眯眯摇头。 “不用了颜颜，这些就够了。” “好吧，那一会儿不够再点。” 许颜又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许颜，你可真够贴心的啊哈哈哈哈。” 方楠看到许颜对白星嘘寒问暖的样子打趣道。 白星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她这话说得好像她和许颜有点什么似的…… “吴西，还不管管你家方楠！” 许颜是知道方楠的软肋在哪的，只要一提吴西，她就完蛋了。 吴西只瞪了方楠一眼，方楠就收起来刚才牙尖嘴利的样子，乖乖做回了小绵羊。 听到这话，白星没有丝毫诧异。 吴西直言道：“对了，白星，你知道我和方楠，我们两个是……” “我知道，你们是情侣。” 白星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咬着吸管笑得耐人寻味。 “行啊白星，这你都能看出来！” 许颜在一旁一惊一乍地拍了白星一下，白星被她吓了一跳，留下一记白眼。 “那你能接受这样的感情吗，你不觉得奇怪吗？两个女生在一起？” 方楠旁敲侧击地问着白星，刻意看了许颜一眼，许颜赶紧回瞪。 “不奇怪，当然不奇怪，我喜欢的人也是女生，不过我没你们那么幸福，她不喜欢我，我跟她也没有可能。” 白星随意地摆弄着吸管泰然自若地说，但话里还是隐隐藏着失落。 “我的天！” 此时此刻最震惊的人当属许颜，她张着嘴，一副下巴要惊掉了的样子。 我喜欢的人也是女生……许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雀跃了一下，又听到她不喜欢我时，百感交集。 白星竟然喜欢女生！喜欢女生她是不是还有希望，可是她有喜欢的人了，许颜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喜还是忧。 “嗯……白星，这个人我认识吗？” 许颜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咸不淡地开口。 “算是认识吧。” 见过也算吧，小时候白星是带许颜见过白若希。 许颜的脑子里飞速运转，闪过自己和白星的共同好友，白星喜欢的到底是谁，许颜想不出。 “不说我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白星不想沉闷的气氛继续下去，一脸八卦地问道。 “我们两个人是互相暗恋，初中一直是同桌，毕业那天方楠和我表白了，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吴西平淡地说着，言语中却尽是甜蜜。 白星看着他们两个修成正果， 眼里不由得闪过羡慕。 而许颜郁闷地在一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喜欢白星这么多年了，却不敢说，一直不表白是害怕吓到白星，现在得知白星喜欢的也是同性，好像自己亲手栽种的小树，被别人挖走了一样。 许颜第一次这么后悔自己的懦弱犹豫。 “许颜，追吗？” 趁着白星去卫生间的功夫吴西问道。 “追，一定追。” 许颜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望着白星走过来的身影，目光里全是坚定。 中秋过后。 大家都没有从假期的氛围里走出来，状态很不在线，以白星为例最为明显。 一下课就趴到了桌子上，好像多睡那十分钟就能怎么了似得。 江书卿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所以也没有过多的责备，倒是极为罕见的和学生共情了。 “许颜，去我办公室拿一下作业。” 下节课是语文课，江书卿本来是想叫白星的，看她睡得美滋滋，倒也没叫她。 “好的，老师。” 上课期间老师向来是不带手机的，手机都是放在办公桌上的，许颜拿完作业本刚要走，不小心碰亮了江书卿的手机。 她瞄了一眼光界面是在微信，不过她竟看到了白星的头像，那个头像，她再熟悉不过了。 备注是小孩。 白星什么时候和江老师这么好了？ 再想起来那天在白星桌上看到的江书卿的外套，有一个不好的猜想在许颜脑子里产生了。 难道白星喜欢的人是……江书卿？ 不能不能，他们才认识几天。许颜赶紧又否决了自己这个猜想。 上课铃响了，白星丝毫没有要醒的架势，江书卿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白星课桌前把她推醒了。 江书卿丝毫没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至于教室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单单只去叫白星，她给自己的解释是，白星离她最近。 而这一幕刚好被进门的许颜看到。 在许颜眼里江书卿一直是冷若冰霜的，对任何人都一副样子，可她刚才看到江书卿看着白星的眼里竟含着笑。 她似乎很喜欢白星。 许颜有些想不通，那时候的她就把这当作长辈对后辈的喜欢。 她尚不知，这次的判断有多失误。 第9章 眼泪 “上周周考我们班的数学成绩又是倒数第一，特别是有的人，就考了二十几分，你那是脑子吗，看什么看，说你呢白星，拿着你的卷子，滚到教室外面站着。” 王森在讲台上指着白星气急败坏的喊道，声音大到隔壁班都能听到。 白星瞅着王森一脸横肉，把凳子往后一用力和地面碰撞出了刺耳的声音，双手插着兜站起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 “以后我的课就不要来上了，这样的学生你不仅笨你还道德品质败坏……” 王森看白星满不在乎的样子，觉得脸上面子挂不去了，嘴里冒出的话越来越难听。 江书卿正在八班上语文课，听到声音是从自己班里传出来的，在学生写阅读题的时候出来望了一眼。 是白星，她正在窗子前把身子整个探出窗外。 江书卿顿感不妙，快步流星地走上前。 走廊上的风细细的。 江书卿从后面两只手搭在白星肩膀上，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那满是泪痕的脸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她眼前。 白星在人前伪装的坚强和不在意在看到江书卿满脸焦急的那一刻瞬间塌陷，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白星慌张地想擦干，眼泪却不受控制，越流越多。 江书卿看到白星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王森刚才的话她全都听到了，身为一个老师，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说那么难听的话。 “你在这等我一下。” 江书卿伸手给白星擦了下眼泪，双手捧着她的脸轻声说着，她的声音清洌柔和，眼里看不出喜怒，脸上的线条依旧温和放松，连嘴角的弧度都弯的恰到好处。 手上温度还是那么冰凉，却给了白星最大的慰籍，江书卿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下课的时候收上来。” 江书卿在八班交代了几句之后拿着教案就出来了。 白星抬头望着她向自己走来，窗外茉莉花开的正好，微风吹过，鼻间都是茉莉的味道，还有她的气息。 “跟我来。”江书卿不容置喙的拉着白星的手走了，白星只能跟住江书卿的脚步，她在前，她在后。 江书卿的长发被风吹起有几缕拂在白星脸上，她的气息更浓烈了。 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白星好想这条路没有尽头，好想一直这样走下去，就这么跟在她身后，由着她把自己带走，去哪里都好。 江书卿的背影很单薄， 总是穿西装外套显得很笔挺，白星回握住江书卿牵着自己的手。 一个孤独了好久的人匮乏的心被人没有征兆的闯进来，在你最需要陪伴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江书卿给足了白星安全感。 白星凝望着她的侧脸， 还是那么安静疏离，却感觉温暖无比。 在教室上课的同学，只看到江书卿拉着白星走了，白星低着头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正大光明看，只能趁王森不注意偷偷瞄几眼。 当然，王森也看到了。 “都看什么看，不想上课的都给我滚出去。” 王森本来就生气，再看到江书卿不给他面子的，还把人给带走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了。 可想而知，这节课不止白星，所有人都没有好过，如坐针毡。 最难熬的还是许颜，看到王森骂白星的时候，她恨不得掀了桌子冲过去打这个恶男几拳，指甲嵌在手心，她在极力控制自己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看到江书卿把白星带走了，才悄悄放心了，还好有江书卿，要不然白星不得委屈死。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 江书卿带白星进了一件空教室，这间教室是学校用来装藏书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进来。 江书卿拉了两把椅子，和白星面对面的坐下了。 “怎么了小孩，还委屈啊。” 江书卿看着白星红着眼眶，眼睛湿漉漉的，关切道。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白星倒是越想越委屈了，眼泪又翻涌而出，慢慢地竟然啜泣了起来。 江书卿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看着白星哭得越来越厉害，下意识地按着白星的头，把她揽进了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温柔似水。 白星只觉得耳朵红透了，她正埋在江书卿的…… 胸口上，能感觉到她的下巴抵在自己的头上，她的手触碰到自己时的奇怪感觉，甚至能感受到那一片柔软…… 好香。 白星深深吸了一口气，贪婪地汲取着江书卿的味道。 江书卿自是没有意识到白星打着什么算盘，她这个举动完全就是出自本能，她实在看不得白星这么委屈的样子。 但安慰的方式有很多种啊，可江书卿偏偏选择了拥抱，只有最亲密的两个人才会做的动作，她明明是一个不喜欢和别人太亲近的人。 白星的啜泣声渐渐停止，江书卿才发现到自己脖颈处微微发烫，而自己和白星抱在一起也太…… 江书卿猛地松开了手，凳子也往后挪了几下，她不自然地把额前碎发拂到耳后。 再看白星耳朵也是一片红润，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 白星因为哭过的缘故，眼睛红肿着。 江书卿看白星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将刚才的尴尬抛在了脑后。 应该冰敷，可是这里暂时没有冰的东西。 “闭眼。” “啊……闭眼干嘛啊……” 白星还是顺从地把眼睛闭上了。 片刻，一阵冰凉从眼部传了过来，是很舒服，刚才因为哭过而产生的酸胀感，缓解了很多。 原来， 江书卿在用她的手给她降温。 不过，手终归只能暂时缓解，时间长了，江书卿的手也没刚才那么凉了，不过还是有点效果的，江书卿可不想看到白星顶着肿肿的眼睛。 “好点了没有，一会我去找点冰块给你好好敷一下，先将就一下。” 白星看着江书卿心里泛起一阵感动， 眨眼间又湿了眼眶。 “你这孩子，怎么又要哭了。” 江书卿轻轻拍了一下白星的头，不疼，白星却作势“哎呦”的喊起了疼。 看着白星的滑稽样子，江书卿才慢慢把心放下来。 “那你能答应老师一件事吗？” 江书卿顿了顿，语气柔软。 “嗯？老师你说。”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有偏激的行为好吗？” 一向从容的江书卿话里竟有些颤抖，刚才白星的举动确实是吓到她了。 “老师，其实我刚才就是想透透气，我不会想不开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江书卿是因为怕她想不开才对她这么好的，只是出于一个老师对学生的责任而已。 白星一瞬亮起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 江书卿轻轻点了点头，良久没有说话。 “老师……” 白星那双有些红肿的，但是十分漂亮的眼睛里，这会儿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嗯？” “老师，我会努力的，会努力好好学习。” 白星在那一瞬突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她不想让她失望，不管江书卿对她好是为了什么，她都不想辜负她的好。 她想成为她的骄傲。 想成为她的得意门生，最得意的那一个。 他们之间的缘分只有余下的这两年了，两年后他们再也不会有这样近的距离了。会有很多很多个“白星”出现。 白星有私心，她不想被江书卿忘的太快，优秀一点或许就会被记得久一点了。 在她心里，江书卿于她，不仅是老师。 “好，我相信你。” 江书卿欣慰地笑了，她是希望看到白星向阳而生的样子的。 “不过，老师，在私下里我可以……可以叫你姐姐吗？” 白星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慢慢垂下了，耳朵根子怎么又红了起来，白星有些后悔这不经过大脑的话了。 “当然可以了。” 江书卿话语里尽是宠溺。 “那以后数学课你打算办？” 江书卿其实是想听听白星的答案。 “他说我我很生气我就不跟他计较了毕竟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那就用成绩说话，看他以后还怎么说我。” 江书卿满意地点头， 白星不会让她失望。 “走吧……” 江书卿站起了身，白星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我不想回去老师，我觉得有点丢人。” 经过了刚才那番事后，白星是觉得难堪了。 “有什么丢人了，一会下课我陪你回去。” 白星轻轻嗯了一声。 江书卿在她就安心，明明一开始怕她怕的要命，真是世事无常。 果然，下课时候白星进门，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人注意她，回头看了江书卿一眼，江书卿冲她挑了下眉，示意她回座位。 白星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许颜看到白星回来后，除了眼眶有一点红，倒也没别的异常了，猜到定是江书卿和她说了什么。 而江书卿则是拦住了刚上完课，准备出去的王森，在走廊交谈了几句，王森倒是也很客气，两个人似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江书卿不过是让王森以后不要过于严厉的责备学生，现在学生心理承受能力差了点，顺便吹捧了他几句，男人啊，最有虚荣心了，几句话就把他糊弄过去了。 “许颜，你出来一下。” 江书卿在门口摆摆手道。 “一会午休的时候你去食堂拿两个鸡蛋给白星敷敷眼睛，我没找到冰袋。”江书卿对许颜嘱咐着。 其实不用江书卿说，许颜也会这么做的。 可是江书卿对白星的贴心还是让她感觉不安，她莫名滋生出了一些危机感，老师对白星是不是有些太好了？ “好的老师，嗯……麻烦老师照顾白星了。” 说完微微欠了身回了教室。 白星忍不住看向门口，直到看到江书卿离开，才收回目光。 所谓当局者迷。 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比如对一个人心动，从什么时候心动，或许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往往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发生了。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细节，都在细节里。 第10章 冷战 白星是一个会把承诺付诸到行动上的人，既然答应了江书卿会努力，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文科其实除了数学，其他的对白星来说，难度都很小，她只是没有去背过罢了。 而现在最棘手的就是数学。 “颜颜……”这不有个现成的人吗，许颜学习那么好，有她在，就都不是问题。 “干嘛。”许颜看白星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辅导我数学。”白星把数学书拿到许颜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白星，你要学习了！”许颜忍不住大嗓门了起来，又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捂住了嘴。 许颜这些年倒是没少劝过白星，可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自从上了高中以后，白星就没学习过，如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没听错，别废话了，你教不教我。”白星佯装着反悔要拿着书走了。 “教，教，当然教你，我求之不得。”许颜生怕她改变主意，连忙把她的笔记和练习题一股脑的全拿出来了，白星看到摆在自己面前厚厚的资料，心里默默打了退堂鼓。 “这……这么多啊颜颜，我……能学的完吗？”白星突然没了刚才的底气。 “当然能了啊，以后三天我教你一章，晚上给你留卷子，你做完第二天有错的我再给你讲，应该很快就能赶上进度，我们才高二，还都来得及。” 许颜其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不止是高中，她还想和白星一起上大学，一起走更长的路。 “好。”白星点了点头道。 转身在课桌里东找西找的，终于把数学书都找了出来，竟生出了一丝惭愧心，这些书每一本都像新的一样，可见白星有多“爱惜”自己的书，从来也不舍得把他们弄脏。 认真学起来才发现，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 慢慢的，白星也找到了自己的节奏，这个月还有一次月考，距离三十号还有八天不到了，就算不睡觉也不可能把一年的东西都学到肚子里，白星给自己的目标就是进步，进步就可以。 日子平静如水，可没有小插曲的日子，就不叫日子了。 “白星，教导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有同学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传信。 “啊？教导主任？找我啊，找我干嘛。”正在做几何题的白星刚有点思路就被打断了有点郁闷，而那个传信的同学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白星有点摸不着头脑，算了，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去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星敲门进去，一眼看到教导主任，王国伟，大腹便便戴着没有边框的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训斥一个男生，还有一个老师应该是八班班主任，她见过几次的。 江书卿居然也在场，白星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主任，您找我？”白星躬身对王国伟打招呼，王国伟拿起水杯吹了几下，抿了两口，茶水冒着热气能看出来有些烫，王国伟烦躁的把杯子放到一边。 “江老师，这是你的学生，你自己来教育，你来说。”王国伟又拿起了水杯，继续吹着热气。 “白星，你和李洋是在谈恋爱吗？”江书卿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谈恋爱？”白星把目光放到这个叫什么阳的男生身上，自己连见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和他谈恋爱。 “我不认识他。”白星语气有些不耐烦，她最讨厌被别人误会。 王国伟看白星对师长说话那么不尊重，一点畏惧心也没有，这种老家伙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敢挑战他们的权威，重重的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 “你这学生，会不会好好说话。”王国伟今天早上因为家里老人手术的事和老婆吵了一架，心情不好，一来学校就看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是有人早恋，正愁气没地方撒呢，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我说了我不认识他，我也没和他早恋。” 白星固执的看着王国伟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一些叫板。 江书卿看白星态度越来越不好，赶紧把她拉到了一边。 “主任，小孩子不懂事，我会教育的，刚才她也说了，她不认识李洋，那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您消消气，我把她带回去，肯定批评教育。” 江书卿开口打着圆场，这个时候得赶紧把白星带走，谁知道一会她又能说什么惹出什么乱子来。 江书卿都开口了，王国伟也不好驳了她面子。 江书卿的家世她是知道的，父母从商，在东城市也是数一数二的，爷爷也是有社会地位的，他得罪不起，只能依了江书卿把人带走。 至于李洋，白星走后，王国伟又开始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把气都撒到了他身上，欺软怕硬，人啊一贯如此。 江书卿冷着脸走在前面，白星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路无话。 江书卿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惯着她了，白星也太任性了，如果自己不在场，她是不是能当场掀了王国伟的桌子。 穿过多媒体教室，走到没有人的楼梯拐角，江书卿停下了脚步，白星因为惯性差点撞到她身上。 “白星，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能用那种语气和主任说话。”江书卿语气里有责备，还有一些灼伤白星的冰冷。 “我态度怎么了，难道我要阿谀奉承他才对吗，我没有做过的事你们凭什么冤枉我。”白星越想越生气，别人不理解自己就算了，连江书卿也是。 “白星，我是你的老师，注意你的态度。” 江书卿看着白星倔强的仰着头没有一点认错的态度也没有，眼眸深处似深水寒潭一般，浑身散发着寒意，让人不敢靠近。 白星一下子红了眼眶。江书卿这一眼仿佛令她置身于冰窖，浑身的血液瞬间都冻结了起来。 也许是她眼底的寒意愈发冰冷，带着骇人的暗沉。 又或者她只是轻飘飘的无意瞥了一眼，却让人手脚冰冷，白星所有想说的话都瞬间哽在喉咙处。 她以为自己对江书卿来说是不一样的，是被特殊对待，被偏爱的，事实上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她是她的老师，也只能是她的老师。 “对不起，老师，以后我不会再越界了。” 白星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朝江书卿鞠了个躬，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书卿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微微颤抖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后悔自己说话是不是太重了，只是覆水难收。 江书卿没有心思想这些，还得去弄明白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边李洋经不住王国伟的怒骂，自己承认了。 他一直暗恋白星，也递过几封情书最后都石沉大海，所以为了安慰自己他就以白星的署名给自己写了情书，而这些藏在书桌里的秘密不知怎么的，就被谁捡去，偷偷匿名举报了，于是就有了今天发生的事。 鉴于今天这个事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发生，也只是给了李洋严重警告处分，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白星从那天之后，和江书卿再也没有了交集，谁也没主动去和谁说过话，两个人都默契的接受了这场冷战。 江书卿还是和往常一样，上课，看自习，偶尔有学生逗她会笑又很快恢复冷冰冰。 可白星下课后会习惯趴桌子，上课了她再也不会去推醒她，以往白星的作文下，江书卿都会或短或长的写一句评语，而现在只有一个日期，孤零零的在那。 白星并没有因为和江书卿的疏离而不去努力学习，照例是每天缠着许颜，让她给自己讲题。 许颜也会在白星忙着解题的时候，去小卖部给她买她爱喝的酸奶，许颜相信总有一天白星会看到她的，只要她一回头，她就看得到。 可是她忘了，爱是要说出口的，不然就失了先机，抱憾终身。 月考前两天，班里转来一个插班生，突然从天而降的，之前是理科班的一个学生，听说家里有人是学校的领导，应该是挺厉害的。 “大家好，我叫林琦。”白星注意力都在江书卿和林琦说说笑笑的走进教室上面。 原来不是对着自己，她才会这么笑的，白星突然觉得有些落寞，低下头不再去看。 林琦的长相单看是特别帅气的，特别是那双眼睛，十分魅惑，留着鲻鱼头，刘海稍微遮住一点眼睛。 文科班自是女生居多，特别的气质一进门就吸引了一众女生。 “哇，好帅啊她……”有女生在底下小声议论着。 “你坐那边那个空座……”白星听到江书卿说话忍不住再次抬眸。 江书卿的手正搭在林琦的胳膊上，而林琦正冲着江书卿笑的一脸阳光。 白星微微动了下身子，心里怎么那么不舒服，像长了刺一样。 怎么了，白星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冲过去把江书卿拽到一边，不要碰别人的念头，她想不明白，把头重重的搁到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看向白星这边，当然也包括江书卿，白星歉意的冲大家笑了笑。 江书卿很快收回了目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白星相处了，算了冷静一段时间吧，和学生的相处之道，她还需要学习。 江书卿安排好林琦的事就出教室了，白星在沉浸式的发呆，这时许颜的纸条从后面扔了过来。 【明晚，吃火锅去不去，跟吴西和方楠】 白星侧过身子冲许颜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月考如期而至，考完试就是国庆小长假了。 这是白星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对待考试，付出了这么多天努力，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一切都有序的进行着，最后一科英语答完就可以回家了，白星也免不了的兴奋了起来。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监考老师竟然是……江书卿。 白星这几天陷入了自我矛盾，总是期待见到江书卿，可是又害怕见到她，白星说不出现在的心情，几分欣喜几分忧伤。 发试卷，写班级，姓名和准考证号。 监考老师是需要检查学生有没有按自己的姓名坐的，江书卿拿着姓名表挨个检查，在经过白星的时候瞄了她一眼，直接略过去，去查下一个同学的了。 白星察觉到空气中熟悉的香味，她穿一件白色外套，瘦的骨节分明的手拂过她的桌面，白星下意识的回头。 忘了转过头，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 就这一眼，万劫不复。 第11章 亲吻 “喂，子清。”吴子清给江书卿发了好几条微信都没回，索性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好啊江书卿你个大忙人，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回一趟东城，找你一下这么费劲……” 吴子清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江书卿之前就多次险些被吴子清唠叨到耳朵失聪，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江书卿早就在吴子清要说话之前很有远见的把手机拿远一点了。 等吴子清那边说累了江书卿才把手机拿近开始说话。 “别生气了子清，我刚才在监考，手机静音了，没有听到，你在哪，我去找你。” 江书卿脸上流露着温柔的神色，殊不知旁人若是见了她这幅模样该是怎样的瞠目结舌。 江书卿和吴子清相识多年，自是清楚她的秉性的，强势又嘴硬心软，外人眼里雷厉风行，私下里全然就是一副被惯坏了的小公主模样。 “机场。”吴子清说着挂断了电话。 “好，等我……”话还没说完，江书卿就听到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噙着笑，这个吴子清，她向来拿她没有办法。 启动车子，直驱机场。 ——— 许颜选的是一家川味火锅店。他们几个都是无辣不欢的，不谋而合。 方楠虽说能吃辣，但跟他们几个比还是差点的，火锅还没吃几口，倒是喝了一肚子的饮料。 “啊啊啊，这个火锅也太辣了吧，我从来没……没吃过这么辣的火锅。”方楠辣的呼哧呼哧的说道，说着又赶紧灌了几口饮料，几口下去饮料就见了底。 “你行不行啊方楠，这才哪到哪你就不行了。”许颜在一旁打趣道。 “你们不觉得辣吗？”方楠看着三人一齐摇了摇头，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吴西看着方楠辣的不成样子招呼服务员过来打算再要几瓶饮料。 “哎呀喝什么可乐啊，咱们喝酒吧，少喝一点没事的，难得放假高兴一下嘛。”不知是谁提议一句其他人倒是默契的附和了起来。 几杯啤酒下肚，几个人都有些上头了。 “白星，你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也许是气氛正合适，又也许是白星红着脸颊的样子太好看，没有再看她许颜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口齿不清地问道。 白星迟迟没有开口，许颜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没经过大脑的话。 “她啊，冷清却又温柔，知性而美丽，她比我年长，这世上所有形容美的词汇都配不上她……” 白星嘴角含着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竟醉的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在恍惚中好像看到她了，她对白星笑，朝她伸出手，白星揉了揉眼睛，想看清她的脸。 江书卿，是她，竟然就是。 “她，太美好了。”白星呢喃着，声音很小，但许颜还是听到了。 许颜笑了，用力扯出来的笑，是笑自己的不自量力，还是笑自己的懦弱，都有吧。 她拿着酒瓶子仰头灌了下去，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隐忍，克制，像她对白星的感情一样。 “许颜……。”方楠欲言又止，轻轻拍了拍许颜的胳膊，眼里尽是不忍。 “来，我陪你喝。”她懂她的爱而不得和不能言说，她也经历过这种时刻，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没用，不如用酒精暂时麻痹来的痛快。 一个小时过后，桌子上一片狼藉，啤酒瓶子乱七八糟的堆着，吴西看着醉的意识不清的三个人时不时冒出一两句醉话，一个头两个大。 许颜和白星家的详细地址，她不知道先不说，就这三个人怎么给带走啊，打出租车这大晚上的也太不安全了。 啊对了…… ——— Victorian西餐厅 “书卿，我得去接下吴西，她和她朋友喝酒喝多了，现在这些小孩，年龄不大……” 吴子清嘴上虽说嘟囔着，语气里却听不出生气的意思，这么多年吴子清有多宠爱她这个妹妹，江书卿是知道的。 “他们几个人？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江书卿问道。 “应该是四个，嗯……好吧，四个醉鬼我一个人确实是招架不住。”吴子清这话说的确实是没错，简直是难缠。 于是两个人一人一辆车的开到了火锅店，一进门江书卿就发现背对着自己趴着的背影很是眼熟，那不是白星吗…… “姐你终于来啦，书卿姐，你也来啦。” 吴西看到他们进门像看到救星一样扑了过来，吴子清宠溺的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江书卿也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怎么喝了这么多，够能喝的啊你们。” 想不到这几个小屁孩倒挺能喝，吴子清看着桌子上堆着的酒瓶吐槽着。 “姐，方楠家地址我知道，许颜和白星的我不知道了。”吴西一时也想不出办法了，只能把问题抛给吴子清。 “我知道。”江书卿突然来了一句，两个人同时把目光移向她。 “啊……你认识他们啊书卿姐。”吴西困惑的问着。 “嗯，我是他们班主任。”吴西惊掉了下巴，她是知道江书卿在一中教书的，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也是，东城也就这么大，他们几个人就从来没提过这茬。 “那我来送方楠，你去送他们两个吧，书卿。” 吴子清是知道吴西和方楠的关系的，她向来是个思想开放的人，妹妹喜欢什么人男人还是女人她都没有意见，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江书卿在吴西的帮助下总算把他们两个人拖到了后座。 打开暖风，江书卿找到手机文件夹开学的时候学校要求填的表格，依次找到了许颜和白星的家庭住址。 江书卿启动车子打算先送许颜，这里离她家近一些。 顺利的把许颜送到家后，应付完许颜父母的一番歉意和感谢的话后，江书卿觉得有些疲惫地把脑袋靠在后座上松松垮垮的倚着。 车内后视镜倒着女孩熟睡的模样，她侧卧在后座上缩成一团把半个脸埋在手臂里，眼睛紧紧闭着应该是做了什么美梦嘴巴时不时的吧唧两下。 纵使江书卿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动容了，终归是个小孩子，嘴角扬了起来，心情好了倒是没那么疲惫了，启动车子，一脚油门。 下了车江书卿才意识到白星家的小区是需要刷卡的，她在白星兜里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卡，江书卿只好一手架着白星，一手拿出手机打找到白星爸爸手机号，拨号，没接通，再打给她妈妈，也没人接。 江书卿索性把手机放到兜里，因为白星已经因为惯性整个人瘫倒在她怀里，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不放，脑袋还不老实的蹭来蹭去，江书卿只觉得胸口一阵燥热一种奇怪的感觉袭来，想把她的手扒开，谁知刚稍一用力白星竟然赖皮的哼唧了起来。 女孩轻柔无意识的声音充满了撒娇讨好的意味，不容人拒绝。 此刻，深夜时分，年轻女孩正抱着一个姿色姣好面容精致的御姐，两个人风格不同却各有千秋，这样一番美景，过路人不禁浮想联翩，感叹道大饱眼福。 “姐姐……你真美。”江书卿心里一震，白星不知何时半睁开了眼睛，两个眼珠子扑闪扑闪的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而白星两手正紧紧扣在她腰间，衣服贴着衣服，甚至能感觉到小腹间传来的阵阵热度。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过于暧昧，江书卿不自然的咳了一下，别过了头。 等江书卿闪过神来想对白星说什么的时候，她竟又趴在她身上熟睡了起来，江书卿暗暗松了一口气。 担心白星会着凉，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白星父母给她回电话，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白星带到自己家了。 江书卿的家是灰色系为主的性冷淡风，三室一厅，只有一些家具倒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江书卿一向喜欢简单的东西。 客房还没有铺床品，江书卿只能先把白星扶到沙发，好不容易把她挪到沙发上，谁知白星就是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嘴里不知碎碎念什么。 江书卿只能顺势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不一会儿白星终于安分下来了，江书卿小心翼翼的把白星的手拿开，又把她的鞋脱了，把靠枕拿来让她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能舒服一点。 江书卿很快的收拾好客房，并且洗完了澡，只穿了一件白色丝质睡裙，刚刚洗完的头发还在滴着水珠，她边擦着头发，边去卧室拿了条毯子给白星盖上。 就在江书卿俯身的同时，白星似是感觉灯光有些刺眼，揉了揉眼睛，随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湿着头发未施粉黛，只着一件薄薄丝裙的仙女的脸。 许是酒精还没有褪去，白星双手勾着她的脖子，稍一用力，抬起抬头，在她脸颊轻轻一吻，满意的舔了舔嘴唇冲着江书卿甜甜一笑，又进入梦乡了。 江书卿半晌没有动作，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她很少会有失态的时候，性格如此让她很少会有多余的情绪。 可就在刚才，白星吻她脸颊的时候，江书卿感觉自己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在剧烈的跳动，这种感觉好陌生。 在她冲自己笑的时候，女孩的笑直击胸口，一阵暖流涌过，这是什么情绪？是喜悦，是…… 江书卿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不抵触和白星亲近的。 屋外一阵急促的汽笛声响起，江书卿这才缓过了神，赶紧把那些乱糟糟的情绪摒弃脑后，又恢复了往昔云淡风轻的样子。 听到外面有淅淅沥沥的声音，走到窗边才发现不知何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屋外一阵冷风传来，江书卿把窗户关上，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禁抱紧了双臂，好冷。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不早了，手机恰好响了，陌生的本地号码。 江书卿看了一下熟睡的白星，关了客厅的灯，走到卧室关上了门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江老师，我是白星的父亲，刚才您给我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 白一风刚做完一台手术，一看到白星班主任给自己打了电话还以为是白星出了什么事赶紧回了电话。 “没事了白星爸爸，白星跟同学吃饭太晚了喝了一点酒我碰巧看到就把她带我家了，现在她已经睡着了，您放心。”江书卿客气的说道。 “那真是叨扰您了，谢谢您江老师。”白一风不好意思的说着，白星最近情绪不好但是没想到竟然喝酒了，似是想到了什么。 “江老师，我还有个事想问您，白星在学校是不是早恋了。” 白一风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白星那个状态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个。 “这个我还没有发现，白星是个乖巧的孩子。”早恋？对白若希算吗？而白若希是女生，白星喜欢的是女生，我也是女生，那白星刚才亲了自己，那这算什么……江书卿陷入了沉思。 “江老师，您在吗？”白一风见那边半天没有说话问了一句。 “在。”江书卿这才收回了思绪。 “这么晚了，那就不打扰您了，改天一定当面感谢您，再见，江老师。” “再见。” 挂断电话，江书卿打算叫醒白星让她去客房睡，刚推了一下她，她的手就紧紧被纂修，白星用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江书卿的体内传来，她猛地松了手。 慌乱的进了卧室，拿起茶几上的水一饮而尽，瞬间清醒。 白星喜欢的是女生，不管喜欢的人是谁，自己都应该与她保持距离。 一阵雷电声，外面的雨，下的更猛烈了。 第12章 忽视 翌日，白星睁开眼只觉一阵口渴，她伸手想去拿床边的水，闭着眼睛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 咦，床没这么软啊，不对，这不是她的床！ 白星蓦然被惊醒，这是哪？她怎么会躺在沙发上！眼前陌生的环境让白星不禁害怕了起来。 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还好还好，衣服都还在。 “你醒了。”这声音这不是……白星愣了神，梦里见到的人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惊喜之外还有一些迷糊。 昨天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江书卿家里，白星大感头痛，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从在火锅店那就开始断片，后面的事更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老……老师，昨天是您把我带回来的吗？谢谢。”白星不敢去看江书卿，一副懊恼无比的姿态，全然没了昨天的胆大包天。 半晌没见江书卿搭话，白星开始没话找话道：“我……我昨天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吧，老师？” 这一开口，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书卿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吻，她手上的水杯有一瞬掀起了涟漪。 “没有，喝点水吧。”江书卿看了白星一眼说道，走过来把水杯递给了她。 白星不自然的接过杯子，一口一口地喝着，心上却琢磨着这是江书卿拿过的水杯，双手就不受控制的摩挲起了杯壁…… “哎呀，老师，我得回家了！昨天一夜没回去，我爸妈该担心了，打扰您了，老师再见！” 白星边说着边攥着衣服外套往门口走，如果仔细去看的话，能清晰的察觉到她的脚步都是慌乱的。 江书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就被关上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没有一丝人气。 “颜颜，颜颜，昨天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会在老师家里啊。”一走出江书卿家门，白星连忙掏出手机给许颜打了电话。 “啊，哪个老师啊，我也不记得了……”许颜显然是还没睡醒，懒塌塌的回应着，她连自己昨天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记得白星。 “行了，挂了挂了，你接着睡吧。”白星知道问她也问不出来什么，把手机放回了衣服兜里，继续悠哉悠哉的走着。 后面穿了一阵喇叭声，刚好有一辆车从后面驶来。 小区路窄，白星在路边站着，想等车过去了再走，就在车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画面，等想抓住它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了，再拼命想就只剩头痛了。 白星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昨天肯定出了不少丑，最重要的是，还是在江书卿面前，想到这她的脸倏地红透了，“啊啊啊”太羞耻了，她重重的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头，蹦跶地跑着离开了小区。 而另一边，江书卿双手撑在阳台的扶栏上，望着女孩远去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喂，妈。”江书卿听着电话那边女人絮叨着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不禁皱紧了眉头。 “你梁叔和刘姨难得来家里一趟，你作为小辈总不能不出面吧，这点礼数还能没有吗……” 李欣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顾及到电话那边，江书卿的气压有多低。 李欣一贯强势，得理不饶人，只要是自己的想法，别人必须得顺从，可是她似乎是忘了，对面的人，是江书卿。 “妈，我有约了，没有时间，就不回去了。”江书卿说着就挂断了电话，揉了揉太阳穴往屋子里走去。 这么多年，妈妈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 白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假期能快点结束，她想见江书卿了，是那种无论吃饭或者睡觉，都会下意识想到她的那种想。 这几天她总是试图找机会下楼，在小区附近转两圈，盼望着能像之前那样偶遇到江书卿，但老天就是这么爱捉弄人，越想见到的人越是见不到，而不想见到的人倒是总出现在你眼皮子底下。 当白若希挽着男人的手臂的手，在和白星四目相对的刹那，心虚的垂了下来后，能看到她的身子不可察觉的僵了一下。 白星也愣了，不过是意外在这里能偶遇白若希，无关其他。 “嗨，希姐，真巧啊。”白星率先开口，笑容明媚的朝白若希打着招呼，没有逞强也没有难过，只是平静的在和一个偶然遇到的熟人寒暄的语气。 白若希顿感心里一阵苦楚，她唤她“希姐”，多么规矩的称呼。 她试图在白星脸上找到一些破绽，想看到她是强装镇定，而不是像现在这么坦然。这样的坦然，让白若希不安。 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白星不在乎了，不在乎她挽着谁的手，更不在乎白若希这个人了。 白星不爱她了，白若希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 这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这是你自找的，白若希在心里翻江倒海的自嘲着。 她冲白星用力扯了个微笑，垂下眼不敢再去看她。 即便如此，白星还是回以微笑，而后擦肩离去，往昔已不再，过往如云烟。 在这一刻白星才发现这么多年为白若希而跳动的心终于不在了，她释然了。 也许曾经她怀念的不过是教她画画，陪她长大的若希姐姐，从她牵着那个男人的手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她就不再是她的若希姐姐。 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白星不是一个活在过去的人，她会向前看，义无反顾，永远。 脚下的步子更坚定了。 白星左盼右盼，国庆假期终于是过去了。 一反常态的，白星今天竟然起的特别早，白一风看着女儿急迫的样子，还以为她是着急要上学学习，高兴的合不拢嘴。 殊不知她是急着要见心上人呢。 上个月月考成绩也在大家落座后不久，班长给发了下来。 白星从后往前数，数到倒数第十三个才看到自己，意料之中的事，但也还是免不了的开心。 “可以啊白星，进步这么大……”白星刚看完自己的成绩，许颜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 这家伙，都不先看自己成绩的吗？ “我的天啊，白星。”许颜上句话还没说完，就在后面一惊一乍了起来。 不过因为是早读时间，倒没有太多人注意他们这边。 “怎么了啊颜颜，大惊小怪的，吓我一跳。”白星微微侧过身子问道。 “真不怪我反应大，白星，你好好看看第一是谁？”许颜一副吃了狗屎的表情，满脸的不可置信。 白星定睛一看，表情倒是和刚才的许颜如出一辙了，这也太牛了。 第一名是林琦，那个插班生，之前一直在理科班待着的，从来没有听过文科的课，可这刚来文科班两天，就考了班级第一，全校第六，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白星悄悄回头望了一眼，林琦坐在靠墙最边一排，低着头盯着桌面上的书，刘海遮住了眼睛，但还是掩盖不了她的帅气。 长得真精致，白星在心里感慨道。 班里渐渐多了很多和书本无关的声音，细细一听林琦这个名字出现的频次颇高，还有一些女孩因为太过兴奋，掺杂在里面刺耳的尖叫声。 一阵有规律的高跟鞋声离教室越来越近，白星准确的判断出这一定是江书卿了，她本来是期待见到她的，可是真的要看到了，怎么还不争气地紧张了起来。 白星表面上是在心无旁骛的看着书，眼角却不由自主的瞟着门口，直到江书卿走到门口的时候，教室里那些杂音顷刻间消失，又恢复了朗朗读书声。 十一过后，天气转凉，江书卿也穿上了呢子大衣，白星心里忽生欣喜，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件衣服是中秋节那天她穿过的，那个有皎洁月光，江书卿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那个晚上。 这喜悦却转瞬即逝，白星一清二楚地看到江书卿环视教室一周，而她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秒，白星很确信。 可就在江书卿看向门口那排时，她的眼神停住了，并且眉目含笑的冲那人点了点头。 这是白星无比渴求的特殊待遇。 她潜意识里觉得江书卿看的应该是林琦，心里这么想着，眼睛就看了，果然，林琦正抬着头望着江书卿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崇拜。 白星觉得林琦的眼神很不对劲，让她很不舒服，她更不喜欢江书卿给林琦的“特殊待遇”。 语文课过后，江书卿把林琦叫走了，并且在课上还格外表扬了林琦，看得出，江书卿很喜欢林琦。 林琦有多开心，白星就有多失落。 纵然她进步了这么多，江书卿也只是在按排提问的时候叫到了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眼神。赞美或是鼓励，什么也没有。 突然，她猛的想起了什么，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把语文试卷翻到最后，空空如也，没有批注，从失落到失望。 而当她再看到林琦不知和江书卿说了什么，江书卿竟然笑了。 十七岁的白星，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妒忌。她多希望，站在江书卿身边的人是她。 江书卿在自习期间，叫了不少同学出去谈话，白星一直觉得下一个就该到自己了，可是，没有。 直到最后一个同学进来，江书卿踩着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白星仅剩的一点期待也被碾碎。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被忽视了，还是被自己所仰慕的人，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在谈笑风生。 笔尖重重划破纸张，一道长长的裂痕从题目延伸到红笔批注的日期，她心如死灰。 可白星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江书卿拿着白星的这篇文章，读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才批上日期。 东城近日多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窗户上，打在白星没有波动的心里，眼睛怎么这么酸涩，下一秒就有眼泪掉出来了，好想她，江书卿，江书卿，江书…… 她感觉心里像被什么压着，就要喘不过来气了，终于熬到课间，白星想去外面透透气，垂着头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熟悉的味道。 白星心下一紧，她自知来人是谁，抬眸缓缓开口道：“老师……”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和她说话怎么能放过，可开口却只剩这一句干巴巴的称呼了。 “嗯，有事吗？”江书卿看了她一眼，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的说道。 这一眼让白星望而生畏，她摇了摇头，侧过身给江书卿让了地方，江书卿没再去看她，而是直接朝教室里探了头喊道：“林琦，你过来一下。” 林琦听到江书卿喊她，迅速就跟了过来，而白星依然在原地傻傻站着，还被林琦撞了白星一下，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可她的眼睛却还在倔强的看着，江书卿在前，林琦在后，林琦小跑了几步，追上江书卿的脚步，两个人一齐说笑着走远了。 白星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倾刻间崩塌，明明之前和江书卿并肩的人是自己啊。 愣愣地站在原地快十分钟，直到林琦和江书卿回来了，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江书卿远远就看到了白星，她不是看不到白星的黯然神伤，她只是不知怎么面对她，她心里想着，要不要和白星说些什么，就又被林琦叽叽喳喳的话打断了。 “白星，傻站在这干嘛呢，都快上课了，怎么还不进教室呢，难不成是看帅哥看呆了？”说话的人是初辰。 “啊……”白星话还没说完就被初辰推着进了教室。 当然，这一切都被后面的江书卿尽数收进眼底，她心里盘算着要说的话也都咽回了肚子里。 初辰，名如其人，典型的东方美女长相。 脸上总是挂着笑，比起江书卿清冷的气质更讨学生喜欢，青春期的孩子谁不喜欢年轻有趣的美女老师呢。 不过尽管初辰和学生打成一片，但七班的英语成绩却一直很出挑。 “这次我们班的英语成绩除了重点班依然是第一名，非常棒。 这里我要特别表扬一位同学，白星，她的成绩和上次相比进步了三十多分，白星同学的进步老师看在眼里，希望你能再接再厉，继续进步！”初辰带头鼓了掌，教室里顿时掌声雷动。 白星笑着朝初辰点了点头，眼里尽是感激。 就因为初辰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白星日后的英语成绩让人望尘莫及，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白星，过来。”下课后初辰喊白星过去，年轻老师和学生相处起来没有距离，初辰拉着白星的手往教室走廊窗户边走去。 江书卿刚在八班上完课，一出门就看到初辰和白星在说话。 初辰时不时的还会摸摸白星的头，江书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喜欢吗？倒也谈不上，只是看着有些碍眼罢了，她侧过头收回了视线，大步朝前走了过去。 一阵熟悉的气息充斥在白星鼻尖，她还是没忍住不去看她，江书卿的背影永远挺的笔直，那么好看，却不能看。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她的月光。 第13章 打架 chronic清吧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江书卿在酒精的作用下，脸颊也微微红润了起来，她摇晃着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由口穿过喉咙直达心头。 江书卿放下杯子，扶着微痛的额头问道：“子清，你怎么看待同性之爱？” “为什么这么问啊？” 吴子清意味深长地看着江书卿，在她的认知里，江书卿从来没被什么事情困扰过，像现在这样借酒消愁的样子倒是头一次见。 “我就随便问问。”江书卿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疲惫。 吴子清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只能说他们喜欢的人恰好是同性，而不是说因为这个人是男人或者是女人而去喜欢。” “小西喜欢的人也是女孩，即使我知道这条路很难，我也会支持她走下去，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希望她幸福。” 说起妹妹，吴子清脸上也不经意泛起了温柔。 江书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的学生里有喜欢同性的呢？跟我关系不错的学生呢？” 江书卿又抛出了问题，既然问了就索性一次问个明白，江书卿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吴子清戏谑地勾起了嘴角，她调侃道：“江书卿，该不会，你的学生里有喜欢你的女生吧！可以呀你，魅力不减当年呢！” 江书卿闻言，给了吴子清一记白眼。 吴子清感觉脊梁骨都被这一眼看的发凉了，江书卿冷起来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吴子清悻悻地摸了摸后背。 “如果你的学生里有喜欢女生的，我觉得你更多的是应该引导她，教育她，告诉她这不是不正常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选择自己该去爱谁……” “那我应该疏远她吗？”江书卿没忍住打断她的话。 吴子清听到这话把酒“咣当”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当然不能啊书卿！这样她会觉得你是歧视她，说不定以后还会走弯路，小孩子心里都是很脆弱的……” 江书卿听着脑子里就浮现出白星受伤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她是不是太小气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东西。 “哎，江书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吴子清看着江书卿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去了，把酒一股脑全倒进她杯子里了。 “喝了，都给我喝了。”吴子清抱着双臂气势汹汹地说，她认真地在那帮她分析，江书卿可好，竟然走神了！ “好好好，我都喝……”江书卿仰头一饮而尽。 “哎，没让你真喝啊……” “……” 深夜十一点，白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如果没有意外，今晚又得睁着眼睛到天明了。 突然，黑暗的房间里闪过一道光，手机屏幕亮了，显示着的是一条微信新消息通知。 白星有强迫症，只要有新消息就得点开看看，虽然这么晚了，也不会有谁跟自己说话了，极有可能是系统消息，白星却还是点开了。 【睡了吗？】 白星看到这句话只觉得眼泪一下子弥漫到眼睛上，所有的委屈在一刻都宣泄出来，江书卿终于想起来她了。 【还没有，老师。】 江书卿看到那边秒回的消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半夜问白星睡没睡，懒得去想了，手指飞快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出一段话，点击发送，然后倒头就睡了。 今夜的酒实在是太烈了。 【老师有看到你的进步，你答应我的事都做到了，你很厉害，继续加油！】 短短几个字，白星眼里的泪水再也没有忍住，泪浸湿了枕头。 白星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像是要给她读烂，脑海里甚至闪过了江书卿在打这几个字时的神态。 她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舍不得放下手机，白星捧着它，一夜好梦。 ——— 学校计划在十月份举办校运会，白星耐力虽不足长跑不行，但是短跑一直是她的强项。 每个班一个项目最多出两人，一个人最多可以参加两项，鉴于文科班男生太少的情况，一个男生可以参加五项。 课间的时候体委就喊着有要参加项目的同学尽快来他这里报名，如果最后没有报满只能随便填没有报名的同学的名字了。 白星可不想给她个三千去跑，回头让许颜去帮她报了个一百米。 “林琦，你报的是一百米呀！”有女生看到林琦报了一百米花痴地问道，林琦脸上带着酷酷地表情点头默认。 不可否认的是，她越是这副冷漠的样子，越是有女生为她前仆后继。 白星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的确她承认，林琦很有魅力。 如果她没有对江书卿别有用心的话，她甚至可能和她成为朋友，她们两个人的性格是有相似的地方的。 林琦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白星，林琦和她一样，喜欢江书卿。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对视，棋逢对手。 林琦喜欢江书卿远比白星要早得多，从高一开学在学校里看到江书卿第一眼，她就认定，就是她了。 她更是托了家里的关系，转到江书卿的班级。 在没来文科班之前，她就偷偷地为第一次考试做了准备，为的就是一鸣惊人，得到江书卿的关注。 可是爱情又有什么先来后到呢，两个女孩在暗暗为了一个人较着劲，其实他们两个不过同病相怜罢了，喜欢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可是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件事。 “你怎么来了？我说没说过，不要来我的学校打扰我。”江书卿对着电话那边呵斥着。 她走到窗边，从楼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梁寒文在校门口，拿着一束花懒散地靠在跑车上，还惹得操场上经过的学生频频回头驻足。 “那你下班以后跟我去吃饭，我就把车开远点等你，不影响你。” 梁寒文似是知道江书卿不能拒绝他，变本加厉地又提了要求。 “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江书卿语气凌厉，没有一丝温度。 纵使梁寒文这么无赖，也不免示了弱。 “你别生气，书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叔叔阿姨都想你了，你也好久没有回家了，所以让我来接你就去吃个饭而已，你就给个面子，要不然我也不好交差啊！” 江书卿看着梁寒文把车开远了，视线才从窗边移开。 “行，不过没有下次了。” 江书卿挂断了电话啪得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一想到李欣一会饭桌上一成不变唠叨的话，头就又疼了起来。 刚好进办公室取作业的白星被江书卿扔手机的动作吓了一跳。 其实不过是白星找了借口想来看看江书卿，要是换作平时，她才没有这么勤快呢。 “老师，我来拿下作业。” 江书卿情绪不高地点了点头，一直保持着揉太阳穴的动作，老毛病了，一有烦心事就会头疼。 白星也没有自讨没趣，拿了作业就离开了，她在座位上坐立不安，想到江书卿因为头痛而难受的样子，不免忧心了起来。 这时班级一些细碎的议论声让白星听到了耳朵里。 “哎你们听说没，我们班主任傍了个富二代，今天那个男的开着法拉利在门口等她，我听他们说，我们上高一的时候这男的就经常来，你说他们两个……” 话还没说完，白星想都没想上去就朝说话人脸上来了一拳，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刘一霖。 刘一霖反应过来被人打了后，反手还了一拳，白星虽说是女生，但竟然没有太占劣势，她太生气了。 周围都是女生居多大家都懵了，还没有缓过神，两个人就厮打在一起。 “哎，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对啊，别打了！别打了！”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上去拉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满脸都是淤青。 特别是刘一霖，更是严重，一个男生被女生打成这样，也不禁让人唏嘘。 两个学生打架最怕的是被校领导知道，有精明的同学把教室门关了，虽说是白星先动手的，但刘一霖也还手了，况且还是刘一霖先恶语在先，他也不会傻到去跟校领导告状，自讨苦吃。 “白星，我跟你没完！”刘一霖用手擦着嘴角，放下了狠话。 白星不屑地点点头道：“行。” 许颜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在白星为江书卿出头的那一刻，恍然大悟，水落石出。 “冷清，知性。”白星说的人不就是江书卿吗，她竟然才反应过来，忘了去帮白星，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白星青着脸回到座位上，许颜才发现白星受了这么重的伤，暂时把自己那矫情的情绪收起来，拿了块干净的毛巾去水房沾了水，给白星冰敷。 “白星，为什么要那么冲动，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许颜忍不住问道，即使她猜到那百分之九十九就是答案了，还是怀着一丝侥幸想亲口听白星说。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容不得别人说她一点不好。” 许颜在白星的眼里看到了光，她长久沉寂的眸子，在提到江书卿时泛起了光。 即使不是为了她，许颜还是笑了，她希望白星快乐幸福，这就够了。 “颜颜，你会支持我的吗，我知道很难，喜欢她很难……” “会，我会永远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或者是想爱谁，我都支持你。” 许颜自知不是什么大爱的人，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无法看着白星爱而不得，比起自己对她的爱，她更希望白星能得到她爱的人的爱。 白星眼里掀起一层薄雾，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好。 晚上放学的时候，实在不想被所有人行注目礼，一脸的淤青太高调了，白星刻意磨蹭到最后，许颜也在陪着她等人都走差不多了再走。 走在走廊上却撞上了白星现在最不敢看见的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还是许颜先礼貌的打了招呼：“江老师。” 江书卿还是眼尖的看到了白星脸上不一样的地方，她冷言道：“把头抬起来，白星。” 白星依然保持着低头的动作。 江书卿看她不作为的样子，伸出手捧着白星的下巴用力往上使劲，触目惊心的淤青一览无余。 江书卿脸上挂着冷霜，她的声音更加冷冰冰：“怎么回事？” “和人打架了。”白星没有撒谎，实话实说而已。 只是这话落到江书卿耳朵里，就变味了。 在江书卿心里，白星虽说算不上是多么优秀的优等生，但怎么也是乖巧听话的，想不到她竟然顽劣至此，连打架这种恶习也学上了。 江书卿又凑近一点，盯着白星脸上的伤问道：“为什么要和人打架？” 白星不敢去看江书卿的眼睛，半天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江书卿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你真让我失望，白星。”说完江书卿踩着高跟鞋就往校门口走去了。 白星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着她上了一辆白色跑车，才突然想到偶然听到的江书卿说过的，“我有男朋友”。 “她有男朋友啊颜颜，我怎么能忘了，她有男朋友，颜颜，我该怎么办啊……” 白星抱着自己的双臂泣不成声，校园里寂静的只有她的啜泣声和心里在呐喊着的那一句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在深渊中看到了一丝光，可那光从来都不属于我。 第14章 相信 “书卿啊，你都老大不小了，你和寒文的事，我们也催了这么久了，要我说，你们就赶紧把日子下来，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就放心了，你说是不是？我和你爸呀，也想早点抱外孙……” 李欣从江书卿坐到饭桌上开始，嘴上就一直絮叨不停，说到外孙，满屋子人还不禁喜笑颜开起来，桌上的人也都在附和着，这么多年两家也心照不宣，梁寒文不用说，自然是求之不得，其实就等着江书卿点头了。 “妈，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您就不要再说了。” 江书卿夹了一块鱼，细细的挑着鱼刺，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话，场面瞬间尴尬了起来，李欣咧了咧嘴角有些许不自然。 “书卿，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江国生看江书卿一点也不给面子，在外人面前脸上挂不住了，把筷子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厉声呵斥道。 “叔叔您别生气，书卿也不是故意的。”梁寒文见江书卿半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出来打着圆场。 江书卿还在不紧不慢的挑着鱼刺，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似是没有听到江国生的训斥。 江国生被她这一举动搞得更是恼羞成怒：“寒文，你不用替她说话，江书卿，不能待你就给我滚出去！” 他说着就推了下眼镜，拿起酒杯给梁父梁母赔着笑脸。 “孩子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 几个大人又开始说起了也不过是家长里短的那些小事。 江书卿终于挑完了鱼刺，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炖的时间太短了，不够入味，她摇了摇头，放下了筷子。 这顿饭吃的一点滋味也没有。 “我吃饱了，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江书卿站起身来朝几位长辈微微俯身表示歉意，而后拿起包转身就走了。 “让他走，不用管她。”江国生清楚江书卿的性子，她想走就没有人能拦得住，留在这也是惹人生气，索性也不白费那个功夫。 他又给梁父梁母杯子里满上了酒，几个人倒是正喝在兴头上，也就随她去了。 “书卿，我来送你……”梁寒文看江书卿起身走了，几个大人也没要留她的意思，急忙追了上去。 可他走到一半，一拍脑袋才发现忘拿车钥匙了，等他再赶出去的时候，江书卿早已上了出租车，没了踪影。 四十分钟的车程，司机开的又快，江书卿本来头就疼，一下车就感觉昏天黑地的，要不是扶了一下旁边的栏杆，可能真要一头栽到地上了，她把双手扶上太阳穴揉了几下才稍稍缓解。 江书卿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今天真是被这几个人折腾的够呛。 “老师，你回来了。”一阵柔柔的女声传来，江书卿刚要进小区，就看到门口石阶上蜷缩着身子坐着的女孩。 这里是风口，也不知道她在这坐了多久。 没想太多，江书卿紧蹙着眉头走了过来，双手用力把白星拎了起来，她没有任何动作，就乖乖地任江书卿摆布。 “在这待着干嘛，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回家？”江书卿沉下神色问道。 她看着白星被冻的直打哆嗦，薄薄的校服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手被冻的通红，还拿着透明塑料袋，看外包装里面装着的应该是药。 “我爸有手术，我妈出差了，我回家也没意思，就在这等你回来了，老师……”白星边说边抬眼看看江书卿的脸色。 “呐，这个给你，老师！”她看江书卿心情似是还不错，直接把药塞到了她手上。 江书卿被白星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逗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江书卿刚好一米七，而白星矮她五厘米左右的样子，此刻显然就是一副主人撸宠物的场面，而白星就差摇摇尾巴说，主人你再摸我几下吧。 “等我这么长时间，就为了给我送个药吗？”江书卿举起手里的药，调侃着问道。 白星微微仰头看着江书卿轻轻点了点头，说不出别的话，江书卿生的太美，像清风，像明月。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挂着笑，眼睛里映着白星看她时的倒影。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白星痴痴看着江书卿，半晌没有说话。 “谢谢你了，小孩，都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吧！” 江书卿轻轻敲了下正在发呆的白星的头，随即就往小区里面走了。 白星还是半天没有动作，眼睛一眨一眨地似在思虑着什么，在江书卿即将进小区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老师！” “嗯？”江书卿条件反射地回头，满脸疑惑地看着站在小区外面的白星。 “能，能别对我失望吗，老师？”白星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整个脑袋彻底垂了下去，她不敢去看江书卿的反应，就这点勇气了，用完就没有了。 江书卿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下午发生的事，马上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小家伙，还挺敏感的。 “那你能和老师说说为什么吗？”江书卿看着白星又恢复了那副怂样，嘴角微微上扬，走过来微微俯下身子，和她平视。 白星看着近在咫尺的江书卿，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的红唇一张一合，笑出好看的弧度，只要再靠近一点，白星就能触碰到那片温柔。 她太容易让人为她着迷，白星别过头，多看一眼都是犯罪。 看白星一脸纠结的样子，江书卿倒是率先开口道：“我也有错，不该说那样的话，老师和你道歉，希望我的课代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白星的脸随着江书卿说的话，越烧越红，江书卿又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白星还在想应该怎么委婉的，把今天这件事给表述出来，就又因为江书卿这个小动作，耳朵根子彻底红透了。 “不管怎样，老师都相信你，快回家吧！等你以后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跟我说。” 江书卿边说边整理着白星的衣服领子，还把拉链往上面拉了一下。 白星已经沉醉在温柔乡里，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老……老师再见。” 江书卿看着白星乐颠颠的跑远的背影，想起来手里的药，便拿出来看了看名字，治头疼的，她是怎么知道我头疼的，小家伙还真是细心，她在心里嘀咕着。 江书卿把药又放回了袋子里，不过和白星说了几句话头倒是不疼了，这个药看来是用不上了。 远远望见白星进了小区里面，江书卿才转身离开。 今晚月色依旧，但对白星而言，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白星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刚才的画面，已然千遍万遍，却怎么都觉得不够。 反反复复回忆着从开始说话到结束的整个流程，想到甜蜜之处还会把脸整个埋在枕头里，兴奋的在床上打着滚。 江书卿摸了她的头，还掐了她的脸，甚至还帮她理了衣服，白星还能感受到当时处在那个情景里的自己的那份悸动。 今天又为江书卿心动了千千万万次，白星捂着胸口，这每一次跳动都是为了江书卿，她痴迷于江书卿的一切。 白星闭上眼睛，在自己构造的虚拟世界里，和她相识相爱，明知是假的，是自欺欺人，白星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暗恋是自己给自己恋爱体验感，痛苦又浪漫。 可是生活禁不起浪漫。 早上天还没亮白星就醒了，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嗓子也疼的厉害，这么多年体质弱，爱生病的经验，让白星一下子就知道，她是发烧了。 她费力的下床找到了医药箱，白一风是医生，所以白星从小就知道，生病了该吃什么药，终于在最下面翻出了退烧药，白星就着昨天的隔夜水把药给吃了，倒头就又睡下了。 今天就是校运会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还能不能行，半梦半醒中，白星还在想着这个事，不能输给林琦，绝对不能输给林琦…… 校运会可以说是学生们这一年里，最开心的时刻，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不是待在教室里学习，干什么都开心。 白星一进校门，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操场上已经搭上了帐篷，最前面放着各班的班牌，并且拉满了横幅，志愿者们在搬着桌椅，还有开幕式要用到的锣鼓。 热情洋溢，慷慨激昂，白星觉得自己病怏怏的样子有些格格不入，也被气氛所感染，恢复了一些精气神，至少连许颜都没发现她生病了。 白星找到自己班级，选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她一眼就看到了江书卿，没有刻意寻找，她就那么自然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江书卿难得也穿了一套学生气的衣服，白色卫衣，黑色阔腿牛仔裤，一双AJ1，最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不普通了。 白星眼里的江书卿，在人群里熠熠生辉，周围的一切和她比起来都逊色无比。 总是时不时有她教的班级的学生来和她搭话，男生女生都有，她都一一礼貌的笑着回应着，她就这么坐在七班的前排，周围围着一圈学生，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还有路过的学生对江书卿身边的这些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从江书卿坐下开始，七班前面就时不时有人来回走着。 不可否认的是，江书卿在哪里，哪里就是焦点。 白星坐在她的侧后方，没有上前和她说话，也没有和别人说话，就安静的看着她。 她看到她被风吹起的头发丝在空中打转，看着她修长的指节把那几缕头发拂过耳后，白星想着那双手也曾在她的头发上短暂的停留过。 白星自认为在芸芸众生里只是个普通人，江书卿于她而言太遥不可及，哪怕在人群里偷偷注视着她，她也会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可耻感，江书卿是干净的，是不容人亵渎的。 以前喜欢白若希的时候白星想的是一定要得到她，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可只要她一面对江书卿，她就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懦弱的胆小鬼，在她面前她会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哪个举动不得当，而让她讨厌。 就像现在江书卿周围围了一群人，白星完全可以走过去加入他们，她很想，但是她不敢，她不像他们那么坦然，她做不到不另有所图。 那个人是江书卿，是江书卿啊，是她的梦寐以求，是她的痴心妄想啊。 “白星，不上前和她说说话吗？”白星看了江书卿多久，许颜就看了她有多久，白星眼里的痴迷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心疼大于难过，许颜还是舍不得白星受委屈。 “不了，颜颜，看看就挺好的了。”白星的眼睛依然没有从江书卿身上移开，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我不敢。”许颜被白星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惊了一下，得有多喜欢才能说出我不敢这样的话。 白星喜欢江书卿她知道，她也揣测过这也许是崇拜，是青春期对爱的认知出现了偏差，但是眼神骗不了人，白星对江书卿的爱也许已经到了她不能估量的地步。 许颜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白星，我怕你受伤害。” “我不怕，颜颜，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没办法克制我自己，不去喜欢她，于我而言，太难了。她在那里，她就在那里，什么也不做，我就挪不开眼睛啊。” 白星的话一下又一下戳着许颜的心口，每一句都是一把刀子，戳的她生疼。 江书卿似是感受到了身后人的灼灼目光，一回头和白星噙满泪花的双眸撞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出自范成大的车遥遥篇。 第15章 发烧 江书卿心头一震，白星的脸怎么那么苍白，眼里闪着泪光的样子更是楚楚可怜。 江书卿和围在身边的众人说了几句话，周围人渐渐散开，她朝着白星的方向走了过去。 白星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她看着江书卿顺着她的目光，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是为她，为了她而来。 这一刻，江书卿生命里的这几秒是完完整整属于她的。 她担忧的神情，急促的步子，卫衣在这几秒生出的褶皱，都是属于白星的，白星真切的感受到这一瞬间，有什么把她和江书卿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哪怕这一瞬转瞬即逝，她也想拼命抓住这些痕迹，她不愿错过任何细节，这些美好的瞬间，足够让她在日后思念她的每个日夜，成为精神食粮。 直到江书卿的手覆上她的额头，一秒，两秒…… 鼻息间弥漫着属于江书卿的味道，白星才缓过神来，尽情的感受着她的温度。 江书卿在为她着急，为她担心。 白星全然不顾自己病怏怏的状态，聚精会神的看着江书卿，她的裤子和自己的腿时不时会碰在一起，她和别人说话时白星两个字出现的频次，她的指节因为太瘦显而易见的青筋，而刚才这双手正覆在她的额头上。 白星痴迷的陷在这来之不易的来自江书卿给她的温柔里，想到是江书卿，单单是这个名字，都会让她没来由的心动，更何况这样赤，裸裸的眼神碰撞亦或是肢体接触。 满足感无法言语，白星在心里是这么想的。 “白星，你发烧了，一会的比赛就不要参加了，我带你去医院。” 江书卿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还是那熟悉的冰冷的触感，留给白星的，依然是被头发遮挡住的但完美的侧脸，黑色校服和白色卫衣的衣袖下，是两个人缠绕的手指。 从这里到停车场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白星贪婪的汲取着江书卿手上的温度，短暂过后，又将是无尽的怀念，但对白星来说，这些已经太难得了。 坐在江书卿车上好一会了，白星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老师，你不在学校不要紧吗？”白星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虽然她很享受并珍惜和江书卿单独待在一起，可是她还是不愿意江书卿为了她耽误自己的事。 “班上我让八班老师帮我看着了，你都病成这样了我总不能不管你吧，而且……你肯定是昨晚在风口站久了冻着了吧，傻孩子。” 江书卿熟练的打着方向盘，一个漂亮的转弯后，她微微侧过头来看了一眼白星，女孩眯着眼睛，靠在靠背上似是很难受的样子。 其实她倒是不必亲自送白星去医院，只是她对白星，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之后知道她和白若希的事后，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对这个十几岁孩子的心疼，当然也包括那件事之后，自己对她的疏离而产生的愧疚。 这一切都无法让江书卿说服自己不去照顾白星，自己本就不是什么温暖的人，却想让白星开心起来。 在她心里，白星已经不仅仅是学生那么简单了，应该是妹妹，是一个想要去照顾的妹妹。 江书卿开的很快，二十分钟不到，就开到医院了，可是让江书卿没想到的是，医院排队的人特别多，等到白星挂上点滴，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白星看着江书卿给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歪着脑袋在一边傻笑，江书卿还以为白星是烧傻了，看了她好几秒直到她开口说话，才意识到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老师，你过来坐着啊，站着多累啊。” 江书卿一想也是，自己在这站着是有些碍事，路过的护士都得绕过自己，她便在白星旁边的位置坐下了。 江书卿今天这副打扮倒颇像姐姐带着妹妹，来换吊瓶的护士看见江书卿，都忍不住出口称赞：“小姑娘，你姐姐可真好看。” 白星听的心里美滋滋，也没有出口解释，倒是江书卿低头打量了下自己这副穿着，以后是不能穿的这么运动了，一点老师样子也没有了。 “姐姐，你真好看啊。”白星一脸戏谑的打趣着。 “嗯？”江书卿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星是在逗她呢，看在她生病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 看到白星现在的状态还不错，江书卿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刚才一量体温39度5，即使是江书卿这么淡定的性子也慌了神。 “饿不饿，一会儿打完针，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江书卿看了眼吊瓶里剩的药水，打完怎么也得十二点多了。 而白星半天也没有搭话，江书卿转头一看，白星耷拉着脑袋，竟然睡着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爱睡觉，江书卿怕白星那么睡脖子会不舒服，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头放到了自己肩膀上，被这小家伙一折腾，江书卿也感觉有些倦了，闭上眼睛想打个盹，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白星悄咪咪的睁开了眼，其实从江书卿用手摸她头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心里隐隐的期待怂恿着她继续装睡，如愿的靠在江书卿肩头那一刻，她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睡着。 她要竭尽全力地享受这一刻的温存，记住这么美好的触碰。 她的头轻轻抵在江书卿的下颌，她的几缕发丝拂在她的脸上，她甚至能听到江书卿轻微的呼吸声。 白星偷偷抬眼去看江书卿，能清晰的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栗着，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书卿，不似平时那么遥远，她就在她眼前。 十七岁的白星靠着她的梦想，虔诚地祈求着时间可以静止在这一刻，身旁这个人，可是她的一眼万年啊。 等护士来给白星拔针的时候，江书卿还是醒了，一看表自己竟然睡了半个多钟头。 白星也是时候的把眼睛睁开了，纵使再舍不得，也不能一直赖在江书卿身上吧，离开江书卿肩头的那一刻，白星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寞。 “白星，好点儿没有。”江书卿刚睡醒声音还特别懒散，白星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叫出来竟然多了一些“性感”。 “好多了老师。”明明白星那么想和她说话，可是只要一看着她就会紧张，会眼神飘忽不定，会下意识的低着头，可是落在江书卿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很怕我吗白星？”江书卿凑近白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不能看她，一定不能看她，此时去看她，这满目爱意一定会藏不住，白星在心里盘算着，紧接着把头埋的更深了。 “哈哈哈，我又不能吃了你，走吧，老师带你去吃些好吃的，算是补偿你为了给我送药而生病。” 江书卿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好，她发现自己就是特别喜欢看白星害羞的样子，在心里暗暗琢磨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腹黑了？ “啊，老师，那你今天不回学校了啊？” 白星试探性地问道，即使心里欢喜的要命，也不能漏出任何破绽。 “怎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那我走了啊！”江书卿作势就要走了，白星想都没想的，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江书卿得意的挑了下眉毛，小孩就是小孩，一试就上套了。 白星悻悻地跟在江书卿身后，想不明白在她面前，自己怎么总是出丑啊。 白星看着江书卿的背影，十一岁的差距远远不止这几步距离，白星不想总跟在她身后，总感觉心里像少了一块什么似的，加快了脚步走在江书卿身边。 白星喜欢和江书卿并肩的感觉，把步伐调成和她一致，刻意往她那边偏了一点，衣服擦着衣服，她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个叫江书卿的女人给她的单向的，没有回应的暗恋里，足够了，能拥有这一刻已然是上天的恩惠。 高二七班，运动场上一百米决赛，林琦没有悬念的拿到了第一名。喝彩声，欢呼声，尖叫声，可是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她看到她牵着白星的手走了，她多么希望她能回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没有，等她比完赛她还是没有看到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赢了，也输了。 运动会期间外来人员是可以随意进校的，吴西和方楠是艺术学校，相对而言管的要松一些。 吴子清拗不过吴西的软磨硬泡，给他们两个的班主任打了电话，请了假把他俩带了出来。 吴西说想去一中找许颜和白星，刚好吴子清也想见见江书卿。 “许颜，怎么就你自己啊，白星和书卿姐呢？”吴西他们几个人废了好大劲才找到七班的位置。 广播里播音员播报着场上的比赛项目，还有阵阵锣鼓声，吴子清觉得自己是不是岁数大了，竟然有些不适应这些聒噪的声音。 “白星发烧了，江老师带她去医院了。” 许颜看到吴西旁边还站着一个长相特别妖媚的女人，眉眼之间倒是吴西有几分相似。 “吴西，这就是你一直提到的姐姐吧！子清姐，你好！” 许颜冲吴子清友好地笑了笑。 “你好啊，小朋友，第二次见面了。”许颜疑惑了起来，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哪来的第二次这么一说。 “不记得了？那天你喝多的那次！” 吴子清坏坏一笑，许颜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天。 “喂，江书卿，你在哪……”吴子清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不过也不能白来一趟，想都没想，直接给江书卿打了电话。 “好，那我把……把许颜也一起带着了，江老师，你没意见吧？”吴子清一向喜欢调侃江书卿。 挂断电话，吴子清开着车带着三人驶向Victorian西餐厅。 吴子清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白星和江书卿已经吃完了，两个人就坐在那里等他们过来。 二人面对面坐着，白星试图想找一些话和江书卿说，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好，倒是江书卿放松的用手托着下巴，脸上带着笑的看着白星。 “我脸上，有东西吗老师？”白星抽了一张纸开始胡乱的擦着嘴，江书卿被她的举动逗得扑哧一笑。 江书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来，特别的治愈，只不过在学校的时候她显少会笑，总是冷着脸，白星为自己能有这份优待而在心里沾沾自喜，嘴角也不禁上扬。 “傻笑什么呢你……”江书卿话还没说完，吴子清几个人就到了。 “江书卿，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人还没到呢，吴子清声音就先到了。 几个人眼睁睁看着吴子清这个妖孽一样的女人，如狼似虎般的扑在了江书卿身上，同时惊掉了下巴。 “坐啊你们，还杵在那干嘛。”吴子清反客为主地招呼道，挤在江书卿旁边坐下了，完全不顾几个人的震惊，还挂在江书卿身上。 “许颜，来，坐姐姐旁边，让他们两个小情侣坐一起吧。”吴子清边说边朝吴西挤眉弄眼。 许颜刚想在白星旁边坐下，这才意识到如果自己坐这儿，吴西和方楠就得分开坐了，礼貌的和江书卿打了招呼，然后坐到了吴子清旁边。 鉴于江书卿是白星和许颜的班主任，而方楠和江书卿也不认识，场面一度有些拘谨。 “你感觉怎么样了白星，我听许颜说你发烧了，没事了吧？” 吴西关切地问着白星，而白星却看着吴西和方楠十指紧扣，故意在那唉声叹气。 “好了好了，狗粮吃的越多，病好的越快。”白星一本正经的说着，吴西和方楠脸上顿时染上红晕。 “哈哈哈哈……”一下子众人被逗笑，倒没了刚才的诡异的尴尬气氛。 各自聊起了天，和朋友在一起的白星话都变多了，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吴子清觉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招呼服务员过来，又点了几个菜。 “哎书卿，这个菜若希喜欢吃，下次把她也……”吴子清看着菜单上的菜，突然想起白若希，脱口而出。 “好。”江书卿适时的打断了吴子清的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白星。 白星也因为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脑袋短暂的短路了一下，倒不是还在意什么，只是本能的条件反射罢了，想接着说刚才的话，也忘了说到哪里了。 吴子清最擅长察言观色，她先是察觉到江书卿的不对劲，又看到了白星脸上一瞬地变化，再看许颜也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白星…… 这几个人古怪的很…… 白星……白若希……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 第16章 治愈 “白星，你认识白若希吗？”吴子清一向喜欢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江书卿微微怔了一下，想阻止吴子清不要说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怎么都于事无补了，索性就顺其自然吧。 “认识，她是我表姐。”白星平淡的说着，按理说她应该表现出些许的不自在，可是江书卿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任何不适或是异样，没有任何破绽，江书卿手指轻轻扣着桌面若有所思的看着白星。 “我说嘛，这么巧，那书卿，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吴子清又把问题抛向了江书卿。 “嗯。”江书卿默认的点了点头，收回审视白星的目光看向吴子清眨了眨眼，这么多年的默契了，吴子清一下子就明白江书卿的意思了，识趣的不再多问了。 “多吃点啊小朋友，你看你这么瘦还吃这么少。” 许颜感觉白星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一直食不知味。 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吴子清给自己夹的菜，才收回了思绪。 “谢谢子清姐。”许颜转过头正对上吴子清一脸妩媚的笑，真是，妖孽啊。 几个人就这么心怀鬼胎地吃完了这顿饭，又因为吴子清这个话唠在，倒也没冷场过。 几个人道别后，江书卿载着白星和许颜回学校了，许颜推着白星坐到了副驾驶，自己则坐到了左后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白星。 车上放着舒缓的钢琴曲，《Lydia》。 等红绿灯的时候，江书卿随意的问着：“你们两个认识很多年了吗？” 两个人同时嗯了一声，而后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笑出了声。 “好啊，我的两个课代表竟然是发小呢，我可真是慧眼识金呢。”绿灯亮了，江书卿跟在前面的车后面继续往前驶去。 “但是有件事情我就想不明白了，许颜学习这么好，白星，你是怎么回事呢。”江书卿又开始调侃起白星。 “我……明明都有进步了呢。”白星小声的嘟囔着，但还是被江书卿给听了去。 “这样吧白星，只要你下次月考还能进步，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 白星受宠若惊的看着江书卿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惊喜的忘了说话。 “哦……看样子你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啊，那我可收回我的话了？” 江书卿故意拉长了那个哦的尾音，白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老师，那你可要说话算话！”白星因为兴奋眼里闪着光整个人像打了鸡血。 “当然。”车子是时候的驶进了学校，约定作数。 白星和许颜一齐回了班级的位置，江书卿则是反方向的去了教学楼，下午场的比赛项目还在继续，可以看得出来，白星现在的心情出奇的好。 “颜颜，帮我补课吧，我不想让她失望。” 许颜已经很久没看过白星为了什么，想要去争取的样子了，在她眼里的白星总是那么的没有欲望，无欲无求。 她本是苦涩的，但更多的是欣慰。 “放心吧，有我在，你和学霸的距离也就一步之遥。”许颜信誓旦旦的揽上了白星的肩膀。 年少时期的他们任性又肆意妄为，他们的爱不掺半点假，我愿意为你只是因为你是你，无关其他。 没有人有权利去质疑他们的爱是对的还是错的，至少在当下，一厢情愿也好双向奔赴也罢，我愿意这三个字，已经难能可贵了。 操场上奔跑的少年，正对教学楼的那棵大柳树，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脸上，主席台上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的播音员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一点四十三分在学校上空飞过的鸟，不会再重来一遍，当下发生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真好，正逢青春，什么都还来得及。 “林琦，我喜欢你。”一个女生推搡着另一个女生，把她推到了林琦面前，她骑虎难下，小声地把那句我喜欢你扭捏着说了出来，往林琦手里塞了一封信，而后拉着那个女生的手，捂着脸就跑了，速度快到围观者根本就没看清她的脸。 林琦喜欢女生不是什么秘密，一中的学生大多是从初中部上来的，她初中的时候就有女朋友并且特别高调，学习好，体育好，长得帅的林琦身边从来都不缺爱慕她的女生，当然，像这种明目张胆示爱地还真是少之又少。 白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而林琦也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本来不屑的把这封信扔到了一边，看了一眼白星，继而似是挑衅一般的拆开了信，旁边好事的人竟就凑过去把信里的内容读了出来。 林琦自然是虚荣心爆棚，青春期女生生涩又真诚的爱意就这么被她踩在了脚下，她肆意的笑着，有嘲讽有不屑。 她自认为这种幼稚的做法可以让白星嫉妒，嫉妒自己被别人这样的喜欢着。 然后并没有，白星第一次觉得自己先前认为林琦是个有魅力的人，是多么可笑的想法，她心疼那个递情书的女生。 喜欢江书卿，她，太不配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阵冷冷的女声从后面传来，即使不在教室里面，对于这些一贯怕学生的老师，也是很有威慑力，众人散去，林琦也慌乱的把情书收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书卿其实已经在后面站了好久了，当然，女生递情书，林琦的嘲讽，她也都看到了。 对江书卿来说，学习好的学生固然是讨人喜欢的，但如果道德败坏，那不管学习多好，这个人都糟糕透了。 林琦或许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因为她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她在江书卿这里，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了。 江书卿环视一周，上午坐在前面，现在位置已经被别人占了，没有犹豫，直接在白星旁边的空座坐下了，最后的一排的位置。 “老……老师。”白星看江书卿坐到自己旁边，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我不能坐这吗？”江书卿话虽这么说着，但也没有要想起身的意思。 “当然可以啦！”白星就差把我特别愿意写在脸上了。 一会儿许颜有比赛，她去候场了，就剩他们两个人并排坐在后排了，倒是谁也没刻意去找话题聊，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 许颜在候场区，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竟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借了旁边自己班同学的相机，对着他们两个，“咔嚓”一声。 “老师，你手真好看。”江书卿被白星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整的一愣，随即拿起自己的手，仔细的端详了起来，看着看着，竟还默认的点了点头。 “是挺好看的，你这小孩，审美还是不错的。”白星看江书卿一点谦虚的样子也没有，不禁扯了扯嘴角。 “老师，你真自恋。”白星这话说的是没错，江书卿这副模样，的确是自恋极了。 “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江书卿说着就一只手揪着白星的耳朵。 “哎呦，疼，疼……老师我错了。”白星呲牙咧嘴的样子惹的不少同学哈哈大笑，早就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了，看到白星这副模样更是忍俊不禁。 江书卿喜欢白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是还从来没有人看过这样的江书卿，也就白星吧，能把老师逗成这样。 前排坐着的林琦，手上捏着的信被她生生揉碎，为什么坐在江书卿旁边的人不是自己，自己明明喜欢了她那么久，凭什么白星就能轻易得到，从小想要什么就能得到的她，此时充满了深深的挫败感。 看了一眼白星，她把手里的信扔到了垃圾桶里，想要的，她就一定要得到，哪怕是抢，也要抢到手。 “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林琦捂着胃朝江书卿走去，表情一脸难受。 “刘洋阳，你过来，带林琦去医务室看看怎么回事。” 江书卿把刘洋阳喊了过来，刘洋阳当然得照做，扶着林琦往医务室的方向去了。 看着林琦他们走远了，白星凑近江书卿小声的问道：“老师，为什么我生病了，你就亲自陪我去医院，林琦不舒服，你就让她去医务室啊。” “你问我呢，我是老师，难道我还要给每个学生当保姆吗？” 江书卿看着白星一副沾沾自喜，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白星这是明知故问，可是她就偏要江书卿亲口说出来。 “那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白星顺势问道。 她能感觉到，江书卿待她与其他人是不同的，可是她也说不出为什么，抛开自己喜欢她这一点不说，江书卿这样的老师谁不想亲近呢，可她偏偏就是对这么普通，这么黯淡无光的自己这么好。 白星是期待从江书卿口中得到答案的。 “没有为什么。”江书卿确实是说不出为什么，她对白星的好，其实完全超出了自己应该做的范围，想对她好自然就对她好了。 林琦的小把戏她不是看不出来，快三十岁的人了，真生病还是假生病，一眼就看出来。她没有义务为别人的幼稚行为去买单。 但是刚才脑子里倒是真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那个人是白星，她倒是愿意陪她演下去。 就因为她是白星，是她第一眼看到，就想要去治愈的小孩。 “老师，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白星望向江书卿，没有任何杂念地看着她，她是真的感激她，在她荒凉的心里种下了一束光。 她想她遇到让她惊艳的人了。 “白星。” “嗯？” “老师想看到你闪闪发光的样子。” “好。” 从今天过后的每一天，不管是在白星绝望或是陷入困境的时候，她都忘不了江书卿对她说的这句“老师想看到你闪闪发光的样子”。 于她而言，江书卿不仅是她爱慕的人，更是师长，是帮她树立三观的人。 她不能妄言自己对江书卿的痴迷会持续多久，但是在她迷茫的人生道路上，江书卿确实给了她方向和力量，并支撑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2013年10月10日天气晴 “十七岁的白星永远忘不了二十八岁的江书卿” 第17章 照片 晨曦穿过重重云霞而来，映照着轻轻翻滚的晨雾，周围的景物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露珠在草尖上闪着光芒，枫叶落满地，晨鸟在树间婉转鸣叫，伴着街道上渐起的嘈杂人声，奏响了一首特有的晨曲。 白星打开窗户，遥远的东方天际上，露出明亮的曙光。不似以往被闹钟叫醒的烦躁，一觉自然醒，神清气爽。大病初愈后的白星现在特别想去外面尽情的呼吸新鲜空气。 许是因为这次生病而因祸得福，白星病好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精气神了。 以前的白星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她很久没享受过生活，这样沉浸式的享受在里面了。当一个人对生活有所期待的时候，老天都会格外的眷顾你。 白星沿着江书卿带她走过的那条街走着，看到路过的标志物就能浮现出江书卿经过时的画面，一颦一笑刻在白星脑子里。 白星想她了，在这个美好的清晨，在这条熟悉的街道，在经过十字路口，在街边摊主吆喝的声音里，在看到一直泰迪狗趴在主人怀里时，白星眼里看到的是人间烟火，心里想着的全是江书卿。 如果我的生命在下一秒就要结束，也请在这一秒让我再看她一眼，白星在心里戏剧地想着。 可当她真切的看到江书卿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这不是梦，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眷顾了她这一次。 “老师，早啊。”白星的声音在微风中缓缓响起，微风悄咪咪的把她的惊喜和兴奋藏了起来。 “怎么起的这么早，小家伙。”江书卿手上拎着袋子，袋子里是刚刚在超市买的蔬菜，早上起来想煮个蔬菜粥，就下楼来买了。 “昨天睡得好，就起的早了，想着下楼来溜达溜达。”白星笑嘻嘻地回答，眼睛也没有从江书卿身上移开过。 “看来今天我的课代表今天是不会迟到了。”江书卿一脸正色道眼角却藏着笑意。 白星自是听出了江书卿话里话外的意思，摸了摸后脑勺，悻悻地笑了起来。 等两人道别，江书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白星的视野里了，白星依然不肯收回目光，费力的搜索着，试图再找到她的踪迹，舍不得移开视线，索性顺着她走过的这条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想走她走过的路，看她看过的风景，复制她的一切。白星觉得这是最浪漫的事，是江书卿给她的浪漫。 ——— “颜颜，有事想让你帮忙。”英语课一结束白星就急匆匆的转过来把脑袋搁到了许颜桌上，支支吾吾地说着。 “什么事？”许颜边说着边在桌洞里找着英语练习册，脑袋都快塞桌子里了也没找到，倒不是非得用它，就是找不到许颜就觉得心里怪难受的。 “嗯……颜颜，你能帮我问一下她的生日是多少号吗？” 许颜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她自然知道白星指的这个她是谁，收起了自己不自在的情绪，这对她来说不难，让吴西问一下吴子清就可以了。 “好，没问题。”许颜痛快的答应了，练习册终于找到了，心里却更堵了。 许颜拿出偷偷带到学校的手机给吴西发了个微信，吴西很快就回了，白星就眼巴巴的在那等着。 “十月二十二号。”许颜开口说出日期的时候白星差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不就是这几天了吗。 对了，许颜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了文件夹。 “给你看个东西。”许颜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安全了以后把手机从桌子下面递给了白星，白星接过手机以后，猫着腰鬼鬼祟祟的在桌子下面打开了文件夹。 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和江书卿两个人的背影。 那天许颜看到这个画面没忍住就给拍了下来，而后让那个同学给她发了过来，本来不想给白星的，但一想到白星看到肯定会开心，比起自己的难过，还是白星开心最重要。 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里，这是白星第一次从第三视角看到。 在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江书卿于她来说，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至少照片上的这两个人，如果你不说这是江书卿和白星，怎么看都会觉得般配的很。 白星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沾沾自喜，直到手机被人从手里拿走，才回到现实里，熟悉的味道，没抬头白星就知道是谁。 半天没见江书卿说话，白星抬头看她，发现江书卿正盯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勾起。 “手机我拿走了，晚上放学来我这取。” 令白星感到意外的事，江书卿竟然没呵斥她，而是拿着手机在手上晃了几下，冲她挑了挑眉。 江书卿本来是要去八班上课的，路过自己班的时候就看到白星整个人头埋在课桌下面，一看就没干什么好事。 许颜看到江书卿进来了，本来想提醒白星的，谁知江书卿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许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星被抓了个现行。 “白星，你有没有觉得，老师特别喜欢你。”等江书卿走出去了，许颜在后面喃喃道。 “是吗？她只要不讨厌我就好。” 白星知道江书卿对她的好，她也想过江书卿似乎是挺喜欢自己的，原本以为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可是连许颜都这么说，那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是她喜欢的学生，江书卿喜欢的，白星又觉得自己和江书卿的联系更紧密了一些。 这一天白星过得格外漫长，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刚响，白星就直奔语文组，拿手机是一回事，她太想见江书卿了。 她发现自己对江书卿的思念，一天比一天浓烈，以往想一想就很满足了，而现在，只有见到她，真真切切的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这种思念才能缓解。 白星突然理解那句话了，即使你就在我面前，可我还是很想你。 暮色暗沉，残阳如血，夕阳从西山上斜射到地面上，一切都仿佛笼罩在神秘而朦胧的面纱之中，瑰丽而柔美，没有那正午的火热与激情，带着神秘的美丽。 江书卿站在窗边置身于这片美丽之中。江书卿在哪里，哪里就像一幅画。 白星推开门，徐徐向她走去。 “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呢。”江书卿看白星过来，边说着边拿出手机拍下了难得这么美的落日余晖。 等你好久了，江书卿是在等她，白星一想到这几个字是从江书卿口中说出来的，等她，等她……多么让人心悸。 “好看吗？”江书卿把手机屏幕对着白星眯眼问道。 白星凑近一看，是很好看，只是少了一点什么，这么美的景色如果江书卿在画面里，一定会更好看。 “嗯，好看，不过老师，我觉得我拍的肯定比你拍的好看，要不然我拍一下你看看怎么样？”江书卿盯着白星看了几秒，而后把手机递给她。 “老师，你转过身去。” “嗯？” “你看着我，我紧张，拍不好。”白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江书卿竟就依了她的性子。 白星拿着手机，把江书卿放在这幅画面里，她的头发洒在她好看的脊背上，眼神放在远处的山峰上似是要抓住那缕斜阳。 她太美了，白星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眼中看到的江书卿，所有华丽的词藻都显得普通又庸俗。 今晚的美景是用来衬托她的美的，不是景美，是她美，只要她在，哪怕只是一片荒野，也是美的。 “咔嚓。”江书卿的背影和这夕阳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白星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而后献宝似的把手机还给了江书卿。 江书卿看着白星一脸期待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手机里的照片，不得不说，白星把自己照的很好看。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偷拍我了。” 白星看着江书卿嘴角噙着笑的样子，微微有些兴奋，压抑不住的，她仿佛看到那将起的波涛般的汹涌，排山倒海的倾来。 “不敢不敢，怎么样老师，我拍的好看吧？”白星洋洋得意地说着。 “嗯，是挺好看的。”江书卿一双闪闪发光的明亮眼睛里带着笑意。 “手机还你，以后不要把手机带到学校来了，知道了吗？” 江书卿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手机递给了白星。 “知道了，谢谢老师。”白星伸手接过了手机，看着黑屏的手机若有所思。 “对了，老师，你……你看到那张照片了吗？”白星小心翼翼的问着。 “看到了，怎么了？”江书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问道。 “哦，我就随便问问。”白星顺手把手机放到了包里。 江书卿半是探究半是审视的盯着白星，良久开口道：“就那么喜欢那张照片吗？在教室都看入迷了？” 白星的脸一下子腾的又红透了。 江书卿看白星这幅样子，走到她跟前，揽着她的肩膀，打开手机，两个人在镜头里伴着窗外的余晖，“咔嚓”一下永久的留下了这幅画面。 而后打开微信，找到白星的头像，发送，一气呵成。 “那这个就当送你的礼物了，学习进步的礼物。” “……” 月光下，照片里的江书卿笑的张扬，白星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她好想快点长大。 江书卿给她的礼物，太珍贵了。 今天的江书卿，真美。 第18章 意义 “白星，你等等我，我跑不动了。”许颜跟在白星后面大口喘着粗气道。 体育课上一贯都是跑三圈，然后自由活动，至于你是花几分钟跑，完全取决你自己。谁知白星一上来就提着速度跑，许颜根本就追不上她。 “颜颜，你是该锻炼锻炼了，这才刚跑完一圈你就累成这样了。” 白星嘴上吐槽着脚下的步子还是不自觉的慢了下来，微微调整了呼吸，倒是陪着许颜走了起来。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这么能跑啊，你看看大家，一圈都没跑完呢。” 白星闻言回头望了眼跑得比蜗牛还慢的众人，不禁瘪了瘪嘴，这速度走的都比这个快了。 于是白星就配合着许颜的速度慢吞吞地跑着，等三圈完事都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与其说是跑完，不如说是走完的。 秋日的风很温柔，阳光也很惬意。两个人在操场上选了一个位置席地而坐，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候，白星把眼睛轻轻闭上，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放空。 “白星，你看那边……”白星被许颜这一唤，刚席卷而来的困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不适地睁开眼睛顺着许颜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那个身影她太熟悉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能在学校里面看到白若希。 离谱，这太离谱了。 “怎么了啊白星，怎么这幅表情啊。”许颜是先看到江书卿的，然后才注意到她身边挽着的那个女人，没来由的觉得有一些眼熟，好像几年前白星带她见过的她的姐姐。 “颜颜，前几天是不是说咱们年级之前的美术老师调走了？” 白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脸色微变道，声音不大，却暗藏情绪。 “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个老师好像是自己辞职的，对了，白星，你看江老师身边那个，怎么那么像你姐姐，你管她叫……叫若希姐姐是不是？”许颜摸了摸脑袋思量片刻后问道。 “嗯，她是我的姐姐。”似是察觉出白星有一瞬的恍惚，许颜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但那一秒转瞬即逝，从白星眼里再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东城市有专门的艺术学校，但是一中也会在高二上学期聘校外的美术老师每周给各班上一节美术课，而学习不太好又有美术天赋的同学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转艺术生，学校会为他们设立专门的班级。 平时学校是不允许校外人员随意进校的，即使白若希是江书卿的好友，也是不可能有这个特权的，美术老师……白若希就是美术学院毕业的…… 白星调整了一下坐姿，找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而后收回了目光，又微微阖上了眼。 喜欢，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独断最没有道理的事了，不是权衡利弊，也不是见色起意，就是忽然有这么一个人，让你牵肠挂肚割舍不下。 白星知道，白若希已经不是她心里所牵挂的人了。 所以不管是不是白星想的那样，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江书卿和白若希沿着学校漫无目的地走着，白若希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学校，再次回到这里她有私心，她想再看看白星，再多看看她，所以她来了。 “书卿，白星长大了，她不是以前的白星了。” 注视着操场上穿着校服，肆意张扬的一张张年轻的脸，沉默许久，白若希沉声道。 江书卿侧过头，她看到白若希黯淡的眸子里闪过的万般无奈，她知道她是在逞强。 “怎么这么说，而且……若希，以后不免会经常见到白星的，你就不怕……”话说到一半江书卿又觉得这话不该说，又是一阵沉默。 前段时间负责高二的美术老师无故辞职，而学校短时间内又聘不到合适的老师。 为了解燃眉之急，校长想到了在国外进修前一阵子刚回国还去探望过她的白若希，白若希曾经是她的学生，于是亲自给白若希打电话希望她能来代课。 “白星不喜欢我了，我也不需要再去避讳什么了，老师是我的恩师，他既然开口了我也不会推辞。” 阳光太刺眼，白若希放眼望去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白星，她根本没看清白星的脸，却被刺的眼睛生疼。 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 江书卿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凭她对白若希的了解，她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再难熬也不会露出这种神色。 只是因为白星，她不知破了多少次功，带着无奈，不舍，还有无能为力的虚脱和绝望。 “若希，你很少笑了。”白若希愣了一下，半天对江书卿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而另一边，林琦顺着看向江书卿的目光，继而注意到了江书卿身边和她同样耀眼的白若希。 江书卿的确是极品，不过白若希眉眼之间却更接近她的理想型。 林琦轻蔑的瞥了一眼离她不远背对着她坐着的白星，心里又漾起了酸溜溜的妒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整理了一下校服然后朝江书卿他们两人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老师，请等一下。”林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书卿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她。 “有事吗？”江书卿不动声色的问道。 “老师，我想要一下您的微信可以吗？有一些问题我想请教您？”林琦自认为很帅气的展颜，江书卿一定不会拒绝。 江书卿微微蹙着眉头：“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课下可以来问我，老师不加学生微信。” 不管林琦愣在原地的表情有多么尴尬，江书卿挽着白若希的手径直走向了教学楼。 林琦太自信了，自信过头了就让人讨厌了，江书卿最不喜欢没有分寸感的人。 身后的林琦控制不住的把指骨捏出了声音，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盯着江书卿的背影一脸怨怒。 虽说白若希也是从这毕业的，但这么多年再次回到这里，还是觉得陌生更多一些，江书卿索性就带她熟悉了一下学校各处。 等江书卿下班后两人驱车就去找吴子清了，阴差阳错的到现在白若希和吴子清还没有见上一面。 chronic酒吧 “若希，你别喝了，再喝就醉了。”白若希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酒，吴子清看不下去了，想要夺过她的酒杯。 “子清，让她喝吧。”吴子清动作滞了一下，看不明白状况，错愕地看了一眼江书卿，江书卿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良久，吴子清见白若希还是闷闷不乐地喝着酒，而江书卿也是不语，眼中更添急色：“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事了，就没人告诉我吗？” 江书卿把手放到吴子清胳膊上，给了她一个眼神，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吴子清摸不着头脑，一时气急，仰着头把杯里的酒一股脑的全灌进了肚子里。 白若希是沾酒即醉的量，她很少或者可以说，她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只喝了几杯就趴在桌子上，声泪俱下：“我好想她……是我亲手把她推开的，她不爱我了，她彻底放下我了……” “明明这就是我想要的，我该开心的，可是心里怎么这么疼啊，这里……这里像刀子扎了一样的疼，我好痛苦……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希望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在我身边就好，我好想见她，白星，白星……” 白若希的情绪越来越失控，最后竟放声大哭了起来，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直接醉倒在了桌子上。 “若希……”吴子清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她迟疑了一会，想开口去安慰白若希但话到嘴边，却只是无力的喊了她的名字。 那种无力感，是和江书卿那时同样的感觉，一种对挚友的爱莫能助和无可奈何。 “书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吴子清想起那天白星几个人的异样，顿时恍然大悟。 “子清，若希她，她很痛苦。”江书卿的手覆上了白若希的后背，轻轻拍打着，直到她的哽咽声渐渐变得微弱。 “想她就见她，当下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别给自己留遗憾。”吴子清果断地说道。 不忍再看到白若希这幅样子，他们相识多年，白若希还从未如此过。 “书卿，有白星的联系方式吗？”吴子清从不绕弯子，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不管这个人是谁，哪怕这个人在南半球，今天她也必须过来，让白若希见到。 “……” 白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陷在这么焦灼的状况里。 接到江书卿的电话，她撂下筷子就打车赶过来了，结果到了以后竟是这幅场景。 醉的不省人事的白若希，一脸审视看着她的吴子清，还有沉默不语的江书卿。 白星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白星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了，诧异地开口询问道。 江书卿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白星，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沉默片刻，江书卿指了下白若希旁边的位置，示意白星坐过去， 白星犹豫了一下，看着醉醺醺的白若希，半晌没有动作。 在白星记忆里的白若希，一直是温婉端庄的，从未有过失态的时候。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若希虽迷糊着，但听到白星的声音时，竟然就清醒了，闻声她把头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见白星正站在自己面前，以前白星也总是这样在她身边。 只是她怎么不笑了，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星星，你过来坐。”白若希笑盈盈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白星还是一动不动，白若希心里咯噔一下，她朝白星伸出手去，白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白星的动作似是灼伤了白若希，她颤抖地拿起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扶着桌面一步一步朝白星走过去，她的脸上挂着笑像从前一样宠溺：“星星，你怎么不叫我若希姐姐了，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好不好啊？” 白若希的声音里是让人心颤的哭腔，她伸出手试图去摸白星的脸，在她就要碰触到的时候，白星在白若希的眼里一瞬间察觉出了什么东西，她侧过头躲开了。 白若希的手僵在空气中止不住的颤抖，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拼命摇着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19章 日记 白星依然在原地没有半点动作，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她很清醒也很冷静。 沉默了半晌后，她还是斟酌着开口：“希姐，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回头看了，你永远是我的姐姐，这不会变，我希望你也是……” “白星，别再说了。”江书卿适时地打断了白星的话，白若希的脸色已然惨白，她只有扶着身旁的桌子才能勉强支撑着身子。 “若希，你先坐下好不好，我们坐下慢慢说。” 江书卿担心地说道并起身上前，试图搀住白若希可能下一秒就要倾倒的身体，白若希却只是摆摆手，像着了魔似的紧张地注视着白星。 “星星，你……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白若希的嘴唇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以至于咬字都不稳了。 这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最后的侥幸和希望了，她渴望知道答案又恐惧知道。 白星依旧低头不语，心里五味杂陈。 这毕竟是白若希，是她曾经倾尽所有爱过的若希姐姐，她做不到置之不理，冷眼旁观。 白若希的眼神分明就是……喜欢她，倘若是从前的白星，该是多么皆大欢喜的两情相悦…… 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她心中的那杆秤再也不会偏向她了，白星从白若希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她爱过她，她也爱过她，只是他们未曾真正的相爱过。 白星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几步扶住潸然泪下的白若希，缓缓地伸出手擦掉她满脸的泪痕。 白若希睁大眼睛盯着白星的眼睛，她看到里面有不舍有心疼可是怎么没有爱啊，白星明明是爱过她的啊，她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她不要白星这么坦然，她想让白星再爱她一次啊。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错过她了…… “若希姐姐，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在我为你心动的那些日子里，我虔诚地祈祷过，你能爱我。不过，这些都没那么重要了，我爱过你，我希望你能幸福。” 白星淡然的笑了，而后拿开了给白若希擦拭眼泪的手，有距离感的往后退了几步，她不该，也不会再与白若希那么亲近了。 “嗯。”这一个字几乎是从白若希喉咙仅存的缝隙里逼出来的。 白若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倔强地把头偏向一边，不愿再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白星看，心里笼上一层愁云，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 她把视线放到窗外，那晚知道白星喜欢自己的时候，天也是灰蒙蒙的，如果她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心，如果她能勇敢一点，如果…… 白若希绝望的笑了，内心痛苦得脸上肌肉也在抽搐着，万念俱灰。 “老师，我该走了。”片刻，白星对着在一旁不语的江书卿开口道。 江书卿的眼圈也红红的，她心疼白若希，可是她也不忍埋怨白星，两个人的事情旁观者没有任何资格去指手画脚。 而且刚才江书卿甚至在白星拒绝白若希的时候，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江书卿有私心，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想白星和白若希在一起，她不解自己的私欲从何而来，她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江书卿是理智的，可是这一次，她逃避了…… “太晚了，正好顺路，我送白星回去吧，子清，若希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江书卿拍了拍吴子清的肩膀，吴子清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吴子清迟疑道：“若希，如果白星喜欢上了别人，你会怎么办？” 白若希眼神涣散的呢喃着说：“我不知道，我根本无法想象白星如果喜欢别人我会怎么样，我会恨那个人，我会崩溃啊，子清，她不会喜欢别人的对不对，她只是，她只是暂时不喜欢我了……” 吴子清沉重地点了点头：“若希，你放心，白星不会喜欢别人的，我就是随口一问。” 吴子清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情绪，刚才她分明在白星望着江书卿的眼神里看到了别样的情愫…… “老师，我好累。”白星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疲惫的把整个人瘫软在靠背上。 “白星……”江书卿欲言又止，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老师，你能听我说说话吗？我觉得心里好难受好压抑。”白星坐直了身子声音哑哑地问道。 “你说，我在听。”刚好上个绿灯没过去，江书卿侧身点头道。 “老师，我根本就不配被爱，明明之前我爱她爱的不行，可是，可是我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时，我突然就不爱了，我的爱一下子就全收回来了……” 白星的眼里闪着泪花，嘴唇也止不住的颤抖，她极力在控制自己不去崩溃。 “老师，你知道吗？前一秒我还在爱她，后一秒我看她…… 我看她和那个男人牵手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悸动了，我的爱怎么能这么不坚定，老师……我不配去爱别人，更不值得被别人爱……” 江书卿漠然的看着前面的路，可是白星哽咽的话还是一字一句的戳到了她的心，猛烈地侵入那一潭死水。 “白星，这不是你的错，爱是没有道理的，爱的时候竭尽全力去爱，不爱的时候也不去拖泥带水。只是，若希也喜欢你，不和她在一起你不后悔吗？” 江书卿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前方，没有去看白星，刚才只一眼，白星含泪的眼睛撞的她心口一阵难受。 “我不后悔，我永远不后悔。” 白星说着扭头看向车窗外，什么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她该彻底和过去告别了。 今晚没有月亮，月亮在她身边。 2013年10月16日晴转阴 写给江书卿： “我不会写浪漫，可就在写下江书卿这几秒的时候我愿称之为浪漫，我是懦弱的，我只能在深夜在日记本上偷偷地写浪漫，同时我也是期待的，期待有一天我能肆意的在阳光下漫山遍野的留下我的浪漫。 今晚月色也没来窥探我，今晚我悄悄地喜欢江书卿。江书卿是现在，江书卿是未来。 上一秒我又写浪漫了，我笑的像个傻瓜。 我什么也没写，又什么都写了。” 2013年10月17日小雨 写给江书卿： “今天东城下雨了，我在教室，听着风沙沙的，就把视线放到窗外，一眼就看到你了，你打着雨伞往我这个方向走过来，明明知道你看不到我，我还是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也不知道在那个瞬间，我为什么非要去看那一眼。也许是风告诉我，告诉我你来了。 你看连风，都知道我在喜欢你。” 2013年10月18日大雨 写给江书卿： “你今天穿了一件灰色大衣，特别好看，可是我还是更喜欢你穿……那件黑色的，嘻嘻。 语文课上你在讲课的时候，有那么几分钟站在了我旁边，你待了多久我就溜号了好久。 你的手撑在我的桌子上，我偷偷瞄了好几眼，在你转身去写板书的时候，我把手放在你放过的那个地方，放了一节课。 今天我也很开心，今天就算是和你牵手啦。” 2013年10月19日晴 写给江书卿： “今天又把和你的合照拿出来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我把照片洗出来啦，不喜欢放假，放假就见不到你了，好想你。 可是怎么越看照片越想你啊，江书卿，我想你了，我又想你了……” 2013年10月20日多云转晴 写给江书卿： “要是能像偶像剧里那样总是偶遇该有多好。可我这么普通，我没有主角那么幸运。 小区楼下的流浪狗都认识我了，我怎么就是偶遇不到你呢？好想你，能看你一眼就好。 我太想你了，我在我的笔下疯狂释放我的思念，我一天都忍不住不去写你。” 2013年10月21日晴 写给江书卿： “煎熬了两天，今天终于看到你了，你的头发剪短了一些，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长，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每天都在看你呢。江书卿，你太迷人了。 我借着送作业的机会去办公室找你说话，你对我笑了，我没敢看你，我怕那一秒我的满目爱意藏不住。对了，上课的时候我答上你的问题后，你也冲我笑了。 今天的江书卿似乎比昨天的江书卿多喜欢了白星一点点。” 每晚睡前白星都习惯性地拿出日记本记录，等白星合上日记本，把写满浪漫的日记本藏进抽屉后，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睡觉。 而是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漫天的星星，夜亮如水，淡淡的月光洒在斑驳的树影上，清风徐徐来，湖面倒映上，调皮的星星正一眨一眨的对着羞涩的月儿笑…… 直到时钟指向十二点，白星在心里祈求星星帮她带个话：“生日快乐，我的……江书卿。” 想到江书卿，白星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狂喜中，一阵醉人的快意浸透了她的心。 不了，不用了。这次就不麻烦天上的星星了。 第20章 电影 “白星，你笑什么呢？都笑了一个早自习了？”从早上来到教室坐到凳子上开始，白星就旁若无人的用手撑着下巴痴痴地傻笑，许颜一头雾水的实在看不下去了，用脚踢了一下白星的凳子讶然地问道。 白星把头转过来望着许颜还是一脸傻笑，丝毫没有想要收敛的架势。许颜装腔作势地伸手碰了碰白星的额头打趣道：“也没发烧啊，好好的人怎么就傻了。” “你才傻了呢，你忘了啊颜颜，今天她过生日哎，江书卿！过生日！”白星四下望了望，凑近许颜压低声音道，一副生怕别人窥探到她的秘密的模样，眼里是按耐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许颜的神色没有半点异样，她已经很擅长在白星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其实起初从她对白星心动那天，她就没奢望过白星会喜欢她，她只是短暂的期待了那么一下，不过是又回到一开始罢了，白星幸福于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就因为这个啊，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吧。” 许颜抬手弹了一下白星的额头，白星“哎呦”一声，又意识到是在教室迅速的捂住了嘴，同时做贼心虚的转过了身。 白星着实是太亢奋，怎么也坐不住。 她的脑袋不安分的左看看右看看，倏地她眼珠子一亮，随即又转过了身子，抓起许颜的胳膊轻轻晃着可怜巴巴道：“颜颜，一会儿下课我去语文组送作业，好不好呀？” “这几天哪次不是你送的啊，我都多少天没去过语文组了。” 许颜假装嫌弃的甩掉了白星的手，而后翻了个白眼摊摊手道。 “我就是特别想见她嘛！”白星提起江书卿嘴角就不自觉扬起了微笑，如画的眉目柔情四溢。 白星的神情被许颜尽收眼底，许颜俯首继续研究着刚才做到一半的数学题。 白星看许颜也没有再跟自己搭话的意思了，顿感无趣，气鼓鼓的转回去独自激动去了。 在白星看不到的地方，许颜的头深深的埋着，眼睛里是不计其数的哀伤，明明已经做足了准备，可还是会在某个白星不知道的瞬间，悄悄红了眼。 许颜的话的确不是信口开河，白星这几天往语文组跑的频率越来越多，多到江书卿不用抬眼看就知道是白星来了，除了她还有谁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接近江书卿呢。 “老师，你渴了吧，我去帮你接水。”江书卿没吱声却还是顺手把水杯递给了白星。 “老师，以后每天上课前我都来帮你拿电脑。” 后来江书卿下课也没自己拿过电脑，一个眼神白星就屁颠屁颠的上去帮她拿了。 “老师，这个阅读题我不太明白……”江书卿用笔敲了白星的头，这个题上课的时候她明明讲过，却还是耐着性子又给白星讲了一遍。 白星为了见到江书卿用了无数幼稚的方式，可是她就是疯狂的想见她。 只有亲眼看到她白星这颗不安分的心才能稍微平静下来，却稍纵即逝，又开始期待起下一次见面。 看不到江书卿的时候白星想她，看到江书卿的时候白星却更想她了。 “大家停一下手上的事，校长安排了一节课，统一给我们年级师生放一部教育影片，体委组织一下，所有人现在马上到文体馆集合，注意保持安静。” 江书卿的音色像淡淡清风，无波无瀾，却撞进白星思念成灾的心。 白星向门口望去，她的不安与焦虑在江书卿出现的同时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心头荡漾的雀跃的欢喜。 不用想尽办法去见她了，江书卿“主动”来见她了。 教室里的人按次序向门外涌去，许颜起身却见白星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许颜看了一眼在门口摆弄手机的江书卿，顷刻间就反应过来白星在耍什么花花肠子。 没有戳破，许颜蹲下身来佯装系着鞋带。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慢，赶紧跟上大家。” 江书卿把手机放到衣服兜里催促道，他们两人明明在前排，按理早就应该出去了，却墨迹到了最后面。 “老师，我刚才鞋带开了，系鞋带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许颜脸不红心不跳的和江书卿解释着，白星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的在旁边附和着。 “好了，快点走吧。”江书卿自是没察觉出任何异样，白星如愿以偿的走在了江书卿前面，和她隔了两个身位的距离，白星刻意放缓了步子。 许颜似是察觉到了，一声不吭的快走了两步。 她明明是有机会与白星并肩的，可她更希望与白星并肩的是那个她爱的那个人。 许颜是全世界最好的许颜。 七班的人数是单数，每个班级依次往后坐，两个人坐一排，班级之前不能有空座，班主任需要看着秩序，自然是要坐到后排的。 等江书卿在白星身旁坐下的时候，白星巧合般的抬头正撞上江书卿垂眸，江书卿的眼神穿过凝固的空气，直直的落在了白星的心坎上，在时间静止的这一刻，只剩下怦然的心跳声。 直到屋内所有窗帘被拉上，所有人置身于黑暗之中，等大屏幕上闪着亮光时，两个人早已收回了目光。 至于谁先收回的，怎么收回的，那就不得知了。 白星慌乱的把眼睛移到大屏幕上，脑子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讲的什么内容，刚才江书卿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自己望眼欲穿的样子一览无余，白星手心里掐满了密密的细汗。 文体馆里面黑漆漆的，无聊的教育片让白星提不起半点兴趣，如果白星没记错的话这个电影去年就已经放过一次了。 当然，放的什么电影对白星来说根本就没任何意义，不管放的是什么电影，她的心思都不可能放在上面，她身边坐着的可是让她魂牵梦萦的江书卿啊。 黑暗里白星能更敏锐的感知到江书卿，特别是她身上的味道，白星小心翼翼的往江书卿那边偏了偏，这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举动，脑子想着，身体就行动了。 江书卿在哪里，她的心就偏向哪。 终于，她的肩膀紧紧挨上了江书卿的肩膀，白星脸上流露出慧黠的微笑。 江书卿昨天根本就没睡几个小时，吴子清他们给她过生日闹到凌晨。 现在这个气氛更是让她困意更浓，本来趁着这个机会想打个盹，没成想竟然就睡着了。 所以白星的小动作她也根本没发觉，甚至在白星偏过来的时候江书卿还把头往她那边靠了靠，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白星身上。 白星彻底屏住了呼吸。她不仅和江书卿肩膀挨着肩膀，甚至还是头抵着头，江书卿的姿势更像是倒在白星怀里，而白星只需伸出胳膊就能把江书卿整个人揽在怀里。 她想，可是她不敢。 白星已经听不到电影里絮絮叨叨的在讲些什么了，江书卿有规律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她额前的碎发打在白星的脖颈处，白星感觉浑身痒的厉害。 她轻轻的抬手把那缕碎发拂到了江书卿耳后，在她的手指触碰到江书卿肌肤的那一刻，白星的心里产生了过电一样的酥麻感。 江书卿太美了，借着前面传来的微弱的光，白星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着江书卿。她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江书卿。 她的面颊泛着惹人犯罪的红色，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 白星想如果她的唇覆在上面该是什么感觉，偷偷亲一下，她不会知道的，就亲一下…… 白星是个行动派，心里这么想着白星的头就微微低了下去……近了，近了，就快亲上了…… 突然，电影进入高潮，背景音乐响了起来。 白星吓得一激灵，差点弹了起来，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响声，还好电影里的音乐声音够大，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可是坐在白星前面的许颜还是听到了，许颜回头望了一眼，自是看到了靠在白星身上的江书卿，她不动声色的转了过去，却悄悄坐直了身子，把他们两个人挡在了身后。 白星以为这一下江书卿怎么也该醒了，可她只是轻轻的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唧声。而后又把头埋在了白星肩膀上，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直到耳边又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白星才敢把憋着的这口气呼出来。 白星想现在自己一定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刚才江书卿的那声哼唧也太酥了…… 江书卿一贯是冷若冰霜的，可现在的她…… 白星生出一种除了自己不想让第二人再听到的感觉，江书卿，太让她心悸了。 在这片漆黑里，白星好像看见自己的灵魂走了出来，坚定的剪断了横在他们之间的那根绳索，“坠落吧，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除了爱你，我愿意接受一切结果，希望未来离开神州大地和爱情消亡的日子是同一天。” 在江书卿二十九岁生日这一天，白星义无反顾地揽上了江书卿的肩膀：“江书卿，生日快乐。” 第21章 生日 江书卿向来是不喜欢过生日的，应接不暇的人际关系都会在这一天接踵而来。 倘若不是一些人的微信或是电话问候，江书卿大概是会把今天是自己生日这个事情忘记。没有期待，记不得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而江书卿早已习惯李欣的电话或早或晚的，必然会在今天打过来。 每年这个时候，江国生都会办一个生日宴会，美名其曰是给江书卿过生日。 其实他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邀请一些社会人士，来满足自己作为商人的利益心和虚荣心罢了，这是他们家这么多年来心照不宣的传统。 江书卿的手机嗡嗡地响了有两三分钟，已经打过来两三通了，而江书卿却丝毫没有听见，还是睡的沉沉的。 白星的私心并不想让江书卿这么快醒过来，这样没有防备的江书卿，想看一次太难了，等她醒了就又是那个冷冰冰的江书卿了，白星想在这个梦里再多沉浸一会。 白星垂眸打量着江书卿，不能自拔地想把她现在的样子全部刻在脑子里。每多看一眼就多爱她一点。 她其实并不奢望能在江书卿身上得到什么回应，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是她跑两步就能追的上的，江书卿这么风华绝代的人又怎么可能停下来等她呢，白星自知自己是平凡的。 年龄是他们之间的鸿沟，而三尺讲台却是白星永远不能逾越的界限。她最爱她，她也最不能爱她。 江书卿的睫毛轻轻地颤着，白星看到她把手握成了拳头状，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没有安全感？ 白星微微凑近想看清一点，却迎面撞上了江书卿扑面而来的鼻息…… ”嗡嗡嗡……”电话又在江书卿衣服口袋里响了起来，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震动声。 江书卿醒了。 白星僵直了身子没有半点动作。她感知到靠在自己身上的江书卿稍稍活动了一下身子，从兜里摸出手机的同时接起了电话，并且坐直了身子。 “喂……”江书卿压低声音小声道。白星表面上在盯着电影屏幕，却暗暗观察着江书卿的动作。 她察觉到了江书卿站起身来朝后面走了，紧接着又过了几秒听到后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白星欲罢不能地回头，没关系的，就偷偷的看一眼，没有人能看得到的，白星着了魔一样的陷在跟江书卿有关的混沌之中。 白星在微弱的光下还是凭着直觉在江书卿出门之前准确的在黑蒙蒙中找到了她，她的背影永远带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江书卿，这才是江书卿啊，冷艳，高贵，脱俗。 一往情深，甘之如饴。 “……” “嗯，我会回去的，妈。我还有事，晚上见。”挂了电话以后江书卿把手机在手上转了几下，在原地站着，用力呼吸了一下，困意早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她匆忙地出来接电话其实是因为，在她醒的瞬间猛的意识到自己竟睡着了，还是躺在白星肩膀上？ 江书卿看了下时间，自己睡了足足快五十分钟，也就是说…… 江书卿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文体馆的正门打开了，学生们陆续走出来了。 结束了，电影结束了。 江书卿当然不会迎着人流折回去。 白星直到电影放完了也没有等到江书卿回来，等她终于在人群里挤破了头出来，双眼迅速的在操场上搜寻了一遍。 生活不是电影，她没有按照剧情发展，找到她想见到的那个人，失落笼罩着她浑身上下。 白星现在的状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脑子里都是江书卿，江书卿…… 她发现对江书卿的痴迷已经近乎癫狂，白星知道只有看见她才是解药，现在就现在，白星想她现在就要看见江书卿。 不顾身后人异样的眼光，撒野般的白星疯狂地朝教学楼跑去，压抑在她心底的某种东西让她喘不过气来，她需要江书卿去救赎她。 一眼，只一眼就好：“江书卿，我想我遇到让我惊艳的人了。” “跑这么急干嘛啊，怎么气喘吁吁的？” 等白星上气不接下气的掐着腰出现江书卿面前时，白星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不顾形象了，蓦地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 “哎呀，老师，我是……我是有东西要给你，你等我一会。”白星还没有顺好气，乍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从办公室钻了出去，江书卿只听到走廊里白星跑起来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越传越远。 “这孩子，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江书卿喃喃自语道，随后继续批改着手上的卷纸。 这个文章写得好，无论是主题或是文采，可谓字字珠玑，批了那么多思路不清的卷子终于看到一个让自己心情舒畅的了，江书卿把试卷翻到前面那页，白星两个大字印在左上角。 “老师，我回来了。”江书卿正想着呢，这人就自己出来了，手上还神神秘秘地拿着什么东西看到江书卿把眼神递过去迅速地给藏在了身后，不过江书卿眼尖的还是发现了，倒是没有点破她。 “干嘛去了？”江书卿发出一声疑问，继续批着批到一半的试卷，白星探着身子往江书卿那边看了看。 “啊，老师，你怎么就给我写个日期啊，就不写点什么鼓励的话嘛？” 白星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自己的试卷了，而江书卿写了个日期就要翻下一张了，白星撇撇嘴作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江书卿抬眼看到白星一脸怨气样杵在自己面前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你人都在这了，想听什么鼓励的话我就直接给你说，还在卷子上写什么？” 江书卿难得心情好这么一笑，倒是把白星迷的神魂颠倒了。 也不顾什么批不批日期的事了，趁着江书卿低头的功夫，白星把身后藏着的东西飞快地放到了江书卿桌子上。 等江书卿发现了抬眼去看她的时候，白星早就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 桌子上放着的是一幅画。 那天白星在想送江书卿什么礼物呢，送一切平凡又贵重的礼物吧，不要让爱意跑出来了，白星对自己那样说。 可她还是鬼事神差走到了画架前，她脑中都是那天江书卿看月亮的样子，就画下来吧，不要送给她，她要留下那一刻。 但是当白星看到这幅画面真切的呈现在眼前时，她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她想让江书卿看到。 江书卿放下了手中的笔，饶有兴趣的打开了这幅画。 她向来是个理性至上的人，并不愿意花时间去探究这些艺术背后的故事，她不爱艺术，但很奇怪，她竟一眼就看出了这副画背后的意义。 好的作品是能够让观看者共鸣的，江书卿似乎看到了白星是怎样一笔一笔画完，她似乎看到了每一笔的含义。 她讲话向来惜字如金，但此刻她居然想拿起笔，用最原始笨拙的方式，为这副画写下字字句句，长篇大论。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旦逢良辰，顺颂时宜，生日快乐，老师。” 江书卿轻轻地抚摸着这幅画，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收到过的最贵重的生日礼物。 白星如果是同龄人，他们一定会成为知己，这是江书卿脑子里在这一瞬闪过的念头。 白星万万没想到的事，晚上回家刚把脚踏进屋子，就被齐雨拉着去试各种晚礼服了。 齐雨是搞摄影的，白星从小到大新衣服就没有断过，什么类型的都有，白星被齐雨这一套操作整的摸不着头脑。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啊，干嘛给我试这种衣服啊，我又不是要去参加宴会。”白星一头雾水地问着在旁边慎重挑选衣服的齐雨。 “哈哈哈你说的还真没错，一会确实是要带你去个宴会星星，你看看喜欢哪一件。” 齐雨边说边拿着衣服一件又一件的在白星身上比量，感觉哪一件白星穿都好看呢，没办法谁让女儿像自己，怎么穿怎么好看啊。 白星直接忽视了齐雨的一脸得意洋洋，商量着说道：“妈妈，什么宴会啊，你之前怎么都没跟我说过，我不是很想去。” “是我一个朋友给女儿办的生日宴，你还见过他呢，不过那时候你还特别小。而且星星，你都快成年了，也该参加一些这样的聚会了。” 齐雨选来选去，还是这身香槟色的更适合白星，齐雨一股脑的把剩下那些全拿走了。 “这套你换上，换完我们就出发。”不顾白星在后面怎么不情不愿的样子，齐雨给了白星一记你必须得去的眼神后关门离开。 齐雨如果犟起来没人拧得过她，白星是领教过的，只能认命的换上了齐雨给她选的礼服。穿惯了校服突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白星竟觉得陌生的很。 等白星换完衣服，齐雨简单的给白星扎了头发，化了淡妆，而后齐雨驱车二人就直奔宴会了，倒也因为白星慢吞吞的，这个时间宴会应该已经开始了。 等二人来到宴会厅，白星就一眼，就那么一眼，再也看不到眼前的琳琅满目，她的目光被前方穿着红色晚礼服的女子所吸引，怎么也移不开眼…… 第22章 理智 白星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星星？发什么呆呢呀，跟妈妈过来，和你江叔叔打个招呼。” 齐雨伸出五指在白星眼前晃了几下，白星这才缓过了神。 她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仪态万方，端着酒杯和宾客们寒暄的江书卿身上移开，又想起齐雨刚才的话诧异道。 “啊…妈妈，你刚才说，江叔叔？江叔叔和你是朋友吗？” 齐雨不明不知所以地点头。 “对啊，其实我们不仅是生意上的朋友，你江叔叔的爸爸多年前生了一场病，手术是你爸爸给做的，做得很成功。” “为了感谢你爸爸，国生哥多次登门表示感谢，这么一来二往，再加上性子合得来就熟识了，之后我们不是搬家了么，就没有什么往来了，这两年因为我的工作室又和你江叔叔有联系了。” 白星听完后，长长地“哦”了一声，她歪着脑袋，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了光。 “对了，妈妈，你知道我班主任叫什么吗？” 齐雨有些莫名其妙，白星问她这个是干什么，她和白星的班主任倒是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 班主任，她记得是姓……姓江。 “姓江？” “你再好好想想，妈妈！” 齐雨一看白星的表情，她突然记起来江国生某次说话提到过他女儿是老师。 难道…… 齐雨恍然大悟地问道：“星星，该不会，国生哥的女儿是你班主任吧！” “妈妈，你之前不会连我班主任名字都不知道吧！” 白星不禁撇了撇嘴，假装幽怨地看着齐雨。 不过妈妈确实是也有点太不关心她了吧，开学这么多天了，连她的班主任是谁都不知道。 “星星，乖啊，妈妈之前也没听你说过你班主任的名字，自然一时就没想起来。” 齐雨边解释边摸了摸白星的小脑袋，女儿难得对她撒娇，齐雨一下子觉得心都要化了。 “走吧，星星，我们去打个招呼。” 齐雨挽着白星的手正要往江国生那边走过去，白星却突然钝住了步子。 任齐雨怎么唤她，她都没反应。 白星看到。 从一侧走过来一个捧着花的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眼英气长相俊朗。 虽然白星很不愿意承认，但在她眼里看到的，她和江书卿站在一起，就该用天造地设这个词来形容。 这一幕扎得白星眼睛疼，可越疼就越上瘾，越是想看。 “书卿，这么多人在场呢，给我个面子嘛，把花收下，求求你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梁寒文凑近江书卿小声地商量着。 江书卿不喜别人离她那么近，而梁寒文身上的烟草味更是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感觉不适地略微侧了身。 江书卿是背对着白星的，但在白星的角度看来倒像是江书卿往梁寒文那边偏了偏。 虽万般不愿，可江书卿的教养也不会让她在众人面前让梁寒文难堪，她伸手接过了梁寒夜递过来的花，面无表情。 “我收下只是因为长辈在场。” 不管江书卿怎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看着她手里捧着花，梁寒文脸上还是漾出一抹笑意，他深情款款的眼神落在江书卿身上，却像一把又一把犀利的利刃，刺得白星心肺乱颤。 白星紧紧攥着齐雨的手腕，才得以让心力交瘁的自己维持那一点平衡，完全忘记顾及齐雨眼里要溢出来的担忧。 在这之前白星就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她知道江书卿有男朋友，她不提不代表她就忘了。 她也在心里设想过，如果有天看到这个场景时，她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其实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演习过很多次了。 可当白星真正亲临其境时，她的肢体和表情根本无法配合她，去做她在这个场合该去做的事。 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强抑下心里的翻江倒海。 别去看她！ 你不该去看她，只要不去看，很快就能把她忘了…… 白星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想江书卿，可脑子里全是江书卿落落大方对宾客点头微笑的样子，江书卿嘴角扬起的好看的弧度…… 江书卿是你的老师啊！这是不对的，这是有违伦理纲常的，你爱她就是在害她，白星你理智一点…… 白星脑子里的画面又闪到那个男人刚才贴在江书卿耳边与她耳语。 爱谁都好就是不要去爱江书卿，现在收回对她的爱还为时不晚，放过自己，也放过江书卿，好不好，她有男朋友，你不要再越陷越深了…… 可在不久之前她明明已经卸下所有防备，想赴汤蹈火，为了江书卿…… 为了江书卿，说得多么大义凛然，可是……江书卿从来没有说过白星你该为我怎样怎样啊。 白星蓦地感觉从头到脚被浇灭了所有热情，她连放弃都没法跟她去哭诉，开始就是个秘密，结束更是悄无声息。 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 白星的心里好像被什么情绪在用力地撕扯着，江书卿这个名字只要她想一次，就会有刀绞一样的疼在她身体里面撒野，五内俱焚。 “别去爱她，就是爱她最好的方式。” 终究是理智战胜一切，白星猛地睁开了眼睛。 “星星，你怎么哭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哪里不适应啊，妈妈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在齐雨印象中白星很少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她手忙脚乱地给白星擦着眼泪，焦急地询问道。 白星这才发现齐雨急得要掉眼泪了，意识到自己不该失态的，她冲着齐雨扯出一抹笑，泪水在眼窝里盈含着，却再也没有掉下来。 “妈妈，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啦！” 白星伸出手抚了抚头上的黑丝，低下头稍稍酝酿了一会儿，再抬头，又见她那明亮的眸闪着光芒，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是红红的眼眶还遗留着哭过的痕迹。 齐雨一言不发地盯着白星，片刻，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她自知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这些年为了工作不免有忽视过白星的成长。 白星越是逞强，齐雨就越是自责。 “好啦，妈妈，我真的没事啦，不是要去给江叔叔打招呼去嘛，走啦！” 白星看齐雨情绪还是很低落，拽着齐雨的胳膊晃了几下，笑眯眯的撒娇道。 几下子就把齐雨哄得开心了，她伸出手掐了掐白星的脸宠溺地说道：“你啊你，就你最会哄人。” “江叔叔好！” 没等齐雨先开口介绍，白星先一步朝江国生欠了欠身，礼貌地问好。 江国生推了推眼镜一脸和蔼。 “小齐啊，这就是星星吧，之前还是个小娃娃呢，这么一晃啊，都长这么大了，这要是在路上看到，我都认不出来了，我上次见她……” 江书卿背对着白星的方向正在和宾客说话，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女孩本就瘦削高挑。 一身香槟色礼服更将她衬得单薄，却又有种难以掩饰的气质，冷白皮透光，高挺的鼻弓连接着挺直的鼻梁，五官轮廓被撑起，饱满精致。 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星？” 江书卿优雅地迈着步子上前，轻轻拍了拍背对着她的白星的肩膀。 白星自是听着声音就辨别出来人是谁，她的身体陡然颤了一下，不过失态也只是一瞬，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白星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过身抬眸坦荡的与江书卿对视，开口很轻快。 “老师，原来我来参加的是你的生日宴会啊，真巧啊，生日快乐老师！” “谢谢。” 白星看到江书卿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不卑不亢。 有那么一瞬，白星觉得这才是江书卿本来的样子，她不该是谁身边的一个附属品，江书卿本身自是一道风景。 “你这小家伙，真是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你。” 江书卿突然话锋一转，彬彬有礼地问道：“对了爸，这位是？” “这是……”江国生刚要开口介绍，江书卿眼睛亮了一下：“您是齐阿姨是不是！” 齐雨抿着唇笑道：“小书卿还记得阿姨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没到十八岁呢，那时候还上高中吧，真是出落的越发标志了，国生哥啊，真是有福气呢！” “呦，江总，总算是找到您了，我这边有一个项目……” 江国生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被人拉走了，边走边朝齐雨歉意地摆摆手。 江国生走后只剩三个人在原地，江书卿看了眼白星挑着眉。 “齐阿姨，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分，白星不仅是我的学生，还是我的课代表呢。” 不知道为什么，白星的心竟软得一塌糊涂。 白星提醒自己，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防线不能就这么垮掉，她回避了江书卿注视的眼神，眼神飘忽不定的往四周看了看，勉强笑了一下。 “哈哈哈星星，以后要尊重你江老师啊，可不能惹她生气。”齐雨在一旁哈哈笑道。 “妈妈……我就那么爱惹人生气啊，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 白星不好意思地讷讷地说道，声音越来越小，那副委屈样子连江书卿也忍俊不禁。 白星没有再去看江书卿，她怕看到江书卿笑起来的样子，她又会动摇。 像齐雨说的那样，江书卿是她的老师，是她的长辈，她不会惹她生气，她会尊重她。 江书卿手里的花，鲜红。 不要心动，不要犯错。 白星知道。 第23章 躲避 语文课上，白星在低头记着笔记。小半节课过去，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脖颈处时不时地传来阵阵酸胀感，她也没有抬过头。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讲台上的人是江书卿。 “这首诗的寓意，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江书卿正讲到重点处不知为何就停下来了，白星诧然地把头抬了起来。 白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江书卿正在看着她，这是白星见过的最能洞彻灵魂的睿智的眼神，带着冰冷销魂的寒意。 江书卿一手撑在讲台上，另一只手拿着粉笔在手心里摩挲着，指尖尽是白色粉笔灰，连黑色毛衣上也落上了星星点点。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看不出任何情绪。白星知道这是江书卿生气前的预兆。 空气静谧的让白星只能听到她炽烈的心跳声。不能多看她了，够了白星，你也太贪心了。 白星猛的惊醒了似的，眼神骤然一痛。她抚住心底的悸动，慌乱地避开了江书卿审视的目光。 三尺讲台上是她最想深情回望的目光，不是她不敢，是她不能。 “白星。”当这两个字从江书卿口中说出的时候，白星只觉得胸口轻轻一颤，呼吸也跟着停滞了几秒。 教室里四十几双眼睛又一齐望向了白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星这是把江书卿惹得不高兴了。 只见江书卿眉目肃然，而后轻轻敲了敲黑板，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道：“看黑板。” 冷，好冷，这才是江书卿。 白星永远都无法忤逆江书卿的话，听话的点了点头。 江书卿思量片刻，继续讲起了刚才讲到一半的课。 不过白星发现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更不能规规矩矩的略过江书卿去看板书。只要她看黑板，就一定会看到江书卿。 白星的眼神又开始飘忽不定，这么多天的努力不能白费，白星，看黑板，不要去看她，白星又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 可白星必须得承认，在她看向江书卿的时候，她的心情是愉悦的，学习起来也最高效，而另一方面她又陷在自我矛盾中，她自知不该多去看江书卿，也刻意不把过多的目光放在江书卿身上，可这根本就不可能。 殊不知，越是抑制，再多一眼就越是声嘶力竭。 一节课终于过去了，白星迅速地趴到了桌子上，看似是睡着了。可在江书卿走出教室的时候，她还是灵敏地感知到了。 就当是给自己的奖励好不好，不多看，就看一眼，白星在心里想着的同时就抬起了眼，她把一半眼睛埋在臂弯里偷偷看着江书卿，一眼，两眼…… 直到江书卿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为什么会那么失落，白星又把头埋了起来。 心里像生生被剜了一刀一样，她用手紧紧的捂着胸口，可这种疼痛却越来越强烈，眼里的泪水怎么也不争气的涌出来了。 白星小声的啜泣着，用双手捂着嘴，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心里却早已声嘶力竭。 江书卿，不去爱你怎么会让我这么难受…… 许颜早就察觉出了白星的不对劲，白星最近古怪的很。 以前她去语文组去的最勤，有事没事就得去逛两圈。这些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她一次都没有去过，许颜几次问白星也都被她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了。 在白星今天第三次以要背单词为由，推脱掉去语文组送作业后，许颜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手上焦虑的转着笔，怎么也猜不透白星这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下午自习课后，许颜抱着作业本，在经过白星时停下来垂眼看她，她正趴在课桌上全神贯注地盯着单词本，嘴里边嘟囔着，手上边在本上默写着，或许白星是真的要学习呢，许颜想应该是自己想多了，甩了甩脑袋把自己那些奇怪的念头抛到了脑后。 等许颜把作业本放到办公桌上准备离开时，江书卿合上了手上的书轻声道：“许颜，你等一下，我有事情问你。” 许颜闻言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的看着江书卿喝了一口水，然后起身往门外走去，紧接着摆了摆手示意许颜跟上她。 江书卿在走廊窗户边站住了步子，许颜一脸探究地看着江书卿。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十有八九是为了白星吧。 “许颜，我找你是想问你一些关于白星的事。”江书卿环视了一周而后把视线放到窗外，状似无意的问起。 果然是。许颜没有吱声，认真地点了点头等着江书卿接下来的话。 “白星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我感觉她总是刻意的躲避我，是老师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触及到白星的某个点了吗？”江书卿不解地问道。 倒也不怪江书卿这么容易就察觉到，实在是白星表现的过于明显。 前两天江书卿正要去八班上课，在走廊上隔着三四米就看到白星了，谁知白星看见她就低着头，慌手慌脚地贴着走廊墙边走，生怕擦肩而过会碰到江书卿似的，白星爱干净，却连蹭的校服一身大白也不管不顾，头也不抬的就一头钻进了教室。 以往白星可不是这样的状态，本来江书卿还想着白星什么时候去语文组的时候，找机会问问她，谁知这么多天就没见她来过一次。 而且语文课白星一贯是最积极的，就是她的主场。 江书卿有意无意的观察过，现在不发言就算了，上课都不怎么见她抬头了，只是拿着笔在那疯狂的写着。 上午的课结束后，江书卿还想着叫白星出来谈谈的，谁知刚下课白星就一头趴到了桌子上。 江书卿算是看出来了，白星是在故意躲着她，至于为什么躲她，那就不得而知了。 “蒽……老师，我跟白星认识虽说这么多年了，但是我确实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她。 白星有什么心事都会放在心里，她跟我分享的也一直都是开心的事，至于那些难过的会带来负面情绪的事，她从来不愿和别人分享……” 许颜眉头紧皱，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还有眼睁睁地看着白星难过却束手无策的悲哀。 怪不得白星最近总是怪怪的，许颜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懂白星，她这是在克制自己，她在压抑自己的情感，可白星为什么要这样做？ 许颜沉静下来，思忖半晌说道：“老师，她应该不是刻意避着您，我觉得她最近整个人状态都挺低落的，给她一点时间吧老师……” 二人长久无话。 蓦地江书卿开口道：“白星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你好好开导她，老师毕竟不是你们的同龄人，和白星交涉过多也许会引起她的反感……” “不是这样的，老师！”许颜听到江书卿的话下意识地打断了她，又觉得自己因为太激动而失了分寸，难为情的摸了摸后脑勺。 “嗯？”江书卿凝视着许颜发出了疑问。 “害呀，老师，白星很喜欢你的，她就是最近状态不在线，您可千万不要误会她！” 许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白星解释，就这么顺水推舟地让江书卿误会白星岂不是正合自己心意，可她做不到这么卑鄙。 许颜喜欢白星，喜欢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又是一阵沉默，上课预备铃声是时候的响了起来。 许颜回教室后，江书卿还是在原地站着，楼下传来了小孩子嬉闹的声音，她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个会重复想起的情境里。 “姐姐，这个糖糖给你，不要不开心啦。” 小孩子的声音奶奶糯糯的，手上捧着一块奶糖大眼睛眨啊眨地一脸期待地看着江书卿。 江书卿那年十八岁。 因为和爸爸意见不合发生了些争吵，于是独自出门散心，走累了就在公园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眉宇之间尽是难过，可所有的不开心都被突然出现的小女孩的小奶音给击碎了。 正是初秋，女孩穿的是白色百褶裙。 “姐姐，你不喜欢吃糖糖嘛？”看到江书卿迟迟没有接过她的糖，小女孩撅起了嘴，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这可爱的小表情一下就把江书卿逗笑了，她伸手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脸温柔地说道：“怎么会呀，不要不开心哦，姐姐最喜欢吃糖了。” 说着江书卿便顺手接过了小女孩递过来的糖，撕开了糖纸，把糖放到嘴里，淡淡的牛奶味在口腔里散开，真甜。 江书卿对着小女孩笑得一脸宠溺，女孩看着江书卿的笑脸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等女孩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江书卿才想起来自己都忘了问一下她的名字。 江书卿后来经常会去那个公园坐一会儿，遗憾的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孩了。 这个女孩该是江书卿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最温暖的事了。 也不知为什么江书卿在看到白星第一眼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某个片段里甚至会把他们两个串联起来。 江书卿认为自己向来理智，现在怎么也感性起来了，他们两个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江书卿的手指在窗台上没有规律的敲打着，走廊里尽是粉笔浮在空气里的味道，江书卿打开窗户，深深地呼吸着人间烟火的气息，思路也逐渐清澈明了了起来。 江书卿想也许真就像她猜测的那样，她与白星太过亲近，可能会让白星产生排斥。她毕竟是白星的长辈，跟一个孩子做朋友是不是有些天真。 学生怕老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白星也是个孩子，没有例外。 不要管的太多，你是一个老师，这才是你的身份。 正式上课铃声响起，江书卿关上窗户，目光里毫无波澜，好似寂寥之地的冰雪，再也生不出丝毫烟火。 第24章 吃醋 许颜踌躇半天，还是决定把江书卿找了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里白星。 吃完午饭，两个人坐在操场上那棵大柳树下，许颜捡起地上掉落的树枝随意的把玩着，看着思绪不知飘到哪里的白星问道：“白星，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躲着她吗？” 白星的眼里有无奈闪过，她伸手拿过许颜手里的树枝，一下又一下的把他们都折断，良久，她努力扯开一个笑，开口的声音沙哑苍白：“对啊，我又能怎么办呢，颜颜，难不成我要到她面前把那句我喜欢你说出来吗？” 白星的声音逐渐哽咽，她似是自嘲地笑了笑：“颜颜，这太荒唐了，我的爱只会成为她的累赘啊。” 许颜看见白星双眸中含着水汽，整张小脸苍白的可怕，心乱如麻，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她也只是抬起了胳膊，轻轻拍着白星的后背。 她的嘴唇动了几动，最后只说：“白星，别轻易做会让自己遗憾的决定，我不想你以后想起现在全是后悔。” 白星点头，又摇头。 “可是，颜颜，我好怕她知道我的心意，怕她讨厌我，在她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学生，而且她还有男朋友，我这点爱对她来说……”白星抬起头倔强的把要落下的眼泪收了回去。 片刻后，白星垂下眼，失落的低声道：“对她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许颜坐在白星稍微偏后一点的位置，她眼里的痛楚白星自是没有发现，许颜快速的伸手擦掉了满脸的泪痕，然后轻快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弯下腰把白星拽了起来。 许颜把放手撑在白星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干脆利落的说道：“白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否定你自己好吗，你的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 白星一愣，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她笑了，笑得那般豁达疏朗：“颜颜，我想吃糖。” “呐，给你。”许颜从兜里摸出了一块糖放到白星手里，白星爱吃糖但自己出门从来不带，倒是给许颜养成了出门带糖的习惯。 “还是你对我最好啦！”白星笑道，顺手把糖纸塞到了许颜手上，而后蹦蹦跳跳地跑向教学楼了。 “哎，白星，你等等我啊！”任许颜跑的气喘吁吁也追不上白星，索性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跑远，这样也挺好的。 许颜扬起了笑容。 等两个人回到教室后不一会儿，班长就把月考成绩单发下来了，班级里霎时沸腾了。 “白星呢，白星在哪？”人还没到呢，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和地面碰撞的声音还有人声先到了，不用猜就知道是初辰，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没有老师架子，果然几秒钟后就看到初辰拿着一摞试卷笑脸盈盈的走进了教室。 英语课代表在第一排，初辰把试卷放到她桌上示意她发下去。 白星隐约听见谁在叫她名字，直到看见初辰进门，白星才确信自己没有幻听。 初辰倚在教室门口，用口型对白星说着：“我就说你行，你果然行！” 说完她还调皮的冲白星竖起了大拇指，那模样哪还有半点老师样子，白星嘴角不禁勾起了好看的弧度，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初辰这次是真被白星的进步惊到了，她的英语成绩竟然上升到了120分，总成绩更是排到了班级第十四名。 要知道上学期白星可一直稳稳的排在倒数第一，英语成绩更是就没有及格过。 人云亦云的，于是七班有个差生逆袭的传闻就这么在年级传开了。 语文组。 “江老师，那个叫白……白星的学生是吧，是你们班的吗？我听说这学生挺厉害嘛，上学期一直是最后一名，上次月考就进步了，这次一下子进步好大的哎！”办公室里一个酷爱八卦的女老师向江书卿询问道。 “是啊王老师，她是我们班的，白星确实是一个挺有潜力的孩子。”江书卿边翻看着试卷边说道。 “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着江老师，这么短的时间能有这样的进步真不容易啊！ 我们班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学生呢，真让人羡慕啊，你说是不李老师……”这个女老师又碎碎念地和其他老师唠了起来。 江书卿正在查阅着考试卷子，在白星的卷子批上已阅后就翻到了下一张。 可江书卿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思虑片刻，犹豫了一会又翻了回去，在已阅后面加上了一句：加油！ 说真的，白星这次的成绩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江书卿看成绩单的第一眼也是大为震撼。 以往学生有进步很常见，但都是小幅度的，像白星这样一下进步这么多的，太少见了。 这应该是身为一个老师，最有成就感的时刻了。 等江书卿查完试卷往教室走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一幕，白星对着初辰笑的开怀，明媚的眼睛里闪着星星。 她还从来没对我这么笑过，这个念头在江书卿脑子里转瞬即逝。 白星本来还在对初辰笑着，可一看到江书卿，视线遥遥相对的那一瞬，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接着就垂下了头，慌张的拿起笔写着写到一半的题。 江书卿的眼神因为白星的举动愈发寒冷，随即停下了步子。 其实白星归根结底不过是紧张夹杂着无措而产生的条件反射罢了，谁让她暗恋江书卿呢，每次看到她，白星其实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是这一次太突如其来，没来得及掩饰，才全然落到了江书卿眼里。 可这样的反应，在江书卿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白星很怕她。 而且这么一看白星也并不是排斥所有老师，看她对初辰就很正常，甚至应该说她挺喜欢初辰的。 也许自己这样的性子真的会惹人反感，既然白星不喜欢，以后还是要和白星保持适当的距离才好，江书卿在心里琢磨着。 初辰自是看到了白星一连串慌乱的行为，顺着她刚才的目光，一转头就发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江书卿，她把身子转过去，冲江书卿挑了挑眉，打趣道：“书卿，我想借你们班白星一会儿，不知道江老师肯不肯借呢？” 江书卿把试卷放到一旁的窗台上，弯了弯嘴角语气却凛冽地说道：“我说不借你就能不借了？” 初辰和江书卿是同一批进一中的老师，两个人又龄相仿，自然是特别熟络。 在她印象里江书卿一直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刚才她怎么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江书卿那个表情，那个反应，分明是，在吃醋！ 再想想白星那副怪异的行为，初辰感觉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哦？还有你江书卿不想借的人，那越是不想借我就越是要借了。”初辰一脸玩味的笑道。 “随便你。”江书卿把头偏到了一边说道，看着窗外不语，丝毫不知初辰心里正打着什么鬼算盘。 “白星，你出来！”初辰转身朝教室里喊道，白星一怔，随后走出了教室。 “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啊。”白星疑惑道，眼睛却不自觉的瞄了初辰身后的江书卿好几眼。 当然，白星的小动作丝毫没有逃过洞察一切的初辰的眼睛，她脸上风平浪静，实则心里早就笑的花枝烂颤了，初辰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从来没有出错，这两个人绝对有猫腻！ 就没有她初辰试探不出来的，这对cp，她磕定了！ “哎呀，白星，老师突然觉得脚有点酸，你扶我一下。” 初辰说着就把胳膊递给了白星，身体整个重心也往白星那偏了偏，白星被初辰这一系列动作整的眼花缭乱，有点没反应过来，只能顺从的扶住了初辰。 “老师，您没事吧，要不去办公室休息会吧。”白星看初辰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担心地问道。 倒也不能怪白星太容易被骗，主要是初辰演的实在是太像了，连一直沉默着半天没有吭声的江书卿都信了，刚想开口关心初辰几句，可一看初辰整个人都粘在白星身上，江书卿就不想说话了。 她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心里就觉得有什么地方非常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这种不舒服从哪里来。江书卿隐约意识到了是为什么，可是她又不愿意去深想了。 算了，眼不见为净。 江书卿拿起放在一边的试卷，越过两人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同学本来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但看到江书卿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口，一瞬间鸦雀无声，心里想着这是谁又惹老师生气了？ “白星，你扶我去办公室吧，我感觉有点站不住了。” 初辰刻意提高了声音，眼睛又往江书卿那瞅了瞅，看不出任何情绪。 初辰在心里暗暗道：好啊，江书卿，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好的，老师。”白星就这么天真的信了，扶着初辰两人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 他们二人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到七班传来了书被摔到地上的声音。 白星听到声响本能的回头，先是看到李思思哭哭唧唧地在门口站着，然后江书卿就出来了，不知道在跟她说着什么。 原来是江书卿发现了李思思在看言情小说，她走过去直接就把书扔到了地上，一瞬万籁俱寂，江书卿很少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怎么今天这么吓人啊。 “看什么看啊白星，看够没，都到英语组了，你还打算把我带哪去？”白星听到初辰的话才回过头，定睛一看，这么快就到了？她明明记得还没有走多远啊？ “啊，到了啊，老师，那我扶您进去。”白星正欲打开办公室的门，初辰却一把拦住了白星的胳膊。 白星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诧异地看着初辰。 初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倾身凑近白星小声道：“江书卿往这边看过来了。” 第25章 窒息 白星心里咯噔一动，她偏过头往江书卿那个方向望了过去，可隔着长长的走廊，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太清。 自己视力没什么问题啊，那初辰又是怎么看到的？白星把视线移向初辰，脸上带着不解。 初辰却半天没有给白星解释，只是把笑容肆意的漾在脸上，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还时不时边想着边不住的点着头。 她丝毫不顾白星愈发惊疑的表情，反而笑的更加变本加厉，没有半点想要收敛的意思。 白星还是禁不住被她这么打量着，支支吾吾地开口道：“老师，都到这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先等会儿，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那么着急走干嘛，教室里有什么人让你这么惦记吗？这么一会儿不见都不行吗？”初辰忽然仰起头，笑容渐渐加深，不紧不慢的说道。 白星只觉得初辰的注视让她头皮发麻，为什么有一种感觉，初辰的笑好诡异…… “您就开玩笑了老师，我能惦记谁啊，对了老师，您找我是想说什么事啊？我……” “你跟我过来。”白星话还没说完就被初辰打断了，她拽着白星的校服袖子就往角落的楼梯那走去了。 咦？白星看着初辰迈着轻快的步子，刚刚不是站都站不稳了吗，心里顿生疑问，她开口问道：“老师，您的脚，这么快就好了？” “呃……”初辰不禁扯了扯嘴角，刚才一时疏忽竟然露陷了。 她心虚的把头发拂到脑后，还装模作样的作出一副震惊的样子，轻轻咳了两声说道：“应该是站的时间长了，走几步就好了，这都不重要，好了就行了，管他是怎么好的呢。” 初辰光天化日下就睁眼说瞎话，说着说着连自己都不信了，板着脸生怕笑场。 白星倒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还天真的以为初辰找她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一脸正经的说道：“那老师，您现在能说是什么事了嘛？怎么还神神秘秘的呢？” 初辰放松的倚在楼梯的扶栏上，朝白星勾了勾手指，轻启朱唇道：“你离我那么远干嘛，这样我说话你能听清嘛？过来点，我没那么吓人吧。” 白星轻轻的笑出来了声音，往前挪动了几步。 “还有你别一和我说话就您啊您的，我有那么老吗？都给我叫老了。我看你和你班主任说话就不这样，怎么江书卿就比我看起来年轻是不是？” 初辰本就站在比白星高两节的台阶上，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倒是颇具压迫感，再听到她提起江书卿，白星骤然一愣，又发觉场合不对，很快稳住了情绪。 “没有没有，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你特别年轻，我说您只是一种尊称，老师你别误会。”白星连连摆手解释道，脸上还带着生怕初辰会多心的焦急。 初辰锐利眸子一眯，活动了一下倚在扶栏上的胳膊，故作生气道：“那江书卿就特殊是吗，白星同学？” 白星嘴角一僵，眼神慌张的四下瞄了几下。 不对，太不对劲，初辰的眼神怎么这么犀利，在她面前什么都藏不住，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她看个彻底。 所以她刚才说江书卿往这边看过来了，是在试探自己吗？初辰又知道了什么？ “哈哈哈，老师，没有没有。”白星整理好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哦？是吗？那你喜欢江书卿吗？”初辰摸了摸下巴，唇角微扬，笑道，眼睛却直直的看着白星，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不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啊，她可是我的老师啊！”白星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就把话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初辰倾了倾身子，眼中精光一现，调侃道：“奥，这样啊，不过我可没有说是哪种喜欢哦！” 白星瞳孔微微放大，目瞪口呆的看着初辰。 “老师，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你说的是那个喜欢，哎呀我不是……”白星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却不成想越描越黑。 初辰晃了晃脑袋，走下台阶，在白星耳边悄声道：“放心吧，我会给你保密的。” 说完她轻拍了两下白星的肩膀，迈着优雅的步子扬长而去，脸上带着了然于胸的笑容。 等听到英语组的门打开又关上，白星才意识到初辰什么也没说啊！难不成她就是故意把自己叫来套话的！ 白星百思不得其解初辰是怎么发现的，在她印象里她们也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白星迷迷瞪瞪的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想起该回教室了。心里却还沉浸在这个闭环里，怎么也走不出来。 “哎呦……”在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白星心思也没用在看路上，一头撞上了什么人，本能的发出了声音。 白星抬头，直直的对上了那个人漠然的眉眼，她看到她薄唇微抿，一双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不悦，深不见底的，她在这之中没有找出一点温度。 “对不起。”白星一秒也承受不住她冷漠的凝视，她屏住呼吸从嗓子眼里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 江书卿的冰冷会让她窒息，这样的窒息感，毫无指望，逼着她往混沌里堕去，熟悉的失落感袭来，白星垂下眸子试图越过她走进教室。 江书卿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白星感觉心脏在这一秒被猛地用力攥住，数不清的酸涩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回头，两双眸子毫无准备的隔着空气撞上了。 如果眼神可以说话，那白星的千言万语一定在这一秒全部说尽了，她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在江书卿这个满当当的眼神里。 在这一刻再让我贪婪的爱她最后一秒。 果然，只是一秒，江书卿就松开了她的胳膊。 “回去吧。”这一句话利落又无情的浇灭了白星颤颤巍巍的希望。 直到江书卿走出好远，良久，白星才在鼻中应了一声。她看着江书卿的背影，眼里的阴霾越来越浓郁。 本就不该心存侥幸的，怎么还那么的恬不知耻的怀着期待呢，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沦陷在她眼里，哪怕只是错觉，错在她的双眼里看到了卑微的希望。 被捧起又被摔碎。 白星嗤笑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后，凄凄地望着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她烦躁的随手翻了一页书，外面刮了一阵猛烈的风，松木的香气淬过风，越发清冽。 有水渍印在书上，白星模糊了双眼。 十一月初，东城渐冷，江书卿在风口站了好久，风打乱了她的头发，她也只是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多站一会儿吧，理一理自己这乱糟糟的心，她想着。 是因为小孩眼里不知从何而来的受伤，还是因为自己的情不自禁，她本就告诉过自己，应该保持一个老师该有的分寸感，却还是那么毅然决然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风吹一吹，人也就清醒了。 你是她的老师，不要再越界了，江书卿又一次提醒自己。 “嗡嗡……”电话铃声响了，看了眼来点显示江书卿接起了电话。 她还没来的及先开口说话。 “江书卿，你又和你妈说什么不想结婚是不是？你是要把我气死吗？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明年之前你必须和寒文把婚事给我办了！” 江国生恼怒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江书卿紧皱着眉头，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爸，您别逼我了。”江书卿沉默了半晌，无力的发出了声音。 “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江书卿，你……咳咳……”江国生因为情绪激动而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爸，您没事吧！”江书卿到底还是孝顺的，不可能无动于衷，她的语气中尽是担忧。 “书卿啊，爸年纪也不小了，就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成家，我和你妈就这一个心愿，你连这个愿望都不能满足我们吗？” 江国生的语气开始放软了，他是了解江书卿的，一向吃软不吃硬。 “爸，给我点时间考虑吧，我们再商量。”江书卿双眼空寡的还是松了口。 “好，那我挂了，爸。” 挂断电话以后江书卿疲乏的把身子靠在墙上，她被压的喘不过去来了，她挣扎太多年了。 她怎么肯就这么妥协，可江国生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她只能先暂时敷衍，可是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 江书卿动摇了。 不和梁寒文也会和别人，和谁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她都不爱。 江书卿脑子在这一瞬却突然闪过了那个夜晚。 “姐姐，你真美” 那个吻，那种陌生的感觉…… 心跳、颤抖、慌张。 是爱吗？不！这不是爱！江书卿，你到底在想什么！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她慌乱地逃离了这个让她产生了这可耻的念头的地方。 可江书卿怕是忘了，她又何曾为谁这么失态过。 她面色苍白的漫无目的地走着，一阵很烈的风把天上的浓云吹散了，枯树寒鸟映着天幕。 风灌在她宽大的衣袖里，江书卿暗暗做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决定。 朝反方向坚定的走了回去。 同一刻，白星在教室心里莫名的疼了几下，那页纸没有缘由的，已湿的不成样子。 第26章 疏远 “子清，你这次打算去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江书卿问完，摇晃着酒杯抿了一口威士忌，烈酒入喉，心上被灼烧的火热。 “我这次去北江市做完交接工作，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吧，差不多就能回来了，明年的工作重心基本就放在东城了。”吴子清说道，又招呼酒保拿了两瓶威士忌。 “怎么？舍不得我啊，小卿卿！你要是不舍得我走，我就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吴子清惺惺作态地就要往江书卿身上扑过去。 可江书卿却像有预判似的往旁边挪了点位置，恰巧让吴子清扑了个空。 白若希被吴子清的滑稽样子逗得笑开了眉眼。 “哎呀江书卿你可真小气，碰一下能怎么了嘛！若希，你看看江书卿那个样子，以后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啊！”吴子清坐直了身子，故作闷闷不乐的吐槽着。 江书卿只是置若罔闻般地摇晃着酒杯，听着吴子清的话也只是从嘴角扯出一抹笑，笑容里满是苍凉萧索的意味。 吴子清看出了她的心绪不高，便收起了玩心，嗫嚅着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索性就端着下巴看着江书卿，试图在她脸上找出一点端倪，然而完全没有，她只是那副失神的样子。 还是一直沉默的白若希先开口问道：“书卿，是有什么心事吗？” “嗯？”江书卿被这一唤下意识的应道，而后点了点头。 “书卿，如果想说就说出来吧，自己闷着也解决不了问题。”白若希把手放到江书卿搭在桌上的手背上安慰道。 “对啊，说出来我和若希说不定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吴子清也在一旁附和着。 江书卿调整了一下坐姿，慵懒地往椅背靠了靠说道：“也就家里那些事，还能有什么事，我爸又开始催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书卿？”吴子清问道，江书卿爸爸的性格他们是了解的，固执还古板，应付起来肯定是糟心。 “能怎么办呢？我不想跟他犟了，他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我打算明年之前找个差不多的人，我不讨厌他，他也不讨厌我，就结婚吧。算了，我妥协了。” 江书卿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说道，像说一件和她毫无关系的事情。 拿起酒杯把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如火般的浓烈灼喉烧心，她却消受的起。 而吴子清和白若希并没有像说的那样，给江书卿拿出什么主意，这种事情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又是谁多说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 江书卿说妥协，他们比她还要难过。 沉默，陷入了更沉默的沉默。 江书卿很久没喝过这么多酒了。其实不仅是因为这件事，还有一部分是关于谁，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可她怎么也不愿意去承认。 江书卿烦躁的抓了几下头发，她微垂着头，渐渐迷离的眼神更平添了几分性感，薄唇上沾着水珠，唇角衔了几缕碎发，脸颊在酒精的刺激下微微泛着惹人犯罪的粉红色。 又是几口烈酒下肚，江书卿迷迷糊糊地把手伸到吴子清面前，像是管她要什么东西。 吴子清自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深深叹了口气，还是从包里把烟拿出来递给了她。 江书卿不喜烟味，抽咽也是极少，只有在她心情极不好的时候才会破例。 细长的烟被江书卿夹在手指间，淡淡的薄烟升起，模糊了她侧脸的轮廓。 她微微眯起了眼，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眸子里像含着水雾，眼角的泪痣带着魅惑，那微醺又颓然的模样，实在是美得不可方物。 另一边的白若希，也是沮丧的在喝着酒，半天不见她抬头。 吴子清看着这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样子，一个在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另一个在沉浸式地独自买醉。 她仰天长叹一声，看来今天自己注定又要当司机了。 实在太无聊又不能喝酒，吴子清开始没话找话：“对了，若希，你哪天开始上课啊？以后也是当老师的人了呢！” “下周一吧，本来这周就该去了，我请了几天假调整调整状态。”白若希幽幽地说道。 “我想到要看到她了竟然就害怕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如一个孩子，她多坦然我却在这矫情着。”白若希自嘲般的又喃喃自语，情绪愈发低落了。 吴子清使劲拍了自己几下，她就不该多嘴。 ——— 七班这一天气氛都不错，因为有一周才难得有一次的美术课。 下午第二节 课铃声响起，白若希不卑不亢地站在讲台上，白色毛衣配着黑色铅笔裤，一双笔直的腿更显得修长，气质姣好，端庄得体。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美术老师，白若希，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将由我和你们一起度过，希望大家多多指教，互相配合，共同进步！” “虽然每周只有一节课，我还是希望大家能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短短四十分钟，特别是有美术天赋的一些同学。”白若希笑着说道。 她的眼波流转间莞尔一笑，清澈如水，还是白星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可她心里却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了。 白星没有刻意躲避白若希的注视，甚至在眼神对视上的时候，朝她友好地弯了弯嘴角。 逐渐有同学开始坐不住了，叽叽喳喳地闲聊了起来，美术课嘛，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更多的是用来放松的，毕竟进一中之前谁都没想过要学艺术。 白若希拍了拍手，示意底下躁动的同学安静起来。 “虽然我们课后也没什么作业，但是形式上我还是需要一个课代表，有没有主动的同学呀？” 白若希环顾了一圈，精准地把视线落在白星身上，人总是这么奇怪，明知道没什么希望，却还是暗暗怀着侥幸，没有意外，白星没有任何动作。 “老师，我想做你的课代表！”有人主动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 白若希愣了一愣，随即很快恢复了恰到好处的微笑，轻声道：“很好！你叫什么名字，同学？” “老师，我叫林琦。” 林琦后来多次向江书卿示过好，但都被无视了，就把心思又放到了同样合她胃口的白若希身上。 白若希满意的点了点头，表面依然逞强着谈笑风生，手却不自觉的收紧，心上更是心酸的难以自抑。 整整四十分钟，她无法忽视白星看着她寡淡又没有色彩的眼神。 下课铃声响起后，白若希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她一秒也没法多待了。 走在走廊上，前尘往事接踵而至，那个发现白星心意的晚上，狠心离开她又次次伤害她，她的脑子在一片混沌之中逐渐清明，她忍着千万灼伤着她的痛楚，暗暗告诉自己，白若希，这是你应得的。 正在八班上完课的江书卿往走廊望去，就看见白若希急匆匆地脸色苍白的从门口经过，江书卿快速地收拾好了教案，迈着大步追了出去。 江书卿紧追了几步抓住了白若希的手，眉宇间尽是担忧地询问：“若希，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书卿，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啊，我就是有点难过，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好想哭啊……”白若希的眼眶通红，整个人看起来脆弱不堪。 江书卿不语，白若希刚才在七班上美术课，她知道，一定是因为白星了。 “白星……白星怎么了？”江书卿试探着问道。 白若希只是摇着头，连连摆手，开口的声音带着哽咽：“没有没有，白星她，她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和她没有关系…” “若希，如果这让你太痛苦的话，要不然和校长说一下……”江书卿思索半天，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了。 白若希却只是更拼命摇着头，打断了江书卿还没说完的话：“不要，书卿，我也只能再看她这几个月了，白星不会愿意再见我了，最起码这样，我还能看看她啊。” 江书卿骤然感觉心上有隐隐的刺痛传递到鼻尖，泛着酸涩，白若希的眼泪像尖锥扎在她心上，疼痛从脖颈蔓延到后脑。 她想她怎么能在某个瞬间对白星……有过那样无耻的想法，不管是错觉还是什么，她都大错特错，不仅辜负了白若希对她的嘱咐和信任，更是枉为人师。 江书卿在自责在埋怨自己，她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这么想着，不知怎的，竟有泪水从右眼滑落下来。 “若希，别太为难自己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 江书卿挽上了白若希的胳膊，像几年前那样，穿过走廊，只不过被时间催促着，他们不再是少女，身份完全变了。 是老师，是老师，江书卿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像给自己下了蛊一样，一遍又一遍，千遍万遍。 一天，十天，一个月…… 江书卿往前走一步，白星往后退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有任何预兆的，又很默契的似是达成共识一样，越来越远。 直到那天午后，他们两个人在操场上迎面走过，却面无表情的什么话也没有说的擦肩而过，白星才猛的意识到他们之间怎么就疏远成这个样子了。 她停下步子，想回头看她一眼，却还是克制住了，她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心里像被什么紧紧揪着，身后仿佛有磁铁一样，吸引着她，用力的拉扯着…… 第27章 初雪 白星沉重的踱着步子，她只穿了薄薄的校服外套，身体上的寒冷却不及心上分毫。 如果还能有机会和江书卿回到以前的话，白星最想问她的是：“老师，还记得你和我说过，只要我考试进步，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白星想她会选在一个风清气爽的午后，那天她和平常一样，一下课就跑到了语文组，殷勤的在江书卿身边转来转去，恰好在江书卿心情还不错的时候，把这个要求说出来。 她还会给江书卿倒一杯温度适宜的水，江书卿应该不会抬眼瞧她，但还是会在喝完以后被杯子放到一边，而白星会很有眼力见地给续满。 不出意外的话江书卿听到这话后，会用那不冷不热的语气说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最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像从前一样。”白星这么想着，这是她当下最不敢奢望的愿望了。 老师，我好想，可是我不能。 白星最后还是违背了心底的声音，这是她走过的最艰难的路，每一步都在悬崖边上。 别回头。你做的很好，白星。 十二月初，东城落初雪。 “老师，下雪啦！今天的体育还能上嘛！”语文课结束后，李明朔举起手大声地朝江书卿兴奋地问道。 当然，李明朔问的问题也是大家都想问的。 几十双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江书卿，这是江书卿不忍心拒绝的一双双期待的眼神。 她也是从学生时期过来的，自是理解他们的激动，她走下讲台，这一次就不做不近人情的那一个了吧。 “正常上，我一会去和体育老师说一声，在室外上，但是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江书卿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瞬间手舞足蹈起来，教室里逐渐沸腾起来，个个脸上都洋溢着亢奋的表情。 孩子们的笑是最真诚最美好的，江书卿也不禁被这种气氛感染，罕见的笑得极好看。 “老师！你也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李明朔看江书卿笑了，心情似是不错的样子，大大咧咧的问道。 “是啊！老师，来和我们一起玩嘛！”底下有同学开始起哄，虽说江书卿平时对他们很严厉，但谁又能记恨这样漂亮又年轻的老师呢？ 江书卿难得放松的靠在讲台上，注视着教室里热情的孩子们笑着摇着头说道：“老师年纪大了，玩不动了，你们玩得开心！” 李明朔心有不甘地又说：“哎呀，老师，您年轻着呢，这不还有您的课代表嘛！让白星陪您！” 这话刚说出口，李明朔连忙就捂住了嘴，刚才突然神经大条的，这话就脱口而出了。 他瞪着个大眼睛，高高大大的个子，缩在课桌上，整张脸憋得通红。 白星和江书卿有矛盾不是什么秘密，江书卿自动屏蔽白星，白星也明里暗里在躲着江书卿，这是班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看在眼里，却谁都不挑破的事。 李明朔这话一开口，满屋子的人都尴尬了，其实也不怪他，谁让他们两个之前关系太好，以至于提到江书卿，就会联想到白星。 “好了，大家准备一下出去吧，千万要记得注意安全！” 江书卿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说道，紧接着就走出了教室。 而江书卿的平静在白星看来，就像是在说：这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提与不提对我都无足轻重。 “你没事提白星干嘛啊，你不知道白星把老师惹生气了，他们两个现在都不说话了吗……”有一些细碎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在教室里传开。 “我这不是忘了吗，话赶话我就随口说出来了……” 李明朔懊恼的抓着后脑勺，然后就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出去了。 白星并没有去管那些传到她耳朵里的，亦真亦假的言论，她不会像从前那么冲动了，克制自己这件事，她已经磨练地很好了。 甚至在江书卿讲课的时候，她也可以全神贯注的，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后的黑板，她需要去获取的知识点上。 只是在偶尔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的瞬间，心里还是会萌生出渺小的希望，不过只是短暂的，转瞬即逝。 慢慢来，至少现在她能心无旁骛地面对江书卿了，白星想她做到了，她正在接受慢慢长大的自己。 “颜颜，我还从来没问过你，你大学想去哪？” 绵绵的白雪深切切的，像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一样，落在白星身上，她伸出手接过几片，望着眼前的银装素裹问道。 我想去有你的城市，许颜心中这样道，开口却说：“我还没有想好，大概率不会去太远吧，你呢，你想去哪？” 白星看着手中的雪在慢慢融化，雪仍然在下着，留下的只剩刺骨的凉和手心那一汪清水。 “我想留在东城。”这是白星心里的答案，是她无法否认的矢志不渝的念头。 远处传来一阵阵热闹的嬉笑声，对比之下，他们这边的安静竟显得格格不入。 “为了她。”许颜是说给白星听，也说给自己听，不是问句，是肯定。 “不，颜颜，不是为了她。”雪落在白星头发上，她的语气里有坚定的倔强。 不顾许颜满脸的困惑，白星把棉袄上的帽子扣到头上，许颜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见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想把我自私的欲求强加在她身上，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白星的言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许，沉吟了片刻后，她又缓和的开口道：“我想复制她的一切，我想变成她，在未来那些不能相见的日子里，看到我自己，就像是看到她。” 雪越下越大了，寒风中，许颜裹紧了厚重的大衣，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听着白星的诉说。 过了很久，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白星，其实我……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白星抬头往教学楼三楼那个窗子望过去，明明知道江书卿听不到，她还是心虚的怕自己的心意被发现。 许久，她才酝酿着开口：“其实我看她第一眼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喜欢她。” “那是从什么时候？”许颜立马接过话，她太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了。 “喜欢她的话，大概是从她在我睡着后给我披上外套，又或是她总会在我的试卷上留下批注，但我觉得也可能是那晚她看月亮的样子太美，我大方地承认我很庸俗，我喜欢她比清风还干净的外在，但我更痴迷于我怎么也看不透的，她的神秘。” 白星微微阖上眼睛，这一帧帧画面又肆意张扬地在她脑子里浮现，像在一遍遍地提醒着白星：别逃了，你还爱她。 “但我真正意识到我喜欢上她，大概是那一眼吧，那天她穿一件白色外套，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桌面，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回头去看她……” “颜颜，我也在那些我为她难过的不能自抑的日子里想过，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的话，那天我一定不回头看她，我收回我的一眼万年。” “但现在，我还是说不出我后悔。” 白星笑了，在这个冬日的第一场大雪中，眉欢眼笑。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白星，我们去踩雪吧！”许颜拉着白星往人群里跑去，语言是苍白的，千言万语也说不出什么。 许颜发现她心底的太阳也重新生了出来，在白星对江书卿深沉又隐忍的爱意里，她彻底释怀了。 ——— “这次说什么也不可能和好了，她太过分了，和那个女的……” 吴西气冲冲地给许颜打着电话，许颜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还是觉得震耳欲聋。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你先别……”许颜终于找到机会插了一嘴，可话刚说一半就又被吴西怼了回去。 “我亲眼看到的，怎么可能有假！方楠帮那个女的背着包，他们还亲昵地有说有笑，你就别帮她说话了，这次我必须和她分手！” 吴西越说越生气，许颜有一种感觉，如果方楠在她旁边，一定会被暴打一顿。 “好好好，你先别太生气，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白星去找你，你当面和我们说好不好？” 许颜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吴西的脾气她了解，平时温柔的不成样子，生起气来十头驴也拉不回来。 “她怎么能出轨！呜呜呜……方楠这个渣女……”前一秒还气势汹汹，这一秒就哭得可怜巴巴，吴西变脸速度让许颜始料未及。 “哎呀，你先别哭，你在哪了，我和白星马上去找你！” 许颜焦急地问道，她可害怕吴西如果一个人蹲在外面马路上哭，那也太不安全了。 “我在……我在家了，我姐也在家……”吴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那我和白星方便去吗？”许颜迟疑了一会儿问道。 “你们要是不来，我得难过死……”吴西说完又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哭，倒让许颜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了，她连忙解释道：“我们去，这就去，你稍微等我们一会儿啊！” 另一边，吴西家里。 女人的声音淡如水却又泛着温柔：“好了，吴西，别伤心了，都哭成小花猫了。” 吴子清立在一边，看着吴西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的样子，这样子像极了小时候被她欺负后的样子，她想笑又憋住了，微微压低声音道：“书卿……” 第28章 单身 “怎么了，子清？”江书卿坐在吴西对面，听到吴子清喊她，微微眯了眸。 “书卿，别白费功夫了，让她哭吧，她啊，哭痛快了就好了。”吴子清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唇边却涌上了一抹坏笑。 江书卿还没来得及开口，刚才还痛哭流涕的吴西的啜泣声竟神奇般地停了。 她也顾不得拿纸了，就用衣服袖子用力擦了一把眼泪，拿起刚刚还抱在怀里的抱枕，往吴子清身上扔了过去，气不过地大声道：“姐！哪有你这样的啊，我都难过成这样了，你也不管管我，什么叫就让我哭啊！” 吴子清似是提前有准备一样，准确无误地接过吴西扔过来的抱枕，顺手放到了一边。 她抿唇笑笑，走到吴西身前，蹲下身子，宠溺地把手覆在她脸上，稍一用力，吴西的脸就被挤压成了奇怪的形状。 “哈哈哈……”吴子清直接毫不掩饰地笑得花枝烂颤。 “哼，你还欺负我！”吴西生气地甩开了吴子清的手，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偏过脑袋，不再去看吴子清。 “好了子清，你就别欺负小孩了。”江书卿挑了挑唇，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就是啊，连书卿姐都看不下去了，你看看你，你太过分了！”吴西闻言马上又接过了话，愤愤不平地嚷嚷着。 不过被吴子清这一搅合，吴西倒是暂时忘了刚才的那些伤心事，她现在满心都是吴子清欺负自己的事。 “嗡嗡嗡……”手机响了，吴西却仿佛没听到一样，还气鼓鼓地生着气。 吴子清知道吴西是想让自己主动示好，不动声色地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把手机递给了吴西说道：“接电话！” “哼，要你管！”吴西一点也不见消气的样子，从吴子清手里夺过了电话。 “什么？我千里迢迢来的，你说不用我管！那我走了啊！”许颜在电话那边打趣道，她明明知道吴西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连你也欺负我！你到了嘛，我下去接你。” 电话那边又说了几句，吴西就挂断了电话，起身披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这一系列动作硬是被她整出了很大的声音，她在处处透露着她的不满。 直到门被大力地关上，吴子清才收起了笑容。 江书卿很快就看出吴子清变了脸色，询问道：“子清，你刚才是故意逗吴西开心的？” 吴子清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她怎么可能真舍得欺负吴西呢，不过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 “书卿，我见不得小西难过，特别是在感情上，她还那么小。”吴子清的脸上带着凛冬般刺骨的寒意。 “那你想怎么办？”江书卿轻声问道，她比谁都清楚吴子清有多疼爱她这个妹妹。 吴子清嗓音很冷的说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小西。” 这话刚说完，屋外就传来按密码锁的声音，是吴西回来了，吴子清没再说话，又恢复了笑容，看着门被打开了。 和屋内人短暂对视了一眼后，白星屏住了呼吸，这是一种怎样困窘的诡异气氛，连流动的空气都感到尴尬。 “进来啊，你俩杵在门口是干嘛！”吴西看许颜愣在门外，白星在后面更是一脸无措，不知情势的她就把两个人从外面拉进来了。 白星的笑凝固在了脸上，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吴西家里看到江书卿，刚才吴西也没说江书卿在她家啊，尽管如此，都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进门了。 别破功，千万不能破功，白星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按理说江书卿看到他们两个人应该会很开心，可江书卿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到一旁。 吴子清确信她没看错，杵着下巴在那深思，倒没顾上招待客人。 见迟迟没人说话，还是许颜率先打破了僵局：“子清姐，我们来陪陪吴西，没想到老师你也在啊！” 吴子清这才缓过神来，招呼他们两个坐下，语气欢快地说道：“你们可终于来了！我这个妹妹啊，脾气大的很，我是劝不住！” 这话刚落，一旁的吴西又不乐意了，嘴撅得高高的。 “喂！你什么时候劝过我，还说我脾气大呢，你就知道欺负我！要不是书卿姐在这，你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呢！”吴西说完又剜了吴子清一眼，这副样子活像个受气包。 吴子清只是笑笑，并没有去接吴西的话，而是微略转眸，定定地看了江书卿许久。 “书卿，你学生跟你说话呢，你也不知道理理人家，哪有你这么当老师的！”吴子清调侃道，那双清透的眸子却还在盯着江书卿。 江书卿只是目光淡淡，没在看谁，这番更是让吴子清愈发捉摸不透她的情绪了，刚才一晃而过的线索又难辨真假了。 片刻，江书卿把目光放在许颜身上，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许颜回以。 她的视线越过许颜，看向了从进门后自始至终半句话都没说过的白星。 天色已经快黑了，没有开灯的客厅显得有些黯淡，两个人坐在对面，却是隔着几个身位的距离，江书卿看不清白星的脸，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 江书卿眸色沉沉，两个人已经太久没有说过话了，她再看向白星时竟多了一些陌生的感觉，她踌躇着想开口，却半天都没有言语。 忽而，客厅的灯被吴西打开了，江书卿在那一瞬，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模样。 凝固的空气被吴西打破，神经大条的她竟就没有察觉出丝毫的古怪：“干嘛呢你们呀！说好了来安慰我的，怎么来了就一句话也不说了，特别是你，白星，也不关心关心我！” “我这不还没来得及安慰你嘛！这就生我的气啦！”白星深黑的眉眼上漫上丝丝缕缕的浅笑，她的眼睛只是看着吴西，半点也没有乱看。 纵使吴西这么粗心的人，也发现了异样。 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吴西似是忘了刚才自己是怎么被吴子清欺负的，悄悄挪动了身子，坐得离吴子清近了些，用胳膊怼了怼她，给她使了个眼色。 吴子清一秒就懂，她也早就察觉出了江书卿和白星的不对劲，只是还不太确定，不过看吴西也有所怀疑，吴子清确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她轻轻拍了拍吴西，用眼神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二人默契地一齐望向了许颜，许颜只是摇了摇头，唇角浮上了一丝苦笑。 良久，吴子清一拍大腿，眼里精光一现，大声道：“江书卿！” 这一喊，把江书卿惊了一下，她愣了一愣，诧异地望着吴子清。 吴子清指了指江书卿，又指了指白星。 “你们两个不会在谈恋爱吧！”吴子清肯定地说道，分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帖。 白星的瞳孔在这句话说完后，收缩到极致，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她又轻轻克制住，只是交握的双手在不住的揉搓着虎口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最后灰暗一片。 “噗……”吴西嘴里这口水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许颜坐在吴西对面，歪打正着地湿了脸。 “吴西！你干嘛呢！”许颜无缘无故就被喷了一脸水，哭笑不得地说道， “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擦，我现在就给你擦……” 吴西强忍着笑意，坐到了许颜旁边，抽了两张纸巾作势就要给她擦。 许颜侧过身子避开了吴西的动作，从她手上拿起纸巾自顾自地擦了起来。 这个小插曲倒是缓解了刚才的尴尬，不过也只是一霎。 江书卿棱角分明的完美五官还是面无表情，可开口的语气里，依然带着一丝没来得及掩饰的慌乱：“乱说什么呢，子清！” “哈哈哈……书卿，你别急！我就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吴子清笑得坦坦荡荡，好像那话真就是无意说出来的。 白星偷偷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的心意被吴子清发现了，僵直的身体也就慢慢放松了起来。 这个小动作怎么可能逃过吴子清犀利的眼睛呢，吴子清又不依不饶地说道：“不过，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谁也不理谁，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情侣在吵架呢！” 众人听到这话，面色各异，神情都略微尴尬，也就吴子清胆子大吧，敢说出这样的话。 吴西一副吃到了大瓜的表情，早就把自己那些难过全抛到了脑后，她震惊地开口道：“白星，我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不是！”白星和江书卿异口同声的话同时响起。 江书卿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白星一时脑袋短路的瞥了江书卿一眼，脸色爆红，一抹绯红爬上她的脸，她心虚地垂下了头。 倒是吴西一副磕到了的表情，看着两个人的反应不住的点着头，兴奋地跳了起来道：“对啊！白星是单身，书卿姐也是单身……” 白星埋着的脑袋像弹簧一样，蹭得弹了起来，她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江书卿是单身！一瞬她的眸子亮了起来。 第29章 欲望 “老师，我想冒昧问一下，我记得您说过，您不是有男朋友吗？”许颜纠结了半天，还是语气委婉地问道。 许颜不是多事的人，只是她知道，这是白星最关心的事，但以白星的性子，让她问出这话，太难了。 一旁的吴子清闻声，突然提起了兴趣，她难掩兴奋地抓着江书卿的胳膊道：“江书卿！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怎么也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白星虽说眼睛没看过去，却始终竖着耳朵在听，这会儿她已经清醒不少了，她最想听到的答案当然是江书卿没有男朋友，但也有一种可能是她有男朋友，却没有和吴子清说。 她不禁将视线放到江书卿身上，这是给自己不管是死心亦或是希望的审判时潜意识的动作。 白星的呼吸慢慢地变得不规律，她的心底开始散发出魔鬼一般的不为人知的贪念和私心，周围的空气逐渐浑浊起来。 不要有男朋友……不要有…… 这不仅仅是白星的直觉，同样也是她最虔诚的期盼。 “我没有男朋友，说有男朋友是怕有不必要的麻烦……”江书卿的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和她毫无关系的事。 客厅里弥漫着檀香宁静沉和的香气，当这句话传到白星耳朵里时，她听到的是飘渺的，却宛如清晨从窗外传来的微风般悦耳的声音。 同时，她生出了愉悦的生理反应，她本不大平静的心上被轻轻扫过，勾着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位置。 这种反应在白星身上越来越强烈，直到她无意识地笑出了声，她才注意到其他人打量她的目光。 当然，江书卿也在看她。 白星面红耳赤地不知怎么为自己辩解：“我……” “你什么啊你，江书卿说没有男朋友，我看你倒是看起来最开心！”吴子清唇边邪肆的笑容中带着危险的气息。 白星不喜吴子清锐利的眼光，太有洞察力，太让人没有安全感。 白星避开了她的注视，缓缓开口道：“才没有呢，子清姐，你就打趣我！” “是吗？我觉得不是。”吴子清的话总是温柔中夹带着压迫感。 白星酝酿着却迟迟没有再说话，她生怕说错话，会露出什么破绽。 她就那么一脸纠结地坐在那手足无措。 “子清，别逗她了，再说几句她该钻沙发下面了。” 琉璃灯温暖的灯光下，江书卿唇齿一张一合说出了这几个字。 她袖口的银色纽扣闪着光，不同的江书卿折射着不同的光芒，在白星眼里。 白星的心境不同了，她顺着那件熟悉的白衬衫往上看，看向那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白星敏锐地捕捉到江书卿脸上不可察觉的笑容。 今天的江书卿很不同，多了几分人情味。 白星看着江书卿，竟又笑出了声，笑声似银铃般清脆。 “你傻了啊，白星，你笑什么呢！”吴西看不懂这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大大咧咧地问道。 “白星是真傻，不用管她。”许颜抢先接过了话，跟着吴西调侃道。 话音刚落，白星就冲着许颜腰部重重一击，她作势就装模作样了起来：“哎呀，好疼啊……” 要不是白星早就见惯了她这些小把戏，恐怕就真信了。 “好了，别装了！”白星说完，紧接着怒瞪了许颜一眼，许颜倒是就听话的收起了刚才那副夸张的样子。 “呦，许颜你好像个小媳妇呢！”吴西不怀好意地拄着下巴说道，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不知又在打什么坏算盘。 许颜翻了个白眼，拉着长音道：“吴西，你是不是忘了叫我们来是干嘛了啊？” 吴西的表情变化之快也就三秒。 “你不说我还忘了，呜呜呜……”吴西一说起伤心事马上就进入了角色，竟就抹起了眼泪，一本正经地难过了起来。 吴子清本还一副事不关己，准备看戏的样子，这一看吴西又哭了，直接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好了好了，别哭了，小祖宗！” 她边给吴西擦着眼泪，边转头跟他们几个说道：“正好到晚饭时间了，你们几个就别走了，都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 吴子清这语气倒不像是邀请，更像是通知。 “子清，我晚上还要……”江书卿话刚说一半，吴子清就像没听到一样，转身往厨房走去了，还顺手顺走了江书卿的外套。 “不行！”江书卿还想要起身，就被吴子清这句没有温度的话惊得又坐了回去。 “小西，你来帮帮我，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吴子清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正往身上系着围裙，摆摆手让吴西过去。 吴西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没有半点动作。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来，我拉你起来。”许颜把悲伤到不能自已的吴西拉了起来，吴西就半推半就的被拽到了厨房。 临了，许颜回头望了一眼，她希望白星不要辜负她的祝福。 厨房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客厅里的两个人隔着大半个沙发面对面坐着，却无言。 暖黄的光线从半空中坠落下来，落在江书卿名贵的白衬衫上，窗外刮起大风打在了窗户上。 许久，白星尝试着开口：“老师……” 白星语气里是不可控制的颤栗，她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她曾经奢望过，她最想和江书卿好好说说话，可当她真的有这样的机会的时候，所有的言语都太脆弱，说不出她的心意。 白星看到江书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长睫轻掩，白星想如果她不和她说话的话，她真就能什么也不说。 “老师？”白星不甘心再退却，她又开口唤道，却一开口就哽咽了起来。 “怎么了？”江书卿随手把玩着沙发上的玩偶，只字不提白星的异常。 “老师，我好久没叫你老师了。”白星的语调里多了几分落寞，她不在意江书卿能不能听懂，眼神渐渐放空。 “嗯。”江书卿不是看不懂白星，她抬手揉着眉心掩饰着眼底流淌的情绪，一开口却是平静无波。 白星也不说话了，就肆无忌惮地看着江书卿，这一刻，她没想藏起眼底的情愫。 江书卿被这么直接又热烈的眼神盯得没有了退路，她把视线移到别处，可那火辣辣的凝视还是让她慌了。 她想逃了，白星的欲望太赤裸裸。 “老师，你的衬衫纽扣掉了一颗。”白星突然的一句话让江书卿愣了一愣。 原来……白星是在看衣服纽扣…… “啊……”江书卿下意识地出声，低头一看，果然，领口的那颗纽扣不知何时掉了。 快三十的人了，对着一个孩子在那想什么呢，江书卿不禁在心里怒斥了自己一下。 白星不是没有看到江书卿眼里的慌乱和害怕，心里还是被她的抗拒所灼伤，可她不想自己的喜欢成为江书卿的负担。 “老师，我考试进步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白星往沙发另一边移了移，直接坐到了江书卿对面，捧着脸微微向前探着身子，一脸期待地问道。 “什么事啊？”江书卿为刚才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开口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老师，你不会真就把我忘了吧！”白星委屈巴巴地撇着嘴道。 江书卿收起了想要继续逗弄白星的想法，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样子，她依旧不瘟不火，用那轻描淡写的语调说：“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别讨厌我。”白星下一秒就接过了话，眼巴巴地望着江书卿。 江书卿心上被这句话猛地震住了，多么让人动容的一句话。 她想说话，却陷在了白星噙满泪水的泪眼里。 江书卿从不是谁的光，可她在白星的眼里，看到了燃起的希望。 厨房内的三个人探出脑袋，鬼鬼祟祟地盯着他们两个人看。 终于在看到他们两个对视的时候，他们面面相觑着，并迅速达成了共识：这两个人绝对有猫腻！ “许颜，白星喜欢书卿，是吧？”吴子清重新拿起菜刀开始切着菜，用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子清姐？”许颜不知自己该不该多嘴，自己虽是白星的朋友，但也不该把她的私事公之于众。 “没事，我都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吴子清笨拙地切着土豆，信誓旦旦地说着。 许颜看吴子清这幅样子，一看就不怎么会做饭，生怕她切到手，许颜走过去，拿过了吴子清手上的菜刀说道：“我来吧，子清姐。” 吴子清被推到了一边，有些不知该干什么，索性就看着许颜切菜，不得不说，许颜的确是比她熟练多了。 “你会做饭？”吴子清惊讶地问道。 “嗯，会一点，跟我爸学的。”许颜抬眼看着吴子清说道，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吴西，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吴子清直接转过头数落起自家妹妹，吴西长这么大，就没见她做过一件像样的家务。 吴西似是没听到吴子清的话，还是低头看着手机。 吴子清见她没反应，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感受到疼痛，吴西蓦地抬起了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和方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她表妹！” 吴子清很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又轻轻克制住了。 “不生气了吧！”许颜挑了下眉梢，笑意浅浅道。 “嗯！”吴西手指啪啪地在手机键盘上打着字，边抽出时间应道。 “重色轻友！”许颜开玩笑地吐槽道。 “哈哈哈哈哈哈……”厨房里传来肆意的笑声。 窗外的夜，寥落的挂着几颗疏淡的星子。 第30章 陪我 等几个人吃完晚饭，已经九点多了。 “吴西，我和白星要走了。”许颜帮吴子清收拾完碗筷后，对半卧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吴西说道。 而吴西正看着手机笑得一脸陶醉，显然是没听到许颜的话。 吴子清刚好从厨房出来，擦干了手，然后看了眼腕表道：“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吧。” “不用麻烦啦，子清姐，我们两个自己走就行！”许颜对着吴子清连连摆手推辞着。 “人家白星还没说话呢，你倒是先替人家表态了，怎么，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吴子清别有深意地幽幽开口道。 许颜被吴子清这句话怼得顿时哑口无言。 白星看出了许颜的语塞，她笑盈盈地说道：“谢谢子清姐，不过我们两个一起回去可以的！” “那怎么行，你们两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我也不放心，让我送你们，我也安心一点。”吴子清边说边拿起了一件外套穿上。 “我……”白星还试图婉拒。 “再多说我可就要生气了！”吴子清伸出食指在空气中晃了几下。 两人闻声也不再多言。 “子清，我送他们吧，正好我也回家。” 本一言不发的江书卿突然吱声，她的嗓音分外迷人，唇边抿着冷淡的弧度。 许颜的脑子飞速地转了几下，她咬紧了下唇，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犹豫地说道：“老师，我一会儿不回家，不跟您和白星顺路。” 吴子清顺手拿起车钥匙的手僵了一秒，她半垂着眼上下打量着许颜。 她自认为看人很准，可她却怎么也看不出眼前这个浑身透着倔强气息的女孩在想什么。 “那我去送许颜，书卿，你送白星，这样可以吧？” 吴子清把撑在沙发上的手放到了衣服兜里，环视了一周商量着说道。 “可以。”江书卿说话的同时就站起了身朝门口走去，利落地说道。 白星温顺地朝江书卿望去，也就是说她可以和江书卿一起回家了，突如其来的惊喜让白星木然地没有半点动作。 直到江书卿走到门口，发现白星还没有跟过来，她转过身盯着白星。 “还不跟上？”吴子清见白星还是一动不动地，伸手轻推了她一下。 白星这才缓过神来，快走了几步和其他几人摆手道别，在江书卿身后紧紧跟着。 等两个人出门后，吴子清才看向在一旁拘谨客气的许颜，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那双眼睛里却有要溢出来的悲伤，可怎么还有格格不入地欣慰和开心。 吴子清的心轻轻颤了几遍，她不是没有爱过人，她突然就懂了。 吴子清不打算装作不知道，她的神色是温柔的，斟酌着还是开了口：“甘心吗？” 许颜闻言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她站着没动，只是把头扭到一边去。 吴子清似笑非笑地走到许颜面前，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她的眼睛，那双湛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许颜忐忑地看着她。 “那就是不甘心喽？”吴子清附在许颜耳边小声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许颜脸上。 这样亲密的姿势，让许颜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直到吴子清大声笑了出来，许颜才意识到吴子清是在逗她，那颗跳动的心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许颜明白吴子清话里话外的意思，所以现在任何狡辩的话都没有意义了。 光影凌乱地映在许颜的脸上，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阴沉。 吴西一抬头就看到了两个人似乎是在对峙的样子，她半天没有插嘴，直到看到许颜一脸的怅然，吴西才用口型示意吴子清不要再说了。 许颜的眼里逐渐有水光蔓延，那几个字简洁却充满了力量：“我心甘情愿。” 吴子清也不知怎么了，她就是不愿看到许颜这副认命的样子，她强势地拽着许颜的胳膊道：“你跟我出来。” 态度强硬极了，吴西显少会看到这么气急败坏地吴子清：“哎，姐，你别欺负颜颜啊！”吴西大声地朝门口喊道。 “啪……”门被用力的关上了。 吴西也不自讨没趣了，反正吴子清又不会真的欺负许颜，她轻哼了一声，走进卧室和方楠打起了视频电话。 ——— 车子很快驶到了停车场，江书卿解开安全带后，白星却伸手拦住了她想要下车的动作。 “老师，能再陪我一会儿吗？”白星的语气里带着恳求，还有一些极力扼制却一目了然的紧张。 江书卿怎能看不出白星的小心翼翼，她有一瞬的恍惚，从前在她面前笑得欢脱的白星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如她所愿，他们两人之间确实有了很大的隔阂。 江书卿想拒绝，却在看到白星哀求的神情时狠不下心，说说话而已，不会改变什么的，她点点头道：“好。” 车窗被缓缓打开，冬日的夜晚泛着阵阵凉意，光怪陆离的霓虹灯透过半开的车窗闪进车里。 白星没敢多看江书卿，她空洞地看着窗外，像对江书卿说，但其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老师，我其实特别想和你说话，可是我怕你会嫌我麻烦。” 江书卿交握的双手悄悄用了力，水莲花似的青筋的脉纹清晰可见，她微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一张脸苍白无力，没有人能看到她眼里闪过的心疼。 白星的呼吸有些紊乱，即便带着咄咄逼人，她也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她失魂落魄地又问道：“老师，你会嫌我吗？” 白星看不清江书卿的脸，也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 “老师……” 白星的语气已然颤抖，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把江书卿的长发拂过耳后，可当她触碰到江书卿的那一刹那，却被江书卿用胳膊肘用力地顶到了一边。 白星的头重重地撞到了车窗上，撞的生疼，她脆弱到不堪一击，一点疼痛就足矣让她落泪。 江书卿被巨大的声响惊了一下，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慌忙地侧过身上前查看白星有没有被伤到。 果然，脑门上肿了一大块。 “对不起。”江书卿说话的声音微哑，眼瞳仍如一汪幽潭，深不见底，却多了几分疲惫和担忧。 江书卿的手覆在白星的额头上，而此刻的白星，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江书卿：“老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书卿在内心扛住千斤重，表面却还是很淡然地道：“别瞎想了，好吗？” 她看起来温温和和没有杀气的，却于无形，斜斜刺出。 这才是江书卿，温柔又极端冷漠，是白星招惹不得的。 额头上温热的温度突然就消失了，白星的心上顿时落寞了起来，原本清亮的眸子里含着水汽，她却努力睁大眼睛，极力忍耐着叫着劲。 夜色深浓，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老师，说一句你不嫌弃我就那么难吗？哪怕是骗我，是骗我的也好啊，你就那么讨厌我吗……”白星说到最后已经克制不住地声嘶力竭喊了出来。 江书卿终于肯再看白星一眼了，映入眼帘的是白星蜷缩着的身体和脸上挂着的怎么也流不完的眼泪。 她满眼哀怨地看着江书卿。 江书卿封心的围墙垮了，瓦砾落下，除了白星，再也没有人敢赤着脚，义无反顾地去踩。 “白星，老师没有讨厌你。”江书卿的嗓音清单犹如空谷山涧的溪流。 她伸手为白星擦拭着泪痕，那双秀窄修长的手微泛着冷意，却又像对玫瑰花一样，散发着温柔。 白星没有说话，偏过头紧紧贴着江书卿的手，她深深地看着江书卿，那如瀑的长发慵懒的垂在身后，夜色从侧面找过，衬着她的脸白净剔透，勾出动人心魄的轮廓。 白星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覆在江书卿手背上，用手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江书卿的手。 “老师，就算是骗我的我也开心，我是真的很开心。” 白星痴痴地望着江书卿，两只手还叠在一起，而两个人的距离不知何时也近的离谱。 直到白星眼里炽热的欲望越来越明显，江书卿才意识到此时两人的姿势有多么暧昧，她慌张地抽出了覆在白星脸上的手，一脸紧绷地偏过了头。 一瞬地落空，白星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她看到了刚才江书卿慌乱地轻颤了身子，江书卿也不是对此毫无感觉的。 白星没有想太多，她凑近江书卿，把双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的身体转了过来，江书卿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掉，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白星会这么胡闹。 “你要干什么？”江书卿的眉头紧蹙，眸光凛冽，不悦地说道。 这是江书卿生气前才会有的危险的信号，可白星什么也不想管了，她认真地看着江书卿，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师，你真的不懂我的……” “够了！”江书卿厉声呵斥道，阻止了白星想要说下去的话，那双眼睛比十二月的寒冬还要冷得无情。 白星本就是头脑一热才会有的举动，江书卿这一斥责更是让她瞬间恢复了理智。 ”老师……”白星喉咙发紧，怎么也说不出别的话。 “下车。”江书卿眼色森然地说道，说话间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 白星也跟着下车了，她不想回家，只是跟在江书卿身后，一步接着一步。 江书卿感知到了，于是停下了步子，却没有转过身去。 “跟着我干什么？”这声音冷清的让白星觉得没有半点指望。 “老师，我想送送你。”白星局促不安地声音小声地从身后传了过来。 “不用了。”江书卿始终没有转身，直到她踩着高跟鞋的声音越走越远，白星才发现身子越来越没有力气，她瘫软着蹲了下去，眼里蓄满了眼泪，笑意瞬间如瓷器般破裂。 江书卿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她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就那么实实在在地被白星扰乱了。 她没有开灯，也没有换衣服，憔悴不堪地在沙发上呆坐着，妆容凌乱，原本精致的唇色也晕开了。 两个钟头过去，“嗡嗡嗡……”调成静音的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喂，你好。” “老师，我是许颜。”许颜的声音带着焦虑，江书卿莫名地感觉会是因为白星。 “白星怎么了？”江书卿没有思考地就脱口而出。 “老师，刚才白星妈妈打电话过来，说白星没有回家，打她电话也打不通，她是在您那吗？” 江书卿的指尖发颤，手机慢慢滑落，她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31章 挣扎 没开灯的房间里黑漆漆一片，江书卿手心里全是湿汗，她摸黑在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汗，竭力想平静一下自己。 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无数种不好的猜想在她脑子里浮现。 江书卿更加焦躁不安起来，她甚至来不及捡起滑落在一旁的手机，就急匆匆地要往门外走，却因为屋内太暗了，猛地一下，膝盖磕到了茶几的一角。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江书卿倒吸一口凉气，没有过多的耽搁而是直接出门了。 已经是深夜，天上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刺骨的寒风打在江书卿身上，她站在雨里，无措地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腿上也开始泛起了锥心的疼。 江书卿一贯挺直的背也微微佝偻了起来，她的右手一会儿握紧，一会儿又摊开。 她很担心，也害怕白星会出事，索性是黑夜，遮住了她的狼狈，凭着直觉，江书卿往停车场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路面早就被雨水浇得湿了个通透，越过一排排车辆，江书卿费力地寻找着。 终于，江书卿看到了抱着双臂，蹲坐在她的车旁边的白星，她浑身早就湿透了，乱蓬蓬的黑发衬得她的面色格外惨白，脸上唯一的颜色便是眼里的红血丝，眼神更是空洞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江书卿喉间的酸涩蔓延开来，她轻轻地唤道：“白星。”紧接着她踉跄着一步一步地朝白星走过去。 她只觉得面颊湿腻，随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白星。”江书卿又唤她，颤抖地朝白星伸出了手。 因为这样的天气，白星瞳孔漆黑，她抬眼去看江书卿，她的衣服乱了，矜贵不见了，甚至连她的冷漠也没了一丝踪影。 生平第一次，白星觉得自己像个思维迟缓的蠢货，她动也没动的，只直勾勾地盯着江书卿。 江书卿无可奈何地放下手，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慢滑下身子，蹲在白星的面前。 白星的嘴唇闭得紧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江书卿的眼睛，两厢凝望了一阵，她倚下眉目。 江书卿觉得心里翻腾地厉害，头也发着隐微的刺痛，她的身上已经半湿，开口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甚至带着一丝低声下气的意味：“白星，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白星只是拼命地摇着头，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紧紧地环抱着双臂。 小区里昏黄的灯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江书卿看白星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像极了认生的小孩子，她伸出双手轻轻捧住白星的脸，却在感受到她脸颊上冰冷的触感的时候，眼中露出了惊惧。 江书卿的手在打颤，嘴巴哆嗦着说道：“别闹脾气了，快点回家。” 白星半张着嘴，想要解释什么，又像想乞求什么，最后，她只摇摇头道：“不，我不想回家。” 江书卿的眼圈骤然红了，眼睛里燃烧着焦灼痛苦的火光，她的双手滑落到白星肩膀上，用力地摇晃了她两下，随后失控道：“ 白星，你就非要这么折磨我吗？” 她说完，就闭上眼睛，脸色比纸还白，嘴唇也枯萎了。 这话让白星在绝望中痛苦地挣扎，她的下唇被咬紧在门牙里，口中则是喃喃道：“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每一个字都是一根锋利的针，每根针都在渴望白星身上的鲜血，她用那双骨瘦的手紧紧扒住旁边的水泥石阶，试图站起身来。 却在又看江书卿一眼的时候，突然大声地痛哭了起来，眼泪从她那双凝滞的眼睛里像泉水似的流溢出来。 白星对江书卿的不能说出口的心意被哽在喉咙处，她狠狠地在自己头上使劲地砸了一拳。 “白星！别胡闹了！你到底要干什么！”江书卿终是忍不住铁青着脸吼了白星，雨声也没有掩盖住她的声嘶力竭。 江书卿何曾这么不理智过，白星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消失了，她低着头，黑发上冰冷的雨珠落在她的眼睫上，她用尽全力地冲江书卿讨好地笑了笑。 “老师，我没事，我会回家的，我这就回家，对不起，对不起……” 白星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对不起，可在起身的时候却因为重心不稳，又跌坐了下去。 她几近绝望地笑了笑，又一次站了起来，但是脚下无力，膝盖发软，摇摇晃晃地好像随时就要瘫倒下来，她迈出脚步，可两条腿像是不听她使唤了一样。 白星艰难地往前走着，她觉得这个雨夜到处都是幸灾乐祸的眼睛在嘲笑她，一股苦涩地味道翻上心头。 就在她支撑不住又要倒下的时候，忽然有一双手揽上了她的肩膀，凭着气息白星就知道，是她，江书卿的身体同样单薄，却很有力量。 白星的小腿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了起来，她还是很没有出息，无法把江书卿触碰到自己时的喜悦的快感隐藏起来。她听话的跟着江书卿的脚步，这是往江书卿家里的方向。 远远望去，与其说是江书卿扶着白星，倒不如说是两个人互相搀扶着。 一路无话，江书卿突然怅然若失地开口：“白星。” “嗯？”白星下意识地撇过脸去看她，温厚与柔软的目光交汇是，白星的长睫微微扑闪了一下。 江书卿没了平日的精气神，开口的声音也有些颓然：“你知道老师多大了吗？” 白星明白江书卿的意思，她登时心里一愣。 江书卿见白星刻意闪躲的目光，又意味深长地道：“老师已经二十九岁了。” 白星只觉得嗓子就哽住了，耳朵也嗡嗡响，又迅即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她失神地止不住地流着眼泪，伸手去擦，却越擦眼睛越模糊，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老师，年龄。没提一个和爱与不爱有关的字眼，却字字戳心。 白星从未对江书卿说过分毫情意，可江书卿就这么斩钉截铁地率先焚烧了白星所有的真诚。 ——— 到了家以后，江书卿先是从沙发上找到手机给许颜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同时让她转告齐雨，白星在她家里，让齐雨放心。 然后江书卿又在衣柜里找了一套没有穿过的睡衣，递给了在沙发上打着寒颤的白星：“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下来，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肯定着凉了。” 白星连连点头，接过了睡衣，敛着眼帘客气地说道：“谢谢老师。” 江书卿转身就打算去主卧的卫生间去洗澡了，白星却眼尖地注意到了江书卿腿上的不对劲，她立刻紧张地问：“老师，你的腿怎么了？” “没什么事，不小心磕了一下。”江书卿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不在乎地说道。 等江书卿关上卧室的门，白星绷得特别紧的额头也没有缓和下来。 白星想她不该这么为难江书卿的，她怎么就把江书卿置于这么两难的境地了，她不觉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想要的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爱慕。 只一会儿的功夫，门被轻轻地打开，又被关上。 江书卿洗完澡后，边擦着头发边走出来喊道：“白星……”可却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睡衣也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沙发上，她又走到卫生间门口，里面也没有水声。 江书卿顿感不安，扔下毛巾去找手机，却在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了几分钟前白星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白星：【老师，别担心哦，我回家了！】 江书卿手指在屏幕上弹跳着，敲了一个好。 正准备发送，她的眼上又罩上一层苦闷和忧郁的阴影，果断的删掉，然后关掉了手机。 她又重新拿了一条毛巾，擦起了头发，却越擦越烦躁，江书卿承认，此时此刻她的心下被白星搅得十分不安定。 而另一边，白星拿着手机，频繁地打开又关掉，微信置顶是江书卿，消息免打扰也是江书卿。 只有白星自己知道这样做是为什么。 这样就不用总是不安地等着她的消息了，而每次去查看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期待。 可每一次都是期待落空，这样来回几十次，江书卿始终没有给她发过消息，魂不守舍，不过如此。 白星很想大哭一场，可眼泪早就流干了，时钟已经指向四点了，她那本已经冷却了的心也彻底死心了。 彻夜未眠的不止白星一个。 空荡荡的房子里，江书卿坐在白星坐过的沙发上。 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用两根细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烟雾层层升起又漫开，烟灰缸里的烟蒂也数不清了。 江书卿置身在这片她最讨厌的难闻又呛鼻的烟味中，她那一双明眸里布满了血丝，流露着不尽的哀愁和悲凉。 江书卿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页面，最上面依旧是白星的那条消息，黑色线条的头像怎么看怎么扎眼，她往左一滑，删掉了。 雨停了，看不到的月亮也悄悄在这样静谧的夜里西沉，最后消失在旁人触及不到的地方。 四点了，天快要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僵局 七点刚过，许颜的电话便打过来了：“白星，你快点出来，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有急事要和你说！” 白星费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没精打采地说：“这才几点啊，颜颜，太早了吧。” “都七点十分了，你赶紧给我下来，给你十分钟时间。”许颜不禁提高了嗓门，吓得白星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 “好好好，你别激动，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来。”白星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 白星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多说也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做了个冗长的梦，要不是许颜的电话，她现在应该还徘徊在噩梦中走不出来。 简单梳洗了一下，白星迷迷糊糊地就出门了，她远远地就看到了在小区外冻得瑟瑟发抖的许颜。 白星小跑了几步，刷了卡，让许颜进来了。“什么事啊颜颜，不能在电话里说，非得亲自跑过来，还得让我下来。”白星嘴巴嘟囔着抱怨道。 “我就要当面说，就要现在说，就是等不及了，你有意见？”许颜抱着双臂在原地直打哆嗦，脸上被冻得红彤彤的。 “没有没有，我哪敢有意见，去我家说吧，这也太冷了。”白星边说边拉着许颜的胳膊打算回家。 许颜却摆摆手，用另一只手把白星的手拿开了：“不了，就在这说吧。” “好吧，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啊？”白星看许颜神经兮兮的样子，也生出了好奇心，开始追问道。 许颜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踢着脚下的石子，半天没有说话。 “哎呀，你快说啊，急死我了。”白星一脚把那颗石子踢远了，声音急迫，带着焦灼和关切之意。 许颜酝酿了一会儿，终是鼓足了勇气，她压低了声音吞吞吐吐道：“我昨天……昨天和子清姐……接吻了……” “什么！”白星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她激动地高声喊了出来，满脸透着不可置信。 白星现在哪还有半点困意，她又是兴奋又是迫切地摇着许颜的胳膊：“具体说说，颜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许颜略一迟疑，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茫然地道：“昨天……” “子清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让许颜有稍许的不适，想挣脱却又被大力地握住，她只能示弱地问道。 吴子清没有理会她，还是径直往前走，这显然不是往停车场的方向。 终于在走到小区外面那条僻静的道路时，吴子清松开了她的手，许颜暗暗地甩了甩有些酸涨的胳膊。 又往前走了几步后，吴子清才开口：“好了，现在这没有别的人了，可以跟我说说你和白星的事了吗？” 许颜假装无意地撇了一眼吴子清，那双眼睛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茫，她明白，没有什么能瞒过她。 这种情况下，撒谎属实是最愚蠢的行为。 “就是你想的那样，子清姐，我是喜欢白星，我从小就喜欢她。”许颜弯弯的眉目下，闪烁着清澈又坦荡的目光。 许颜的话在吴子清心里激起涟漪，她没想到，她能这么痛快的承认。 吴子清在许颜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杂质，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眉头蹙紧道：“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白星？” “我们？我们是指谁？”许颜敏锐地抓住了吴子清话里的漏洞。 “呃……没有谁，我随便说的。”吴子清心虚地推了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道。 许颜倒是没有仔细地去推敲，她刚好看到对面迎面走来的一对十指紧扣的年轻情侣，许颜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子清姐，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然而吴子清却没有接话，许颜疑惑地侧头去看她。 只见吴子清抿着嘴唇，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着冷峻，她的视线投向的是那对情侣。 窄窄的道路，谁也没有要避让的意思，许颜刚要侧过身子，那女人却突然停住了步子，四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许颜打量了一番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画着夸张的飞扬眼线，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庸俗。 像是要宣示主权似的，她把身体往那个男人身上紧紧贴了贴，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呦！这不是吴子清吗，怎么这么多年还是忘不了我们家天奇吗？连个男朋友也没有！” 许颜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凭什么这么说吴子清。 吴子清脸色明显晦暗了一下，却没有半点逃避地直视着那二人：“管好你自己。” “哈哈哈哈，吴子清，像你这样强势地女人，你以为哪个男人敢要你呢？” 女人又变本加厉地嘲讽着，尖锐地笑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吴子清的气息明显加重了，显然她是被激怒了。 她正欲开口，在她身边的许颜却突然上前一步，把吴子清护在了身后，她分别看了那两人一眼，而后正色道：“子清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们说话注意点。” 吴子清怎么也没想到，许颜会这么做，“子清” “女朋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有魅力，吴子清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你…你别开玩笑了，吴子清怎么可能喜欢女人，真是天大的笑话。”刘天奇用手指着许颜，嗤笑了好几声。 “把你的脏手拿开。”吴子清身上的气压开始低沉下来，这气焰把刘天奇震得也往后退了两步。 刘天奇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和自己在一起两年多的人，竟会喜欢女人，他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道：“你怎么能证明你是她女朋友，别在这演了。” 许颜想辩解，吴子清却拉住了许颜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跟他们一般计较了。 许颜却怎么都不肯罢休，她突然把吴子清的身子转到了她面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她鼻梁上的眼镜，把它折好放在左手上。 眼前骤然朦胧一片，吴子清的神情有些迷乱。 不顾吴子清是什么样惊讶的表情，许颜用右手勾住了吴子清的后颈，借力让她靠近了自己，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闭上双眼，准确地把唇覆上了那片柔软。 唇齿贴合，辗转缠绵，直到手上的眼镜落地，她的双手紧紧地攀在吴子清的脖子上…… ——— “我的天，颜颜，你也太牛了，那可是子清姐啊！” 白星现在对许颜的佩服只能用五体投地来形容，她止不住地连连拍手叫好，整个人亢奋极了。 “哎呀白星，你别闹了，我以后该怎么面对子清姐啊，想想我就尴尬，也不知道昨天怎么就那么冲动了。”许颜语气里满是懊恼地自责着。 “那那那，你亲完子清姐，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了？”白星的脸庞上泛着隐约的红光，显得犹为兴奋。 “还能怎么样啊，看我亲了子清姐，那两个人悻悻地就走了，等他们两个走远了，我也……跑了。”许颜的脸色突然爆红一片，娇羞的不成样子。 白星还从来没有看过许颜这么害羞地样子，她很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许颜嗔怪道。“对了，昨晚你去哪了？和江老师在一起吗？” 白星的笑意瞬间就敛住了，她摇了摇头，许颜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许颜说完想说的了，正打算离开，却忽然拍了拍白星的肩膀：“哎，白星你看，那不是江老师的车吗？” 白星一瞬就抬起了眼，顺着许颜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果然是江书卿，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会儿她是会路过她家小区门口的。 白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拖鞋和睡衣，只套着一件棉袄就跑出来了的邋遢样子，追悔莫及。 没有让她犹豫的时间，江书卿的车子已经驶了过来，透过车窗白星看到了那让她心动无数次的侧脸。 似是感受到了白星这望眼欲穿的眼神，江书卿的余光轻飘飘地瞟了过来。 白星怎会错过分毫，她没有躲开，甚至更变本加厉地把她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在看向江书卿的眼神中。 视线短暂的交汇，又在快速驶去的车子带过的灰尘中，被无情的扯断。 白星笑了，可脑海中又响起了抽抽嗒嗒的声音。 “颜颜，如果我不是她的学生，如果我是她的同龄人，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排斥我的爱了？”白星落寞地眼睛里，荡起一片水色。 “会的，一定会的。”许颜字字坚定地说道，像给白星心里打了一阵强心剂一般。 许颜不是在敷衍白星，这也是她真心期许的。 等许颜走后，白星回家再想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收拾了一下，就去学校了。 还没到八点的校园，几乎空无一人。 白星慢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着，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折了回去。再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上拎了一份早餐。 在语文组门口的小窗上鬼鬼祟祟地观察了一眼后，白星放心地推门进去了。 她把早餐放到江书卿办公桌上以后，又拿起桌上的水杯，把里面的隔夜水倒了，重新接了一杯温水，又顺手收拾了一下本就整洁的桌面。 做好一切，在白星正要出门的时候，却撞上了刚要进来的江书卿。 白星有一种做了亏心事，被别人抓了正着的感觉，她羞愧地不知该说什么。 两个人僵了一会儿，都想打破这个僵局。 “老师。” “你……” 却没想到歪打正着的，同时开了口，气氛更尴尬了。 白星的手心在不断的摩挲着，她又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再看到江书卿施了粉黛也遮盖不住的倦容，不免担忧了起来，一下子就把那些无谓的羞耻感抛到了脑后。 “老师，我给你带了早饭，你记得吃，那我……我就先走了。”白星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没了昨夜的戾气，她又恢复了往日的乖巧。 “好，谢谢。”江书卿也没有别扭地与白星客气，直截了当地接受了白星的心意，一份早餐而已。 白星却惊觉地抓住了江书卿的衣袖，心慌意乱地说道：“老师，你嗓子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倒不是白星太大惊小怪，江书卿的声音的确是太过沙哑了，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极其费力，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江书卿却只是把视线垂下，白星顺着她的目光去看，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紧张，又失了分寸。 她慌乱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想给江书卿一个觉得安全的距离。 “咳咳……”江书卿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她用手捂住了嘴，摆摆手示意白星回去。 白星却站着没动，江书卿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催促她，让她走，她拿起水杯想去接水，却掂量着发现水早就接满了。 她自是知道是白星做的。 “老师，你等等，我去给你换一杯热的。” 白星也没顾上江书卿是什么表情，从她手上夺过水杯，就飞快地跑到饮水机旁边。 白星背对着江书卿，江书卿把眼里就要溢出来的泪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这一次，白星没有看到。 第33章 距离 “老师，你要多喝点热水，才能好得快啊！” 白星接完水后，双手捧着水杯笑吟吟地朝江书卿走过去，语气轻快地说着。 江书卿从白星手里接过水杯，吃力地发出了一声“嗯”，她轻轻地吹着发烫的热水，然后抿了一口，艰难地咽下了。 她的嘴唇上还遗留着几滴湿润的水珠，病态的脸上更是平添了几分性感。 白星明知不该多窥视，却还是没管住她的眼睛，偷偷咽了口水，她执着于想靠近江书卿这个念头，故意假装无意地又走近了一些。 “老师，真的不用去医院吗？”白星把双手放在江书卿办公桌前，又询问了一遍。 江书卿没有应声，一只手撑在额前，只是那微垂着的头缓缓摇了两下。 白星心头突生一股惶恐，她还从未看过江书卿如此萎靡不振的样子，她低头颤声道：“老师，我……我很担心你。” 江书卿闻声后冷不防地手一抖，刚要拿起的水杯“咣当”一声又掉落在桌上，溅起了一片水花，而那双洁白无暇的手上也染上了一片红。 江书卿也只是隐忍地闷哼了一声。 白星却不由得紧张地惊呼了起来：“老师！”她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心里顿生无尽地酸楚，明明疼得那么厉害，她为什么要一声不吭。 白星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江书卿的手腕，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不顾江书卿满脸的错愕，也不管她愿意或者不愿意，白星头也不回地就拽着江书卿往语文组旁边的水房走。 江书卿就默不作声地任由白星拉着她走，等她缓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就无法挣脱被白星紧紧禁锢地手腕。 而这个时间段正是学生进校的高峰期，也有眼尖的人发现了他们两个异常的举动。 不过他们也只看到白星慌慌张张地拉着江书卿闪进了走廊尽头的水房，再就什么也没看见了。 “哎，你刚才看见没有，七班的白星和她的班主任拉拉扯扯地进水房了，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谁知道呢，我还听一个我认识的他们班的人说，他们两个以前关系特别好，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走廊上，两个女生歪着脑袋，你一言我一语地窃窃私语着，却没有注意到走在他们身后的白若希。 她本无意听，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白星，书卿，他们两个……不可能，这不可能！”白若希的脸色变得煞白，立即有一种不安的心情涌上心头。 鬼使神差地，她的腿不听话地往水房的方向走去了。 水房那边，白星抓着江书卿的手在水龙头下冲着凉水，江书卿本想推开她，可白星却执拗着怎么也不肯松开她。 江书卿偏着头，掩盖住眸中异样的情绪。 白星却一下子涨红了脸，泪珠又在眼睛里续了起来，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哽咽着：“都是我……不好，老师，要不然……你也不会被烫到了……” 江书卿却突然截断话头道：“傻孩子，这不怪你。” “不，老师，全都怪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滚烫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大颗大颗滚落了下来。 冰冷地水流更急速地打在两个人手上。 白星的话只说了一半，怪她喜欢江书卿，怪她让江书卿左右为难。 江书卿满脸憔悴地睁着无神的眼睛在放空，她的眉头已经极力克制却还是拧紧了。 两分钟以后，江书卿关上了水龙头，把手从白星手中抽了出来。 一瞬的落空，白星心里泛着酸酸的滋味。 “回去吧。”江书卿面无表情地用喑哑的声音说道，而后疲惫的转身往门外走。 白星注视着江书卿单薄的背影，她突然控制不住的上前几步，双手从她的腰间穿过，江书卿很瘦，足够白星从后面紧紧地拥住她。 白星贪婪地靠在书卿肩头，用力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她拼命地渴望着想要消除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一厢情愿也好，死皮赖脸也罢。这一刻，江书卿是属于白星的。 白星清楚地感受到全身涌过一阵暖流，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江书卿的身体明显地颤抖着僵硬了起来，她微张着嘴不知该怎么办，她本就神色黯淡的脸庞上，又带着一抹难以掩饰地凄然之色。 白星的鼻息喷在她的脖子上，她想推开白星，可身体却变得无力，四肢沉重地怎么也抬不起来，她无法控制的浑身发烫。 白星还没有成年，她还是个孩子啊。这是在作恶，是在犯罪。泪水涌出眼眶，顺着脸颊往下淌，江书卿无声地哭了。 当江书卿的眼泪滴到白星放在她腰间的手上时，白星才猛地清醒了，她这是在做什么，她怎么能这么欺负江书卿。 她分明已经手足无措，却还是强装镇定地松开了江书卿。 江书卿一句话也没说，把手放在衣服兜里，拖着步子就往前走了，她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身体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倒下。 白星的心脏不断地在抽搐，想上前去扶她，却怎么也不敢了。 哪怕吼她一句也好，可江书卿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也不肯，白星这次当真是害怕了。 她脚步不稳地靠在门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拳，她多么希望刚才的事从来也没发生过。 痛不欲生的人不止白星一个。 在楼梯角落蹲着的白若希，捂着嘴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一切，她的脑子里不停的回放着白星抱着江书卿时欢喜的眼神，痛哭流涕也没用，回不到从前了。 ——— 下午第三节 课是自习，白星低着头在看书，听到门被推开，她下意识地抬头，紧接着就看到江书卿端着水杯，拿着教案进来了。 她穿着的衣服已经不是早上那件了，脸上也恢复了一些神采，和那个没有精气神的江书卿简直判若两人。她把头发盘在了后面，用方方正正地银色夹子固定住了。 那模样温柔漂亮，很是明艳动人。 江书卿从后面搬来了凳子，坐在了讲台前面。 因为从前几周开始，每周都会按排换座位，所以这周白星也被调到了中间那排，只要她稍一抬头，就能看到江书卿。 白星知道不该去看江书卿，可她还是不争气地又抬了头。 而江书卿也正往讲台下面看，白星自以为尴尬的视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江书卿却很平淡的移开了。 白星暗了暗眸，心上一片震颤。 她宁愿江书卿面对她的时候会带上些许的局促，至少还能证明她对她是心动过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躲避，也没有不自然。 还是那个水杯，那颗泪痣，那双为她流过泪的眼睛，可白星为什么觉得，江书卿离她更遥远了。 江书卿垂眼翻着教案，白星无妄地望着她，可却连眼神交涉的机会都没再给过白星了。 “白星，你出来一下。”白若希敲了下门，在门口轻声唤道。 原本安静的教室突然被打搅，大家纷纷看向了出现在门口的白若希，本就没上过几节美术课，而课上白星和白若希更是零互动，谁也不知道白若希找白星是要干什么。 白星一愣，她和白若希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白若希这么直接找她，把她也吓了一跳。 白若希见白星没有起身，又叫了她一声：“白星？”白星这才赶紧起身，她可不想再被那么多人打量了。 等白星走出教室，确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江书卿才略微放松了身体，舒了一口长长的气。 可惜白星看不到了。 教室外，白星和白若希对视良久，白若希终是受不住，先开口道：“白星，我和景来分手了。” 白星却一脸无所谓地说：“为什么分手了啊？” “因为我不喜欢他。”白若希立马接过了话，一脸笃定地说。 白星还在酝酿着该说什么客套话，白若希又说：“白星，下个月你们学校新招的美术老师就要来了，所以我只能待到这个月底了。” “哦，那你之后想去干什么？”白星看着窗外，心神不宁的问道。 白若希强忍着就要憋不住的眼泪克制地说道：“你就没别的话想跟我说的了吗？” 白星看了她一眼，而后摇了摇头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作业要写。” 她正转身要走，白若希却拉住了她的胳膊，白星不解地看向了她。 “是因为江书卿吗？”这话几乎是从她口中逼出来的一样。 白星却笑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看着白若希，坦荡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白若希一惊，那眼神冷漠又没有温度，像极了江书卿。她紧紧地阖上了双眼，任由眼泪肆意地滑落。 白星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江书卿在讲台上讲话，她停在那没动，没有进去，静静地听着。 “下周学校会举办元旦晚会，有要参加的同学下课的时候自己去文艺委员那报名，什么才艺都可以，希望大家可以积极参与。” 江书卿的嗓音低低涩涩的，白星不禁皱起了眉头。 白星想了想，越过江书卿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她清俊的脸，她突然想好要送江书卿什么新年礼物了。 第34章 煎熬 晚饭过后，白星急匆匆地就拉着齐雨去她卧室：“妈妈，帮我选一套衣服呗！” 白一风也好奇地跟在后面，刚要进门，却被关在了外面，吃了个闭门羹，他只能认命地去收拾碗筷了。 “星星，你打算什么场合穿啊？”齐雨诧异地问道。白星还很少主动地让她帮忙挑衣服。 “嗯……我们学校下周有元旦晚会，我想参加。”白星顺势坐在床边，笑嘻嘻地说道。 “这是好事啊，星星，来，妈妈给你挑。” 齐雨一下就笑开了花，连鱼尾纹也弯成了好看的形状，乐颠颠地就选起了衣服。“对了，星星，你想表演什么节目呢？” “唱歌。”白星兴致颇高地说着，眼睛里闪着亮光。 “哦？要唱什么歌啊？”齐雨一脸的欣慰，要知道白星一向对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都是很抗拒的。 “哎呀，妈妈，你就别问了，快点给我挑衣服啦！”白星立刻岔开话题，显然是并不想告诉齐雨。 齐雨选了一件还算满意的衣服，在白星身上比量了一下，又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 “星星，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齐雨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眼角夹了抹笑意道。 白星的小心思被揭穿了，她一脸不自在的小声嘀咕着：“才没有呢，妈妈，你别乱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这孩子，一点也经不起玩笑！” 齐雨笑出了声，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怎会看不出小女孩的小心思。 不过她只猜对了一半。如果知道白星喜欢的是女人，怕是就要笑不出来了。 两个人挑了半个多钟头，要么齐雨不满意，要么白星不满意，最后两个人都没耐心了。 在白星准备将就着选一套的时候，突然，她的眼睛瞥到了衣柜角落的那件白色外套，无论是版型还是设计，都像极了那天在考场江书卿穿的那件。 她为之心动的那天。 白星眼前一亮，她急切地说道：“妈妈，你看到里面的那件白色外套了嘛，我想穿那个，你给我搭一身！”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件衣服吗？一次也没穿过，怎么又喜欢了？”齐雨嘴上发着牢骚，却还是把外套拿了出来，认真地挑了起来。 只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齐雨便选好了。 白星对齐雨选的这一套很是满意，她撒娇般地说道：“谢谢妈妈！” 齐雨怎么能架得住这样的女儿，她宠溺地摸着白星的头：“你啊你，就你最会哄人！” 白星却已经心不在焉了，她好像已经身临其境了。 她站在舞台上，耀眼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穿着和江书卿相似的衣服，所有的人都会去看她，江书卿也会。 白星仰望江书卿的时间太久了，这一次，她想换江书卿去看看她了。 另一边的Victorian西餐厅。 江书卿和白若希对坐着，白若希的脸色始终阴沉着，江书卿如坐针毡，她能感受到白若希对她传来的隐隐敌意。 她大概猜到白若希的来意了。 “若希，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接说吧。”江书卿也不打算兜圈子了，直接地就切入了正题。 白若希板着的一张脸上，布满了面如死灰之态，她开口的声音发着颤：“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啊……江书卿！”话到最后她捂着嘴哭出了声。 江书卿怎么会不明白白若希所指的是什么，她慌张地红了眼。 她心里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白若希痛苦的模样让江书卿觉得仿佛坠落在一片死海当中，无法呼吸。 白若希每多掉一滴眼泪，江书卿的负罪感就更重一些。 “若希，对不起。”江书卿的神色无助，隐约显出一抹绝望之色，除了这句道歉她说不出别的话。 白若希却冷笑了起来。 “对不起？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江书卿，我那么相信你，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白若希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瞪得浑圆眼睛里也充盈着愤怒的泪水。 江书卿本就生着病，状态不是很好，此时更是头昏脑胀起来，她真的有点承受不住白若希这样的质问了。 这可是她的挚友啊，她怎么能任由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责任，江书卿的面色渐渐惨白。 “若希……” “我不会和白星在一起的。” 话音刚落，江书卿的心上一瞬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样，不知不觉，她的眼中滴落了泪，落在了盛满水的水杯里。 水里掺了杂质，浑浊了。 白若希却嘲讽般地笑出了声，她看着江书卿的眼神中，充斥着让江书卿感觉害怕的东西。 是恨意，白若希的每一根汗毛都在透露着她对江书卿有多恨。 “书卿，你还记得吗？就是在这个地方，我告诉了你，我喜欢白星，你还信誓旦旦地答应我，会帮我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白若希心绪已经平静下来了，这样的白若希让江书卿感到陌生，她怔怔地不愿意去相信。 可她却无颜去解释什么，白若希说的都是事实。 “以后就不是朋友了。” 白若希已经走了很久了，江书卿脑子里还是她说出这句话时，看向她的那深恶痛绝地眼神。 她不知怎的，竟又想起十八岁那年的夏天，白若希写给她的便签：书卿，你是我的灵魂挚友。 不是朋友了……灵魂挚友……我恨你……江书卿的心里痛苦地嘶喊了起来，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桌子上的杯子，克制着自己不去崩溃。 江书卿疲惫地站起身走出了餐厅，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平静外表下的心里是怎样的翻江倒海。 等回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家里后，江书卿没有开灯，她那时刻都挺得直直地脊背也落寞地弯了下来。 江书卿撑不住了。 翌日。 白星早早地就到校了，今天她没再敢给江书卿带早餐，乖乖地进教室了，背起了英语单词。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班上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门外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频率很快，白星凭着声音判断出来，这不是江书卿。 她斜眼瞄着门口，果然不是，是初辰。 白星以为她是要进来找什么人，没想到她却直接坐在了讲台前的凳子上。 江书卿为什么没有来？ 白星心里焦灼地想着，怎么也看不进去那些单词，她的身体不安地动来动去，无法找到让她舒服且安心地姿势。 终于，她无法抗拒心里想知道答案地念头，她轻轻地把凳子往后面挪了点位置，胡乱地抓了一张英语卷子就往讲台走去了。 初辰就坐在白星对面，她刚站起来的时候初辰就注意到了，还提前把讲台上的东西挪到了一边，给白星腾了地方。 白星直接把卷子搁在讲台上，背对着大家，极小声地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老师，江老师怎么没来啊？” 初辰似是早就知道白星想问什么，她的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讲台上，身体微微前倾，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说：“就不告诉你。” 说完，还极其得意地笑了。 “求求你了，老师，别卖关子了。”白星拱着手，一脸恳切地说着。 初辰拿起一支笔，在卷子上随意地指来指去，在别人看来，好像真在讲题的样子。 白星也以为初辰只是在装模作样的时候，她突然在试卷的空白处写着：她请假了，托我给你们代班。 白星马上问道：“多长时间？” 初辰放下了笔，抱着双臂往后靠了靠倚在了凳子靠背上，又是用口型说道：“期限未定。” 期限未定……是什么意思…… 白星的大脑猛然一片空白，她神色凝重地拿走了试卷，踱着沉重的步子走回了座位。 她心里害怕极了，她好怕再也见不到江书卿了。 旁观者清，初辰看着白星这副魂不守舍地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上午是白星过得最煎熬的一段时间，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刚响，老师喊下课的声音刚落，白星就冲出来了教室。 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催促着司机开快点，很快就到了江书卿家的小区门口。 可不刷卡是进不去的，白星等了半天终于有人来了，她跟在他们身后混进去了。 凭着熟悉的记忆，白星顺利地找到了江书卿家的那栋楼。可没有卡，现在唯一能上去的办法就是跑楼梯了。 可江书卿家在26楼啊，白星也只犹豫了一下，然后一鼓作气地就推开了楼梯间的门，往楼上半跑着上去了。 急于见到江书卿的心胜过一切。 也顾不上累不累了，白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这么有耐力过，感觉腿上已经有些发飘了，白星抬眼看了眼楼层，才到15楼。 她把胳膊撑在大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滴下来，白星也只是擦了一把。 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白星脱掉校服外套，又开始大步地往上走。 20楼……23楼……终于到了26楼，白星的双腿已经打着颤，怎么也站不稳了，她靠在墙上，在楼梯间平复着呼吸。 等白星推开楼梯间的门，在江书卿家门口站着，酝酿着要敲门的时候，她才知道，要敲开这道门，到底有多难。 白星的右手悬在半空中，怎么也没有勇气去触碰那扇门。 第35章 折磨 眼看着腕表上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再犹豫下去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白星搓了搓手，一咬牙，敲了门。 “咚咚咚。”三声过后，没有回应。 白星把耳朵贴在门上，屋内并没有传来什么声音。她又使劲地敲了几下，依然无果。 不想见她就不见嘛，干嘛要让她找不见啊。白星在原地直跺脚，急出了眼泪。 她也没有手机，根本就联系不到江书卿。其实就算她问江书卿，她大概率也不会理她。 对了！吴子清！ 白星不顾腿上的酸胀感有多难受，又一股脑地钻进了楼梯间，迈着台阶快速地往下跑着。 等白星好不容易到了一楼，看着电梯里陆续有人出来，才猛然想起来下电梯是不用刷卡的，她懊恼地拍了下自己。 其实她气得并不是因为下楼梯白费了力气，而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她只想早点知道江书卿在哪。 白星对江书卿的心意，从来没有计较过。 ——— “吴西，你能不能帮我问你下你姐，她知不知道江老师在哪了？”白星语气里尽是慌张和担忧。 “书卿姐吗？好，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回电话。” 吴西听得出白星话里的焦急，挂断后就给吴子清打了电话。 白星拿着手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在客厅里焦虑地踱着步子，每隔几秒就看一眼手机，又想知道江书卿在哪，又害怕听到她不能接受的结果。 终于，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白星冷静下来，按下了接听键，吴西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 “白星，书卿姐不在东城。” 几乎是同时，白星接过了话：“那她在哪了？”她的额头上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白星拿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颤，她只能用双手紧紧抓着，才能防止它掉到地上。 “我姐也问书卿姐了，但是她不肯说。” 这话落到白星耳朵里的时候，她仿佛将一切世俗的喧嚣都隔绝在心门之外，那张皇失措的脸上同时充斥着深切的恐惧。 白星再也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她无声地挂断了电话，失控地跌坐在地上，攥紧着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着地板。 幸而是在没有人的家里，谁也听不到白星歇斯底里地哭喊声。 “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啊，我好想你，我再也不会……有任何逾矩地举动了……” ——— 下午的语文课是由一个年过五十的男老师代课的。白星心不在焉地怎么也无法安下心。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白星想出去走走，可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却正撞上抱着资料往楼上走的白若希。 白星没有心思去想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事，她只瞥了一眼，也没抬头，径直就往楼下走。 突然，她眼珠子转了转，停下了步子，回头问道：“希姐，你知道她在哪吗？” 白若希心中发涩，她明知故问道：“她是谁？” 白星上了两节台阶，直言道：“江老师，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白若希极力稳住情绪，偏着半个身子说。 白星本没有血色的脸上又黯淡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 白若希望着白星的背影，也不知怎的，就追出去几步喊道：“白星，你等等！” 白星愣了一下，回头去看，白若希的脸上分明挂着两道泪痕。 白若希又往下走了几步，和白星隔了三节台阶的距离：“就那么在乎江书卿吗？”满是颤音的嗓音里尽是哀怨。 白星不想再用言语去刺激白若希了，她没有言语。 白若希不知白星心里的这层顾虑，她的心里又燃起了些许的希望。 “我今天来是想收拾一下东西，以后……以后就不用再看到我了，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白星哪还有半点多余的心思，她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有心情。” “一次也不行吗，星星？”白若希的眼睛里又涌上一团泪水，她的语气里也带着几分哀求。 “可是我现在只想见她。” 上课预备铃和白星的声音同时响起，震耳的铃声也盖不住白星话语里的坚定。 有学生迈着大步往楼上走，不想迟到，谁也没有心思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如果你知道她在哪的话，麻烦你告诉我，我真的很担心。” 白星说完就准备往楼上走的时候，白若希万念俱灰地声音传来：“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会去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待几天。” 白星像突然抓住什么线索一样，抬起的腿又缩了回来，她语气急促地问着：“那你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吗？” “如果你知道她在哪的话，你会去找她吗？”白若希还勉强地怀着一丝自欺欺人的希望。 “会。”这话答得没有丝毫迟疑。 她的眼睛里闪着烈火一般的光芒，如果可以形容的话，大抵就是这样。 “她不是会逃避的人，放心，她会回来的。” 这句话抽空了白若希身上所有的力气，她苍白的面容上挂着忧郁。 白若希眼前模糊了起来，已然看不清白星的脸了，她一步一步地迈着楼梯往上走。 “若希姐姐，我想快点放假！” “为什么呀？” “因为放假，就可以每天见到你啦！” 少女往嘴里塞了一块菠萝，腮帮子鼓鼓的，她欢喜地端着盘子朝白若希跑过来…… 白若希正想着，却感受到了往楼上快步跑着的白星，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带来的一阵风。 这才是现实。 白星不是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孩了。 白若希无法原谅江书卿，可也只有她心里明白，她最不能原谅的，其实是她自己。 ——— 2013年12月30日星期一 东城落大雪。 白星又被换到了窗边那排，她最喜欢的位置，鹅毛般的雪花铺在校园的每个角落，美得像在画里，可总是少了点什么。 少了江书卿，白星在心里想着。她已经有五天没有看到江书卿了。 白星正游离着，月考成绩单发到了她桌子上，她正过来一看，全班第九名，意料之中的事。 她心上虽焦灼，可她分得清轻重急缓，如果连一份还算可以的成绩单都拿不出来的话，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惦念她呢。 白星把成绩单折好，放在书桌左上角的书上，又打开数学练习册，她逼着自己沉下心。 初辰坐在讲台前，盯着白星看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心里泛起了不忍，她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江书卿，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消息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复。 后半节课是讨论问题的时间，白星还是闷着头，一声不吭地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许颜想叫白星，正犹豫着，就看到前面的初辰对她使眼色，许颜立刻会意，用手戳了戳白星的后背。 “别自己在那坐着啊，白星，来陪陪孤单寂寞的我。”许颜那声音，但凡听到的人都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白星也不例外。 “求求你了，颜颜，好好说话啊行不行？” 许颜看了白星几眼，心里忽然说不出的堵得慌。 她把脑袋探下去，从桌洞里翻出一个小镜子，然后打开，放到了白星面前。 “白星，你看看你自己，你这脸色都苍白成什么样了。” 白星虽抗拒，但还是在看到镜子里那个看起来极其陌生的人时，颤抖着抬起手抚上脸颊，颧骨下面已经瘦的凹陷起来了。 这还是她吗？短短几天，竟然就像苍老了几岁一样。 白星一瞬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她，如果江书卿看到，会不会更嫌弃她。 她像丢了魂一样，“啪”一声的合上了镜子。 下课铃声一响，白星就冲出了教室，许颜看到后直接就追了出去。 许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总算是追上了白星，而白星也由跑变走。 许颜没有上前。她不知道白星是要去哪，只是跟在白星身后，保持着五步以上的距离。 直到白星走进了学校小卖部。许颜诧异地停下了，隔着挺远看着她。 几分钟过后，白星出来了，手上还拎着一袋吃的。 许颜正发愣，就看到白星蹲在小卖部门口，大口地咬着手上的面包。 她这是？ 许颜顿时就鼻尖发酸，她大踏着步子走到白星身前，一把夺过了面包，白星的嘴角还沾着面包渣，甚至连一口水也没喝，就咽下了大半个。 白星明明不喜欢吃面包这么干的食物的。 “白星，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你自己！”这是许颜第一次对白星吼出了声。 她有多生气就有多心疼。 白星却只是笑笑，没有当回事，试图从许颜手里把面包抢回来，许颜却不给她。 她又打算开另一袋，许颜气急，把那些东西全摔到了地上。 白星只咧着嘴笑，她弯着腰去捡，笑着笑着却克制不住地哭了。 许颜一下子就心软了，她蹲下来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还给了白星：“好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凶你，你吃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白星一边抽泣着，一边大口地咬着新开封的面包。 许颜听得清楚，白星嘴里频繁念叨着的话。 “我要吃胖点，她才不会嫌我不好看，变丑了，她就更不可能喜欢我了……” 泪水夹着雪花，落在面包上，连带着委屈和心酸，被白星咽到了肚子里。 许颜看着看着就掩面哭了。 这雪地里的雪人怕是也哭了吧。 第36章 责任 元旦晚会在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候，如期而至。 白星拉着许颜，跟在班里最后面，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怎么坐这么后面啊，能看清吗？”他们两人刚坐下，初辰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依然是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白星被初辰拍在她肩膀上的手吓得一激灵。 “能看清啊，老师，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白星嘴里嘟囔着，一双眼睛却在四下打量着。 “别找了，她没来。”初辰说完这番话，就脱下风衣搭在凳子靠背上，坐在了白星身后。 白星心里一酸，眼底渐渐起了雾气，却还是挤出来笑脸轻快道：“我才没找呢，我就……就随便看看！” 但白星不知道的是，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初辰实在不忍白星这幅模样，她在心中掂量一番，戳了下白星，在她把头偏过来的同时，初辰的话落在了白星的耳朵里：“书卿在临安。” 白星的神经在听到书卿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被刺激起来，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老师，那她有没有和你说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不，她还会回来吗？” 初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没和我说。” 白星心里隐隐的期待又落了空，她落寞地转回了身子，初辰仅仅从她的背脊上，就看出了巨大的无助和痛楚。 也不知是何种心理在作祟，初辰拿出手机，身子往后微倾，对着白星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 临安的冬天没有东城那么冷，江书卿只穿着一件呢子大衣，走在陌生的城市里，她浮躁的心终于有片刻的安定了下来。 路过一片景区的时候，江书卿停下了步子，这四周尽是拍照的小情侣，咸咸的海风吹在她的脸上，她眯了眯眸，往没有太多人的方向走去了。 刚走了两步，“姐姐，您等等！”江书卿顺着声音往旁边看，是一个比白星年龄稍小一点的女孩子，她挽着的女人看起来要比她年长一些。 “姐姐，能帮我们拍张照片吗？”女孩的声音很愉悦，江书卿也没有扫兴的拒绝，点了点头就从女孩手上接过了相机：“当然可以。” 江书卿在镜头里看到女孩撒娇般地说：“顾姨，你笑一笑嘛！” 原来这是她的阿姨啊，可女孩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江书卿感觉出不对劲。 女孩原本是看向镜头的，可就在江书卿按下快门的时候，她突然偏过头看向了她的阿姨。 那眼神像极了白星看向她时的样子…… “谢谢姐姐，您拍得真好看！”女孩乐颠颠地捧着相机给她的阿姨看，那个漂亮女人笑得极温柔。 “走吧，安安。”没有什么波澜的声音里尽是快要溢出来的宠溺。 “顾姨，你以后还会带我出来玩吗？”女孩的笑容阳光又开朗，像是被她的阿姨保护的很好。 可江书卿分明在刚才她递相机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她手腕上那道长长的刀疤。 “会的，安安，只要你快乐，顾姨都答应你……” 他们的谈话声越来越远，直到连背影也消失在那片斜阳中，江书卿才慢慢回过神。 女孩的顾姨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心思，可她依然选择了装聋作哑，用最温暖的方式呵护着女孩的真心。 她不过是爱她啊，一片赤子之心罢了，她又做错了什么。 那白星呢…… 江书卿的思绪正理不清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在江书卿看到这张照片之前，她还处在一种迷茫和怀疑自我的状态中，可当那个悲凄凄的背影真实的戳到她的胸口时，她一瞬就有了头绪。 我可以不快乐，只要你快乐。 我的阅历和经验足够我挺过漫长的与岁月煎熬和与自己斗争的日子，这是责任，只因为我是年长者。 心上释怀了，脚下的步子也随之变得轻快了。 五点半，还来得及。 ——— “白星，你怎么还不去准备啊？”这已经是许颜不知道第几次的催促她了。 白星伸了个懒腰，仿佛一点也不着急：“我的节目排的那么靠后，我准备那么早干嘛？” 许颜自讨没趣的不愿意再搭理她。 台上的节目属实是太无聊了，白星昏昏欲睡的耷拉着眼皮，只一会儿就睡着了。 初辰趁白星睡了的功夫，轻拍了下许颜，勾了勾手，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她在许颜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后，许颜捂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紧接着，许颜连忙把白星叫醒，强拉着她去后台化妆，换衣服，白星在她一系列的折腾下总算是清醒了。 “颜颜，这还早着呢！”白星打了个哈欠嘴上连连抱怨着。 “都几点了，还不着急，马上七点了，就快到你了，你打算蓬头垢面的就上台吗？”许颜急得恨不得亲自给白星化妆。 白星眼神犀利地盯着许颜看了许久，然后得出了结论：“颜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我能有什么瞒着你的，哎呀，你化你的妆吧，我上个卫生间。”许颜心虚地选择了溜之大吉。 她确实是藏不住事的人，有一点端倪都会被白星发现。 不过白星说的没错，许颜确实有鬼。 她折了方向，去后台和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拿了什么东西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 八点一刻。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有请高二七班的白星为我们带来的独唱：《安和桥》” 主持人有磁性的嗓音刚落，白星就迈着大步朝舞台中央走去。 追光灯打在她的身上，黑色的过肩长发随意地散着，本眉目清秀的脸被淡妆衬托的更是平添了几分成熟韵味，她朝舞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全场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让我再看你一眼……”直到清冽的女声响起，台下顿时掌声雷动，甚至有男生趁老师不注意在下面吹起了口哨。 许颜在前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知道白星会唱歌，但没想到会这么好听。 她听得入迷，在间奏响起的时候，白星拿着话筒略微低了下头，许颜乍一看竟以为台上的人是江书卿。 白星越来越像江书卿了，无论是神韵还是气质。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 间奏结束后，像是合声一样，有两个女声同时开口，那个声音比寒冬更冷清，却让人欲罢不能。 白星心血涌动，无法平静。她怎么可能会听错，她早就把这声音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她一开口，白星就知道，是她，一定是她。 可是她怎么会来？ 台下瞬间沸腾起来，这的确是这场汇演的高潮时分了，大家都在到处寻找着，这阵女声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我靠！是我女神！你看那边！” “在哪啊？我怎么没看到？” “穿白色外套那个！啊啊啊！她往台上走了！” 江书卿拿着话筒，那张魅惑的脸上漾着惹人心悸的微笑，她边唱着边从后面优雅地朝台前走过来，高跟鞋和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每一步都踩在白星心里。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追随着江书卿，看着她从台下走到舞台上，像命运使然般地，当她站在白星身边时，看客们才觉得这幅画面是圆满的。 台下的掌声更热烈了。 白星似乎是怔住了一般，江书卿迷人的气息将她笼罩，她心跳的很快，握着话筒的手也有些颤抖。 她不敢开口再唱了。 却在江书卿看向她那鼓励的眼神里，又重新找到了状态。 “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 声音合在一起，天衣无缝，结束了。 江书卿主动拉起了白星的白星的手，朝观众鞠躬谢幕。 冰冷的温度提醒着白星，这一切都不是梦，那一刹那的怦然心动久久不能平复。 台下的欢呼声从来没如此汹涌过，众人纷纷站起来为他们鼓掌。 “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老师啊！好羡慕！” “我觉得他们两个好配啊！我能脑补出一万本小说！” 等他们两人下台以后，掌声才慢慢消散，现场又恢复到之前的死气沉沉的状态。 白星跟在江书卿身后，手心里全是热汗，她把两只手攥在一起，告诉自己要冷静。 走到后台的休息区，江书卿忽然转过了头：“别这么紧张，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白星却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江书卿上次和她这么说话，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越想越委屈，白星竟就瘪起了嘴。 “我才没紧张呢。” 江书卿眨了眨眼睛，笑出了声音。 白星看着上一秒还光芒万丈的江书卿，现在就坐在自己身边，他们都穿着白色外套，同样散着的长发，白星悄咪咪地在心里害羞地笑了起来。 小女孩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 “老师，以后我还想唱歌给你听。”白星欢快地说道。 江书卿闻言又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哦？刚才那一大段好像都是我唱的呢！” 白星的脸迅速地染上了红色：“啊，老师你……你怎么能欺负人啊！” “我可没欺负你，我说的都是事实。”江书卿心情极好地挑着眉。 “你是老师，你说什么都对！”白星不服气地把脖子仰得高高的，眼角却还偷偷瞄着江书卿。 江书卿的嘴角弯了又弯，那没有情绪的脸上终于挂满了笑容。 “白星，答应老师一件事。” 还没等白星开口，她又说：“一定要快乐。”说完，她摸了摸白星的长发。 白星的眼里噙着泪花，她连连点着头。 两个清瘦的背影在一起显得格外合拍，黑夜也因为江书卿的柔软而被照亮。 “只要有你，我就快乐。”这是白星不能说出口的话。 其实还有一句：“不用快乐，你在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安是另一本《时年》的女主， 年龄差养成文，喜欢的小可爱可以先点个收藏啦！ 下半年应该就会开那本新文啦！ 第37章 温柔 夜幕下，吴子清在一中门口从天亮等到天黑，等得不耐烦的她给江书卿拨通了电话。 “书卿，你们学校怎么回事啊？这么晚了还不放学吗？” 江书卿对白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问道：“你来学校了吗？怎么也没提前和我招呼一声呢？” 吴子清坐在车内，活动了一下身子，中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方向盘语气含糊着说：“跟你说干嘛？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不找我还能找谁？说话别说一半！”江书卿突然提起了兴致，她站起身往一旁的桌子那走去。 吴子清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根香烟，细绵的烟雾从她两片性感的唇间溢出，氤氲中看不清她的神色，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找许颜。” 江书卿在包里找东西的手顿了顿，有一瞬的怀疑，可她也没深想：“找许颜干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雾气袅袅的烟被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吴子清往车座后稍稍一靠，这话就被她说出了口。 “书卿，我要追求许颜。” 江书卿的手抖动了一下，忘了震惊，她下意识地动作竟是心虚地把听筒捂上，这话千万不能让白星听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江书卿还抬头看了眼白星，看她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放了心。 江书卿从包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黑色皮套，她拿在手中把玩着。 “吴子清，说什么胡话呢，你疯了吧！”江书卿秀眉微蹙，压低声音但还是掩饰不住她的愤激。 刚好，一根香烟燃尽，吴子清忽然笑了，周遭是诡异的安静，她直言无隐地说：“书卿，我是认真的。” “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和吴西一般大的孩子啊！”江书卿心中五味杂陈，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力气。 “白星也是个孩子。” 江书卿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 那话脱口而出后，吴子清也后悔了，她主动地把语气放软：“书卿，我很清醒，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就是想和她待一会儿……” “……” 白星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江书卿的身影，她不知道江书卿在和谁打电话，隔着太远她也听不清。 等江书卿挂断电话往她这边走过来的时候，白星慌忙地收起了视线，假装看向别处。 而江书卿却没有像她白星预想的那般坐在她旁边，而是径直走到了她身后。 白星没敢回头去看，直到她感受到头顶处传来的那阵酥痒，她的身体顿时僵的不敢动弹，而她的体内更是侵入了一种完美的舒适感。 江书卿在给白星扎头发。 她那双秀丽的手正从白星的发间穿过，并且不时会把落在脖颈处的碎发拢上去，而她一向泠冽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许多：“我觉得还是扎起来更好看。” “老师，你不喜欢我披头发的样子吗？”白星心中欣喜，攥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书卿还真就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嗯……都喜欢，不过扎起来显得更阳光一点。” 都喜欢！江书卿说她都喜欢！ 白星微微有些兴奋，压抑不住地，她的心中觉得舒畅的发热，尽管江书卿不经意碰触到她肌肤的手带着多么冰冷的温度。 那刚才还缠在江书卿手腕上的皮套，现在已经在白星的头发上了，她回头望着江书卿，眼睛连同嘴角全是笑意。 “老师，那我以后都扎头发！” “傻孩子，等你长大了以后，就不会这么想了。”江书卿的手搭在白星的肩膀上，在她身后轻声细语。 白星十分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彩，她露出一个羞涩又明朗的笑容：“老师，那我长大了，你就不会嫌弃我是小孩了是吗？” 江书卿薄薄的嘴唇微微动了一动：“白星，你要好好努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等你见识的人多了，你就不会……” “不，老师，没有人能与你相提并论！”这是白星为数不多的反驳江书卿的话。 江书卿看着白星清澈的眼神，心里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她的表情也温柔了好几分，可她不想继续说这个了，白星太倔强，她争论不过她。 她刻意岔开了话题。 “白星，你今天穿的衣服，挺好看的。”江书卿从白星身后走到了她旁边坐下，略有深意地调侃道。 白星自知江书卿话里有话，她蓦地红了脸，那头羞赧地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江书卿把遮在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微微探着身子试图看清白星脸上的表情，白星却把头埋得更低了。 白星难为情地搓了搓手，咬了咬唇，看着手背说道：“我……我就是觉得这件衣服好看才穿的。” 江书卿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整个身子都侧了过去，胳膊搭在凳子靠背上，故作正经地问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觉得我们两个的衣服，谁的更好看一点呢？” 白星被江书卿身上的香味冲击地有些昏了头。 “当然是老师好看……啊不……是老师的外套好看。”这番逻辑转变之快的话彻底把江书卿逗笑了。 “外套比我好看？” 白星猛地抬起了头：“当然是老师好看了！” “算你会说话。”江书卿心情极好地说着，她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又说：“把衣服脱了。” “干……干嘛？”白星话里全是疑问，却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在白星把衣服递过去的时候，江书卿站起了身，也脱下了衣服，和白星交换了一下。 这是！！ 白星的眼睛瞪得仿佛要掉下来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江书卿穿上了她的衣服，而她手上捧着的，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刚才还穿在江书卿身上的。 “看着我干什么？傻了？”江书卿居高临下地对白星说。 白星点头如捣蒜，她激动地根本无法说什么话。 “快把衣服穿上，该回去了，晚会也快结束了。”江书卿留下这番话就踩着高跟鞋潇洒地走了。 白星连忙追了上去，边穿着衣服边屁颠屁颠地跟在江书卿身后。 她心里想着的竟然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件衣服永远都不会被洗的…… 等他们回去后，台上已经是倒数第二个节目了。 初辰看江书卿回来了，就打算先走了，不过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人互换了的衣服。 她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故意用江书卿能听到的衣服对白星说：“呦！白星，你这衣服蛮好看的嘛！” 江书卿拽着初辰的胳膊就把她扯到了一边。 默默地遭受了一记白眼后，初辰嘴上哼着小曲儿，得意地走了。 白星只是抱紧了胳膊，让衣服和她的身体又贴合的紧了一些。 非常敏感的，白星感觉到身后的江书卿似乎是往前凑了凑，她以为是要跟她说话，却没想到江书卿叫的竟然是许颜。 白星有些别扭的没有回头，耳朵却偷偷竖了起来。 “怎么了啊，老师。” “晚会结束以后，你跟我走。” 白星在听到这话以后，再也装不下去了，她一下子回了头，眼神里全是幽怨：“老师，为什么不带我？” 江书卿看白星那副委屈模样，怎么也不忍心拒绝她：“好好好，带你，带你。” “对了，老师，是有什么事吗？”许颜知道江书卿不会无缘无故找她，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江书卿用手把白星的脑袋转了回去，而后说道：“不是我找你，是子清找你。” 白星闻声想转过来，却被江书卿按着脑袋，只能干着急但插不上话。 “子清姐找我？她在哪了？”许颜的声音抖了抖。 “在校门口。”江书卿看出了许颜的不自在。 白星在江书卿走神的间隙，挣脱了她的手，她想也没想就说：“哇塞！这是亲出来感情了！” 这话刚落，三个人都发愣了。 “你说什么？”江书卿端起了胳膊，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白星懊悔地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她打算溜之大吉，却一把被江书卿按住了就要蠢蠢欲动的身子。 “如实交代，不是以老师的身份问你们，而是以子清朋友这个身份。” “就那天……” 等许颜硬着头皮把事情全过程说完以后，台上的汇演也结束了。 “许颜，跟我过来。”江书卿示意许颜跟她走，被忽略的白星杵在原地忿忿不平着。 江书卿走出去两步，转过身朝白星勾了勾手指，白星立马欢喜地跟上了，刚才那点小落寞瞬间就被抛到了脑后。 刚出校门，就看到了吴子清的车，她从车窗探出脑袋，朝他们几人摆了摆手。 江书卿走近后说道：“人给你带到了，那我走了。” “一起吧！”吴子清看许颜始终闪躲的眼神，知道如果独处的话气氛一定会很尴尬。 “我的车……”江书卿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 “哎呀，快上车吧，一会儿我送你回来取。”吴子清的脸上带着恳切。 江书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意外的是她竟然打开了后排的车门，直接就进去了，白星也飞速地跟在江书卿身后钻了进去。 眼下这个情况，许颜只能坐副驾驶了，她一咬牙，从车头绕过，上了车。 车子驶在映着细碎光色的夜里，白星悄悄地往江书卿身边凑近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烟花 江书卿轻易就感知到了白星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她顿时生出了想捉弄她的心。 她假装调整坐姿，实则特别明显地拉开了和白星的距离。 白星得逞后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戳破了小心思，她把嘴撅了起来，又刻意制造出声音，江书卿却故作看不见。 被忽略后，白星又使出绝招，她撑着下巴，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江书卿，嘴里也不老实地小声嘟囔着：“江老师是小气鬼。” 江书卿一手摆弄着包包上的马衔扣，额发随意下垂着，面上依旧是是那副漠然的模样。 而她的另一只手却隔着衣服掐了白星一下，江书卿低低的声音传到了白星耳朵里。 “有本事就大点声说。” 白星哪有那胆子，她抿紧了嘴，可怜兮兮地说着：“没本事，没本事。” 尽管吃到了一些苦头，不过白星最后还是凭借着厚脸皮，如愿以偿地离江书卿更近了一些。 车子开得很快。 十分钟后，白星突然觉得头痛且恶心的厉害，脸上露出了些许不适。 江书卿率先发现了她的异样。 她扶住了白星，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白星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没事老师，就是有点晕车了。”话虽这么说，却还是用手在胸口使劲拍了两下。 江书卿想了想，打开了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前面的许颜虽然一直没有说话，却始终在安静的听着，听到白星晕车后，她也开始在兜里翻翻找找起来。 吴子清也把速度慢了下来，把车子开得平稳了一些，她用眼角余稍瞄了两眼，然后问道：“你们两个找什么呢？” “糖。” “找糖。” 和转过身递糖的许颜对视一眼后，江书卿笑了笑，也摊开了手里的糖。 谁能想到，竟然是一块连包装纸都可可爱爱的大白兔奶糖。 这么一对比，许颜觉得自己手上的糖就逊色了很多，她很有眼力见地把糖又放回了兜里。 “哇！老师，你怎么知道白星喜欢吃奶糖啊？”许颜惊讶地问道。 “是吗？你喜欢吃这个？”江书卿神态悠然道，还带着炫耀般地晃了晃手里的糖对白星说。 白星连连点头称是，她看见江书卿那双眼睛看她的时候仿佛会说话，眼波比雾夜中的星光还要耀眼。 江书卿撕开糖纸而后说道：“张嘴。” 白星乖乖地照做，等她想起来脸红的时候，那块糖已经进了她口中，入口是醇香的奶味。 这糖真甜，当然，给她吃糖的人最甜。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了糖以后，白星就觉得舒服多了，又开始话唠了起来。 “老师，你怎么会有这个糖啊？” 江书卿垂着眼帘折着糖纸，眼神柔软了一下，那个小女孩的面容又在她脑海里闪过。 “因为我也喜欢吃。”江书卿似乎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 而白星却感觉自己的脸部抽搐了一下。 这要是换做以前，她万万也不能把江书卿和大白兔奶糖联系到一起。 还是吴子清敢不地道的拆江书卿的台。 “噗哈哈哈，想不到我们的江老师竟然爱吃小孩爱吃的东西呢！” 江书卿还在跟那张糖纸较着劲，没有接话。 倒是白星不太服气地开了口：“爱吃小孩吃的怎么了！” “呦，我还没说几句呢，这就开始护上了，许颜，你能不能学学人家？” 这话的前半句还让白星有些羞怯，后半句直接就把她的八卦心勾了起来，她坐直了身子，假装睡觉，实际上一声不响地在偷听。 “学什么啊，子清姐？” 许颜嘴上说着，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坐吴子清的副驾驶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煎熬的事呢。 吴子清还在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说出的话却开始不着调起来：“不是叫我子清的时候了？” “我……” 许颜这么口齿伶俐的人，也被吴子清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还有几百米就到目的地了，吴子清关了导航，前面的车子堵得根本看不到尽头。 趁着这功夫，吴子清偏着身子，看着许颜笑得魅惑众生：“我也想吃糖！” “什么糖啊！” “我知道你兜里有一块！” “……” 白星闭着眼睛，正嗑得尽兴，江书卿却轻拍了她一下。 她睁眼就看到江书卿噙着笑意，一脸神秘地说：“把手摊开。” 下一秒，白星就看到一个小星星从江书卿紧攥的手心里，掉落在她手上。 白星兴奋地把眼睛瞪得老大。 她捧着那颗用糖纸折得星星，像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左看看，右看看。 “老师，你竟然会折星星啊！” 江书卿牵起了嘴角，却注意到了白星消瘦的脸庞，她脸上泛起不悦道：“你也太瘦了，以后得多吃点，知不知道！” 白星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她闷闷不乐地低着头道：“果然，还是被嫌弃了。” 江书卿轻轻地用手点了几下白星的额头：“你啊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没人能顶得住江书卿，白星也不例外，她整个人早就飘飘然了，唯一还能表现出情绪的表情，就剩“嘿嘿”傻笑了。 本来二十分钟就能到的路程，硬是堵了好长时间，一个小时后，四个人终于是下了车。 往常没什么人的永定江，今晚聚满了来看烟花秀的人，江边各色的景观灯，把深黑的夜空染成了泛着雾气的浅灰。 白星拉着江书卿的衣角，紧紧的跟在她身后，顺着人流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吴子清走在前面，她费力地回头望了一眼问道：“书卿，白星在你旁边吗？” 江书卿闻言，果断地把白星从她身后拽到了旁边，歪着脑袋示意：她在这呢。 白星被挤得有些没站稳，发出了“哎呦”一声，紧接着就挽上了江书卿的胳膊。 她刚想松开，就听见江书卿说道：“抓紧点。” 那声音如天籁之音一般。 白星死死地低着头往前走，江书卿不知道这句无意说出口的话，把白星撩得耳根子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总算是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来到了稍微偏辟，没有什么灯光，但也不会影响看烟花的地方。 白星还是没舍得松开挽着江书卿的手，特别难得的是江书卿也没有推拒她。 她不想知道江书卿那几天离开的缘由，她只知道，眼下这个江书卿，对她是极好的。 许是今天的江书卿给了白星太多的惊喜，她开始试着把她的心里话说出口。 “老师，明年这个时候还能和你一起来这看烟花吗？” 白星望着江书卿白皙干净的侧颜，看到她的嘴唇嚅动了一下。 过了片刻，江书卿似是思考过才说：“明年你就该备战高考了，怎么还能带你玩呢。” 江书卿眼底划过的寂寥也一并掩盖在沉寂的天幕上。 “就一会儿也不行呀！”白星极不乐意地抱着江书卿的胳膊，撒娇般地甩着。 江书卿怎能受得住这般折腾，她最后还是没有拗过白星，宠溺地说道：“好好好，答应你，都答应你！” 另一边的那两人就没这么和谐了。 “子清姐，江老师和白星呢？”许颜不知道这话还不如不说。 吴子清脸色微变：“这么一会儿见不着就得找，你就那么喜欢白星？” 许颜连连摆手否认着：“不是，子清姐，我就是好奇他们去哪了？” 吴子清靠近许颜，抬手撩了两下她散在额前的碎发，那声音妖得不像话：“别叫我子清姐，要么叫子清，要么叫子清姐姐，你选一个？” 她说完往前倾了倾身子，许颜能感觉到吴子清的鼻息正放肆地喷在她的脸上。 许颜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吴子清却伸手揽上了她的后腰，稍向前一用力，许颜径直地撞向了那片柔软，脸上更是羞红一片。 而吴子清附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话，更是让许颜双腿发软，她说：“快叫。” 许颜想挣脱，却被拥得更紧了，吴子清那张妖媚的脸就近在咫尺，红唇微启，千娇百媚。 许颜有一瞬的迷离，一次，就这一次。 她不受控制地顺从着吴子清，那声“子清姐姐”从口中说出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听到了她声音的微颤。 一定是这夜晚偷偷喝了酒，要不然怎么这么容易让人醉呢。 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时针指向了十二点，漫天绽放着灿烂的烟花，像银河里溅起的烟花，最后盛放在江底。 江书卿仰头看着烟花，脸上漾着美好的笑意，这样的江书卿，终于让白星不再感觉冷冰冰。 白星没在看烟花，她在看看烟花的人：“老师，新年快乐！” “白星，岁岁欢愉。” 四周尽是欢呼的年轻人，白星挽着江书卿，把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两个人亲密的背影融在这夜色里，绝美。 江书卿，你尽管去走你想走的路，但从今天起的每一天，我只向着你转。 你愿意去看月亮，那便去看，你就是我的月亮。 只是，白星偷偷摸了摸衣服兜里那颗星星，只是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有机会成为你的星星。 第39章 纸条 元旦小长假过后，一中这两天有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你们听说没，七班的那个林琦和高三一个学姐，在多媒体教室搂搂抱抱，被正在看监控的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 “林琦啊，我知道她啊，长得挺帅的，而且有好多女生喜欢她的呢，不过她胆子也太大了吧！” “是啊……” 结果就是事情被传得越来越离谱，什么版本都有，林琦自是听到了这些谣言，她的状态也变得特别糟糕。 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依旧如往常一样安静。 江书卿照例在门口环视一周，正打算走的时候，却看到了光明正大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林琦，她的眉头轻微地锁住了。 白星在忙着订正错题，难得视线没在江书卿身上转。 直到听到那阵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白星惊喜地抬头去寻，却看见江书卿从她身边经过，在林琦的课桌前站住了。 白星的心里偷偷醋了一下，气不过转回了身子，眼不见为净，可身体还是诚实地微微侧着，暗暗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江书卿那藏蓝色的衬衫一丝不苟地扎在黑色直筒西裤里，勾勒出性感的腰身，她只是单单站在那，看起来就贵气极了，她敲了下林琦的桌面，没有任何反应，又使劲敲了两下，依旧纹丝不动。 江书卿没了耐心，直接拉着林琦的胳膊给她硬拽了起来，林琦伸了个懒腰，还吊儿郎当地在座位上坐着，丝毫没把江书卿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跟我过来。”江书卿冷漠的声音在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教室响起。 林琦“哦”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跟在江书卿身后往外走。 白星看着林琦招摇的样子，心里更酸了。 她撕了一小块纸，发泄似得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手往后一伸，也没回头，准确地扔在了许颜桌子上。 【我好气！我真的好气！】 许颜看着这几个飞扬地就快要划破纸张的字，捂着嘴偷笑了起来，把纸条又抛了回去。 然后她戳了下白星，小声地说道：“上午的语文卷子还没取，你去取一下？” 白星听到这话，一下子就闪出了教室。 语文组这个时间段没有其他老师在，江书卿倚在办公桌前，林琦双手插在裤袋里，脖子微仰，满脸不屑地站在她对面。 江书卿只瞥了她一眼，语气已然不悦：“林琦，我希望你能有个认错的态度。” 林琦凑近一步，语气顽劣地说道：“我态度有问题吗？我觉得挺好。” 面对这样的挑衅，江书卿也没再忍耐，声音里尽是威严。 ”你别忘了，你是个学生，林琦，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半点学生样子？” 林琦非但没收敛，反而更变本加厉地往前凑近：“所以老师能告诉我，我哪不像学生了吗？是和女生谈恋爱，还是喜欢过老师你呢？” 江书卿原本还打算好好和林琦谈谈，看她半点没有想悔改的意思，也不打算浪费口舌了。 她往后退了大半步，连眼睛也懒得抬一下：“你真是无药可救。” 林琦却笑出了声，她把右手从裤袋里拿出来，撑在了旁边的墙上，慢悠悠地开口。 “是，老师，你说得没错，我是无药可救，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后来我去你的班级，为了能得到你的欣赏，我拼命的学习，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你所有的偏爱都给了白星，她凭什么！” 林琦说到最后眼睛已经红得可怕，表情也狰狞起来，提起白星，她的情绪更加失控了。 江书卿始终安静地在听林琦说，没有表现出恼怒或者别的情绪，却在她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再也没任由她放肆。 “林琦，你知道什么是尊重吗？” 江书卿说完笑了笑，拿起日历往后翻了一页，放回去又说：“白星从来不会这么和我讲话。” 江书卿此刻的模样高傲又不容人侵犯，她那一双眼睛里充盈着清醒的智慧，可她越是平静，林琦就越是癫狂。 她近乎疯狂地上前抱住了江书卿。 也只有三五秒的迟顿，江书卿用力推开了林琦，她收住了想给她一巴掌的手。 “你好自为之。”这语气让人觉得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后，林琦被留在原地，眼神里尽是恶狠狠，她用尽全身力气把碍眼的凳子踹到了一边，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全都是因为白星，全都怪白星…… ——— 江书卿回到教室后，一眼就看到白星的座位空了，她放眼往走廊两边看了看，没有人影，然后她走到许颜身边，弯下腰小声地问道：“白星哪去了？” 许颜脑袋飞快地转了几转，本想说白星去语文组了，只几秒的功夫，她又改变了主意：“我也不知道啊，老师。” 江书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教室里的几十双眼睛都在偷瞄着江书卿，紧接着，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 江书卿竟然……坐到了白星的座位上。 白星的桌面左上角书本摞得整整齐齐，只有一张数学卷子摊在桌面上，还有几张草纸。 小孩还真是爱干净，江书卿在心里默默感慨着。 许颜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上，那张刚才传的小纸条还在白星桌面的左下角，现在正被江书卿的胳膊肘压在下面。 不过最后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江书卿打开了那张纸条。 江书卿用手挡了下因偷笑而弯起的嘴角，好气？气什么？她心情极好地在草纸上写了几句话，随意翻开桌面那摞书其中一本的一页，夹在了里面。 满意地看了看，江书卿就起身了，当然，还把那张纸条顺走了。 等江书卿走出教室好一会儿，教室里才慢慢传出细碎地议论声。 “老师也太喜欢白星了。” “对啊，不仅和她唱歌，我看到刚才还给她收拾桌面了呢……” “是吗，太让人羡慕了……” 许颜闷着头，这些声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特别想问问他们是哪只眼睛看到的，刚才江书卿明明就是在看到纸条后，试图再找找还有没有别的。 许颜表情丰富地翻了个白眼。 ——— 走廊里，江书卿正想着白星去哪了，谁知这人就自己找上门了。 一向恨不得黏在江书卿身上的白星，看到江书卿后，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她刚打算走，江书卿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干嘛，自习课不和我打招呼就私自出来了，被我抓了现行后，连半句解释也没有吗？” 江书卿自是没有听出来，她这语气像极了在撒娇。 不过白星还是兴致不高地说：“知道了，老师，以后上厕所之前会和你说的。” 她说完又想走，可路已经被江书卿堵得死死的了。 江书卿这才发现白星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一样，她关切地摸了摸白星的脸，柔声道：“怎么了啊，被谁欺负了吗？” 白星看着江书卿，心里软了一截，却还是死鸭子嘴硬道：“不用老师操心了，没有人欺负我。” 说完她就找了个缝隙钻了出去，一口气跑出去挺远。 刚才那副画面又浮上了眼前，她从没关紧的办公室门口偷偷往里看，正好看到林琦抱着江书卿。 一瞬间，委屈，不敢相信，种种情绪一股脑地涌了出来，没敢再多看，她跑到卫生间里哭了半天。 原来江书卿也可以抱别人，白星想着想着鼻尖又泛起了酸涩。 江书卿乍一被白星冷漠，怎么也搞不清楚状况，想了又想，看着跑远了的白星，她也跟了上去。 “同学们，期末考试定于下周四，考试结束后，就开始寒假了，为了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假期，希望大家能够利用这几天，认真复习！” 江书卿话音刚落，讲台下面翻书的声音都变得积极了起来。 而白星依然埋着头，不知在算着什么，嘴上还不时地碎碎念着。 江书卿抿了抿唇，撕下一页碎纸，打开笔帽，十几秒后，又合上。 她站起来，在过道来回走着。 白星在江书卿从后面走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直到那个身影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还不见离开，白影才按耐不住地回了头。 江书卿抱着双臂，好像在盯着她的数学题看，随后她竟用手指着那个几何题：“你看，因为AC=BC，又因为……” “懂了吗？” 江书卿抽出白星握着的笔，在她脑袋上敲打了两下，白星这才猛地想起说话。 “懂了，懂了。” 江书卿竟然在给她讲数学题！而且她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只看了几眼，解题思路就出来了。 不过，虽然给她讲题，白星想她也不会就那么快不生气的。 但打脸总是来得如此之快。 江书卿在要收回手的时候，从手心里掉出了什么东西，白星定睛一看，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正躺在她的桌面上。 白星张着嘴，抬头去看江书卿，她还是那副冰冰的样子，连背影都带着摄人的寒意。 可这张纸条分明沁满了她温暖的体温。 白星悄悄地打开了纸条，以往只能出现在黑板上的字迹，现在正印在上面，而内容更是让她脸上快速充血。 【晚上在停车场等我】 第40章 我在 课间时分。 “颜颜，今晚不和你一起回家了。” 白星就差在脸上写上“我现在特别开心”这几个大字了。 许颜看了个明了，她闲散地转着笔，眼里有狡黠闪过：“去找你的江老师吗？约会去呀？” 白星脸上立刻就含了羞，她反驳道：“你小点声，约什么会，我有事还不行啊！” 许颜也不戳穿她，频频点着头表示认同。 留下一声暗哼，白星就转了回去。 许颜抬眼一瞄，白星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连背影都是气哄哄的。 她眼里又闪过坏笑，故意虚张声势地说：“刚才江老师在你座位上坐了一会儿。” 不出所料，白星像受到惊吓一样，动作之大到差点把自己弹出教室。 她也没压低声音，表情极亢奋，大声地问道：“我的天，颜颜，真的假的啊！” 许颜挠了挠鼻子，顿然生出了玩心，她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桌子，故意说：“假的，骗你的。” “哦。”这声硬是被白星拉了很长的音，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起来。 许颜拿着满是污垢的纸巾，把它扔到了前面的垃圾桶里，再次回到座位的时候，她故意用白星能听到的声音又说：“亲口问问你的江老师，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嘛！” 这么戏弄人的下场就是许颜的腰部连连遭受了几次重击。 白星被耍后，心情很不爽地盯着腕表，距离放学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她强迫自己又做了几道题。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 叮铃铃……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白星拎着早就把书本装好的书包，就往教室外冲了，她美美地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往停车场那走了。 在暗处，没有监控的隐蔽角落，躲着三个身穿校服的人，观察着白星的一举一动。 一个染着黄毛，嘴上叼着廉价香烟的小混混，从墙角探出半个脑袋，猥琐地说道：“老大，是这个长得挺俊的妞儿吗？” 他旁边的林琦点了点头，鸭舌帽上又戴上了卫衣帽子，把她的脸完全遮住了。 还有一个锅盖头满脸横肉的胖男，很是粗鲁地把黄毛扒拉到一边，色眯眯地张着嘴瞧着白星：“这丫头长得可以啊，老大，要不然我再狠点，直接真办了她怎么样？” 林琦已经疯了眼，彻底没有底线了，她开口的话也疯癫了起来。 “随便你，最好是能毁了她的清白，让她以后都抬不起头来，但是别把事情给我闹大了，适可而止。” “没问题！”锅盖头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着。 黄毛伸长了脖子望着：“哎，老大，她旁边没有人啊，停车场那有监控吗？” 林琦指着那两个人，低声嘱咐着：“那边的监控坏了，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去了，你们速战速决，听到没？” 黄毛率先表忠心：“明白明白，老大，我们从小跟着你混，就算露馅了，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顶多关几天的事。” 锅盖头知道林琦有多阔绰，好处怎么能让黄毛一个人捞了去。 他也不甘示弱道：“放心吧，退一万步，这事就算被别人发现了，所有后果我强子一个人顶着。” 林琦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好，事成以后，钱直接打到你们卡上，如果干得漂亮的话，加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爱财如命的两人一听加钱，两眼冒光，狗腿般地点着头。 紧接着，一人从包里取了一顶帽子，一个口罩，完毕后就朝着停车场的方向去了。 天色早就黑了个通透，停车场附近没有路灯，也只剩两三辆车没有开走了。 白星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却因为太用力，不小心给踢远了，这下子连消遣的事都没了。 她凭着肌肉记忆往教学楼望去，准确地找到了语文组，灯还亮着，看来江书卿还没走。 白星不知道，危险正离她越来越近。 语文组。 江书卿被张丹拉着诉苦已经能有十几分钟了。 “张老师，现在的学生确实不是很好教育，明天再和他好好谈谈，你也别太生气了，别把自己身子气坏了。” 张丹看出江书卿有些心不在焉，马上展着笑颜催促道：“哎呀小江，快回家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边说边把江书卿往门外赶。 “行，那张老师我就先走了。” “注意安全啊，小江。”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特别刺耳，也不知怎的，江书卿莫名一阵心慌。 此刻，黄毛正蹑手蹑脚地走在锅盖头前面，因为没留神踩到了地上一片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 白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猛地回头，四周黑压压一片，什么也没有看到，又因为是在学校里面，她也就放松了警惕。 暂避在大树后面的两人在后面窥察着。 黄毛又询问了一遍：“相机带了吗？” 锅盖头不耐烦地小声敷衍道：“别啰嗦了，在我包里了。” 黄毛咽了咽口水：“行，一会儿我上去，把她衣服扒了，你就开始拍照，把这丫头拍得风骚一点。” “为什么不是我上，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了？”锅盖头这下可不乐意了。 黄毛怼了他一拳：“轮得到你就是了，这样的妞儿，怎么能我独享？” 锅盖头露出了一个极龌龊的笑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然后两个人一齐上前，逐渐把距离缩短到只有五六步。白星背对着他们，丝毫没有发现。 锅盖头伸出手指比量着，用口型说：“三，二，一，上！” 黄毛一个箭步冲上面，从身后把白星撂倒在地，把她的双手固定在身下，用一只手钳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堵住了她的嘴。 白星一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发出的声音全被闷在了嗓子里，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禁锢。 而她的衣服外套也被大力地扯了下来。 黄毛四下张望着，确认安全以后和锅盖头说：“强子，快点，把相机打开，快！” 锅盖头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相机，虽说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可在学校这么刺激的地方还是免不了有些害怕。 “我手抖，我有点……” 锅盖头还摆弄着相机，黄毛就一屁股栽到了地上，面色苍白地在发抖。 “你搞什么啊？” 黄毛鼓起勇气，凑近了白星一点，把手放在她的鼻子下面探了几秒后，而后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叫，在地上滑坐着往后退出去好远。 锅盖头一看情势不妙，双腿开始打瓢，相机摔到了地上，也没顾上心疼，他结巴着开口：“她……她怎么了？” 黄毛捂着脑袋：“没气了，她好像没了……” 半天没见锅盖头回他话，黄毛回头一看，那人早就怂得溜了，连个鬼影都找不见了。 “他娘的，这个龟孙子。”黄毛问候完锅盖头，连滚带爬地也跑了。 等他们走了好一会儿，躺在地上的白星眯开了半只眼睛，鬼精鬼精地看了看四周。 她刚要起身，又听到有声音越走越近，以为是那两人又回来了，白星又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闭上了眼睛。 可那脚步声太过熟悉了，白星从眯了个小缝儿的眼睛里看到，是江书卿。 她心头立即萌生一计，把眼睛闭得死死的，开始酝酿着情绪。 江书卿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白星，难道她等不及了，自己先走了？ 她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忽然，江书卿看到角落隐约有躺着的人影，她呼吸不稳地打开手电筒，对准了那个地方，一瞬，手机从手心滑落在地。 衣衫不整……她不敢深想。 心脏剧烈地抽搐着，像生吞活剥一般地痛楚，江书卿再也顾不上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前。 她跪坐在地上，右手放在白星的后脑勺上，把她半扶了起来抱在胸前，声音里是没有克制的抖颤：“白星，白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白星紧闭着的眼角在听到江书卿的哭腔后，一条长长的泪顺着眼角滑过耳朵，最终滴在江书卿的手上。 “你说话啊，白星，你告诉老师，你到底怎么了啊！” 江书卿害怕极了，她的眼里盛满了泪花，红唇不住地哆嗦着。 “我被人欺负了。”白星睁开眼睛，空洞地望着江书卿。 “谁？” “两个男人。” 江书卿骤然感觉她的心跳停了几拍，脸上露出了极痛苦且心疼的表情，她不敢想象…… “不过他们没有得逞。” 白星说完这话，江书卿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一定要查清楚。”江书卿拧紧了眉头道。 白星伸出手在她眉间抚了几下，委屈涌上心头，她略微坐直了身子，一头又扎进了江书卿怀里。 “老师，我好害怕，刚才我以为我真的就要被欺负了，还好……还好你来了老师，可是我还是好害怕……” 白星说完又紧了紧这个拥抱。 江书卿心疼坏了，轻轻地摸着白星的后背，安慰着她，任她怎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在她身上都没有嫌弃。 “乖，我在呢，星星，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星星！！ 白星心里暗自窃喜着。 但是开口却又是可怜兮兮：“我不要，老师，我不想回家，我爸妈都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住害怕。” “回我家。” 在江书卿看不到的地方，白星偷偷扬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少年 这一路，白星都紧紧地抓着江书卿的衣袖，到家以后，她还是不肯放手，江书卿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江书卿也没回头，憋着笑问道：“你手上粘胶水了吗？” 白星不明所以地反问：“为什么这么问啊，老师？” “你不松手，我怎么脱衣服啊？” “啊……” 白星这才怯怯地松开了手：“我就是有点害怕……” 江书卿脱外套的动作在听到这话时，停顿了一下，她微垂着的眼中有寒光射出来，然后她默不作声地去取了一套睡衣：“还穿这套，行吗？” 白星点点头，依然眼巴巴地望着江书卿，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了，江书卿迅速地收起了眼里的怜惜，她走近了几步，把白星的外套拉链拉到底：“胳膊抬一下。” “我自己来吧，老师。” 江书卿没理会，把外套脱掉后，她双手扶在白星的肩膀上，把她按在了沙发上。 “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个毛巾。” 江书卿说完正欲转身，白星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那被牵住的指尖轻轻地动了几下。 白星看到江书卿转过来的侧脸上带着柔软，她的红唇在灯光下闪烁着暧昧的色彩。 “老师，你能不能别走。”白星把自己缩成一团，那模样谁看了心里都得揪一下。 江书卿心生不忍，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乖，等我两分钟。” 这是白星少有的俯视江书卿的时候，她看着她尽是柔性的样子，听话地点了点头。 白星永远嫉妒这一秒的白星。 ——— 等白星洗完澡出来后，就看到江书卿背对着她半卧在沙发上。 寂静的客厅里，白星只能听到她连带着呼吸都不平稳的剧烈的心跳声。 江书卿穿着一条白色睡裙，已经吹得七分干的黑色长发柔顺的披在后背，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正入迷，白星悄悄地朝她走去。 “你洗完了？”江书卿右手翻着书页，也没回头就开口问道。 白星摸了摸鼻子，小跑了几步，在江书卿的对面坐下，迷惑不解地看着她。 江书卿合上书，拿起旁边的温水喝了一口然后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发现你的？” 白星被猜透心思后，狂点着脑袋。 片刻后，江书卿微微凑近她，薄唇往上翘了翘开口道：“因为当老师的人，后面都长眼睛。” 白星感觉自己的脸上现在一定像漫画人物一样，挂着几条长长的黑线。 “老师，这玩笑太冷了。” “哦？太冷了？那睡觉去吧。” 江书卿说着把散着的头发扎了起来，就往卧室走了。 被晾在一边的白星也跟着站了起来：“那我睡哪啊，老师？” 江书卿伸手指了指客房的方向：“你当然是睡这了。” “我不要，老师，我自己睡害怕，我一闭眼就想起来刚才……” 白星又故技重施，低头卖着惨，还偷偷瞄了江书卿好几眼。 果然，这招屡试不爽。 白星看见江书卿心软了，她决定趁热打铁，又问：“可以和你一起睡吗，老师？” 在江书卿点头的瞬间，白星就迈起了步子，如愿以偿地走进了她早就心心念念的地方。 卧室很素净，没有什么多余的摆件，白星细细地打量着。 江书卿把大灯关掉，只开了床头灯，看见白星杵在门口一动不动，问道：你是要给我当门神吗？怎么还不上来？” 白星面上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其实她就在等江书卿这句邀请了，她绕过床尾，先是坐在床上一角，才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上。 江书卿看她只占了一小块地方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你也不怕睡着了掉到地上。” 白星的嘴唇立即抿成了一条直线，无辜的眼睛眨啊眨的。 可谁又知道看起来如此可怜的白星，心里正为了今夜成功爬上了江书卿的床，而雀跃着。 但是当灯完全被关掉的时候，扑面而来的黑暗还是让白星实实在在地害怕了。 江书卿细心地发现了白星的异样，她从平躺转为侧卧，面对着白星轻轻地说：“别害怕，老师在这呢。” 白星用鼻音发出了一声“嗯”。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江书卿往她那边挪了挪，摸黑探了探，随后把手覆在了白星的小臂上。 “睡吧，睡不着就叫我。” 江书卿的温声细语就像镇定剂一样，白星整个人都浸在了她的气息中，感觉眼皮在上下打转，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沉沉地睡了。 窗外北风瑟瑟，扯着窗户也发出阵阵骇怪的声音。 “别碰我，走开，走开……”白星没有安全感地抓着被子，身体克制不住地抖动着。 本就没睡太熟的江书卿听到动静后就醒了，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白星脸上流露出的恐惧。 只是下意识地动作，她把白星的身体揽了过来，清瘦的下巴贴在她头上，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怕，乖……” 白星的身体逐渐开始放松，呼吸也均匀了起来。 江书卿正要把揽着白星的那只手抽出来时，她却不情愿地哼唧了一声，还把右手搭上了江书卿的细腰。 更过分的是一条腿还放肆地搭在了她的腿上，在江书卿的胸口蹭了又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后，白星终于安稳地睡着了。 她是睡得美滋滋，只是苦了江书卿。 ——— 江书卿向来习惯早起。 早上她刚睡醒，就感受到了胳膊传来的难以言说的酸胀感，她看了一眼睡得头发完全炸毛的白星，把被子给她往上盖了盖。 没吵醒她，江书卿扶着腰就下床了，这画面如果被别人看到，实在太容易想入非非了。 七点十分左右，白星总算是醒了，她先是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就看见床边放着昨夜刚洗完，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她捧起来使劲闻了一下。 全是江书卿的味道。 咦？老师去哪了？这时，白星听到了厨房传来的水流声，白星立刻穿着拖鞋就“哒哒”地跑到了厨房，她倚在门边小声的叫道：“老师……” “快去洗漱！” “收到！” 当白星坐在餐桌旁，看着对面的江书卿时，她还觉得一切太虚幻了。 “老师，你胳膊怎么了？”白星的眼神总是特别好使。 一提这个，江书卿又想起了昨夜，她的勺子和碗不小心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不太悦耳的声音。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她优雅地咽下了一口粥，无所谓地说：“没事，应该是昨晚被鬼压床了。” “奥。” 白星显然是不知道小鬼竟是她自己。 江书卿看着毫不知情的白星，又想起她昨夜像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怎么都推不下去的烦人样，胳膊好像更疼了。 再看白星还乐呵呵地吃着鸡蛋，气就更不打一处来，连说话都恢复了平日的冷漠：“我吃完了，你慢慢吃，一会儿坐我车去学校。” 白星瞬间就摸不着头脑了，昨晚还温温柔柔的，怎么只睡了一觉的功夫，又变回去了。 御姐都是这么喜怒无常的吗？变脸速度这么快？ 八点，白星坐着江书卿的车往学校去了，谁知半路去加油，又耽误了一会儿时间。 于是，当他们二人一同走进教室的时候，白星得到了全班的注目，当然，谁也没有多想，还以为白星是去了江书卿的办公室，他们才一起来的。 江书卿在教室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自习，早读铃声响了以后，她急匆匆地出去了。 江书卿前脚刚走，许颜就凑在白星身后使劲嗅了几下：“白星，你身上怎么全是江老师的味儿啊？” “你这狗鼻子，别乱说话！” 白星把语文书卷成一团，刚要去吓唬许颜的时候，江书卿在门外招呼了她两下，她赶紧跑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教室的广播发出了“嘟”的一声，王国伟咳嗽了几声：“喂，喂……” “同学们安静一下，接下来公布一条对高二七班林琦的处分决定。” 教室里顿时躁动了起来。 “林琦怎么了啊？” “不知道啊，我说呢，怪不得她今天没来啊！” 广播里王国伟的话还在继续：“该生因对同班的白星不满，于一月五日晚上放学后，将校外两名人员带入学校，试图对其实施暴力行为，但未得逞，经校方研究决定，对林琦处以留校察看处分，希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 “卧槽！”许颜直接怒吼了出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她直接冲了出去。 教室里也充斥着不满的议论声。 “白星招她惹她了，再怎么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对啊，情节这么恶劣，只是留校？” “可不是嘛，抽烟都是记过啊，家里有人就是不简单……” 教导主任办公室内，江书卿脸色不好的站在王国伟对面，白星在旁边扯着她的衣角。 “江老师，这事就这样吧，况且也没有实足的证据……”王国伟语气里带着商量。 “主任，什么叫没有证据？已经有两处监控拍到林琦和那两个校外人员在一起鬼鬼祟祟了。” “你也知道，这是学校上级的处理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事情也不是那么严重，你看白星不好好的吗？” 王国伟这话彻底激怒了江书卿。 “什么叫没有证据，要不是白星聪明，她的清白差点被这两个人给毁了……”江书卿说到最后直接喊了出来。 “反正，事已至此了，你不同意这样的处理决定也没用。” 王国伟说完就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这时，虚掩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了，许颜站在门口，不顾王国伟怎么发愣，她没有半点犹豫地说：“我也不同意。” “你这学生，你想干什么！”王国伟指着许颜呵斥道。 正是自习下课时间，走廊里全是人，因他们谈话的声音太大，也有很多人听了个大概，大部分人都对此事愤愤不平，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一向胆大的李明朔勇敢地站了出来：“我和……我和许颜一样，我也不同意，这对白星太不公平了。 “对啊，太不公平了，我也不同意。” “我们也不同意……” “对……我们都不同意！” 一个，两人，十个，逐渐有几十个人站了出来。 办公室门口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王国伟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疯了是不是你们，你们是不是都疯了！” 白星在一旁看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她的眼睛逐渐湿润了起来，这一刻，她想记住他们的脸。 她朝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们。” 她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热血，公平和正义，是少年人想为之争取的。 为了不够熟络，为了未曾相识的她。 这种情谊，太珍贵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苦衷 这场风波最终以林琦退学而结束。 而那两个满嘴肮脏的家伙，在进监狱之前，被几个强壮大汉堵在路边，把门牙打掉了。 江书卿护犊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1月9日，期末考试结束，也意味着寒假正式开始了。 放学后白星赖在江书卿的办公室，怎么也不肯走。 左等右等，其他老师总算是走散了。 白星搬了个凳子，像小学生一样端正地坐在了江书卿对面：“对了，老师，我有件事一直忘了问你。” “哦？什么事？” “你那天为什么要抱林琦，我都看见了！” 就算过去好些天了，每每想起这个事，白星心里还是泛着酸水。 江书卿被她这句算是质问的话，整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假意满不在乎地拿出了手机摆弄着。 白星这下更气极了，表情也丰富了起来。 她刚要和江书卿表达出她的不满，就听到“咔嚓”一声。 “啊！老师，你竟然偷拍我！” 虽说已经来不及了，但白星还是捂住了脸。 江书卿没吭声，看也不看她一眼，还在认真的玩着手机。 莫名被冷落的白星心有不甘，她想去偷看江书卿在干嘛，小心思刚生出来，江书卿就把手机放在了她眼前。 这回，白星真不知道她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江书卿发了一条朋友圈。 “班里的小孩。” 配图是白星。 按理说白星应该雀跃地绕操场跑十圈吧，毕竟这独一份的殊荣可不是谁都有的。 只是照片里的她，撇着嘴，满脸哀怨，像谁欠她钱了一样。 白星实在是不想看第二眼啊。 江书卿把照片放大又欣赏了一遍，甚是可爱。 她自己喜欢就算了，还非要问白星：“怎么样，喜欢吧！” 白星扯着嘴角说道：“老师，你真的有二十九岁吗？” 这话说出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白星直接被提着耳朵拎了起来。 “老师，我错了我错了……” 等白星揉着耳朵时，她才缓过神来：“老师，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抱她！” 江书卿关上手机，轻轻地笑了出声，靠近白星，用那清冷的嗓音说道：“因为……因为你好气！你真的好气啊！” “啊啊啊……” 白星这下再也没脸见人了，她一头扎在了办公桌上。 “老师，你怎么能偷看别人隐私呢！” 江书卿摊了摊手：“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几秒后就推开她了，还算是偷看吗？” 白星心里顿时就畅快了起来：“当然不算！” ——— 转眼寒假过去五天了，晚饭后，白星无聊地躺在床上看着动漫。 她正看到精彩之处，齐雨就拿着手机兴冲冲地进来了：“星星，真厉害啊，全班第六！” 白星倒是没齐雨这么兴奋，她问道：“妈妈，班级群里发的吗？” “对啊，我得赶紧给你爸爸发个微信。” 齐雨嘴上的笑算是收不住了。 “那……江老师有没有说什么呀？”白星试探性地问道。 “你这孩子，考得这么好，还怕你江老师会说什么啊？ “哎呀，妈妈，我就随便问问。” 说到这，白星打开了微信界面，她想和江书卿说说话了。 但是和面对面不一样，隔着屏幕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星犹豫不决的时候， 全然没有发现齐雨正以一种古怪的神情打量着她。 刚才不经意的一撇，齐雨确定她没有看走眼。 白星微信的置顶竟然是江书卿，那头像她刚刚还在群里看到过。 难道？ “星星，你和书卿关系很好吗？”齐雨佯装闲谈地问道。 白星一向对江书卿这三个字特别敏感。 齐雨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 这时，白星机敏地发现她的手机没有拿正，而倾斜的方向刚好对着齐雨。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白星眼里有精光闪过：“哦，挺好的，江老师对我像妹妹一样好。” 齐雨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白星立刻又补充着说：“妈妈，你看，我还给江老师微信置顶了呢！” 白星表现得大大方方，看不出任何破绽。 齐雨这才相信是她想多了。 “书卿也快三十了吧，我听国生哥说，过完年应该就好事将近了……” “什么！” 白星也没经大脑思考，就打断了齐雨的话。 她这样的反应讲不出半点道理，齐雨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怎么了，星星？” 白星扔掉手上的手机坐了起来，焦急地问：“妈妈，好事将近是什么意思？江老师要结婚了？” 齐雨心里咯噔一下，她觉得离她心里的那个猜测越来越近了，可面上依然风平浪静。 “对啊，书卿前一阵和国生哥服软了，说她愿意结婚了……” “妈妈，我出去一下。” 白星半点也没掩饰她就要崩不住的情绪了。 当然，也没顾上齐雨的表情有多难看。 白星出门后，齐雨站在白星的书桌前踌躇了半天，她知道白星有写日记的习惯。 是怀疑，还是事实，看一眼就真相大白了。 最后，她心一狠，从抽屉最里面拿出了日记本。 “对不起，星星，这一次，妈妈不能放任不管。” 齐雨一页一页地翻着日记，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前面记录的无非是一些琐事，只是从前几个月开始。 “写给江书卿……” “写给江书卿……” 全是这样千篇一律的开头。 齐雨胡乱地翻了几页，白星对江书卿的爱意或许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 不过幸而只是暗恋。 齐雨把日记本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她面色发白的撑在书桌上。 “星星，妈妈绝对不会允许你走弯路……” ——— 江书卿刚洗完澡，听到白星在门外叫她就去开门了。 白星穿着拖鞋和睡衣，头发凌乱，眼圈红红的站在那。 “你……你怎么了啊？” 江书卿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她还以为白星是和她父母闹矛盾了。 但好像又不是，白星这表情倒更像是因为她，满含泪花，像在和她别扭着什么。 江书卿又问：“是跟我有关吗？” 说完，白星眼里蓄着的眼泪又多了许多，相当于默认了。 “来，进来坐着说。” 江书卿作势就要拉她进来。 白星却“嘭”地关上了门：“就在这说吧，老师。” 江书卿很是纳闷：“嗯？” 白星吸了吸鼻子，酝酿着情绪不要失控：“老师，你是不是有结婚对象了？是不是要结婚了？” 江书卿心里一沉，这是她逃避但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我早晚都会结婚的……” 话只说了一半，江书卿就说不下去了。 她看见白星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板上。 而白星开口的语气也带着央求。 “老师，就非要结婚吗？” 白星紧咬着下唇，眼里还噙着泪，脸上有几道泪痕，努力克制，可眼角还是又滚出了两滴泪珠。 江书卿想给她擦拭眼泪的手悬在半空，她迟疑了一会儿，又收了回来。 江书卿心里有千万不忍，可她不能给白星任何无谓的希望。 “成家立业，是我的责任。” 这话对白星来说，如同五雷轰顶，她感觉耳膜都被这句轻言细语击碎了。 “那我呢？”简短几个字，说出口却尽是颤栗，豆大的泪珠落了满脸，嘴唇哆嗦个不停。 “那我呢？老师？你就没有那么一秒钟想过，我会怎么样？” 白星的声音已然破碎，全身痉挛地起伏着，脸涨得通红。 可江书卿双眼空寡，没给她只言片语。 白星像在寻求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江书卿的双手，晃动了几下：“你说话啊，老师，我该怎么办啊？我只是喜欢……” “别说了！” 江书卿神色凌厉地怒斥道。 她抗拒听到“喜欢”这样的字眼。 白星不住地啜泣着，略微苍白的嘴唇嚅动着，还是心有不甘地问：“老师，你对我真的就没有……” “没有。” 江书卿回答的果断又干脆。 “不，我不信！你明明对我特别好，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 江书卿再一次打断了白星的话。 “你只是和我关系不错的学生，不会再有别的关系了。” 江书卿的眼里没有半分情意，看着白星的眼神也带着防备。 白星摇摇欲坠地往后退了几步，睫毛底下又流出眼泪来：“你骗我，我不信，我一个字也不信！” 她猩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痛不欲生。 可江书卿依旧平静如水，冷如冰窖的没有半点失态。 白星崩溃地笑出了声，那模样全是可悲，她伸手指着江书卿，房间里回荡着白星撕心裂肺地哭吼声。 “江书卿！你没有心！你根本就没有心！” 直到门被重重地关上后，江书卿的肩膀才剧烈地抖动了几下。 夜无声，我也不能有声音。 眼泪滑落，隐忍着。心脏也跟着抽痛。 气噎喉堵。 江书卿的苦衷， 也一并被黑夜吞噬。 “如果我不是你的老师，如果我是你的同龄人。 可惜我不是。” “白星，对不起。 老师食言了，还是没能让你快乐。” 2014年1月30日 两个手机里，没有发送出去的消息。 “老师，新年快乐。” “白星，新年快乐。” 躺在备忘录里的祝福， 你的秘密，也是我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 准备接大刀吧！ 我要开始作妖了！ 第43章 钻戒 二月中旬，东城连下了好几天的雪。 “书卿，你确定你想好了？” 男人的声音厚重，侧脸轮廓冷硬，身着挺阔得体的黑色西装，领带扎得一丝不苟。 他叫易征，是江书卿大学时期的学长。 江书卿的鼻音特别浓重，她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声：“嗯。” 易征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又说：“迈出这步就没有回头路了，书卿，我不希望你是一时冲动。” 这条小巷子从前和白星一起走过。 想到白星，江书卿立即冷沉了脸道：“我没有办法，我必须得这么做。” 易征摊了摊手表示不解，走出巷尾他才开口。 “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绝不会为了谁而去妥协什么，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改变了你的想法？” “那时候还小，但是我不年轻了，要为自己活这种话，我现在说不出来。” 江书卿苍白的嗓音里夹着绝望。 走到一棵枯树前，易征停下了脚步。 “好，我没什么想问的了。书卿，我等今天，已经等了好多年了。” 江书卿抬手摸着树干，自言自语般说：“易征，枯树开不了花，我也是。” 太阳悬在头顶，金色光束描绘着她的轮廓，江书卿身上的气质太独特。 易征看得有些呆。 许久，他信誓旦旦地说：“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万一哪天枯树就开花了呢？” 江书卿微微失神。 “易征，我心里有别人。” “我不介意。” “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 “就当我赌一次，赌你会不会爱上我。” 凌晨一点，凝寂的房间里。 江书卿散着略凌乱的头发坐在床边，旁边堆着瓶瓶罐罐，吃药也没用了。 房间里漫着的烟雾极呛人。 这是不知道第几根被夹在两指之间的香烟了，她的指尖颤抖着，也不开灯。 只有燃着的烟在灰蒙蒙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江书卿总是在夜晚偷偷流眼泪，直到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为止。 可她不愿意闭上眼睛，那些罪孽的事，总会在黑夜里出现的格外猖狂。 半月前。 “书卿，你能帮阿姨一个忙吗？就当阿姨求你了……” 最后。 江书卿在齐雨哀求的目光中点头了。 代价就是她像现在这般， 夜夜不能寐。 ——— 三月天渐暖。 白星却感觉冷得让人受不住，心里也莫名发慌。 在家闷了将近两个月，今天她终于可以见到江书卿了，只是，她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半分期待，半分胆怯。 “李云歌，你出来一下。” 这熟悉的声音让白星神经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白星低着头，可耳朵总是会敏锐的捕捉到江书卿的话。 “你去我办公室……” 白星的眼皮瞬间跳个不停。 她揉了两下，反而跳得更猛了。 过了一会儿，江书卿从外面进来了，她看起来清瘦了许多。 看着讲台下面的神色也有些恍惚，整个人多了几分忧郁的冷漠。 只是眼角余稍瞄了几眼，白星心里就狂跳不止。 这张脸，白星每看一次， 就欲罢不能一次。 “同学们，先停一下手上的事。” 江书卿顿了顿，又说：“我和任课老师们商量过了，这学期打算重新换一下各科课代表……” 白星心里隐隐猜到了接下来的事， 她的笔尖用力地扎着手心，发出了钻心的疼。 “语文：许颜 李云歌…” 这话刚落，白星嗤笑了一声，笔尖毫不犹豫地扎进了皮肉里。 果然，江书卿，你真狠。 白星把笔重重地摔到了桌子上，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以江书卿和她的距离，肯定是听得见的， 但她却没有丁点反应，还是继续她的讲话。 “数学：付生 张蓉 英语：白星……” 白星没去看江书卿， 怕再被她的无动于衷给灼伤。 而她的手心里，鲜血正往外沁着，锥心刺骨，但只几秒，就凝固了。 “好，暂时先这样安排，大家接着上自习吧！” 江书卿讲完话就转身在黑板上写课表了。 白星还是很没骨气的又抬起了头。 一眼就看到了江书卿拿着粉笔的手，纤瘦且骨感。 她很喜欢。 可是。 白星的脸色蓦地变得铁青，她一把捂住了胸口，有一种心脏乍然停止的痛苦袭来。 连呼吸都变成了负担。 她看见，江书卿的右手中指上，多了一颗钻戒。 闪得她眼睛绞痛。 …… 白星在座位上抱着双臂直打哆嗦，眼里慢慢泌出一眶泪水。 每瞄到江书卿一眼，她的身体就往后缩一点。 “白星，白星，哪不舒服吗，你怎么了……”许颜着急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在听到白星这两个字的时候，江书卿的思维迟钝了半秒，断掉的粉笔滚落在地上，弹出去好远。 她猛地转了身子，下意识想冲过去，可身体只前倾了一下，却克制住了。 江书卿平复着呼吸，捡起了地上的粉笔。 她如深渊一般的眼中，不含半点温度，用漠不关心的口吻说道：“带她去医务室。” 许颜不相信江书卿会如此：“老师？” “我说带她去医务室。” 这语气比刚才还要糟糕。 说完江书卿就朝门口走了。 如同雪上加霜一般，白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看着江书卿泛着刺骨般冷意的背影，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众人惊呼，她手上是血淋淋的皮开肉绽。 江书卿的身子不可察觉地抖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原样。 可她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去看白星一眼。 白星的天塌了。 她扯开嘴笑着，用满是鲜血的手抹了一把眼泪，脸上也沾上了瘆人的红。 她在许颜的耳边小声地说：“带我出去。” 太狼狈了，这幅鬼样子。 终于，在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 白星坐在石阶上，眼眶中转着的泪随时就要落下来，她指节上的血大部分已经干涸，露出触目惊心的黑红色。 许颜轻声哄道：“白星，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 “以前她会带我去医院……” 白星落寞地垂着头，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半点光了。 “你和江老师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仅仅是提到了“江”这个字，白星的眼泪就滴了出来，她用手指着胸口：“这里，这里怎么这么疼啊，我好疼……” 紧接着，她没有丝毫指望地失声痛哭了起来：“江书卿要结婚了，要嫁人了，哈哈……她要嫁人了……” 白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接把自己逼得崩溃到极点。 这又哭又笑的样子，让许颜心疼的想流眼泪，她就陪着白星，也不讲话。 哭累了，白星靠在许颜肩膀上。 一遍遍地说着：“以后我再也不能喜欢江书卿了，她不让我喜欢她……” 一墙之隔。 躲在后面的江书卿用力地捂住了嘴，那瘦弱的身体顺着墙面慢慢滑落下去，眼中泪光莹然。 她拼命地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 可当许颜在办公室门口截住江书卿的时候， 她的神色却冷极了。 “如果是和白星有关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这话不给人留丝毫余地。 许颜却没走，她自顾自地说：“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书卿作出不耐烦的姿态，讥嘲地笑出了声。 “我只是不想和小孩浪费那么多时间罢了，况且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没有心思管她那些麻烦事……” 身后慢慢有脚步声向她靠近。 “所以我就是个麻烦吗？” 这语气万念俱灰，仿若下一秒就要气绝。 江书卿没回头，这一转身太沉重，她没力气了。 不过，她还可以说话：“是。” 当头一棒一般，白星往后一仰，差点晕厥过去，还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墙。 她还不死心：“你要结婚了是吗？” “嗯。” 就这么罢休太难了，白星又问：“你爱他吗？” “爱。” 不够，这完全不够。 白星非要折磨死自己：“你和他上床了吗？” 江书卿不语，面无表情地走到了白星面前。 白星撑着墙，伸手挑起了江书卿几根发丝，讽刺地笑出了声：“江老师在床上一定不像现在这样……” “啪……”一个响亮的耳朵落下。 这力道很重，白星整个脸都偏到了一边。 江书卿眼底泛着冰凉：“别让我恶心你。” 看着江书卿走远的背影，白星才收起了刚才的逞强，眼里写满了受伤，她抱着双臂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走了两步，白星却突然转身说：“颜颜，去医务室吧。” 许颜擦了擦湿了的眼眶：“好。” 因为。 这条走廊里，充斥着回忆，和江书卿。 她不想走了。 ——— 开学热身考试，白星看着语文卷，一个字也写不进去。 120分钟，她的脑袋里一直回荡着那句“别让我恶心你”。 她抵触着所有和江书卿有关的事物。 考试结束了，交了空白卷。 白星甚至连名字也不肯写。 她需要时间去慢慢自愈。 白星不哭也不闹了。 因为“我还活着，可我的灵魂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死心 “这是谁的卷子？” 大气也不敢出的教室里没有人吱声。 江书卿又翻了两下手里的空白卷，更加恼怒：“嗯？谁的卷子？” 依然没人应，她重重地把卷子摔在了讲桌上。 “行，没有人承认是吧！”江书卿扫视了一圈教室，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度：“把卷子都摊开放在桌面上！” 一阵稀里哗啦的翻卷声音过后，又陷入死寂。 江书卿走下讲台，挨个检查，其实她知道是谁，只是象征性地看了几眼其他人的。 像是有目标一般，她走到白星旁边，脸上泛起森然怒意：“你的卷子呢？” 白星双手放在腿上，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地呆坐着。 不抬头，也不讲话。 江书卿拔高声音：“连尊重都不会了？站起来！我问你卷子呢？” 还是一阵沉默，白星依旧无动于衷。 江书卿表情有些难看，她揪着白星的衣领，把她拽了起来。 凳子和后面的桌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说话。” 白星还是没动静。 江书卿的语气又冰冷了几分：“说话！我让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白星的眼神很平静，一句话也不说。 江书卿彻底没了耐性：“滚，别在教室待着了。” 白星没反驳，擦着江书卿的肩膀就往外走。 被撞得踉跄了一下后，江书卿回到讲台上，把那张空白卷甩到了地上：“我们继续讲刚才……” 真的碍眼，一看到这张卷子， 就会想起白星，就忍不住想心疼她。 教室门没关，江书卿不想看白星，可还是能看到。 她站在窗户前，外面下着暴雨，她打开窗户，有雨扫在她身上。 她的头发也湿了个透。 江书卿讲课讲到一半，怎么也不在状态。 她心里顿生不安，走出去关上了教室门，倚在门边问：“白星，你到底在闹什么？” 白星把手伸到窗外，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袖，她反问：“我闹什么了？” 江书卿无奈地上前几步：“白星，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正常。” 这句话几乎激到了白星，她情绪有了波动：“所以，你是觉得我……不正常？” 尾音上挑，微颤。 江书卿想解释说这是曲解，思虑后还是作罢：“你就是这么对待考试的吗？一个字都不写？” 白星收起了放在窗外的手，她慢慢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我写不出来。” “你是给我学的吗？你这是在跟你自己过不去。” 江书卿又拿出了老师教育学生的那套话。 白星还真就点了点头：“对，我开始学习确实是因为你，不过现在你也不必对此表示失望，你就当以前从来没对我好过，我也没为你努力过。”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脸上也没有血色。 江书卿其实想和白星说：“怎么又不好好吃饭，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我很担心你。” 可说出口的却是冷言冷语：“白星，注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学生，我才管你。” 言外之意是你不要不知好歹，白星是这么理解的，她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江书卿说话。 但眼睛还是看清了她的口型：“希望你能自重。” 江书卿再回去的时候，连带着门也一并关上了。 白星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教室内朗朗读书声与她无关，她沿着走廊走，有一瞬的恍惚，她忘却了她是谁。 可当她看到墙上那大大的“书”字时，她的意识又被拉了回来。 她是个不知好歹的，她的学生。 暴雨来势汹汹。 白星一头扎进了雨里，不想走路，她没力气了。 她坐在花坛上，这样真好，流眼泪也不必偷偷摸摸了。 教室内。 “许颜，许颜？” 江书卿敲着黑板，连叫了两声，还不见她回神。 她在看什么？ 江书卿走到许颜身边， 顺着她的目光往楼下看。 这一眼，让她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白星蜷缩着身体，瓢泼大雨浇在她身上，她一动也不动。 江书卿的手瞬间捏成了拳头，她深吸一口气：“许颜，去把她叫回来。” 也就是这一刻，江书卿想她不能再心软了。 白星，我必须得让你彻底死心。 她抽空去了趟办公室，拿着手机发微信。 【易征，有时间吗，一会儿能来我学校一趟吗？】 那边秒回 【好】 楼下。 许颜撑着伞，站在白星身前，她的半边身子也湿透了，央求着说：“白星，回去好不好，再这么淋雨，你的身体会垮的！” 白星摇摇头，把伞往许颜那边挪了挪，可她一抬眼却看到了江书卿。 她的视线永远都离不开她。 江书卿似乎补了妆，心情很愉悦地撑着伞往校外走。 白星放眼望去，门外站着一个身子挺拔，穿着名贵西服的男人，看到江书卿走过来，他往前迎了几步。 满脸欢喜。 可接下来的场景， 却让白星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 她看到。 江书卿极开心地小跑上前，钻到了那个男人伞下。 她热情地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轻踮脚尖贴近他，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随后在他耳边亲昵地说着话，喜笑颜开。 妩媚，性感。 白星从未见过这样的江书卿，大雨声吞噬了她的嫉妒和疯狂。 她感觉双腿双软，紧接着身子向前，面朝地，一头栽到了地上，摔得满身泥泞。 可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江书卿，她对那个男人露出的笑容让白星想发疯。 白星歇里斯底地喊了出来：“江书卿！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头发黏在脸上，上面沾满了泥水，全身脏兮兮的，趴在地上，狼狈地像了笑话。 反观那两人。 他们穿着得体，在甜蜜的浪漫。 多么的讽刺。 “白星，白星！” 许颜的声音有些失控，她扔下雨伞，试图把白星搀起来。 可白星死命地挣脱着，脸上挂着狰狞的痛苦。 最后，还是拗不过许颜，被她硬拖着拽了起来。 直到看到江书卿上了那个男人的车，许久，白星才恢复了稍许冷静：“我们回去吧。” 她站也站不稳，却还是坚持往前走。 许颜有些搀不住了，幸而刚进教学楼，就碰上了初辰。 初辰震惊不已：“你们……你们怎么了这是？” 许颜恳切地说：“老师，能帮我们开两张假条吗？我想带白星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初辰看白星状态很不好，立刻说：“好，你们两个在这等我一下。” 坐上车后。 初辰突然拿起电话说：“我得告诉书卿一声，把你们两个带出来了。” 许颜想制止但是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只响了两三声，电话就通了：“喂……” 对面是个男声。 初辰愣了，看了一眼屏幕，没打错啊！ 可当她从后视镜看到听见这声音，全身都在发抖的白星后，立马就明白了。 “你好，书卿不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转达。” 见无人回，那阵男声又响起。 初辰这才想起说话：“哦，不用了，我微信和她说吧。”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白星在后排，躺在许颜腿上。 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眼泪不住地往下淌，她偏不发出半点声音。 许颜：“白星，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白星吸了吸鼻子，左右晃了两下脑袋，就闭上了眼睛。 许颜垂头丧气地叹着气。 对了！ “老师，能带我们去这个地址吗？” 初辰说：“去我家不行呀？” 许颜回道：“去这吧，老师，说不定她能帮到白星。” 初辰只好开了导航：“哦？那你们这是要去找谁？” 许颜吞吞吐吐：“一个……朋友。” ——— “江书卿！我限你二十分钟之内马上来我家……” “我管你在干嘛！你就是陪天王老子，也得马上给我过来！” “不来以后就再也别来了！” 吴子清一口气说完，就挂了电话。 白星刚洗完澡，穿着吴西的衣服坐在沙发上。 吴子清走到她旁边坐下，心疼地说：“哎呀小可怜，受委屈了啊？没事儿啊，姐姐给你欺负回来！” 这种时候最听不得安慰的话了，白星眼睛里又有眼泪冒了出来。 吴子清看着不忍心，又拿起手机，敲了几下键盘。 【你千万别带易征来，白星情绪特别反常，她受不了刺激了。】 放下手机，吴子清又开始哄道：“好了好了，别掉眼泪了，姐姐刚才又替你出气了，把江书卿大骂了一顿。” 一提江书卿，白星的眼泪又和泄洪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唉，这个江书卿，太不像话了，一会儿我必须得好好骂骂她……” 话说一半，门铃响了，吴子清边去开门边说：“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等着吧，看我怎么教训……” 吴子清话说一半就卡住了。 因为。 江书卿把易征带来了。 吴子清着急忙慌地就把人往外推：“你干什么呢，江书卿，你没看到我微信……” “看见了。” 江书卿打断她。 听见江书卿的声音，白星一瞬站起了身子。 酝酿着的微笑僵在脸上。 她看见了。 那个男人的手揽在江书卿的腰上，亲密关系的两个人才会有的举动。 白星顿时感觉脑袋发胀，呼吸困难。 下一秒，昏厥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不配 满是消毒水的病房里，白星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嗓音极沙哑：“妈妈……” 齐雨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里走出来，声音都带着抖颤：”星星，你可把妈妈吓坏了，要不要喝水？” “要。” 白星的眼睛却不住地往门外瞟，像在找什么人。 齐雨扶着白星半卧起来，把水递给她：“看什么呢，星星？” “他们呢？” 白星还是往外看。 齐雨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道：“谁啊？” 白星喝了一口水：“颜颜……他们。” “颜颜啊！她和你们那个子清姐走了，还说等晚上……” 话说一半，白星立刻接过话：“就颜颜和子清姐两个人送我过来的？没有别人了？” 齐雨心虚地垂眼：“没有啊，哪还有别人啊？你这孩子，以后得按时吃饭！下次别再因为低血糖晕倒了，妈妈这年纪，可经不起被你吓了！” 她说着又给白星掖了掖被子，拿起旁边的苹果削了起来。 白星看着杯里的水，眼圈泛红：“妈妈，她真的没来吗？” 齐雨手上动作一僵，苹果皮断了：“你说谁？” “妈妈，你都知道了不是吗？” 白星语气很笃定。 齐雨又低头削苹果，自欺欺人道：“我能知道什么啊？” “知道我喜欢江书卿。” 这话说得没半点扭捏，坦坦荡荡。 齐雨表情难看到极点，她顺了一口气：“所以呢？” “妈妈，她不是管你叫阿姨吗？你能不能让她不要不理我……” 白星越说越哽咽。 不顾齐雨满脸的惶恐，她竟大声地喊道：“我求你了妈妈！你开口她不会不给你面子的！”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紧紧地抓着齐雨的胳膊。 齐雨忍住怒意：“好。” 她放下苹果，拿着手机走出病房：“喂，书卿……” “……” ——— 许颜发现，最近白星太不正常了。 她的举动反常到让人心里跟着发慌。 语文课后，江书卿刚合上教案，白星就走了她面前，身体靠在讲桌上。 江书卿发着愣，不讲话。 她怎么也没想到，白星竟笑嘻嘻地说：“老师，我帮你拿电脑！” 白星的手刚伸过去，江书卿就用胳膊肘推开了，也没正眼去看她。 “李云歌，你跟我走。” 白星能听到。 江书卿说话极温柔：“这次你的作文写得很棒……” 看着江书卿的背影出神好久，白星才回到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在发呆。 许颜万万没想到。 一次，两次，三次…… 当白星不知道第几次被江书卿明目张胆地忽视后，许颜再也忍不住了。 “白星，你疯了吗！非得要这么卑微吗！” 白星仰着头把泪水生生憋了回去，低头颤声道：“我就是……想她了。” 许颜感觉心里被噎了一下：“白星，不喜欢她就那么难吗？” 白星笑笑不讲话。 难，生吞刀子也喜欢你。 江书卿，是你喂的刀子。 终于。 在停车场，在江书卿抱着白星，亲口对她说“我在呢，星星”的地方。 江书卿面带厌烦：“白星，你能不能别这么惹人嫌。” 白星却不以为然，讨好地拉住她的衣袖：“老师，你肯和我说话啦！” 江书卿皱着眉头，往后退了好几步：“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别来打扰我了。” 她说完就要去拉车门。 白星却快速地挡在车前，不让江书卿走。 ”老师，之前是我不懂事了，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自尊在江书卿面前，什么也不是。 江书卿紧绷着一张脸：“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不是什么事都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白星瞬间急得哭出了声：“老师，我只不过想让跟我说说话，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她低着头，错过了江书卿脸上闪过的心疼。 也就几秒，江书卿又严苛了起来：“我没那个义务，想说话去找别人，别来烦我。” 趁着白星愣神的功夫，江书卿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她的眼睛模糊得看不清路，却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江书卿没有资格哭。 一个急刹车，她趴在方向盘上，肩膀抖个不停。 “白星，江书卿根本就不配。” 她打开微信，酝酿着编辑了一段话，心一狠，点击发送。 【好了，我不生气了。这周日是你生日，我给你庆生，早上九点，你来我给你发的这个地址。】 手机的另一边。 白星看着这条消息，欢喜地不成样子。 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江书卿和那个男人分手，白星在心里盘算着。 ——— 三月十六日。 是白星心心念念的十八岁生日。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一个真正的大人了。 白星兴奋地几乎一晚上没合眼，只因为江书卿说今天会给她过生日。 当她在为此精心打扮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 这是她人生里最噩梦的一天，日后每每想起，都会让她呕吐不止。 八点五十分，白星提前到了东明酒店门口。 她给江书卿发消息：【老师，我到啦！你在哪呀！】 两分钟后：【我在里面，你直接进来吧。】 白星看着手机在发笑，难道江书卿给她准备了生日宴？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满怀期待地大步往酒店里面走。 只是刚推开门，一瞬地窒息，她觉得胸口欲崩裂，所有的气血都涌入头顶。 她看见。 穿着礼服的江书卿和那个男人。 他们身后的大屏幕上：恭贺易征先生和江书卿女士订婚之喜。 订婚之喜…… 那顶到头的气焰，一下子就熄了。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白星捂住了眼睛，拔腿就要往外跑，却被周围站着起哄的人群挡住，怎么也挤不出去。 “亲一个，亲一个……” 这声音响在白星耳朵里，她又捂住耳朵，可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着。 那让她心里一剜的画面，她掌握成拳，越捏越紧。 她心爱的人被男人搂在怀里，男人先是试探性地轻吻，在江书卿攀上了他的脖子，得到回应后，缠绵着加深了这个吻…… 怒意攻心，白星合上了眼睛。 她再也没有理由去嫉妒这个男人了，他们拥吻，天经地义。 因为江书卿是……易征的……未婚妻。 她才是那个第三者。 白星憋着泪，可泪水却流满了两颊，她像一匹受伤的狼，周围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盖住了她的哀嚎。 热吻过后，江书卿依偎在易征怀里，易征低头细心地给她擦掉晕到嘴角的口红。 江书卿看着他笑得极张扬好看。 一时之间，气竭身晃。 白星疯了一般地冲到了前面，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她大力地拉着江书卿就往外面走。 江书卿呵斥道：“你干什么白星，你放手！” 可白星此时就是一匹发了疯的野兽，围观人看了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没人敢去拦。 易征在后面怔怔地站着，他摩挲着中指的戒指，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走到酒店侧门的偏僻处，白星停下脚步，可她还是不肯松开江书卿。 江书卿依旧冷脸：“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 连连冷笑后，白星握着她的手腕在收紧，这几个字咬得极狠：“是我的生日宴。” “这就是江老师送我的成人礼物吗？” 江书卿紧抿嘴唇，沉默片刻说：“是，你喜欢吗？” 话落，她用力甩开了被牵制的手腕。 白星苦笑着摇头，又说：“你就不怕我会难过吗？你的心就那么狠吗！” 江书卿回以：“我难道要为了你难不难过而一辈子不结婚吗？” 白星依旧不可置信地摇头，甩出了几颗豆大的泪珠，溅在了江书卿的手上，慢慢往下滚落。 她又卑微地讨好：“你能不能不结婚啊老师，我求求你，你回去告诉他们，说你不结婚，你去告诉他们啊！” 情绪越来越失控，白星直接指着江书卿大声喊着：“你快去告诉他们啊！走，老师，我陪你去，我们现在就去。” 白星拉着江书卿就要走， 可她立在原地怎么也不动。 “你去啊！江书卿！你为什么不去！” 这声音撕心裂肺，扯着听这话的人也跟着心疼。 江书卿绷住随时就要倒下去的身子：“白星，你理智一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星背身合眼，掐着手心：“你真的爱他吗？” 江书卿抬手看了看手上的钻戒：“我当然爱他，很爱。” 白星浑身战栗，良久方才从齿缝逼成几个字：“那你爱过我吗？” “从来没有。” 江书卿回答地斩钉截铁。 白星没有半点力气地转过身，嘴唇发抖：“为什么？” 江书卿直视着她：“因为你不是易征。” 字字诛心，刀在白星身上。 她提起最后一口气，喊出她的名字，后面的话，几乎是从心肺里呕出来的：“江书卿，你根本不值得。喜欢你，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 可她还是没能压下情绪，最后一个字几乎破了音。 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的话，那天我一定不回头看你，我收回我的一眼万年。 我后悔了。 你的名字，我不想再写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心好疼，呜呜呜。 但是剧情需要啊啊啊(深深鞠躬) 第46章 破碎 白星调节心情的方式是学习。 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埋在书本里，不讲多余的话。 语文课。 江书卿在讲台上，白星也不抬头。 “好，接下来大家把练习册翻到第56页……” 白星往后翻猛了， 又往前翻了几页，看到了里面夹着的一张草稿纸。 上面有几句话。 在看清这几个字也就几秒后，教室里传来了撕纸的声音。 众人皆去看白星。 然后，她没有情绪地把碎纸扔到了垃圾袋里，又认真地看题。 极端平静。 江书卿的嘴唇翕动，不语。 她用力捏住了右手的粉笔。她记得，这是那天她夹在白星书里的。 “真是个小气鬼。吃醋了？不过我不会负责的。” 粉笔折断在手心，她的眸子黯淡无光。 三月末。 白星拿下班级第一。 成绩单上面左上角印着：班主任：江书卿。 而白星的名字竟就正好在她下面。 白星对着成绩单撒气，直到江书卿这三个字被笔划得一点儿也看不见了，她才收手。 她眼神呆滞，片刻，她冷不丁地回头：“颜颜，我现在连看到她的名字都会想吐。” 许颜刚想说话，却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正前方的江书卿。 她连忙咳嗽了几声。 白星却像没听到：“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喜欢她。” 她说得特别轻快，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不屑。 许颜拼命对她使眼色：“别说了白星，看前面，看前面……” 白星非但没听，反而又提高嗓音：“她啊，现在看也很平平无奇嘛！” 说完她还添油加醋地笑了几声。 江书卿没理会，叫了几个考试发挥失常的同学就走了，连愤怒也没有。 听着走远的脚步声，白星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转回座位，悄悄翻开书本一页。 里面夹着的，是拼凑的破碎纸张。 她又泪目了，还真是不争气。 ——— 四月。 学校最近起了一些流言，是关于白星和一个老师的，说他们关系暧昧。 不是江书卿，是初辰。 “初辰，我觉得你需要给我解释。” 江书卿情绪有些激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初辰摸着下巴，笑得极邪魅：“为什么要给你解释呢？江老师？” 江书卿舔了舔唇：“因为我是她的班主任。” “哦？我非要和她走的近，你想怎么样呢？” 初辰憋住笑，正色道。 江书卿眉头深锁问道：“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初辰坏坏地笑着：“不是谣言哦！” 江书卿整个人木住了。 午二自习课上。 白星收完英语试卷就往门外走。 “你站住。” 命令般的语气从江书卿口中说出来。 白星稍停顿了几秒，回头看她，她也在看她。 有很长时间的恍惚，他们已经很久没这么心平气和地看过对方了。 其实不过秒针走了不到十下的功夫。 “我去英语组，怎么了？” 连一声老师也没喊。 这态度很是顽劣，江书卿又说：“不许去，回去坐着。” 白星不听，还是往前走。 这下直接惹恼了江书卿，她放下手里的笔，冷着脸走出去，教室门被摔出巨大的声响。 白星闻声回了头，他们中间隔着一个窗户的距离。 “我去找我的英语老师不可以吗？” 这个“我的”像刻意强调一般，咬字很重。 江书卿脸上晦暗不明：“你疯了吗？” 白星往窗边倚了倚，语气挑衅：“你不敢，不代表别人都不敢。” 被戳到痛处，一贯稳重的江书卿说话也口无遮拦了起来：“不敢？我不喜欢女人，更不会喜欢我的学生。” 可这种话对白星来说已经不痛不痒了，心上也只疼了一下，转瞬即逝。 “那你就好好喜欢男人，别管我的事。” “嗯。” 江书卿说完就往教室走，脸上泛起了倦容，她的一只手捂着胃，走路也艰难。 始终看着窗外的白星微微抬了下眼，神色复杂，懊恼地在墙上砸了一拳。 她的眼里全是红血丝。 然后，她走出又走进。 于是， 办公室里印着月亮的日历旁边，多了一盒药。 夜半。 江书卿被胃疼折磨得在床上痛苦地抽搐，直到难以忍受，她起身吞了两片胃药，才稍有缓解。 那盒药，她知道。 她都知道。 “白星，我的傻白星。” 翌日。 白星看见江书卿。 她身上穿着一件男士衬衫，很肥大，松松垮垮地垂到大腿上。 明眼人一眼都懂，教室里传来了阵阵低呼声。 白星写字歪歪扭扭，她顺着气。 紧紧咬牙，心还是乱了，有泪珠掉到了语文书上，溅湿的两个字：破碎。 江书卿说话算话， 她再也没有过问白星的事，他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说过话了。 直到那天课间。 “你们不知道吗？她又换男朋友了，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个了……” “是吗？我看着她也不像那种人啊？” 白星的双手紧紧抓住课桌，她知道他们在议论谁，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表面假正经呗，背地里不知道多……” 嚼舌根的人是刘一霖。 可怒意还是驱使着白星走到他跟前，一脚踹翻了他的桌子，他连桌带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刘一霖怒气冲冲地站起身：“白星，你他妈的不跟我过不去你能死是不是，我就说她怎么了吧，她换男人本来……” 白星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眼神冒火，让人退避三舍，太可怕。 她一字一顿：“我不允许你诋毁她。” 刘一霖不甘示弱：“我还偏要说，她……” 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一拳落在了他脸上。 两个人撕打在了一起，他们周围的桌椅也被撞倒，狼藉一片。 白星已经完全失了理智。 动静闹得太大，结果就是。 这两个人站在王国伟办公室，被一顿教育。 王国伟本来看白星就不顺眼，这次终于被他逮着了机会。 “你们两个，给我回家反省两个星期，每个人一万字检讨！” 刘一霖一听害怕了：“主任，我错了，我不敢了……” 可白星却不以为然。 “好的，主任。” 王国伟端着水杯的手一滞：“你就不解释解释吗？” 白星摇摇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愿意承担后果。” 说完她就大步往外走。 我愿意，不是为了你，是为我的心安。 白星回到座位收拾了一通，表情淡然得很。 江书卿站在教室门口。 当白星擦过她的肩膀的时候，闻到了她身上浓重的中药味。 白星憋着气，告诉自己不要再卑微示好，可嘴上还是不肯：“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江书卿冷语道：“别操那没用的心，易征很体贴。” 白星抓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知道了。” 她快步往前走，心脏发狠一般被鞭打得生疼，万句言语堵在心口。 许颜在教室里坐不住了。 “老师，我们能谈谈吗？” 江书卿点点头：“好。” “老师，她是为了你才打架的。” 江书卿嘴唇发白，不可置信地开口：“为了我？为什么？” 许颜擦了擦眼睛：“因为刘一霖在教室说你的不好，白星气不过，把他打了，还有上一次，也是因为你，白星一直都在护着你啊，老师！” 江书卿眼里蒙上了雾气。 许颜察觉到她的变化，清了清嗓子又说：“老师，能不能别再伤害她了，可以吗？我真怕她哪天承受不住做什么傻事。” 江书卿往窗边走去，背对着许颜：“是她自己傻，非要招惹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再转身，许颜无法捕捉任何她情绪波动的痕迹了。 “那就别再给她任何希望了。” 江书卿艰难地喘气：“嗯。” ——— 这是白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第二天，不管齐雨怎么敲门她都不应。 齐雨急哭了：“星星，你把门打开好不好，妈妈好担心你……”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星星，别吓妈妈了好不好……” 里面传来了脚步声，门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白星没有血色的脸庞，和重重的黑眼圈，瘦得皮包骨，站立也不稳。 齐雨心疼地抱住了她，泣不成声。 “星星，你别这样，你到底怎么了啊！” 白星脑袋发懵，她扯出笑容：“妈妈，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 她说完躺到了床上。齐雨却怎么都放心不下来了。 “妈妈，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 “不用了妈妈，我会快点回来的。” 白星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的手心里握着一张四方照片，边角略发黄。 大风刮过，沙子吹到眼睛里，白星伸手去揉，手里的照片被风吹得好远，飘在路边的小河上。 白星却突然发了疯一样地往河里走，好在河水浅。 她的鞋里，膝盖往下全被灌了水，可她毫不在意，只是拼命用衣服擦着照片上的污渍。 但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无用。 白星打开微信，想在收藏里找原图。 却在页面朋友圈那看到了一个小红点，她指尖又开始发颤，这是江书卿的头像。 她点开看，一张合照。 亲昵的情侣照。 失落和绝望攀上发红的眼眶，白星讽刺地把手里的照片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车里，一文不值。 我的爱也一文不值。 第47章 请愿 “江书卿，你也太过分了！” 从许颜那了解事情原委后，吴子清恨得牙根直痒道。 吴西也跟着抱怨：“就是啊，书卿姐，干嘛这么欺负我们星星，她伤心地一个人跑临安去了……” 江书卿迅速抓住重点。 “她去临安了？” “对啊，都走了两天了。” 江书卿眼里有不安闪过：“她有没有说去干什么？” 说完她抿了一口红酒，掩饰情绪。 吴西语气不善道：“书卿姐还有闲心关心白星呢，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吧。” 吴子清：“没错！” 江书卿无法放下伪装，在任何人面前。 “随她去吧。” 精明如吴子清，也看不明白了。 她尝试询问：“如果白星不是你的学生，你会接受她吗？” “不会。” 江书卿回答地异常果断。 “为什么啊书卿！” 江书卿又开始不说话。 因为，我不配。 从临安回来后。 白星甚至来不及复习，就赶上了月考，可想而知。 成绩一塌糊涂。 办公室里。 江书卿拿着成绩单，看着在中游的白星的名字，疲惫地扶上了额头。 她叫住了来取作业的李云歌：“你去把白星叫过来。” 结果，两节课过去，白星始终没来。 江书卿也没再找她。 自习课，江书卿在过道来回走着，在经过白星座位的时候，她刻意放缓了步子。 白星佝偻着背，脸色苍白，半分精气神也没有。 似是察觉到被注视，白星抬头看她，目光凝滞。 江书卿从来没见过如此苍凉的眼神，没有丝毫盼头，几近绝望。 但她最擅长伤害白星。她冰冷，不带任何恻隐之心地回望她。 致命的吸引力。 这是白星曾经最爱的她身上衿重的冷漠气质。 不过半秒， 白星只能通过遗留的香气，证明刚才那瞬是真实发生过的。 心里堵得慌，白星又开始往英语组逃。 “你是打算天天赖在我办公室啊！” 初辰调侃道，扒了一根香蕉，递给白星。 白星摇摇头不接，却在看到初辰脸色时，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老师，我不想回去。” 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初辰鬼鬼祟祟地小声说：“真就这么放弃了？” “那不然呢？还死皮赖脸往上贴呢？” 白星半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那你就天天赖我这！” 白星哭笑不得：“嗯嗯。” 初辰眼睛一转，又想出了馊主意：“走！” “去哪？” “去你班！” 白星还没坐够，不情不愿地跟着初辰走了。 在快走到教室的时候，江书卿从楼上下来了。 令白星没想到的是，初辰忽然挽上她的胳膊，在走廊站住了。 白星克制不住地想回头。 初辰凑近她耳边说：“别回头，看我。” “干嘛啊，老师？” 白星实在不知这是意欲何为。 “给你出气！” 可是，江书卿在走到两人跟前时，只瞟了一眼就走开了。 失态什么的更是谈不上了。 初辰仍然不气馁，她趁江书卿还没走远，又说：“今晚跟我走哦！” 白星还以为初辰昏了头，刚要开口，就看见初辰对她使眼色。 果然。 江书卿朝他们走过来了，最后在二人对面站住。她只穿一件单调的灰色衬衫，没有点缀。 讲话淡漠：“这是自习时间。” 初辰却揽了揽白星的胳膊。 “我知道啊，我和我课代表说正事也不行吗？” 江书卿连余光都没给到白星，依旧平静。 “行，注意影响，别打扰其他同学。” 等江书卿走进教室，初辰才无奈道：“白星，我没办法了。” 白星想笑却挤不出笑：“我早就没办法了。” 她在临安的佛寺里烧香请愿： 一愿她一生平安幸福。 二愿我心永不向她。 白星认了。 / 五月，白星病倒了，重度低血糖。齐雨给请了长假，她在家养了整整一个月。 白星拒绝见到江书卿，也在避世。 她整日消沉，很少讲话，大部分时间在发呆，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齐雨看着心疼，她一直在自责。 终于有天，她忍不住了：“星星，妈妈后悔了。” 白星疑惑地问：“怎么了，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 齐雨酝酿了好久，抹了抹眼泪才继续说：“那天我偷看了你的日记，知道你……你喜欢江书卿以后，我很担心你，于是……” “于是什么！” 白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于是我找了书卿，我求她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你讨厌她就行，可我没想到……” 齐雨话还没说完，白星眼圈爆红，情绪也炸裂。 “妈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爱她！” 她的眼泪决堤，带着仇视的眼神更是让齐雨惊恐。 齐雨想去碰白星，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开了。 “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她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妈妈，我要去找她！” 白星心中又燃起希望，刚才还哭泣现在却大笑。 “星星，你别这样好吗……” 听不见齐雨唤她，白星疯魔般地往门外跑。 晚上七点。 江书卿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了蹲在她家门口的白星。 她突然挪不动步子了，极力克制住情绪，可眼泪还是一下子被逼了出来。 白星甚至没穿一件像样的衣服，颓丧地低着头，头发没打理很凌乱。 看不太清她的脸，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到脸上那一行行泪痕。 她怎么了？ 下一秒，看到江书卿，白星猛地站了起来。她开口极欣喜：“老师，你回来了！” 像从前一样。 江书卿心上晃得厉害，可面上依旧平稳：“你来干什么？” 白星咧开嘴角，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讨好般地拉住江书卿的衣角。 “老师，带我进去坐坐好不好，我有话想和你说。” 江书卿不敢去看白星，太让人心疼。 她目光无焦距，声音又冷了几个度：“不太方便，你回去吧。” 白星又卑微地恳求：“老师，就一会儿，好不好，我说几句话就走。” 全是哭腔。 声控灯适时地灭了。 江书卿清冷的脸庞在黑暗里出现了异动，在眼里就要滚落下来的时候，她开了门。 “十分钟。” 进门后，白星一眼注意到了摆在茶几上的烟灰缸，她走近去看，里面全是烟蒂。 “老师，你抽烟吗？” 江书卿背对着白星：“不是我，是易征。” 自讨苦吃。 白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过来，硬是挤出还算好看的笑。 “老师，我都知道了，是我妈妈找你，你才故意这么对我的，是不是？” 江书卿依旧背对着她。 “你想多了，跟你妈妈没有关系，确实是我自己想结婚了。” 白星不愿相信，她缓缓地走向江书卿，颤颤巍巍地从身后把她抱了个满怀。 很温暖。 江书卿僵住了。 紧接着，她的胳膊和身体一齐用力，白星整个人被推倒在地。 她下意识想去扶，可心还是一狠，别过了头。 白星瘫坐着不起， 她又为江书卿流眼泪了。 “老师，只要你告诉我，你是被逼无奈的，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我什么都可以不介意的，行吗？” 江书卿冷笑出声，秀眉皱成川字。 “白星，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爱他，非常爱他。 白星彻底失了魂，她跪坐在地上，魔障似得抓着江书卿的手。 “没关系老师，你喜欢他就喜欢他，你别不让我喜欢你，我可以陪着你……” “简直荒唐！” 江书卿又一次决绝地甩开她的手。 白星掩面痛哭出声，她哽咽：“你真就没一点心疼过我吗？” 垂死前的挣扎。 江书卿蹲下身子，直视她：“如果你能离我远点，说不定我会。” 说完她看了眼腕表：“十分钟过了，你走吧。” 白星睁着眼睛再也哭不出，仿若灵魂出窍般地往外走。 说不上过了多长时间， 大抵连月亮都倦了吧。 “白星。” 江书卿终于温柔，可白星的影子早就融在黑夜里，看不到了。 眼睛直发涩，她流的泪不比白星少分毫。 “傻孩子，永远也回不去了。” / 那天，许颜在路上截住江书卿。 “老师，你到底把白星怎么了？” 江书卿仿若听不得这个名字，她语气烦躁：“我能干什么，她不是在家养病吗？” 许颜回她：“老师，白星现在很不好，谁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也不出门，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你知道她每天重复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江书卿：“什么？” 许颜：“老师，她在折星星。” 江书卿又问：“折什么星星？” 许颜从兜里拿出一颗：“就是这个。” 江书卿的瞳孔蓦地放大，那种锥心刺骨的感觉戳得她生疼。 是大白兔奶糖糖纸折得星星。 “老师，她真得很可怜。” 许颜还是忍不住不去给江书卿讲白星。 江书卿是理性的，她不会轻易被说服。 “她有你们，会好起来。” 说完她就越过许颜，大步往前走。 许颜不甘心，在她身后喊道：“老师，为什么不能有你？” 江书卿极镇静：“因为我不会再折星星了。” 当然，这话白星听不到。 她还在不眠不休地折星星。 “等我把天上的星星全都折完，剩下的那个月亮就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沉稳 “妈妈，我想吃饭。” 白星终于愿意从封闭的房间里走出来，身上也没了戾气。 齐雨喜极而泣道：“哎，好，好！” 白星惭愧道：“妈妈，我之前不该那么和你说话，对不起。” 齐雨抹着眼泪：“只要你好起来了，妈妈就开心。” 白星折了千只星星。 却在某个风平浪静的晚上，突然不想折了。 她抬头看见星星一闪一闪， 一瞬那句话又浮现在脑海：老师想看见你闪闪发光的样子。 她还是放不下江书卿，只是不想为难自己了。 白星再坐在教室时， 她沉稳了许多。 语文课她不会不抬头，甚至在江书卿提问的时候，她会站起来回答问题。 但很有分寸，与她的交流仅限课堂。 “白星，我觉得你变了。” 这是许颜每天都要在白星耳边念叨地一句话。 白星只笑笑，她又习惯性地朝许颜伸手：“糖。” 许颜在兜里翻了几遍也没找到：“哎呀，我今天换了一件校服，没带！” 这话落在了不远处的江书卿耳朵里。 体育课过后，白星再回来，看到了桌面上那一罐塞得满满的奶糖。 “颜颜，你也太好了吧！” “不是我啊，我刚才一直和你在一起呢！” 许颜连忙摆手否认。 白星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不过又立刻否决了。 简直异想天开。 六月末。 白星终于重新冲到了班级前十。 她在整理语文卷的时候，看到了右下角用红笔批注的字，这字体她太熟悉。 “很棒，加油。” 白星总觉得这话冷冰冰的，她在后面加了一个笑脸，然后跟着笑了出来。 当然，白星始终没有越界。 七月中旬过后，是暑假。 又八月。 九月，白星高三了。 开学前几天她频繁做噩梦，心里也惴惴不安，当她走到教室门口。 看到墙上贴着的：班主任：江书卿。 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白星承认，她在害怕。不去打扰你，可以。见不到你，我不行。 她还在发呆。 “怎么还不进去？”身后传来一阵清冷的女声。 白星循着这声音望过去，一瞬忘了呼吸。 眼前这个人无论怎么伤害过她，可当她每一次去看她时，还是会生出爱是含笑饮□□的滋味。 不过那被生吞活剥的痛感很快又涌上来。 “嗯，我现在就进去。” 白星闷着头往教室里走。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老师，我们还做正常师生可以吗？” 江书卿眼里有异样闪过，又掩住：“好。” “我保证不会再唐突，再让老师您为难。” “好。” 白星看不出是喜是悲地往教室走。 如果白星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江书卿的穿着分明是他们初见那天。 那就从开始重新开始。 / “易征，对不起，结束吧。” 易征看着放在他面前的戒指盒，一脸神伤。 “书卿，所以连让我陪你演戏的机会都不给我了吗？” “对不起，我不需要再去做这些无用的事了，她长大了。” 江书卿态度很坚决。 易征还是不甘心：“那你爸爸怎么办？” 江书卿犹豫片刻说：“我都和我爸争执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轻易因为他松口，我向他妥协，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星。” “书卿，我还是不明白，我怎么会输给一个孩子？” 江书卿往前坐了坐，她眼神坚定：“在我眼里，她不是孩子，她是白星。” 易征不解：“可她比你小十几岁啊书卿！” 江书卿依旧不改变想法，沉默着坚持。 易征挫败地垂下眼帘：“我确实有私心，我希望能通过这段时间能让你爱上我，但我赌输了。”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不过，在我走之前，还是要祝你幸福。” 易征走后，江书卿甚至没回头看他最后一眼。 不必，不想。 她搅着咖啡。 那日。 白星在大雨里跌倒的画面，又横冲直撞地撞进了她心里。 她刻意让易征接电话。 白星晕倒，她跟着差点晕过去。 包括后来那场订婚宴，白星那么聪明，怎么能看不出在场竟没有一个长辈呢。 江书卿的私心就是为了让白星心死。 如愿以偿了，她仰头灌下了苦咖啡，心里的苦，远不至此。 周考通常是由班主任监考。 时间过半。 僻静的教室里却传来一阵突兀的声音：“老师，我要举报，白星她在作弊。” 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刘一霖。 江书卿跟着慌了一下， 白星怎么会作弊？ 她不相信地走过去，在白星桌面翻了几下，什么也没有。 “刘一霖，你站起来！” 江书卿已然生气。 “老师，我真的看到了！在她手心里，她手心里有东西！” 江书卿低头看白星，轻声道：“把手摊开。” 白星抿着嘴不动，还是紧握着拳头，有些为难地看着江书卿。 “老师，我没作弊。” “那你把手摊开。” 江书卿显然是不肯罢休。 最后，白星心一横，把手里的东西丢到了桌子上。 刘一霖立刻小人得志模样：“你看吧，老师，我就说她在作弊，她那第一也都是抄来的吧！” 教室里也传来了议论声。 江书卿盯着被揉成团， 但仍然可以辨别出来的一颗纸星星。 “都把嘴闭上。” 江书卿气压极低，众人不敢再出声。 只有刘一霖还不住嘴：“老师，里面肯定有东西！她一定是在作弊。” 江书卿被迫当众打开纸团， 上面印着的几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紧接着，她厉声呵斥：“刘一霖，再有下次，就请你家长过来。” 刘一霖只好灰头土脸地坐下去。 白星的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太羞耻。 又丢脸了，因为糖纸里面确实有字。 讲桌下。 江书卿又悄悄打开那张纸：闪闪发光，做她的得意门生。 之后， 这张纸待在江书卿手机壳里面，一年又一年。 / 九月的第三周。 吴子清嚷嚷着要去北江看海，几个小孩自是一万个愿意。 “白星，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嘛！求求你了！” 许颜就差抱着白星的大腿了。 白星依旧不为所动：“我不去，我还要学习呢。” 许颜又苦苦央求：“好星星，你就陪我这一次吧，你不去我多没意思啊！” 白星拧不过她，只能点头答应。 “就你，总是耽误我学习。” 许颜开心地手舞足蹈：“就两天啊，周五晚上走，周末我们就回来！” 而另一边的江书卿，在吴子清不停地电话轰炸下，也同意了。 许颜在江书卿眼皮子底下和吴子清发微信。 【成功完成任务！】 【我也成了！】 江书卿不知道的是，她的好闺蜜和好课代表，是怎么把她算计进去的。 于是就有了周五晚上，江书卿和白星面面相对的尴尬时刻。 两人扭头就要走， 却被双双架到了车上。 吴子清负责开车，许颜在副驾驶。 吴西和方楠在后排中间，两边是江书卿和白星，这一路他们两人不讲话，却都默契地只看车窗外。 吴子清忍不住说：“书卿，你总是板着个脸干嘛啊！” 江书卿没搭理她。 她又开始打趣另一个：“你也是啊白星，拉拉个小苦瓜脸！” 果然，白星也没理她。 吴子清只能悻悻地开着车，好在有许颜和吴西叽叽喳喳。 这一路倒也不算枯燥。 八点多，到达酒店。 又要面临一个新问题了。 只订了三间房，谁和谁睡？ 吴西抓着方楠的手，率先开口：“我是要和方楠一起的！” 吴子清白了她一眼：“当你姐面也不知道避讳！” 下一秒她却狡黠一笑：“书卿，那我只好和你一起睡了。” “可是，子清姐，我还想和你说说话，你跟我一起吧！”许颜立刻把话接得天衣无缝。 “不行。” “不行。” 来不及他们两个人拒绝，吴子清把房卡塞到江书卿手里，这四个人就溜了。 空气里摆着大大地两个字：尴尬。 江书卿又去前台问：“您好，请问还有空房间吗？” “不好意思女士，全都订满了。” 江书卿无奈点头：“谢谢。” 十点一刻。 江书卿坐在沙发上，白星背对着她坐在床边，谁也不讲话。 这片寂静打不破。 最后还是江书卿先说话。 “你去洗吧，我睡沙发，你睡床。” 白星嘴唇张了几下，又闭紧：“嗯。” 浴室里传来了哗哗地水声，江书卿心里极烦躁，她走到阳台打开了窗户。 烟瘾越来越大了，她的思绪也越飘越远。 抽到不知道是第几根的时候。 “老师……” 江书卿被这声音一惊，烟落到了地上。 她慌张地回头，看到了白星皱紧的眉头。 又是沉寂，直到火星熄灭。 江书卿越过白星，匆忙地往屋内走。她的背影寂寥，连步伐也不轻快。 白星愣住。 她拿起那个四方盒子看了看，学着江书卿的样子，点燃了一根香烟。 可想而知，她被呛得咳嗽不止。 可她还是尝试着往嘴里吸。 在她身后，江书卿面色暗沉。 “你在干什么？” 白星回头，一瞬脸上充血。 江书卿只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虐吧！ 第49章 真诚 她的衬衫敞着，衣袖褪了一半。 里面是黑色抹胸，白净无瑕的腰身透出淡淡粉色，见之忘俗。 白星直勾勾地盯着看，手上还燃着半根香烟，她吞咽口水的动作太明显。 江书卿这才意识到她的姿态有多不成体统，猛地拢紧了衣服：“你转过去！” 白星面红耳赤地照做，耳根子通红。 江书卿本来是要出来取毛巾的，随意一瞟竟看见白星在抽烟，连自己衣衫不整都忘了，就过来质问她。 谁知？ 江书卿快速地系着衣服纽扣，纤长的手指却因为太过慌乱，这几个扣子愣是系了一分钟。 她顺了顺气，又营造出一副老态淡然的模样：“你转过来吧。” 白星只看了一眼，下一秒就在憋笑。 江书卿立即严肃：“你才多大就抽烟？你知不知道抽烟对身体伤害有多大，你还笑？” 白星小声回：“老师，你的……衬衫纽扣系错了。” “啊…” 江书卿板着的脸在看到错落纽扣的一霎羞红起来，又很快敛住，她语气严厉：“再抽烟就写检讨。” 白星说话开始不经大脑：“既然老师知道抽烟的危害大，那你以后别抽烟了。” 江书卿没吭声，目光凛然地从白星手里夺过燃尽的烟，丢到了垃圾桶里。 而后冷若冰霜地往浴室走。 直到浴室门被关上，白星的笑意猛然收住。 又越界了，下次不会了。 江书卿洗完澡出来，就看到白星躺在沙发上睡得很沉，身上只披了一件薄外套。 她放轻脚步走到她面前。 白星的身体紧紧贴着沙发靠背，蜷缩成一团。只是，她头上怎么多了几根清晰可见的银丝？ 江书卿不可置信地想把她这几缕白发藏起来，却在她的发间又看到了无数根。 刹那江书卿就收了手，她迅速走到阳台，不敢再去靠近白星。 她不内疚也不后悔， 只是这指尖发颤不止罢了。 凌晨四点。 吴子清开始挨个房间敲门，这一层只有三间房，他们正好挨着。 她只敲了一声，江书卿就开了门，吴子清非要进去看，身子刚探进去就被拉出来了。 “诶，好你个江书卿，你就让人家白星睡沙发啊，你倒是知道睡床！” 江书卿脸上全是不满：“你还说呢，我还想问问你，你订大床房干什么？我们两个能睡一张床吗？” 吴子清小声碎碎念：“我也是好心，想让你们两个缓和缓和关系。” “你……” 江书卿气得说不出话。 “哎呀，书卿，快把白星叫起来，我们一会儿去看日出。” 吴子清说完就想走。 江书卿却把她拽了回来：“我不去，你去。” 吴子清瞬间激动起来：“江书卿，你再怎么无欲无求也不至于对看日出都没兴趣吧！” “我说让你去叫白星。” 看着江书卿潇洒往外走的背影， 吴子清有些纳闷。 “想什么呢，子清姐？老师和白星起来没有？” 许颜突然从吴子清身后冒出来，把她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舒了口气。 “我在想难道书卿能听到我们讲话？明明我们几个半夜才商量着今早去看日出的，我刚才一敲门书卿就开门了，衣服也穿得很整齐。” 许颜跟着一本正经地担心了起来：“难道你把我踹地上这个事，老师也听到了？” 吴子清：“……” 巧不巧的这话就被刚过来的吴西听到了。 “姐，你和颜颜你们两个，不会吧！我以后岂不是还要管许颜叫姐，不对，姐嫂？” 吴子清掐着吴西的后脖颈恐吓道：“还想不想要零花钱了？” 吴西瞬间乖巧。 这几个人还在闹，江书卿就从电梯里出来了，看来她是去外面转了一圈。 吴子清：“你怎么回来了啊，书卿？” 江书卿凑到她跟前，语气平淡道：“你摸摸我头发。” 吴子清不解，还真就摸了两下：“咦？怎么湿漉漉的？” 江书卿无奈地打开手机，放在吴子清眼前：“下雨了，子清，来之前你就没看下天气吗？北江连续三天都有雨！” 吴西赶紧接下话茬抱怨道：“哎呀，姐！你真是的，那我们还来玩什么嘛！” 吴子清拍了拍脑袋，她眼珠子转了几转：“也不一定非要看日出，我们可以玩点别的，说不定这雨什么时候就停了呢！” 话说完，没有人应她。 吴子清向来脸皮厚：“你说是吧，书卿！” 江书卿难得恶趣味：“你这脑袋怎么这么聪明呢，专门开好几个小时车来北江玩点别的。” 吴子清：“诶，江书卿，当着小孩面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江书卿极傲娇道：“不能。” “玩别的也不是不行。” 众人一齐循着这声音往403走。 只见白星头发乱蓬蓬的，迷糊地半睁着眼，在几个人的注视下打了几个哈欠。 吴西问：“你有主意啊白星，你说玩什么？” 白星翻身坐起，眼睛亮晶晶：“007！” 许颜笑出了声：“白星，都多大了啊，你还玩这个。” 方楠却来了兴趣：“我挺想玩的！” 凑热闹的事怎么能少得了吴西：“我也想玩！” / 二十分钟后。 也不知怎的，极力抗拒的江书卿就被强制性地拽着坐在桌前了。 几个人围坐成一圈。 白星在讲游戏规则：“第一个人发音"零"随声任指一人，那人发音"零"再任指另外一人，第三个人发音"柒"，随声用手指作开枪状任指一人，“中枪”者不发音不作任何动作，但"中枪"者旁边左右两人要发"啊"，而后扬手作投降状。” 方楠问：“那惩罚是什么呢？” 白星想了想：“这也没有酒，出错的人真心话和大冒险任选一个怎么样！” 众人点头表示认同。 当然，只有江书卿在扶额想逃。 吴子清小声在她耳边说：“别怕，江江，我会保护你的。” 她笑得极坏，谁能知道江书卿这种什么都会一些的人，竟是个游戏黑洞呢。 白星：“那我先开始了啊，0！” 手指方楠，她反应很快：“0” 她又作手枪状指向吴子清，许颜：“啊”，做出了投降状。 江书卿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五秒，一脸不确定地“啊”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 她这慢吞吞地动作，把一圈人笑得肚子生疼。 吴西笑得喘不过气：“书卿姐，你也太可爱了！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吧！” 江书卿嘴巴抿成一条线：“真心话。” 吴西捂着嘴还在笑：“那我就问了啊！” 吴子清立刻抢话：“我来问，我来问！放心吧，一会儿你们有的是机会！” 她摸着下巴从嘴角溢出一抹诡异地笑：“书卿，你的初吻是在什么时候？” 几个人全都饶有兴趣地盯着江书卿，白星也在偷偷竖着耳朵听。 江书卿脑袋短路地转了转，那晚白星偷亲她，那应该也算亲吧。 仔细想了半天才认真地说：“28岁。” “扑哧……”不知谁又笑出了声。 吴西又开始话唠：“书卿姐，我真佩服你！你也太清心寡欲了。” 她那大拇指竖得高高的。 吴子清：“好了好了，接着玩了！” 可想而知，第二轮出错的还是江书卿，她似乎已经麻木了。 “还是真心话吧。” 吴西生怕被别人抢了机会：“书卿姐，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江书卿不可察觉地侧头，白星正低着头。 她缓缓说道：“真诚。” 吴西：“没了？” “没了。” 白星的脑袋悄悄抬了起来，又埋下。 半个小时过后。 许颜趴在桌上：“也太没意思了，每次输得都是江老师，都不给别人输得机会啊，不想玩了。” 一直沉默地白星突然开口：“再玩最后一次吧。” 结果就是， 又是江书卿。 白星终于把心里的话抛了出来。 “老师，你的戒指哪去了？” 鸦雀无声。 其他人互相交换着眼神，不敢说话。 江书卿面色不太好，她冷脸丢下一句：“忘戴了。” 站起身就出去了。 白星心里隐隐的期待落空， 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吴子清看着白星欲言又止，追着江书卿就出去了。 雨停了。 吴子清站在江书卿身后：“书卿，以前我觉得我最懂你，但现在我真的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江书卿没回头：“子清，你看连天气预报都会出错。” 吴子清不明白。 江书卿又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爱也是。” 吴子清：“我听不懂，这和你在想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江书卿转过头：“白星也是，等她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就会发现，江书卿有多平凡。” “你不过是因为她小，不相信她对你的爱罢了。” 江书卿语气肯定：“不，我信。我只是希望她能别这么坚定，我想让她遇到不平凡的人。” “书卿，珍惜身边人。” 太阳也升起来了。 江书卿望着海平面：“也就是错过了一场日出而已，明天还会有的。” 北海边。 “吴西，你有完没完了啊！都拍了好几十张了！” 许颜边吐槽着边在那疯狂按着快门。 “颜颜，你就帮我们拍嘛！你不拍谁还能给我们拍啊！” 吴西说完又和方楠摆了一个亲亲的姿势。 吴子清没眼看，她站起身，走到许颜身边把相机丢给了吴西，拉着许颜就走了。 本来吴子清是坐在白星和江书卿中间的，她这一走，两人之间只隔着安静的空气。 交流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太难了。 是白星先说一句“老师”，还是江书卿说一句“白星”呢。 说完又该说些什么。 不如不开口。 他们之间，最擅长的事就是尴尬的沉默了。 吴西看出他们气氛不对劲，拿着相机就跑过来了：“书卿姐，白星，你看许颜给我们拍的，这都是什么啊！” 她按着回放按钮。 突然，江书卿看到屏幕上闪过的一个穿百褶裙的女孩，她呼吸也急促。 “等等，吴西。” 吴西诧异：“怎么了，书卿姐？” 江书卿平复呼吸：“给我看一下上一张照片。” 下一秒。 江书卿克制不住地激动：“你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日出 吴西百思不解：“我不知道啊，书卿姐，这是许颜的相机，应该是她吧？” 江书卿还来不及震惊。 白星缓缓开口：“这是我。” 江书卿语气里隐隐透着喜悦：“这是你小的时候吗？” 白星点头：“对啊，怎么了？” 江书卿收住心头的欢喜：“没事，我就觉得这女孩挺可爱的，随便问问。” 白星也没生疑，她又去看远处。 在江书卿视线里。 白星的轮廓与幼时的女孩重叠在一起，细腻的温柔在她心中滋生出来。 当白星撞上江书卿柔和的目光时，那从江书卿口中说出的话，让她心中又掀起了千层浪。 极温婉。 “你能叫我一声……” 白星问：“什么？” 阳光洒在她的衣衫上，她的眼中流露出期待，在江书卿面前她永远无法镇定。 可她这微妙的情绪波动，却让江书卿的心又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不再是小女孩了， 她是白星。 江书卿没有任何征兆的，周身开始寒气逼人，说话很冷：“没什么。” 然后她往前走，在海边站住了，海风也吹不动她让她回头。 但也只有海风能听到江书卿的隐忍。 “想听你再叫我一声姐姐” 如果。 她能看到白星的泪眼婆娑，是不是就不会再伤害那个软绵绵，给她奶糖的女孩了。 这是江书卿之后漫长岁月的憾事。 只差一个转身。 下午四点左右，大雨又来势汹汹。 这天晚上，白星和吴子清换了房间。 关了灯。 许颜迟疑地问道：“白星，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和老师相处的机会吗？你为什么要错过？” “我怕她睡不好。” 白星说完把头埋到了被子里。 昨夜。 江书卿彻夜未眠。白星连翻身也不敢，因为她看见，江书卿在看她。 凌晨四点，在北海边。 白星站在一块礁石后面，她的左前方是手拿女士香烟的江书卿。 这是白星第一次发现，女人抽烟能这么美。 多年后，当有人对白星说：“白老师，您抽烟的样子太迷人了。” 她娴熟地弹烟灰，扬起慵懒且随意的笑容：“那你是没见过她抽烟。” “方便说一下她是谁吗？” 她收起笑意，把烟雾咽下：“一个过路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当天水相接之处出现一道红霞，慢慢地，它冲出了海平面。 白星遥望着江书卿，她侧颜上的笑容分外明朗，却在回头看见白星时，顿时凝固。 江书卿刻意装作没看见，迅速收回视线，往酒店的方向走。 白星还在原地。 “听说一起看日出的意思，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江书卿，我们也算看了一场日出吧？” 七点。 吴子清才伸着懒腰起来了，一看时间她登时坐了起来：“书卿，你怎么也不叫我，我还想着今早看日出呢！” 江书卿心虚地看着手机说：“我也……刚起来没多久。” 吴子清往江书卿身边挪了挪，把鼻子凑了过去：“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咸咸的味道呢？” 江书卿嫌弃地推开她：“吴子清，你能别像只泰迪一样吗？” “我怎么了？” “一大早就发情。” 吴子清：“我才对老女人没兴趣呢，快把那几个孩子叫起来，趁着没下雨，咱们回吧。” 江书卿摇头叹气：“真不知道你非得折腾我这老阿姨是干什么。” 吴子清愤愤不平地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和白星，你怎么也不知道领我的情？” 江书卿变脸比翻书还快。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了行吗，头疼。” 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落在了刚进门的白星耳朵里，她眼里全是受伤。 片刻也没停留，她就往外走。 这趟旅程并没有像吴子清他们预想一般，让白星和江书卿的关系缓解分毫。 情况反而越来越糟糕，这两人又陷入了僵持。 十一长假。 看着李欣发来的微信，江书卿极烦躁。 【书卿，今天你必须回家，我和你爸有事和你说。】 她没回，过了三分钟。 【是关于你和一个女学生的事。】 江书卿瞬间恼火起来， 手机被大力地倒扣在茶几上，她心中开始不安。 开车在路上时，她就料到了接下来将会是怎样难以应对的局面。 趁着红灯的功夫，她撕开一块奶糖糖纸，却在绿灯亮起的一霎，又塞了回去。 不会再吃奶糖了。 江书卿怎么也没想到，梁寒文会在她家里。 她语气不善：“你来我家干什么？” 梁寒文刚想解释，江国生迅速插话：“是我让寒文来家里的，要不是寒文，我还不知道你在学校做的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呢？” 江书卿把包随手放在了椅子上。 “你是我爸，你就是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再说了，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江国生见状，把碗筷重重地摔倒了桌子上：“寒文，你跟她说！” 梁寒文极小心的开口：“书卿，我听别人说，你和你的一个女学生关系很不一般，听说是在谈恋……” 下一秒，他就被江书卿的眼神镇住，不敢再说。 江书卿嗤笑一声，眼睛带着煞气：“梁寒文，你在我学校安插眼线了？你可真行，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 江国生高声呵斥。 “江书卿，你怎么跟寒文说话的，他可是你未来的丈夫！” 江书卿语带讥诮：“谁跟你说我要和他结婚的？” “不和寒文结婚，难道要和那个女学生吗？你简直不要脸，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饭桌被掀翻在地，碗筷噼里啪啦地落满地，李欣在一旁插不上话，干着急。 而江书卿这话更是激怒了梁寒文。 “书卿，我想调查出那个女学生是谁轻而易举，你信不信我毁了她的前程。” 话落。 一个巴掌甩在了他脸上，上面是瘆人的巴掌印。 江书卿手指着他，眼神森然。 “我告诉你，我和她只是普通师生关系，还有，你敢招惹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梁寒文恼羞成怒：“那你怎么证明你们是清白的？” 江书卿撂下一句话。 “跟你解释，你不配。” 门被摔得很响。 江书卿很坚决。 如果命运不捉弄人， 没如果。 / 假期过后。 七班第一堂课，江书卿误把手机带到教室里了。 正讲到重点处， “嗡嗡嗡……”她没看直接挂断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在第四个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边往外走边接起了电话：“怎么了，妈……” “什么，哪个医院？” 白星只听了个大概，然后就看到江书卿神情紧张地走了。 这节课改成了自习。 白星的眸色一黯，脸上连连浮现出越来越明显地不安之态。 果然，等到晚上也没看到江书卿。 白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放学就直接打车往市一大医院去。 在路上。 她给白一风打电话：“爸爸，是不是有江老师的家人在你们医院。” 白一风捂着听筒和旁边人说了几句话后才答：“嗯，星星，是国生哥。” 白星焦急问道：“叔叔怎么了？” “突发心脏病。”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 医院病房外。 江书卿在无声地哭泣，刚才和江国生的对话又在生生折磨着她。 “书卿，爸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我就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成家。 寒文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把你交给他，我放心，我知道你很有想法，但你就忍心看着我唯一的心愿都不能实现吗？” 江书卿从未见过江国生这么虚弱的模样，在她印象中，父亲一直是健康挺拔的。 她千般不愿，可还是无法在这个时候不孝。 “你能答应爸吗？书卿，就当爸求你……” 江书卿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她背过身说：“爸，我有男朋友，你别担心了。” “所以你拒绝寒文不是因为那个女学生，而是因为你有男朋友了。书卿，我不信，除非你把他带来给我看看。” 江书卿点头：“好。” 终于。 江书卿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易征，又要麻烦你了……” 二十分钟后， 江书卿带着易征站在了江国生病床前。 易征礼貌地问好：“叔叔阿姨好，我和书卿在一起已经很长时间了，之前一直没有登门拜访，是我的疏忽。” 江国生面露喜色：“般配，真般配。” 李欣也在一旁不住地夸赞：“易征是吧，这孩子真会说话，阿姨很喜欢。” 江国生心上却嘀咕了起来，这两人怎么看起来生疏得很，不会是江书卿随便抓来个男人应付他的吧。 江书卿看到了他眼中的些许怀疑，她握住了易征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易征也慢条斯理地说道：“叔叔，我都和书卿求婚了。诶，书卿你也是，昨天把戒指落在我那了。” 说着他就从兜里取出了戒指，套在了江书卿的中指上。 兜兜转转，江书卿还是无法摆脱它。 江国生苍白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他讲话也和蔼。 “好，真好，那你们两个有没有考虑过什么时候把婚事给办了？” 易征没讲话，看着江书卿。 江书卿早就心如死灰。 “听你的，爸，你挑日子吧。” 江国生一听，笑得满脸皱纹。 “今年结婚的话是不是太匆忙了，那就明年吧，明年七月，你们看怎么样？” 江书卿淡淡道：“我没意见。” 在病房外不知站了多久的白星。 面孔呆滞，一张麻木的脸上，忽然泪水纵横，她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往外走。 大白墙上， 印着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奇迹 高三学业太繁重。 让白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事，她一心都扑在学习上。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七班有个差生逆袭，听说现在都学疯了的事。 许颜时常拉着白星去外面透气，不过也就三五分钟，白星就要回教室。 当她又一次着急想回去时，许颜拦住了她。 “白星，再怎么用功，也不能这么拼命啊！你放松一会儿再学习也不迟。” 白星还是坚持要往教室走，许颜跟在她身后，话锋一转：“为了她你这么拼……” 这话像戳中了白星致命穴位一样，她执拗地解释。 “我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自己。我没有天赋，只有努力才能比过别人。” 许颜拉住白星在操场停下步子，看着她的眼睛。 “我不明白。” 白星笑了，她很理智，吐字也清晰。 “只有很努力才能离开东城，我要离开这，去外面看看。” 许颜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要留在东城吗？” 白星又笑，她挽着许颜的胳膊往前走。 “颜颜，我不信我会遇不到比她更惊艳的人。” 所以我会忘记你。 可日历上被黑笔涂抹掉的二十二号，却在遍遍提醒白星，没那么容易。 这天是江书卿的生日。 白星照常提前半小时到校，却在刚要进教室时撞上了往外走的江书卿。 两个人一同愣住了。 然后，一同往左。对视后，又一同往右。 进也进不来，出也出不去。 僵住了。 还是江书卿先往右后方侧了下身子，白星越过她就往教室里走，看也没看她一眼。 可当白星坐在座位上，看到的却是被填得满满的奶糖罐子。 心中蓦地明朗。 她塞了一块进嘴里，奶糖不甜了，又有眼泪掉出来了。 白星又一次放下体面，拿着这罐奶糖往外走。 最后在江书卿的办公桌前站住。 江书卿的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拄着额头，她似乎很疲乏。 听到声音她抬头，看到眼前的一罐奶糖时，眼底一片青灰。 “老师，你不是对我最狠心吗？那你为什么要偷偷做这些？” 白星直言不讳。 江书卿轻咳一声，犹豫了下仍然面不改色。 “正好我这儿有，就想着拿给你了。” 即使很轻微。 白星依然听出了这声音里的异样，她试探问：“老师，真的就没别的原因了吗？” 这次换江书卿仰视她。 “白星，开心点儿，把心沉下来，还有几个月你就要高考了，老师希望你能一切顺利。” “答非所问。” 江书卿揉了揉眼睛，毫不躲闪地对上了白星的注视。 “我想说的是，吃糖就不会不开心了。” 可惜白星记不得幼时那段事了。 她轻描淡写地再次开口：“好，那就听你的，不过老师，我还想问你，你结婚以后还会继续当老师吗？” 江书卿眼中有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要结婚了？” 白星不答。 江书卿枯坐了片刻，淡然道：“我会在这里教书，一直在这里。” 白星点头，没再多停留。 只剩江书卿和那罐奶糖。 白星再强硬，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永远最怕，再也找不到江书卿。 十月末， 班级第一，全校第三。 白星不负众望。 江书卿久违地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在讲台上。 “这次考试我们班整体都很不错，特别是白星，很让人惊喜，希望同学们都能和她学习！” 这是江书卿初次对白星，在众人面前不吝啬的赞美。 所有情绪都被震耳欲聋的掌声淹没。 白星有些惶恐。 只是，再认真去看江书卿时，心中安静了不少。 或许，在佛寺虔诚许下的愿望。 正一一实现着。 / 十一月的第一天是周六。 江书卿今天要去赴约，白若希主动联系她了。 还是约在了Victorian。 等江书卿到门口时才看到，白若希身边坐着一个很有韵味的漂亮女人，在她旁边是吴子清。 而白星，坐在他们对面。 “书卿！” 吴子清唤她。 江书卿往前走，眼下这个局面她只能坐在白星旁边了，白星知道她不自在，挪到最里面。 江书卿坐了个边。 两人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吴子清看不过去了。 “你们两个就不能坐近一点，这样我看着你们说话好费劲啊！” 江书卿依然没任何动作，淡淡道：“还不是为了让你少说话。” 这时，白若希朝江书卿递过去一张纸巾，这是习惯，是默契。 江书卿接过来，笑了。 那些不愉快也都在这个微笑里一笔勾销。 白若希这才想起来介绍身边人。 “对了书卿，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顾千燃。” 江书卿朝顾千燃礼貌道：“你好，顾小姐，我是江书卿。” 顾千燃极大方地回以微笑：“书卿，今天终于见到真容了，果然，人如其名。不过，你叫我千燃就可以。” 江书卿溢出一声低低地笑：“好，千燃。” “星星很有眼光嘛！” 顾千燃和白若希交谈的嗓音压得很低，不过白星耳朵很尖，她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顾千燃极擅长活跃气氛。 “星星，你可比那个小孩可爱多了。” 白星疑惑地问：“哪个小孩啊？” 顾千燃靠在白若希肩膀上，声音懒懒。 “我姐的小孩。” 这种八卦事怎么能少了吴子清，她连忙插话：“千燃，你还有姐姐吗？” 顾千燃：“不是我姐，是我表姐。” 吴子清想了想又问：“那你表姐的小孩应该不太大吧，六七岁？” 顾千燃坐直了身子，故作神秘地说：“不，和白星差不多大。” 吴子清一听，又不乐意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可爱了，你为什么说人家不可爱！” 顾千燃语气平淡：“她啊，哪天能不缠着她阿姨，说不定就可爱了。” 吴子清被越说越懵：“什么跟什么啊？她阿姨又是谁？” 顾千燃不疾不徐道：“她阿姨就是我姐。” 白星很会抓重点。 “缠着？阿姨？” 顾千燃一眼看透了白星的小心思。 “对，就是你想得那样。” 两个人默契地笑出了声。 白若希也是很懵：“千燃，星星，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白星笑得更甚：“若希姐姐，这个事吧……你晚上亲自问千燃姐嘛！” 白若希脸上开始泛红，不讲话了。 突然，江书卿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她看着白星，那话就说出了口。 “你作业写完了吗？” 白星嘴角使劲抽搐了几下。 其他人也是迟钝了一会儿，随后就笑得前仰后合。 白星倒也硬就把脸板了回来。 “放假是自由时间，老师不会还要管吧？” 江书卿似乎是吃了呛药。 “白星，不管在学校还是外面，我都是你老师，我管你就是应该的。” 白星最听不得这种话， 她冷着脸站了起来：“那我就听老师的，回家学习，可以了吧？” 江书卿还真就站了起来，手指着门外的方向。 “走，现在就走。” 直到白星走出去好远，江书卿才软塌塌地坐了回去。 吴子清不满地抱怨道：“你干什么啊，江书卿！说话说好好的，你抽哪门子疯啊？” 江书卿沉默不语。 总不能告诉他们， 是因为看到白星和漂亮姐姐笑，而吃醋了吧。 江书卿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了。 简直荒唐。 白星也是个记仇的。 周末的语文作业她竟然就没做。 结果就是， 语文课她被安排到了最后面站着。 下课后， 江书卿走到门口，又忽然回头，指着白星：“你给我出来。” 语气很平淡又很瘆人。 白星也没惧怕，跟了过去。 在离江书卿还有大概两米的距离她站住了。 江书卿盯着她看，她却没有半分想再往前走的意思。 然后，她就被江书卿揪着衣领子，拽到了跟前。 “为什么不写作业？” 江书卿眼中冒出森然怒意。 白星低头一上一下地拉着校服拉链：“忘写了。” 江书卿看不惯，把白星不安分地手拍了下来，冷厉道：“白星，我不希望再有下次，这种事不该出现在你身上。” “哦？我看还有别人没写作业，为什么老师偏偏这么针对我？” 白星似乎对江书卿的严厉已经免疫了。 江书卿表情一如往常，缓缓开口：“因为你是我的……得意门生。” 她撂下这句话， 擦着白星的肩就走了。 高跟鞋与地面摩擦着碰撞出的声音，与白星心跳的频率一致。 白星低首笑了。 “得意门生，好。” 等白星到了江书卿这个年纪，才真正理解了江书卿，她最担心的不过是，怕因为自己而影响白星的未来。 所以，她不会允许白星在学业上出现纰漏。 一星半点都不行。 白星也没有辜负江书卿。 十一月末，全校第一。 甩开第二名将近三十分，普通班曾经的一个差生把重点班遥遥甩在身后，这是之后每个一中老师，都忍不住在课堂上提到的一个奇迹。 白星是开心的。 只是， 那个男人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许颜每次都刻意挡住白星的视线，而白星却毫不畏惧地迎上易征打量地目光。 直到看见江书卿上了他车才罢休。 不难过， 白星说她才不难过。 下次还要看。 第52章 仰慕 易征在开车。 “书卿，别看了，她走远了。你爸爸的人还在监视我们，这戏还得演。” 江书卿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说话也透着无力。 “没事，不过又得麻烦你了，还要每天来接我，也不知道还要多久。” “跟我客气什么，这也是我想做的事，说来，还要感谢你爸爸。” 易征坦诚地说出心里话。 见江书卿没有想再接话的意思，易征尝试找话题：“你就打算一直让她这么误会你吗？” 江书卿眉眼之间忍不住盈满失落。 “误会？她没误会我，我确实伤害了她，而且她能对我有敌意，也是好事。” 易征目视前方，说话干脆利落。 “书卿，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多，而且她并不知道你付出的，我认为凡事做三分，应该让别人看到七分，但你明明做了十分，偏让她一分也看不见。” 江书卿藏住失落，再说话依旧云淡风轻：“十分？我什么也没为她做过。她开心就行。” “那她现在就开心吗？” 这话萦绕在江书卿耳畔，反复折磨着她，她的眼眸里是彻骨的眷恋和疼惜。 总会开心的。 这是江书卿的自以为是。 14年东城市禁止燃放烟花，往年年底的烟花秀也被取消，没有任何征兆的。 今天的永定江很安静。 依旧是在那个位置，白星一个人站在那里，心中全是惆怅。 江书卿食言了，她没有兑现她的承诺。 和白星一起看烟花。 也不知在冷风中吹了多久，白星转过身。 却看见，江书卿在她身后。 身段纤细，一头黑直的长发如水般倾泄了下来，一侧的头发被她随意撩到了耳后，露出了干净的脸庞。 她的五官精致中带着贵气，皮肤白如冬雪，偏偏在夜色里，也白得惊人。 浑身散发着尊贵和自信。 这该是白星所迷恋的江书卿身上充满诱惑的气质。 可她现在更多的却是平静。 喜悦吗？ 白星不知道，她已经忘记开心这种情绪是什么了。 在白星愣神之际，江书卿走到她身边。 “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害怕吗？” “不害怕，没什么可害怕的，倒是老师你，不陪你男朋友，来这僻静地方干什么？” 白星又开始不敢直视江书卿。 而她身上那阵气息让白星心慌意乱， 她往后退。 夜太黑。 也不再有景观灯。 江书卿放缓语气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了，没想到竟然会碰到你。” 原来是这样，就该这样。 白星开口的声音略显干涩。 “所以，只是你想来看看，而不是因为别的，是吗？” 即使周围尽是黑寂， 白星还是清晰地看到了江书卿点头。 江书卿吸气，又呼气，她在调整情绪。 “白星，作为老师，我很为你骄傲，不过只是作为一个老师。” 白星明亮的眼睛里落满了细碎的流芒：“如果我是你的同龄人，你会吗？” 这次，白星没喊她老师。 “我会。” 回答地特别坚定，江书卿没再躲。 “只是白星，有些事我们都无法改变，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我不后悔。” 白星从未像现在一般冷静。 “老师，你真的没有分秒后悔吗？” 江书卿坠落在黑暗中， 连呼吸都无能为力。 “我不后悔，我只是后悔一开始和你走得太近，让你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 这四个字发颤到极点。 江书卿狠狠地闭上眼睛：“是。” 白星不再执着。 “老师，是你拯救了我，所以不管你怎么伤害过我，我都不会恨你。” 白星没有丝毫眷恋地往前走，几步后，她的声音彻底把江书卿击垮。 “只是老师，我也后悔了，后悔……误入歧途。” 你答应过我的， 会陪我一起看烟花，你做到了。 江书卿，我很开心。 2014年 12月31日 永定江没有烟花， 我的心中也不会再有。 所以连命运都在安排他们越走越远。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 白星怔怔地站在教室门口，墙上贴着的班主任的名字，如同蚀骨般的寒意侵蚀着她。 她无法去质问亦或去哭闹。 只能接受。 她和江书卿唯一的联系也没了。 直到白星看见江书卿走进八班，她死死地咬着唇，可眼泪还是汹涌地流淌出来。 教室里炸开了锅，全是抱怨声。 “啊！我要江老师！为什么最后半年给我们换老师啊，还是那个烦人的王森，这让人怎么有心情学习啊！” “对啊，你看给八班那些人得意的，好想念江老师。” “没办法，我听说是江老师自己要求带八班的，为什么啊！” 这时，江书卿从后门探了半个头进来。 “小声一点，一会儿你们班主任该来了，这么闹腾，可别说是我带过的学生。” 她讲话也温柔了起来。 有小女生开始撒娇：“老师，你为什么不愿意教我们了？我们都好想你！” 江书卿笑道：“好了好了，放心，我还教你们语文，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江书卿的脚步越传越远， 白星的头也越埋越低。 数学课上。 王森油光满面地在讲台上：“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没人答得出，来，白星你来回答。” 谁不知道现在白星有多风光，王森对她的态度更是比之前好了不止百倍。 白星心不在焉地站起来，甚至没看黑板一眼。 “我不会。” 极挑衅。 王森忍住不去发火，白星可是学校的宝贝，谁敢去惹她，他讲话又软了几分。 “你再好好看看，这题没有难度，你肯定会！” 白星敷衍地看了一眼，又把脑袋垂了下来。 “我真不会。” 这下直接把王森脾气激出来了。 “你给我出去！第一怎么了，第一就这幅德行吗？真不知道怎么拿得第一……” 白星直接怒拍了桌子就往外走，她当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白星这一闹，正好被走廊里巡查的校领导听到了。 于是，三五个中年男人围在她身边，好话哄着。 “白星啊，快去和你班主任道个歉，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种时候在这站着不是浪费学习时间吗？” “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白星还是十分颓废。 一旁的王国伟突然来了一句。 “都别说了，把江书卿叫过来吧。” / 是一间大大的空教室， 只有江书卿和白星。 两个小时过去，白星低着头，江书卿看着她，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无声的对峙。 最后。 犟不过白星，江书卿气急败坏地在她肩膀上打了好几拳。 力道很重，白星闷哼了几声。 江书卿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知道疼了？还有不到一百天就要高考了，你到底在作什么！” 话很严厉，却又尽是小心翼翼。 白星倔强地抬头。 “老师不知道是为什么吗？你也知道只剩三个月了，那你为什么连最后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 眼泪伴随着怒吼声滚落了下来。 白星很久没有在江书卿面前哭过了。 这次， 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江书卿眼圈跟着红了。 “我想让你专心，况且，我还在学校，也还是你的任课老师，没什么不一样的。” 白星更是泣不成声。 “怎么不一样了，我本来已经想开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做你的学生，只要你还是我的老师就好，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连我唯一的精神支柱都要给我夺走！” 江书卿喉咙哽咽：”白星，我仍然是你的老师，这不会变。” 委屈，愤怒，一股脑涌上心头，白星的眼泪越掉越多：“老师，你非要把我逼到绝境你才甘心，是吗？” 江书卿既不否认，也不解释。 相当于默认。 又是沉默， 也不知时针又转了几圈。 白星的啜泣声音已然平复。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江书卿。 天色已经昏暗。 白星说话很小声，又很轻柔。 “老师，我很固执，也很呆板。 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一个人，你站在那里，所有的光都围绕着你。 我尊敬并且仰慕你。 我刻意复制你的一举一动，学你说话，学你所有，说来也挺可笑的，我总想把我自己变成你，我的三观，包括我现在的一点小成就，全都是因为你。 是你成就了我，老师。 你教书又教我为人处事，即使你话不多，但我听到过的最多的鼓励和称赞的话都是在你这里， 我也知道我很无耻，你是我的长辈，我却对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想必老师一定很为难。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多和老师说说话而已，是我得寸进尺了，我想从你身上获得的越来越多，只是我忘了，我没有任何身份，也没有资格。 老师，我不指望在你这里留什么尊严或者好感，让你觉得糟糕的事，我做得够多了。 只是希望老师记得，我是小，但我的爱从来没有掺半点假。 我原本就是孤独的人，孤独到极致的感觉我不是没有体会过，是你让我从孤独中走出来，现在，不过是再走回去而已，不难。 老师，你不用再躲了，我把你还给你，对不起，喜欢你，真的很对不起。” 话说完，白星已然被泪水淹没，她在笑着哭。没看到，江书卿在哭着笑。 江书卿走近白星，轻轻地拥她在怀里。 “白星，老师谢谢你，但我也只能说谢谢。” 是白衬衫和校服， 亲密无间。 但这夜太贪婪。 吞没了埋在江书卿衣领处的泪水，到最后也分不清是谁的。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红绳 一模结束后。 自习课上，江书卿又在八班发脾气了。 声音很大， 隔着数学组都传到了七班。 “你们看看离高考还剩多少天，一个个精神萎靡，就这样的状态能考什么大学，嗯？ 能不能和七班的白星学一学，人家都第一了还那么努力，你们呢？” 底下有男生不服气。 “老师，白星多聪明，我们哪能和她比……” 他话还没说完，在看见江书卿严肃的表情时，赶紧把自己埋到了书本后面。 那阵冰冷的声音跟着响起。 “王珂，你跟我过来。” 王珂不动弹，稍稍抬头，在江书卿眼神威慑下跟了过去。 没错。 江书卿带他来了七班。 七班人早就养成了好习惯，所以在讲台上多了两人时，也没几个人抬头。 江书卿手指着下面。 “看，看白星是怎么学习的，什么时候看会了，再回去。” “老师，我……” 没给王珂说话的机会，江书卿又冷脸道：“站着别出声，别影响别人学习。” 于是，接下来的半小时，王珂还真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星。 教室里全是憋笑声。 白星被盯得头皮发麻，抬头看了王珂一眼。 王珂瞬间脸通红，收回了视线。 却在白星低头之际，又开始盯。 白星只能用左手撑着脑袋，侧头写着试卷。 直到快下课时， 王珂终于走了。 走廊里江书卿和王珂的谈话声，清晰地传到了教室里。 江书卿：“学明白了吗？” 王珂讲话磕磕巴巴：“老…师，明白了。” 江书卿：“明白什么了，跟我讲讲。” 王珂声音洪亮。 “老师，我一定会和白星同学学习的，我觉得她的学习方法特别好，以后我写卷子时也要用左手撑着头，我看她半个小时就做完了一张卷子，效率特别高。” 江书卿瞬间无语，她扶着额头，过了半晌，朝教室的方向摆摆手。 “行了，你回去吧，快点回去吧，气得我头疼，你说得没错，你确实没有白星聪明。” 王珂认真地“哦”了一声就走了。 正好下课铃响了， 七班和八班全都笑开了。 许颜看热闹不嫌事大。 “白星，我有点心疼江老师了，怎么教了这么个大笨瓜啊！” 白星也没转头：“谁让她非要去教得，这可怨不得别人。” 许颜明目张胆地吐槽着：“你也别说，你俩都一样，铁石心肠。” 白星问：“谁俩？” 刚好江书卿从七班门口经过。 许颜轻笑出声：“就你和她呗。” 白星不说话了。 许颜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诶，白星，我怎么几乎天天都能听到江老师在八班提你啊！” “许！颜！” 白星这下终于转头，脸上凶巴巴的：“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提她不会讲话啊！” “哎呀，我不说了还不行嘛！动那么大气干什么，不过，江老师这么夸你，你可千万不能给她掉链子呀！” 许颜这嘴开过光。 四月初的二模，白星依旧是全校第一，市排名更是上升到第二。 七班成绩排在重点班之后，相比之下八班就没那么理想了。 于是，每天晨会上，江书卿讲话一定是这样的。 “白星……” “……白星……” “……………白星” 八班所有人耳朵都要听出来茧子了，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比校训还可怕。 别人家的小孩，江书卿的白星。 最离谱的是，王珂这次二模成绩竟然比之前进步了十名不止。 一中又有了新的传言。 说只要去七班门口看白星几眼，就能超常发挥。 当白星又一次被堵在教室门口出不去的时候，江书卿正好从旁边经过。 谁也不看谁。 却在下秒，江书卿回头，白星转头。 说不上到底有没有对视，空气顺带着跟着凝滞了，两人几乎同时收回了视线。 江书卿最喜爱白星，人尽皆知。 却不知他们其实最疏离。 江书卿最近清闲了不少，王国伟派来监视她的人也撤了。 生活也只是两点一线。 学校和家。 白星有在努力， 江书卿心中也愈发安稳。 当你心情愉悦的时候，会发现生活里全是好事。 江书卿现在正在开车， 是去见易征。 还有一个极温柔的女孩子， 是易征的女朋友。 易征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 “书卿，实在不好意思，我要陪小宣去国外了，应该不能再陪你继续演这场戏了。” 江书卿由衷地祝福他。 “已经麻烦你这么长时间了，该说不好意思的人是我。” 易征笑笑，小宣看他一眼，说话很好听。 “叫江小姐太生疏了，我也和易征一样，叫你书卿可以吗？” 江书卿微笑点头：“当然可以！” 小宣这才开始说：“书卿，我和易征的相识，其实也多亏了你，那天他把你送回家后，刚好就捡到了在路边哭的我，也算是缘分吧。” 江书卿饶有兴趣地挑眉：“这么说来，我还算是你们的媒人了。” 易征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茶杯，缓缓道：“书卿，我相信缘分，或许你可以勇敢一点。” 江书卿忽而勾唇一笑。 易征又说：“万一以后她不再喜欢你了，你问问你自己，真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江书卿笑容凝固。 她不知道。 “我应该可以。” 易征放下茶杯：“你看你说的，是应该。” 江书卿眉宇之间染上惆怅。 “我可以。” / 五月中下旬， 三模过后，天气很热，让人浮躁，黑板上的倒计时也渐渐逼近个位数。 周五下午， 高三组织照毕业照。 老师及校领导是第二排。 江书卿作为七班曾经的班主任，直接被众人拥着和王森一起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然后第三排，第四排才依次站好。 白星本在第三排最边的位置。 也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诶，白星哪去了，让考神站中间啊。” “这了，在这了……” 于是白星被推拽了过去，竟就刚好站在了江书卿的左后方。 李明朔在最后一排站得高高的，他向来话多，这个憨憨喊了一句。 “哎呀郭佳，你怎么站江老师后面了啊，你和白星换下位置就更完美了！” 周围人也跟着起哄。 郭佳也是个明白人。 “哎呀，你看看我，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白星，我们换个位置吧！” 来不及白星反应，她就被后面人拉到了江书卿身后。 江书卿微微偏了偏头， 不过只是极轻微。 “都站好了是吧，别那么严肃，都笑一笑啊，来，三，二……” 快门即将按下时，白星的眼睛被碎发撩得有点痒，她下意识地想抬手，却又在摄影师嘴里马上要念到“一”的时候，猛得放下了。 “OK！大家可以解散了。” 摄影师说完就往下个班级去了。在周围人也散开后，白星还是在发愣。 许颜走到白星身后拍了她一下：“照个相，还给人照傻了啊？” 白星吓得一激灵，却没恼。 她回头：“颜颜，完了，这毕业照没眼看了。” 许颜连连问：“怎么了，怎么了啊？” 白星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闷头往教学楼走：“别问了，颜颜，我要后悔死了。” “诶……” 毕业照出片也就三五天的时间。 在语文组。 江书卿手上拿着照片。 不是八班的，而是有白星的那张。 她用手轻轻抚摸着。 白星眼睛仿佛是没睁开一般，而她的手…刚好搭在江书卿肩膀上。 江书卿的嘴角弯了又弯。 刚好张丹看到了这一幕。 “小江，你和文科第一这孩子关系不错嘛！” 江书卿愣神也就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张丹边接水边念叨着：“我看她每次都在进步，潜力无限啊这孩子，高考有机会冲一下市状元的。” 江书卿脸上流露出欣慰：“嗯，她肯定行，我相信她没问题。” 这是江书卿的期盼。 转眼黑板上倒计时变成了个位数。 六月一日是周日， 高三在学校做最后冲刺复习，没有放假。 白星在食堂吃过早饭后，再回座位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奶糖罐子。 里面被塞了满满的糖，甚至夸张到连盖子都凸出来了一点。 她心知肚明这是谁做的。 只是现在她心如止水。 白星刚打算把它放到桌洞里，就看到了下面压着的牛皮纸信封。 很轻薄。 是谁说自己心如止水的， 明明在自欺欺人。 白星抽出信纸，折了一下，很规则，依稀可见里面娟秀的字体。 她打开。 “祝顺利，祝成功。” 白星不解，她又拿起信封看了看，却在里面发现了一条编织的红绳。 所以这是祝福吗？ 六月四日午后。 白星坐在操场上发呆， 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就快要离开这里了。 许颜眼尖地注意到了白星手腕上多了东西。 “白星，你什么时候戴上红绳了？” 白星笑了笑：“你相信这是她给我的吗？” 许颜有些许不可置信，又很快恢复：“江老师给你的？” 白星点头。 许颜背靠着白星坐下：“白星，你看你还是会因为她开心。” 白星又是轻笑：“我也没办法。” 沉默几分钟后，许颜问：“白星，还在等她吗？” “嗯，等她不看月亮了。” 下半句她没说。 江书卿永远不会不去看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痕迹 白星设想过很多次， 高考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可当她坐在考场，神圣地提笔时，她心中更多的是平静。 那些没日没夜，焦头烂额刷题的枯燥日子，都将在这两天过后结束。 最后一门英语， 选A还是选C，白星纠结不已。 在考试铃声即将敲响前两秒， 白星在答题卡上涂了C。 她放下笔，一切尘埃落定。 考试结束了，她的三年也谢幕了。 白星跟随人群往校门口走，千般滋味一瞬涌上心头。 周遭尽是彻底得到释放的学生的欢呼声，她却笑不出来。 刚走出去，白星就看见白一风和齐雨在人群里冲她挥手。 “星星！” 白星笑着钻进人堆里。 “爸爸，妈妈，你们也没告诉我要来啊！” 周围太吵闹，白一风扯着嗓子大声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们怎么能不来，星星，发挥得怎么样？” 等走到稍安静处，白星才开口：“正常发挥，应该和平时差不多。” 齐雨一直不讲话。 细心的白星察觉后问：“妈妈，你想什么呢啊？” 齐雨思虑半天说：“星星，大学有没有想去的城市？或者你会留在东城吗？” ”我还没想好。” 齐雨又心事重重。 “去哪都好，妈妈不会再干涉你了。” 白星用双手揽住齐雨的左肩，脑袋靠在她右肩小声说：“谢谢妈妈，但是……我不会再喜欢她了。” 齐雨一愣。 白星就“嘿嘿”跑远了。 白一风不甘被晾在一边。 “老婆，你们怎么总是背着我说悄悄话，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女人的事你少管！” “奥。” / 考试结束第二天， 班长就组织着要出来吃饭的事。 迟迟没见白星在群里吱声，许颜的电话赶紧就打过来了。 “白星，你别告诉我你不来！” “我就不去了吧，这刚考完试，我想好好休息几天。” 许颜一听坐不住了：“吃个饭能有多累，我不管，你必须得来！” 白星沉默一阵。 “她去吗？” “想什么呢，江老师是八班班主任，要去也是去人家自己班级，我们想让她来还请不来呢？” 白星松了一口气：“哦，那我去吧。” “嘟嘟……” 许颜电话挂得飞快，生怕白星反悔一般。 晚上六点。 到了包房看见江书卿后， 白星想掐死许颜的心都有了。 “白星来啦，里面还有空座，郭佳怎么又是你，都往边上挪一挪，给我们考神腾个地方！” 李明朔要是不知道点什么，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白星非常不自在地坐定后。 “考得怎么样？” 声音很柔缓，不是往日的清冷。 “还好。” 白星看着眼前的水杯回道。 江书卿直直地盯着白星手腕的红绳。 没再讲话。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谁啊，直接进来吧！” 只见七八个八班的女生冲了进来。 “江老师怎么在你们这了，不找你们班主任，干嘛抢我们的啊！” 付生推了推眼镜不服气：“江老师明明教我们的时间更长，当然得来我们这了！” “我们不管，姐妹们，直接把江老师带走就行了！” 于是， 江书卿生生被抢到了隔壁去。 李明朔在他们身后喊道。 “是我们班大方，先把江老师借你们几分钟，一会儿还得还给我们！” 江书卿走后，许颜坐到了白星旁边。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白星呆呆地摇头。 “什么也没说，颜颜，我想喝酒。” 许颜轻微叹气，然后招呼李明朔：“有酒没有啊！白星想喝酒！” 李明朔闻声一拍手。 “对啊，怎么能少了酒！等我一会儿，我去要几箱！” 酒上来以后，白星头也不抬的，只顾着灌酒。 许颜劝也劝不动。 “你少喝点啊！” “颜颜，就别管我了今天。” 白星说话已经有些混沌。 许颜索性也不拦她了。 半小时后， 白星半趴在桌子上，耳朵通红。 而李明朔果然说到做到，又把江书卿叫过来了。 一进来江书卿就看见白星醉着的模样，她急匆匆地走到她旁边，手搭在白星背上。 “她怎么喝这么多酒？” 许颜撇撇嘴：“我也劝不住，老师。” 说完便把位置又让给了江书卿。 江书卿坐了过来。 伸手推了几下后，白星醉眼熏熏地抬起了头。 在看清是江书卿后，又倒了下去。 看这样子应该是真醉了，江书卿放心不下，对众人说：“你们好好玩，我送白星回去！” 也不知怎的，这次竟没人去拦江书卿了。 “好的，老师，你们注意安全！” 夏日的晚间也很闷热， 江书卿扶着摇摇晃晃的白星往外走，刚才她也喝了一点酒，开车是不行了。 刚好酒店高层就是住宿，江书卿果断选择了先开一间房，等白星酒醒了再送她回家。 大抵是天太热，江书卿觉得浑身跟着燥热。 她扶着白星刷卡进房间，一气呵成。 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白星搬到床上后，江书卿身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她钻进浴室就去洗澡了。 再出来后，就看见白星坐在床上， 眼神看起来也清醒了不少。 江书卿系着浴袍带子的手一顿：“你醒了？” 白星点头。 “我也去洗个澡吧，身上全是酒味。” “好。” 每一句话都格外的客气。 / 房间里空调的温度适宜，依旧是江书卿坐在沙发上，白星背对着她坐在床上。 “白星，过来和我说说话吧。” 白星回头，看到的是熟悉的脸庞，许是酒精刺激下，今夜的江书卿竟多了几分妩魅柔和。 她看得有些呆滞，走到江书卿身前站住。 江书卿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 白星照做，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触碰到江书卿手臂的肌肤，热得异常。 江书卿也没把手移开，她头发半干，没有妆容，气质更是干净出尘，白星看得有些出神。 可江书卿下一句话就让她震惊不已。 “白星，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白星甚诧异：“很久？什么时候？” 江书卿嗓音飘飘渺渺的，很不真切，她望着白星的眼神里全是温柔。 “在你小时候，应该才这么高吧。” 江书卿笑着用手比量了一下才接着说：“那天我心情特别不好，然后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她给了我一块大白兔奶糖。” 白星心中一喜，却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她亲口听到江书卿说出来：“白星，那个小女孩就是你，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遇见。” “老师，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星明知故问。 江书卿往后一靠，灯光照耀下，眉眼越显绝色。 “在许颜的相机里看到的，那时候你也是穿百褶裙，很可爱。” 说完她低头竟笑了。 白星太久没见过这样的江书卿了，她泪眼迷蒙的抬眼看她：“既然你知道那是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不好。” 江书卿身子一颤，半晌，涩然道：“以后再也不会了，不会再有机会了。” 白星脸上显着悲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离她很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清咧的气息，和夹杂其中的淡淡酒精。 毫不避讳的对视。 在江书卿轻舔嘴唇之际，昏暗的灯光下她的侧脸明媚惑人。 白星只觉身体由不得自己：“老师。” 江书卿从嗓子里溢出一声“嗯？” 在江书卿侧身的同时，白星深情地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将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处。 江书卿尚未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白星将她又搂紧了一些，嘴唇紧贴着她的脖颈处，声音低哑：“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江书卿无措地手也不知往哪放，脖颈处的气息愈发沉重，不安分地在游走，在索取更多。 而那种触感更是让江书卿浑身软了下去，她没有力气推开白星，半眯着眼，一向昂起的矜贵的下巴抵在白星肩膀上。 她根本无法抵御这种快感。 在江书卿意识逐渐混沌时，白星义无反顾地覆上了那让她魂牵梦萦的唇，温软清甜，她试探着想要更深入时，江书卿却猛地推开了她。 江书卿的唇上还带着激情过后的晶莹的水珠。 她动情了。 白星没有犹豫，她站起身把江书卿两手抵在沙发上，不顾她是怎样满脸的惊恐，白星跨坐在她腿上，强势地又一次吻了下去。 或咬或吮。 江书卿越是想推拒，白星侵占的就更猛烈一点。 直到白星双唇连着舌头都麻痹得厉害，她睁大眼望着江书卿，才发现她一动不动地，眼睛紧紧闭着，两颊落下两行清泪。 在白星愣神时，隐约觉得口里溢出几丝血腥味。 白星终归还是不忍心欺负江书卿。 她松手了。 重新站起来后，白星眼中还存有一丝丝火光：“老师，你明明对我是有感觉的，你为什么要推开我！” 江书卿固执地偏着头，她眼眸里是冷漠的黑色：“我对你，从来都没有感觉。” 白星不信，她使劲摇头。 “江书卿，你勇敢一点好不好，你看看你自己，你分明就是对我动情了！” 江书卿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没有！我告诉你白星，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你有任何感觉！” 白星收住眼泪，嘲讽地笑了两声后。 她眼中全是恨意，然后她面无表情地立在江书卿身旁，一下又一下地解着浴袍带子。 那件白色浴袍被褪在地上，白星不着片缕的慢慢靠近江书卿。 丢弃了她所有的自尊，白星缓缓开口。 “江书卿，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江书卿克制住不平稳的喘息声，面色苍白的冷脸。 “你看你现在这幅样子，赶紧把衣服穿上，我说过了，我永远不会对你有感觉！” 白星却偏不，她又如刚才一般跨坐在江书卿身上，一手搂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她后背摸索着。 她整张脸已绝望。 “老师，你不想要我吗？” 这紧紧贴在她身上的温热，让江书卿随时都要崩不住，她的神志也开始不清楚。 是明知在犯罪还要的沉沦。 却在下一秒，白星抓着她的手穿透了那片神秘之地时，她的意识苏醒了。 可在她眼前的是白星的眼泪，还有那只被体热包裹的手。 江书卿惊恐地睁大眼睛，她吓得流出了眼泪。 然后，白星不带任何情绪的把她的手拿了出来。 她捡起床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江书卿，既然你一辈子都不能对我有感觉，那我就让你永远也忘不了我。” 白星心如死灰。 只剩江书卿一个人的房间，她怎么也哭不出声。 那沾着血迹的手指，散在地上的浴袍。 都是痕迹。 怎么忘？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离开 江书卿眼睛猩红，如同失去灵魂一般。 她失控地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疯狂地洗手，仿佛这样就能洗去她的罪孽。 水里夹杂着红，流淌，消失。 那张一贯端庄自持的脸上是泪痕和懊悔，空荡荡的房间里尽是她的哀嚎。 无力回天。 大概他们两人都不愿意让对方再见到自己的狼狈面，索性也就不去见面了。 两个月后。 “江书卿，你开门！” 门被打开后，吴子清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退出去好几步，她用力扇了好几下。 “你真是疯了。” 江书卿只点头。 吴子清忍着怒气，走进去把屋内的窗户全部打开。 江书卿坐在沙发上，翻着茶几上散落的烟盒，浑身透着颓意。 她从未这样过。 吴子清又心疼又生气，她夺过江书卿手上的烟，连同茶几上的那些，通通扔到了垃圾桶里。 她拽着江书卿来到了镜子前：“你看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别折磨自己了！” 江书卿没有抬头，她只是直直地盯着镜子下面的水龙头，右手在颤抖，她握拳，可还是在抖。 吴子清看出了她的异样，更是担忧。 “书卿，你怎么了？” 她万万没想到，转眼间，江书卿紧紧闭着眼睛，拼命地在洗手。 脸上全是惊恐。 “书卿，水这么凉，别洗了…” 不管吴子清怎么说服她，江书卿都不肯停。 关上，打开；再关上，又打开。 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遍。 直到十指皮肤都显出褶皱感，江书卿才平静下来，双手撑在洗手台上。 她抬眼去看镜中的自己，沧桑感布在脸上，她不愿去看第二眼，背过身去。 江书卿往日淡若清风的脸庞，流淌出秘而不宣的忧伤，她说话声音不高，有着难以遏制的嘶哑：“我是不是很可怜。” 吴子清不知该接什么话，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江书卿。 “书卿，究竟发生什么了？” “我…我对不起白星。” 她说完就往屋子里走，手心很空，但还是攥得很紧。 吴子清摸不着头绪，她跟住江书卿。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和白星怎么了？还有她为什么报考了一个那么远的城市？” 江书卿听得一愣，想去拿纸巾的手悬在空中，又很快落下，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感：“白星…去哪了？” “平阳市。” “平阳？是个好地方，挺好的。” 平阳距东城，1600多公里。 江书卿明明在笑，可吴子清却看见她扬起的脸上全是绝望，在嘴角抽搐几下后，嘴唇终于忍不住哆嗦起来，泪水滂沱而下。 吴子清慌了手脚，焦虑不安道：“书卿，她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要走了，你如果想见她就约着见一面吧，把想说话的话都说出来，总比憋着好过。” 江书卿拭泪道：“算了。” “以后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吴子清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又是死寂的房间。 江书卿木然而立，牙齿紧紧咬住嘴唇，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可就是不让眼泪再掉下来。 那就不见。 / 距离白星离开的日子只剩三天了。 许颜坐在白星旁边，脸拉得很长，吴西和方楠在对面，气氛一直很沉重。 许久，白星才开口：“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我就是去上个学，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方楠切齿道：“白星，你也太狠心了，我们三个都留东城了，你说你去外省就去外省，非要去那么远。” 闻言，白星低下头，轻笑不语。 这一笑可好，许颜直接“哇”一声哭了出来。 白星哭笑不得。 “颜颜，你别……” “好你个白星，你就走吧，真是气死我了！” 许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明明是在哭却把其他三人都逗笑了。 白星赶紧揽住许颜的胳膊安慰道：“颜颜，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许颜：“滚，我才没舍不得你，我就是想哭了。” 白星倒也没戳穿她。 吴西在一旁打趣道：“行了，许颜，你别哭了，把我姐骗走了这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许颜的眼泪立马收住了。 “什么叫骗！我们是两厢情愿的好不好，再说了，没大没小的，你还得管我叫一声姐呢。” 吴西不屑地偏过头，不去理她。 小插曲过后，气氛又安静。 许颜这才正经说话：“白星，真是有点可惜了，差点就是市状元了，市状元636分，你跟他也只差了一分。” 白星倒不是很在意。 “当时有一道阅读题，我一直纠结是选A还是选C，最后还是选了C。” 许颜试探地问道：“那你有没有过想选A。” 白星神色平静，眉头舒展。 “有过，不过也只是一瞬。” 许颜又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在不知道正确答案的情况下，你会选什么？” 白星坚定道：“我还是会选C，当我坐在考场时，我的心里一直偏向于C。” 许颜：“那我懂了。” 再来一遍，白星还是会喜欢江书卿，是错的也会。 吴西听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她说话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白星，我姐最近经常去书卿姐家，书卿姐状态特别不好。” 白星平缓的眉头又皱起：“状态不好？” 吴西点头。 “嗯，我隐隐感觉是因为你，我姐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 白星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令人难以琢磨：“不可能是关于我，就算是关于我，也和我没有关系。” 她的这种变化，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 许颜身子左右挪动着，不敢相信地问：“白星，你确定你是清醒的吗？” 说着她就把手覆上了白星的额头。 白星一巴掌给拍了下来：“你看我像不清醒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方楠率先镇定下来：“白星，你的意思是…你放下了？” 伴着窗外飘来的草木清香，一阵明媚之色在白星脸上荡漾开来，她淡然一笑。 “是的，我放下了。” 夜晚，白星躺在床上。 她打开微信，在发呆。 她给江书卿的备注是一个月亮。 过了一会儿，白星义无反顾地点开右上角的三个点，最下面是醒目的红色删除键。 她犹豫着，又退了回去。 却在聊天界面看见上面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 大概几秒种后，又变成了月亮图标，也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 白星又在等。 三分钟后，又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这次的时候稍长一些，持续了两分钟，不过结果还是和刚才一样。 白星还是在等，半小时过去。 月亮图标没有变化。 白星咧嘴一笑，声音很低，却充满了轻蔑之意，这笑太苦涩。 “将联系人“月亮”删除，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白星没再犹豫，果断地删除。 微信界面空空如也。 白星蒙着被子，什么也不去想。 今夜没有月亮。 江书卿在窗前，她垂手而立，一身的书卷气里，平添了几分焦灼之意。 她不肯入睡，只要她睡着了，明天距白星离开的日子便又近了一天。 几小时前。 她确实有想和白星说话。 第一句是：【你要走了吗？】 第二句是：【过几天你就走了，我们见一面吧。】 然后是删改后的：【我听子清说你要走了，需要我去送送你吗？】 可惜， 一句也没发送。 / 江书卿很久没回家了， 连事先和江国生约定好的婚期也不作数了。 他们夫妇也不敢提。 “书卿，有时间多回家吧，我和你爸…很想你。” 李欣很少这么表达情感， 可这次，她是怕了。 江书卿吃饭也食不知味，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白星到哪了，有没有上飞机。 她迟缓片刻才抬头：“嗯，我最近忙，等忙完了我抽时间就回来。” 江国生自从上次生病之后，脾气也慢慢不那么暴躁了，他给江书卿夹菜。 江书卿一愣：“谢谢爸。” 江国生叹了口气：“书卿，我这段时间也反思了，是我做得太过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只想着自己开心，你想结婚就结，不想结就不结，爸不逼你了。” 说完他瞬间老泪纵横。 他知道江书卿在吃抗抑郁的药，瓶瓶罐罐一抽屉，被李欣偶然之间看到了。 江书卿勉强扯出笑脸，没再说话。 江国生又说：“书卿，爸是个老古董，不懂你们年轻人，我后来查过，那个学生是白星那丫头吧。” “不是！” 江书卿神色骤变，下意识否定。 江国生见状，放下筷子，示意江书卿平静一些。 “我没别的意思，他们家对我们有恩，你爷爷和我的命是被一风救回来的。所以，如果是白星，我没有意见。” 江书卿手上的筷子掉落在地，她不动声色的面容上，透着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 “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国生又取了一双筷子递给她。 “我是说，如果你喜欢女人，而那个人又正好是白星，我同意。” 江书卿的欣喜很快敛住：“爸，不会是白星的。” “为什么？” “因为她曾经叫我一声老师。” 这话里有多少不甘心， 怕是只有江书卿自己知道。 突然，手机弹来一条消息。 是吴子清发来的。 【书卿，你真的不来吗？还有一个小时白星就要走了。】 江书卿拿着手机，再也吃不下一口饭，她越来越不安。 又有一条消息弹过来，是许颜。 【老师，白星要去的是平阳啊，下次想再见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来看看她好不好？】 江书卿还在垂死挣扎，纸一样惨败的脸庞更显消瘦不堪。 手机不停地弹着消息。 吴子清：【你别墨迹了行不行，江书卿！】 吴西：【书卿姐！白星真的要走了！】 江书卿心里开始动摇。 她又拿起手机看，是齐雨的。 【书卿，阿姨以前做过错事，我和国生哥一样，我们都反思过了，小辈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不该插手，星星要走了，我很舍不得她，我知道，你也一样舍不得，可以的话，来看看她吧。】 齐雨一直是江书卿心中的一个结，只有亲口听她说出这番话，江书卿才能释怀。 “爸，妈，我出去一下。” 说完江书卿起身离坐，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 等电梯太慢，江书卿穿过楼道，顺着楼梯碎步而下，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久违的喜色。 “白星，老师来找你了。” 到机场也只用了二十分钟。 江书卿想着应该先给白星发条微信，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弹出来的竟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白星，删了她？怎么可能？ 江书卿以为是网络的问题，她又发了一条。 还和刚才一样。 一瞬，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顺着眼颊滚落到鼻尖，她两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她不相信。 江书卿又打开通讯录，给白星拨了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再拨，还是一样。 白星把她拉黑了。 江书卿在车里，呆呆地望着前方。 她先是低声抽泣着，慢慢地感觉到哭声在喉咙处翻滚着，最后声音越来越大。 整个身子都扑在方向盘上，她捶打着双腿，万念俱灭，不过如此。 江书卿喉咙里滚出话语，渐渐变成含糊不清的呜咽之声。 “我终于勇敢了，全世界也愿意祝福我们了。 你却不爱我了。” 在机场内。 “哎呀，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好了好了，我要去检票了，一放假我就回来了！” 白星头也没回的挥手就走了。 吴子清还在望，她小声和吴西说：“书卿怎么还没来啊，我的天，真是要急死我了！” 吴西：“我也着急，我们发了那么多条消息，老师就是不回。” “唉……”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穿着一身黑衣的高挑女人，鸭舌帽挡住了她半边脸。 她的眼睛泛着红丝儿，两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决堤一般，流淌下来。 白星挥手， 就当是朝她挥手。 江书卿压了压帽檐，朝白星的方向挥了挥手，她苍白的脸上倏忽而过的笑容克制而拘谨。 “白星，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江老师追妻记》 让我看看是谁不争气，先心疼江老师了。 第56章 隐忍 下午没到四点，白星抵达了平阳。 这个城市不像东城那般四季分明，明明已经快九月，依然十分炎热。 打车到G大路程有点远，等下车后脑袋已经昏昏沉沉。 白星拒绝了父母陪她一起来。 她想一个人走，她最讨厌分别。 G大中文系一向美女如云，白星拖着两个行李箱想着先去报道。 填了一系列表格后。 “你手真好看。” “呃……” 因为这句话，“中”字的一竖被甩出去好远，白星循声去看说话的人。 她留着披肩黑长发，淡褐色的双眼下是英挺的鼻梁，嘴唇很薄，五官极精致。 黑色短裤，白色T恤，很简单的搭配。 白星不知所措地微笑：“谢谢。” 又继续专心填表格。 待白星填完后，发现那人还在看她。 她点头，想走，却被拦住。 “白星，你好，我是大二中文系江之岚，想和你交个朋友。” 白星礼貌问好。 “学姐好。” 江之岚道：“我带你去寝室吧，估计你也找不到。” 白星想拒绝，但江之岚率先一步拿过了她的一个行李箱，白星只得跟着她走。 走出几步后，江之岚慢了步子。 “你是平阳人吗？” 白星回：“不是，我家在东城。” 江之岚看着待人疏冷的白星，接着问：“东城？好远，不过我一直挺想去的。” “学姐是本地人？” “嗯，我是地地道道的平阳人，你要是想在平阳玩的话，我可以给你当导游，这块我最熟。” 江之岚很健谈，跟她说话也很舒服。 周围绿树成荫，和一中那棵有年岁的柳树不同，白星突然伤怀。 “学姐姓江，三点水的那个江吗？” 江之岚点头称是。 快走到宿舍门口时，白星才说：“江是个很好听的姓氏。” “我倒是觉得你的名字更好听。”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星似乎察觉到江之岚总是有意无意，走得离她很近。 她选择不再主动讲话。 到了寝室楼后。 “之岚，这栋楼大一寝室都满了，五号楼还有空寝，要不然你带这位学妹去五号楼吧！” 江之岚摆摆手。 “白星，我寝室是双人寝，之前的室友休学了，所以一直是我一个人住，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住行吗？” 说话的艺术。 白星根本无法推脱。 “好，不过麻烦学姐了。” 江之岚笑得爽朗：“跟我不用客气。” 忙碌的军训过后， 白星和许颜在视频，吴子清在旁边。 两人说得尽兴时，屏幕里闪过了江之岚，同样的身段，尤其是散着头发时，单看背影很像江书卿。 许颜语气夸张又小声道：“白星，我怎么好像看到江老师了。” 吴子清也饶有兴趣凑过来看。 “让我看看，有多像。” 声音不大，却还是被江之岚听见。 她大方地走过来，一手撑在桌面，另一只手在凳子靠背上，很近，白星足以闻到她身上的薄荷香。 “我听你们都在说我像谁，我就过来给你们看看了。” 许颜立刻推了推吴子清， 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还没来得及他们说话，江之岚便从屏幕闪开，推门出去了。 许颜憋了半晌，再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白星，也太像了吧！” 吴子清也是认同。 “真的特别像，长相各有千秋，不过那股子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白星揣着明白装糊涂：“像吗？我不觉得像。” 吴子清言辞又滔滔不绝。 “我倒觉得她洒脱开朗一些，书卿身上更多了一些忧郁，要我说，还是我们书卿更有吸引力。” 白星开始闪烁其词：“我没觉得，之岚姐…谁也不像。” 找了借口，挂断了电话。 白星枯坐着，眉目间的清愁，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嗟叹，只是缺少了冲破藩篱的勇气。 白星清楚，江之岚和她很像，从第一眼她就知道。 可她不愿意承认。 连江之岚什么时候再进来，白星都没注意。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有多像你们说的那个人。” 白星回首往事，心中难以平静。 她挤出一抹苦笑：“我朋友闹着玩的。” 江之岚轻声说了一句：“你可以和我坦诚的，我们也是朋友。” 忽而窗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又很快宁静。 “她是我的老师。” “老师，女老师？” 白星心乱如麻，无数思绪纠结一起：“嗯，女老师。” 江之岚再没追问。她给白星倒了一杯热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有分寸感。 白星咽下一口茶， 心里想的是，江书卿也喜欢这样。 九月的东城， 没有白星。 江书卿总是喜欢去走廊窗边，一站就是好久。 没人懂这个漂亮老师在想什么，只有初辰懂，她经常陪她一起说说话。 “书卿，现在这些小孩，想找出一个比白星更有天赋的，太难了。” 江书卿还在看窗外， 茉莉花开了。 那天白星哭着说要努力学习，茉莉开得也正好。 她忽然笑了一下，毫无征兆。 很短暂，过后脸上又隐约流转出淡淡的哀伤。 初辰一惊：“你笑什么呢？” 江书卿轻轻颔首道：“我笑你说的是，确实再难遇到像她一样的了。” 她没有说一样的学生。 “所以，你的言外之意是，不会再介意白星是你的学生了？” 初辰刻意把“学生”两个字念得很重。 “我不是…” 江书卿说一半又停下，组织了新的语言，再度开口说道：“不介意了，我只是想再等她几年，等她去外面看看。” 初辰顺着她的意思，一针见血地说道。 “她还爱你吗？就算她还爱，万一有什么变数呢？你非要等着她爱上别人，然后指责你，说江书卿这都是你让我做的，你有想过这些吗，书卿？” 江书卿内心惶恐不安，片刻不得安宁。 表面还是平淡如水：“我都能接受。” “好。” 初辰走远，又回头。 她看到江书卿静静地伫立着，纤秀的背影仍然显出坚挺，黑顺长发简单束一起，露出脖颈处的皮肤细腻白皙。 如果都能接受， 眼圈又为什么要泛红。 / 吴子清总算是把江书卿约出来了。 这天是她的生日。 还是几番电话狂轰乱炸后，江书卿才勉强答应了。 吴子清保证过，只是他们三个简单吃个饭。 本来提前说好了，谁也不提白星的，谁知酒过三巡之后，许颜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我们谁也不如白星过得滋润啊，天天和她的那个之岚姐游山玩水的……” 吴子清一听，拿着一块披萨就往许颜嘴里塞：“你可把嘴闭上吧！” 她又赶紧去看江书卿的脸色，没有任何端倪。 实则江书卿早已方寸大乱，脑子里充斥着各种乱纷纷的念头，简直透不过气来。 她极力遏制住心中恐惧，说话很冷静。 “许颜，你继续说，白星…是谈恋爱了吗？” 许颜哪敢再说话，她慌忙摇头。 “老师，你别当真，我乱说的。” 江书卿陷入了沉思，只片刻，还在问：“没关系，有什么就说什么，你回答我的问题。” 许颜怯懦，不敢抬头。 吴子清也是无奈，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说。” 江书卿的不安也随着这话在加剧，令她产生一种难以排遣的窒息感。 她还是坐得很直，永远仪态万方。 “白星和一个学姐走得很亲近，许颜几次和白星视频时，学姐都在她旁边。” 江书卿松了一口气，只是亲近而已。 “嗯，白星应该交新朋友的。” 吴子清思虑过后，还是觉得不该对江书卿有所隐瞒：“但是，书卿，那个女孩气质里有你的影子。” “我的影子？” 如果刚才只是窒息感，那么现在堪称五内俱焚，江书卿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吴子清心事重重又说：“我们猜测是替身，但如果白星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呢？” 江书卿额头不自觉冒出一层冷汗，还是不肯放下身段，承认白星在她心中的位置。 “随她去吧，我又不是她什么人，管不了那么多。” “嗡嗡嗡……” 许颜拿起手机瞧了一眼，又放下。 吴子清警惕问：“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了！” 许颜面露难色，小声嘀咕着：“是白星。” “你接吧，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回避。” 江书卿正欲起身，又被吴子清一把按住：“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你就坐这，我们不说你也在，放心。” 许颜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刚接通，白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颜颜，你和子清姐在吃饭啊！” 江书卿有多久没听到白星说话了，就算她再言不由衷，这一刻，她还是无法忽略白星。 “你个大忙人，还知道给我回电话呢，我今天给你打了三个你都不接，你干嘛呢？” 白星嘻嘻一笑道：“今天我和之岚姐去爬山了，这腿简直疼死我了，本来想去床上躺着的，但是之岚姐让我活动活动，我现在在寝室地上走呢。” 许颜一时有些木讷。 而白星却从这阵诡异的寂静中，听到了让她神经都跟着一紧的声音。 只是轻咳，但她确信，不会听错。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白星语气温软起来：“之岚姐，你过来一下。” 江之岚诧异道：“怎么了，星星？” 白星刻意笑出声音：“之岚姐，把你给我买的手串帮我戴上好不好！” 太明显的暧昧氛围。 江之岚也是温柔回应：“你左右手都戴着东西，你看还能往哪戴？这个红绳是什么？把这个摘了行吗？” 江书卿略显慌乱，却仍然强装镇定。 她在等白星的答案。 “嗯，摘了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今天的白星和往常太不一样，江之岚有些忘乎所以，她讲话也情不自禁：“星星，手链好看，你更好看，我…” 许颜已经急得像热火蚂蚁，幸好，白星那边把电话挂断了。 “老师…” 江书卿却连酒也不喝一口，一颗心备受煎熬。 她脑子里全是臆想，江之岚到底会和白星说什么，他们又会在一起做什么… 明明挣扎在痛苦的漩涡中不能自已，可江书卿偏要隐忍到极致，脸上丝毫不显波澜。 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我没事，别这么看我，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江书卿不敢承认的是， 她陷入了疯狂的嫉妒之中，而这妒火在日积月累中，令她几乎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也不虐，小甜文。 第57章 折星 “之岚姐，你看外面，有人在表白！” 白星岔开话题，兴冲冲地往窗外望。 白星刻意规避，江之岚怎会不懂。 她掩住失落，重新扬起笑脸：“这是常有的事，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想。” “走，我们下楼！” 来不及白星反应，江之岚挽着她就往楼下走。 “诶，之岚姐，慢点慢点，我腿还疼呢！” “不行！”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江之岚还是慢下了步子，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特别好奇，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不过只是我的好奇心而已，你可以不用回答的。” 言语中全是谨慎。 白星本低头看台阶，却在楼梯拐角停下。 鞋带开了，她正欲去系，江之岚竟蹲下了身子，意图太明显，白星往后退了一步。 江之岚手里还攥着鞋带，强势道：“几秒就能系好，你别乱动。” 引得不少路过的人注目。 “好了。” 果然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江之岚对着白星，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鞋带打得很漂亮，精致的蝴蝶结。 许久，白星才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之岚姐，我又发呆了。” 又继续往楼下走，江之岚道：“星星，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叫我江，或者之岚都可以。” 这个“江”，又戳中了白星。 神色几番变换，只剩一抹深刻的思虑之色。 离那处摆满蜡烛和鲜花只有十米远时，白星声音低低的，混杂在喧闹之中极模糊：“她也姓江，所以我很喜欢江这个姓氏。” 很黑，但有蜡烛的火焰照射出光，阴影打在白星脸上，是江之岚从未见过的崇拜眼神。 不远处男孩朝女孩鞠躬表示歉意，不留情面地走掉。 在一片唏嘘声中，白星又开口说道：“她以前也拒绝过我，很绝情。” 江之岚叹息道：“你表白了？” 周围人渐渐散去，只剩他们还在驻足。 白星怅然：“何止是表白。” 都是悲哀。 江之岚虽口齿伶俐，但这会儿说什么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字斟句酌地说道：“你会愿意和我说这些，我很开心。嗯…那让我猜猜，她是你的女老师，是吗？” 白星先是讶然，然后点头。 意料之中，不等白星说话，江之岚又说：“我们长得很像？” 倒有几分打趣的意味在其中。 白星尴尬地笑。 “我也说不好，像又不像。” 江之岚也没在意，她揽着白星的肩膀就往回走：“星星，我都不介意。” “之岚姐不介意什么？” 夜色总是特别眷顾人。 江之岚的黯然神伤也被藏得很深，再说话又是云淡风轻：“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 片刻，她又说：“对了，星星，给你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导游，你愿不愿意也回报我点什么？” 白星浅笑道：“当然愿意，之岚姐你说。” 江之岚眼里有期待闪过。 “有时间带我去东城吧，我想去看看你的家乡。” 随着白星点头，江之岚的笑逐渐漾开。 慢慢来。 深夜十一点， 江之岚已睡下，白星用帘子遮住亮光，在电脑前敲着字。 她在写她的一眼万年。 不过，仅仅是记录。 / 江书卿没再当班主任， 除了上课，课后她更不会与学生有任何接触。 但这世上， 最不缺的就是为江书卿前赴后继的人。 这是一个话不多的女孩。 成为江书卿课代表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爱讲话，很沉默。 可最近，她的话变得越来越多。 她总是在取作业的时候，问江书卿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这次，她又在问。 “老师，我总听别人提起的白星学姐，她是您教过的学生吗？ 魏凝这话刚问出口，一贯惜字如金的江书卿竟和她搭话了：“嗯，她也是我的课代表。” 她眼中有笑意，魏凝很错愕。 “老师，您很喜欢白星学姐吗？” 江书卿神色又让人难以琢磨，她继续批改试卷：“嗯。” 魏凝也只是十五六岁，想法很单纯。 “老师，如果我也能像学姐那样优秀的话，您也会那么喜欢我吗？” 心意太彰着，江书卿没拆穿。 她讲话冷淡了好几分：“学习是为了自己的，而不是为了让某个老师喜不喜欢你。” 魏凝眼里蒙上了雾气。 “我明白了，老师。” 再强找话题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魏凝步伐慌乱地跑出去了。 江书卿丝毫没有动容。 谁也不能与白星相提并论。 魏凝最近迷上了一本纪实师生小说，与她的经历很是相仿，课上她也心不在焉，总是惦记着早上才更新的章节。 趁作文课写完作文后，魏凝实在忍不住了，她偷偷摸摸地拿出手机，放在课桌下面看了起来。 今天这章正讲到老师得知学生心意后，逃避了，魏凝不禁跟着共情，抹了好几次眼泪，竟啜泣起来。 奈何她的声音太大，被江书卿注意到了。 “魏凝。” “啊。”魏凝一惊，手一哆嗦，手机滑落在地，掉在江书卿脚边。 魏凝甚至来不及关掉页面，就看见江书卿捡起手机。 糟了。 江书卿瞄了两眼，以为只是普通的小说。 却在字里行间发现了“老师”的字眼，以及隐晦的爱慕之词。而右下角是作品名字：《十一》 作者：折星。 这遣词造句的方式…她看过很多篇白星的作文。 难道？ 江书卿关掉手机，意味深长地看着魏凝，然后把手机放到桌面，又回到了讲台上。 没给魏凝只言片语。 终于等到下课，江书卿正要走，魏凝却迎上来唤道：“老师，我能和你谈谈吗？” 江书卿威严道：“和学习无关的，就不必了。” 魏凝走上前，和江书卿面对面站住，失神地问：“您连批评我一句都不肯吗？” 江书卿凛若冰霜。 “再有下次的话，我会通知你的班主任。” 魏凝只能目送着她走远，说不出有多难受。 她开始猜测那本纪实文是不是被美化了，为什么里面的老师会经常对学生温柔… 晚八点。 江书卿坐在电脑前，搜索出了那本文，她一直在踌躇，究竟要不要打开。 这未免也太猥琐了，算不算是在偷窥？ 纠结了很久，江书卿还是无法摆脱她的道德感，到底还是没去看。 躺在床上，又是失眠。 太煎熬。 就当是惩罚。 / 白星很久没更新那篇文章了， 该写的都写了，开放式结局。 这天再一次打开电脑，是删掉这个软件。 白星想她大概是放下心结了。 她不会在静下来的时候去想江书卿，就算偶尔想起她，也不似以往一般痛彻心扉。 平阳市的冬天不冷，江之岚总喜欢和白星，背对着坐在学校长椅上，谁也不打扰谁。 只是放空。 天空上云朵图案很特别。 “星星，你还爱她吗？” 爱吗？ 这两个字在白星脑袋里激荡着， 她说不出答案。 说爱，但没有之前那么热烈了。 不爱，又为什么在纠结。 江之岚仿佛能猜中她心中所想，她把头往后抵，贴在白星后脑勺上：“是爱多一点，还是不爱多一点？” 一针见血。 白星发笑：“之岚姐，你为什么总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江之岚走到白星身旁坐下，唇角轻扬：“不是猜，是…感受。” 白星在思考。 江之岚又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这不是关键，你别回避我的问题。” 又被说中。 白星只得认真答：“说不爱是骗人的，不过我不会去想和她在一起了，我希望我能不爱。” 江之岚的眼睛里闪烁着洞察秋毫的炯炯亮光：“那你会考虑去爱别人吗？” 可惜薄荷香不是白星喜欢的味道。 白星不假思索地摇头。 “或许以后会吧，等我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我不爱的时候就会了。” 江之岚清亮的笑声响起。 白星困惑地去看她。 紧接着，江之岚轻轻柔柔说：“星星，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让我欲罢不能的人。” 这算是表白吗？ 江之岚讲话总是恰到好处，还没等白星不自在。 她又转移话题道：“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吧，寒假马上就要到了，不打算主动邀请我去东城吗？” 白星笑容和煦：“那我邀请，之岚姐愿意吗？” “却之不恭。” 日子很平淡，好在有江之岚， 倒也有趣。 G大的寒假开始得很早， 一月七日，白星和江之岚一同坐上了去往东城的飞机。 许颜也是偶然，从白星那套到了话，查到了当天航班，本想着给白星一个惊喜。 万万没想到。 白星也没多嘴， 告诉许颜她是和江之岚一起回来的。 于是就出现了这番情景。 “白星！” 许颜准备扑过来的动作停在了半空。 还是江之岚率先缓解了尴尬氛围。 “你们好，我是江之岚，我们在视频里经常见面的。” 吴子清环抱双臂，脸上看不出喜怒。 见她不讲话，许颜只得热情道：“你好，我是许颜。” 好像小学生在自我介绍， 许颜呲着牙，头一次体会了什么叫词穷。 吴子清却只是态度淡淡。 “好了，走吧，上车再慢慢聊。” 在车内。 白星指着窗外和江之岚侃侃而谈，前排的两人是完全被忽略了。 许颜很不满。 “诶，白星，你见到我，也没多惊喜呢。” 白星这才停下和江之岚讲话。 “咦？颜颜，也就几个月没见，你怎么越来越娇气了！” 这话直接让许颜脸红。 有些沉寂。 江之岚用轻松的语调说道：“星星，东城确实很美，这里的气候我也很喜欢。” 白星不胜感慨。 “嗯，回到这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吴子清始终心事重重。 在后视镜里，她看见江之岚覆在白星耳边，眉眼皆是笑，亲昵的耳语。 贴得很近，随后，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笑出了声。 吴子清不禁皱起了眉。 傍晚。 电话中，吴子清语气沉重。 “书卿，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 江书卿拿着水杯往卧室走。 “什么事？” 吴子清：“白星回来了。” 大概是缓了一阵，江书卿才只是“嗯”了一声。 吴子清又说：“她把那个女人带回来了。” 传到吴子清耳边的是，玻璃杯摔到地上的刺耳的声音，以及克制的微啜声。 江书卿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老师只会越来越可怜。 第58章 爱她 “书卿…你能不能别那么懦弱了。” 吴子清语气近乎央求。 啜泣声越来越大。 江书卿哽咽不止：“对…我是懦弱，我害怕看到白星对我毫无兴趣的样子，我根本无法面对她。” 她兀自站着，像木泥雕塑般一动不动。 吴子清又劝：“白星在家，你要是想见她，就去找她，我不敢保证过几天，她会不会和江之岚一起走。” “她是个怎样的人？” 吴子清知道江书卿所指是谁。 “大方，美丽，双商在线，并且很有人格魅力。” 能让吴子清这么夸得人极少，可见江之岚确实优秀。 江书卿喃喃道：“子清，这明明是我希望的，可为什么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甚至心里隐隐作痛。 吴子清心平气和道：“为什么要不高兴？” 江书卿走路也不稳，踩着玻璃碎片就去找烟。 按下打火机的声音很清脆。 吴子清气急，怒道：“江书卿，别抽烟了行不行，承认你喜欢白星就那么难吗！” 电话那头几乎安静。 江书卿只狠狠地吸这根烟，越是呛偏要吸，再然后，她呆呆地看着烟头上那点蓝烟，泪水一串串地落下来。 她手捧着埋在膝盖上的头，口中和心中都在发辣，她再也不想伪装坚强。 江书卿压抑太久，连笑声都是崩溃。 开口却很小声：“对，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她。” 突然，她提高了声音，像困兽重获自由一般，力竭声嘶：“我就是爱她，我又能怎么办！” 吴子清也跟着哽咽。 “书卿…爱她就去告诉他，你就算难过死她都不会知道。” 江书卿放纵也是转瞬，她睁着无神的眼睛，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盯着看：“我只是不愿意接受，她不再爱我这个事实。” 吴子清接话很快：“你又不是白星，你凭什么就说她不爱你了？” 江书卿孱弱佝偻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额前零碎的头发被泪水浸湿，很狼狈。 “就算她还爱，她也正在慢慢遗忘我，我总不能去阻止她的心慢慢偏向于别人吧，在她心里，我没那么重要了。” 吴子清：“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江书卿喉咙仿佛被堵住。 “好，我去找她，我去。” 话落，江书卿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平复情绪后。 她开始收拾地面的碎玻璃。 洗澡，化着精致的妆容，又挑选了一身最满意的衣服。 江书卿不愿白星看见她的落魄样子。 “就算你只是爱我这副躯壳，我也愿意为了你掩盖我所有的阴暗面。” 三声敲门后， 齐雨开门先是发愣，然后热情地招呼：“书卿，你来了怎么也不和阿姨说一声，我好去接你，这么上来多麻烦啊！” 江书卿明显心思不在这，她也不进门。 在门口往屋内望，又很小心翼翼：“不进去了，齐阿姨，白星呢？” 齐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含糊其辞：“星星啊，她刚才出去了，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思考片刻后，江书卿才讲话。 “那齐阿姨，白星回来之后，能让她去附近那个公园找我吗？就说我在那等她。” “哎，好！一定把话带到！” 齐雨频频欣慰点头。 江书卿走后能有一个多小时，白星和江之岚才回来，人还没进门，齐雨就先听见声音了。 “之岚姐，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你竟然会弹琴！” 齐雨见两人进门，赶紧迎上去：“快进门，别吵到邻居，星星，你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之岚也只比你大一岁，看看人家多稳重。” 终于等到进门，白星才开始说：“妈妈，为什么之岚姐什么都会啊？” 齐雨敲了敲白星的脑袋瓜：“因为你笨啊！” 江之岚宠溺的笑落在齐雨眼中， 她脸上泛起忧思。 齐雨在心里挑选了合适的字句：“星星，刚才书卿来过了。” 白星脸上翻滚乌云的青影，看不清面目：“什么？她来干什么？” “书卿在家那边的公园等你。” 说完齐雨把洗好的水果放到了茶几上。 谁知下一秒白星就拉着江之岚坐下了。 又继续说说笑笑。 齐雨惊讶地问道：“星星，你不打算去吗？” 白星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江之岚。 笑容转淡：“我不去。” 齐雨连连叹气，正欲回卧室，白星又把她唤住：“妈妈，你告诉她一声吧，让她别等了。” “你就不能自己…” “之岚姐，你今天实在是太风光了，你不知道我看着有多激动……” 齐雨的话被打断，她只得作罢。 正逢冬日，天也冷透了。 江书卿似是感知不到寒冷，她姿态端庄地立在长椅前，也不坐下。 眼神空洞，透着一股子麻木与绝望之色。 这才发觉寒气袭遍全身，她靠在了树干上，心跟着沉了下去。 半分钟前，齐雨给她打电话。 她说白星不会来了。 江书卿不信，她说她就在这等，等白星来。 等一夜未免太不现实， 凌晨一点，江书卿仍然没等到白星。 她只觉浑身冰冷，周身疼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任谁都经不住在零下十几度的晚上冻这么久。 她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双腿发软，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医院去。 江书卿费力地睁开眼睛给吴子清打电话。 一下车。 吴子清慌张地迎了过来，江书卿双唇毫无血色，周身簌簌发抖，透着死气。 她见江书卿不停在发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江书卿也没力气推拒，她吐字不清，可吴子清还是听了个分明。 “我的白星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吴子清一个走神，江书卿双膝一软，一踉跄干脆蹲坐在了地上，她的两只手攥成拳头，在水泥地狠狠地捶打了几下，喉咙渐渐放开，盈盈泪珠顺着脸颊上未擦干的泪痕滚落下来。 她终于愿意放下她天生的疏冷，她的高贵。 却什么也没得到。 几乎身边所有人都在劝白星，包括齐雨。 可她就是不愿再去见江书卿。 江之岚只待了一个星期不到就走了。 许颜总算是把白星约了出来。 还有吴西，方楠，也就他们四个人。如果吴子清来了，估计免不了会有硝烟起。 白星喝着可乐，还在盯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生病了，你们告诉我干什么？” 吴西夺过她的手机：“白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我们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你那个学姐了？” 都在等着她的答案。 白星明知自己的笑脸很虚假，还是在说：“我和之岚姐很清白的，不过我是没以前那么喜欢她了。” 没有手机，她又抽出吸管摆弄着。 方楠也是看不惯：“你知不知道书卿姐那天等你到凌晨一点多，你就算不喜欢她了，也总该把话说明白吧！” 白星神色和缓，毫无敷衍之态。 “我都说了，我不去的，谁让她非要等的。” 在这里，也就许颜最了解白星，她非常认真地开口：“白星，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全都在怪她。 一阵低低地嗤笑声过后，白星突然提高了嗓音，有些愠怒：“为什么？我受够了，我不想再那么低声下气了，我只要一见到她，就会想起之前她对我做的那些事，凭什么我就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无声。 许颜抚额。 “白星，我只想听你一句话，你到底还爱不爱她了？” 短暂的失控后，白星又恢复了沉静。 “不爱。” 许颜：“你确定？” 白星点头。 许颜半张着嘴，不知该讲什么。 白星仿佛受激一般，她拿过许颜的手机：“不信是吧？颜颜，我现在就让你信。” 拨号，开免提。 响了三四声后，那阵虚弱也不够清脆的声音传来：“喂。” 白星有片刻理智，又很快散去，她说话很坚决：“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我不爱你了，你也不用再去做等我多长时间这种事，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一口气说完，不顾那边是什么反应。 白星就把电话挂断了。 吴西这下更气了，她冲白星吼：“你干嘛这么对书卿姐啊，好聚好散不行吗！” 又是一阵嗤笑，比刚才还要讽刺。 白星使劲捏着还没喝完的可乐瓶，随着瓶子被挤压变形，几滴液体洒在她干净的毛衣上时。 她逐渐笑得开怀：“我们又没在一起，谈什么好聚好散。” 这样的白星未免有些太冷血。 可谁也不能去指责她，因为这的确怨不得她。 病房内的江书卿。 对刚才那番难以承受，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只有两只眼睛偶尔转动一下，很快又沉寂下来。 没有半分眷恋之态，她闭上眼睛，仿佛将一切喧闹都隔绝于心门之外。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书卿。” 吴子清担忧地喊她。 江书卿憔悴地眉间，正氤氲着愁云薄念，紧闭着的眼中，一颗颗豆大的晶莹泪珠，翻滚着坠落下来。 白色床单也被浸湿。 她倔强地把头偏到一边。 开口的声音让人生怜：“我没事。” 吴子清见不得。 正想给江书卿擦眼泪，她却直接背过了身。 身子已是瘦骨嶙峋。 又重复：“我真的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就准备码字的，愣是一个字也码不出。 脑子里全是十四五岁时候的事，然后把黑色十四的大纲理了出来，很顺，但只写大纲我就想哭。 这些年也被别人劈腿被无缝衔接过，都没有她在讲课，我在装睡，她直接无视掉我时，让我难过。 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上午她给她学生发微信发错了，发到了我这。 她没撤回，然后 她:你干嘛呢？(死亡笑脸) 我:刷微博 她:注意安全 戴好口罩 我:老师 你也是 就没了。 十年了，从我十几岁一直到在奔三的年纪，还是会因为她一句话就情绪化。 虽然我跟她的关系已经够尴尬的了，大概是微信加了删，删了加的那种关系？ 说不好，反正我一说起她就语无伦次。 算了，真得爱哭。 黑色十四一定是我最不敢写得一篇文了。 第59章 思念 吴子清只能拭泪，她根本无法改变当下的状况。 “书卿，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江书卿也不应声。 吴子清长叹一声，走出病房后，她给吴西打电话：“白星和你在一起是不是？” 吴西慢吞吞地回答：“嗯？对啊姐，我们是在一起呢。” “你让她等我一会儿，我有话想单独和她说。” 吴子清的话语简短有力，不容置喙。 吴西瞄了面色不佳的白星一眼，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姐，你不会是想给书卿姐出气，还是别了吧。” 还没等那边讲话。 白星已咽下刚才的怒火，用平静的语调说道：“怎么了，吴西？” 吴西捂住听筒：“我姐找你。” 本以为白星肯定会推辞，不成想她竟点头了。 “行，正好我也有话要和子清姐说。” 二十分钟后，两人面对面。 白星垂首不语，许是见她没有先开口的打算，吴子清一双眸子暗了暗，沉沉道：“白星，如果我知道书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当初肯定不会让你接近她，并且我还试图撮合过你们两个，呵。” 这番话说完，白星突然煞白了一张脸：“什么意思，老师怎么了？” 吴子清心中本就不满，语气更显僵硬：“她生病了。” 说罢，她火气愈发高涨，摘掉眼镜扔在桌子上发出“咣当”一声：“白星，你不愿意见她那就不见，行，就算你不爱她了，那都没关系，你为什么要给她打那通电话，干嘛非要刺激她？” 白星默了半晌，心上浮躁渐渐沉下来，她呵呵干笑了两声：“是，你们现在都见不得她难过。子清姐，当初我承受的那些，你们是都忘了吗？” 周遭适时安静下来，吴子清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声音终于正常：“可是她说她爱你。” “什么？” 几乎是同时，白星那张惊疑不定的脸上，全是惊慌失措：“她爱我？” 吴子清略一停顿后，反问道：“是，你没听错。那你呢，你还爱她吗？” 爱，我爱她。 这一刻，白星被心里猛地跳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继而又很快收住，积聚在心里的阴霾又重现。 那些温柔的岁月已不在，白星语气生硬地说道：“不爱了。” 有几分言不由衷在里面，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好。”吴子清点头，又苦口婆心地劝说。 “白星，我知道你是在恨她，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那就当我接下来说的都是废话就好了。 书卿当时没有和易征谈恋爱，她做的所有事除了让她爸爸放心，还有就是让你死心，她早就和易征已经分手了。” 白星先是喉头哽了一下，随后就语带讥讽道：“我不想听这些，我说得是真心话，我没说谎。” 她眼睛瞪得极大，像要证明什么一般，用手指着胸口处：“子清姐，就是这，疼得要命，我不爱她了，我说得都是真心话，不爱就是不爱了…” 落荒而逃。 脸部肌肉绷得僵硬，不想再流眼泪了。 也不想再，为了江书卿。 江书卿每天只做一件事，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往病房外张望，她整日愁肠百结，双眉间始终存着忧思。 她在等人。 听说白星开学了， 还是一面也没有见上。 三月。 江书卿的状态渐渐调整了回来，只是，谁也不能在她面前提起白星。 只要一说，下一秒她就会泪流满面，伴着长久的呆滞，绝望中尽是无助。 江书卿依旧喜爱穿白衬衫，在课堂上笑容得体。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三尺讲台上，她侧身在黑板写字，贵气的五官精致如画，这一幕美好的不真实。 白星躲在门外，心狠狠地一颤。 在讲课到高潮时，江书卿往讲台下走了几步。 她走路姿态极美，秀长乌发披散在身，长眉秀目，眼瞳黑亮，有学生回答上问题时，她抿唇而笑，简直众生颠倒。 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着白星又往前走了几步，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着座大山，看不到，过不去。 也许是白星身上的气流太明显，江书卿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她不敢相信地扔掉手中的粉笔，失控地走出去，却发现空空如也。 是太过思念吗？ 江书卿身体的轮廓中流淌着一种无言而剧烈的寂寞，那种茫茫无依的感觉，使她忽忽若失。 她掩住惨淡的心情。 此刻，她是老师，不是江书卿。 躲在墙角的白星，无缘无故的，那痛苦又来了。 如何忘却。 明明告诉所有人她回了平阳，却迟迟不肯走，借着来学校取档案的幌子，白星走在熟悉的走廊上，那些记忆挥之不去，又清晰可辨。 嗯，不爱了。 只是想偷偷再看看她。还有，她穿衬衫讲课的样子，依然那么有魅力，真羡慕那些小孩。 不爱了，真的…不爱。 她怎么瘦了？ 像在黄昏时分赶海，看不清，路又远。白星相信她心中所想，又不信。 异常渺茫。 快走到校门口，她仰头望，这个角度。 那日在雨中，满地泥泞和她的不堪，心里开始没着没落，又往前走，那副拥吻的画面又罩在眼前，她认识那种感觉。 这条路走到尽头时，这种感觉也跟着消失了。 白星需要一些温暖的记忆，在她的生命中。 这次她看见春天的天空清澈还斑斓，她不想再走一遍那条路了。 所以。“是我不敢爱了。” 江书卿愣坐在办公室，她盯着接满水的水杯，眸底晦涩不明，像在注视一个再也得不到，却又奢望的救赎。 正当她思绪飘远之际，魏凝的声音响起：“老师，我听您上课的时候声音有点哑，您…记得多喝水。” 江书卿的视线从水杯移开，神色恍然。 “你回去吧。” 魏凝背在身后的双手搅来搅去，努力忽视脸上的燥热感，嗫嚅道：“老师，如果我考了第一，您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过往的记忆如同荡气回肠的电影一般被掰开，“老师，那你可要说话算话。”…“要你别讨厌我”…“那我就让你永远也忘不了我。”… 感到轻微的窒息后，江书卿不愿再想下去。 她紧拧着眉：“魏凝，你是不是把我上次说的话都忘干净了？” 魏凝望着江书卿的眸底隐匿着许多复杂情绪，最后全部化为泪光流转：“老师，我也没做什么，你干嘛总是这么抗拒我？” 江书卿深而沉的眸子不含情绪。 “少看小说。” 魏凝轻咬后槽牙，视线忽左忽右地乱瞟，思索该怎么解释时，就听见江书卿又说：“你要是还不把心思定下来的话，这个课代表就换人吧。” 魏凝眼里还是和以往一样满到溢出的倾慕，她执拗地去看江书卿，却只得到那人的淡漠决绝。 她绝望道：“老师，谢谢你，让我遇到了这么耀眼的你。 那次我不该在课堂上看小说，只是，我很羡慕小说里描绘的那种感情，不过也只是羡慕罢了，对不起…” 等江书卿回过神时，魏凝已经走了。 她盯着杯中水，透不过气来，眼中一片浑浊，苦笑了一声。 她多么希望，是白星。 拿起水杯，走到窗边，不如浇给花，就当没白白给了期待。 泥土吸饱了水。 江书卿看着半空，试图控制自己，直到两只眼睛被揉出了红丝。 她不知道的是，半小时前，白星确实进了她的办公室，而那杯水，也是白星。 可惜她，一口也没喝。 又是深夜。 江书卿神情恍惚地望着窗外的月，心中的凄凉感就如窗外的夜意。 月亮很圆，星星陪衬在旁边。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很快擦掉，又落下来，又擦掉。 江书卿想白星了。 可她连一个可以诉衷肠的人都没有，嘴角忍不住掀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她终究还是颤抖着手，打开了那篇文。 那些字眼戳着她眼睛绞痛，心跳错漏，她的额头渗出了了冷汗，璀璨的眼睛里流下的是咸苦的泪。 字句堆积出来的情景又历历在目，心里混乱，根本无法承受这种锥心之痛，江书卿猛地关了电脑。 潮湿的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眼里，透着被黑夜吞噬的无尽绝望。 片刻缓解后，又打开…… / 珠宝店内。 “您好，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款式的戒指？” 看见这样的漂亮女人，导购也是极热情。 “情侣对戒。” 女人声音清冷。 导购：“是送给您的爱人吗？” 女人：“是。” 导购：“女士您可以看一下这款，您先生应该……” 她略歉意地打断：“不好意思，她也是女人。” 导购先是一愣，后又是一喜，这样的美女，配男人实在是可惜了，她更是热情：“不好意思女士，您看……” 很久没遇见这么痛快的客人了，从选款到刷卡也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导购双手把袋子递给女人：“希望您和您的爱人幸福。” 女人敛眉：“谢谢你，不过我是打算和她表白。” 不顾导购是怎么震惊，她看着女人走出店门，顾客登记表上写着飘逸的名字：江书卿。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暧昧 三月十六日。 白星从图书馆回来，刚进寝室，可以看出是被精心布置过的，桌子上有一束鲜花，旁边是蛋糕。 而江之岚单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倾，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星不能扫兴，她进门，至少到现在为止她的表情管理做的很好。 江之岚把凳子拉开，在白星坐定后，她轻轻一笑道：“生日快乐。” 但表情不愿意配合去表演了，白星的眼里经历了几丝哀伤：“谢谢你，之岚姐。” 太昭然若揭。 可原因江之岚揣摩不出，她拍了下白星的肩膀，在她转身之时，提出了疑问：“是我太唐突了吗，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陷入了有口难辩的尴尬境地。 “不是，之岚姐，你做这些我很开心。不过我以后都不过生日了，但还是要谢谢你。” 白星目光逡巡着，落在摆成“happy birthday”的气球上，眼角也跟着颤抖了一下，灵魂仿若出窍，又走在那片红毯上，该怎么渲染出那种悲凄。 “生日快乐”只会激起久违的恐惧，明明什么也没做，这种无名的恐惧，还是会让她腿脚疲软。 白星宁愿眼前一片漆黑， 不如阖眼。 这样的状况也是江之岚始料未及的，她迫切想知道答案：“星星，你不想过生日的话，那以后我们就不过了。” 话到嘴边，问不出。 如此的氛围太容易让白星再一次跌入痛苦记忆中，她只好望窗外，似乎看到了遥远的天尽头，干净辽阔，那里没有深渊。 “之岚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春天总是充满希望，白星也将不悦暂时抛到了脑后，本是并肩走，她突然快跑了好几步，又停下，转身朝江之岚招手，“之岚姐，你走得好慢！”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穿起了白衬衫，黑长发在风中摇曳。不再束马尾，因为她没有想取悦的人了。 但是一颦一笑中，到底藏着谁的影子，连白星自己都没有发觉。 再看下去，江之岚一定会露出破绽，她跟上前，自然地把手搭在白星肩膀上。 “嗯？欺负我老阿姨腿脚不好？” 白星轻笑，低头走，也不看路，发丝顺着光洁的额角披垂下来，她下意识拂到耳后，又呆愣，沉旧的记忆让她彷徨。 看出白星脸色渐渐不自在起来，江之岚语气委婉地问道：“我猜，你不过生日，是和她有关吧？” “她”让白星失了神，仅一个“她”就伤心到不能自持。 白星耷拉着眼皮：“是。” 至少白星愿意和她讲，江之岚心中有安慰，她慨然一叹道：“她一定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这次，等了很久，白星没有答复。 江之岚跟着她立着不动，只见白星的唇抿得死紧，直愣愣盯着，一个女人。 她身形高挑，长发用浅色发圈轻轻挽住，一身素色裙子，秀美绝俗。 江之岚确定她没看错，这个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的女人，视线正完全落在白星身上，嘴角向上弯，脸上挂着略哀愁的笑意。 “星星？”江之岚唤道。 刚才只一眼，心里却砰砰跳个不停。白星紧张的浑身如棉，心弦绷紧的都要断了。 江书卿怎么会来？ 若不是江之岚，白星怕不是要眼睛发直到黑天。 但激动过后，她心中又泛起万千哀怨，她需要一个支撑。 白星抓住江之岚的手。 江之岚心中喜，由着白星带她走。 万里晴空，微风起。 当白星隔着空气越过江书卿时，那比春日还温柔的声音飘到白星耳朵里：“白星，老师终于见到你了。” 白星放开江之岚。 她的舌头僵住了，声音也窒息，半步难移，却还是往后退了两步，去看江书卿。 可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散发着冷戾：“你来干什么？” 江书卿也不恼，把所有目光都聚集到白星身上，清冷的脸上浮出淡然：“我来看看你。” 听到这话，白星手心里渗出了几把汗，讲话并没有要收敛的意味：“不用，我不想见你。”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白星说完就挪着步子往前走，仿佛失去了自控力，眼泪在眼眶蓄满。 “白星！” 江书卿清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感情的呼唤声是白星从未体会过的柔情，她的后背也随之颤栗，步子又顿下了。 可白星不敢回头，她忍住呜咽声。 江书卿却霸气上前，拉住白星的衣袖，这回，他们的视线终于撞了个满满当当。 仿佛有利爪在挠她的心，白星见江书卿露出如花的笑颜，眼中风情闪动。 江书卿再开口时，恨不得把所有温柔都给白星：“可是我想你了，所以我就来见你了。” 情动不过一瞬，她独特的体香飘入鼻腔，白星承认，她再一次为江书卿刻骨铭心的心动了。 她太耀眼了。 可用什么去抚平她的千疮百孔。 白星脸上跟着露出嘲弄的微笑，她双目赤红：“你还是没变，从来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并不想见你。” 也许是表演痕迹太重，江书卿还在维持体面：“好。我第一次来平阳，你陪我逛一逛好不好。” 白星掉头想走，江书卿却执意不肯放过她，语气近乎央求：“我晚上就走，就这一次，好吗？” 本意是拒绝，但看见江书卿那清亮明眸，白星忽然又回到那阵子，江书卿在讲课，她在偷看她。 当年在爱江书卿的她极嚣张。 一桩桩，一件件，心中四平八稳，半空里飘着三三两两几朵浮云。 白星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终归还是沉沦了。 “好。” 只一个字，江书卿却突然想落泪，她抬起头望天，白星先她一步走的。 江书卿想她不必再把爱意隐匿起来：“以后，换我跟在你身后。” 白星心头有小鹿在乱撞。 很久没有叫她老师，已经有些生涩，她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能他们生来就有默契，连步伐都一致。 大概见了心上人，就连她的存在都忘了吧。江之岚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好不甘心。 / 平阳市地处南部。 气候湿热，是个旅游城市。 江书卿不熟，跟着白星走。须臾，她突然拍了拍白星的肩膀。 白星只是条件反射的往后退，而江书卿竟直接板住了她的肩，将她的衣褶掸平。 白星虽知道接下来这句话有多苍白无力，却还是张张嘴说了出来：“要是你从一开始就这样该有多好。” 这话让江书卿心口一颤，往事扑面而来，她轻缓而坚定地开口：“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待白星反应过来她这番话的意思时，才面无表情的给出答案：“我从不回头看。” 江书卿不愿往下想，在一片嘈杂声中点点头。 她岔开话题：“附近有酒吧吗？” 白星手指着前面：“过了那个十字路口，往前走就有一家，环境还不错。” 江书卿一向擅长抓重点：“你经常去吗？” 倒有几分质问在里面，白星若无其事转开视线，面不改色道：“嗯，偶尔和之岚姐去过。” 一提起“之岚姐”，江书卿不由得脸色一变，微微皱了眉，又克制，嗓音温润道：“既然都不是第一次了，那我能请你喝酒吗？” 白星在考虑。 没给她说“不”的机会，江书卿直接拉着白星就走，知道白星下一步就是要甩开她的手，江书卿毅然决然，死活就是不撒手。 任人宰割，白星只得作罢。 一小时后，白星趴在吧台上。江书卿在笑，酒量真差，也只喝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而白星已然从耳骨红到了耳垂，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空酒瓶。 江书卿怕她太热，低头替她解了两个衬衫纽扣。 被触碰后的应激反应，白星猛然抬头，却因动作太突然，竟不慎撞上江书卿低下来的额角。 头抵着头，太暧昧。 江书卿衣衫的吊带滑向了肩头，她却偏要衣衫不整，在白星面前，因为醉态，明媚的双眸更显朦胧和妖娆。 事实上，江书卿没醉。 她伸出纤细柔软的臂，一手环上白星的脖颈，戴着腕表的左手则揽上她的后腰。 稍一用力，白星整个人完全被禁锢在她怀里。 成熟女人身上的气息占据着白星的每一寸神经和感官，她被紧紧拥着。 无视白星的挣扎，江书卿一副完全占有的姿势，贪婪的汲取着她的每一寸美好。 白星还未放弃挣脱。 江书卿很有耐心，她极温柔地把手从她的后脖颈移至头发，轻柔地抚摸着：“别动，乖，让我抱抱你，我真的很想你。” 大概酒后太容易让人放纵，白星的确在动容。 她吐字也不清：“就一会儿，多了…多了就不行了。” 江书卿有被这话可爱到，她松开白星，微舔着红唇，媚眼如丝，轻扬着下巴。 那衣衫也是滑落的不成样子，美得令人屏息。 好在酒吧里面黑，除了白星，没人看得见江书卿这般惊为天人的样子。 也是成年人了，白星懂。 这是在暗戳戳的勾引她。 见白星不专心，江书卿有些许不悦，她的手又移向了白星线条优美的脊背，轻抚，拨弄。 白星根本无力抵抗。 她差一点就要被江书卿折服了，却在下一秒，看见她手上那枚款式独特的钻戒时，心头紧锁，又被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 她的心在发痛，也在滴血。 钻戒，她永远看不得。 江书卿并未察觉出白星的异样，她微凉的唇落了下来，突如其来，却缱绻着无尽的爱意。 压抑到极致终于得到释放，江书卿把她所有的热情都给了白星，她见白星也在热烈的回应她。 江书卿被酒精润湿的眼中尽是迷蒙，耳边之人正吻着她的耳垂，白星有些迷醉。 脸上尽是红晕，正当江书卿情浓之际，她听见白星覆在她耳边深情款款：“之岚，我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白色 意识无边无际。 断裂、急促，然后枯萎。 江书卿满脸都是委屈的神色，不给她喘息之隙，白星仍然在上下其手，这样的肌肤相亲太残忍。 任其索取，江书卿眼含沉郁凄楚， 在白星用唇勾勒着她耳上的轮廓时，江书卿消极地避开了她的亲热，白星极快速度俯身，没有得逞。 已经有些不悦。 江书卿又把手放在她的胸窝上，白星借力被推回了原位，做出一副扫兴的不耐烦姿态。 这样的反应简直弄脏了江书卿无暇的热情。 活脱一副被糟践了的模样，她一言不发地把衣服理好，也不抬眼，开口的嗓音悲凉微颤：“白星，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白星闭口不答。 “嗯？” 又颤了几分，鼻腔里的哭声跟着溢了出来：“把我当成别人了，是吗？还是你觉得我江书卿就是一个玩物？” 眼睛对视着眼睛。 交流不出什么。 白星仿若早就失去本心，她更贪婪地□□着江书卿的尊严。 “嗯。” 很幼稚，无过于此。 江书卿做不出什么表情，她心中浑浑噩噩，只知道她该维系她的端庄，这是她所剩不多的体面了。 暗蓝色的光从她脸上闪过，抑郁折磨着她，更加苍白，眼泪在往心里流，她不甘就此解脱，又追问：“既然你爱她，为什么还要跟我亲近？” 抬头，眼泪折返，顺着脸颊滑落， 江书卿又固执地掩住狼狈。 心中压抑的东西在复苏，白星噙着笑，凑上前轻轻捏住江书卿的下巴，这距离紧得让人透不过气。 她慢慢积攒出一句口是心非：“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老师，因为这样比较刺激。” 根本难以下咽，这番话。 江书卿几乎随时就要倾倒在地，她紧咬着牙，看着白星的眼神里是恐惧和支离破碎。 “你说和我这样，是…为了刺激？” 江书卿的头发在激情时已披散下来，她手扶着额头撑在吧台上，耻辱感烂在阴影中。 “是。” 奄奄一息。 江书卿用手指胡乱在眼上抹了两下，她点头，还是在点头。坐姿很美，有一种凄艳的破碎感。 须臾，她像在每个晨会讲话那般淡然：“好，就当是为了刺激。” 心在被烧灼。 “干什么？” 白星在震惊，她了解江书卿不是一个热衷放纵的人。 交流越发别扭。 话也被逼出来，江书卿突然站起来，白星满目都是她如深渊一般的魅力。 江书卿的声音夹杂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微漾：“开房。” / 门被推开，江书卿欲要插房卡的手被禁锢住，房卡落地的声音与衣料摩擦的声音相融。 隐匿在黑暗之中，白星更放肆，多少次缠在苦痛的幻想中，又挣扎着守候黎明。 她的眼里蹦出火星，不温柔，不耐心，揪住江书卿的肩胛，把她抵在墙面，薄唇相贴仅一秒，舌尖撬开尺关，越发吻得用力。 不为取悦她，只是霸道得想占有。 在一瞬震颤中白星凝神，她猛然停下动作，在地上摸索着房卡。 看不见窗外的白色月亮了，床是白的，江书卿的脸色也与之不差多少。 真是白星见不得的凄楚模样，她退到床上坐好。 室内的光线也不知怎的，突然暗了下去，衬得还立在门口的江书卿更悲伤。 她靠着白色的墙，像一朵萎去的花。 又哭泣：“怎么不继续下去了，没兴趣了吗？” 白星想纠正，话到嘴边却恶劣起来：“不知道，走神了。” 这糟糕的对话，什么时候才能终止。 江书卿觉得她正走在铺满脏水的街巷里，白星站在巷子那头，只给她一个最深的凝望，她渴求拥抱，往前走，却被溅了一身脏。 这样想着，江书卿就认了这一时的情绪，她走近白星，坐在她身旁，隔着半边空气：“你还不如直接说你不爱我了，对我没兴趣了，好歹来得痛快一些。” 大脑在疯狂运行，对白星来说，讲一句温柔的话太难，她黯然缄默。 大多数是江书卿在讲话。 但言辞是空洞的，她心中痛不可当，也掏不出在口袋里埋得已经发热的戒指盒。 “白星，也许是我太容易触景生情了，那天我们在一起，月亮也是这样的，清清冽冽的。 可月亮也会有残缺，我明白，我们回不去了，我说这些或许也都没意义。” 此刻，江书卿的气质是黑色的，这种颜色让人望而却步，溺死在水里。 白星勉强压制住那股郁郁不平的愁绪：“我从来没想过要回到从前，因为从前有你。” 是该悲泣的时候了，那种痛苦几乎钻进骨髓里，江书卿双手撑在床上，紧紧抓着床单，没信念。 凌乱的长发暴露出她的虚空，压抑在心中的悲愤沸沸扬扬涌上来：“好，我就问你一句，你还爱我吗？” 有江书卿的地方，白星从不舍得合眼，她刚才又看了她两三眼，却不如之前看得多了，她根本就给不出答案。 江书卿讨厌这种把握不住的感觉，来自于白星的犹豫，让她浑身冰冷，她迫切想摆脱这种恐慌，又问：“爱吗？回答我，你爱我…” “不爱。” 被打断，在江书卿未讲完的期待话语时，甚至不给人缓冲哀恸的时间。 “老师，是你说的，让我去外面看看，说不定会遇到更好的人。我听你的话，怎么了，老师不替我感到开心吗？” 偏要把人所有的爱都榨干才罢休。 关系是破损的，无力弥补，江书卿只是有点怨恨自己的后知后觉，她随着白星的话点头：“嗯，我开心。” 她开心着白星的一切，唯独不开心，她不爱她。 说烂话会上瘾，白星反复鞭打着江书卿。 “你没发现，她很像你吗？我刚见到她的时候，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是你像她。” 你才是替代品。 江书卿极能忍受，她又忍：“挺好的。” “老师，你也觉得好是不是？以前当别人说到“江”的时候，我下意识想到的是你。” 知觉已麻痹，江书卿眼含露水，声音也低：“现在想到的是她。” 说完，江书卿闭了目。白星没讲话，只要看不见她点头的动作，答案就在她心中。 月亮是黑的，床是黑的，白星在摇头。 江书卿在臆想。 她完成了最后的颤抖，希望在她眼中消失，站起身的动作依旧优雅：“白星，我不会勉强别人，那就祝你们幸福。” 江书卿的背影很沉重，但还有她一贯高高在上的骄傲，身子看起来很冷。 真想揉碎那骨子傲气。 想也没想，月光淡淡。 白星伸手一拉，江书卿便跌坐在床上，她不讶异，也不欢喜，这股情绪激得人愤怒。 是本能。 白星用力一推，江书卿倒在床上，长发倾泻，床也因为这个动作上下晃动了两下，颇有轰轰烈烈之感。 而那人还是冷淡至极。 即使被压在身下，也只是眉头轻皱，像多少次在课堂上，有人答不出问题一般，多给一点情绪也不肯。 白星细而长的手指没有边际,她竟腾出时间问：“喜欢吗？” 明知她会羞耻。 眉头皱得更紧，江书卿往外看，隔着窗帘她好像也能看出去好远，外面的星星应该又低又密，不远处是月亮。 那下面站着白星，喊她老师的时候会害羞。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待，一个就该用“被□□”这个词语去形容的傀儡。 她不快乐，也不悲哀。 因为这个人是白星，她愿意。 可白星折腾了半天，江书卿身上还是一片衣料也没少，她连发泄欲望，都舍不得太用力，却给了江书卿一种污浊的感觉，让彼此在黑暗里幻灭，一点美好也别留。 江书卿的唇被一遍又一遍地吻过，发红发麻，明明身体在发热，就是不肯放下她的矜贵。 其实，不过是她的自尊在隐隐作疼。 空气里是白茶兰花的香薰味道。 身上很温暖，可江书卿却在这个孤独的刹那突然认清了自己，她双手突然覆上了白星的脸，在沉寂中看她，尽力地让自己美丽动人。 就是这样的。 空气里悠悠扬扬地浮荡着江书卿的声音：“白星，以后你就是别人的了。” 记忆里有朝阳。 江书卿永远在白星的十七岁熠熠生辉，她失去的那些东西，想来也不过尔尔。 白星陡然醒神，她缓慢地放开了江书卿。 连起身都没了什么力气，声音僵冷：“你走吧。” 应该是躺在一条干涸的河床上，江书卿一言不发地起来，肉体是迷茫的，不放浪，这是让人没兴趣了。 江书卿的自尊心几乎要被践踏完毕，她甚至也顾不上捋平衣服上的褶皱，往门外走，在手放在门把手的时候，她知道，走出去就意味着遗忘，又问：“所以你为什么不肯碰我？” 头顶是不见一线的灯光。 白星看着江书卿从灯光退到黑暗里，不拖沓。和平常一样，只是一个微凉的夜晚。 好像置身于稠密的黑暗，白星倚在墙上，肩膀颤栗不止，心中郁结难舒，她冲到窗边打开窗户，看着清净黑漆的天空，哭了。 戒指躺在戒指盒里，不闪光。连月光都带着恻隐之心，不肯扰了这哭湿了衣领的美丽女人。 也许是这时节容易让人软弱。 白星对她说：“因为你让我提不起半分兴致。” 在秋天开始，在春天结束。 往后的日子里，我也只能在你梦里靠岸。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月亮 从此把无穷哀愁蕴藏在废墟里。 白星渐渐明白，人心一旦隐藏起来就很难休憩，倒是不痛不痒。 她拒绝被唤醒，所以人都以为她在遗忘江书卿，她也是。 这两年，白星敛住了身上的急躁劲。 她写“深情似海”，写“坠入爱河”，在夏日找雪，在凛冬等夕阳。留黑长发，架一副方方正正的金丝边眼镜，总是把白衬衫穿得一丝不苟。 人人揣测她，这样一个温雅的年轻作家，能束缚住她的那个“月亮”，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样猜测是因为，白星在成名前用马甲号写过的一篇师生文，成名后被扒了出来。 某次新书签售会上。 主持人访谈环节后，是提问环节，有书迷非常隐晦地问道：“白老师，您的每一本书我都特别喜欢，对其中的细节我也剖析过，我想请教的是，您书中提到的“月亮”究竟是臆想中的人，还是真实存在的呢？” 现场欢腾的氛围，渲染着她的伤感。 白星早就可以心平气和应对这种状况，她用食指和中指推了推纹丝未动的眼镜，习惯性动作。 嘴角含着丝丝笑意：“亦真亦假，真真假假，都是为了艺术。” 底下明显是对这样的回答不满。 “那白老师方便详细说说吗？我们实在琢磨不透您话里的意思。” 白星缓缓眯起美眸，眼神带着些许诗人的惆怅，她神秘、灵魂有趣。 因此，等她讲话的人也富有耐心。 大概在心里掂量了一遍答案，她才说：“她是我年少时候没做完的梦。” 这样的讯息，让人更躁动。 又有人问：“那您和她还会有结局吗，开放式结局会是圆满的吗？” 只有真正的书迷懂话里话外的意思。 白星最吸引人的地方除去才华，还有她的气质。根本琢磨不透，上一句还深沉，这番又笑眯眯：“开放式结局有什么不好的。” 书迷：“白老师，这当然不好！” 应该是文人都有独特个性，白星的话总让人猜不到是真还是假。 在众人揣摩之际，白星又陷入一种无病呻吟的状态，她说：“月亮是月亮，我不糊涂，我是我。” 很明显，又在绕弯子。 白星冷静的表情散发出自信的光采，她又从容自若道：“如果非要我写个结局，那是be。” 底下全是叹息声。 白星已经褪去稚气，她穷尽一切手段打磨自己，她在过正正常常的生活。 会看见曙光的。 但那个名字。 谁一喊，还是会让她心颤… 白星听见，“江老师”从议论纷纷的书迷口中响起。 她死倔，没了意气和冲动，透过爱，看不见爱，该做的事，是全心全意忘掉她的“月亮”。 / 诚实说，江书卿还是白星的沉默点，该怎么给这份沉默赋予意义，应该是大海里的几粒渺小沙子，是存在的，白星所有的胆怯和脆弱都来自这里，也不知道还要再死磕几年。 什么都好，就是过得太理智。有些东西白星无法衡量，比如，她对江书卿，亦或者，江之岚对她。 江之岚继续留在学校读研。 装聋作哑罢了，白星明白是为了谁，江之岚换寝室之后，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住。 见电话响了，白星拿起来接：“喂，之岚。” 因为一次契机，江之岚硬是让白星把称呼掰了过来，也就一直这么叫着。 白星肩膀微耸起，手机夹在右耳和肩膀中间，她腾出手整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资料，那边说完后，她说：“好，晚上八点是吧？” “嗯，到时候见。” 也不知道江之岚卖的什么关子。 晚上八点，白星按照江之岚说的地点去赴约，一家音乐餐厅，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吃饭。 “你来了，星星。” 白星刚坐定，就看见江之岚走到台上，灯光下的她光彩照人，身穿墨绿色收腰长裙，脸上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 应该是有准备的。 江之岚调整着立麦的高度，视线始终落在白星身上，她确有目的，她想借助这个过程，向白星表明心意。 “接下来这首歌，送给你。” 前奏起。 是陈奕迅的《陪你度过漫长岁月》，白星喜欢听陈奕迅，江之岚便给她唱。 “走过了人来人往，不喜欢也得欣赏……” 江之岚的声音很有磁性。 白星经常这样讲：“之岚，你唱歌的时候，会让人忘却黑暗，生命的暗角也因此被照亮。”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也只是一种赞许。 白星正自我沉浸时。 曲终，她鼓掌。 江之岚却没有下台，眼神也不对劲，白星发觉这深情眼神是给到她时，想避开已来不及。 她看见江之岚的笑容怎么也遮不住，眼底漫上来闪亮和深情，光线也温柔起来。 终于还是逃不掉。 “白星，我们认识有多久，我就喜欢了你多久，我也想陪你度过人生的漫长岁月，所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大众最喜欢捧场。 再看是美女和美女，周遭是吹口哨声和起哄：“答应她，答应她……” 白星不喜欢这样，没有界限感，江之岚明知这般处心积虑的事会让她不自在，却偏要做。 在众人期待声中，白星点了头。 她不会把江之岚置于难堪境地，不是怜悯之心，这是一个必然结果。白星不愿意，但她不会让江之岚下不来台。 观众也看到了他们想看的， 皆大欢喜，掌声不断。 江之岚终于绽放出一抹明媚大气的笑，她走到白星面前，紧紧地拥她入怀，久久不放。 在白星耳边，江之岚温柔道：“我知道你不情愿，但是我不管，反正你点头了，你现在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人应该自私一点，江之岚这样想着，她明白这样做的同时，也意味着如果失败，就全都无可挽回。 白星不是会任人摆布的性格。 但她本身是游走在懦弱和勇敢之间，彷徨在阴暗中太久，就当她这次是愚蠢、需要神明指路。 说不定明天就能把“月亮”忘了呢？ 在江之岚准备说“我是在开玩笑，你别当真”之前，白星先开了口：“之岚，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好吗？” “好，多久我都可以等。” 月亮快碎了。 当日，有白星的粉丝发微博。 【偶遇白星和她的女朋友！】 配图两张。第一张：江之岚在唱歌。 第二张：江之岚和白星在拥抱。 月亮永远都在。 女人萧条的背影在瑟瑟发抖，如若现在有诗人看她，单单在眉眼之间，就能信手拈来一出苍老的悲剧。 她用最卑劣的方式偷窥着。 心口再多一处疤痕而已。 没事，吃药。 / 2018年四月。 初辰的婚礼定在4月17日，男方白白净净，比她小五岁。 初辰：【诶，白老师现在就那么忙吗，我结婚你别说你不来！】 白星：【老师，你结婚我当然是要去的。】 初辰：【有女朋友了吗？】 白星隔了很久没回。 几分钟后回了个单字：【有】 还在考虑，代表该避免暧昧。“有没有”，所以“有”，别人问，谁问都是“有。” 白星提前一天回的东城，请了三天假。落地是许颜去接的她，吴子清没来，见了面怕尴尬。 许颜开车已经很娴熟，她还像从前一样，最要紧的事就是打趣白星：“白老师，你现在回东城的时间真是越来越少了，怎么，平阳魅力就那么大？” 人一有变化，亲近的人最容易发现。 白星现在多数时候严肃、沉重，像经历过苦难一般的淡漠。 若是十七岁的白星，一定会说“要你管啊”， 现在她只会嘴角牵一抹笑，透着薄薄的眼镜片往里看，根本看不见半点笑意。 想想，也是过去五年之久了。 白星话太少，许颜便多讲一些：“我和子清打算毕业就结婚。” “结婚？” 许颜开车很专心，倒也没耽误讲话：“对啊，国内结不了就去国外，反正这婚是一定要结的。” “颜颜，真羡慕你。” 许颜：“羡慕我干什么？你这大作家，年轻还有才，谁不羡慕你，说来你也是，明明是单身，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子清？” 正经过永定江。 白星不敢往窗外望：“应该快有了。” “有什么？” “女朋友。” 爱意早晚会消沉。 白星想结束到处是阴霾凄清的日子了，她也有两年多没再见过江书卿，心里的月亮该烧光了吧。 灵魂真的太倦，索然无味，对什么事都是。 许颜许久才接上话：“白星，你想不想见她？” 为什么纠结做选择，因为心中早就有答案了，“想”，说出口：“不想。” 许颜也不指望白星说什么真心话了，她故意把车开得很慢：“如果你见她一面，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什么意思？” 许颜摇头。 * 下午两点。 女人躺在床上，刚睡下。 她往左转，向右走，甚至往后退，怎么都不肯往前走，她说：往前走是死亡。 生活和她自己，都在破败，她沉溺在过去，不想醒过来。 晚上她清醒，白天她在孤岛上。 嗯，吃药就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太阳 车子还驶在路上。 白星无法对心中的焦虑视而不见，她不再克制理性：“你把话说明白，颜颜？” “你看你，一说到她还是会方寸大乱。” “我没有。” 白星抿住嘴角，往车窗外看，风景在向后倒，水过无痕。 许颜心中跟明镜一样：“也是，反正你也要走出过去了，老师过得再不如意，也和你没关系了。 不如意，怎么个不如意，茫无头绪。 假面具撕掉之前，白星都不会说“我很担心，我想去见她”，任窒息和荒凉感接踵而至，她怂恿自己说反话：“嗯，就是你说的这样。” 前面再过个路口就到家了，等红灯间隙，许颜一脸郑重的开口：“其实也不是不可挽回。” 白星的头脑逐渐空虚：“挽回什么？” “你们的意难平。” 这次换白星摇头。 她刚从泥坑里爬出来没多久，以前慷慨把爱都给出去的时候，被不珍惜。那种无缘无故，总在哭的感觉太糟糕，所以，“不了，我与过去握手言和了。” * 白星重复在纸上写着“真滑稽”，说着漠不关心，实际惦记得睡不着，她在心里谩骂自己，“真是个疯子”，然后，她套上一件风衣，那就再去走一遍那条泥泞小路。 这都凌晨一点，连野狗都不去吠叫的时间，白星说她是出去找灵感，她要写山川，写黑夜，可能是太沉浸于构思，走错了路，竟走到了别人家门口。 26楼。又诠释了“滑稽”。 人啊，总有心里长草的时候，脑袋里的热乎劲儿一过去，也就清醒了。 她根本没力气去敲开那扇门，越是这样，越怅然若失。不写了，写不出山川。 这一趟也是多余。 可为什么，心里会泛起想去拥抱她的冲动，这种渴望前所未有，白星在别人家楼下徘徊着。 又看了一遍日出。 然后，白星才回家睡了个回笼觉，等会儿还要去参加初辰的婚礼。睡得昏天黑地，要不是许颜的电话，她估计得睡到晚上。 婚礼宴请的宾客除了亲戚，大多是初辰和男方的朋友，学生也只叫了白星和许颜。因为姜凯年龄小，他朋友也大多是二十五六。 于是，在白星落座没多久。 “诶，你们看那边，那个背影好像白星！” 正好白星偏头和许颜讲话，侧脸刚露，那两个女生立刻过去了，讲话有些羞涩：“您…您是白星老师吗？” 白星眨眼在笑，奈何身上沉郁气质太重，看起来还是很严肃：“嗯，我是，叫我白星就行，坐，你们坐这。” 他们二人哪敢坐，连连摆手，明明年纪比白星大一点，却十分拘束：“不用了，白老师，您也是姜凯的朋友吗？” “不是，我是初辰老师的学生。” 白星歪着头微笑道，尽量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一点。 但白星这副神态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他们当年可是一字不落把《十一》追完的，莫非里面的原型是初辰！ 当事人就在面前，也就没必要去揣测了，说话非常小声：“白老师，您喜欢的老师是不是初辰啊！” “噗…”许颜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什么！我没听错吧！” 这两人也许在期待白星说“是”，潜意识又希望她说“不是”，是或者不是都不会是完美的答案，一方面渴望知道书中的“江老师”究竟是谁，另一方面又不想姜凯去做这个“小三”。 但还是迫切想知道答案，白星摇头说“不是初辰老师”。 “白老师，那您…” 周遭全是陪衬，白星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看见了一个女人，准确来说，是一个有着忧郁气质的漂亮女人，比她看过的所有山河大地都要惊醉。 从前她身上是令人宠爱的书卷气，如今更多了一种看穿了前世今生的忧愁。 白星才走过深渊，这一眼又跌进去，大概又来到了精神崩溃的阶段。 “白老师？” 终于被唤了回来，白星下意识：“嗯？” 再和别人说话全是心不在焉，在谈话间隙回头，漂亮女人不在了，刚被唤醒的感觉，又封闭起来。 差一点又要沉溺了，还好没有。 * 一小时前，初辰给江书卿发微信。 【今天白星会来。】 是什么驱使着她，几乎一瞬从床上起来，是她羞于启齿的爱，只剩这么一点希望了。 该做些什么才能快速取悦白星。 穿一条暗蓝色长裙吧，那天见江之岚穿着这个颜色，江书卿便记在了心里。 这样，是不是太轻浮？ 可是江书卿顾不得那么多了，除了去模仿，把自己塑造成白星喜欢的类型，她想不出别的了。 江书卿最害怕，白星对她毫无感觉，她在课上无数次高谈阔论“自信的人最有魅力”，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连灵魂也跟着自卑。 尤其在看到白星的那瞬。 白星坐在那里。 穿着纯白色的露肩长裙，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化着淡妆的脸上更显淡雅从容，这两年沉淀出的气质更是令人神往。 江书卿也只敢跨越人群偷偷看她，大约是从这一刻她确信了，她还在爱白星这件事，会变成一个古老的秘密。 不是欲望被熄灭，而是自卑感上升到了极致，江书卿只敢在夜晚看月亮，月亮同她一样寂寞，她说她配不上和太阳一般耀眼的人。 被问问题问得实在有些头大，白星找借口开溜：“我去上个卫生间。” 白星走路也心事重重，撞了人后，那句“不好意思”还没说出口，她站在那里，不得不去看那张让她心生无限怜悯的脸。 离近看，简直透不过气。 身子太瘦削，脸上的苍白感是任何人都表演不出来的，眼睛更是把无神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该白星心疼，她得铁石心肠。 不过，总该给这次重逢一个庄严的仪式感，她往后退一步，露出微笑：“江老师，好久不见。” 倒也没想象中那么声势浩大，让人下不来台。 江书卿想着，接下来该表演体面了。不硬挤出来难看的笑脸，她也重复那句话：“好久不见。” 日夜辗转反侧仅换来这四个字。 连擦肩而过都带着电视剧里演绎的凄凉，是怎样一番景象，白星走得比时光还急，江书卿在等时光。 “怎么，连穿暗蓝色长裙都不能打动她了”，江书卿本是一块冰山，为了走近太阳，融化，尽管毫无意义。 / 初辰就是不肯死心。 她甚至觉得结婚是次要的，撮合江书卿和白星才是最重要的。 她先给白星发微信。 【你去楼上204房间等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在白星回了【好】之后，她又进行下一步：“书卿，陪我去取个东西，有捧花之类的，我自己拿不了。” 江书卿走在前面，在她踏入房间之后，没来得及往里面看，就听见身后传来门被反锁的声音。 初辰隔着门讲话：“你们在这老实待着，等仪式结束了，我就把你们放出来。” 你们？ 江书卿这才发现，房间了还有一个人。 白星并没因此而乱了分寸，她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些许微醺：“坐一会儿吧，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她手里拿着一本纸质书，视线绕过书，宁愿去看窗外，也不去看江书卿。 望久了，又去看书。 这样子太折磨人，江书卿手里没有书，白星不想和她讲话，所以她从此不讲话。 江书卿背对着白星，只要白星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她孤独清冷的背影，她的头埋得很低很低，一揉就能碎。 如果给白星一支笔的话，她只能就着这幅画面，写出两个字，“凋残”。 明明失望的灰烬已经铺满，白星还是舍不得，她把书合上，在手里拿着。叫了一声“老师”。 “嗯？” 潜意识，听到白星的声音江书卿就回头，眼泪是滚烫沸腾的，眼前黑压压的，江书卿看不清什么，只看见白星站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她“温柔”，“平静”。不像她，“消沉”，“自卑”。 当下能做的，就是把脆弱藏住，别让自己太难堪。 回头，再转过来，江书卿脸上是她一贯的疏冷：“怎么了？” 白星辨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江书卿，她又展开书，眼睛却没往上面看，“老师，现在学生好教吗？” “嗯，还好。” 实际上江书卿隔三差五的请假，这次也有半个月没去学校了。 没再把话题延伸，白星又看书。 以前江书卿经常教育白星说“你要多看看书”，现在她确实在无时无刻都爱看书。 优秀，有学问的人总是最有魅力，江书卿盯着白墙看，不该一蹶不振的。 她又想吃药。 心里在哀哭，如何让白星再爱上她，太艰难。 江书卿忍耐不住，她往心里扎刀子般在试探：“你们还在一起吗？” 翻页声顿了几秒，根本察觉不出，白星说话时候安安静静：“嗯。” 痛苦从红眼眶中露出来，江书卿不允许自己哭，她点着头，又回头，透过白墙，她看见一个女孩，手里捧着一块奶糖。 全世界都像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黑暗 江书卿眼中只余一片深沉的黑，她的爱泄了一地，低头去捡，抓了个空。 弄出了声响，白星抬眼看，被那萧索的背影所震颤。她隐约领悟了，许颜所说的“不如意”。 有些情绪不可抵御的在翻滚，大概是“想拯救她”，白星唤她的声音很低微：“老师，你怎么了？” 白星的词汇从不匮乏，可抑郁、颓废，不该是用来形容江书卿的。 比磁铁还有吸引力，白星根本做不到对江书卿不答不理。走近她，挨着江书卿坐了下来。 江书卿骄傲贯了，怎么可能在白星面前露出可怜脸相，把苍凉收尽，她开口说：“我没事。” 要是从前，势必会跑过来一个欢腾孩子，说“老师，你别骗我！”现在她只能浪迹在记忆里，身旁这个人是改了性情的白星。 白星的耳朵里隔着千山万水听到的声音是“靠近她，再靠近她一点”，但人家都说了我没事了，这么明晃晃的驱赶。 她没讲话，回到原位置继续看书。 我终于不是你的学生了，可是…江书卿，我不敢去爱了，我怕了 身旁还有残留的余温，江书卿表达爱意的方式简陋，把手心覆上去，这是她的慰籍。也只有面对白墙，她才敢赤|裸出痛苦。 坠入无底深渊，灵魂又生病了。但依然体面，矜贵，看不出破绽。 两小时过去，白星受不住了。她给初辰打电话：“老师，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 等电话那边说了几句后，白星又说：“我当然着急了，晚上还要赶飞机回去。” 她…又要走了。 江书卿忍住想迎风留眼泪的心情，总要留点什么话，供她在接下来的日子排遣孤独吧，即使是用“我不爱你”这种话来治病，也没关系。 本就是渴望交流的，江书卿说道：“你今天就要走了吗？”语气里透着孤冷。 还是背着身，以至于白星根本无法琢磨她说话时的神态，回一个“嗯”是不是显得太敷衍，白星说：“嗯，明天该回学校上课了。” 被怅惘紧紧缠绕着，江书卿没半点松懈的绷住情绪：“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能回来？” 挺纳闷的，白星总感觉穿过这平淡的话语，看到了背身而坐的江书卿眼底的泪，不过她依旧平声道：“暑假吧。” 几乎是本能反应，江书卿失态也是瞬息：“你回来的时候能去看看我吗？” 还是不肯回头，白星也忘不穿她的眼，总不能莽撞的过去把她的身体掰过来看看吧。 说一句成熟的人该说的话，那先在心中酝酿一遍。这句“有时间我会去的”还没来得及说，门锁动了，门被打开了。也意味着，谈话到此结束了。神明给过他们机会，神明也救不了他们。 初辰左右扫了一眼，似乎和她预想中不同，倒也猜中了七八分，她说：“哎，仪式永算是结束了，给我折腾够呛，你们可以出去了。” 尚未听她再说几句，白星把书放回原位。也没匆匆忙忙，像只是来看一本书那样的，就走了。 她走了，终于可以松懈了。江书卿站起身时晃了晃，初辰赶紧上前去扶，却被她轻轻挡了：“我自己可以。” 初辰刚才多喝了几杯，眼下也有些醺醺然：“江书卿，你能不能振作起来。” 把感情埋得太深的人离希望最远，江书卿稍微一动弹，眼前又出现白星那副淡然模样，她要杀掉怨气。 完全无视初辰，江书卿往外走。 “你要去哪？”初辰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然后，她就听见江书卿悲哀吐字：“我要去补妆，妆花了，白星更不愿意看我了。” 初辰看见。 江书卿背挺得直，手指在发颤。 然而，妆白补了。 见许颜旁边是空的，初辰带江书卿去问：“白星哪去了？去卫生间了吗？” 连许颜都觉得，她根本无法直视江书卿的眼神，全是憔悴，她极不忍道：“她走了。” 心彻底被击了个糜烂，不必假装从容，江书卿又要走进黑暗里，别挣脱，她不想摆脱恐惧。 “书卿”，“老师”。 任谁喊她都不听，江书卿只想倦怠起来，把自己隐藏在世界之外，感官在麻痹，用最优雅的步子走向更深的痛苦。 什么时候，才能看见真正的破晓，“我快要等不到了…白星…” / 晚上在家里。 “喂，之岚。嗯，我明天就回去。”我没忘，等我回去以后会给你答复的。” 本明天就要回学校的，白星心里总是不踏实。一闭上眼睛，江书卿坐在那里的画面，在倒带，在播放。 越是想到要回平阳，心中越是不安稳。 全是谜团，在阳台徘徊半天，白星拨通了电话：“子清姐，是我。” 这次通话长达一个小时。 白星挂断电话，心中开始轰鸣，连空气也忽明忽暗。 该如何把抑郁症这三个字，与她印象中无所不能的江老师联系在一起。 她睁着惶恐的眼睛，她也写过“大病初愈”，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让她的江老师，“忘掉忧郁”。 只有一个念头。 见到她，她依然是喜欢江书卿的白星。 不论是在东城，在平阳，在一中，在G大，在讲台下，在镜头前。她一直爱着江书卿。 外面大风歇而复起，白星迎着风。她只想握住江书卿的手，把她从十八层地狱中带出来。 什么骄矜和傲慢。 都不及她重要。 这条路怎么这么长，仿佛是跨了十座山那么远的距离，鼻尖一凉，天上也没飘雨，是泪水。 白星想着，这次到了终点以后，她一定要说真心话。于是，敲开了昨夜没敢敲开的门。 横在两人之间的，只有空气。 江书卿手里掐着没抽尽的烟，眼圈红肿着，不施粉黛的脸上，凄凉感让白星窒息。 仿若濒死。 眼泪跟着要淌出来了，白星走进去，门关上的同时，把那个随时要倾倒的身子揽在了怀里。 之前的时光中止，从此白星是江书卿的。 可是，江书卿抖颤不止，她紧紧抓着白星的衣料，这样的亲密感，让她不安稳。 白星又把江书卿揽得紧了一些，在她耳边一遍遍承诺：“我来了，我来看你了，老师。” 月光从窗外斜灌进来，这才是真正的解救，可江书卿还是无法放下哆嗦，哀悯。 直到两个人的衣服料子发出静电摩擦的声音，白星松开了手，江书卿仍然死命抓着她不放，那阵哀求声几乎让白星崩溃。 “能不能别丢下我一个人。” 紧咬着下唇，软弱涣散的眼神里是渴望和害怕。 白星的眼光流经江书卿的脸庞，然后便歇斯颓厉地哭了，又抱住她：“老师，以后我陪你一起看月亮，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可是，不管白星说多少好听的话，江书卿就是无法放松下来，被她抓着的衣角已经发热，白星根本不敢动，只要她稍一活动，江书卿便会贴得更紧。 “老师…我不走，我不走…” 表衷心也没用，明知道白星不会走出这间屋子。 可江书卿心中空荡荒凉太久。她怕白星再走，新的痛苦会接踵而至，真的没力气再体会那种辛酸痛楚了。她放下矜持得体，现在在白星面前，她多情善感。 看见烟蒂几乎要烫到手，白星说：“把烟扔了好不好？” 还是不撒手，江书卿声音断断续续：“那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尾音颤得不行。 “嗯，我就在这陪你。” 白星小心翼翼地把烟蒂拿了过来，屋内构造她熟悉，换了鞋，走到茶几面前，满满一烟灰缸。 整个人跟着发颤，白星回头，她看见江书卿站在那里，很单薄，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瘦得让人心疼。头发凌乱着，脸上还挂着几颗眼泪。 她心里的障碍，到底有多少，白星不敢想象。 倒不如慷慨给她几个拥抱，再多几个，赶走她生命中的“死灰”，“黯淡”。 白星又上前，拥她入怀里。抱她的时候要入迷，要专注，白星沉默着。 孤独感却绕过灵魂，又涌上来，江书卿腾不出时间流眼泪，又问：“你怎么总是不讲话，是不是我又让你索然无味了，你说出来，我可以改，我都可以改…” 江书卿愿意让白星看到她残缺的一面，她伸着手向她求救，白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单单几十个字，白星仿佛看见江书卿经历过的阴云黯淡又演了一遍，她把摘掉的眼镜戴好，把江书卿的身子扶稳，极认真地开口：“江书卿，我们在一起吧。” 江书卿先是发愣，然后低头，笑了，再抬头，捂着嘴哭了。 情到深处全是肺腑之言。山海流澜，芸芸众生，不及江书卿。 白星又说：“老师，你该不会不愿意吧，那我…走了？” “不要。” 立刻接住话，衣袖又被拽紧。 根本不需要抉择，多少次在梦里出现的画面，得用一个特别温柔的语气说出“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才好。 还没说出口。 “嗡嗡嗡……”白星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之岚”，没刻意躲，江书卿也看到了。 给掐断，又打过来，再一次，震动声还是不停，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 白星：“我去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会儿。” 没看出江书卿的异样，白星往阳台走。 在她后面，江书卿陷在沙发里，身体蜷缩着，她看白星嘴唇嚅动着，时不时脸上还漾着笑。 江书卿在发抖，感觉又陷在纷繁的街道上，趔趔趄趄，怎么也走不出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墨迹，十章之内就能完结。 第65章 希望 白星在讲电话的同时，也悄悄留心着江书卿。该用什么去弥补，她掺着难过的眼神。 只要白星不在，江书卿又把“想要自我毁灭”演绎的透彻，整个人蜷成一团，眼巴巴地望着白星。 片刻不得安定。 也给了白星一种罪恶感，如果下一秒不去江书卿身边的话，她又要把自己圈禁在更深的围墙里。 对视，猩红的眼，寂寞。 这是动了真情的女人才会有的姿态，是曾经站在讲台上，被追捧的，含蓄温柔的江书卿。 江书卿不该毫无生气。 不管电话那头在讲什么，那几步走的仿佛比烧完一根烟的功夫还要漫长，横在她面前的是长江也好，黄河也罢，白星只有一个念头：要让我的江书卿活得像个样子。 然后，江书卿看见，白星朝她伸出了手，当她在黑暗中呼喊求救的时候。 在两只手碰触之时，温热和冰冷在冲撞，有泪水从江书卿眼中涌漾出来。短暂地从黑暗里爬出来，是不是要接近黎明了。 白星蹲在江书卿面前，虔诚地亲吻着她的手，长久。 再抬头时，她使出浑身解数在讨好：“老师，你还没回答我，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足够诚恳，可江书卿还是愁眉不展。“觉得自己很差劲”这种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她极没有安全感地缩紧了身子，脆弱不堪。 又担心失去白星，捂着脸，不敢抬眼：“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厌倦了误会，白星再也不要让江书卿患得患失，她一如既往地喜欢仰视她：“从来没有过别人，我想要的一直只有你一个。” 全是月亮。 墙上、地上、天花板上，还有白星眼里的江书卿。 交出黑暗，寂寞，连着皎洁月光一并交出去。 江书卿垂着眼睛，眼泪掉不停，说一句完整的话吧，表达爱意要原始、直接。不是“我爱你”，也不是“白星，我喜欢你”，而是：“白星，我爱你。” 这句告白传得那样深，那样远。不要哭，白星含笑，坐在江书卿身旁，吻去她的泪和新愁。遍遍在她耳边说：“老师，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以后我只写“山南山北”和“江书卿”。” 也许是泪水储存太久，江书卿哭到眼睛都凉凉的。 白星给她擦眼泪，勤勤恳恳。最后，又把她抱在怀里：“老师，糟糕的日子都过去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仰慕，敬重，并且爱你。” 听见啜泣声在变小，白星附上她的耳朵又说：“就当是虚惊一场，好不好，姐姐？” 脸上还挂着泪，江书卿涨红了一张脸。 心里也掀起了一丝对人生的憧憬，她迎上月光，清冷的声音中夹着颤：“终于听到你叫我一声姐姐了。” 相爱的两个人本就无罪，也不会争辩，谁给的多一点。 白星微红着脸，呼吸纠缠在一起，她只想侵占江书卿的隐忍孤艳，便吻上她的嘴角。 很轻，三两秒后移开。白星用尽毕生温柔：“姐姐，我是你的。” 续上热吻。 月亮也给了他们一滴糖。 * 隔日，白星该回学校了。 江书卿不想她走，她知道，只要白星迈出这个屋子，她又将陷入惊恐，无助。怕被嫌弃，她强颜欢笑：“回家收拾收拾，该走了吧。” 眼中却是默默而哀伤，她在等待一个希望。 白星眼珠灵活地转动着，盯着江书卿相互摩挲的指尖：“我想让你去送我。” 黎明也就那一会儿，全是补丁的心脏又柔萎，江书卿用落魄的目光看着白星：“好。” 像是忽略了她的依恋，白星大步走了出去，出门前，她说了一句：“老师，那我一会儿直接上来找你。” 因为心虚，话说越多越容易暴露不舍，于是只说一声：“好。” 用什么多留她几分钟，再回来，她一定不会穿这件黑色风衣，换了衣服，会不会把昨夜说的“我爱你”也跟着忘了。 眼底闪烁着心碎的水润之光，想把白星叫回来。 江书卿冲出门，却只是轻轻叫了一声：“白星。” 电梯还没上来，白星扭头看见，江书卿的素白色睡衣往左肩滑了一点，她最注重仪态。 所以。 白星眼波流动：“怎么了，老师？” 这一刻，江书卿感到浑身无力，想瘫软下来，心里几度犹豫，“你能不能别走”太难说出口，她只能扶着门做支撑：“钥匙和卡给你。” 白星走上前，伸手。 江书卿眼中流过悲伤，还是不把钥匙递出去，她在用最笨拙的方式来挽留白星。 “嗯？又不愿意给我了？” 白星凑近身子，试图去拿。近在咫尺的是江书卿麻木，没有光彩的眼睛。 只能狠心，江书卿需要去克服，白星又去夺，这次，江书卿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 白星又复述：“是后悔了，不想给我了吗？” 心脏疼得要掀翻了，经过长久的犹豫，江书卿平静地把钥匙放在白星手里：“给。” 说完她拖着疲怠的身子就要往屋里走，她宁愿自溺。 长长地叹息声过后，白星从身后拥住了江书卿，抱了个满怀，能感觉到她的身子突然绷紧了。 白星在努力治愈她：“你可以完全相信我，依赖我，因为我也在相信你并且依赖你。” 话说完，江书卿渐渐放松，软绵绵地倚靠着白星，她是贪图这样的清晨的。但她早就习惯磨折自己，又说：“我知道，你回去吧。” “说一句你不想让我走就那么难吗？” 身后人是太阳，一眼看穿她。 江书卿因为孤独，不敢往前走，白星就过来拉她一把，即使她只剩残花一枝，白星还是倾尽所有的呵护她。 她又哭了，在白星怀里。 想听白星许诺，哽咽也要开口：“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以后，想让我留下来就直接告诉我，千万别忍着让自己难受。” 在跌落的边缘重生，江书卿分外珍惜，她眼中久违地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好，我答应你。” * 白星回家以后，齐雨也没问她昨晚去了哪，见她在收拾衣服，问了句：“几点的飞机，星星？” 手上动作也不停，白星笑了，脸上漾着欢快的波纹：“我请了一周假。” “为什么请假？” 这次，白星表情也庄重起来，她逆光而立，眼里有光：“我和江书卿在一起了。” 甚至都不等齐雨表态，白星拎着行李箱就走：“妈妈，我这几天不在家住了。” “诶…”齐雨也没要挽留她的意思，她跟在白星后面喊：“有时间带书卿来家里…” “知道了！” 片刻也不耽搁，有人在等她回去。 不能用走，得用跑。以前她羡慕自由的流云，她也崇尚“自由”，因为她无所归属。 不说那些矫情话了，她现在只想在江书卿身边。 当江书卿看见白星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时，还是一愣：“你…这是要干什么？” 白星顺着半开的门，钻了进来：“我当然是打算在你这借住一段时间了。” 江书卿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怎么又冷冰冰？ 白星发现只要看着江书卿，她就会无故笑起来，于是，她自认为开了一个无比优雅的玩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住在这里？” 一句话，足够焚烧江书卿身上的冰冷，她神色立刻慌乱，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留下来，我很开心。” 白星凝眸瞧向她，隐含着痛心，不敢过分表露。站起身，给她一个有温度的拥抱。 白星知道，江书卿渴望拥抱，这不是无关紧要的细节，是意志，和生活下去的希望。 “老师…” “嗯？” 这个拥抱还没结束，江书卿的长发漫在白星脸上，白星恶趣味的拿了一缕，和自己的头发打了个结。 然后她才说：“我可不可以不叫你老师？” 江书卿也纵容白星的小动作，语调却还是当年说“白星，就你吧，以后你来任语文科代表”那般平静：“我说话有用吗？你叫我江书卿的时候还少？” 必须要反驳，可明明刚在齐雨面前喊完一声江书卿，一撒谎就会脸红，也就不狡辩了。 “那我可以叫你江江吗？” “不可以。” “江江？” “……” 江书卿听得腻歪，想走。 可头发缠在一起，一走后面还带着个白星，白星的笑声好听，清脆。 江书卿想着，只要白星在，那四季都将风调雨顺。 闹够了，白星开始说正事了：“老师，以后你不许那么抽烟了。” 江书卿呢喃着：“嗯。” 因为想起你时会悲伤，就想抽烟，结果，抽烟了更想你。 江书卿坐在沙发上。那些情难自抑的日子，她就是在这个位置，点燃一根又一根烟。 看起来潇潇洒洒，腕表下，手腕烫出了一道又暗又红的疤。 白星则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翻箱倒柜的找着烟盒和打火机。 然后，她进了卧室。 从客厅里能听到抽屉拉开又关上的声音。 江书卿突然意识到，昨晚没有吃药。 药！ 等江书卿想去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白星盯着抽屉，费力嚅动着嘴唇，再抬眼，眼泪从嘴角淌落。 她自责，又难掩心疼。 “老师，为什么生病的人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粉色 两双眼睛交织在一起。 言语太单薄，也太苍白。像河流最终会流入海洋，他们也会拥抱。 江书卿褪去严峻和拘谨，双手缠在白星腰上，她讲话平和：“别担心，我没事。” 白星心中却悲怆，松开了抱着江书卿的手，走向那堆瓶瓶罐罐，好像看见，她在阳光下闻花香，江书卿躲在无人处吃药，无数次。 越想越阴郁。 白星现在只庆幸，幸而她对江书卿的爱足够狂热，即使是在落魄、屈辱的时候也没有拿走。 在白星眼中，江书卿比繁星惊艳，她是荣光。 不想让江书卿跟着她一起皱眉头，白星在努力唤醒她的灵魂：“老师，你一定会走出这段黑暗日子的。” 萦绕在耳边的是白星恳挚的话，江书卿忧郁地呢喃着：“我没信心。” 江书卿低头，光线正好打在她脸上，那美感让白星心中颤悸。 白星除了想吻她，就剩下用庸俗的字句去表达爱意：“如果对自己没信心的话，那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让我和你一起。” “好。” 江书卿在笑，她想把自己表现的更美，因为她知道，白星着急去吻她了。 空气在燃烧。 白星偷偷睁眼，江书卿这幅美艳姿态是她造就的，她愿意为她兢兢业业，可还是会责怪自己笨手笨脚。 对她，永远是纯粹的崇拜。 屋子也闷热了许多，江书卿美目含情，粉颊被黑发半遮掩，如果她说话的声音有颜色，那么一定是粉色的：“我知道这条路会很疲惫，幸好有你。” 白星不说话，她又要去吻江书卿了。 被热烈的情话烧的， 空气都滚烫。 * 午后，白星打开电脑，登陆了那个账号。 江书卿在她旁边看书。 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江书卿问：“你在写文章吗，我在这会打扰你吗？” 怕江书卿会走，白星立刻停下手里的事情：“你不在这我写不了，而且，这是写给你的。” 突然有点心虚。 为了不露破绽，江书卿语气平和：“哦，原来是写给我的。” 白星也没多想，又把视线放在屏幕上。 十分钟后，白星合上电脑，她拿过江书卿手里的书：“老师，这页都十分钟没翻了。” 江书卿略显紧张：“这页看得有点久了。” 说谎话非得挑一个最假的，白星也不去戳穿，只是用清澈的目光盯着她，直到江书卿眼神闪退才罢休：“老师，你还是别看了。” “为什么不让我看？” 江书卿凑近，试图去夺。 白星却把书往身后一撇，刚好落在地毯上，带着转椅往前一使劲，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半尺。 这样的对视恬静，温柔，染红了一切。 “白星。” “嗯？” “你的眼睛真漂亮。” 紧接着，白星就感觉有热流从胸|口涌上来，衣服的扣子被松了三颗，又被系上一颗。 解开，系上，不断重复。 白星被撩拨的有些气息不稳。 然后，江书卿竟淡然起身，往卧室走。 白星想勾引却反被撩，气不过，在她身后喊：“诶，江书卿，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过分吗？” 江书卿回头，姿容优雅，又是她一贯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不过分。” 太美了。 于是，白星又打开电脑。 输入文字：她今天是粉色的。 正写到关键时刻，电话响了。 白星拿起来接：“颜颜。” 许颜窝在沙发里，吴子清在书房办公：“我给你发微信也不回，你到平阳了吗？” 白星如实相告：“我没回去。” 许颜准备翻个身：“没回？那你在家了？” “没，在老师家里。” 许颜一激动直接掉到了地板上：“什么！哪个老师，江书卿！” “嗯。” 动静太大，吴子清循声过去，就看见许颜躺在地上，咯咯傻笑着。 上前踹了一脚：“神经病啊你是。” 许颜还不起身，两眼在冒光：“我跟你说，白星在江老师家里了。” 然后，许颜被生拉硬拽了起来。 “吴子清，你就不能温柔点。” 吴子清取了车钥匙：“我怎么不温柔了？” 许颜跟在身后抱怨道：“不管我躺着，还是站着，你就没温柔过。” 吴子清一个转身，又露出妩媚笑容：“行，以后你睡沙发吧。” “我不要……” / 把吴子清和许颜送走以后，已经接近傍晚。 天空也逼近黑色，这颜色让江书卿不安，她需要走到白星身边才行。 她刚要走，就看见白星先她一步出现在了她面前，这种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窗外越变越黑，江书卿眼中有光华氤氲，没开灯的房间里，笼罩着淡淡的黑，她在想，等第一颗星星出来的时候，一定要对白星说一句我爱你。 光是想想，就很快乐。 江书卿需要更多的精神食粮，她等不及去计算还需要多长时间了。 “星星，我爱你。” 这声音清清楚楚，白星一度憧憬的温暖画面，真切呈现了，也许需要一个镜头，把这幕记录下来，以后慢慢回味。 但不必了，江书卿在看她，是看恋人的炽热眼神。 从此以后，朝朝暮暮。 白星想弥补之前的遗憾，她攥住江书卿的手：“老师，我们去旅行吧。” “去哪儿？” 还是不开灯，白星声音里是期待：“和你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江书卿不认为她是一个感性的人，可面对白星，这些都通通被推翻，她很想流眼泪：“去哪？什么时候去？” “去北海，还去看那场日出，就现在。” 没有任何准备，白星要带江书卿不顾一切地奔向快乐。 江书卿问：“明天会不会下雨？” 白星回：“不会。” “你怎么那么肯定？” “你抬头看天。” 第一颗星星出来了，他们看见星星也是粉色的，所以，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 凌晨四点，北海边。 淡蓝色海水掀起海浪，打在他们脚下。他们身上，也被染上海风味道。 翻腾起伏的波浪偷窥着他们。 头发差不多长，黑发更衬这片蓝色，其中一个戴金丝边眼镜，靠在冷艳贵气的女人肩膀上。 他们牵手，在看海。 两个身影纤瘦，海风吹得他们头发交织在一起，手牵得更紧了。 白星有一刹的恍惚，好像又回到那天，躲在江书卿身后，和她偷偷看了一场日出。 她心生惆怅：“老师，你那天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不过来抱抱我？” 在海边适合流眼泪，流到海里什么也看不见。 江书卿闭上眼睛，那天的海水分明不是蓝色的：“那天的海是黑色的，日出也是黑色的。” 海腥味越来越重。 白星能很快读懂江书卿，却偏要她亲口说出来：“为什么？” 江书卿去看白星，一如那次遥遥相望的一眼。 只不过，那次的爱意在心里。这回，连这片海都看得明了：“因为那时候我不敢去爱你，所以在我眼里，什么都是黑色的。” 从海这边往海那边看，看见的还是海，江书卿看到的的，一直是爱她始终如一的白星。 白星的笑声被海浪声掩盖，她感觉要被浪漫团团围住了：“老师，你是说从那时候，你就有在爱我了，是吗？” “是。” 江书卿回答的干脆，她眼中不知闪现过什么，笑得又浅又甜。 在白星面前，她也不紧绷绷了。 “你不知道，我生命里第一件温暖的事就是你给我的。” 知道白星不明白。 江书卿眼神又回到海面上：“你在我心情很差的时候给了我一块奶糖，我不爱吃甜，却总是吃奶糖，也一直都记得你。” 海浪在激溅，江书卿的声音也特别好听：“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吃奶糖，那我现在请你吃一颗奶糖，你能忘记之前的不开心，然后原谅我吗？” 余音缭绕，白星看着躺在江书卿手心里的奶糖，有点哽咽，但还是故作轻松：“一块可能不太够。” “不够？可是走得太匆忙，我只带了一块。” “嗯，不够甜。” 江书卿的眼神恨不得温柔出水：“那你打开尝尝，还没尝，怎么就先说不甜了？” 江书卿站在那里，光耀夺目。 白星从她手里接过糖，她遭受过的所有苦痛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拆开糖纸，还有一层。再拆，还有。 拆到第五层。 海浪还在翻滚，白星心里也是，没有奶糖，里面是一枚闪着光的钻戒。 白星总是觉得江书卿不解风情，可当江书卿拿起戒指，缓缓往她的中指去套的时候。 大海都不敌江书卿浪漫，她在日出之时给白星讲情话：“星星，我知道你是一个注重仪式感的人，那我就用这样的方式，向你告白，再跟你说一句我爱你。” 白星感动到无法说完整的话，她最会写浪漫，可此刻，她只会说：“我也爱你。” 从一块奶糖，到一枚戒指。 从今天开始，大海又多了一个美丽的秘密，它更热烈地歌颂着爱情。 他们在海边接吻。 这个吻，掺着海风味道。 天上藏着一颗星星，把月亮偷走了。以后，江书卿，就是白星一个人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十一 海边，他们恋爱，有人在吹口哨。 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留胡子个子不高的摄影师，他往前跑了几步：“嗨，祝你们幸福，这张照片送给你们。” “谢谢。” 风很长，他们坐在岩石上，在广袤的北方的天空下。 白星突然想去取一点蓝色海水，带回家，在很多年后一个有蓝色黄昏的日子里，再给江书卿讲讲今天。 海洋倒映在眼里，白星眼中激起蓝色光芒：“老师，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一次吧。” 伴着海水起伏的颤动声音，江书卿的声音飘来飘去：“好，等我们老了，也要一起去看海边看日出。” 白星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不需要双手合十，把愿望在心里念：一愿她一生平安幸福，二愿我爱她一生。 有一阵风，把这声音吹到海面上，然后，被卷入海底。 大海愿意接纳，所以，愿望会实现。 当晚，北江市上空有很多星星。 窗台上有一束百合花，旁边塑料小瓶子里盛着海水，白星双眸在焚灼：“老师，大海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海水？” 江书卿嘴角边微含笑容，媚态横生：“因为大海总是涨潮。” 被濡湿的不止心脏。 根本想不起去嗅花香味道，白星脸颊泛着红潮，温度在升高：“姐姐不正经。” 耳鬓厮磨。 江书卿说话愈发轻柔娇媚：“星星，如果你不会的话，姐姐可以教你。” 抬头会看见月亮，白星从不看月亮，她只想看江书卿湿漉漉的眼睛，和不为人知的绝艳一面：“姐姐，你觉得海水哗啦哗啦的声音好听吗？” “嗯。” 江书卿回答得很轻。 月亮悬在天上，不敢呼吸。江书卿比皎洁月光还妩媚，她纯白肌肤上是细弱的手，穿过稚嫩海底，世界在忘情□□，江书卿在月下摇摆。 白星热泪盈眶：“姐姐，我爱你。” 然后，更加兢兢业业，雕琢她的璞玉，粘稠的，清亮的，在指尖。不够，这远远不够，她要月亮先休息。 海边掀起猛烈狂潮。 百合花在盛开。 * 2019年8月7日，七夕节，白星在发微博，十张照片已经选好，可是，该写什么文案？ “想什么呢？” 江书卿温柔地问，白星躺在她腿上，然后，一口菠萝被送到嘴里。 全是菠萝味道。 忍不住又想去看她，白星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入目是让她恋慕的那张脸，岁月使她变得更温婉娴雅，更具吸引力。 白星双手搭在江书卿脖子上：“昨晚都没睡多长时间，现在刚回来，要不要去睡会儿？” “不了，一会儿还有个会，抽时间回来看看你。” 去年，在几人轮番劝说下，江书卿终于愿意接手家里的公司了，其实，只是白星醋溜溜地嘟囔了一句：“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小孩觊觎你了。” 于是，当着两家长辈面。 江书卿竟直接改变主意：“行，爸，以后公司交给我吧。” 反正，那天在饭桌上，江国生在江书卿侧头和齐雨讲话之际，冲白星竖了一万个大拇指。 但现在，一想起这事，白星就后悔。江书卿在工作上花的时间，远远多于陪她。 又开始生气，白星躲开了递到嘴边的菠萝，佯装生气：“你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也不多陪陪我。” 在外江书卿喜怒不形于色，在白星面前，她笑得妖孽，完美的嘴唇微张，解开三颗扣子，左肩向上挑，呼吸刻意紊乱了几下。 菠萝味道愈发浓郁。 大概。百合花有两三天没开了。 江书卿眼神迷离：“星星，我想你了。” 又想念那种飘渺感觉，有海潮味道，不过今天，一定是混杂着菠萝香味，白星亿万次为江书卿神魂颠倒：“姐姐，我想吃菠萝……” 来不及白星把话说完，她就被江书卿压在了地毯上。意图太明显，想一起奔赴美妙。 江书卿极具媚态：“吃了那么多菠萝，也该让姐姐尝尝了吧？” “唔……”菠萝汁溢得到处都是，百合花又盛放，累极了。 结果就是，会议被推迟。 白星如愿以偿地抱着江书卿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老师，你想不想看我给你写得那本书？” “嗯…挺想看的……” 江书卿根本不会撒谎，这就开始结巴了。 白星敏锐察觉出：“你撒谎，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看过了？” “我…我没。” “不许骗我！” 江书卿只得说真话：“我是看过了，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看了。” 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天上的星星， 都在天上哭。 见江书卿表情惆怅，白星语气跟着软了起来：“老师，都过去了。” 嗯，有白星在身边的日子，星星都在笑。 江书卿很久没看月亮了，她看星星，不是天上那个，是身边的星星。 “星星，我觉得该给那个故事写一个结局了。” “嗯？那你来写。” 江书卿把白星抱紧：“就写……” 白星却突然从江书卿怀里挣脱出来，把电脑拿了过来：“你直接写上去好不好？” 江书卿笑着点头，坐起身，电脑在她腿上，白星从她身后抱着她。 纤长秀美的手从键盘扫过，只落下了五个字。 “我们结婚了。” 给故事一个最完美的结局，他们在满屏闪过的祝福声中，倾泻满腔真情去接吻。 当晚，白星的微博炸开了锅，因为那条微博。 第一张：一块大白兔奶糖。 第二张：一张背影照，在操场上，穿白色卫衣的江书卿和穿校服的白星。 第三张：在办公室，笑着的江书卿揽着白星肩膀，身后是落日余晖。 第四张：一本纸张泛黄的日记。 第五张：一张用胶带粘着的碎纸条。 第六张：漂亮手腕上戴着的一根红绳。 第七张：江书卿和白星在海边浪漫拥吻。 第八张：交握的双手，一对情侣钻戒。 第九张：两张爱尔兰结婚证。 第十张：一张合照，23岁的白星和34岁的江书卿。 文案是：《十一》在今天终于完结了，别不舍，我们会一直相爱，江老师现在正在我身边，我们明天要一起去看日出，我想着，明天还要在海边再跟她讲一句“我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江老师和星星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平行时空的他们会幸福的！ 我会坚持写下去，争取呈现出更优秀的作品。 谢谢你们的陪伴。 最后，祝在看文的你们: 平安，健康，幸福，一世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