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暮念》作者：白小也 文案： 1， 前男友劈腿，苏锦西分完手出来等车时，一辆连号黑色宾利从她面前缓缓驶过。 车内，沈钟灵八卦兮兮地问沈彦：“哥，真的不请她上车吗？” 沈彦翘着长腿，慢条斯理地翻着手中报表：“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2， 分手几天后，苏锦西参加客户办的假面舞会。 舞会上，她借着酒意摘下沈彦的面具，男人目光深邃，优雅迷人。 砰砰、砰砰…… 胸口的跳动比天上炸开的烟花还要大声。 苏锦西捂着心口喃喃：“我的小鹿，又活了……” 3 婚后，有人问苏锦西怎么跟沈彦走到一起的。 苏锦西大方承认：“我对他一见钟情。” 沈彦却牵着她的手摇头：“不是，是一杯咖啡。” 苏锦西：？ 那年夏天，17岁的苏锦西在路边遇到一个失魂落魄的帅气小哥哥，好心将手中没喝过的冰咖啡递给了他。 #你以为的一见钟情，其实是我朝思暮念、步步为营# 久别重逢 狗血酸爽 一句话简介：守护少女心 立意：做独立女性，自知自洽自律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锦西，沈彦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修） 暗恋 又下起了绵绵密密的细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朦胧夜色中。 宁城的秋天总是这样，阴雨连连，滴滴答答的雨好像永远下不完似的。 苏锦西收伞走进专柜时，店内暖气一熏，脸上沾染的湿气很快收干。 店员适时递上热茶和热毛巾，苏锦西喝了口茶，身体里沾染的最后一丝秋寒才终于散了去。 她今天是奉老板之命，来给中廷集团千金沈钟灵挑一份生日礼物。 半个多月前，中廷旗下的五星酒店品牌之一“雅君”，发布了家具年度采购计划，足以让业内各大公司眼红。 苏锦西作为星宸贸易的业务主管，自然得铆足了劲冲KPI。 她绕着展示柜不紧不慢地转悠，没走两步，手机响了。 苏锦西脚步不停，调整耳机接通。 耳机中很快传来闺蜜孟可然轻快的声音：“少女，我刚下飞机，你的美战手办，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苏锦西望了眼落地窗外，湿漉漉的夜色中，马路上车流堵成一片。 她回眸，拿起手边一个包包打量，一边说：“算了吧，外面都堵成狗了，等我回家都不知道几点。要是让我妈知道你大老远给我送手办，回头又得说我给你添麻烦。” 孟可然反应过来：“你还在外面？又加班？” “说加班也不算加班，就是给一客户家的千金大小姐挑生日礼物。”苏锦西把包放回原处，视线又转到别的上面，“要不是这客户关系到我们公司至少未来五年的发展，我就派个实习生出来了。” “什么客户啊，牛成这样……”孟可然嘟囔了一句。 苏锦西失笑：“孟主编，知道沈彦吗？” 孟可然一噎。 她可太知道沈彦了。 作为知名男性时尚杂志《GENTLE》的副主编，孟可然曾经几次向沈彦发出过采访邀请，但无一例外，都被无情拒绝。 说起这个沈彦，也算是近两年来炙手可热的人物。 自澳洲子公司见习归来，沈彦便接手了中廷旗下所有的酒店业务，年纪轻轻，行事却格外老练。 短短两年时间，他就已经肃清旁支宵小，整顿内部结构，雷霆手段之下，中廷旗下的各大酒店业绩一路高歌。 时年28岁的沈彦不但引起了整个行业关注，现如今，就连金融版、时尚版各大媒体，都争相采访沈彦。 然而，沈彦虽风头无两，但为人却格外低调，连张清晰的正面照都不曾流出，更别说随便接受采访。 这事儿之前孟可然就跟苏锦西吐槽过，现在听苏锦西提到客户是沈彦，她忍不住啧啧两声：“那还真是块硬骨头。” “所以说嘛！”苏锦西拿起一个风琴包背在肩上，站在镜子前看效果，又说， “之前雅君放出消息，说采购案最终会由沈彦决断，可我到现在连沈彦的喜好以及日常活动场所都没打听到，想先去混个脸熟都没机会。要不是我老板辗转了好几层关系搞到沈千金生日宴的两个名额，我连曲线救国的机会都没有。” 孟可然嘶了一声，开起玩笑：“你这对沈彦可比对纪玉轲上心多了。” 苏锦西撇了撇嘴：“那能有什么办法，我还在事业上升期，肯定要努力一点。” “也难怪上回一起吃饭，纪玉轲直接当着我的面，借着玩笑说你经常为了工作鸽他。” 苏锦西漫不经心地说：“他说归说，但也能理解。他也不是什么何不食肉糜的大少爷，他在努力，我也在努力，大家一起为了将来嘛。” 孟可然还在等行李，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还是忍不住提醒了苏锦西一句：“你也别对他太不上心，你这儿想得好好的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努力，可男人的想法不一样。男人嘛，要是在你这里找不到存在感，就会去别的地方找存在感了。” 苏锦西手上一疼，原来是被包包上的拉链扣划了一下，还好没破皮。 她甩了甩手，笑着说：“如果是这样，那就算不上真爱，更没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孟可然连着一串“啧啧啧”，随后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这儿谈真爱？现代人的爱情三天不联系就直接默认分手了，你究竟是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怪物？少女，你真打算一辈子住在你的少女漫里了？我跟你说，少女漫里那些东西……” 孟可然还在电话那头叭叭叭，苏锦西却忽然没了声音。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镜子里的一道身影上。 从镜中看去，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坐下了一名年轻男人。 他肩宽腿长，穿着一身高级笔挺的黑色西装，长腿交叠，左手闲适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右手拿着手机，正偏头低声讲电话。 从苏锦西的角度，恰好可以看清他的脸。 浓眉、深眼窝、高鼻梁、薄唇。 明明五官单拆开来并不算出众，可凑到一起，顿时让这张脸大放光彩。 这样的人，光是坐在那里，就能无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苏锦西一直不吭声，孟可然还以为她被自己打击到了，小心翼翼问：“喂，你没事吧？” “没事……”苏锦西回神，视线从男人身上离开。 “没事就好，我拿到行李了，先挂了啊。”孟可然在电话那头说。 苏锦西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后，想了想，给纪玉轲发去一条微信。 苏锦西：忙完了吗？ 纪玉轲很快就回复：还在加班呢。 纪玉轲：怎么了，宝贝？ 苏锦西：没什么，我也在工作呢。 苏锦西：开发新客户。 纪玉轲：宝贝辛苦了。 纪玉轲：摸摸头。 苏锦西轻轻吐出一口气。 一切都很正常嘛，哪有因为工作就影响了感情？ 纪玉轲：今天开车了吗？要不要晚点过去接你？ 苏锦西：不用，我打车就好。 她刚发完信息，忽然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我就说这家专柜货不够全，真没意思。” 被声音吸引，她抬了一下头，无意间看到镜中那个男人跟前站了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背对着她，一身毛茸茸的黑色短皮草，看上去极为张扬。 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打完了电话，正抬眸，无言地看着女孩。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周身却莫名释放出一种压迫感。 沈钟灵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低下头委屈巴巴地嘟囔：“我就说去另外一家，你偏要来这里。你工作忙可以不用陪我来的嘛，没必要节省路上这点时间，退而求其次的。” “怎么？”沈彦靠着沙发背，左手摸着右手袖扣，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跟着你，再放你跟同学到山里摘果子，然后迷路等消防员解救，浪费公共资源？” 他语气平静无波，但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他话中的轻嘲。 苏锦西站在镜前，默默别开了眼。 真想不到，这人对女朋友这么严厉。 沈钟灵噤声，乖乖跟着导购去看其他新款。 她从沈彦跟前一离开，沈彦便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人影。 他撩眼一望，镜子前的女人一头墨黑微卷的长发，穿一件及膝大衣，露出纤细小腿。高跟鞋挑着婀娜的曲线，光是背影就足以引人注目。 明晃晃的射灯下，她的脸在镜中清晰可见。精致小巧的脸型，皮肤白皙，杏眼红唇，怎么看都是我见犹怜的长相。 灯影在沈彦眼底闪烁了一下。 沈钟灵恰好背着一只包过来，在他跟前转了一圈，问他：“你觉得这款怎么样？” 沈彦回神，苏锦西也刚好因为这道声音，再次瞥了一眼镜中的景象，却意外对上了沈彦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她微微一愣。 难怪刚刚总觉得背后被人盯着。 看样子，他是看她很久了。 苏锦西觉得莫名。 但不管怎样，被一个男人盯着看，而且人家女朋友还在现场，总归让人不舒服。 她可不想陷入什么狗血误会里。 于是，苏锦西冰冷地扯了一下嘴角，迎着沈彦的目光，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彦微滞，片刻，轻轻一抬嘴角，移开了目光。 -- 等苏锦西挑好礼物，沈钟灵也拎着满手的战利品，跟在沈彦后面往外走去。 擦肩而过时，沈彦脚步微妙地顿了一下。 沈钟灵好奇，凑到他身边低声问：“怎么了？落东西了？” 说完眸光一转，忽然看到一旁的苏锦西。 她的视线在苏锦西身上停留几秒，随后眉心微蹙，一直到跟着沈彦走出老远，她还回头探究地望了苏锦西一眼。 苏锦西扯起围巾挡住下巴，低低地嗤了一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到了商场外面，雨已经停了。来往的车辆卷起路上的积水，冷风簌簌地吹着，寒气从苏锦西光裸的小腿一路往全身侵袭。 苏锦西抱着胳膊轻轻跺了跺脚，伸长脖子往路边看。 她约的车子还没到，倒是有一辆黑色连号宾利缓缓从她跟前开过。 苏锦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车内，扭头望着车外的沈彦眸光一闪，轻轻地挑了一下眉。 沈钟灵正在一旁拿手机，对着她买的那堆东西左拍右拍。拍完之后开始调色发朋友圈，调到一半，她想起些什么，放下手机问沈彦：“哥，你觉不觉得刚才店里看到的女生，有点眼熟？” 沈彦回头，目光扫过车座上乱七八糟的包装袋，微微抬了抬下巴：“把你的东西收干净。” 沈钟灵低下头，无声叨叨两句，开始窸窸窣窣地整理纸袋子。 过了会儿，她又抬起头，抱着一堆纸袋子说：“真的见过吧？你卧室墙上那副油画，画的是不是她？” 说起那副油画，沈钟灵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哥卧室的，总之有一天她进去，就看到了，就这么挂到现在。 当时她还寻思，她哥油画功底是真不错，画上的姑娘栩栩如生。 只是，那副画的灵感来自哪里，画上的姑娘究竟是谁，抑或是她哥凭空想象出来的，她就一概不知。 沈钟灵眨了眨眼，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在脑海中成型。 她哥不会暗恋人家吧？ 不会吧？她哥这种人？暗恋？ 而且那副画少说也挂了七八年，所以她哥暗恋了人家七八年？ 沈钟灵望向沈彦的目光突然变得虔诚起来。 她凑过去，追问：“是不是呀？” 沈彦打开手机翻阅邮件，漫不经心反问：“去雅君实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钟灵一下垮了脸。 沈彦好久之前就看不下去她毕业后一直游手好闲，而这次她跟同学在山里迷路，更是让沈彦恨不得将她直接打包发配公司上班。 沈钟灵不敢明目张胆跟沈彦对着干，只好抱住他胳膊摇尾乞怜：“哥，都快入冬了。你也知道宁城的冬天，天寒地冻，我上不了班的。” 沈彦转眸朝她看来。 沈钟灵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怔怔对上他的视线。 “怎么，”他的话语间不带一丝感情，“宁城的冬天，是把你冻骨折了？” 沈钟灵：“……” 第2章 （修） 见过 苏锦西又等了一会儿，纪玉轲恰好打来电话。 接通后，苏锦西就忍不住低声撒娇：“你忙完了吗？我站在风里等车，快冻死了。” “刚出办公室，你还没打到车？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五分钟前车子离我就剩一公里了，估计前面路口堵了吧。等你过来的功夫，我都能到家了。” 苏锦西轻轻地说着，忽然想到刚才专柜那个男人，就忍不住跟自己的男朋友吐起槽来。 “我刚刚遇到一个很奇怪的男人，总是盯着我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后脑勺长了朵花。” 纪玉轲忍不住笑出声：“谁叫我的女朋友太漂亮。” 苏锦西哼哼两声，顺着他的话开玩笑：“他女朋友还在旁边呢，要真是那个意思，那他可真是得陇望蜀，渣男！” 电话那头蓦地传来一阵静默，随即“哎哟”一声。 苏锦西整颗心吊起来，担忧问：“怎么了？” 纪玉轲哦了一声，笑着说：“没事，出电梯绊到了。大概，加班加傻了吧。” 瑟缩在寒风里的这点不开心立马被心疼取代，苏锦西连忙说：“那先不聊了，你专心开车，注意安全。” 纪玉轲温柔地笑了声：“好，谢谢宝贝。到家给你发信息。” 挂断电话，苏锦西再次望眼欲穿地看向路口。 虽说刚刚从纪玉轲那里得到了一点安慰，可是这天也确实冷。那一丢丢安慰还没来得及转成热气，就被冷风吹散了。 终于，十分钟之后，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苏锦西看一眼车牌，连忙伸出胳膊挥了挥。 -- 这雨戚戚沥沥地下了一夜，到次日清晨才停。雨一停，太阳就出来了，阴雨连绵的日子，难得迎来了明媚阳光。 苏锦西今天在公司忙了一早上，午休过后，又跑去商检局做资料。 说来也巧，纪玉轲工作的紫金酒店就在商检局附近。平时苏锦西要是下班早，就会到紫金酒店大堂等纪玉轲下班，然后两人一起去约会。 这段时间她忙，也确实好久没有去探纪玉轲的班了。因此，办完事后，苏锦西便往紫金酒店开去，打算给纪玉轲一个惊喜。 到了地方，苏锦西在路边停好车，刚打开车门，正要迈出去的脚就猛地缩回。 脚下一滩积水，浑浊地映着她的倒影。 苏锦西伸长腿，迈了一大步，才避开积水从车里出来。 紫金酒店是宁城知名的老牌酒店，可惜这几年逐渐没落，连酒店外的公共设施都显得比别处老旧。 苏锦西走过斑马线，踏上绿色地砖铺就的人行道，正要往前面的紫金酒店走去，路边一辆白色小车碾着积水疾驰而来，一路水花四溅。 等苏锦西注意到已经晚了，她下意识低呼一声，往旁边躲。不料脚下高跟鞋一崴，她整个人就往地上倒去。 但她最终没有跌倒在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住她胳膊，将她往怀里一带。 苏锦西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已经扑进了对方怀里。 被飞驰而过的车子溅起的水花，堪堪在她脚边地砖上洒落，有几滴溅在了对方的裤脚上。 天边云层散了又聚，太阳不知何时躲在了云层后面，自缝隙间洒下一缕缕白光。 苏锦西受到惊吓，脸埋在对方胸前，心脏狂跳。 直到鼻尖嗅到清淡的薄荷香，苏锦西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靠在别人怀里，忙推开他站直了身子，道谢：“谢谢您，我……” 她抬起头，后面半句话堵在了嘴里。 男人浓眉星目，眼尾微微上挑，化解了一点清冷气场带来的不近人情。 他棕褐色的眸子里映着细碎的光，幸亏他看上去不怎么爱笑，要是笑起来，这双眼睛怕是要勾人心魂。 苏锦西的心跳突然停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换来更高频率的跳动。 可很快，这种心脏被一瞬间击中的感觉就悄然消失，紧接着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居然是昨晚专柜见到的那个男人。 苏锦西想起他昨晚的注视，一时也不知道该继续道谢还是送他一声冷哼。 不过，不管怎样，这样的男人，还是保持距离为上。 这么一想，苏锦西便拢了拢大衣，礼貌地朝沈彦告辞：“这位先生，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也不等沈彦回复，便朝他点点头，转身阔步往紫金酒店大门走去。 没走几步，忽然听见沈彦在后面叫她。 “女士。” 苏锦西脚步一顿，他还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 她回身朝沈彦看去。 沈彦不远不近地望着她，苏锦西一时也看不出他这眼神究竟什么意思。 寒风嗖嗖地刮过，苏锦西瑟缩了一下，问沈彦：“先生，还有事吗？” 沈彦垂了垂眸，复又看向她，薄唇呵出白气，问她：“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顿了顿，“我是说昨晚之前。” 苏锦西：“……？” 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定记忆中没有这号人物之后，忽然想起昨晚与纪玉轲开的玩笑。 苏锦西戒备地看着他，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先生，可能您是我男朋友圈子里的也说不定。我经常参加我男朋友圈子里那些聚会的。” 言下之意，如果真是故人叙旧，就有话直说；如果有其他心思，那就免谈。 沈彦沉默，片刻，他嘴角滑过一丝轻嘲的弧度。 他一手搭着西装门襟，另只手背在身后，朝她微微颔首，便径直转身从绿化带另一侧的通道往紫金酒店走去。 苏锦西目送他的身影，不多时，就看见酒店旋转门内快步走出三名西装革履的男士，与沈彦一一握手，躬身展臂，将他请了进去。 这男人不但长得好看，还有钱，且看上去还是个大人物？ 苏锦西收回目光，嘲讽地撇了撇嘴。 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过多久，苏锦西也走进了紫金大堂。 她与前台三位姑娘早已混熟，其中一人手上没事，见了她便笑吟吟地打招呼，随后好奇道：“刚还看纪哥急匆匆跑出去了，你们是错开了吗？” 跑出去了？ 苏锦西往大门外望了眼。 纪玉轲办公室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面路边，难不成他刚才看到她的车了，所以出去接她？ 苏锦西笑着跟前台道谢，想着要出其不意出现在纪玉轲面前，吓他一跳，便也没打他电话，径直去外面找他。 已经傍晚三点多，好不容易露一次面的太阳再一次消失在了云层里，风更加大了，像是要把人都吹跑。 苏锦西一手拢着大衣，一手捂着头发，皱着脸迎风往前走。 她可不想被纪玉轲看到自己头发乱飞的样子。 然而，当她路过酒店员工的专属停车区时，两只脚就像被水泥浆住了。 花坛遮蔽的角落处停着一辆白色奥迪，原本苏锦西也不会注意，只怪那奥迪旁边站着两个人。 偌大的停车场，只有这两个人立在一片车海中，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苏锦西一时忘了呼吸，只定定地看着其中的男人。 那尚且俊朗的眉眼，嘴角谦和温柔的弧度，苏锦西再熟悉不过。可是现在，他的温柔笑容，却不是给她的。 他身前的女人笑容明媚地递上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礼盒，看上去应该是蛋糕之类的甜品。 苏锦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憋气憋太久，胸口隐隐作痛。 她常年沉浸少女漫，自然看得出两人眼神、互动都不寻常，那是一种只属于恋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如若无人之境的状态。 纪玉轲接过礼盒，也不知说了什么，苏锦西只见那女人踮起脚尖，闭上了双眼。 心口猛地一刺，寒风刮得她睁不开眼。 苏锦西抑制不住浑身颤抖，就在纪玉轲低头吻上女人的双唇时，她就像被油溅到了眼睛，抬起手背在眼前一挡，整个人都往后仰了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锦西觉得自己终于有勇气面对眼前的一切时，她才放下手，抬眸望了过去。 两人已经结束接吻了，可那女人却黏糊糊地抱着纪玉轲的腰不放。 纪玉轲一脸宠溺，还揉了揉她的发顶。 苏锦西握紧双拳，任由狂风把她的头发吹乱。 长发飘到眼睛前，贴到脸颊嘴角，肆虐的发丝遮挡了她的视线，但她眼中愤怒却分毫不差地喷射而出。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怨念，不远处的纪玉轲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然后扭头朝苏锦西看来。 几乎是一瞬间，纪玉轲一把推开胸前的女人，手忙脚乱地后退两步，张着嘴，像是要说些什么。 女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见到苏锦西，歪了歪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苏锦西，宣示主权般，紧紧抱住了纪玉轲的胳膊。 苏锦西只觉得肾上腺素飙升，眼看纪玉轲张嘴做了个“我”的口型。 她吸了一口冷风，冷气一直从肺里蔓延到四肢百骸，但也奇迹地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拨通纪玉轲的电话，冷冷盯着他，朝紫金酒店大楼摆了摆头，冰冷道：“一楼咖啡厅见，别让我等太久。” 第3章 （修） 会心一击 苏锦西坐在咖啡厅的角落，咖啡厅内音乐环绕，暖气氤氲，刚刚在外面被寒风吹得冰冷的脸也渐渐有了温度。 停车场看到的那一幕不断在眼前回放，苏锦西脑袋嗡嗡的，但她还是在最短时间内捋清了整件事情。 纪玉轲劈腿了，还被她抓个正着。 而他劈腿的那个女人，显然也知道她和纪玉轲的关系，所以才会做出一个明显抢男人的举动。 苏锦西沉出一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将被风吹出来的毛躁一点点捋平。 纪玉轲还没过来，不知道是不敢过来，还是在安抚那个女人。 等待的几分钟里，苏锦西脑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画面。 纪玉轲其实是她的大学校友，比她大一届，去年母校120周年校庆上认识的。认识之后，纪玉轲就对她展开了追求。 苏锦西其实对纪玉轲并没有太大感觉，毕竟，迷恋二次元的女人很难跟现实中的男人谈恋爱。 直到半年前，纪玉轲投其所好地送给她一个夜礼服假面的手办。 苏锦西永远记得，自己接过手办时，心脏砰砰砰砰的跳动。 只是，这好好的人，怎么就变得不是人了呢？ 咖啡厅门口有人影晃动。 苏锦西抬眼看去，只见纪玉轲与那个女人一块儿走进来。随后，纪玉轲朝她走来，而那个女人就在门口一张桌子边坐下了。 这一幕刺痛了苏锦西的眼睛。 她闭了闭眼，残留在视网膜上的两个身影缓慢地输入她的大脑，直到大脑适应了，她才终于睁开双眼。 纪玉轲已经在她对面坐下。 苏锦西掐了一下手心，手心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事已至此，让他解释或问他为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感情遭背叛后，第一时间应该做的，是及时止损，算清经济账。 至于心上的伤口，她会给自己时间慢慢治愈。 苏锦西从小记忆力超群，很快就在大脑中搜索交往五个月来两人的各项支出。 纪玉轲从坐下之后，便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像是在组织语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头，对苏锦西说：“西西，对不起。” 苏锦西思路一断，看向他。 纪玉轲目光闪烁，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西西，我很爱你，但是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苏锦西一愣，刚刚压下去的火气蹭地一下又窜上来。 我们没有未来？ 没有未来你当初死命追我，就差跪在我面前求我？？ 她气得肺疼，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没让徘徊在嘴边的脏话脱口而出。 纪玉轲干脆也豁出去了，他望着苏锦西，看着还有点可怜：“你是本地人，家境也不错，没什么压力可以一心奔事业，有空就追动漫聊梦想谈爱情。但我不一样，我从小地方来宁城，好不容易才有了一辆小车，倾举家之力买了套小房子，还有二十几年的贷款。” 听到这里，苏锦西差点以为是他自觉家境悬殊配不上她，自卑了才去找个小姑娘来秀男友力。 正如孟可然所说，在她这里找不到存在感，就去别人那里找了。 可一想到那小姑娘开着新款奥迪，苏锦西又觉得这逻辑有点奇怪。 “西西，紫金就要被收购了，收购之后也不知道原有工作人员就地遣散还是合并到新的系统里。” “西西，我不想继续做无依无靠的社畜，过没有安全感的日子了。跟你在一起，虽然很快乐，但我下半辈子大概一直都会是可怜巴巴的社畜。可是她不一样，她家开公司，她能给我一切想要的。西西……” 纪玉轲还在自我怜惜地叨叨，苏锦西总算把他的逻辑弄明白了。 所以，他并不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就成了传说中的“凤凰男”而自卑才劈腿小白花。 而是，他不甘心自己只做只土凤凰，才找上了人家富二代。 原来他想做金凤凰啊！ 苏锦西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挺自信，高攀起来还一攀一个准。 纪玉轲嘴一直一张一合，可他的声音却被苏锦西自动屏蔽。 直到苏锦西再也忍不下去，抬手做了个“停”的动作。 纪玉轲张着嘴，无辜又委屈地看着她。 苏锦西默默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这表情可真是越看越绿茶。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开口：“纪玉轲，我刚才清算了一下我们交往五个月来的各项开销，除了电影奶茶是你请客外，其他大餐都是AA，所以这些钱可以忽略。另外，你车子有几次加油维修刷的都是我的卡，还有你家里几样小家电也是我买的。回去之后，我会把账单理出来发给你，微信或支付宝转账，随你。” 纪玉轲脸上的无辜委屈逐渐散去，震惊慢慢浮现在他眼里。 苏锦西继续说：“至于我们送过彼此的礼物，我刚才也大致回想了一下，差不多都是等价的，我们各自就地销毁或者还给对方，你觉得哪种方式合适？” “我……”纪玉轲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苏锦西看着他，长腿交叠，身子闲适地椅背依靠，又说：“以及你在我们的恋爱关系没有正式结束，就背着我开启新的感情，这方面的赔偿我会找有相关经验的朋友共同商议，最晚明天中午，给你一个明确数字。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纪玉轲张嘴，做了一个“卧槽”的口型，可偏偏这两个字他只敢含在嘴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原以为苏锦西会哭会闹，毕竟像这种沉迷二次元的女孩子，再加上是初恋，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慌了手脚。更何况，女孩子大多感情用事，这种事上必定不会像男人一样果决。 可他没想到，苏锦西居然条理清晰地列出了解决事情的所有方案。 纪玉轲脑袋一懵。 他怎么觉得现在弱势的是他？ 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明明事情也是朝他想要的结果发展，可这结果怎么就感觉像是一个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呢？ 苏锦西已经没有耐心看他丑恶的面容，放下腿起身说：“如果没有别的意见，我就当你默认。” “等、等等！”纪玉轲在她擦身而过时，忽然开口。 苏锦西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然而，纪玉轲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嘴巴翕动半天，憋出一句：“我们、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苏锦西默了两秒。玖拾光整理 等到一瞬间直飚头顶的肾上腺素退下之后，她才弯下身，面无表情地挑了挑嘴角，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见、你、祖、宗。” 说完，她便直起身子，踩着高跟鞋抬头挺胸地朝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时，那小三趾高气昂地站了起来，满脸睥睨，仿佛自己抢到了什么宝贝。 真是……好一对B人！ 苏锦西上下打量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哼笑一声：“即使是包垃圾，一旦有人抢，都会让人误以为里面有宝贝，甚至垃圾自己也会这么觉得。男人也一样，每一场女性为男人挑起的争端背后，都有个垃圾男人在沾沾自喜地凝视。女士，祝你好运。” 乔安反应了几秒才听明白她在说什么，顿时气得瞪圆了眼睛，却一下子找不到话反驳，只能任由怒火在心口激荡，却无可奈何地目送苏锦西离开。 苏锦西走出咖啡厅，一路走进了洗手间，把自己关进了一个空隔间里。 隔间内寂静狭窄的空间让她有了安全感，她这才放下所有伪装，放任自己的愤怒、委屈、怨恨、不甘缓缓释放。 她一直闭着眼睛深呼吸，洗手间内弥漫的香氛逐渐让她大脑放松，脑袋里的嗡嗡声也慢慢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睁开双眼，拿出手机给孟可然打了个电话。 “下班了吗，有时间来紫金酒店吗？” “嗯，打车过来吧，我车就停在紫金酒店门口。” “没什么，我现在的情绪不适合开车，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苏锦西从隔间出去，在盥洗池边洗了把手。 温暖的水流哗哗冲过指尖，苏锦西感觉身体里慢慢有了暖意，这才转身烘干手，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不料刚走到外面长廊，就跟迎面而来的一个男人撞到了一起。 苏锦西被撞得连连后退，才勉强扶着墙站稳。 抬头看去，她就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要死”。 来人身高腿长，标志性的浓眉深眼窝，色相出众，一身挺括黑色西装，光是站在那儿就散发着“我分分钟一个亿上下”的霸道总裁气质。 不是从昨晚开始就总是莫名其妙遇到的男人又是谁？ 脚腕上传来的剧痛让苏锦西只来得及跟眼前的男人说了声“抱歉”，就没有精力去管其他。 沈彦眉心微蹙，沉默看她两秒，终是无声叹了口气：“没事吧？” 从刚才被劈腿分手，到现在又莫名跟人撞，苏锦西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再一次跌到了谷底。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在外的体面，抬头望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没。” 沈彦的目光在她红润的唇上停留两秒，眉心微微一跳。 随后，他看向她的脚，说：“有没有崴伤，我可以带你去医院。” 其实苏锦西知道自己的脚并没有崴伤，只是刚才一下子没站稳，扭了一下特别痛，过会儿就好了。 可是，她的眼眶却不自觉地开始发烫，从刚才就一直积累的情绪好像因为疼痛找到了宣泄口，再也压制不住，只要她一个不留神，就会像座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丢脸，便快速说：“真没事，你走吧，我过会儿就好。” 沈彦将信将疑地看她两眼：“你真的……” 苏锦西一下子暴躁起来，看向他：“让你走就走！” 沈彦一滞。 苏锦西说完也后悔了，她不该迁怒陌生人的。 不管他之前是什么动机，可现在肯定是关心她。 苏锦西尴尬地张了张嘴：“我……” 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彦忽然开口，轻描淡写：“抱歉。” 苏锦西一愣。 沈彦盯着她，深棕色的眼眸在头顶暖色灯光下显得神秘而矜贵。 微微上挑的眼尾带出几分轻佻。 几秒种后。 “我该找你男朋友来帮你的。” 苏锦西：“……”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会心一击”。 第4章 （修） 小鹿 沈彦说完之后，就再没看苏锦西一眼，绕过苏锦西朝洗手间走去。 苏锦西脑袋又开始嗡嗡直响。 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男朋友劈腿分手不说，还被一个只见过三面的男人精准补上一刀。 虽然这一刀并不是他主观意识到的。 苏锦西晃了一下脑袋，脚腕的疼痛逐渐散去之后，大脑血液开始回流，嘴皮子功夫也渐渐归位。 她平时并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今天例外。 “我说……”苏锦西转过身，叫住沈彦。 洗手间的盥洗台旁，沈彦脚步一顿，回身看向她，眉梢轻轻一挑。 苏锦西靠着墙壁站直了身子，抱起双臂，眼眸微眯。 她是标准的杏眼，虽说今天的眼妆稍稍拉长了眼尾，但并没有影响这双眼睛带来的楚楚可怜的气质。 苏锦西自认为露出了凶恶的眼神，却不知，她这一眯眼，就如同一只喵喵叫唤的小奶猫，露出粉红色的肉垫，上去就是没什么力度的一爪子。 沈彦忽然觉得心口痒了一下。 “这位先生，先不管我有没有男朋友，但是您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盯着其他女士一直看，还试图搭讪，这种行为都不太好吧？！” 苏锦西越说语气就越严厉，甚至感同身受地单方面与昨晚那个女孩子达成了共情。 沈彦眉心一蹙。 两秒钟后，他单手抄袋，闲散地站着，撩眼看向她：“那是我妹妹。” “是妹妹就可以……” 质问的话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又猛地顿住。 “妹、妹妹啊……？” 刚刚拗出来的强硬气势顿时消失，苏锦西目光闪烁，视线从沈彦脸上飞速挪开，不自在地看看四周。 沈彦居高临下地睨她，语气轻佻：“对，是妹妹就可以怎样？” 苏锦西：“……” 心虚占据了刚才的气愤，而这点心虚又很快化作了脸上滚滚的热意。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这会儿脸一定红透了。 “不、不怎样……”她低头揪着背包肩带，藏在高跟鞋里的脚趾紧紧地蜷缩起来。 “那是我错怪你啦！”苏锦西重新对上沈彦的目光，尴尬道，“对不起。” 沈彦低低地嗯了一声，垂眸之间，余光瞥到她脚背上凸起的青筋，像是用力蜷着脚趾才能弄出来的。 他不再为难，看向她，言简意赅：“知道了。” 他说完之后，苏锦西也没了话语。 沈彦见她立在那里，红着脸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咬牙切齿，像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干出蠢事。 他握拳在唇边轻嗽了一声。 苏锦西抬头。 沈彦似笑非笑地朝她摆了摆头。 苏锦西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男洗手间。 苏锦西：“……” 她连忙做了个“你请”的动作，蹬蹬蹬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路跑出洗手间与大堂连接的走廊，苏锦西才猛地回过神来。 不对啊，刚才不应该那么说的。 她为什么这么快就道歉了呢？ 他说是妹妹，难道就真是妹妹？谁知道是亲妹妹还是情妹妹。 而且他试图搭讪她就是事实啊！ 苏锦西懊恼地回头看了眼，一定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会导致吵架发挥失常。 她动了动唇，无声叨叨几句，正要往大堂走去，不料一对身影直直闯入她的视线。 居然是纪玉轲和小三！ 他们居然还没走！ 他们不但没走，那小三还满脸无辜，莲里莲气地对纪玉轲说些什么，而纪玉轲正温柔安慰。 他们根本不顾大堂有知道她与纪玉轲关系的同僚，就这么迫不及待、大喇喇地公开了。 苏锦西捏紧拳头，指甲狠狠刺进掌心。 她不屑做出为男人当众撕逼的事，还特么是个垃圾货色。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坦然接受狗男女在她眼前秀恩爱。 她！怕！长！针！眼！ 苏锦西站到墙后，原地徘徊，拍着胸口调整不知道第几次被恶心到紊乱的呼吸。 终于，等她站定，决定正大光明出去送上一个冷嗤时，一眼看见沈彦从走廊里出来。 恶心感刚退散，尴尬又一次涌了上来。 苏锦西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正要摆出个笑脸朝他点头缓解尴尬。 谁知，他接了一个电话，就这么目不斜视地从她跟前走过了。 苏锦西：“……” 行吧。 等沈彦一走，她也从墙后走了出去。 结果到了大堂，纪玉轲与乔安早已不见了人影。 苏锦西点了点头，也好，省得她费力气翻白眼了。 她径直朝外面走去，到了门廊下，恰好看见不远处沈彦上了一辆黑色宾利。 他气质矜贵，连上车的动作都格外优雅。 苏锦西不觉多看了两眼，直到车子缓缓起步，她才回过神，快步走下台阶。 -- 没过几天，沈钟灵的生日派对如期而至。 派对就在宁城雅君酒店，安排成了假面舞会的形式。 与张星宸一同签到送上礼物，苏锦西就戴上黑天使面具，端着酒杯，行走于宴会大厅的一片浮光跃金中。 她一身白裙似雪，长发披肩，身材高挑婀娜，走在人群之中，很容易就成为目光的焦点。 张星宸与其他宾客交换几张名片后，指着不远处的旋转楼梯说：“等会儿沈钟灵会从那里下来，与沈彦跳第一支舞。” 苏锦西虚虚举了举杯，回应一名朝她点头示意的正装男士，这才说：“张总，我刚刚看了一圈，不少同行也在，恐怕今晚是场恶战。” 张星宸压低声音：“今晚都是来打前锋的，谁不知道沈彦把这个宝贝妹妹宠在手心里。这种大日子上赶着谈订单，不是找不痛快么？” 苏锦西点点头，正想跟他深谈一些关于雅君酒店订单的想法，却不想，一束灯光直直扫向旋转楼梯。 她立刻看过去，华灯下，楼梯口慢慢走出来一个穿着香槟色曳地礼服的年轻女孩。女孩戴着白色羽毛面具，牵着裙角逶迤而下，优雅娇贵的气质胜过在场任何一名女宾。 沈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楼梯下，他身材匀称修长，一身剪裁流畅的黑色西装，远远站在那里，从头到脚的尊贵气息便迎面而来。 苏锦西目光本能地在他身上停顿。 他戴着与在场所有男士别无二致的黑色面具，微微躬身，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伸向拾级而下的沈钟灵。 尽管面具挡住了他上半张脸，可苏锦西依然隐隐觉得他眼熟。 就在她思考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时，乐声悠扬响起，沈彦与沈钟灵已经双双滑入舞池，在人群中央翩翩起舞。 苏锦西脑中的疑惑骤然散去，视线不自觉被舞池中央的两人吸引。 人群在这一瞬间从苏锦西的世界里消失，周遭一片黑暗，唯有一道亮光从空中直直照下，笼罩在沈彦身周。 就在沈彦一个旋身时，苏锦西忽然与他四目相对。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彦眸光深邃，盯了她几秒。 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苏锦西仿佛就这么被勾走了魂魄。 但等她想要去捕捉他的视线，沈彦已经揽着沈钟灵的腰回身，朝向了另一边。 短暂的心口一空的感觉瞬间消失，苏锦西无声舒出一口气。 没想到沈彦本尊看上去还挺帅，戴着面具，简直就是夜礼服假面本人吧！ 直到第一支舞结束，宴会厅内掌声雷动。 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波一波的人涌上去，与沈彦推杯换盏，交换微信。 苏锦西与张星宸落在了后面，直到人群散去，他们才一起上前。 张星宸朝沈彦举杯：“沈总，星宸贸易张星宸。这位是我们的业务主管，苏锦西。” 沈彦视线从苏锦西身上滑过，轻笑：“幸会。” 苏锦西一愣。 怎么连声音都这么熟悉？ 她莫名想起那句“我应该找你男朋友来帮你”。 苏锦西本能地多看了沈彦两眼，然而沈彦面具未摘，而她也不过与之前那个男人见过几面，实在无法判断两人是不是同一人。 张星宸与沈彦已经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 苏锦西不敢落后，忙爽快饮下。 喝完之后，苏锦西才发现这酒喝着淡，度数却不低。 沈彦寒暄两句之后，便走到别处应酬。 苏锦西摸了摸脖子，只觉得从喉咙到心口，一路发烫。 怕在人前失态，苏锦西连忙跟张星宸说了一声，转去外面吹风解酒。 不远处，沈彦感觉有人从宴会厅侧门出去，微微抬眼。 苏锦西摇摇晃晃的背影便落入他的视线。 今晚宴会都穿礼服，苏锦西的裙子虽不加一点修饰，但设计剪裁却别具一格，完美地展现出她纤秾有度的身姿。 随着她的走动，裙摆在她腿边轻轻浮动，像风中的水莲。 走到落地窗外，苏锦西迎着晚风，晃了晃脑袋。 是喝多了的样子。 “沈总？”面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突然小心翼翼地提醒。 沈彦收回目光，接上刚才的话题：“紫金酒店的收购案会如期进行，原有班底大概率不会变动。” 中年男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沈总，那其他细节上……” “其他细节会在后续会议中推进。” 喜气攀上中年男人通红的脸颊，他举起酒杯：“多谢沈总！我代表酒店全体工作人员敬沈总一杯！” 说完，便一饮而尽。 沈彦轻抿一口杯中酒后，便朝他点头致意，转身朝侧门走去。 宴会厅外是个园林，廊腰缦回，深秋晚风带着点微寒。 苏锦西酒意上涌，找了个角落的长椅坐下，摘掉面具，托着昏沉的脑袋远远望去。 不时有零星宾客也从宴会厅出来，在酒店郁郁葱葱的园林里闲逛。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苏锦西撩眼看去，恰好和迎面走来的面具男人四目相对。 苏锦西一顿，很快从衣着与身形认出来人，站起来：“沈总。” 打完招呼，她看见沈彦的眼神，似乎在说“这儿居然有个人”。 果不其然，沈彦开口，声音冷淡：“巧。” 苏锦西：“……” 尽管酒意上头，尽管他只说了一个字，但她仍然听出了嫌弃。 就好像，他来找清净，却莫名被她打扰了一样。 苏锦西有点尴尬，混着酒精，脸上热度更高。 毕竟不管怎样，这儿的每一个角落，的的确确都是沈彦的地盘。 她正要找个借口体面离开，可大脑忽然闪过一丝清明。 不对啊，她有KPI在身，眼下是多好的混眼熟开拓客户的机会！ 而且，情场失意，职场总要得意。 已经朝向旁边小道的脚尖收了回来，苏锦西撩了一下耳边鬓发，调整好笑容望向沈彦。 她知道自己外形上的优势，好看但不妖艳。因此，面对客户，她总能用毫无攻击性的甜美笑容，第一时间获得客户的初步信任。 “沈总，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刚才在里面……” 她话还没说完，为沈钟灵庆生的烟火恰在这时点燃，砰砰的巨响堵住了她接下去的话。 火树银花在夜空炸开的一瞬，苏锦西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看到沈彦笑了一下。 苏锦西一怔，这嘴角浅笑的弧度为什么越看越眼熟？ 脑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可理智却在拒绝接受这个答案。 苏锦西想，一定是她喝醉了。 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是前几天遇到的男人？ 像是觉得碍事，沈彦恰在这时抬手，揭掉了脸上的面具。 昏黄路灯与天空中绚烂的烟花交相辉映，他站在光里，烟火的光辉映在他的脸上，也映在他的眼底。 沈彦气质清冷，反倒是烟火的光影，难能可贵地在他微微上挑的眼尾缀上几缕温度。 砰砰、砰砰…… 胸口的跳动忽然比头顶炸开的烟花还要大声。 明知道不应该，但此情此景，苏锦西还是没忍住，迟钝地捂了一下心口，遵循本能喃喃：“靠，我的小鹿，快撞死了……” 第5章 （修） ？ 天空中砰砰的巨响盖过了她的呢喃，因此，沈彦只见她双唇翕动，倒也没听见什么。 然而，苏锦西呢喃完毕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窘迫。 这个男人，就是沈彦。 也就是说，前几天被她义正言辞教训谈恋爱要讲道德不成反教她做人的男人，就是沈彦。 苏锦西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夜空中的烟花恰在这时散尽，余下几缕青烟在夜色中慢慢消散。 空气里有淡淡的硝烟味。 就在苏锦西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儿”时，沈彦的目光已经从空中的烟花收回，朝她望了过来。 对上苏锦西略显慌乱的眼神，他淡漠地瞥她一眼，像是完全失忆，不记得前几天发生过的事一般，泰然问道：“刚才想说什么？” 苏锦西一凛，直直地对上他的双眸，开始疯狂脑暴该怎样坦然地面对他。 几秒种后，她得出结论。 只要她够专业，尴尬就追不上她。 于是，苏锦西撩了一下头发，重新摆出甜美笑容，上前一步，对沈彦说：“沈总，我是星宸贸易的业务主管苏锦西，刚才在宴会厅和您见过。”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像雨后雏菊。 笑起来的时候，眼中像是有萤火虫，忽闪忽闪地飞出来，汇成星星的长河。 她一身白裙，打扮得素净。但因为这一笑，整个人立刻光彩照人起来。 沈彦眸光微顿，背在身后的左手轻轻握了一下拳。 随即，他低头，浅笑：“有印象。” 苏锦西眼神闪了闪。 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得是真好看，一颦一笑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再加上舞会上他戴着面具的样子，一再让她想到夜礼服假面。 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 不，打住。 还有正事要干。 苏锦西双手交握在身前，看着沈彦，恭敬道：“沈总，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加您的微信呢？” 刚才与张星宸一起的时候，只有张星宸加了沈彦微信。 苏锦西从毕业就在张星宸手下工作，一路从小业务员做到业务主管，早已对张星宸的行为模式了如指掌。 星宸贸易中等规模，是家庭式管理模式，所有客户资源都掌握在张星宸自己手里，要客尤其。 原本这种生日舞会，苏锦西一个人出马就可以，但张星宸偏要一起，显然就是担心她掌握过多资源。 当着张星宸的面，苏锦西自然不会主动冒头。但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就做个小主管，有些机会当然要靠自己抓住。 沈彦抬眸，看向她，眉梢轻轻地挑了那么一下。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有断断续续的人声传来。 苏锦西因为他这一轻微的表情变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其实她与张星宸这矛盾又统一的关系，以及她心里这点弯弯绕绕，凭沈彦的阅历，自然一眼就能看穿。 没有野心的员工，老板不喜欢；但太有野心的员工，老板也不会喜欢。而归根结底，沈彦与张星宸一样，都处在老板的位子。 苏锦西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不会适得其反，让沈彦站到了张星宸的角度来考量她。 苏锦西心里打着鼓，交织在一起的双手因为用力，骨节微微发白。 但她面上还是继续保持微笑，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刚才在厅内太匆忙，也没来得及加您微信。”苏锦西将落在颊边的一缕头发勾到耳后，顺势缓解紧张，“不知道您现在还方不方便。” 话音落下，她便静静等待沈彦回复。 沈彦目光下垂，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垂在腿侧，正不自觉地一下一下揪着自己裙摆。 裙摆上起了皱，像水上涟漪，轻轻泛了开来。 沈彦顿了两秒，收回视线，拿出手机说：“我不喜欢无谓的日常问候和节假日祝福。” 苏锦西在看到他操作手机的那一刻，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沈总您放心，我一定不会主动打扰您。” 沈彦将二维码递给她，瞥她一眼，无声地一扯嘴角。 苏锦西正低头备注好友信息。 沈彦原本的微信名是一个句号，苏锦西没想到他的微信名居然这么不商务。 可转念一想，沈彦这样的人物，就算微信名是个打不出来的颜文字，也不会有任何人敢嫌弃。 沈彦瞧了眼列表里多出来的夜礼服假面头像，在前排一众花花草草阳光雨露的头像里格外显眼。不过她的名字倒是规整，就是她本名。 他垂眸，视线不经意落在了苏锦西的屏幕上。 她刚好备注完。 中廷集团沈总。 沈彦别开眼，眸光晦暗不明。 苏锦西收起手机，看向他说：“沈总，谢谢您。希望今后有机会合作。” 沈彦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顿了顿，忽然说：“你的酒量怎么样？” 苏锦西：“……？” 怎么，一谈合作就要拼酒吗？ 苏锦西想了想，保守说道：“还可以。” 她这会儿站得离沈彦很近。 沈彦只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确实没有酒气。 而此刻，她两眼晶亮，完全是为了工作开疆拓土的兴奋，全然没有出来前的迷瞪。 沈彦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转身往宴会厅走去，不带情绪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到苏锦西耳朵里。 “确实还可以。” 苏锦西微愣，不过见他走远，还是热情地朝着他的背影挥手：“沈总慢走呀！” 沈彦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清冷月光缀在他眼底，影影绰绰。 夜更深了，气温下降得厉害。 他的目光落在苏锦西纤细光裸的肩膀上，很快移开，抬手看了眼腕表，淡淡道：“五分钟后切蛋糕。” 苏锦西嘴边呵着冷气，但笑容却很灿烂：“谢谢沈总提醒，我马上过去，一定不会错过沈小姐的吉时！” 沈彦没再理她，转身朝宴会厅走去。 没过多久，苏锦西也搓搓胳膊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小跑着回了宴会厅。 沈钟灵切蛋糕的仪式准时举行，苏锦西站在人群里，全程围观沈彦握着沈钟灵的手，一同切下生日蛋糕。 原来真是亲兄妹呀！ 难怪之前在专柜店里，她觉得两人特有夫妻相，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两人是一对儿。 亲兄妹能没有夫妻相么？ 她和苏锦曜一块儿出门，也有不认识的人夸他们有夫妻相呢。 一时之间，苏锦西又为之前的误会尴尬到脚趾抠地。 偏偏她还有个毛病，越是觉得尴尬的事，就越喜欢在脑中一遍遍回放，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尽管如此，这次宴会总体上还是开心的。 毕竟她加到沈彦的微信了呀，也算是为自己未来的事业埋下了一条还不算清晰的人脉。 -- 宴会结束后就迎来了周末。 苏锦西趁周末把之前纪玉轲送的礼物都找了个箱子装起来。 其实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大概就是他一开始送的夜礼服假面手办。 苏锦西连同手办一起装进去，扔进了楼下的垃圾箱。 做完这些后，苏锦西又把说好的账目清算出来，发给纪玉轲。 纪玉轲倒也干脆，不多时便给她转了账。 这笔钱，数目不算大，虽然清算了也挺恶心，但不清算更恶心。 苏锦西直接用这笔钱在支付宝上做了公益，就当替纪玉轲行善积德免得他出门被车撞，然后把水单发给纪玉轲。 没过一会儿，纪玉轲就连发几条信息。 纪玉轲：西西你什么意思啊？ 纪玉轲：你在羞辱我？ 纪玉轲：西西你说句话！ 纪玉轲：这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纪玉轲：你一定要这样吗？ 谁他妈稀罕你的心意！ 狗东西还把自己摆得挺高？ 她缺这几块钱？ 苏锦西一个冷笑，回复：配钥匙十块钱一把，您配吗？您配几把？ 然后懒得再跟他哔哔，直接删除拉黑一条龙。 世界终于清静了。 苏锦西舒畅地沉出一口气。 -- 周一一早，苏锦西刚打开办公室的电脑，张星宸就打内线叫她过去。 苏锦西在张星宸桌子对面坐下，张星宸推过来一个二维码页面。 苏锦西疑惑：“这是……？” 张星宸翘着二郎腿，半个身子靠在椅背上，揉着太阳穴说：“宴会上加的，沈彦助理的微信。” 苏锦西一愣：“张总，怎么会是……”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沈彦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轻易给出自己的微信？ 张星宸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屈指敲敲桌子，咬了咬牙：“这个沈彦……”他顿了顿，朝苏锦西抬抬下巴，“这个微信号就跟设置了自动回复一样，打声招呼就回复是沈彦助理，有重要信息会转达。你加上试试，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原来加了个没什么用处的微信，难怪把账号推给她了。 苏锦西拿出手机，正要扫码，忽然意识到不对。 她想起自己宴会那天加的好友，不禁暗骂了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且，既然她已经偷偷加了微信，如果当着张星宸的面扫二维码，被他看到岂不是穿帮了？ 苏锦西偷觑张星宸一眼。 张星宸显然为这事儿火大，正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堪比六个月孕妇的肚腩把身上的暗色条纹毛衣顶得鼓鼓的。 苏锦西想了想，默默拿过他的二维码举起来，手机背面对着他，装模作样地扫了一下。 滴地一声。 原以为会直接跳出聊天页面，却不想弹出来的是个全新的账号，而微信名也不是句号或者她备注的“中廷集团沈彦”，而是“SY”两个字母。 苏锦西愣了一下，一个大大的问号从心底冒出来。 这个账号并没有设置好友验证，添加就直接通过了。 苏锦西从手机上抬起头，对张星宸说：“张总，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张星宸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做自己的工作。 苏锦西回到自己办公室，把门一关，从列表中找到那天加的“中廷集团沈总”，求证般点了进去。 先是朋友圈，意料之中，只有一条细细的横线。 然后是发送消息。 苏锦西对着聊天框，也不知怎的，心脏忽然砰砰砰砰直跳。 她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发过去一条消息。 苏锦西：沈总。 发完之后，她忽然觉得唐突，但撤回好像更唐突，便补上一句。 苏锦西：早上好呀。 发完，她就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不管她昨晚加的是不是真·沈彦的微信，但秒回是肯定不可能的吧。 她拿起杯子，正要去茶水间泡茶，却又想起沈彦说过不喜欢无谓的问候。 就在她思考如果对方真的是沈彦该怎么办时，手机嗡嗡一震。 苏锦西整个人也跟着震了一下。 她捞过手机点开，微信上多了一条新消息。 中廷集团沈总：？ 第6章 放水 苏锦西没想到对方直接甩了个问号过来。 她一怔，抱着试探的心思，慢吞吞地在屏幕上打字。 苏锦西：是本人吗？ 聊天框上很快弹出沈彦的回复。 中廷集团沈总：不然？ 苏锦西无语。 还真是沈彦啊！ 所以那晚沈彦给她的是自己的私人微信号，但在宴会上，却无一例外都给了助理的账号。 苏锦西有点想不通其中的逻辑。 难不成，沈彦加她的时候，两个号来回切换错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老祖宗创造“百密一疏”“忙中出错”之类的成语，一定也是实践出真知。 苏锦西抿唇思索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沈彦现在有没有发现这个bug，不过既然他没删掉她，那就说明她目前是安全的。 所以，还是不要在雷区蹦迪了吧，免得沈彦突然反应过来，直接删除拉黑一条龙。 苏锦西决定暂时装死不再回复，反正像沈彦那种身份地位的人，微信上肯定分分钟好多未读信息，很快就会把她的对话框压下去。 而沈彦，也未必会记得一个大清早莫名其妙跟他打招呼，还傻兮兮问一句“是本人吗”的人。 现在的进度能加到沈彦微信已经够了。 等她再厉害一点，在雅君的家具采购案上展露一点头角，再正大光明地到沈彦跟前蹦跶吧。 这么一想，苏锦西就放下手机，抱着马克杯往茶水间走去。 而此时的沈彦正在开例会。 偌大的会议室内，一众西装革履的男女围着会议桌正襟危坐。金灿灿的阳光铺洒在灰蓝色的吸音地毯上，驱走了深秋清早的寒意。 底下紫金酒店收购案的主要负责人正在汇报工作进程，抬眸间，发现沈彦频频看向桌上的手机，顿时心里开始打鼓，汇报的声音渐低，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沈总，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沈彦回神，眉宇间的等待之色消失。 他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扣在桌上，这才说：“抱歉，继续。” 会议结束已经十点多，沈彦走出会议室后，打开微信看了眼。 苏锦西的对话框已经被压到了很下面，不往下拉根本就看不到了。 而且，她也没再发来任何信息。 沈彦指尖在她头像上顿了顿，随后低嗤一声，按灭手机屏幕。 想到些什么，他扭头问一旁助理：“雅君的家具采购案进展怎么样了？” 助理武广心里嘀咕采购刚开始不久，沈彦居然就亲自过问。 随后，他想到今天刚去雅君人事部报到，被安排到采购部门的沈钟灵，便反应过来，抱着平板恭敬道：“目前已经有不少供应商进入第一轮竞价，初审小组正在深入分析筛选。” 顿了顿，他又补充：“刚才雅君采购部王主管汇报，沈小姐早上适应得还不错。” 沈彦微滞，倒是没想到武广把沈钟灵的情况也说了。 他脚步不停，阔步朝电梯走，声音听不出情绪：“告诉王主管，没必要因为她是沈家人就优待她，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 武广：“是。” 走进电梯，光可鉴人的电梯门上清晰地映出两人身影。 沈彦单手抄袋，另只手扶了一下领口的温莎结，通过电梯墙瞧了身后的武广一眼，淡淡吩咐： “去查一下，第一轮竞价中有没有一家叫星宸贸易的公司，以及业务联系人是谁。” 武广愣了一下，没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关注一家供应商，但还是恭敬应下：“好的，沈总。” 话音刚落，沈彦手机忽然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眉心微皱，接通：“什么事？” “哥，我真不想上班了，上班太苦了呜呜呜……我一早上不知道印了多少资料，跑了多少工位递资料！我一分钟都干不下去了！哥我会好好听话，你就让我回家吧好不好？” 电梯密闭的空间放大了手机里的声音。 武广摸了摸鼻子，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 沈彦眼中浮起无奈之色，可语气异常冰冷。 “沈钟灵。”他连名带姓叫她，“我们家不养闲人。” 沈钟灵：“……” -- 随着时间进入十二月，宁城终于彻底入冬。 宁城的冬天总是湿冷，叫人不自觉地缩着筋骨，特别不爽利。 张星宸心疼电费，气温不降到零度以下，绝不开空调，大家私下里都怨声载道。 苏锦西赶上生理期，她的办公室还晒不到太阳，只有窗台上那一丢丢阳光，跟冰箱里的灯似的。 她冻得肚子难受，偏偏五分钟前，雅君采购小组发邮件通知她已经通过第一轮预审，让她赶紧准备第二轮报价。 苏锦西忙得昏天黑地，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去茶水间泡杯茶取取暖。 直到二轮报价的邮件发送成功，她才松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但是没过几分钟，张星宸就把她叫了过去。 张星宸正查阅苏锦西抄送过来的邮件，头也不回地说：“昨天我听几个朋友说，已经有供应商私下联系到了雅君采购组成员，该做的不该做的，一样都没落下。” 苏锦西倒是一点不意外，生意场上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 只是张星宸现在跟她说这个，显然表明他已经急了。 苏锦西手指在腿上轻轻地敲击着，不紧不慢地说道：“张总，雅君这样的大订单，光是一个采购组成员怕也左右不了什么。” 张星宸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说：“我看这邮件后缀的采购组名单里有沈钟灵的名字。” 苏锦西：“是。” 说来也巧，当初第一次收到雅君采购组回信时，她就发现邮件后缀名单中有沈钟灵的联系方式。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直到后来因为工作跟沈钟灵通过几次电话，她才确定了真的是沈家千金沈钟灵。 这年头，富二代都下基层历练了。 张星宸回过头，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说：“别人能联系采购组成员，我们也可以，我们还可以想办法联系最上面的那位。小苏，你知道全公司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苏锦西也不是刚入职场的小白，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着说：“是。” 张星宸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一圈，又问：“听说你跟男朋友分手了？” 苏锦西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跟纪玉轲分手的事，毕竟公司里有关系不错的同事发现纪玉轲好久没来接她，就顺嘴问起过。 只是张星宸这样刻意问起，难免让她觉得不适。 她笑了笑，算是默认。 张星宸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电脑，这才说：“分了也好，像你这样长得不错能力也不错的女孩子，是该配个更好的。而且，单身的话，打通一些工作关系也更方便。”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往她身上瞥了一眼。 苏锦西轻抿嘴角，不舒服地握了握拳。过了两秒，才开口：“张总，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张星宸嗯了一声，叮嘱：“订单的事加紧点。” 苏锦西应下，开门退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后，她就拿起杯子去茶水间。 张星宸的意思已经很清楚，摆明了让她通过沈钟灵直接联系上沈彦，然后用她的业务水平也好、色相也好，总之尽快通过沈彦把订单拿下。 可他也不想想，难道只有他想到这条路子？ 苏锦西捧着水杯在茶水间踱步，虽然她有沈彦的微信，但越级谈工作本就是大忌，而且还在微信上聊，就更加不合适。 再加上，沈彦未必愿意理她。 苏锦西想来想去，虽然张星宸的法子竞争太大，但也是目前唯一适合的。 她在微信里搜索了沈钟灵的手机号，很快弹出一个账号。 头像是只大金毛，名字是“SZL-哈哈”。 不管是头像还是微信名，看上去都蛮阳光的。 苏锦西咬了咬唇，点击添加好友，原以为要等好一会儿，不想没多久就通过了。 沈钟灵：哪位？ 苏锦西：沈小姐您好，我是星宸贸易业务主管苏锦西，之前跟您在电话上沟通过几次雅君家具订单的问题。 沈钟灵：有事吗？ 苏锦西咬了咬下唇。 当然有事，还是打听沈彦行踪的大事。 苏锦西思索了一会儿，慢慢打字。 苏锦西：我这儿刚拿到两支拉图，想给您和沈总送过去，不知道方不方便。 发完之后，她便静静地等待沈钟灵的回复。 其实这句话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就是不知道沈钟灵愿不愿意放水。 苏锦西想起仅有几次的电话沟通，虽然一下子就能听出沈钟灵是个菜鸟，但她说话做事倒出奇地礼貌认真，进步的速度也很快，感觉是个聪明又平易近人的富二代。 而沈钟灵呢，看到苏锦西这条信息就扯了扯嘴角，不想再回复，毕竟这种别有用心的事她遇到过太多了。 但她目光扫过苏锦西的夜礼服假面头像，又觉得有点有趣，鬼使神差地点进了苏锦西的朋友圈。 苏锦西不怎么发圈，最新一条还是三个月前吃棉花糖时的一张自拍。 白花花的一团棉花糖，跟云朵一样贴在她颊边。 沈钟灵点开大图，先是一愣，随后瞪大眼睛，一句“我靠”从嘴里蹦出来。 她一度以为她哥到现在没出手是找不到契机勾搭人家女孩子，而每次她问起都顾左右而言他则是因为碍于面子不想说。 所以她哥很有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可是现在，契机这不就来了吗！ 五分钟后，苏锦西收到回复。 沈钟灵：我不爱喝酒，不过我哥倒是还行。 沈钟灵：他每周六都会去打高尔夫。 沈钟灵：[定位] 苏锦西惊喜得差点捧着手机从座位上跳起来。 这小姑娘哪里是放水，简直就是开闸放洪啊！ 第7章 你已经浪费了四分钟 其实沈钟灵除了积极关注她哥的终身大事之外，也有那么一点私心。 她总觉得沈彦现在成天把她当女儿看管。 但如果她给自己找个小嫂子，让沈彦分散一下注意力，那她的日子应该也会好过点吧？ 而且，沈钟灵觉得自己虽然好吃懒做还有点纨绔，但骨子里还是遗传到了沈家努力勤奋的基因。 要不然她怎么会在其位谋其政，嘴上一百个不愿意，可身体却很诚实地把工作做得妥妥当当呢？ 但—— 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沈彦眼皮子底下的生活实在太恐怖了，她还是得想办法让自己脱离沈彦的视线。 所以，当她看到苏锦西发来的“谢谢您，沈小姐”几个字时，嘴角抑制不住上翘的弧度，美滋滋地打字。 沈钟灵：不客气呀，锦西姐！ 沈钟灵：【一跟你说话就满屏爱心.jpg】 苏锦西：“……” 这位沈小姐有点过于热情了。 不过，事情总算是照着她的预想发展了，而且出奇地顺利。 苏锦西有种隐约看见胜利曙光的感觉，不禁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到周六，她就换好简单的运动装备，带上产品资料，顺手再带两支拉图，前往沈彦打高尔夫的球场。 结果，她到了地方才得知，沈彦每次过来都会提前包场。 “能不能麻烦您通融一下呢？”苏锦西站在接待跟前，乞求地看着他。 接待皱了皱眉，说：“这不是我通不通融的问题，球场规定就是这样，不能违反客人的意思。” “可是……” 苏锦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接待打断。 “女士，我也只是个打工的，请不要为难我可以吗？” 苏锦西张了张嘴，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望眼欲穿地在球场门口转了两圈，可尽管她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里头的人影。 接待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沉默了会儿，终是不忍心地叹了口气。 他看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这才压低声音说：“这样吧，你去外面大厅等着。沈总打完球，一般会从那个门离开。” “谢谢你！”苏锦西立马支棱起来，往外面大厅走去。 接待“诶”了一声，叫住她，强调：“我只是说一般情况，如果今天沈总有别的想法，我也不能保证。” “知道了，谢谢您！”苏锦西朝他鞠了个躬。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逐渐暗下，这鬼天气大概也在可怜她把一下午的休息时间都耗在了这儿，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苏锦西坐在沙发上，检查着备好的资料，不时朝大厅与球场的通道处看一眼。 直到有低低的说话声从通道门后传出，苏锦西一下子站起身，望向那扇门。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出来，走在后面的正是沈彦。 前面的男人穿着球场员工服，笑着伸出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厅里的其他员工，也纷纷面朝两个男人，准确来说，应该是朝沈彦，微微低头。 苏锦西看过去，沈彦该是洗了澡重新换上了衬衣西装，没打领带，衬衣最上面的扣子开着，看着倒是闲适。 这会儿他额发带着些许濡湿，信步走来时，右手还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左手表带。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礼数却十分到位，与工作人员微微点头致意，表达感谢。 只是，即使做着这般温文尔雅的动作，他身上的疏离之感还是难以抑制地释放出来。 苏锦西呼吸一滞，忽然紧张起来。 雨下得更大了，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了四周的玻璃墙上，又顺着玻璃墙蜿蜒而下，外面的世界模糊一片。 就在苏锦西在心里组织措辞时，沈彦像是注意到这里还有个格格不入的人，转眸看了过来，恰好对上了苏锦西略显拘谨的目光。 像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她，沈彦的视线在她身上顿了几秒。 同他一块儿出来的客户经理察言观色，立刻朝边上的员工使眼色，示意他们请苏锦西出去。 就在接工作人员朝苏锦西走去时，苏锦西回过神，想起自己过来的任务，望向沈彦，为难地叫了他一声：“沈总……” 她的声音很低很细，夹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 沈彦睫毛几不可察地一颤。 苏锦西长发绑成马尾，穿着运动服，整个人青春洋溢。 她求助般凝望着沈彦，在大厅白色顶灯的映衬下，她瓷白的脸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光。 沈彦思绪不自觉飘远，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炎热的午后，在马路边，也有这样一张脸，担忧地问他：“小哥哥，你没事吧？” 过去与现在重叠成了一部久远的电影。 时空的交错极大地渲染了观众的情绪，有些不可名状的感情在心尖悄悄地跳动着。 一名工作人员已经走到苏锦西身边，克制地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锦西视若无睹，倔强地望着沈彦，开口道：“沈总，我是星宸贸易的业务主管苏锦西，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沈彦站在灯下，也不知是不是外面的雨幕模糊了光线，苏锦西竟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垂眸，轻轻摩挲着表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苏锦西听到回应，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走上前，满心期待地问：“沈总，我可以请您喝杯咖啡吗？” 沈彦手中动作一顿，片刻，他抬头，眼中是迫人的审视。 厅内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苏锦西身上，经理更是大气不敢出。 苏锦西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操之过急了，可事已至此，她总不能空手而归。 “沈总，可不可以……” 她声音压低，带了点恳求的味道，有点像讨糖吃的小孩儿。 沈彦喉咙痒了一下，眼神中的压迫感悄然褪去。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苏锦西，目光瞥到她紧紧握着平板的双手。 因为用力，她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然而，球场经理听她这么一说，差点心梗。 谁不知道沈彦每次过来都提前包场，就是为了避免这些合作商的骚扰。 他连忙朝工作人员使眼色，示意直接把苏锦西拽出去。 “沈总……”苏锦西往边上一躲，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彦。 沈彦偏了偏头，不再看苏锦西。 “咖啡就不必了，有事直说，我只有十五分钟。”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遭再次陷入诡异沉寂，唯有拍打在玻璃墙上的冷雨变成了此时唯一的声响。 原本还想去拉苏锦西的工作人员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尴尬地站在了原处。 苏锦西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沈彦刚刚说了什么。 ——有事直说，我只有十五分钟。 那她可太能说了！ 只要愿意给她机会，别说十五分钟，就算只有五分钟，她也要把项目推进到她预想的程度。 苏锦西一脸惊喜地再走近沈彦几步。 可沈彦显然觉得这里人多眼杂，不是个谈正事的地方，举步往大门走去，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到我车上谈。” 苏锦西回神，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黑色宾利已经停在外面，从台阶下去，有一段路毫无遮挡，因此司机自己撑着一把伞，手中还拿了另一把，站在屋檐下等沈彦。 沈彦接过伞，目光转到身侧的苏锦西身上。 其实苏锦西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林妹妹，看穿他的意思，连忙大方道：“没事的，我可以……” 后面的“冲过去”还没说出口，沈彦手中的伞已经“啪”的一声打开，随后举过了她的头顶。 “走吧。” 像是怕淋到雨，沈彦往她身边站了站，袖子上清淡的薄荷香气被风吹到苏锦西的鼻尖。 苏锦西莫名觉得有热意从衣领里冒出来，一直到脸上。 她垂下头，忽略涌上来的奇怪热度，若无其事地同沈彦并肩往车边走去。 司机已经先他们一步打开了后排右侧车门。 到了车前，沈彦停下脚步，朝苏锦西摆了摆头：“上去。” 苏锦西哦了一声，弯身坐上车子。 余光瞥见，头顶的那把伞随着她弯身的动作，朝她这边微微倾斜。 等她坐好，沈彦松开一粒西装扣子，绕到另一边坐上了车。 苏锦西侧头看他，发现他的衬衣领子处晕着几滴深色水渍。 但沈彦似乎并没有察觉，坐好之后，整理了一下西装前襟：“说吧。” 苏锦西想起十五分钟的时限，连忙打开平板，把资料递过去，正襟危坐： “沈总，是这样的。针对雅君酒店目前的家具采购案，我整理了中廷旗下所有酒店过去五年各家家具供应商的资料，对比我们公司同类产品的价格以及市场价格，做成了表格，请您过目。” 沈彦不置可否地往下滑动滚动条。 苏锦西出于职业习惯，忍不住探究他的微表情。 可沈彦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反倒让苏锦西不安起来。 直到滚动条拖到最后，沈彦才扭头看向苏锦西。 苏锦西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沈总。” 沈彦目光不轻不重，上挑的眼尾恰到好处地带出一丝俯视。 苏锦西一滞，不会是准备嘲讽她吧？ 果不其然，沈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种资料，我随便找个人就可以整理出来。” 他说着，看了一眼腕表，“为了让我看这些东西，你已经浪费了四分钟。” 苏锦西：“……” 第8章 留着 苏锦西双手捏了捏拳，对上沈彦的视线，不卑不亢地解释：“沈总，这些只是前菜。” 沈彦慢条斯理地摸着袖扣：“哦？” 苏锦西朝他做了个“冒犯了”的表情，随即稍稍探身，伸手点开平板上另一个文件。 沈彦垂眸便瞧见她乌黑的发顶，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气萦绕在他鼻尖。 苏锦西穿着运动短裙，膝上放着外套，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 沈彦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长腿交叠。 就在苏锦西打开文档滑动滚动条时，他又把车窗降下了一条缝。 寒风从窗缝里灌进来，苏锦西一下子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是嫌热吗？ 热就关空调啊！ 她默默腹诽着，嘴上却不忘解说：“沈总，这些都是其他供应商提供的家具配置，而旁边一栏是我们星宸可以提供的配置与价格。” 她说着，抬起头，因为说起自己的专业领域，她整个人格外自信，杏眼亮晶晶的。 “在不影响使用标准的前提下，调整部分材料和工艺，进而实现更加有竞争力的价格。不知道沈总是否有兴趣？” 沈彦神色淡淡，苏锦西也看不出他究竟感不感兴趣。 只不过，在等待他回答的过程中，苏锦西不自觉地注意到了他高挺的鼻子。 原来他鼻梁上有一个小小的驼峰，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有我的微信么？”沈彦忽然开口。 苏锦西一个激灵回过神，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强自压住内心的欣喜，矜持地问：“是您的私人微信吗？” “不然？” 苏锦西默了默：“有的。” 看来他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她之前在微信上跟他打过招呼了。 不过不记得正好，她还挺怕他万一来一句“那天怎么说到一半没后续了”。 苏锦西暗自窃喜，自然也没注意到沈彦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沈彦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强自压住的嘴角弧度，势在必得的眼神，涨红的脸，偏偏说话滴水不漏……职业素养倒是不错。 沈彦无声地扯扯嘴角，把平板还给她。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刚才的表格等下发到我微信。” 苏锦西双手捧着平板，努力克制住上扬的语气，恭敬道：“好的，沈总。” 沈彦将车窗关上，寒风一停，车内很快就恢复了温暖。 苏锦西手背贴了贴冻僵的脸，忽然又听沈彦问她：“开车了吗？” 苏锦西连忙坐正，像个回答老师提问的小学生：“开了。” 沈彦嗯了一声，低头摆弄着手机，淡淡道：“停在哪里？” 苏锦西有问必答地报上车位号，猛地意识过来不对，正要说“我自己过去就可以”，可沈彦已经吩咐司机开车。 苏锦西闭了嘴，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只低低地道了声谢。 这停车场实在大得很，再加上雨越下越大，视线不清，司机慢腾腾地绕了好久还没找到苏锦西的车位。 苏锦西越坐越觉得不好意思，正想跟沈彦说些什么来活跃一下气氛，不料扭头看去，却见沈彦拧眉握拳抵着胃部。 苏锦西愣了一下，试探着问：“沈总，您是胃不舒服？” 沈彦合着眼，微微躬身，发出一个轻飘飘的鼻音，算是回答。 就在这时，前头的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小心建议：“沈总，要不我现在送您去医院？” 沈彦：“不用。” 苏锦西问司机：“车上有止痛药吗？” 司机“唉”了一声：“沈总也不是经常犯胃痛，就是偶尔没按时吃饭才会这样，几个月也犯不了一次。” 也就是说这么小概率的事件，居然被她碰上了？ 苏锦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会儿想起沈彦刚才说的“只有十五分钟”，一下子愧疚起来。 所以，是她耽误了他吃晚饭？ 苏锦西这人有个毛病，特别容易发散性思维，情绪一波动就容易脸红。 她朝窗外看了眼，黑黢黢的雨幕中亮着几盏橘黄色的路灯，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她的车子在哪个角落。 也不知道还要绕着停车场找多久。 苏锦西抓了一下通红滚烫的脸颊，想到些什么，望向沈彦，小心翼翼地说：“沈总，我有个方法，说不定可以暂时缓解一下。” 沈彦抬头看向他，眉梢轻轻挑起。 车内光线晦暗，只有后排阅读灯亮着，苏锦西也看不太清他的神色，下意识地坐近了点儿。 “沈总，试试吧？” 苏锦西双手握拳，放在腿上，身子微微前倾，诚恳地看着他。 熟悉的清淡香气再一次萦绕在他鼻尖。 沈彦闭上眼，靠着椅背，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锦西一下子精神起来，坐直了身子：“那就冒犯了，沈总。” 沈彦还没反应过来她“冒犯”在哪儿，右手手背就触到一片柔软，温润热意从接触的地方弥漫开来，几乎是一瞬间，直达心脏。 沈彦蓦地睁开双眼，脊背也本能地挺直，触电般抽手。 苏锦西手上一空，愣了一下。 这怎么还像个被调戏的古代小媳妇儿了呢？ 要吃亏明明也是她吃亏好吧？ 苏锦西心里叨叨，可脸上到底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她摸摸鼻子，跟沈彦解释：“沈总，这是个土方子，以前我爸每次胃痛，我妈就是给他这么按的，很快就好了。” 沈彦目光快速从她脸上移开，淡淡道：“抱歉。” 说完，他便重新将手伸了出去。 苏锦西低下头，将他的手握在手中，双唇无声动了动。 虎口传来不轻不重的按压，沈彦侧眸觑她：“在说什么？” 苏锦西抬起头，一脸天真地看向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没说什么呀。” 沈彦盯她两秒，哼笑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苏锦西重新垂眸，专心按他手上的穴位。 不得不说，他不但脸好身材好，就连手也长得格外好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要是哪天转行做手模，怕也能日入斗金。 车内一时没有人说话，只有雨点啪啪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苏锦西慢慢出了神，也不知怎的，又想起沈钟灵生日那晚，他在烟花下摘掉面具的样子。 手上的热度突然高了起来，大雨像是打在了心上，噼里啪啦，搅乱了心跳。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苏锦西呼吸渐紧，耳根也有点发烫，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帮他按穴位，这和摸他手有什么区别？ 他是个男的啊！ 可是，如果眼睁睁看着他在旁边胃痛不帮忙，也不符合她的个性。 苏锦西又纠结又懊恼，车窗上映出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的模样，像是一部默片，在玻璃上无声地播放。 沈彦眸光流转，看清车窗上的景象，无声地抬了一下嘴角。 可下一秒，“男朋友”三个字就像魔咒一般，在他脑中浮现。 差点忘了，她是有男朋友的人。 沈彦回头，看着苏锦西的发顶，说：“差不多了。” 苏锦西如蒙大赦，松出一口气，放开他的手，抬头扯出一个笑：“那就好。” “嗯。”沈彦握着手腕，轻轻转动几下。 手上温热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延续，他用力握了一下被她按过的右手，再次看向窗外。 “是不是到了？” 经他提醒，苏锦西这才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从车窗看出去，她的白色小车孤零零地停在雨中。 可算是找到了！ 苏锦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握上车门，脚尖已经转向外面，侧着上半身跟沈彦说：“那沈总，我先下车了。”顿了顿，又补充，“关于那张表格，您有什么问题，随时微信上联系。” 沈彦靠着椅背，脸隐在暗光处，低低地嗯了一声。 待苏锦西开门下车，寒风夹着雨点飘进车内，他忽然反应过来些什么，坐直了身子，右手伸向置物格里的雨伞。 可耳边传来“砰”的一声，苏锦西早已关上车门，举起包包挡着脑袋，一路冲上了驾驶座。 发动机响起，两束灯光直直扫来。 隔着窗逆着光，沈彦也看不到坐在车内的苏锦西，便转回了目光，对司机说：“走吧。” 待宾利的尾灯渐行渐远，苏锦西才将车子挪出车位。 刚开不到几米，她忽然想起后备箱两支拉图。 这本来就是要送给沈彦的，谁知一晚上匆匆忙忙就给忘了。 苏锦西对待客户向来妥帖，忙拿出手机给沈彦发了两条语音。 黑色宾利在高架上疾驰。 后排闭目养神的沈彦听见手机嗡嗡震动，便拿起来点开。 苏锦西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沈总，我特地托一朋友帮忙带了两瓶好酒，刚才匆忙忘记给您了。” “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您送过去。” 两句话说得情真意切，绵软又不失诚恳，像是在耳边细语。 沈彦揉了揉额头，喉结轻轻浮动。 他按下说话键，声音比往常喑哑。 “留着。” 两个字说完，手机上忽然进来一条信息，沈彦闪了一下神。 等他回过神，语音已经发出去了。 沈彦也不在意，继续补上一条，声线听不出一丝起伏。 “跟你男朋友参加聚会喝。” 第9章 老阴阳师了 留着。 跟你男朋友参加聚会喝。 苏锦西：“……”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还重新点了一下沈彦发过来的两条语音。 的确是。 留着。 跟你男朋友参加聚会喝。 苏锦西听出两条语音间一声“叮咚”，脑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这两条语音很有可能是被意外打断了。 所以沈彦真正要说的是——留着跟你男朋友参加聚会喝。 或许，还少了一个语气词。 留着跟你男朋友参加聚会喝“吧”。 苏锦西：“……？” 她怎么听出一丝阴阳怪气呢？ 她蓦然想起好久之前，在紫金酒店外面，沈彦问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回答可能是参加男朋友圈子里的聚会时见过吧。 借此告诉他，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要有非分之想。 苏锦西无语。 这人还挺记仇啊，都什么时候的陈年老梗了，还拿出来刺她一下。 而且，因为他这句话，苏锦西莫名地又想起了纪玉轲，紧接着便想到他跟小白莲双宿双栖，还腆着脸在她面前装可怜装深情的样子。 苏锦西顿时一阵恶寒，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 可是，她也没有立场和理由跟沈彦解释自己已经分手了。 苏锦西只好扬起嘴角，按下语音键，让自己声音保持甜美。 “好的，谢谢沈总。” 语音发送成功后，她习惯性地点开自己的语音听了一遍。 很好，恭敬中带着不卑不亢，也不会显得谄媚。 只不过，跟沈彦发过来的两句话搭配一听，怎么莫名多了点挑衅的感觉？ 苏锦西抓了一下头发。 恰好陈美萍来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她便也不再思考会不会让沈彦觉得挑衅，回复完陈美萍后，就驱车往家里赶去。 而另一边，沈彦听完苏锦西的回复后，闭眼掐了掐眉心。 过了会儿，像是求证些什么，再次点开苏锦西的语音。 “好的，谢谢沈总。” 声音一如既往地甜，但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带刺。 沈彦放下手机，翘起长腿，交叠在腹前的双手食指互相敲击着。 片刻，他扯扯嘴角，轻嗤一声。 -- 回到家中已经八点出头，沈彦刚进门，沈钟灵养的大金毛哈哈就热情地扑了上来。 沈彦脱掉外套，蹲下来逗了一会儿哈哈，这才看向蹲在旁边，两手托着下巴，几乎笑成一朵太阳花注视他的沈钟灵。 “有事？” 沈彦最后撸了一下哈哈的脑袋，起身往厨房走去。 一人一狗跟在他身后。 沈钟灵笑眯眯道：“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来你家？” 沈彦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连个眼神都不给她，打开冰箱门，说：“那你可以走了。” 沈钟灵：“……”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沈彦的神色。 只可惜她哥这种人，实在可以算得上喜怒不形于色，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今天究竟有没有感受到爱神降临的快乐。 沈钟灵想了想，背着手，凑到沈彦身边试探问：“哥，你今天打球开心吗？” 沈彦挽起衬衣袖子，处理着手中的小青瓜，头也不抬：“想买什么？” 沈钟灵：“……” 她原本还想打个迂回战术，但沈彦这么一问，她也只好打直球。 “你停了我的卡，我现在就靠一点小小的积蓄还有月底才能下来的实习工资生活。”她伸出手，拇指掐着尾指指腹，在沈彦眼皮子底下比了个手势，又说，“哈哈都快饿瘦了。” 沈彦余光瞥了眼站起来两手搭在中岛台上的哈哈。 沈钟灵两手交握在胸前，噘着嘴，可怜兮兮地说：“所以你能不能转我点零花钱，我给哈哈买几袋像样的狗粮，这样哈哈出去跟别的狗吹牛，也不至于露怯。” 沈彦开火煎蛋，眼风都不赏她一个，淡声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自食其力了。” 沈钟灵咬了咬牙，使出杀手锏：“看在我辛辛苦苦帮你创造机会的份儿上，好不好嘛……” 沈彦眉梢一挑，总算看向她。 沈钟灵一看有戏，立马谄媚笑起来：“今天那个女生去球场找你了吧？有进展吗？” 话音刚落，面包机叮的一声，两片吐司已经烤好了。 沈彦关火，慢条斯理地将煎蛋和青瓜夹在两片吐司中间，然后低低开口：“沈钟灵。” 沈钟灵喜上眉梢，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沈彦回身，下巴指了指她：“带上你的狗，然后回家。” 沈钟灵愣了一下，大概是被丧气冲昏了脑袋，她还不怕死地问了一句：“不顺利啊？” 问完之后她就后悔了。 沈彦无声地看向她，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刚把做好的三明治切成两半。 只是，他的眼神怎么看，都比手里那把刀的锋芒更冷。 沈钟灵缩了一下脑袋，牵上哈哈。 “哥，那我先走了哈！过几天再来看你。” 等走出门外，眼睁睁看着身后的自动门缓缓合上，沈钟灵才懊恼地跺了一下脚。 脾气这么臭，活该你追不到人家！ 沈钟灵牵着哈哈下了楼，刚出电梯，手机忽然连着响了两声。 她撇撇嘴，垂眉耷眼地掏出手机看了眼。 沈彦：[转账] 沈彦：别饿着狗。 沈钟灵眼睛一亮，差点原地起飞。 收完款后，她眼珠子转了转，噼里啪啦在屏幕上打字。 沈钟灵：哥你放心。 沈钟灵：我一定会帮你追到锦西姐的！ 沈钟灵：【骚.JPG】 五秒钟后，沈彦发来回复。 沈彦：管好你自己。 沈钟灵：“……” 夸夸她能死吗！ -- 今晚这场雨下到凌晨就停了，第二天周日又是个好天气。 因为沈彦那边进展顺利，苏锦西心情不错，下午约了孟可然一起看电影。 孟可然先去楼上影院取票，苏锦西在一楼咖啡店排队买饮料。 点完单在旁边等餐时，她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锦西姐！” 女孩子声音娇俏，还透着那么点兴奋。 苏锦西循声望去，一眼看见一双被黑色过膝长靴包裹的纤细长腿，顺着腿往上看，沈钟灵笑意吟吟地跟她挥手。 沈钟灵头发上架着墨镜，气质张扬。朝苏锦西走过来时，周围拥挤的人群都不自觉为她让出一条道。 沈钟灵在苏锦西跟前站定：“真是你啊，我刚还以为看错了。” 苏锦西：“……？” 沈钟灵像是看穿她的疑惑，笑了笑：“我沈钟灵啊，我看过你朋友圈的自拍。” 苏锦西：“哦……” 虽然这样，但我们也好像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沈钟灵察觉到苏锦西有点尴尬，但拿人手短，她还是得为她哥的终身大事做出贡献。 更何况，女生之间的友情，聊聊天不就聊出来了吗？ 这么一想，沈钟灵便很自然地问道：“你一个人吗？” 苏锦西还有点懵，不过想到要不是她放水，她也不能这么快就直接跟沈彦见面。 所以，苏锦西就朝她笑了一下，说：“我闺蜜在楼上电影院等我。” 话音刚落，她余光一顿，蓦地看向门口。 居然是纪玉轲找的那小白莲！ 小白莲正打电话，笑得一脸春|意，婷婷袅袅地朝柜台走来。 苏锦西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她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回头问柜台里的店员：“你好，请问我的两杯拿铁好了吗？” 沈钟灵一下子感觉到苏锦西气场突变，不由朝门口看了眼，这会儿人少，她只看见一个长得清汤寡水的年轻女人走到点单处。 沈钟灵皱皱眉，扭头低声问苏锦西：“姐，你怎么了？” 苏锦西压低声音：“没什么，看见脏东西了。” 沈钟灵耸了耸鼻子，敏感地看向刚点完单的乔安。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乔安抬眸瞧了她一眼，自然而然地，也看到了她身边的苏锦西。 那天在紫金酒店，苏锦西嘲讽她的那番话还言犹在耳，乔安手心发烫，本能地挺直了背，像只进入应激状态的斗鸡。 走到苏锦西旁边，乔安余光瞥了一眼她的单子，笑了一声，嗲兮兮道：“姐姐你也买了拿铁吗？真巧我也是，玉轲最喜欢拿铁了。我们刚看完电影出来，他去停车场等我了。” 苏锦西：“……” 真是不怕人贱，就怕人又贱又不要脸。 她讽刺地笑了一下：“别姐姐妹妹地乱叫，我妈可生不出你这种东西。” 乔安脸色一白，双手死死握拳，气血冲上脑门，心跳骤然加快，差点抑制不住浑身颤抖。 而沈钟灵呢，一下子抓住了两人对话中的关键词，飞快地理出头绪，直觉是场小三前来叫嚣的狗血大戏。 不过，这也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一头热地帮她哥拉红线，还不知道苏锦西是不是单身呢！ 沈钟灵眼珠子一转，看向乔安，笑着问：“美女怎么称呼啊，是我们锦西姐的朋友吗？” 乔安看她一眼，目光迅速扫过她浑身的奢侈品，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撇撇嘴低声说：“谁跟她是朋友！” 苏锦西不想再跟乔安或者纪玉轲有什么瓜葛，更担心这场交锋连累沈钟灵，忙偷偷拽了一下沈钟灵的手，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理乔安了。 可沈钟灵显然嚣张惯了，一把将苏锦西拽到自己身后，似笑非笑地打量乔安：“那你乱认什么姐姐？你是条蛆吗，身体里的大便都堵到脑子了吧？！” “……” 乔安安静如鸡，脸一阵红一阵白。 周围的人也纷纷愣在了当场，被这突如其来的□□味吸引。 沉默继续向四周蔓延，不过一会儿，几乎整个店里的顾客，都好奇地朝她们望了过来。 乔安目光闪烁，哪里还敢还嘴，生怕自己做小三的事儿被当场揭穿。 唯一没被怔住的是店员，她将两杯拿铁推到苏锦西手边，小心翼翼说：“女士，您的饮料请拿好。” 苏锦西回神，连忙打包好两杯饮料，拉着沈钟灵快步离开了战场。 到了外面，沈钟灵抱着双臂问苏锦西，还有点没骂够的意思：“姐，那女的跟你什么关系啊？情敌吗？” 苏锦西哼了一声，一扯嘴角：“谁跟她情敌？”顿了顿，如实相告，“我前男友劈腿，就是劈的她。” “靠！”沈钟灵骂了句脏话，“你前男友瞎了吧？好歹劈个比你漂亮的啊！当然我没说劈腿正确的意思。” 苏锦西满不在乎地说：“谁叫那女的家里开公司呢？……好了，不说狗男女了，破坏心情。” “也是。”沈钟灵想了想，忽然笑着说，“姐，你这么漂亮干脆也找个开公司的呗！” 苏锦西被她逗笑，开玩笑说：“开什么公司？跨国公司够不够？” 沈钟灵一拍巴掌：“就找跨国公司的！我跟你说……” 苏锦西可没时间跟她开跨国玩笑，忙做了个“停”的手势，说：“电影快开始了，我得上去了。还有，刚才谢谢你帮我出气呀！” 沈钟灵豪爽道：“一声姐妹一生姐妹，应该的！姐，那你快去看电影吧。” 苏锦西跟她挥挥手，转身上了电梯。 沈钟灵目送她上去，想到些什么，连忙拿出手机给沈彦发信息。 沈钟灵：哥，你知道我刚遇见谁了？ 沈钟灵：锦西姐！ 沈钟灵：我靠她可太倒霉了！ 沈彦正跟合作商喝茶，看到消息，眼皮一跳，回复。 沈彦：？ 五秒钟后，沈钟灵再次发来消息。 沈钟灵：算了，微信上说不清，晚上吃饭跟你说吧。 沈钟灵：惊！天！大！八！卦！ 沈彦：“……” 第10章 现在没男朋友了 沈彦与人喝茶的地方在鹿园，位于宁城一条颇具古意的小胡同内，外面看着不起眼，进到里头则别有洞天。 今天太阳出奇地好，不像冬天，倒有几分早春的意思。园内亭台楼阁，流水潺潺。 沈彦与人坐在亭中喝茶，周围下了四面纱帘，挡着风，阳光却疏疏朗朗地照进来。 他今天见的这位合作商叫谢景吾，比他大两岁，是星川航空少东家，也是他的发小。 见沈彦频频看手机，谢景吾笑着打趣：“怎么，谈女朋友了？” 沈彦把手机放回桌上：“是钟灵，小孩子瞎胡闹。” 说起沈钟灵，谢景吾倒是来了兴致，跟他打听：“听说你把她扔到雅君去锻炼了？” 沈彦淡淡地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洗茶。 谢景吾啧了一声：“你倒是狠心。” 沈彦为他斟了一杯茶，这才说：“让她一直混下去才是狠心。” 谢景吾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赞同地点点头：“说得也是。你记得章碧珠吧，就章氏影业的独生女，跟我们还是高中校友来着。” “怎么？” “还能怎么，章碧珠不是出了名的恋爱脑么，家里这么多年也没想着培养她，就指着招个女婿给他们经营家产。这不，上个月翻车了！人上门女婿狠狠摆了章碧珠一道，捞了章家半幅身家，离婚跟小情人跑了！” 沈彦没接话，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因为沈彦的关系，沈钟灵跟谢景吾也算熟识，谢景吾从小看着沈钟灵长大。话说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再多关心几句。 “钟灵今年多大了，二十二还二十三？” “过完年就二十三了。” 谢景吾叹口气，感同身受地替沈彦焦虑：“也到了谈男朋友的年纪，是该放出去历练历练，早点儿知道世间的险恶。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是光凭眼前的喜欢就可以结婚的？” 沈彦尾指微动，放下茶杯，默了默，说：“如果真的喜欢到愿意送上半副身家，对方是不是真心倒也无所谓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性情中人。” 谢景吾笑了起来，抿了口茶，这才接着说：“不过你是男人，不一样。女人大多感性，对她们来说，有时候感情被骗带来的痛苦和羞辱远大于失去钱财。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怎么舍得让她吃这种苦？” 说到这里，他又感慨：“不过你也真不容易，岚珍阿姨走的时候钟灵还是个小屁孩儿，沈叔叔又是个事业狂没空管你们。你这又当哥又当爸地把钟灵看到这么大，小姑娘现在活泼灵动，没长歪也没长成纯傻白甜，你功不可没。” 沈彦嘴角笑容微微一滞，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他今天与谢景吾见面，自然不是纯粹叙旧闲聊，没过多久，两人便谈起岭南那块地皮的合作事宜。 等各自分开，天色已经将暮未暮。 沈彦今天没带司机，自己开了辆低调的卡宴。离开鹿园之后，他便往家里开去。 进了门，沈钟灵早已等候多时，带着哈哈一块儿迎了上来。 “哥，我跟你说，超级惊天大八卦！”沈钟灵挽住他胳膊，小嘴叭叭的，“你知道吗，你差点就要错过锦西姐了！” 沈彦睫毛一颤，侧眸觑她一眼。 沈钟灵手舞足蹈地把今天下午在咖啡店遇到苏锦西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连连拍大腿：“你说你是不是运气特别好？要不是锦西姐那前男友不长眼，还能有你什么事儿啊！” 沈彦眉梢轻轻挑了那么一下，在沙发坐下后，抽了一张湿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手。 沈钟灵在一旁观察他半晌，一时也弄不明白她哥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她也习惯了，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乐呵呵地一拍沈彦胳膊：“你就偷着乐吧！” 沈彦把用过的湿纸巾扔进垃圾桶，扭头朝她看了过来。 沈钟灵对上他的目光，莫名有些犯怵，缩了缩脖子，收回爪子，低声说：“我也就是真心替你高兴。” 她说完，心里正打鼓，冷不防沈彦抬手，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沈钟灵内心一个“我靠他今天疯了吗居然上演兄妹情深”。 而后满脸震惊地看向沈彦。 沈彦却没什么反应，淡定地收回手，问她：“雅君的家具供应商初轮面谈安排在什么时候？” 沈钟灵：“……” 真是霸总人设不倒，这种时候居然还谈工作。 给她找小嫂子难道不比工作重要吗？？ “下周五开始。” 沈彦嗯了一声，顿了顿，起身留下一句：“你头发有点油了。” 沈钟灵：“？” 她捂着脑袋半天没说出话。 直到沈彦进了书房，她才醒过神，冲到书房门外喊了一声：“沈彦你还是不是人！女生头发出油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她就不该对她哥这种人有什么“兄妹情深”的期待！ -- 新的一周很快开始。 自周六把资料发到沈彦微信后，苏锦西就自信满满地等着沈彦回复。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整天都有同事夸她状态好，还悄悄跟她打听是不是有了新恋情。 苏锦西也心情不错地一一回复：“生活不就得开开心心的吗，开心还需要理由？” 周一很快就在忙碌中过去，下班之前，苏锦西还特地点开沈彦的聊天框看了下，生怕错过了他的消息。 然而，她与沈彦的对话始终停留在她发的那条“好的，谢谢沈总”。 周二，依然如此，但苏锦西还是安慰自己或许沈彦太忙，还没处理这件事。 到了周三，苏锦西终于有点慌了。 雅君采购小组已经发通知下来，星宸贸易进入第一轮面谈，周五就要去雅君开会。 如果在开会之前，沈彦这边还没有任何指示，那她这条近道不是白抄了？ 苏锦西在工作上向来讲究投资回报比，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她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桌上的手机。 外面夕阳西下，正是快要下班的时候。写字楼下的马路上已经开始拥堵，不耐烦的车鸣不时从窗户里传进来。 苏锦西咬了咬下唇，拿起手机，给沈彦发信息。 苏锦西：沈总，您下班后有空吗？ 发完之后，她就握着手机，脚尖轻轻地点着地面，不安地等待沈彦回复。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苏锦西心脏猛地一跳，连忙点开屏幕。 沈彦：怎么？ 苏锦西抿抿唇。 以沈彦的智商，当然能猜到她找他有什么事，所以她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发过去几个字。 苏锦西：关于那天发给您的资料，想当面请教您一些问题，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呢？ 此时的沈彦正要离开办公室，看到消息，脚步一顿。 身后的武广恭敬弯身，询问：“沈总，有什么吩咐？” 沈彦握了一下手机：“今晚哪些行程？” 武广翻开平板查了一下，说：“今晚您定了和工商局几位领导吃饭，其他倒也没安排。” 沈彦嗯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阔步往门外走去。 苏锦西半天没收到回复，一时心焦起来。 她在办公室里踱了两圈，最后想到一个损招。 苏锦西再次点开沈彦的聊天框，默默在心里念了句“对不起了沈小姐”，然后开始在对话框里打字。 苏锦西：另外，还想请您帮忙一起给沈小姐挑个礼物呢。 苏锦西：周日那天沈小姐帮了我一个小忙，想谢谢她，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沈彦已经到了地库，打开最下面一粒西装纽扣，坐进了后排。 等打开微信看到苏锦西的留言，沈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尾指轻轻地挠了一下眉梢。 几秒种后，苏锦西就收到回复。 沈彦：哦？帮了你什么小忙？ 苏锦西：“……” 帮她骂小三这种事要跟他说吗？ 她眼珠子一转。 苏锦西：一点感情纠纷。 车子恰巧开出地库，扑面而来的夕阳在沈彦眼底跳跃。 沈彦眯了眯眼，掩住眼底一抹笑意。 沈彦：什么样的感情纠纷？ 苏锦西：“……？” 什么样的感情纠纷管你什么事啊！ 霸总还这么八卦的吗？ 苏锦西捶捶胸口，为了今天能见到他，拼了。 苏锦西：帮我骂了第三者。 沈彦：所以。 沈彦：现在没男朋友了。 他没有用问号。 是陈述的语气。 苏锦西捧着手机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不知为何，因为这句话，心脏莫名缓慢而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有种突然心空的感觉，像是被摄了心魂。 不知不觉，外面天边的昏黄已经拼接上了一片暗色深蓝。冬季的白天特别短，一眨眼，夜幕就要降临了。 苏锦西拍拍心口，想起自己的任务，很快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抛到脑后。 苏锦西：是。 车内，沈彦扭头看向窗外。 在玻璃上，看见自己，轻轻地抬了一下嘴角。 半分钟后，苏锦西收到沈彦回复。 沈彦：八点半，到新旺酒店等我。 苏锦西正奇怪为什么要去酒店等他，沈彦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沈彦：有个重要应酬，大概八点半结束，之后就没事了。 苏锦西挠了挠头发，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从心底里冒出来。 这对话怎么看着像在跟她报备行程？？ 苏锦西有点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连忙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她给沈彦回复：好的，谢谢沈总。 第11章 尾气 夜凉如水，苏锦西跟沈彦约好时间后，下楼在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垫垫肚子，随后就驱车前往新旺酒店。 正是宁城最堵的时候，苏锦西挤在车流里，一路龟速前行，终于赶在七点半之前，来到了新旺酒店的大门口。 正门外广场中央的喷泉正汩汩地往上涌，几名穿着制服的保安在广场上指挥来往车辆。 苏锦西好不容易停好车，正要下去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脑中莫名冒出那晚在车上，沈彦一脸痛苦闭眼捂着胃部的模样。 不管他胃痛频不频发，他胃不好是事实。 刚才他说今晚有个重要应酬。 有应酬就免不了喝酒。 喝酒对胃不好。 苏锦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多的善心，掏出手机开始查附近的药店。 正巧酒店对面就有家大药房。 苏锦西看时间还充裕，便先去大药房买了点解酒药和胃药，以备不时之需。 等走进新旺酒店大堂，已经快要八点。 苏锦西在大堂接待区找了个沙发坐下来，四处张望一下，几架电梯都安安静静的，也没人出来。 看来确实有得等了，希望沈彦真的能在八点半之前结束应酬。 苏锦西百无聊赖地想着，脚尖不时地在地上打几个拍子。 这几天工作压力大，她精神有点不太好，不知不觉就歪在沙发上打起了盹。 也不知过了多久，接待区对面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沈彦与武广从里面出来。 原本沈彦正低头在手机上翻苏锦西的微信，准备给她打个电话。可刚走出电梯，他莫名就感觉到一股吸引力，便抬头，朝沙发看了过去。 大堂灯火通明，有低低钢琴乐环绕。不时有人从沙发旁走过，像是流动的背景，衬得苏锦西所在的那一小方天地更加静谧。 她睡得并不安稳，秀气的鼻子皱了几下，有要醒来的迹象。 沈彦扭头吩咐武广：“你去替我送一下几位领导。” 武广：“是。” 待武广转身，沈彦再朝苏锦西看去，苏锦西恰好睁开了双眼。 她还没彻底清醒，懵懂的目光投过来，刚好与沈彦的视线相遇。 沈彦阔步走到她跟前：“等了很久？” 苏锦西抬头，愣愣看了他两秒，忽然醒过神，一下子从沙发站起来：“沈总。” 她保持一个姿势坐太久，两脚发麻，猛地站起来，从脚心到小腿钻心地疼。 苏锦西皱着眉，嘶了一声。 沈彦目光在她腿上一落，说：“坐吧。” 苏锦西连忙坐下，弯腰揉着小腿。 沈彦打开一粒西装扣子，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待她神色稍缓，他才掐了掐眉心，开口：“要问我什么问题？” 苏锦西坐直身子，这才发现他两颊带点红晕，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 确实是喝酒了，而且看上去还喝得不少。 苏锦西也没急着跟他聊订单的事，从身后拿出药袋子递过去：“沈总，这是我刚才在对面药房买的。” 沈彦目光扫过塑料袋，精准地辨别出里面几个关键字。 他顿了两秒，接过来，垂眸看着手中一小袋药，半晌没开口。 苏锦西瞧他两眼，小心翼翼地说：“您要不要先吃点解酒药？还有，您胃难受吗，里面还有胃药，止痛药也有，我觉得能用上的，都买了点。” 她说话语气总是带点绵软，光是听她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沈彦指尖摩挲了一下袋子，抬眼看向她，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苏锦西。”他叫了她一声。 苏锦西蓦然一怔，大脑像是被这三个字砸中，嗡嗡直响，连带着心脏也格外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原来，他记得她的名字啊…… 苏锦西呆呆地望着他。 沈彦笑了一下：“我是个药罐子么？” “啊？”苏锦西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她连忙摆手，“当然不是，我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买……诶沈总，总之我没有拿您当药罐子的意思！” 沈彦微微侧身，靠在沙发扶手上，托着额头，手掌挡住了脸。 因此，苏锦西只能看到他肩膀在轻轻地抖动。 他在笑啊……？ 苏锦西也不知怎的，忽然脸上一阵阵发烫。 有种被他逗弄了的感觉。 接触这么多次，她好像从来没见他笑成这样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苏锦西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等沈彦笑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试图跳过这个话题：“沈总，我们聊聊上回给您的资料的事儿吧。” 沈彦收起笑，慢慢坐直了身子，看向苏锦西：“要聊什么？” 谈到正事，他整个人一下子严肃起来，目光也变得犀利。 刚才那点心慌意乱的感觉瞬间散去，苏锦西正襟危坐，组织了一下措辞，说： “沈总，周五就要第一轮面谈竞价了，不瞒您讲，我心里有点没底。我的价格和配置您已经看过，想必您也知道我今天的用意，所以我也不在您面前绕弯子。沈总，您觉得我的价格，有竞争力吗？” 她说完之后，便抿唇等着沈彦的回复。 沈彦目光轻描淡写地从她手上扫过。 她似乎有个习惯，一紧张就会双手用力交握，上回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沈彦别了一下头，再看向她时，目光带着考量：“在家具这一块，你是专业的。你觉得呢？” 苏锦西没想到他又把皮球踢回来了，思索两秒，笑了一下说：“沈总哪里话，我再专业，最终的决定权还是握在您的手里。您是客户，您的满意才是我的追求。” 沈彦盯她两秒，过了会儿，发出一声极低的“呵”。 苏锦西立刻恭敬地低下头，掩饰嘴角一抹得逞的笑。 “苏锦西。”沈彦又叫了她一声。 苏锦西忙抬头看向他，杏眼亮晶晶的。 “沈总，您有什么吩咐呢？” 沈彦视线扫过她的脸庞。 即使她再克制，他还是从她脸上窥得了一丝得意。 沈彦翘起长腿，舌尖抵了一下后槽牙，克制地哼笑了一声。 “在星宸这种小公司做主管，不觉得屈才么？” 苏锦西滴水不漏地说道：“沈总，平台是平台，我是我。平台固然重要，但我个人的能力更重要。至于屈才，在我的能力没达到标准之前，哪有‘屈才’一说？” 头顶吊灯的水晶装饰微微晃动，反射的几粒亮光闪过沈彦的眼睛。 他眯了一下双眼，掩住眼底的一丝笑意。 “带电脑了吗？” 苏锦西心中一喜：“带了。” 沈彦冲她抬抬下巴：“把资料打开，我说你听。” 苏锦西连忙照做。 沈彦语速不快，但句句干货。 明明没有从事过相关行业，但沈彦谈及家具产品细节时却非常专业。 尤其对于材料工艺这两项影响价格的主要因素，沈彦的见解甚至不亚于从业多年的同行。 更可怕的是，他的记忆力居然那么好，完全没有看资料，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锦西越听越忐忑，心中已经明白这是块硬骨头。 说到最后，沈彦长指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盯着苏锦西表情。 “所以，你不过是提出了10%的供应商都能做到的东西，你觉得你的优势在哪里？” 苏锦西抿抿唇。 他在提醒她“百分之十的供应商”。 她捏了一下拳：“沈总，我知道周五开会该怎么做了。” 沈彦眉梢轻轻一挑，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笑了一下。 苏锦西眼睛一转，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跑，脑中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正在成型。 过了会儿，她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却摆出一个专业的笑。 “沈总。” 沈彦朝她看了过来。 苏锦西心里打鼓，但还是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您可以透露目前的最低价是多少吗？” 沈彦掀了掀眼睑，漫不经心道：“苏锦西，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从问出这个问题时就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那必然是她疯了，居然直接问甲方目前收到的最低价是多少。 才第一轮竞价，甲方还没享受够乙方们像是被蒙住眼睛的一群驴，为了订单相互倾轧，最后厮打出一个突破想象的低价的过程，怎么会告诉她目前的最低价？ 那不就相当于损害了自己的利益？ 苏锦西倒也泰然，冲沈彦笑了笑：“沈总，是我唐突了。” 今晚聊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大有收获。 苏锦西收拾好东西站起来，正要跟沈彦告别，想到些什么，又说：“沈总，不介意的话，您能陪我去商场帮沈小姐挑个称心的礼物么？” 她是真心要送沈钟灵礼物。 不止是今晚用她当借口约到了沈彦，还因为之前沈钟灵帮过她。 再加上，她觉得沈钟灵这小姑娘确实还蛮合眼缘的。 沈彦也站了起来，抬起腕表看了眼，说：“今天太晚了，过两天吧。” 说完，他便朝外面走去。 苏锦西对着他的背影，慢半拍地“哦”了一声，这才跟上他的脚步。 走到外面，冷风一吹，她忽然反应过来。 过两天？ 她怎么还莫名其妙跟沈彦定下了一个“过两天”的约定？ 沈彦的车子已经开到了门廊下。 武广从副驾下来，小碎步跑到后排，打开了车门。 沈彦正要弯身上去，忽然想起手中拿着的药袋子。 他重新站直身子，回头看向苏锦西。 苏锦西正站在他身后半米处，摆着笑脸跟他挥手。 沈彦看了她几秒，说：“苏锦西，谢谢你的药。” “不客气的，沈总！” 沈彦嘴角翘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苏锦西已经紧接着说下去，试图让他不要产生心理负担。 “我习惯了照顾客户，这都是我经常做的事，您不用放在心上。” 沈彦一滞。 随后，嘴角滑过一个冰冷的弧度，连个眼神都没再给她，径直上了车。 不一会儿，黑色宾利就当着苏锦西的面，顺着门廊斜坡下去，一路疾驰向大马路。 苏锦西冷不防吃了一嘴尾气。 “……？” 第12章 小心眼子 这嘴尾气着实呛到了苏锦西，以至于她晚上直接失眠了。 苏锦西在床上辗转反侧，沈彦上车前的那个冷笑反复出现在脑海里。 他什么意思啊？ 难道她作为乙方，服务还不够到位？ 这都不觉得到位，那其他乙方都得做到什么程度？？ 苏锦西啪地一下打开床头灯坐了起来。 床头的加湿器呼呼地喷着水雾，苏锦西抱着双臂靠在床头，想来想去，捞过手机给孟可然发了一条信息。 苏锦西：睡了吗？ 孟可然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苏锦西接通就问：“还没睡？”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孟可然生无可恋的声音夹在其中：“还在拍封面呢，一草着温柔小可爱的女明星，真人架子比谁都大，一群人哄半天了还没正式拍上。再这样下去，多贵的眼霜都无法拯救我的黑眼圈了……你怎么了？深更半夜发信息给我。” 苏锦西揪了揪被子，因为有人倾诉，从跟沈彦分开之后的那股子不满劲就迅速盈满，开始溢出来。 她撇撇嘴说：“还不是那个沈彦！” 孟可然这会儿正中场休息，跟旁边助理说了声“这儿你看着”，便走到一旁跟苏锦西讲电话。 “沈彦怎么你了？” 苏锦西哼了声，把今天的事从头到尾给孟可然学了一遍，最后说：“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虽然是我有求于他，但我该做的都做了，真不知道他还有哪儿不满意。” 孟可然嘶了一声，顿了顿，才娓娓分析：“一般这种男人吧，平时都是众星拱月，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那种。他跟你道谢，结果你给他来一句你对客户都这样，不就相当于告诉他在老娘心里，你就跟路边随便一个马总牛总张总王总一样。你说他能高兴吗？” 苏锦西：“……” 这么一分析，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苏锦西想到自己吃的尾气，还是觉得不痛快。 “那也没必要一声不吭，突然让司机一脚油门下去吧？明知道我还在旁边！” 孟可然嗐了一声，温柔劝她：“少女，你干业务这么久，当年起步的时候贴过多少冷屁股？别说尾气，就连被客户指着鼻子骂你都笑脸相迎，现在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反正就是个客户，别放在心上就好了。” 她刚说完，背景里就传来一道趾高气昂的男声：“我说你们是想拍到几点啊，我们田甜老师明天一早还拍戏呢！你们主编呢，赶紧叫主编过来！” 孟可然头疼地叹口气：“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过去处理一下。” 苏锦西理解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前，还鼓励她一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等通话结束，苏锦西拍拍自己脑门。 对啊，就是个客户，她那么在意干什么？ 可是…… 就是很在意嘛！ 苏锦西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熄灯之后，又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最后实在气不过，重新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找到沈彦的微信。 直接发微信质问，她是不敢的。 不过，她给沈彦改了个备注。 小心眼子。 这样一看，心情瞬间就好多了。 转眼到了周五下午，苏锦西结束手上的工作之后，便带好资料，前往雅君酒店开会。 据她所知，今天是采购小组分别与不同供应商面谈，而她恰好排在今天的最后一个。 因为有了沈彦的提示，会议进行得还算顺利。 等会议结束，从会议室出来，夜幕已经降临。 苏锦西先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出来时，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到了她面前。 “您好，我刚刚看您从会议室出来。请问，您也是这次家具采购的供应商之一？” 苏锦西看他一眼，男人脸上还带着初出茅庐的稚嫩，看样子应该比她小几岁，估计才出校门不久吧。 她和善地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男人同她一块儿往电梯方向走，边走边说：“我也是这次的供应商，我师傅派我来开会，但是我刚才可能发挥得不太好。” 说到这里，他有点懊恼，大着胆子看苏锦西一眼，问她：“您看上去比我有经验，所以我想请教一下，您觉得我现在可以再去找采购组弥补一下吗？” 苏锦西顿了顿，不禁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真单纯还是真蠢，居然问竞争对手这种问题。 而且他师傅也是心大，居然派一只菜鸟单独飞出来参加这种重要会议。 是太自信了么，还是太没自信直接放飞了？ 不过，想到谁都是这么战战兢兢过来的，苏锦西便也放下了心中一些想法，笑着对男人说：“这个问题，你找你的师傅商量会更好吧？” 男人愁眉苦脸：“我……我哪儿敢……” 行吧。 苏锦西也能理解，她想了想，说：“机会都是争取来的，不要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至于剩下的，你自己决定就好。” 她话音刚落，忽然觉得有一道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身上，火辣辣，像是要烧起来了似的。 苏锦西本能抬头，目光越过年轻男人的肩膀，看到走道尽头的电梯前，沈彦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相撞。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苏锦西总觉得沈彦眼中带着审视，压迫感很强。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沈彦。不过，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地盘，遇到他也无可厚非。 虽然隔得远，但苏锦西还是准备跟甲方爸爸笑一笑打个招呼。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摆出笑脸，沈彦已经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带着武广进了电梯。 苏锦西：“……” 面前的年轻男人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了眼，没看到什么，又回过头，双手紧张地抠抠裤缝，这才说：“那……我能加您的微信吗？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一起沟通一下。” 苏锦西回神，回过味来，想了想说：“可以。不过我平时很忙，没什么时间聊天的。” 男人看她一眼，目光暗淡下去：“哦……没事的。” 另一边，沈彦单手抄袋走进电梯，快到地库时，问武广：“晚上还有哪些行程？” 武广抱着平板，吸了口气，正要回复。 沈彦却掐掐眉心，淡淡开口：“算了，都帮我取消。” 武广一怔，随后恭敬地点点头：“是，沈总。” 走出电梯，见武广还跟在身后，沈彦想了想道：“今天你早点下班。” 对于这难得按时下班的指令，武广有那么两秒钟的愣神，待反应过来，立马压抑住喜悦对沈彦说：“沈总，那我就先走了。” 沈彦收了收下颔。 武广走后没多久，司机就把车开到了沈彦跟前。 坐进车内，司机在前面低声问：“沈总，去哪儿？” 沈彦沉默，偏头看着窗外。 车库晦暗的光落在他眼底，模糊一片。 过了会儿，他拿出手机。 几秒种后，苏锦西手机铃声响起，是个微信电话。 来电显示“小心眼子”。 苏锦西：“……” 虽然出于报复心改了这么个备注，但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再加上沈彦突然打电话给她。 沈彦居然打电话给她？ 苏锦西接通后，带着疑惑：“沈总？” “苏锦西。” 沈彦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他念的是她的名字，她再熟悉不过，可她却莫名两鬓汗毛竖起，有种心悸到喘不过来的感觉。 苏锦西喉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呆呆地“嗯”了一声。 “来地库。” 苏锦西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沈彦沉出一口气，似乎耐心告罄。 沉默蔓延。 足足五秒钟后，沈彦再次开口，语气像在压抑些什么：“不是要给钟灵挑礼物？” 苏锦西猛地醒过神：“哦对！那、那我这就下去！” 虽然不明白刚才明明看上去行色匆匆的沈彦，这会儿怎么突然有时间给沈钟灵挑礼物了。 但—— 天大地大，甲方爸爸最大！ 苏锦西挂断电话后，连忙把电梯按下的一楼改成了负一楼。 刚走出电梯，就见那辆眼熟的黑色宾利缓缓驶来。 待车子停稳，苏锦西便开门坐了上去。 “沈总。” 苏锦西打了个招呼。 沈彦侧眸瞥她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便移开了目光。 苏锦西觑觑他，敏感地察觉他似乎心情不大好，一下子也不敢再说话，生怕踩到雷区。 直到车子开出地库，宁城的夜色闯入车内。 沈彦在霓虹光影中睨了苏锦西一眼。 苏锦西正在回微信。 变幻的彩色流光在她脸上浮动，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沈彦收回视线，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刚才那个男人……” 苏锦西听到声音，立马坐正扭头，恭敬地看着他。 沈彦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风往她身上一扫，随即低头漫不经心地整理表带，说：“同行啊？” 苏锦西回想了一下，不甚在意地解释：“算同行吧，还是个菜鸟，被他师傅扔出来历练。关爱菜鸟，人人有责嘛！不过，也就当面推脱不了才这么帮一次，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啦！” 她说完，还一脸随意地耸了耸肩。 沈彦抬起头，不多时，嘴角轻轻地翘了一下。 正巧苏锦西微信铃声不停地响起，她朝沈彦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便重新拿起手机回复信息。 好不容易回复完毕，退出聊天框时，沈彦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她屏幕上的聊天列表 ——小心眼子。 他视线蓦地顿住。 苏锦西忽然觉得脖子后面凉嗖嗖的。 随即，她敏感察觉周围气场突变，不由握着手机，缓缓转头。 沈彦支肘撑着太阳穴，好整以暇地看她。 可那眼神却明晃晃地在说“不解释一下吗？” 苏锦西恍惚了一下。 她看看他，再看看手机，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亡羊补牢地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扣在腿上。 “我……” 苏锦西尴尬得脚趾抠了抠鞋底，但还是急中生智，撩了一下头发掩饰窘态。 “我最近在学日语，喜欢给人起日本名字，佳人才子、正人君子、小心眼子……” 沈彦：“……” 第13章 真是委屈您了 有那么一瞬间，车子里像被灌入了水泥，气氛凝结。 苏锦西忽然觉得，急中生出来的“智”，可能反倒弄巧成拙，所以以后还是得慎用“急中生智”。 沈彦没说话，像是在消化她刚才说了什么。 苏锦西偷觑他一眼，十分识趣地选择了闭嘴，没在踩雷的边缘继续蹦迪。 然而五秒钟后，沈彦忽然叫了她一声。 “苏锦西。” 苏锦西一愣，回神，明明心里尴尬得要死，偏偏面上一片淡然。 “沈总，什么事？” 沈彦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会儿，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掩住眼中的戏谑。 “在学日语？”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苏锦西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总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点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沈彦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袖扣，说：“刚才那几个‘名字’，你用日语念给我听听。” 苏锦西：“……” 她觉得自己快裂开了。 苏锦西坐立不安地挪了挪屁股，下意识地往车门边挪了一点点，好像下一秒沈彦就要化身大老虎一口吃了她似的。 沈彦察觉她这点细微的动作，无声地一扯嘴角，扭头看向窗外。 苏锦西小心翼翼地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再开口说话的意思，便也逐渐放松下来。 心情一放松，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就变得活跃。 苏锦西瞄了一眼沈彦的后脑勺，觉得这人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心眼子”。 她几乎可以断定，他刚刚的几句话就是在故意出她洋相，报复她给他起绰号的事！ 苏锦西低下头，双唇无声地动了动，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他几句。 可嘀咕完之后，她又反应过来。 说到底，沈彦是她的甲方啊！ 作为乙方，给甲方起外号还当场翻车，本来就是大型社死事故了，严重点搞不好还影响合作。 但沈彦却只是打趣她几句，也没实质性地发难。 这么一来，说他小心眼子，好像真有点对不起他了。 唉…… 苏锦西无声叹了口气。 心里一黑一白两个小人互相辩论了一通，最后把自己劝好了。 沈彦支着下巴，原本正看着路边繁华街景，渐渐地，视线却被玻璃上的倒影吸引。 苏锦西低着头，像是自己跟自己在演对手戏，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最后又默默地点了点头。 沈彦无声垂眸，尾指指尖勾了一下额角，手掌顺势挡住了脸上浮起的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车子驶入商业区中心路段，交通有些拥挤，车速也不得不慢下来。 苏锦西望了眼窗外，正要问沈彦打算去哪个商场，不料她刚扭头，沈彦的声音与她同时响起。 “沈总您……” “想吃什么？” 苏锦西微顿，把自己的音轨剥离出去后，反应过来沈彦刚才说了什么。 她疑惑地望着沈彦：“沈总，不是给沈小姐挑礼物吗？” 沈彦眸光上下打量她一圈，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难道让我饿着肚子陪你买东西？” 果然，沈彦嘴角一挑，轻轻开口：“苏锦西，我上一次进食是早上十点左右，吃了两片全麦面包。” 苏锦西：“……” 那还真是委屈您了。 不过，想起他那娇贵的胃，苏锦西还是选择了妥协。 “我知道这边有一家西餐厅，还算可以，要不去那里？” 沈彦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苏锦西跟司机报上具体位置，想了想，又忍不住对沈彦说：“沈总，其实您可以早点告诉我您没吃中饭的。” 沈彦侧眸觑她。 苏锦西道：“这样我肯定第一时间带您去吃饭呐！要是您再因为我犯胃痛，那我不就罪过大了？” 沈彦微滞，随即轻轻地笑了一下：“好，下次一定。” 苏锦西：“……？” 怎么莫名其妙又多出了个下次之约？ 苏锦西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 商业区斑驳的夜色在他脸上游移，更衬得他脸部轮廓深邃，剑眉星目，炯炯有神。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彦慢悠悠转过头来。 两道视线在晦暗而迷离的光线中碰撞。 一瞬间，苏锦西像是触了电，喉头一哽。顿了两秒后，她蓦地别开脑袋，瞪着眼睛直直看向前方。 心口却砰砰砰砰。 沉睡的小鹿突然清醒，不要命似的乱撞。 接下来的时间，苏锦西不敢再随处乱看，更不敢再随意搭话。 直到进了餐厅，她才逐渐放松下来。 其实这家西餐厅口味并不算出挑，但好在没有踩雷的菜品。苏锦西招待还不太熟的客户，通常会选择这家店。 刚刚沈彦突然提出，她想都没想，下意识选了这里。 可落座之后，她又隐隐有点后悔。 突然，想跟他去吃点有特色的东西。 不过，坐都坐下了，就这么着吧！ 而且既然跟沈彦单独吃饭，那她免不了要探探他的口风，打听点订单的事儿。所以，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找其他地方吃饭。 这么一想，苏锦西便安心点单。 等服务员离开，她看向沈彦，试探着说：“沈总，以您过往的感受，在供应商的选择上，您是更注重服务质量，还是供应价格？” 沈彦慢条斯理地用湿毛巾擦着手，闻言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大约是谈到公事的缘故，这会儿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就有点严肃，目光也更加幽深。 苏锦西对上他的眼神，耳中鼓膜突然飞快跳动，手心也开始发热。 沈彦把问题踢给她：“价格与服务只能二选一？” 还真是……滴水不漏！ 苏锦西只能干笑一声：“当然不是！提供优质的性价比是我们应该做的。” 沈彦没再说话，低头看手机，嘴角却几不可察地抬了一下。 苏锦西感觉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正要换个话题，余光一扫，忽然愣住。 门口进来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纪玉轲。 服务生恰好端菜品上来，挡住了苏锦西的脸。纪玉轲一行人就这么从她身边走过，坐到了苏锦西身后的卡座。 隔着高高的沙发背，苏锦西感觉一个人靠在了后面的沙发背上，也不知道纪玉轲坐在什么位置。 苏锦西握着刀叉的双手顿了顿，脑袋里有一瞬间的放空。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情。 不是没想过万一哪天又跟纪玉轲偶遇，但当初一波操作之后，对这个人的感觉就好像当时捐出去的钱，就挺淡的。 如今再见，脑海中浮现的也不是具体的人，而是当初被背叛的恶心。 沈彦察觉她突然凝固的气场，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顾客们都在低声交谈，餐厅内萦绕着低低的轻音乐，显得格外安静。 因此，身后纪玉轲与两个朋友的聊天便清晰地传了过来。 三人都是朋友，聊完工作后，便聊起了各自的近况。其中一个男人忽然问纪玉轲：“诶纪玉轲，我真想不通，当初你追苏锦西追了大半年，怎么说分就分了？” 纪玉轲默了两秒，随即带着点苦涩：“分都分了，还说什么？” 另一个朋友见状，说了一句：“我看就是你从一开始姿态摆得太低，像苏锦西那种城市孔雀女，就是傲，你越低姿态她越来劲。”说完，又八卦道，“诶，你们谁提的分手。” 纪玉轲毫不犹豫：“她提的。” 短短几个字就让人遐想无限。 两个朋友顿时同仇敌忾地替纪玉轲抱屈，而纪玉轲也不出声反驳。 苏锦西呼吸一滞。 放空过后，意识回归。 她本能地看了对面的沈彦一眼。 沈彦原本在安静用餐，听到“苏锦西”三个字后，就抬头看向她。 苏锦西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情绪像是积木，从无到有，一点点堆叠。 原本还算平淡的心情，因为听到纪玉轲跟人在背后讨论她，突然一股脑冲上了头顶。 狗东西要不要这么贱啊！分手了还要在背后嚼她舌根？？ 而且还被沈彦听到！ 苏锦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也不知是被纪玉轲气到，还是因为被沈彦知道她居然跟这种low货交往过。 可沈彦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用餐。 憋在胸口的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没有表现出关心，也没有好奇，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 还好。 但苏锦西实在没胃口吃东西了，因为身后那桌人还在没眼色地继续聊她。 其中一个朋友有点愤愤：“之前你不是说她做业务的，还是个主管？怎么说呢，能做到业务主管的女人，有几个是安分的？这年头有点姿色又有点能力的女人，哪个不想着往上爬？我看吧，她就是事业上去了，眼界高了，开始评估身边的人是不是能跟上她的脚步了呗！” 纪玉轲干笑了两声。 “我看你现在找的这个就挺好的。” “说起来还得感谢苏锦西跟你分手呢！” 苏锦西：“……” 她的双手捏着刀叉，因为用力，骨节泛白。 正当她犹豫是站起来给后面那桌人啪啪啪鼓掌，还是直接一杯红酒泼过去时，沈彦忽然抬了抬手，叫来旁边的服务生。 服务生恭敬在他座位旁边弯身。 沈彦微微掩唇，低声说：“不好意思，后面那桌交谈声太大，影响我们用餐了。” 服务生会意，道歉之后，便朝纪玉轲那桌走去。 苏锦西看向沈彦，一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而沈彦似乎真的只是被三人吵到，连对餐盘里的食物都兴致缺缺，漫不经心地问了苏锦西一声：“吃饱了么？” 别说吃，气都已经气饱了。 苏锦西点了点头。 沈彦面无表情地将刀刃卡进叉子缝隙，交叉摆放在餐盘上，随即起身，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朝苏锦西走来。 身后，服务生压低声音转述了沈彦的意思，纪玉轲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道歉。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就在苏锦西起身时，沈彦展臂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 他的外套上还带着清淡的薄荷香，几乎将她整个笼罩在衣服里。 沈彦低头看着她，还细心地替她拢了一下衣领。 暖意袭来，苏锦西一滞，胸腔子里忽然重重地跳动了一下，鬓边的汗毛集体起立，全身的热度都一股脑冲到脸上。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彦低声提醒：“走吧。” 苏锦西回神，不想继续留在这儿被纪玉轲破坏心情，一时也忘了拒绝他的衣服，抬步跟他往外走去。 而纪玉轲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因披着一件男士外套，他心里不怎么确定，但脸色还是微妙地变了。 -- 从餐厅出来，两人一度无语。 正是宁城晚上最热闹的时候，霓虹闪烁，人头攒动。 初冬夜里的寒风一吹，苏锦西脸上的热度褪去，扭头看见沈彦单薄的白衬衫，忙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沈彦倒也没跟她客气，接过之后，便利落地穿上了。 明明他那件外套也没多厚实，可苏锦西也不知怎的，莫名觉得脱下之后寒意就一阵阵地往身体里钻。 就好像，突然从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一下子，不适应了。 苏锦西双手抱了抱胳膊，垂着头，因为刚才餐厅里的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嗫嚅良久，她才抬起头，望着沈彦说：“沈总，刚刚谢谢您。” 她说话时，嘴边呵出一团白气。 眼底映着周遭五彩的光影。 沈彦对上她的双眼，心中微动。 下一秒，又移开目光，焦点落在远处，不紧不慢道：“这么漂……” 他微妙地顿了顿，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这么漂亮的眼睛”，改成了：“这么聪明的大脑，怎么会……” 苏锦西：“……” 她发现这人在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件事上有独特造诣。 她转过身，看向身侧的沈彦，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一对踩着滑板的小情侣从旁边经过。 苏锦西连忙侧身一让，不自觉地走近了沈彦几步，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那对小情侣一会儿。 女生跳起来，试图做个Ollie，却差点摔个屁股墩。 男生将她拉起，装模作样地叹叹气：“这么好看的腿，怎么就做不了豚跳？” 女生抱着滑板，笑嘻嘻地，一脚踹过去。 苏锦西莫名心中一动。 他们站在广场上，周遭不时有人走过。 也不知从哪里，飘来街头艺人演奏大提琴的乐声，夹杂着小孩的欢笑，大人的低语。 鼻尖嗅到的薄荷香似乎更加浓郁了。 苏锦西抬眸，沈彦的脸离她更近了点儿，跳跃的灯光下，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苏锦西张张嘴，吸了一口冷风。 “沈总，”她突然出声，抿了一下唇角，“您现在是以客户的身份，还是……” 她一下子找不到精确的词，卡在了那里。 路灯照亮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茫然。 沈彦沉默片刻，盯着她的双眸。 “还是……什么？” 第14章 跑这么快 苏锦西被他这一反问，弄得更加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心中有一个想法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遇到春风，吭哧吭哧地往上长，差一点点就要破土而出。 苏锦西本能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应该……不会吧？ 没道理啊，他们才接触多久？ 她抿了一下双唇，对上沈彦的视线，想说点什么。 可也不知为何，脸却莫名地发烫。 苏锦西知道自己的毛病，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这会儿脸一定超红。 这会儿虽然不是白天，没有太阳，可路灯照着，四周商场店铺灯火辉煌。 苏锦西觉得，沈彦一定能看清她脸红了。 这么一想，心脏就噗通噗通地跳到了喉咙口，差点喘不过气来。 脸上的热度一路蔓延到脖颈，随即连后背都开始阵阵地冒着热气。 最后是苏锦西率先别开了视线。 她看向不远处的滑板少年，两手插进大衣口袋，悄悄地握了一下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聊天，是平等关系，还是甲方和乙方的关系？” 沈彦眉心微皱，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 但下一秒，他的眼中又浮起浅浅笑意。 他扭头，顺着苏锦西的目光看到远处，反问：“你觉得呢？” 苏锦西一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却在触到他眼睛里明晃晃的笑意时，蓦然一怔。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乱了节奏。 苏锦西觉得自己上当了，轻哼了一声说：“反正从工作的角度看，您是客户，我是供应商，我们从来就没站在一条线上。” 她说完，看看自己与沈彦的站位，还往后退了一步，身体力行地给沈彦展示什么叫“没站在一条线上”。 沈彦：“……” 他单手抄入袋中，扭头冲苏锦西挑起一边眉毛，轻描淡写道：“我认为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他说完，学着苏锦西刚才的样子，往后一退，重新与她站在了一条线上。 苏锦西一愣，过了会儿，别过脸，轻笑。 她重新看向沈彦，声音明显轻快很多：“沈总，那可是你自己说的。” 沈彦注意到她话中称谓的变化，脚尖点了点地面，随后垂头，笑了一下。 广场上呼啸的寒风恰巧在这时停了。 暴露在冷风中的脑袋逐渐回温，苏锦西也想起了沈彦刚刚说的那句话。 这么聪明的大脑，怎么会…… 她抿抿唇，莫名地，不想让沈彦再有机会提及她与纪玉轲那段狗屎般的感情。 苏锦西想了想，看着沈彦说：“沈总，人难免有耳聋眼瞎的时候嘛，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说完，还摊了摊手。 沈彦顿了两秒，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微微弯了一下唇角。 可想到餐厅里那位前任，翘起的嘴角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他收敛笑容，率先往前走去。 苏锦西原地怔了怔，等他走远了，才蹬蹬蹬地小跑着跟上去，到他旁边，抬起头气喘吁吁地问：“你去哪儿啊？” 沈彦侧眸，见斑斓灯光映在她白皙的脸上，不断变幻。 沈彦别开眼，没了脾气，无声叹口气，这才说：“不是给钟灵挑礼物？” 声音夹在细细的风里，连风都莫名变得温柔。 苏锦西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抬眸看他，喉咙口就痒嗖嗖的，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无声地跟在他身侧，慢慢走到了商铺。 周围人群攘攘，她忽然又觉得，好像这样慢慢走，就算不说话也挺好的。 从来没有跟哪个客户这样安静慢行过。 以前她总是提前备课，把客户的喜好禁忌摸得一清二楚，然后见面就顺着客户喜欢的话题一直聊，直到把客户聊高兴了。 可每当得到一丝喘息，疲惫感就会汹涌而来。 苏锦西没忍住，又偷偷看了眼沈彦，看到他流畅的下颔线条。 沈彦是个例外。 哦不对，他刚刚说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所以，他现在不是甲方。 苏锦西嘴角不自觉地抿着笑，走着走着，突然原地蹦了一下。 蹦完之后，她就傻了。 因为沈彦停下脚步，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苏锦西：“……” 情绪上头，大意了。 好在沈彦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蹦跶，也没坏心眼地让她再蹦一个看看。 他目光从她身上轻巧地移开，转身进了旁边的甜品店。 苏锦西愣了一下，跟着他进门后，甜品店里浓郁温暖的奶香迎面而来。 她站在沈彦身后，忍不住问：“沈总，不是给沈小姐挑礼物么？” 怎么进甜品店了…… 沈彦冲她抬了抬下巴：“挑吧。” 苏锦西：“……？” 用甜品就把沈钟灵打发了，这不太好吧？ 她正想说些什么，沈彦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苏锦西识趣地闭嘴，退到一旁，朝沈彦做了个“你先接电话”的手势。 沈彦拿着手机走到了陈列柜的另一头，面向落地窗。 苏锦西不远不近地瞧了一眼他挺拔的背影，看着他身上的黑色大衣，蓦然想起刚刚披上这件大衣的一瞬间，热气与清淡的薄荷香迎面而来。 她挠了挠有些发烫的脸颊，转身绕着陈列柜慢吞吞地走动。 这会儿店里人不多，暖黄色的灯光下，陈列柜里的各式甜品看上去愈发诱人。 苏锦西又回头看了眼沈彦，他看上去神情严肃，应该是个工作电话。 也不知道他的电话什么时候能结束。 难道真给沈钟灵挑甜品当小礼物？ 就算真这样做，但她也不知道沈钟灵喜欢吃什么呀。 苏锦西没忍住，带着些不满，再次扭头看向把她带进来却没有任何指示的沈彦。 不料，沈彦这会儿转了个身，视线恰好越过陈列柜，与她四目相对。 苏锦西脑中嗡地一下，半晌，朝他微微一笑，转过身，才发现脸颊热度又上来了。 正巧旁边就是餐盘，她手忙脚乱地拿过餐盘，又从前面架子上拿下一只塑料夹，低着头快速往前走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沈总？” 沈彦回神，低低地哦了一声，继续讲刚才的话题。 这通电话实在太长，苏锦西等了半天没等到沈彦过来，干脆按照自己的喜好挑了点蝴蝶酥、芝士小蛋糕。 白色餐盘上不知不觉放了不少甜品，苏锦西百无聊赖地走着，忽然看见她最喜欢的榴莲雪媚娘。 她眼睛一亮，伸手出去。 不想从陈列柜的另一侧同时伸出一只手。 两个指尖不经意在雪媚娘的包装盒上相撞，又触电般各自退开。 苏锦西手藏到身后，抬眸从陈列柜的格子里望过去。 沈彦不知何时打完了电话，与她隔着陈列柜站立，显然目标也是这盒雪媚娘。 苏锦西悄悄搓了搓指尖，同时目光一转。 还真巧，居然只剩下这么一盒了。 她也不好意思跟沈彦抢，连忙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沈彦朝她收了收下颔，也没客气，直接将这盒雪媚娘拿在了手中。 苏锦西绕到他那边，再次跟他确认：“沈总，送甜品真的没问题吗？” 沈彦觑她一眼，没说话，可那眼神却明晃晃地在说“你在质疑我？” 苏锦西当然不敢质疑他，想了想，又问：“那沈小姐喜欢吃什么？” 沈彦朝她餐盘瞧了一眼，随意道：“跟你一样。” 苏锦西：“……” 她忽然有点怀疑沈彦到底了不了解他妹妹了。 这么随便的吗？ 苏锦西想了想，看着他说：“我怕我口味有点偏……” “是么？”沈彦想起餐厅里平平无奇的晚餐，轻飘飘道，“我看你不像是挑食的样子。” 苏锦西：“……？” 沈彦已经信步朝柜台走去了。 苏锦西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要不是他归根结底还是甲方，她可真想跟他掰扯掰扯他究竟几个意思。 不一会儿，苏锦西也走到了结账台。 店员清点完毕后，苏锦西便低头打开了二维码。 还没伸出去，忽然一旁沈彦轻轻开口。 “苏锦西。” “嗯？” “你跟你前男友逛街，也是你结账？” 苏锦西一愣，讷讷道：“不是啊……” 说完之后，她忽然反应过来。 他怎么又提前男友的事儿！ 啊！！ 这人怎么回事啊！！ 苏锦西正想跟他讲点儿道理，告诉他最好别戳人家伤疤。 不料沈彦在她愣神的功夫，直接结了账，拎起一袋子小甜品，冲她抬抬下巴：“走了。” “诶、不是、沈总……” 公共场合，苏锦西也不敢弄出太大声音，只好加快速度跟上他的脚步。 到了外面，车子已经等在门口。 苏锦西跟沈彦上了车，这才不好意思地说：“沈总，破费了。” 沈彦看她一眼，收回目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挑起一个弧度。 “是该给她买点小礼物。” 苏锦西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才发现他提起沈钟灵时，眼中的温度是不一样的。 她抿抿唇，也不知怎么，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但下一秒，苏锦西就想起了苏锦曜。 好像苏锦曜每次在外面护着她时，眼里的温度也是不同的。 嗯。 所以，她一点都不柠檬沈钟灵呢。 车子一路往回开。 苏锦西看着窗外飞退的夜景，不知不觉，眼皮子开始打架。 沈彦许久没听到身边的动静，不由侧头看去。 苏锦西靠着椅背，已经歪头睡了过去。 车子经过一条减速带，微微颠簸一下。 苏锦西的脑袋在这阵颠簸中，顺着椅背侧滑，眼看着就要撞到车门上。 沈彦本能伸手，托住了她的脸。 没想到，苏锦西顺着他手臂的力道，整个人一歪，往他身上倒过来。 下一秒，沈彦便觉得胸前一热，睡着的苏锦西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 沈彦敞着手，一时没有动作。 她长发乌黑，夹在耳后，这会儿靠得近了，倒是可以看到她耳垂上有个细细的耳洞。 沈彦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皮肤白皙通透，在昏暗车厢内，像是映着皎洁月光。 沈彦敞在空中的手握了一下拳，这才发现掌心微热。 他轻轻嗓子，低低叫了她一声：“苏锦西。” 苏锦西没动。 事实上，刚才额头的闷痛早就让她迷迷糊糊地醒来。 熟悉的薄荷香。 在暗色中散发着莹莹白光的衬衣纽扣。 以及，额头感受到的噗通噗通的跳动。 苏锦西像是被雷劈了，额头抵在沈彦胸膛，一动不动。 但大脑却在疯狂脑暴，该怎么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从他胸口起来。 只不过，有“小心眼子”的前车之鉴，苏锦西又觉得，这个时候或许不适合急中生智。 就在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时，头顶忽然传来沈彦低沉的声音：“苏锦西。” 车内格外安静，所以苏锦西耳尖地听出，他的话语间似乎还夹杂一丝无奈。 苏锦西：“……” 她死死闭眼，整个人像被点了穴。 在她还没想到对策之前，她绝对不会起来面对这尴尬的场面。 绝对！ 沈彦看着她用奇怪的姿势，脑袋顶着他的心口，刚刚一瞬间涌起来的意乱情迷也终于散了去。 片刻，他眼中浮起笑意，原本僵硬敞着的双手也逐渐收拢。 “苏锦西，真睡这么死？” 苏锦西：“……” 对，就是这么死，你快别问了！ 沈彦无声一叹，微微低头，在她耳边悄声说：“不是占你便宜。” 热气在她耳畔蔓延。 苏锦西呼吸一紧，喉咙里差点发出一声哽咽，被她死死压住。 不等她想明白沈彦这话什么意思，苏锦西便感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她一推。 鼻尖萦绕的薄荷香忽地消散，他身上的体温也离她远去。 沈彦调整了一下苏锦西的姿势，让她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苏锦西死死地稳住，努力不让自己因为他这番动作乱了呼吸。 可是眼睑，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 睫毛轻轻翕动。 沈彦侧身看了她一会儿。 苏锦西虽然闭着眼，但还是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也不知他现在是用什么表情看着她。 无奈？调侃？还是看穿一切？ 这么一想，苏锦西好不容易平复的呼吸再次变紧，心脏好像一下子跳到了喉咙口。 她装着发出一声呓语，随后转过脑袋朝向窗外，留给沈彦一个漂亮的后脑勺。 而后，悄悄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像是要把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摁回去。 沈彦无声瞧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现在“不想醒来”，便也没再说什么，扭头移开了目光。 只是没过几秒，他又忍不住，嘴角无声扬起一个弧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缓缓停下。 感觉到车子停稳，苏锦西适时地“醒来”，坐直身子看向窗外雅君酒店大门，脸上布满不走心的惊讶。 “天哪，居然已经到了诶！我睡了一路吗？” 她回头看向沈彦，“惊讶”收拢，转变成浅浅的笑意：“沈总，谢谢你送我回来呀！没事儿的话我就先下车了。” 话音一落，没等沈彦开口，她就赶紧推门下车。 然而，关上车门那一刻，苏锦西似乎听到沈彦叫了她一声。 苏锦西脚步微顿。 他是在叫她吗？ 好像确实听到了。 但—— 不管了，她又不是演员，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若无其事飙演技。 她能一路装睡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好么！ 苏锦西感觉自己正被尴尬追着跑，赶紧头一低，脚底抹油，连走路速度都快了点儿。 然而，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轻响，是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显然，是沈彦追上来了。 苏锦西感觉脊椎骨都在发麻，紧张到两只脚都要打架，差点儿飞奔起来。 但还没等她飞奔，手腕就已经被人拽住。 不给她挣扎的机会，沈彦一个用力，就将她拉回来。 苏锦西顺着惯性，被甩得转了个身，正对上沈彦的脸。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跳跃着旁边喷泉池中闪烁的灯光，看得苏锦西喉间一哽，随后咽了口口水。 “跑这么快？” 他语气带着点儿戏谑，苏锦西敏感地听出了他话中的轻嘲。 但这时就算听出来了也要装傻，苏锦西看着他，眸光闪了闪。 “我从小体力都不错，每次八百米测试都拿满分呢！” 沈彦微滞，随即别开脑袋，像是被她的不着调气到，低低地嗤了一声。 苏锦西往回抽了抽手，没成功，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沈总，你追上来有什么事啊？” 沈彦低头，苏锦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他另只手上还拎着东西。 居然是刚才那盒雪媚娘。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彦拽着她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往下一拉，然后将装着雪媚娘的小袋子挂在了她的小拇指上。 苏锦西：“……？” 沈彦已经放开她，面无表情道：“刚想起来，沈钟灵榴莲过敏。” 说完，他也不等她回应，转身朝车子走去。 苏锦西看看他的背影，一步三回头地往自个儿车位走。 直到宾利尾灯亮起，缓缓地开出便道，驶上了大马路，苏锦西才摸不着头脑地看了眼手里的雪媚娘。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第15章 还可以 苏锦西揣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回到了家中, 心不在焉地把雪媚娘放进了冰箱，就连陈美萍问她明天想吃什么，她都只是呆呆地回了一句“啊？” 等她回到房间, 陈美萍不放心地踢了踢看电视的苏临风。 “你有没有觉得她今天不太一样？” 苏临风哦了一声, 视线盯在电视上, 头也不回地说：“是有点儿不一样, 眼睛旁边那一圈儿黑了点，是不是你们女人用的那个叫什么眼睫毛的, 糊了。” 陈美萍：“……” 她气得从沙发上起来, 不理他了。 路过苏锦西房间时，陈美萍又忍不住敲了敲门，柔声道：“西西, 洗完澡早点睡, 别老熬夜。” 苏锦西正坐在梳妆台前, 托着腮帮子发呆，闻言扭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妈。” 等回过头, 视线不经意扫过镜子，苏锦西骤然呆住。 啊啊啊啊！！！ 她眼线怎么晕开了！！！ 苏锦西赶紧开始卸妆。 只不过, 化妆棉沾着卸妆水从脸上擦过时，凉丝丝的感觉突然让她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她的眼妆是什么时候晕开的？ 难道在沈彦车上睡觉那会儿？ 还是更早, 买甜品的时候？吃饭的时候？ 那……沈彦看到她熊猫眼的样子了吗？ 这么一想，苏锦西整个人都要裂了, 懊恼地捂住脸。 而且，今天晚上，沈彦好像一直心情不错，时不时还对她笑一下。 不会……是在笑她眼线晕开而不自知吧？ 应该不至于。 他不是那样的人。 苏锦西不敢再细想, 怕自己会忍不住把沈彦所有微表情都回忆一遍，然后一个个分析他到底什么意思，那今晚可就没完没了了。 她快速卸完妆，余光扫过收纳盒时，一把将那支罪魁祸首的眼线笔抓了出来。 正要气咻咻地扔进垃圾桶。 可手刚抬起，又顿住。 算了算了，刚买的，好几百块钱呢。 等她到网上找找不晕妆的攻略再用它吧。 -- 而另一边，沈彦回到家中，大金毛哈哈就迎了上来。 沈钟灵正在客厅看电视。 沈彦心情不错，走过去瞄了一眼，正好看见男主角在舞会上表白被拒，而后追着女主角出去，却恰好看到男二为女主角披上了外套。 沈钟灵抱着薯片，真情实感地边看边骂：“太狗血了，我靠！编剧是拿脚写的剧本吗？” 沈彦扯扯嘴角，把一袋子甜品扔她怀里。 沈钟灵打开袋子看了眼，扭头问了一句：“怎么没给我带点榴莲班戟？” 沈彦朝橱柜走去，拿了个杯子走到酒柜前，这才说：“别人送的。” 沈钟灵敏感地嗅到了荷尔蒙的味道，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凑到他身边，伸长脖子问：“谁呀？谁送的呀？” 沈彦垂眸，眼风扫了她一下：“工作都完成了？不用加班？” 虽说沈钟灵勉强凭着勤奋上进的家族基因，在工作上还算用心。但若是让她像她哥沈彦或者她爸沈耀宗一样，一心扑在事业上，她可受不了。 在她的生活里，加班，那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被沈彦戳中痛脚，沈钟灵撇撇嘴往回走，嘴里还嘟囔：“送甜品，女孩子送的吧？当我不知道呢。” 沈彦叫住她：“在说什么？” 沈钟灵回头：“在说，你都快把高兴两个字镶在眉梢了！” 沈彦扭头看了眼酒柜玻璃上的倒影，抬抬眉。 高兴吗？ 还好吧。 他正要朝客厅走去，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沈彦看了眼来电，停下脚步，斜倚着桌子，接通：“舒瑶。” 正陪哈哈玩儿的沈钟灵听见“舒瑶”两个字，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沈彦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沈彦终于打完电话，她才走过去问：“舒瑶姐的电话？她是不是快回国了？” 沈彦觑她一眼，嗯了声：“下周三。” 沈钟灵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一看到她哥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也就把话吞了回去。 算了算了，她哥的感情生活，她操心太多也不好。 -- 隔周周一，苏锦西就开始等待雅君采购组关于上周五会议的进一步回复。 当然，作为业务主管，她手上也不止这么一件事需要操心。再加上，做业务还要处理各种突发状况，一眨眼，忙忙碌碌的一周很快就过去。 到了周五快下班，苏锦西才稍微有点空。 人一空下来，思维就容易发散。 她突然想到，这一星期，她好像都没跟沈彦联系。 苏锦西盯着桌上的手机看了会儿，心里像有几百只蚂蚁在来来回回地爬，爬得她整个胸口都在发痒，手心也烫了起来。 苏锦西抿了抿唇，拿过手机点开沈彦的朋友圈。 很遗憾，依然是一条细细的直线，看来的确是个不发朋友圈的人。 唉…… 苏锦西托着腮帮子，指尖在脸颊有节奏地敲打着。 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工作吗？ 那工作完了之后呢？ 他会去哪里，跟谁见面，然后做些什么？ 苏锦西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被自己这些想法吓到。 她为什么要纠结沈彦在干嘛啊？！ 苏锦西拍拍脸颊，想了想，给孟可然发了条信息，约她一块儿吃火锅。 两人约在印象城。 商场里暖气充足，苏锦西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臂弯，另只手挽着孟可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上回拍封面那个女明星，后来怎么样了？” 说起那个女明星，孟可然还是心有余悸，又恶心又愤怒地说道：“反正以后能不合作就不合作。” 苏锦西幸灾乐祸地噗嗤笑出来。 孟可然看看她，忽然说：“你最近是不是有桃花呀？” 苏锦西：“？”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孟可然摊摊手，侧身让过两个小孩儿，这才说：“看你眉飞色舞，连嘴角都带着春意，不是桃花还能是你老板给你升职加薪了？” 苏锦西撇撇嘴：“得了吧，等我老板给我加薪，下辈子吧。” “不许逃避话题。”孟可然打了一下她手心，又说，“连妆容都精致了，以前就擦个粉底，今天还打了高光鼻影腮红，一看就是随时准备遇见心上人的样子。让我看看，有没有打侧影。” 她一边说，还一边凑到苏锦西的脸颊边。 苏锦西笑着躲开。 说实话，这几天她还真下意识地在每天妆容这块多花了点心思，至少眼线不能再晕了。 可要说是为了什么“心上人”，苏锦西就觉得，哪有啊…… 明明是因为这些彩妆再不用，就要过期了而已！ 两人笑笑闹闹地往火锅店走去。 店门口已经排了一溜长队，好在苏锦西提前在手机上取了号，免去了排队的苦恼。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她正要往里头走去，忽然余光一闪，斜对面日料店门口的一个身影便猝不及防地落入她的眼中。 苏锦西呼吸一顿，下意识扭头。 沈彦一身笔挺西装，正举步往日料店内走去。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位长发的年轻女人。 两人看上去关系不错，苏锦西看到沈彦在女人说话时，微微低头，嘴角一丝浅笑在明朗灯光下显得更加优雅。 不等苏锦西再细看，沈彦与身边的女人已经进了店内。 苏锦西滞了两秒，直到孟可然拽她：“看什么呢？” 苏锦西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像碰到一个客户。” 孟可然哦了一声，然后拉着她加快脚步往里走：“那还不快跑！下班时间还碰到工作伙伴，别说你不高兴，客户也不见得能高兴。” 苏锦西被动地跟她小跑了几步，走到店内，被鲜香麻辣的空气一熏，心情忽然也跟锅里咕噜咕噜的汤底似的，沸腾起来。 “我看他还挺高兴的。”她嘟囔了一句。 点完单后，苏锦西去上洗手间。 来到外面走廊，对面日料店的门面再一次落入眼底。 苏锦西抿了抿唇，也不知怎么想的，干脆拿出手机对着店面拍了张照片，然后才继续往洗手间走去。 照片直接发给沈彦，那是不可能的。 洗手的时候，苏锦西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烘干手，把刚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仅沈彦可见。 然后配文：这家店好吃吗？ 发送成功后，苏锦西就回火锅店。 路上经过日料店，还忍不住看了眼，随后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丸子、虾滑都在锅里上下翻滚着。 苏锦西看了几次手机，聊天框没动静，朋友圈更没动静。 她忽然有些丧气。 差点忘了，沈彦不发朋友圈，也不知道会不会闷骚地看朋友圈。 那她发这条圈的意义在哪儿呢？ 就……自娱自乐吧。 孟可然伸手在她眼前一挥：“喂，不是吧，真谈男朋友了？搁这儿失魂落魄什么呢？” 苏锦西手一顿，一只无骨鸭掌就这么停在了盘子边缘。 下一秒，她叹叹气：“真没有，唉……” 她也不知为何，脑海里再次出现沈彦跟那个女人一起进日料店的画面，一下子又心烦意乱起来。 孟可然捞了一个虾滑到她碗里，想了想说：“不是我说，你不赶紧找个好的，回头万一在路上遇到纪玉轲那贱人，你不得被他比下去了？” 提到纪玉轲，苏锦西那些千丝万缕的情绪立马消失，一下就臭了脸。 她嫌弃地用勺子撇开锅里浮起来的白沫，说：“死者为大，好好的，议论死者是非干嘛？” 孟可然知道自己踩雷了，连忙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过了会儿，苏锦西又说：“而且，感情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更不是趁火打劫。” 孟可然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在感情里讲道德，注定一败涂地。我看你这辈子就住在少女漫里得了！” 苏锦西：“……” -- 晚饭结束已经八点多，金沙江畔灯火辉煌。 江边高架上，一辆黑色宾利疾驰在车流之中。 沈彦无声坐在后排，旁边坐着特助舒瑶。 舒瑶从沈彦在澳洲期间，就一直负责他的日常事务。直到去年被外派英国进修，才由武广暂时接任。而这两天回国，便是重新回到原本工作岗位。 因为不是工作场合，舒瑶状态也比较放松，笑意盈盈地看着沈彦。 “在英国那段时间就一直想念这家日料，结果真吃到了又觉得不过如此。不过还是感谢你特地帮我接风洗尘，花时间陪我来回忆以前的味道。” 沈彦神色淡淡：“应该的。你及时回来，也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舒瑶望了他一眼，嘴角弧度渐渐收拢，直到再也不见。 车内一片静默。 沈彦却并不觉得尴尬，低头兀自看起手机。 打开微信列表往下一拉，苏锦西的夜礼服假面头像格外显眼。 沈彦手指忽地顿住。 自上星期雅君酒店门口分开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联系过。 好像，每次苏锦西找他，都是因为工作。 沈彦支肘撑着额头，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苏锦西的备注改成“小没良心”。 沈彦无声扯了一下嘴角。 原来幼稚也会传染。 鬼使神差地，他点进了她的朋友圈，想看看她最近在干什么。 恍然发现，苏锦西只开放了最近半年的朋友圈，而她似乎也不爱在朋友圈分享生活状态。 沈彦上下滑动屏幕，只看到两张照片。 一张是好几个月前她吃棉花糖的自拍，棉花糖比她的脸还大上一圈，她在一旁笑得两眼弯弯。 而最新的一张只有一个店面，大概发布于今晚七点多。 沈彦皱了一下眉，点开大图看了一会儿。 随即，看到苏锦西的配文。 “这家店好吃吗？” 一旁的舒瑶忽然出声打断沈彦的思绪：“沈总，我到了，谢谢您送我回来。” 沈彦回神，看向舒瑶，继而看了眼窗外。 的确是她住的小区门口。 沈彦微微颔首：“不客气。” 舒瑶下了车，目送车子远去。 想起刚才在车上，看见沈彦手机上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不由掐了一下掌心。 -- 晚上十一点，苏锦西不知道第几次在床上转了个身。 手机上一直没有沈彦的消息。 所以，他是真的连朋友圈都不看吧。 苏锦西脑海里再次浮现他与那个女人一同走进日料店的场景，一下子觉得胸闷气喘起来。 她干脆起身喝了点热水，正要躺回去，枕头底下的手机忽然嗡嗡震了两下。 像是心电感应一般，苏锦西呼吸一紧，在睡裤上擦了擦手，才点开手机。 小心眼子：还可以。 下面是她朋友圈的截图。 苏锦西来回把两条信息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因为睡太晚产生幻觉后，立马高兴得在原地蹦了起来。 可是，在蹦完之后，这点高兴一下子就不见了。 苏锦西把手机往床上一扔，随后整个人脸朝下倒在了床上。 真以为她在问这家店好不好吃啊？！ 第16章 请你喝咖啡 苏锦西没有回复, 就这么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她捞过手机看了眼。 沈彦也没再发其他信息过来。 苏锦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了孟可然问她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男朋友……吗？ 馕字儿都没一撇呢！ 苏锦西脑袋顶在床上, 脚尖一踮, 以脑袋为圆心把自己整个人转上了床。 然后盖好被子,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周六是个大晴天, 苏锦西安分在家看了一天书。 到了周日，苏锦曜把他养的小博美八百万带了过来。 原本今天是带八百万去洗澡的日子, 偏偏苏锦曜临时接到通知, 要去江城开一个重要会议。 因此，带八百万洗澡的任务就落到了苏锦西头上。 苏锦西抱着八百万问苏锦曜：“洗澡就够了吗？要不要驱虫啊？” 苏锦曜正换鞋出门，头也不回地说：“你到了那儿问问医生, 看驱虫时间到没到。” 苏锦西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吃过午饭后, 就带着八百万去宠物医院。 可八百万的小脑袋里似乎对医院有基本的认知，到了门口, 任凭苏锦西牵着绳子拽, 它都死活不往里进。 苏锦西反被它拽着往回拖了几步。 “八百万！”苏锦西有点生气了，“你听话, 就是洗个澡，不打针。” 她说完, 直接弯腰抱起扑腾着小腿的八百万。还没转身，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知道了。” 风吹动了路边的树叶, 枯黄的老叶从树上盘旋着落下。 落到脚边时，苏锦西眨了眨眼，回过神。 有热气从脖子里冒上来，一直到脸颊。 她抱着八百万, 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它雪白的毛，掌心是八百万噗通噗通的心跳。 就跟她的一样。 可是下一秒，涌上脑袋的热度散去。 苏锦西回头，正看到沈彦一边打电话，一边牵着一只大金毛走到了医院门口。 看见她的那一刹那，沈彦先是一愣，随即连打电话的语气都不自觉温柔了起来。 “好，我会问医生的。” 电话那头的沈钟灵有点被她哥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到，默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哥，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被绑架在跟我打暗号吗？” 沈彦沉出一口气，一字一顿：“沈钟灵。” 沈钟灵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吓死了。 这才是她哥嘛！ “哥，我知道了，那我先跟蒋悦姐继续逛街了啊。哈哈就交给你了哦！” 她说完，便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苏锦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呆呆地站着，眼睁睁看着沈彦挂断电话，然后朝她走来。 苏锦西又想起他微信上那句“还可以”，脚尖一动，想要走开，可看着沈彦的脸，又莫名地站在了原地。 然后，不说话。 倒是沈彦觑了她两眼，嘴角漾开一个笑：“巧啊。” 苏锦西瞧瞧他，别开眼：“巧，沈总。” 沈彦眉心微皱，正想说些什么，医院护士看见他们，连忙打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二位都是带孩子洗澡吗？”护士笑着问道。 苏锦西嗯了一声，说：“顺便帮我查一下我们家八百万上次驱虫是什么时候。” “好的。”护士记下，又向沈彦确认，“先生也是带孩子洗澡？” “驱虫”两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沈彦余光往苏锦西身上一瞥，改口道：“洗澡。” “好，那二位先稍等，我们先带孩子称体重。” 护士把狗牵走之后，苏锦西便与沈彦坐在了等候区。 沈彦原本想跟苏锦西说几句话，无奈苏锦西不是扭头看别处，就是低头玩手机，完全一副将他忽略的样子。 沈彦声音低沉，叫了她一声：“苏锦西。” 苏锦西刷微博的手一顿，偷偷撇了撇嘴，这才面无表情地看向沈彦：“沈总，什么事呢？” 沈彦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过了会儿，抬抬下巴：“手机这么好看？” “还好吧。” 苏锦西瞧他一眼，然后转开目光，继续看微博热搜。 只是，这热搜到底在热什么，她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 过了会儿，沈彦又在旁边开口：“那家店去吃了吗？” 苏锦西：“……”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话还挺多？ 说起那家日料店，苏锦西原本只是郁闷，可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恼火。 可是，她又有什么立场跟沈彦恼火呢？ 没立场的。 这么一想，她又有点泄气。 “没。” 她恹恹地说了一个字。 恰在这时，护士抱着文件夹走过来：“二位，今天洗澡需要排队，大概两个小时左右。二位是在这里等孩子呢，还是把孩子放在这儿，晚点来接？” 沈彦抬起腕表看了眼，说：“我晚点过来。” 苏锦西还没搭话，就见沈彦起身往外走去。 经过她跟前时，他脚步微顿，而后垂眸瞥了她一眼。 看着沈彦走远，苏锦西才回过神，犹豫了两秒，对护士说：“我也晚点过来。” 说完，她便大步往医院门口走去，靠近门口，她脚步更快。 走至门外，苏锦西先是左右一瞧。 随后，她便看见疏朗阳光下，男人背影高大清瘦，正踩着青绿色地砖上的树枝影子，缓步向前。 像是察觉到身后有人出来，他停下脚步，转身。 苏锦西抿抿唇，追上去：“沈总。” 沈彦眉梢轻轻一挑：“有事？” 苏锦西被他这一问，弄得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默了两秒，干脆一抬下巴，走近了他几步，把问题抛回去：“难道不是你找我有事吗？” “哦？我找你？” 沈彦单手抄袋，闲闲地看她。 他今天没穿正装，一身黑色毛衣配牛仔裤，外面套着件驼色大衣，整个人看上去温暖又闲适。 可偏偏，苏锦西觉得，现在的他，比以往西装革履的他，更让她心跳加速。 她挺了挺胸，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那不然你出来前为什么看我一下？” 这话一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有道理。 对啊，那不然他出来前，为什么要在她面前顿那么两秒，然后看她一眼？ 苏锦西说完之后，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偏偏沈彦垂了垂眸，轻笑一下，说：“可是，我觉得你不想见我。” 苏锦西：“……” 她有点说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这样呢？ 明明是他先惹她不高兴而不自知，还把她骗出来。骗出来之后，又把锅甩给她。 苏锦西从小到大收情书收到手软，虽然栽过一次跟头，但总体来讲，还是没在男女对垒这种事上受过委屈。 她一下子涨红了脸，慢慢地，眼睛开始发烫。 不理他了！ 苏锦西转身就走。 可没走两步，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请你喝咖啡。” 第17章 感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苏锦西脑袋里再次出现一黑一白两个小人。 白色小人跟她说：“其实你还是想跟他说话聊天, 一起做点什么的，你就去吧。” 然而，黑色小人却说：“你看看他, 什么都不解释, 说请你喝咖啡你就去, 你是这辈子没喝过咖啡吗？” 苏锦西垂着头, 一瞬间的功夫，黑白两个小人已经在脑海中打了一架。 直到沈彦手心的热度, 从她手腕蜿蜒而上, 传到了她心里。 苏锦西回身，听见自己闷闷地说：“哦，去哪儿喝？” -- 沈彦今天自己开车, 一辆格外低调的黑色帕萨特。 车内流淌着低柔的音乐, 苏锦西坐上车后, 就一直没怎么说话。 实在是，她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红灯的时候, 沈彦轻轻踩下刹车。 苏锦西的一路沉默, 让他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 沈彦侧眸看向她：“苏锦西。” “嗯？”苏锦西回神。 “哑巴了？” 苏锦西撇撇嘴，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又别开头看向窗外。 “沈总，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言下之意, 我们现在是平等的，不存在甲方乙方的关系, 所以，我不用一直找话题跟你聊天逗你开心。 沈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眉梢轻轻挑了那么一下。 “你的热情都是为了工作？” 苏锦西一愣，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她想了想说：“那倒也不是, 虽然工作的热情大多是被迫营业，但不代表工作时候的热情都是假的。” “哦？”沈彦轻笑了一声，“那么，你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被迫营业，有明确界定吗？” 苏锦西有点儿懵，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会儿沈彦嘴角的笑容带着那么点凉意。 苏锦西不自觉地陷入了他的逻辑里，开始思考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前面红灯不知不觉转了绿，她忽然听见油门轰地一声，车子就跟离弦的箭似的冲了出去。 苏锦西本能地双手握住安全带，忍不住再次看向沈彦。 细碎阳光自挡风玻璃洒入，他的脸在光影中半明半昧，嘴角依然像往常一样微微上翘着。 可那点儿弧度，苏锦西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点慌。 他大概心情不太好吧。 可是，他莫名其妙心情不好些什么呢？ 无语。 苏锦西垂下头，默默看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附近商场停下。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正解安全带，忽然听见旁边驾驶座车门“砰”的一声。 沈彦已经下了车。 苏锦西目光下意识跟随着他。 沈彦径直从车头绕过来，然后打开了副驾门，一只手撑在门上，像是担心她下车时撞到脑袋。 “谢谢。”苏锦西下车，双手揣进大衣口袋，右手拇指掐了一下食指指尖。 真奇怪，攒了一路的郁闷好像突然消失了。 今天是周日，刚好元旦节的脚步也近了。 以商场为中心的商业区人头攒动，就连路边的景观树上也挂满了红灯笼，看上去热热闹闹的。 咖啡店在商场一楼。 商场入口处挂了厚厚的防风帘。 苏锦西走在前面，正要伸手去掀，不料沈彦从她右后方伸出胳膊，替她掀开了帘子。 “谢谢了。”她回头看他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沈彦暂时没动，因为又有几个顾客从门口进来。 等一波人全进了门，他才放下帘子，走到苏锦西身边。 苏锦西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忽然发现，这人好像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反倒让人琢磨不透他偶尔展现出来的温柔是源于教养，抑或他的偏爱。 苏锦西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再一次崩塌了，无精打采地跟在他身后。 沈彦侧眸觑觑她，耳边只有商场环绕循环播放的《好运来》，更显得她比往常沉默。 他张嘴，想问她“又怎么了”，可话到嘴边，下意识地把第一个字去了，变成：“怎么了？” 苏锦西抬头，欲言又止。 过了会儿，她才扯扯嘴角，说：“就觉得你对所有人都挺好的。” 沈彦一怔，随即轻嗤一声：“对所有人都挺好？” 苏锦西点点头。 “苏锦西，我是个中央空调么？” 苏锦西：“……” 沈彦已经往前走去，苏锦西在原地站了会儿，想到些什么，追上去，扯扯他袖子。 “不是啊？”她抬起头问。 沈彦没看她：“你说呢？” 一个反问句硬邦邦地砸过来。 可苏锦西却莫名觉得高兴。 不是就好。 那……他对她笑，在工作上照顾她，在餐厅遇见纪玉轲说她坏话他还帮忙解围，还特地追上来把雪媚娘送给她…… 这些，就都是偏爱喽？ 那他请她喝咖啡，也是因为看到她心情不好吧？ 对，就是这样！ 苏锦西没忍住，抿着嘴角偷偷地笑，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可是，这点小窃喜只维持到两人走进咖啡店。 不对啊，她又没见过他真正偏爱起来是什么样，没有参照物，她怎么就能断定他对自己的态度呢？ 而且，他如果真的看出来她心情不好，怎么就不问她心情为什么不好，继而把那个女人跟他是什么关系说清楚呢？ 苏锦西一下子又泄了气。 她感觉自己今天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刺激得很。 沈彦虽然一路没说话，但苏锦西的一颦一笑都落在了他眼里。 他走到点单处，想起她说的“被迫营业”，无声叹了口气，回头问她：“喝什么？” -- 咖啡店内人满为患，但他们运气不错，拿到咖啡后，恰好落地窗边有一桌人离开，两人便去那张桌子坐下。 沈彦似乎很忙，不时地在手机上回信息。 苏锦西在他对面坐下后，下意识地拗了一下坐姿，可见他忙得根本没时间看她，她也就逐渐放松下来。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唤回了她的注意。 苏锦西低头往桌上一看，是孟可然的电话。 她对沈彦说了声“接个电话”，便起身往外面走去。 孟可然在KTV，几个朋友中，有人带了一个大四在读的小帅哥，说是远房亲戚，想托孟可然在他们杂志社找个实习摄影师的岗位。 孟可然唱了两首歌，越看越觉得小帅哥合眼缘，就打电话让苏锦西去帮她做僚机。 苏锦西推开咖啡店门走了出去，回头望了一眼，为难道：“不太方便。” “怎么，加班还是有约？”孟可然问她。 苏锦西站在门外，来回漫无目的地踱步，不一会儿又朝店内看去。 空调太热，沈彦这会儿脱了外套，黑色毛衣的袖子也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苏锦西嗯了一声，支吾道：“下次见面跟你说。” 孟可然哦了一声，有点失落：“那好吧。” 挂断电话，苏锦西又去了一趟洗手间。 沈彦忙完的时候，她还没回来。 他不由朝玻璃门外看了眼，刚收回目光，身后的位子有女孩子的交谈声传来。 “我现在就觉得在他眼里，我跟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什么区别呀，你想有什么区别？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想让他对你死心塌地啊？帮帮忙哦，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就是觉得不公平。” “感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嘛……” 身后两个女孩子的交谈声逐渐低了下去。 沈彦指尖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几下，看着对面苏锦西留在座位上的大衣和包包，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一名服务生从旁边经过，沈彦回神，叫住她：“你好，请问有榴莲雪媚娘么？” -- 窗外阳光明媚，碧蓝天空下，车水马龙，井然有序。 苏锦西回来时，发现桌上多了一块小蛋糕，不由好奇看向沈彦。 沈彦翘着长腿，漫不经心道：“这家店没有雪媚娘，只有榴莲芝士蛋糕。” 苏锦西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笑嘻嘻地说：“谢谢你呀！” 沈彦垂头看手机，嘴角倒是微微翘了一下。 过了会儿，他处理完手机上的邮件，问苏锦西：“你家狗为什么叫八百万？” 说起这个，苏锦西就忍不住笑出来：“其实这是我哥养的狗。在决定收养八百万的前一天，我哥买的彩票差一个数字就可以中八百万了。所以他就给狗取名叫八百万。” 沈彦笑了一下，顿了顿，问他：“你家八百万多久来洗一次澡？” 苏锦西道：“夏天一星期，冬天两星期。” 沈彦慢悠悠地哦了一声。 苏锦西心中一动，总觉得他“哦”得有点意味深长。 她咬着勺子，忽然之间感觉心脏砰砰地跳。 窗外阳光一下子变得刺眼起来。 苏锦西眯了眯双眸，垂头挖了一口小蛋糕放进嘴里。 榴莲与芝士混合的浓香在味蕾上跳舞。 过了会儿，她抬起头，问沈彦：“沈总，还没问你家狗叫什么呢。” 沈彦觑她一眼，午后阳光在他眼底影影绰绰。 “哈哈，‘哈哈笑’的哈哈。” 苏锦西没忍住，弯了弯唇：“哦，那么……” 沈彦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 “你家哈哈多久来洗一次澡呢？” 沈彦握着咖啡杯，指尖不经意在杯壁上点了点。 “跟你家八百万一样。” 第18章 手心一痒 苏锦西：你说他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孟可然：搞半天你还真有情况啊？ 孟可然：那你上次吃火锅怎么不说？ 苏锦西：啊 苏锦西：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情况 苏锦西：就……很难说 苏锦西：不上不下地飘着呢 孟可然：那看你对他有没有兴趣啊！ 孟可然：如果有, 那他就是在暗示你。 孟可然：如果没有，那他就是在跟你随便聊天。 苏锦西：…… 苏锦西：你这逻辑，厉害了 苏锦西回复完孟可然的信息, 就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然后看了眼驾驶座的沈彦。 正想说些什么, 连着中控台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苏锦西下意识瞥了眼中控台屏幕, 看到“舒瑶”两个字。 是个女人的名字。 她本能地脊背一僵，那天日料店前的一幕再次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会是那个女人吗？ 苏锦西看向沈彦, 见他迟迟不接, 便说：“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蓝牙断开。” 沈彦抽空瞥她一眼，说：“不用, 是工作电话。” 原来是工作电话啊…… 苏锦西松了口气。 下一秒, 沈彦已经按下了屏幕上的接通键,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音箱中传出来。 “沈总。” 沈彦低低地应了一声。 舒瑶说：“沈总，您现在有时间核对下周的行程吗？” 苏锦西这才发现, 这个舒瑶语气沉静, 光听声音就让人觉得是个沉稳大气的女人。 而且她来找沈彦核对下周行程…… 应该是助理之类的吧？ 苏锦西为自己的推测默默点头，全然没发现沈彦余光朝她身上一转, 而后，重新看向前方。 “现在不太方便。” 沈彦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过了会儿，舒瑶问他：“您现在不在家？” 苏锦西滑手机的手一顿。 这个助理是不是有点太关注老板的行踪了？ 她平时给张星宸处理工作, 从来也不会问张星宸在不在家。 苏锦西下意识抬头，看向中控台显示的“舒瑶”二字。 沈彦嗯了一声，说：“跟朋友在一起。” 舒瑶缓缓地哦了一声，这才开口：“那沈总, 我先挂了，明天早上公司见。” 等挂断电话，沈彦才跟苏锦西说了一句：“是我的助理。” 苏锦西拇指在手机边框上轻轻摩挲着，想了想，问：“是新来的助理么？” 前面恰好红灯，沈彦停了车，扭头看着她，慢悠悠地说道：“不是，是从澳洲就一直跟着我的助理。去年被公派英国进修，前几天刚回来。” 苏锦西对上他的视线，一下子有点心慌意乱。 她别开头，低声嘟囔：“我又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助理，也不知道哪个是一直在的，哪个是出去又回来的。” 沈彦轻笑一声：“现在不是在告诉你么？” 他尾音微微上扬，语气带着那么点儿轻佻。 苏锦西摸了摸耳垂，发现耳朵有点点烫。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爱脸红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回青天白日，倒是被沈彦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苏锦西还是决定为自己强行挽尊。 她想了想，说道：“我又没见过人，你光跟我说名字，我也对不上啊。” 红灯转绿，沈彦轻轻踩下油门。 “武广你见过的，他除了我的助理，还担任华东区大区经理的职位。这次舒瑶回来，武广就会专心处理华东区的工作。” 苏锦西靠在椅背上，手指绕着垂落的发尾，一圈一圈地打转。 沈彦侧眸觑她，轻哂一声，又说：“至于舒瑶，周五那天我为她接风洗尘，一起吃了顿饭。”顿了顿，“哦，就在你朋友圈发的那家日料店。” 苏锦西一怔。 随即，热度一股脑地往脸上涌，有种小心思被戳破的羞窘。 可下一秒，她又觉得，这人什么都知道。 既然什么都知道，却站在旁边看着她一个人上蹿下跳地作。 有种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苏锦西抱起双臂，冰冷地“哦”了一声，然后扭头看向窗外，不理他了。 沈彦瞧瞧她，倒也没再说话。 -- 回到医院，两只狗都已经洗完澡了。 苏锦西给八百万穿好牵引背心，起身一看，沈彦已经牵着哈哈出门了。 居然都不等她一下的吗？ 苏锦西一下子有点不高兴，拽了拽八百万的牵引绳，赌气般说道：“八百万，我们走！” 到了外面，正要去车位，身后却传来几声狗叫。 苏锦西本能地扭头看了眼。 沈彦居然没走，正牵着哈哈在医院门口的空地上到处转。 哈哈看见八百万，一下子冲过来，连带着沈彦也跟着小跑过来。 苏锦西张了张嘴：“还没走啊？” “这就走了？” 沈彦的声音与她同时响起。 苏锦西愣了一下，不由抬头看他。 沈彦牵着哈哈，目光自然而然地也落在哈哈身上。 而他问的这句“这就走了”，看上去也真就是随口一问。 苏锦西双唇无声动了动，这才说：“啊，我妈叫我回家吃饭呢。” 这会儿太阳西斜，风也越来越大。 沈彦单手抄在袋中，闻言抬眸盯着她：“那……” 苏锦西对上他的视线。 那……什么？ 沈彦轻笑一声：“就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妈妈等急了。” 说完，他便牵着哈哈朝反方向走去。 苏锦西愣愣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三回头地坐上了车。 他什么意思啊？ 别让你妈妈等急了？ 什么嘛！ 苏锦西看向副驾驶上的八百万，伸手揉揉它脑袋，问它：“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 八百万在副驾上看着她，歪了歪头，发出一声“呜”。 苏锦西叹了口气：“唉，问你有什么用呢？你都已经咔嚓了。” -- 随着新的一周到来，生活再一次被工作占据。 苏锦西忙忙碌碌到了周三，接到雅君采购组的电话，通知她明天去开会面谈。 苏锦西把这个消息跟张星宸说了之后，便开始准备面谈资料，次日下午精神奕奕地来到雅君。 她来得有点儿早，在会议室那一层转了一圈之后，便去上了个洗手间。 出来时，正看到洗手台边站着个职业装的女人。 与其他穿职业装的小姑娘不一样，这个女人浑身上下一套行头，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再加上她本就长得美艳，妆容精致，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像会发光。 苏锦西也忍不住被这个光源体吸引了目光，洗手时，还忍不住从镜子里看了她两眼。 舒瑶发现她的视线，倒也没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浅笑着说了一句：“你的香水很好闻，有雨后雏菊的味道。” 苏锦西直起身子，从墙上抽了张纸巾擦手，跟着恭维了一句：“谢谢，你的口红也很适合你。” 说完，两人便点点头，各自离去。 到了外面，苏锦西看时间还早，便准备下楼去接待区等着。 往电梯走时，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沈彦发来消息。 苏锦西先是在心中升起一个问号，随后心脏忽然砰砰直跳。 他干嘛突然发消息给她啊？ 难不成又来请她喝咖啡？ 苏锦西打开微信。 沈彦：来雅君开会了？ 苏锦西走进电梯，回复：嗯，来太早了。 随着电梯下行，苏锦西倒也没再收到沈彦的消息。 不一会儿就到一楼，电梯门开，苏锦西走出去，就和外面的人打了个照面。 沈彦一身黑色正装，正站在隔壁电梯外。 另有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士站在电梯门边，单手扶门，等他进去。 苏锦西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下意识地要冲他笑，可意识到后面还有人，便矜持地抿了抿唇角，一本正经道：“沈总。” 沈彦冲她微微颔首。 苏锦西从他身后经过，与他擦肩而过时，忽然手心一痒。 她顿时呼吸一滞，扭头看去，沈彦已经若无其事地进了电梯。 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合上。 直到电梯开始上行，苏锦西才迟钝地抬起手，看着掌心。 他刚才……是挠她手心了？ 苏锦西捂了一下脸，瞬间发现双颊跟着了火似的滚烫。 -- 电梯上行至三十二楼才停下，沈彦一出电梯，舒瑶已经在外面等候。 “沈总。” 舒瑶打完招呼，便抱着平板跟上沈彦的脚步，进了办公室，又将他脱下来的外套挂到柜子里。 捧着外套往柜子走时，舒瑶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她若无其事地整理衣服上的褶皱，随口说道：“您换香水了？” 秘书恰好送了咖啡进来，沈彦等人出去后，才看向舒瑶的背影：“早上随便拿了一支，也没注意。” 舒瑶哦了一声，回头走到他桌前，开口：“沈总，我早上跟武广核对了一下您过去一段时间的工作内容，不知道为什么，您的工作内容中居然还有雅君家具采购案的全程跟进。” 沈彦看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有问题？” 舒瑶道：“关注采购案没问题，但您平时工作繁忙，并不适合全程跟进。我已经通知各部门，将这条从您的日常工作中删去，并安排了对应的人接手。” 沈彦滑动鼠标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 他不说话时，眸光冷冽，上挑的眼尾自然而然带出一丝拒人于千里外的距离感。 “舒特助。” 沈彦指尖轻轻扣了一下桌子。 舒瑶一滞，忽然觉得眼前的沈彦有些陌生。 沈彦沉出一口气，看着她说：“你离开太久，不适应现在的工作节奏。目前交接阶段，可以多跟武广交流。” 第19章 入V一更 舒瑶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了握拳, 随后朝沈彦微微躬身：“抱歉，沈总，是我僭越了。我会通知各主管, 雅君家具采购案按照原计划进行。” 沈彦没再说话, 目光重新落在了电脑上。 舒瑶看他一眼, 又很快垂下双眸, 这才说：“沈总，没事的话, 我先出去了。” 沈彦低低地嗯了一声。 舒瑶刚走出办公室, 迎面就遇上了沈钟灵。 舒瑶朝她微微一笑：“沈小姐。” “舒瑶姐，你刚回来就上班了吗？也太尽责了吧！”沈钟灵跟她开玩笑。 舒瑶笑了笑说：“我是打工人，没办法。”说着, 又朝办公室抬抬下巴, “现在沈总身边没人, 你可以直接进去。” “好啊，谢谢舒瑶姐。”沈钟灵朝她挥了挥手, 便推门进了办公室。 进去之后, 又忍不住透过玻璃墙看着舒瑶的背影渐行渐远。 沈彦坐在桌后，余光瞥见她来, 出声问了一句：“来做什么？” 沈钟灵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走过去说：“哥, 不带这么吓人的。我来找你，当然是有事。” 沈彦轻嗤一声, 实在想不到她能有什么正经事。 然而，这次沈彦的确是低估了沈钟灵，她过来，还真有正经事要找他。 沈钟灵支着胳膊趴在他桌上, 慢悠悠说道：“你知道待会儿要跟雅君家具供应商开会吧？” 沈彦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钟灵道：“星宸贸易的价格还是有点偏高，不过王主管说以星宸贸易的实力，再降几个点应该没问题。可是，我不就想着星宸的业务负责人是锦西姐么，你说我是一口气跟她降价呢，还是拉长战线慢慢磨呢？” 听到苏锦西的名字，沈彦才抬头看向她。 沈钟灵朝他一弯嘴角，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沈彦转开目光：“这是你们采购组的事。” 沈钟灵一撇嘴：“如果真是我们采购组的事，那你全程跟进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某些人。”她说着，直起身子冲沈彦抬抬眉，“我这不是担心采购案结束前，你都没能把锦西姐搞定么！” 沈彦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沈钟灵，按流程走，别让人说你假公济私。” 沈钟灵一脸惊讶：“哥，你搞定啦？” 沈彦没说话。 沈钟灵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刚刚出去的舒瑶。 她想了想问：“你到底是搞定了还是放弃了？” 沈彦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沈钟灵，管好你自己。” “哦……”沈钟灵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仔细想想，一个是跟在他哥身边多年的超强特助； 一个是被她哥画在画上，挂在墙上那么多年的神秘女神。 尽管沈钟灵觉得他哥的心意其实还挺明确的，但……修罗场这种事怎么说得好呢？ 她还是躲远点吧，免得战火烧到她身上。 -- 因为有了沈彦的准话，沈钟灵在开会时自然也没故意拉长战线，跟苏锦西慢慢磨。 会议结束时，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夜空。 苏锦西跟采购组成员一一握手告别，最后是沈钟灵。 沈钟灵笑道：“锦西姐，价格的事就麻烦您中间再协调一下，如果可以，我们尽快把合同定下来。” 苏锦西点点头：“好的，谢谢沈小姐。” 从会议室出来，苏锦西就去洗手间补妆。 擦口红的时候，她突然好奇沈彦现在还在不在雅君。 继而，她又想到了下午手心里那若有似无的一下。 苏锦西盖好口红，抬起手看着掌心。 他该不会是不小心碰到的吧？ 应该不会。 手心里，怎么可能不小心碰到！ 苏锦西倚着洗手台叹叹气，也不知道沈彦的办公室在几楼。 随即她又想到，知道他在几楼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还去找他当面对质？ 好烦哦！ 苏锦西在洗手台前转了两圈，正要出去，忽然听见外面有人进来。 两个女孩子边走边聊。 “你发个朋友圈试探一下呗。” “怎么试探呀？朋友圈那么多人呢。” “傻不傻呀你！你设置他一个人可见，然后你在朋友圈怎么浪都只有他看到啊。如果他对你有意思，肯定能察觉到然后主动来找你，如果他不找你，你过几天把朋友圈删掉，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呗！” 苏锦西跟两个女生打了个照面，随即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从外面的落地窗望出去，恰好可以看到月亮在墨蓝色天空中散发着莹莹的光。 苏锦西想了想，打开摄像头拍了张月亮的照片，然后发朋友圈，仅沈彦可见。 配文：一下午的会议终于结束了！踩着月光去吃饭~甲方爸爸合作愉快哦！ 走廊深灰色的地毯吸走了她的脚步声，苏锦西走到电梯前，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眼。 不管是朋友圈还是聊天框，都没动静。 她不禁想起上回发朋友圈的事儿。 晚上七点左右发，一直到半夜才收到回复呢！ 跟一个不怎么看朋友圈的人，在朋友圈里隔空传情，怎么看都有点儿傻。 苏锦西撇撇嘴，进电梯前，把朋友圈删掉了。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电梯一路下行至地库。 因为料到今天会在雅君耗到晚上，苏锦西过来时就直接将车停到了地库。 正要朝车位走去，包里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苏锦西整个人也跟着一震，随即脑中灵光一闪，赶紧把手机掏了出来。 是个微信电话。 来电显示“小心眼子”。 苏锦西停下脚步，脚尖在地上碾了半圈儿，这才笑眯眯地接通，低低地“喂”了一声。 “在哪儿？” 低沉的男声传来，因为在地库，信号不太好，还夹杂着滋滋地噪声。 苏锦西一只手揣在大衣口袋里，眼睛盯着地面，脚尖却不自觉地在地上打了几下拍子，这才弯着嘴角说：“在地库啊。” “不是去吃饭？” 苏锦西心头咚地一跳：“就要去呢。” 沈彦：“那……” 他微微拖着长音，听上去有点儿慵懒。 苏锦西咬了一下唇，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一起？” 笑意一下子盈满双眼，像是掉入了漫天的星星。 苏锦西点点头：“好呀。”顿了顿又问，“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吗？” “不用，你站在那里就好。” 苏锦西愣了一下，随即听到一声车鸣。 扭头看去，只见一辆黑色卡宴缓缓朝她驶来，随后在她跟前停下。 沈彦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副驾打开车门。 大概是刚从暖气里出来，这会儿他没穿外套，白色衬衫外是一件黑色马甲，隐约可见肌肉线条。 见苏锦西没动，沈彦挑了一下眉梢，慢悠悠道：“怎么，还要我请你？” 苏锦西将手机放进包里，低头，偷笑了一下，这才坐上车。 车子很快远去。 不一会儿，舒瑶从一根廊柱后面走出来。 沈彦身上的香水味儿，洗手间里夸她口红好看的女人。 几乎是一瞬间，舒瑶就将这些与刚刚上车的苏锦西对上了号。 她双唇蓦地抿成一条直线，转身朝自己的车位走去。 -- 苏锦西上车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车子开出地库，宁城的夜色在车内流淌。 她扭头看了沈彦一眼，却发现沈彦也在看她。 不过因为开车，他很快又目视前方。 苏锦西嘴角翘了那么一下，问他：“你喜欢吃什么？” 沈彦：“随便。” 苏锦西：“……” 她不说话了。 察觉到她的沉默，沈彦抽空看她一眼，问道：“怎么？” 苏锦西撇撇嘴：“往往你们这种说‘随便’的人最不随便了。” 像是被她的逻辑逗笑，沈彦弯了一下唇角。 “我的意思是，听你的。” 苏锦西觑觑他，看到他身上价值不菲的正装，手指抠了一下包包，试探着问：“烧烤吃不吃？” “有指定地点么？” 苏锦西一下笑了起来，拿出手机打开导航说：“我不认识路，都是跟导航走的。” -- 烧烤店在巷子里面，沈彦将车停在了路口，两人一起走路进去。 巷子里都是些小吃摊，香气诱人。 苏锦西心情不错，边走边跟沈彦说：“这里是我跟闺蜜还有我哥的指定聚餐场所，虽然看上去不起眼吧，但好吃是绝对好吃，就是小时候学校门口的那种味道。” 沈彦笑了笑，没搭话。 苏锦西从旁边抬头看他一眼，想了想说：“哦，你念的学校门口，肯定没有这种小吃摊。” “嗯，没有。”沈彦说了一句。 苏锦西拢了拢大衣衣襟，想到些什么，问：“那你上学时跟朋友们出去玩儿都去哪儿啊？” 沈彦道：“上学的时候不怎么跟朋友们玩，我的课程安排很紧，没有太多时间做其他事。” 苏锦西：“……” 行吧。 她伸手，拉了拉沈彦的袖子，笑着说：“我带你体验一下我小时候的生活。” 沈彦目光落到她手上。 细白的手指揪着他黑色外套的袖子，色彩对比之下，更显得她皮肤白皙，像是会发光。 沈彦眸子微微一眯，转开头，清了清嗓子。 烧烤店内人满为患，苏锦西拉着沈彦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座位。 她让沈彦先占座，自己去冰柜那边点单。 沈彦目光跟随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轻轻移开目光，低头看手机。 店内充斥着孜然胡椒等各种香料混合的味道，耳畔是四面八方传来的人声，其间还夹杂着有人碰杯拼酒的欢呼。 沈彦平时极少来这种地方，一下子倒有些不适应了，看了好一会儿手机，也不知在看什么。 他不由抬起头，再一次搜寻苏锦西的身影。 不料，身后门口一阵杯盏摔碎在地的声音，随即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沈彦眉心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去。 人群中，苏锦西一脸痛苦地捂着手背。 一名五大三粗的男人推搡着她的肩膀，语气恶劣：“有你什么事儿啊？这么爱管闲事，居委会的啊？” 沈彦蓦地起身，大步走去。 在男人的手又一次落到苏锦西肩上之前，他抬手截住男人的腕子，将苏锦西挡在身后。 “这位先生，有什么事，跟我说。” 第20章 入V二更 几分钟前, 苏锦西点完单正要回座位，不料看见门口无人处一个男人从背后贴着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JK裙，披着一件呢子大衣, 看上去应该还在上学。 被男人靠近, 她扯着裙摆想往人多的地方走, 偏偏那男人仗着体格优势将她堵在了暗色角落里。 苏锦西当下拿出手机录下视频, 随后冲上去就是一脚，尖细的高跟鞋踢在男人膝窝。 “你有病吧？”男人回头, 凶神恶煞地看着她。 小姑娘一个激灵, 躲到了苏锦西身后。 苏锦西最看不惯这种恶臭猥琐男，脑袋一热，把自己代入了除暴安良的女侠, 抱起双臂, 似笑非笑：“哟, 谁家的针线盒洒了，跑这儿做针线活呢！” 结果就是, 男人恼羞成怒, 砸了角落一箱啤酒，玻璃碎片飞溅, 划过苏锦西的手背。 -- 沈彦看着清瘦，但并不文弱。 再加上他常年身居高位, 光是面无表情往那儿一站，就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一般人见了下意识都得礼让三分。 更别说现在，他眸光冰冷，右手攫住男人的腕子，偏偏嘴角微翘像是带了几分嘲弄, 顿时让男人不敢再放肆。 周围已经有热心群众报了警，不一会儿，警车就呼啸着赶来。 苏锦西人生第一次，因为见义勇为进派出所做笔录，还捎带上了沈彦。 派出所里，面对苏锦西提供的视频证据，猥琐男只能认栽。 可一说到苏锦西手背上的伤，猥琐男一下子拍案而起：“我这是正当防卫！” “老实点！你正当防卫什么呢你？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还能把你怎么着？” 负责案件的是一名年轻男警察。 “她羞辱我！”猥琐男指着苏锦西的鼻子，看着像是要动手，被另外两名年轻警察摁回了椅子。 沈彦坐在苏锦西身边，见状，不动声色地挺直了后背，目光冰冷地投向猥琐男。 “说说，她怎么羞辱你了。”警察坐在办公桌后，笔头敲敲桌子。 猥琐男嚷嚷道：“她问我谁家针线盒洒了，跑外面做针线活！” 审讯室内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与此同时，苏锦西像是感知到什么，缓缓扭头看向旁边的沈彦。 沈彦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她脸上打了个转，也不知是不是碍于在派出所，他什么都没说，随即低下头，看手机上的信息。 有那么一瞬间，苏锦西脑中出现一片空白。 随后，她回过头，几乎将脑袋埋进胸口，任由长发挡住了脸颊。 猥琐男的声音好像还在审讯室内回荡。 直到一名警察轻嗽一声：“行了，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知道，也别怨人家把你送进派出所。好好在这儿反省几天，出去后重新做人。” -- 出了派出所，苏锦西跟在沈彦身后慢慢走着。 闹了这么一出，夜已经深了，可晚饭却没吃成。 冬日夜晚的风嗖嗖地往骨头缝里钻，沈彦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身后没了脚步声，不由回身看去。 苏锦西低着头，站在了原地。 身后派出所大门内散出的灯光几乎将她整个笼罩起来。 沈彦看不清她的表情。 “苏锦西，走了。”他抄着袋，叫了她一声。 可苏锦西却只是肩膀微微动了一下，过了会儿，沈彦便看见她慢慢蹲了下去，两手抱住小腿，额头抵在膝盖上，身前是一团小小的影子。 像一颗蘑菇。 沈彦轻叹一声，走回去。 “苏锦西。” 他低头看她。 苏锦西没动。 两秒钟后，沈彦膝盖一曲，蹲在她面前，胳膊肘搭在膝盖上。 “走不走？” 苏锦西保持沉默。 因为她现在的鸵鸟姿势，她的长发披散在肩后，还有几缕垂落下来，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沈彦蓦地感觉手心痒了一下，想拉她头发。 这个念头一闪，他又恍然察觉，认识她之后，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幼稚了。 拉女孩子头发，什么小学生行为？ “苏锦西。”沈彦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苏锦西终于闷闷开口：“我平时不是那样的。” “什么？”沈彦没反应过来。 苏锦西慢吞吞地说：“我平时不开黄腔的，刚才就是太生气了没忍住，才用网上看到的话嘲讽一下。”顿了顿，“就这么一次而已。” 语气还有点儿委屈。 沈彦默了几秒，随后轻嗽一声，忍着笑：“知道了。” 苏锦西这才抬起头来。 即使光线昏暗，沈彦还是能看出她满脸通红。 “你可不可以把刚才的事忘掉？” 沈彦微滞，片刻，握拳在唇边掩了一下，这才说：“好，忘掉了。” 苏锦西勉强在自欺欺人中调整好了心态，并且接受了第一次跟沈彦以私人关系吃饭，却意外在他面前崩了人设的事实。 沈彦起身，朝她伸出手：“走了。” 苏锦西抬头看向他，夜色清冷，可他却莫名让人觉得温暖。 目光在他修长的手上一落，苏锦西试探着，把手伸了出去。 沈彦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苏锦西便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可刚迈开脚步，她就一脸痛苦地弯身揉小腿。 “不行，我腿麻了。” 沈彦下意识地想要弯身帮她揉小腿，可忽然意识到不方便，便只虚虚扶着她胳膊，过了会儿才问：“好点了么？” 苏锦西试探着走了两步，点点头：“差不多了。” 沈彦没说话，扶着她往车位走去。 夜一下子静了下来，连风吹过耳边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苏锦西低头看着两人并排走在一起的影子，两个影子一会儿合在一起，一会儿又稍稍分开。 她没忍住，嘴角翘了起来。 想到些什么，她问沈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啊？” 沈彦低头看路，漫不经心反问：“比如？” 苏锦西噜着嘴：“比如出来吃饭不去符合你身份的高级餐厅，偏偏跑到外面的苍蝇馆子；再比如吃个饭还进趟派出所；又或者，腿麻让你等半天。”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车边。 苏锦西拉住副驾驶门，正要上去，不料沈彦按住车门，稍一用力，就将门重新合上。 苏锦西愣了一下，回身看他。 这一回身，她才发现，沈彦一手撑着车门，另一手抄在袋中，几乎将她困在了车子与他身体的空隙之间。 苏锦西鼻间被他身上浅淡的薄荷香环绕，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头顶。 昏暗路灯与皎洁月色交相辉映，在他脸上拢了一层莹莹的光。 不知不觉，苏锦西呼吸渐紧，热气从身体里涌上来，脸颊耳根烫成一片。 她眨了眨眼，避开沈彦的目光。 沈彦却闲闲看她，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 “你觉得呢？” 苏锦西回神，侧着脑袋，目光虚虚地落在车后石墩子上。 “什么我觉得？” 沈彦默了两秒，才开口：“你觉得我觉得你麻烦吗？” 苏锦西：“……” 她顿了顿，一本正经说道：“沈总，禁止套娃。” 沈彦呼吸一滞，片刻，他沉出一口气，轻嗤一声：“苏锦西。” 苏锦西抬头看向他，一脸无辜：“沈总，什么事呀？” 沈彦抬手，按着她脑袋。 他个子高，比苏锦西穿着高跟鞋还高出半个头，低头注视着她时，深棕色的眼眸映着夜色迷离的光影。 苏锦西喉头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缩缩脖子，可沈彦的手始终按在她脑袋上。 他不会想要揍她吧？ 苏锦西低低开口：“沈总……” 恰在这时，沈彦揉乱她的头发，像是叹息：“你呀……” 他没说下去，可苏锦西抬头看向他时，才发现他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像是一个泉眼忽然汩汩地喷涌出细细的泉流。 苏锦西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脸上热度更高。 她一下拉起大衣帽子盖住脑袋，又扯着领口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沈彦你干嘛弄乱我头发！烦死了！” 说完，她便转身去拉车门，可沈彦按着门，她怎么都拉不动。 苏锦西没办法，只好转身恳求沈彦：“你开开门吧，好不好？我都快冻死了。” 见她目光闪烁，双眼像是浸着一汪春水的样子，沈彦轻笑了一声，收回了手。 苏锦西打开门，正要上车，不想两束灯光从后面照来。 苏锦西眯眼，抬手搭在眉毛上，看过去。 车子越来越近，在他们旁边停下后，苏锦西才看清车牌。 不一会儿，苏锦曜从驾驶座下来，紧接着苏临风和陈美萍从后排下车。 不等苏锦西反应过来，苏锦曜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苏锦西拽到自己身后，随后站在沈彦跟前，上下打量他一圈。 “就是你弄伤我妹的手，还把她送进派出所的？” 沈彦一时无语，下意识看向苏锦西。 苏锦西正被苏临风和陈美萍围在中间，陈美萍拉着她的手，见她手背上被玻璃碎片划开的伤口，心疼得差点掉眼泪。 苏临风倒是比较冷静，见苏锦西手背上伤口不深，便走到苏锦曜身边，一同与沈彦对峙。 沈彦掐掐眉心，目光越过两人肩膀，落在苏锦西脸上。 “苏锦西，过来解释。” 第21章 月色 半小时前, 苏锦西来派出所的路上，收到苏锦曜信息，问她回不回家吃饭。 苏锦西就哭唧唧地回复：见义勇为结果被划伤手, 现在跟猥琐男一块儿去派出所做笔录TAT 然后, 苏锦曜只发了一句“这就过来”, 便没了回应。 只是, 苏锦西没想到他不止自己过来了，还带着爸妈一起过来了。 五分钟后。 苏临风打量着沈彦, 点着头自言自语：“我就说这看着还挺正人君子, 怎么就成猥琐男了呢……” 苏锦曜视线在苏锦西和沈彦之间一转，狐疑地看着沈彦：“这么说，是你帮了我妹, 没让她挨揍？” 沈彦微微颔首。 苏锦西连忙拉了苏锦曜一把：“你来就来, 干嘛还把爸妈带出来了？外面多冷啊！” 陈美萍忙说：“不怪你哥, 是我们担心他捞不了你，非要一起来。你爸跟这里的一个老民警是大学同学呢。” 她说完, 视线在沈彦身上转了一圈, 笑道：“这位……是我们西西的，朋友？” 不等沈彦开口, 苏锦西已经接过话头：“妈，这是我客户, 沈总。” 沈彦微滞，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随即转开目光。 苏锦西倒是没发现他的眼神，只拉着父母往车上走：“你们赶紧上车，别感冒了。” 上车之前，苏临风回头看沈彦一眼, 想了想对苏锦西说：“人家跟你吃个饭结果陪你进派出所呆了一晚上，你不好好谢谢人家也说不过去啊。要不你请人一起来家里吃个便饭？” 苏锦西：“……” 陈美萍这时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也热情邀请沈彦：“对啊，正好我们这闹了一路也没吃饭，不嫌弃的话，一起来家里吃吧。” 父母向来热情，可沈彦若真的只是普通客户，倒也无所谓。 偏偏眼下苏锦西自觉与他之间有那么一层将破未破的窗户纸，因此请他到家里吃饭，难免觉得尴尬。 她忽然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前这个混乱的局面，只好求助地看向沈彦，示意他不要答应。 不料，沈彦沉吟一会儿，朝苏家父母一笑：“好，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 苏锦西：“……？” 她怎么不知道他对初次见面的人都这么平易近人了呢？ 苏临风推了苏锦西一下：“西西，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咱们家定位发给沈总。” 陈美萍想了想，热情说道：“西西，你干脆坐沈总的车，帮他指个路吧。锦曜，我们走了。” 苏锦西：“……” -- “你为什么答应我爸妈来我家里吃饭？” 苏锦西坐在车上，扭头看了沈彦一眼，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沈彦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苏锦西，我饿着肚子，陪你在派出所呆了这么久。” 还真是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苏锦西双唇无声动了动，没再开口。 倒是沈彦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问她：“又在说什么？” 苏锦西抠着手机壳上的夜礼服假面：“没说什么。” 沈彦默了片刻，轻笑一声。 苏锦西抬头看他：“你笑什么？” 沈彦跟着前面苏锦曜的车，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说：“在笑你家人都很可爱。” 苏锦西没想到他居然会用“可爱”两个字形容人，顺嘴说了一句：“怎么，你家人不可爱呀？” 这话一落，车内就被沉默掩埋。 许久，沈彦才平静开口：“我妈妈在我二十岁那年就已经去世了。” 苏锦西一滞，过了会儿，低声说：“对不起。” 沈彦侧眸瞧她一眼：“你对不起什么？” 苏锦西张了张嘴，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车子快到小区，她想到些什么，问沈彦：“你喜欢吃什么，楼下超市应该还开着，我让我妈再去买点儿菜。” 沈彦说：“没关系，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苏锦西低低地哦了一声，抬眸瞥他一眼，又扭开头，咬了咬下唇。 -- 这顿晚饭倒是吃得宾主尽欢，就连八百万都在桌子底下欢快地摇尾巴。 晚饭结束后，陈美萍端上水果，对沈彦的称呼已经从“沈总”直接变成了“沈彦”。 “沈彦，你们是什么公司呀？西西他们公司是做家具的，你们也是？” 沈彦坐在沙发上，谦逊一笑：“阿姨，不是的。我们就是做酒店外加一点别的小买卖。” 苏锦西觑他一眼。 倒是谦虚。 苏临风哦了一声：“那……你跟我们西西认识多久了？” 苏锦西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爸妈的心思。 难怪一见面非要请人家来家里吃饭！ 她脑袋一热，连忙岔开话题：“爸妈，你们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看隔壁单元的蒋阿姨吗？果篮和红包都准备好没？” 陈美萍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拍拍脑门站起来：“哎哟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你说这老蒋，这么多年健健康康的，突然去摘个胆囊，还真是……” 苏锦曜从厨房出来：“爸，水管给你们修好了，我先带八百万回去了。” 苏临风起身：“这就走了啊？” 三人在客厅来回走动，不时冒出几句低语。 沈彦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画面，一时竟有些出神。 直到苏锦西碰了碰他肩膀：“诶，我也送你下去吧，时间不早了。” 沈彦回神，站了起来。 -- 把沈彦送走后，苏锦西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忽然觉得今晚的沈彦好像特别不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苏锦西突发奇想，从明天开始，她就跟妈妈学做菜吧。 刚才看沈彦好像很喜欢妈妈做的饭菜。 她先学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只可惜，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第二天刚上班，苏锦西就接到张星宸紧急通知，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一起去越城出差。 半个月前运到越城的一批货出了问题，客户大发雷霆。因为是要客，所以张星宸只好亲自带上苏锦西，一起上门道歉解决问题。 道歉就免不了请客吃饭，等好不容易把客户哄得差不多，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多。 苏锦西与张星宸从餐厅出来，一起打车回了酒店。 因为喝了酒，一路过去，张星宸话就有点多，不是在抱怨客户难搞，就是嚷嚷着回去之后要查出责任人。 毕竟是老板，苏锦西虽然觉得吵，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往门边坐了坐。 快到酒店时，张星宸倒是安静了下来。 苏锦西正低头给家人发信息报平安，忽然感应到什么，微微扭头看了一眼。 张星宸醉眼惺忪，可视线却黏在她修长笔直的小腿上，嘴角噙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微笑。 苏锦西心中一凛，到酒店门口下车之后，便快速往里走去。 不一会儿，张星宸就跟了上来。 “小苏，怎么走这么快？” 苏锦西站在电梯前，抬头看着墙上跳动的数字，说：“还有几个客户的邮件要回。” 张星宸哦了一声，双手插着袋，凸起的肚子从外套的衣襟之间鼓出来。 他个子并不算高，苏锦西穿着高跟鞋站在他身侧，还比他高出小半个脑袋。 电梯门开，张星宸在苏锦西后面走进去，说：“要是其他业务员都有你这么用心就好了。可惜，这么多年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 苏锦西呼吸一滞，总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怪怪的。 她按下楼层，电梯缓缓上升。 张星宸却没动，只看着电梯墙上两人的倒影。 苏锦西觑他一眼，正色道：“张总，您忘记按楼层了。您在31楼。” 张星宸这才将视线转向按钮板，状似恍然大悟：“哦，我在你上面。” 他强调了“上面”这两个字。 苏锦西虽然恋爱经验不多，还揣着噗通噗通的少女心，但也不是真的刚出校门的的无知少女，一下子听出这话里的暗示意味。 她抿着唇角没说话，电梯在30楼停下后，朝张星宸点了点头，便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到走进房间，把防盗锁都扣上，苏锦西才捂着心口喘出一口气。 洗完澡，苏锦西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职场性骚扰，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 已婚中年男性，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真够油腻的！ 她不得不开始提前思考未来的工作方向。 -- 凌晨一点多，苏锦西被一阵雷声惊醒。 起身往窗户一看，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开着窗睡着了，连窗帘都没拉。 外面电闪雷鸣，苏锦西一下子心烦气躁，偏偏张星宸在车上盯着她小腿看的样子还一直在脑海中回荡。 苏锦西顿时没有了睡意，无奈刷起朋友圈，顺便还发了一条：可怕的雷声，做恶梦的节奏TAT 配图是她刚拍的窗外闪电的照片。 发完之后，她点赞了几个好友的朋友圈来分散注意力，直到再也刷不出新动态，她才锁屏准备继续睡觉。 不料手机嗡嗡震动，收到一条微信，来自沈彦。 他也没睡？ 苏锦西点开对话框，沈彦给她发了三个字：出差了？ 苏锦西：嗯。 沈彦：怎么没跟我说？ 苏锦西：太匆忙了。 沈彦：哦。 苏锦西抓了抓脸，试探着，又发过去几个字。 苏锦西：这个时间找我，有事吗？ 沈彦：宁城今晚天气很好，月色真美。 第22章 发什么呆 xx今晚xxxx月色真美。 苏锦西敏感地从沈彦发过来的一句话中, 提取出这六个字。 紧接着，她心脏噗通重重一跳，整个人也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也不管现在已经是凌晨, 她直接点开孟可然的对话框, 把沈彦的消息截图给她, 然后用力地在屏幕上打字。 苏锦西：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苏锦西：是不是在跟我说今晚月色真美？ 苏锦西：你说我该怎么回复？ 苏锦西：当没看出来, 还是直接回“风也很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孟可然才发来信息。 孟可然：……？ 孟可然：少女, 你完了！ 孟可然：我不知道沈彦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还是说只是你过度理解了。 孟可然：但我知道，你已经沦陷了！ 孟可然：你都开始自己抠糖吃了！少女，你！完！了！ 苏锦西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 然后捂着滚烫的脸发过去一条语音。 苏锦西：可我忍不住嘛！ 孟可然：【真让人头大.JPG】 孟可然：忍不住也要忍, 这种事上你得矜持 孟可然：你现在太主动, 以后就会被动 孟可然：听我的 孟可然：现实生活可不是你看的那些少女漫 孟可然：现实是很残酷的，男女之间的推拉也是很微妙的 苏锦西：【猫猫salute.JPG】 随后, 苏锦西重新打开沈彦的聊天框, 酝酿了一会儿，发过去几个字。 静谧的书房内亮着一盏台灯。 几分钟前, 沈彦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也不知怎的, 突然想起了苏锦西，便打开她朋友圈看看。 正好瞧见“可怕的雷声, 做恶梦的节奏TAT”。 这才有了那几句没营养的对话。 过了会儿，手机嗡嗡震动，是苏锦西发来消息。 只是，当沈彦看清她回复的内容, 还是没忍住，被她的不着调气得发出一声轻嗤。 苏锦西：哦，真的吗，我不信。 他目光扫过她的夜礼服假面头像，恍然想起她对这个动漫形象似乎情有独钟，连手机壳上都是。 沈彦一时又觉得好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沉迷虚拟世界。 可一时之间，昨晚苏锦西家中热闹亲密的气氛又浮现在脑海，愈发显得他这家里冰冷空荡。 沈彦朝落地窗走去，不紧不慢地打字。 沈彦：鲁豫附身？ 随后，他拍了一张月色照片，给苏锦西发过去。 苏锦西看到照片时，有那么一瞬间的丧气。 还真的只是跟她聊今晚的天气啊！ 她撇撇嘴，仰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 懒得打字，就开始发语音。 苏锦西：你那儿为什么不打雷下雨？ 沈彦：打雷下雨的事不归我管。 苏锦西：……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发现自己在沈彦面前好像经常不知道怎么接话。 一定是沈彦的问题，是他把天聊死了！ 苏锦西这么想着，过了会儿，张星宸的脸再一次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她想找个人倾诉，帮她一起拿一下主意。 可是，沈彦是那个合适倾诉的人吗？ 苏锦西抠了一下被子。 好像，目前还不太适合吧。 她看了一眼窗外，雷电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倾盆大雨变成了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苏锦西：不打雷了。 沈彦：早点睡。 苏锦西在对话框里慢吞吞地打下“你怎么这么晚也没睡，在工作吗”，还没发出去，就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他都说“早点睡”了，那么他一定也要睡了吧。 还是不打扰他了。 -- 次日一早，苏锦西与张星宸再次去客户公司赔罪。 因为有了前一天晚上的殷勤招待，今天客户的脸色倒是好看许多。与客户磨了一个上午，总算把赔偿款项商定在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 下午，苏锦西和张星宸一起坐高铁回宁城。 路上，苏锦西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跟家里人报备了今天的行程。 退出聊天框后，她看到了沈彦的头像。 要不要跟他也说一下呢？ 苏锦西抿唇思考了会儿，最后点进沈彦的对话框。 想来想去，给他发了一个实时定位。 然后简单打了几个字：我下午就到宁城啦！ 发完之后，她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多。 也不知道沈彦平时的工作时间是怎样的，这个点是在午休还是工作。 可转念一想，他那种大忙人，凌晨都能加班工作，估计也没有固定的工作时间吧。 苏锦西放下小桌板，撑着下巴看看聊天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复。 身旁忽然传来张星宸的声音：“跟男朋友发信息？” 苏锦西一个激灵回过神，扭头看向坐在走廊位置的张星宸，想到些什么，凛凛神说：“嗯。” 张星宸视线饶有兴趣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翘起二郎腿：“不是分手没多久吗？” 苏锦西胸口一闷。 这种明显刺探隐私的话术，让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偏偏人有见面之情，再加上不管她今后如何发展，张星宸目前还是她的老板。 苏锦西不好把脸撕破，便笑了笑说：“分手挺久了。” 张星宸哦了一声，低头回了几条信息。 就在苏锦西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时，张星宸忽然再次开口，手指在腿上打着节拍，眼中是试探和打量：“小苏，你跟你前男友发展到什么程度？” 苏锦西手下意识地攥紧手机，食指指尖在手机壳上打了几个圈。 过了会儿，她轻轻地展开一个笑容：“张总，您女儿幼儿园是不是快放假了？您太太还是带女儿去外婆家过寒假吗？” 张星宸嘴角笑容一僵，随即冷哼一声。 苏锦西回过头看向窗外，手心有点出汗。 她不是随时都能进入应激状态吵架斗嘴的人，可张星宸这番试探实在越界越得厉害，几乎□□把脑子里那些污糟想法摊在了她面前。 苏锦西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在张星宸手下工作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他的软肋。 张星宸十年前靠结婚获得了创业本金，岳家强势，岳母至今对他们的生活指手画脚。而他的老婆担任着公司财务，虽然鲜少来坐班，但公司一针一线都少不了过他老婆的眼。 他动的这些歪心思固然恶心，但苏锦西并不认为他目前真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除非，她自己先因为害怕朝他服软。 可是，她是这种人吗？ 不是的。 再加上，目前张星宸暂时也找不到人来替代她。 苏锦西捏了捏拳头，她要尽快整理思路，找好后路，随机应变。 接下去一直到回公司，张星宸都没再跟苏锦西说什么话。 只不过，走出写字楼电梯的那一刻，张星宸倒是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苏锦西一眼。 苏锦西汗毛直竖，加快脚步，进了自己办公室。 坐下来后才发现，沈彦居然在十分钟前回了她信息。 沈彦：这么快？ 苏锦西莫名有种安心的感觉，噼里啪啦地给他打字。 苏锦西：嗯嗯，已经到办公室了。 沈彦：回来还上班？ 苏锦西：好多工作呢TAT 她发完这条，就把手机放到一边，打开记事本扫了一眼，估摸着全部干完得晚上七点了。 苏锦西想了想，又给沈彦发信息。 苏锦西：今天要加个小班。 -- 夕阳西下，整个宁城都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晚高峰。 窗外车水马龙，汽车此起彼伏的鸣笛刺破长空。 沈彦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交给舒瑶后，拿起手机看了眼，苏锦西的头像上有个小红点。 他瞧了眼对面的舒瑶。 舒瑶正躬身整理他桌上的文件。 沈彦重新垂头，点开苏锦西的对话框，想了想，慢吞吞地打字。 沈彦：大概几点结束？ 没过一会儿，苏锦西便回复：七点半之前吧。 沈彦微顿，抬头问舒瑶：“晚上还有工作吗？” 舒瑶抱着一摞文件看向他：“沈总，目前暂时没有安排。” 沈彦点点头：“好。” 舒瑶目光往他手机屏幕上一瞥，然而隔得远也看不见什么。 可她敏感地从沈彦的神情中看出，这会儿跟他聊天的应该是个女人。 还是让他情生意动的女人。 舒瑶抿了抿嘴角，问他：“沈总，您今晚有其他事？” 沈彦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看向舒瑶：“你有工作要汇报？” 舒瑶不动声色地沉出一口气，过了会儿才说：“没有，只是忽然觉得您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彦沉默，良久，他才沉沉开口：“舒瑶，或许我们应该聊一聊。” 舒瑶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必了沈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先出去做事了。” 说完，她朝沈彦微微颔首，转身朝外走去。 沈彦望着她的背影，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 苏锦西给沈彦回复完大致的下班时间后，便没再看手机。 实在是，邮箱里堆了一大堆邮件需要处理，等好不容易从邮件中喘口气，手下的跟单又发来消息，工厂包装那边贴错了产品标签。 等苏锦西解决完，外面天色早已暗下。而墙上的钟也不知不觉转到了八点一刻。 她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匆忙捞起手机。 半个小时前，沈彦发来信息：还没结束？ 苏锦西心脏突地一跳，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些什么，试探着回复： 刚结束。你下班了？ 下一秒，手机铃声在静谧的办公室中响起。 苏锦西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小心眼子”的语音电话。 她立刻接通，脚尖碾着地毯，嘴角憋着笑意，轻轻说道：“什么事呀？” “下楼。” 低沉的男声传来，语气透着几分亲昵。 尽管在接通电话之前就已经猜到，但苏锦西心脏还是砰砰直跳，立马站了起来，把桌上零碎东西扔进包包，嘴里说着：“这就来了，等我一下噢！” 到了楼下，夜间冷风袭来。 苏锦西抱紧胳膊，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她站在写字楼台阶下，左右望望，很快发现一辆帕萨特停在路边。 苏锦西看了眼车牌，正要走过去，却见驾驶车门打开，沈彦从车上下来。 他身高腿长，朗朗月色下，整个人像是踩着月光而来。 苏锦西莫名有种不真实感，直到他走到跟前，拉了一下她的手。 “发什么呆？” 苏锦西回神，垂眼抿了抿唇，慢吞吞试探：“你怎么来了呀？还自己开车过来。” 她说完，也没抬头，视线落在他的鞋子上。 沈彦单手抄袋，垂眼盯着她的发顶。 过了会儿，他转眸看看旁边的绿化带。 寒风中夹杂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沈彦重又看向她，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而过，带起一阵酥痒。 苏锦西庆幸她站的地方光线昏暗，沈彦一定看不到她脸红。 “苏锦西。”沈彦低低开口。 苏锦西“嗯”了一声，眼神闪烁，下意识屏住呼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开心到笑出声。 两秒钟后。 “别装傻。” 苏锦西：“……？” 第23章 我喜欢你 别装傻。 别装…… 他！还！是！人！吗！ 苏锦西一把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扭头就朝反方向走，高跟鞋“蹬蹬蹬”地踩得极富节奏感。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苏锦西只觉得自己耳朵像是扩大了好几倍, 变成了两个小雷达, 一边走, 一边不动声色地搜集身后的动静。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耳朵也开始跟着发烫。 手腕被沈彦抓住的那一刻，苏锦西心脏突突地, 两只脚却还在顺着惯性往前走。 沈彦一个用力, 将她往回一拉。 苏锦西没稳住，顺着他的力道转身，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鼻尖被淡淡的薄荷清香萦绕, 耳边有风声, 但比风声更强烈的, 是他胸膛噗通噗通的心跳。 苏锦西愣了足足五秒钟才醒过神，一把推开他, 别开脸说：“干嘛拉我。” 沈彦不答反问：“你跑什么？” 苏锦西侧眸觑他一眼。 写字楼的灯光四散而出, 在他脸上落下莹莹的光。他的眼睛浸在光里，缀着明明灭灭的光点, 像星星，忽闪忽闪的。 苏锦西眨了眨眼, 堵在胸口的闷气忽然就消散了。 她有点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别开脸, 硬邦邦地说：“去地库开车。” 沈彦低低地“哦”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问她：“那我们开两辆车分头出发去吃饭？” 苏锦西气得咬了一下下唇：“也不是不可以啊！” 耳边许久没有声音，要不是他还抓着她手腕，苏锦西差点以为他已经走了。 她别着脸, 不知不觉，眼眶涌起些许热意，有一种被全世界欺负的感觉。 苏锦西自认不是个矫情的人，但“我喜欢你”四个字对她而言，就是很重要很重要。 可是现在，沈彦一边要跟她一起吃饭，一边又说得不明不白。她就觉得，沈彦这人一定是拿准了她已经掉进他的网，故意欺负她。 这么一想，刚刚因为看到他的脸就消下去的气，一股脑地又冲上了脑门。 苏锦西视线一阵模糊，不一会儿，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沈彦一愣，眸中难得闪过一丝无措。 几秒钟后，他抬手，捏捏苏锦西的脸，语气带点无奈：“好好的哭什么？” 苏锦西也不想哭，可眼泪不听使唤。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满肚子委屈。 苏锦西跺了一下脚，拍开沈彦在她脸上的手：“我们什么关系，你就碰我的脸！” 沈彦沉默，片刻，他的手落在她外套的帽子上，一下一下地捋着帽檐上的毛领。 “哦？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苏锦西微滞，抬头看向他。 沈彦对上她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双眸。 苏锦西大脑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忽然在这一刻如抽丝剥茧般，慢慢变得清明。 她长睫轻颤，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沈彦的眼睛里看见了那么一丝忐忑。 一旦接受这种设定，苏锦西就控制不住地想象沈彦西装革履，却偷偷躲在角落里撕着花瓣，嘴里嘟囔“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的模样。 光是这么一想，苏锦西就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沈彦沉出一口气，神色带着些无奈。 “又哭又笑，小朋友？” 苏锦西擦擦眼泪，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眉飞色舞地说：“对啊，我就是小朋友！” 沈彦揉了一下她后脑勺，叹口气：“小朋友，去不去吃饭？” 苏锦西往他车子走去，边走边说：“这次你定地方吧，我怕我找的地方，咱们又进一趟派出所。” 话音一落，人已经走到副驾驶门边。 苏锦西正要伸手，沈彦已经走至她身旁，率先打开了车门，一只手挡在门框上，朝她抬了抬下巴。 苏锦西低头，扯起围巾，挡住忍不住上翘的双唇。 -- 张星宸下楼的时候，家里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催。 今天他的丈母娘又过来了，少不得仗着给他事业投了一半资金，对他耳提面命。 张星宸好言好语地挂断老婆电话，心中的烦躁却像把火似的，越烧越旺。 走出写字楼，苏锦西的身影便跃入他的眼帘。 张星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苏锦西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他停下脚步，伸长脖子张望了会儿，蓦地一惊。 随即心里的火一下子烧到了手心，又痒又烫。 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对苏锦西动心思。从苏锦西刚进公司，他就开始默默关注她。 只可惜，他老婆虽然好对付，但架不住岳父岳母强势。再加上，公司创立没几年，少不了岳父母家的经济支持，而他事业刚起步，确实也分不开心去做些有的没的。因此，有些小心思便被安分藏在了心里。 但如今，他事业进入稳定期，岳家的支持也显得可有可无。偏偏岳母还指手画脚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张星宸的心便如同关在笼子里的鸟，扑腾着想要追寻自由。 正好，苏锦西跟她前男友还分手了。 只是他没想到，苏锦西居然还真跟沈彦走近了。 再回想他与沈彦之前在宴会上的那点交集，他怎么都想象不出来，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沈彦，居然会捏苏锦西的脸，还给她开车门。 张星宸向来习惯权衡利弊，一时之间，又把对苏锦西的那点小心思压下去，开始考量如何利用苏锦西与沈彦的这层关系，实现利益最大化。 -- 沈彦带苏锦西去的餐厅以经营海鲜为主。 这家餐厅在宁城闻名遐迩，他们走进店里都已经快九点，可餐厅内还是宾客满座。 落座之后，沈彦问苏锦西：“说说，刚才为什么哭。” 苏锦西耳根一烫，一阵羞恼一下子涌上头顶。 “想哭就哭了，你管我？” 沈彦轻笑一声，身子微微倚着靠背，拿出手机解锁，漫不经心地说道：“问一下而已，怎么就是管你了？” 苏锦西一顿，双唇无声动了几下，随后红着脸垂下头去。 沈彦却像是头顶长了眼睛，明明在低头看手机，偏偏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苏锦西身上。 “又在说什么？” 苏锦西一撇嘴：“说你招人烦。” “哦？那么，你嫌我烦吗？” 苏锦西一噎，发现自己又被他带入了他的逻辑，顿时懊恼得不想跟他说话了。 菜一个个端上来，苏锦西垂头慢吞吞地剥虾。 随着虾壳一点点剥落，占据苏锦西大脑的荷尔蒙总算悄悄退潮，理智开始占据上风。 其实她也不能怪沈彦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毕竟，她不是沈彦，也不知道沈彦目前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有好感，还是喜欢。 苏锦西无声叹了口气。 喜欢一个人真的好烦哦！ 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会想他想他想他，见了面还要纠结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他对她的喜欢是不是跟她一样…… 苏锦西觉得，自己今晚都快变成苏·福尔摩斯·锦西了。 她正走神，对面的沈彦恰在这时开口问她：“越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苏锦西抬头，耸了耸肩膀说：“大货配件在质保期内批量性生锈，客户吵着要赔偿，最后跟他签了个后面订单打折的条款。” 沈彦点点头：“这种事确实麻烦。” 苏锦西看向他：“是吧！每次遇到这种事，我都觉得尊严被客户踩在了地上，却还要腆着脸赔笑。人家打你左脸，你还要把右脸伸过去让人打。” 沈彦眉毛挑了那么一下，顶灯明晃晃的光在他眼底倏忽一亮。 “这就是你说的，被迫营业？” 苏锦西还真回想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被迫营业”这种话，半晌才想起是上回他请她喝咖啡。 苏锦西点点头：“对啊，被迫营业。所以不用跟客户周旋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自由的天堂。” 沈彦低低地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拿了一只蟹腿慢吞吞地剥着。 “那，现在呢？” 苏锦西没明白：“现在什么？” 沈彦目光落在盘中的蟹腿上：“现在自由吗？” 苏锦西抿了抿唇角，忽地笑了起来：“当然自由！” 沈彦没说话，剥完壳之后，将蟹腿肉放进了苏锦西的碗里。 “吃吧。” 苏锦西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沈彦投过来的视线。 下一秒，她眨了眨眼，将刚刚剥开的虾肉放到沈彦手边的盘子里。 “你也吃。” 苏锦西坐的位置正对大门，因此纪玉轲牵着乔安一进门，便看见苏锦西笑意盈盈地跟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说话。 男人背对着他们，因此纪玉轲只能从背影中判断出，这男人气场不俗。 原本要进门的脚步一下子顿在了那里。 乔安发现他的异常，视线一扫，很快也看到了苏锦西的存在。 想起连续两次在苏锦西手中吃了瘪，她立马一阵不痛快，又见纪玉轲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便忍不住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怎么了，余情未了啊？” 纪玉轲回神，讪讪道：“不是，你别多想。” 乔安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就进去啊，心里没鬼怕什么？” 纪玉轲有点不高兴，瞥她一眼：“事情都过去了，你非要争强好胜干什么？” “是我争强好胜吗？不是她几次三番下我面子？” 纪玉轲还想说些什么，可乔安已经放开他胳膊，踩着高跟鞋进了门。 苏锦西一抬头，便瞧见气势汹汹的乔安，以及跟在她身后，略显鬼祟的纪玉轲。 苏锦西：“……” 看来这顿饭没法吃太平了。 第24章 解释 苏锦西没了胃口。 偏偏这乔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在过道另一边的桌子坐了下来，位置恰好在苏锦西他们后排。 苏锦西不想给她眼神，可人就坐在那里, 只要苏锦西稍微偏个头, 乔安那张清汤寡水的脸便落入她的眼底。 而纪玉轲虽然背对着苏锦西, 可苏锦西光是看见他的背影, 太阳穴就跟被针扎一样。 她解决问题一向干脆利落，决定了不浪费时间跟贱人纠缠就不纠缠。但这并不意味着, 她心态好到可以眼睁睁看着贱人在她面前成双入对地晃。 苏锦西不会做任何事去恶心他们, 但依然希望，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吃饱了？” 沈彦发现苏锦西突然沉默的气场, 皱眉看了她一眼, 眼中带着探究。 苏锦西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声：“饱了。” 沈彦朝她盘子里瞧了眼, 只有几只虾壳。 他挑了一下嘴角，漫不经心道：“减肥啊？” 苏锦西心说斜对面那两位坐在那儿, 可不就是逼着她减肥吗？ 她放下筷子, 低声说：“能打包吗？” 沈彦眉梢轻轻抬了那么一下，视线短暂地离开苏锦西, 顺着店内扫视了那么一圈。 最后看到乔安与纪玉轲那张桌子。 纪玉轲虽背对着他，可沈彦也不知为什么, 隐隐觉得那个背影有几分眼熟，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而后, 回过头，探究地看向苏锦西。 店内安静，食客们都在低声交谈。 苏锦西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乔安嗲兮兮的声音传来。 “玉轲, 你帮我剥虾嘛。” “玉轲”两个字成功激活了沈彦遥远的记忆，那晚西餐厅里的一幕幕无声地在脑海中上演。 而苏锦西呢，毫不意外地被乔安嗲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刚刚要说什么都忘了。 沈彦眉心一跳，叫来服务员：“麻烦，帮我们打包，谢谢你。” 从拿打包盒到打包完成，不过短短两三分钟。 可乔安却已经嗲声嗲气地让纪玉轲给她做了不少事儿，不是挑鱼刺就是剥闸蟹，最后连小米粥都要纪玉轲喂给她吃。 这种刻意为之的扭捏，苏锦西自然感觉得出来。 因此，打包好之后，她便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对沈彦说：“我们走吧。” 乔安掀掀嘴角，解气地轻嗤一声。 但很快，她就发现，纪玉轲拆蟹腿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他定定地坐在对面，可视线却一次又一次地往过道瞟。 沈彦揽住苏锦西的肩膀，从他们旁边走过。 纪玉轲飞快地抬了一下眼，原本是本着苏锦西而去，可一下子却被沈彦抓住了眼球。 他呼吸一顿，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伸长脖子盯着沈彦的背影看了许久。 直到乔安屈指，冰冷地敲敲桌子：“要不要把你眼珠子安到她身上啊？” 纪玉轲回神，忽然有些烦躁：“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安低头拿了半只龙虾，筷子几乎将龙虾肉戳烂：“哦，那你倒是说说，该是怎样？” 纪玉轲憋了口气。 当初他光想着不再做社畜，可没想到乔安看上去人畜无害还不大聪明的样子，公主病却一点没落下。 再加上，不久前他就得到消息，虽然紫金酒楼会被中廷集团收购，但原有工作人员还是按部就班地在自己岗位工作。 纪玉轲忽然觉得，老天爷跟他开了个玩笑。 可事已至此，他的沉没成本太多，怎么也不能跟乔安闹僵。 纪玉轲想了想，解释：“我只是看到她旁边的男人，觉得有点眼熟。” 乔安哼了声：“怎么，是你们共同圈子里的？那她手段可以啊，这才分手多久，备胎就上位了。” 纪玉轲也不知怎的，乔安这番话反倒像是抡在了他脸上的巴掌。 他默了默，才说：“不是，我看着像中廷那位。” 乔安看了他两秒：“收购你们单位的那个沈总？” 纪玉轲点了点头。 乔安沉默几秒，过了会儿，拿湿毛巾一下一下地擦手。 最后，尖酸道：“谁知道是女朋友还是‘女伴’呢！” 纪玉轲被她几句话弄得心浮气躁，又不好直接摔筷子走人，只得温吞道：“好了好了，跟我们无关的人，说她干什么。” 乔安轻嗤：“怎么，心疼啦？” 纪玉轲终于沉下脸：“你适可而止好不好？” 乔安对他倒也是真爱，见他真的发火，便收起了大小姐的脾气，软乎乎道：“好了，我就是不高兴她跟你的过去嘛，以后不会再说了。” 纪玉轲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她就是个活在二次元的傻子，我跟她能有什么过去？” -- 从海鲜餐厅出来已经九点多，宁城的夜生活刚刚进入新的高潮。 苏锦西拎着打包盒跟在沈彦身后，耳畔是街头熙攘的人声，可她却莫名觉得，在这场喧嚣的衬托下，沈彦的背影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也不知是不是被纪玉轲影响了心情，苏锦西突然别扭起来，停下脚步看着沈彦走远。 一直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沈彦才发现苏锦西并没有跟上来。 他回头，看见苏锦西就这么站在原地，鼓着脸瞪他。 沈彦莫名心中燥郁，但还是折回去，拽了一下她胳膊：“怎么了？” 苏锦西反问：“你怎么了？” 沈彦微滞，随即哼笑一声：“没怎么，走，送你回家。” 他就这么揪着她的袖子，像是跟她无声对垒。 苏锦西甩了甩胳膊，没能甩开他的手，便也不再反抗，只别开头说：“你送我回家，那我车怎么办？停在公司地库，明天我怎么上班？” 沈彦：“明天几点上班？去接你。” 苏锦西心中一动，偷偷瞟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你以前对别的女孩子也是这么做的？” “别的女孩子？” 苏锦西“啊”了一声，扳着手指头说：“比如你的前女友们，什么Mary，sunny，Ivory……” 沈彦沉默地盯着她。 两秒钟后，他极轻地“呵”了一声。 “那么，你在你前男友面前，也是这么作的？” 苏锦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蹬蹬蹬地往前走，边走边说：“送我回公司吧，我自己开车回去。晚了我爸就该给我打电话了，到时候还要解释半天。” 沈彦走在她身侧，不紧不慢道：“解释一下怎么了？” 苏锦西说：“懒得解释。” 沈彦瞥她一眼，嘴角沉了沉，没再说话。 倒是苏锦西上车之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从餐厅出来之后的诡异之处。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沈彦。 晦暗光线中，沈彦侧颜隐在暗处，只能看到他下颌线条紧绷，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骨节凸起，像是用力地克制些什么。 苏锦西眨了眨眼，心中隐约闪过一个猜想。 他不会……在吃醋吧？ 还是吃的陈年老飞醋。 这么一想，刚才莫名其妙被他气到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苏锦西心态一向不错，善于自我解嘲，更善于自己给自己搬台阶。 她抿了抿想要上翘的嘴角，趁前面红灯，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沈彦胳膊：“送我回家吧，突然不想开车了。” 沈彦斜眼看她：“不是不想解释？” 苏锦西接上他的目光，隐约觉得他眸光闪动，格外灼人。 在他的视线中，她垂下头，指尖抠了抠打包盒的袋子，低声说：“其实解释一下也不是特别麻烦。” 沈彦哼笑一声。 正巧红灯转绿，他轻轻踩下油门。 冥冥光影在车内缓缓流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彦忽然问：“打算怎么跟你爸妈解释？” 苏锦西靠在椅背上，也不知是不是暖气开得太足，她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想睡觉的感觉。 她耷拉着眼皮看他一眼，说：“你想我怎么解释？” 沈彦指尖点了点方向盘，想到些什么，终究没忍住意有所指：“怎么，以前没解释过？” 苏锦西的瞌睡一下子就被他气醒了。 她坐直了身子，脚尖点了点地毯。 沈彦余光觑到她的反应，像是缓解尴尬般，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子，最后说：“抱歉。” 苏锦西的脾气就这么被他两个字给压了回去，变成一股轻飘飘的郁气团在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郁郁自己太敏感小气，还是他道歉太快没给她留下发挥的余地。 不过，她还是没忍住，冲他挥了挥拳头：“我不喜欢怀念已经炸成烟花的人，别人不经意让我想起也不行，我会不高兴。” 沈彦看着她纤细的拳头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没多久，嘴角一挑，发出一声轻笑。 苏锦西瞧他一眼，突然觉得男人心海底针。 男人使起小性子来，一点也没比女人好到哪里去，同样地不讲逻辑且没有道理。 她往椅背上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起来。 困意很快来袭，不过在闭上眼睛之前，苏锦西还是撑着最后一点意识，问沈彦：“还记得我家怎么走吗？” 沈彦：“嗯，安心睡吧。” --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锦西梦到自己从楼梯下来，一脚踏空，整个人随之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身上盖着一件衣服，苏锦西坐直之后才发现是沈彦的大衣。 她四处张望了圈，沈彦不在车内，暖气调低了几度，四面车窗都留足了缝，让新鲜空气灌进来。 苏锦西下意识地扭头朝窗外看去。 路灯下，沈彦斜斜依靠着路灯杆子，正低头看手机。 像是察觉她的目光，他顿了顿，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向她望了过来。 不一会儿，他就走到车边，打开副驾驶的门。 苏锦西抱着大衣抬头看他：“怎么不叫醒我？” 沈彦说：“看你睡得太香。” “哦……”苏锦西应了声，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大衣面料，过了会儿又问，“那你怎么没坐在车里，外面多冷啊。” “怕你醒来第一眼看见我，尴尬。” 苏锦西眨了眨眼，心中微动，生怕下一秒自己就笑出来反倒被他笑话，连忙强行绷着脸说：“我怕什么尴尬呀，我脸皮那么厚。” 她说着，将衣服塞给他，从车上下来：“我先上楼了。” “嗯。” 苏锦西抿了一下唇。 就“嗯”？ 她忍不住快速看了沈彦一眼，确定他不会再给出其他反应之后，才慢吞吞地往单元楼走去。 快进大门时，忽然听见沈彦在后面叫她。 苏锦西心脏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腕就被沈彦抓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彦就拉着她回过身。 苏锦西睫毛轻颤，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在与他对视了一秒之后，就不敢再看，只在他的喉结与领口间徘徊。 “苏锦西。” 冰冷夜色中，沈彦的声线带上了几分喑哑。 苏锦西嗅到他身上愈发浓郁的薄荷清香，低低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她的手上一重，低头看去，竟是她的包包。 沈彦：“你的包落我车上了。” 苏锦西：“……” 就这？ 第25章 有点可爱 身后景观树旁的地灯散着莹莹的白光。 苏锦西低头看着手里的包包, 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期待落空，有之；猝不及防，也有之。 总之, 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 又担心被沈彦看出她脸上浮动的失望, 忙别开头嘀咕：“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我就上去了。” 沈彦垂眸瞧着她，明晃晃的灯光下, 她脸上紧绷的尴尬藏都藏不住。 他看看四周, 不远处还有大半夜在楼下散步的老头老太，隐隐还能听到家长辅导作业时的怒吼。 也不知怎的，“烟火人间”四个字在他脑海中浮现。 沈彦没忍住,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苏锦西回神, 捂住脑袋抬头不满地看他：“干嘛, 会起静电的。” 她语气带着浓浓的怨怼，也不知是真担心会起静电乱了发型, 还是连同刚才的旧账一起算了。 沈彦轻笑了一下, 捏了捏她的脸。 苏锦西愣住，几秒种后, 一阵热意从脖子里升上来，一路蔓延到头顶。 她扯起围巾裹住下半张脸, 瓮声瓮气地说道：“烦死了你，又捏我的脸！”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一转, 默了两秒，又说：“我要上去了。” 话虽这么说，可脚下却一点没有动作。直到几秒种后，她才像是刚反应过来, 身子一转，就要朝楼里走。 沈彦叫了她一声，跟上几步，拉住她手腕，将她抵在了墙角。 “介意跟你的邻居也解释一下吗？” 苏锦西被困在他与墙壁之间，视角受限，眼里只剩下他的脸。 沈彦比她高出许多，这会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带着那么点儿压迫感。苏锦西被他盯得心脏砰砰直跳，视线从他双眼离开，不自觉来到了他的唇上。 墙角灯光晦暗，他的双唇看上去唇色很淡，但依然诱人。 苏锦西喉咙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正要开口，忽然听见说话声由远及近。 她顿时反应过来沈彦的话是什么意思，连忙推开他。 “我、我觉得……邻居还是暂时不用知道了。” 苏锦西说完，飞快与他拉开距离。 正巧说话的一对老头老太走到台阶下，苏锦西看了眼，认出是住在他们楼下的那对独居老人。 老太太热情跟她打招呼，完了打量着沈彦问：“西西，这位是……” 苏锦西忙说：“朋友。” 老太太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明白明白，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便牵着老头走进了大门。 苏锦西回头看向沈彦。 这罪魁祸首正单手抄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苏锦西忽然有点不高兴，总觉得自己被他步步紧逼。 凭什么啊？ 她凛了凛神，一本正经地说道：“好了，我真要上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再被人看到就真说不清了。” 沈彦眉梢轻轻地挑了那么一下：“怎么就说不清了？” 苏锦西：“沈彦！” 沈彦点到即止，点点头说：“明天来接你上班。停到小区对面，还是开进来接你？” 苏锦西抿抿唇，想了想说：“不用，明天我自己打车。” 说完，她便蹬蹬蹬地跑进了大门。 站到电梯前，苏锦西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沈彦规矩地站在门外，身长玉立，像是要目送她进电梯。 苏锦西心烦意乱地跟他挥了挥手，转身扯扯大衣衣襟，进了电梯。 回到家中，父母还在客厅看电视，苏锦西打了声招呼，便回了房间。 苏临风踢踢陈美萍的脚：“哎，觉不觉得咱们闺女有点心不在焉的？” 陈美萍也没忍住朝苏锦西房间的方向看了眼，“嘶”了一声：“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苏临风道：“不会又分手了吧？” 陈美萍拍了一下他大腿：“乌鸦嘴！” 苏临风哎了一声：“什么我就‘乌鸦嘴’？咱们女儿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天的老也长不大。我跟你说，就咱闺女这样的，最容易被男人骗了！” 陈美萍皱眉沉吟一会儿：“那……改天我探探口风。” 苏锦西对父母的这些担忧还一无所知，洗漱完之后，便躺在床上跟孟可然打起了电话，将今晚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孟可然听得直拍大腿：“高手啊！看似把选择权都让给你，可主动权其实全在他手上！” 经她这么一提，苏锦西总算明白了自己闷闷不乐的原因。 她没忍住，说了句：“你说，他这是跟我谈恋爱呢，还是跟我谈商务合作呢？” 孟可然默了默，说：“可能这种霸道总裁谈起恋爱来就是这样？” 苏锦西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又东拉西扯地跟孟可然说了几句私房话，这才挂断手机睡觉。 -- 夜里做了点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早上，苏锦西踏进办公室，精神还有点没缓过来。 刚坐下没多久，张星宸就拨内线让她去办公室。 苏锦西内心抵触，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进张星宸办公室之前，她悄悄开了手机录音，以防不时之需。 不想，她进去后，张星宸居然表现得格外客气，不但起身请她坐下，还亲自为她冲了一杯咖啡。 苏锦西接过咖啡后，并没有喝。 虽然知道张星宸多半有贼心没贼胆，但想到那些社会新闻，她还是多了几分警惕。 张星宸笑呵呵地在她对面坐下，谈起正事：“小苏，雅君酒店的订单也推进得差不多了，你看你什么时候跟沈总说一声，让他帮忙尽快把合同敲定下来，订金也可以早点安排了。再拖下去，春节可就到了。” 苏锦西愣了愣，抓到他话里的关键词“沈总”。 她抬了一下眉，说：“张总，沈总虽然在亲自跟进这个采购案，但他只负责大方向的把控，这种细节他不管。而且，再怎样，也轮不到我找沈总直接定合同。” 张星宸脸上笑容一滞，随即笑得更加灿烂。 “理解理解，公私分明嘛！不过小苏，再怎样也算是公司把你推到了沈总面前，你可不能忘本呐。” 苏锦西听出他话里有话，只是前车之鉴，光是跟他单独呆在办公室里，她就觉得如坐针毡，实在没心思跟他打这些哑谜。 苏锦西想了想说：“张总，我是您的员工，公司给我的项目，我一定会尽全力推进。” 张星宸只当她揣着明白装糊涂，软硬不吃，笑容一时也淡了下来。 苏锦西半晌没见他说出个什么，便打算起身出去做事。 不料，她身子一动，胳膊打到放在桌沿的手机，手机应声落地，滚到了桌下。 不等苏锦西弯身，张星宸已经殷勤蹲下去，嘴里说着：“我来我来，你穿着裙子，不方便。” 苏锦西倒是不知道这位成天把自己摆在“衣食父母”位子上的老板，怎么突然体恤起员工来了。 她也懒得揣测他心思，只远远站开了几步，等着他将手机交给她。 恰在这时，传来几下敲门声。 不等张星宸回应，办公室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 苏锦西闻声看去，只见鲜少出现在公司的老板娘款款走了进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许曼青的视线就落在了苏锦西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番，而后才笑着打招呼：“小苏也在呢。” 苏锦西退后一步，微微躬身：“老板娘。” 张星宸总算捡起了手机，见到许曼青，连声音都低了八度，笑容带着些讪讪，解释道：“小苏手机掉我桌下了，我帮她捡一下。” 许曼青的视线在张星宸与苏锦西之间来回一转。 气氛顿时微妙。 苏锦西连忙接过手机，与两人打了招呼之后，便迅速撤离战场。 经过茶水间，隐隐听到几个同事在讨论“老板娘怎么来了”之类的话题。 苏锦西目不斜视，径直回到自己办公室。 尽管抵触张星宸的做事方式，但实话实说，雅君的案子确实应该及早往下推进。否则，挨到春节大家都忙，这种还需要依靠大量人工的产品，难免工期会受到影响。 苏锦西想到这里，就给雅君采购组发了邮件。等回音的过程中，倒是收到了沈彦发来的微信。 沈彦：今天忙吗？ 苏锦西也不知怎的，看见他的头像就有点来气。 过了会儿，她回复：被老板逼着推进雅君采购案呢。刚给你们采购组发完邮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复。 说起这个，苏锦西又起了点吐槽的心思，十指在键盘上忙到飞起。 苏锦西：以后你不要来我公司楼下接我了。 苏锦西：昨天肯定被我老板看到了，今天整个态度都不一样了。 苏锦西：还让我绕过采购组，直接找你订合同，怎么想的啊！ 苏锦西：有病吧他！ 沈彦暂时没回她消息。 苏锦西说完也没放在心上，起身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的时候，沈彦已经发来了几条消息。 沈彦：怎么找我订合同？ 沈彦：美人计吗？ 苏锦西心头一跳，双手在键盘上放了会儿，然后抿着唇慢吞吞地打字。 苏锦西：对啊。 苏锦西：谈生意的套路来来去去不就这些吗？ 苏锦西：你觉得怎样？ 沈彦又是许久没回她消息。 苏锦西忙了会儿别的事，抽空瞄到电脑屏幕，才发现右下角的微信在不停闪烁。 不知怎的，她的呼吸也跟着闪烁的频率，突然变得急促。 苏锦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点开微信。 果不其然，是沈彦发来新消息。 沈彦：有多美？ 沈彦：跟你比呢？ 苏锦西：“……” 这人真是……寸步不让。 讨厌死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晾着他算了，不想右下角浮起一个对话框，显示收到了新邮件。 苏锦西连忙打开。 雅君采购组正式发来邮件，邀请她下周一带上产品最终明细资料，过去敲定合同细节。 苏锦西一滞，下意识点了一下微信对话框。 沈彦的头像再一次出现在她视线里。 苏锦西突然觉得，他又变得有点可爱了呢。 第26章 帮个忙呗 苏锦西沉吟片刻, 给沈彦发了条信息。 苏锦西：你们采购组给我邮件了。 苏锦西：下周一去订合同。 她发完这两句话之后，没再别的动作，只托着腮帮子定定看着屏幕。 就好像, 通过屏幕, 视线就能穿越网线, 看到电脑那一头, 沈彦的一举一动似的。 不一会儿，沈彦过来发来回复。 沈彦：恭喜你了。 苏锦西撇撇嘴, 发现这人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种事上别有造诣。 她慢吞吞地在键盘上打字。 苏锦西：请你吃饭吧。 沈彦：今天？ 沈彦：今天不行, 忙。 苏锦西：“……” 她指尖绕着垂到肩膀的发尾，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才回复。 苏锦西：行吧。 苏锦西：本来还想谢谢你帮我催进度呢。 聊天窗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不过几秒钟, 沈彦便发来回信。 沈彦：先记着。 苏锦西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慢慢地双手捧住脸, 笑意盈盈地看了会儿两人的聊天记录。随后，她给沈彦发过去几个字。 苏锦西：好啊, 那就先记着吧。 苏锦西：订合同那天, 你会一起吗？ 沈彦：你觉得呢？ 好拽的一句反问。 苏锦西啧了一声，一下子从满脑袋的多巴胺里清醒过来。 不过是中廷集团旗下一个酒店的年度采购案, 确实不至于让沈彦这样的身份亲自监督签合同的流程。 苏锦西发去一个“向大佬低头”的表情包，之后便没再继续聊天。 事实上, 她还有点想问问他，“先记着”的意思, 具体是记在哪一天呢？ -- 因为雅君酒店订单的顺利推进，苏锦西心情不错，中午刚到饭点，就脚步轻快地朝办公室外走去。 到了外面大办公区, 正好看见另一侧张星宸的办公室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然后，许曼青与张星宸一前一后地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苏锦西的错觉，她感觉许曼青似乎有意朝她看了眼，之后才笑盈盈地转身望向张星宸，亲昵地替他整了整外套领子。 张星宸也对着她，笑得满眼爱意，差点让苏锦西觉得那天试图性骚扰她的人不是眼前的张星宸。 苏锦西莫名地被眼前这副“夫妻情深”的景象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等许曼青和张星宸手挽着手离开，她才不紧不慢地往食堂走去。 路上听见有同事议论。 “卧槽！老板娘几百年不来公司，这有情况吧？” “什么情况啊，你没见刚两人还挺好的吗？” “傻不傻呀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粉饰太平’？还有一个词叫‘杀鸡儆猴’？” “我看多半呀，是发现苗头了，来树一树正宫的威风。” “什么苗头？谁呀？咱们公司的吗？” “……这谁知道！” 苏锦西正出神，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苏主管，想什么呢？” 苏锦西回头看去，是公司财务钱尔琪。 两人平时关系不错，私下也约过几次饭，还一起打过保龄球。 钱尔琪挽住苏锦西胳膊，悄声说道：“苏主管，看你最近春风满面，是不是有新恋情了？” 虽然八字隐隐约约有了一撇，但苏锦西还是不大愿意现在就公开，万一最后没成呢？ 她笑了笑，说：“要是真有了，一定请你吃饭。” 钱尔琪爽快道：“行啊！我要吃帝王蟹、澳洲龙虾！” 苏锦西笑她狮子大开口，等打完饭坐下，钱尔琪才正经起来。 她看看四周，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你最近小心点。” 苏锦西：“？” 钱尔琪道：“你刚单独跟老板出过差，老板娘就莫名其妙来公司立威。这会儿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万一有个嘴欠的，私下里随便一说，大家看你的眼神立马就能不一样。” 苏锦西一下子烦躁起来，沉了沉气说：“我至于看上一个比孕妇都富态的已婚中年男子？” 钱尔琪冲她抛个媚眼：“可架不住有人觉得自己嫁了个白马王子，成天有人跟她抢呢！” 苏锦西想起那次出差张星宸说的那几句话。 恐怕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白马王子吧！ 钱尔琪提醒她：“你要是真有男朋友了，赶紧找个机会带出来溜溜。就算没男朋友，也找个男性朋友假装一下，免得别人以为你饥不择食。” 苏锦西低头挑着米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沈彦。 -- 转眼到了周一，下午苏锦西与钱尔琪一起，带上资料前往雅君酒店。 到了会议室，她还在想，也不知道沈彦今天会不会在，要不要发个信息问问他。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她心头一转，就被鱼贯而入的三位采购组成员打断。 苏锦西起身与三人一一握手。 沈钟灵站在最中间，一身干练职业装。 苏锦西握完手后，下意识多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的眼神看上去比前段时间更加犀利精明了。 果然，工作是让人成长的利器。 因为前面邮件开会你来我往已经聊得差不多，今天签合同也只是将之前口头立下的约定放到纸面上。 苏锦西重点确认好交货时间，又让钱尔琪确认了定金尾款时间，这才在合同上签字，钱尔琪最后盖章。 流程一结束，苏锦西便起身客气道：“不如我请大家喝下午茶吧。” 两名采购组同事不约而同地看了沈钟灵一眼，沈钟灵轻笑：“不用，我们还有其他工作。” 苏锦西只好作罢，同他们一起走出会议室。 分开之后，钱尔琪先去楼下车库，苏锦西往洗手间走去。 出来时，正遇到沈钟灵进了洗手间。 两人擦肩而过，沈钟灵忽然笑嘻嘻说道：“锦西姐，今天我哥好像来这边办公了诶，也不知道是东南西北哪阵风把他吹过来的。” 苏锦西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一声，回头看向沈钟灵。 沈钟灵挑了挑眉，递给她一个两人都懂的眼神。 苏锦西说：“他今天忙吗？” 沈钟灵还真托着下巴想了想：“应该……看见你就不忙了吧。” 苏锦西又忍不住笑，拍拍她肩膀：“谢谢你呀。” 沈钟灵爽快地一摆手：“不客气的！” 剩下一句没说的话是，要不是我哥最近把心思放在了你身上，我一定还被他的视线支配着呢！ 苏锦西跟她挥了挥手就往外走去。 沈钟灵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些什么，张嘴想要叫住她。 可转念一想，自己就是拉个线，至于修罗场这种太复杂的事，还是不要参与了。 更何况，万一她哥静悄悄地把人都搞定了呢？ 苏锦西到了外面，先给钱尔琪发了条信息，告诉她还有其他事情要谈，让钱尔琪先回去。 而后，她又给沈彦发信息：上次记着的那顿饭，定到今天可以吗？ -- 沈彦走出办公室时，时间还不到下午五点，迎面遇到抱着一堆文件走过来的舒瑶。 舒瑶干脆利落地说道：“沈总，这些都是紫金酒楼这几年的档案，我已经帮您分门别类，您……” 她说到一半，才发现沈彦胳膊上挂着外套，像是要出去。 舒瑶声音顿了顿，问他：“您要出去？” 沈彦点头：“有点急事。” 舒瑶看着他，嘴角轻轻一抿，随后轻笑：“好，我先帮您把这些东西放到桌上，等您办完事再看。” 沈彦微微颔首：“辛苦。” 舒瑶退到走廊边上，等他进了电梯后，才悠长地往电梯的方向望了一眼。 电梯直接下降到地库，沈彦刚走出电梯，就见苏锦西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沈彦不自觉地嘴角一翘：“等很久了？” 苏锦西双手背在身后，十指揪来揪去，表情是不在意的，可语气却带着那么点酸溜溜：“也没有很久，才半个小时呢，我还可以继续等的。” 沈彦觑她一眼，走过去，没忍住拍拍她后脑勺。 “这么会说话，改天给你报个辩论赛？” 苏锦西落后他几步，闻言朝他后脑勺做了个鬼脸。 然而，还没等她收回鬼脸，沈彦就像是有感应一般，忽然回头看过来。 苏锦西一顿，有种人设翻车的窘迫。 但，只要她变脸够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苏锦西一本正经地调整好表情，若无其事地说：“地库太冷了，脸差点冻僵。” 沈彦低低嗯了一声：“多动动，防止面瘫。” 苏锦西低下头，无声地撇撇嘴。 她觉得这人说起话来真是越来越不客气，难不成是他们太熟了？ 沈彦人高腿长走得快，不久就发现苏锦西落在了后面。 他回头看去，只见苏锦西低着头慢吞吞在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样子有点走神。 沈彦神色莫名有点不大好看，回过去，一拽她手：“想什么？连路都不看。” 苏锦西回神，抬头看向他，低低地“啊？”了一声。 这才发现，她这一声“啊”更加坐实了她走神，沈彦连眼神都透着点不高兴。 苏锦西：“……” “没想什么。”她低声嘟囔，过了会儿，亡羊补牢地添上一句，“在想跟你去哪儿吃饭。”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沈彦神色。 像是有一道光忽然撞进了他眼睛里，沈彦眸光微闪，嘴角轻轻翘了一下：“车上慢慢想。” 说完，他拉着她去车位，像是为了适应她的速度，脚步放慢了一点儿。 苏锦西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想起些什么，忽然问：“介意我拍张照片吗？” 沈彦到了车前，回头，疑惑看她一眼。 苏锦西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晃了晃。 沈彦默了两秒，眼中像是有小小的火苗在跳跃。 “怎么，付我版权费吗？” 苏锦西背靠着车门，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蓦然感觉到一阵压迫感。 不过这次她没有躲闪，下意识地梗了梗脖子，说：“不付就不给拍？” 沈彦扯扯嘴角：“拍了干什么用？” 苏锦西忽然有点口干舌燥，盯着他，舔了舔唇。 沈彦眸色渐深。 一瞬间，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苏锦西才笑着说：“帮个忙呗，最近遇到点麻烦事呢。” 第27章 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沈彦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麻烦事？” 苏锦西其实不太想跟他提张星宸的事儿, 总觉得有点儿假公济私找他撑腰的嫌疑。 再加上，被一个低质量的已婚男人骚扰，难免有种被拉低档次的感觉。 苏锦西垂着头, 噘了噘嘴：“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沈彦目光落在她头顶, 定定看了会儿, 随即另只胳膊一伸, 打开了副驾车门。 苏锦西：“……”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让她上车。 她撇撇嘴, 低声嘟囔：“小气鬼。” 然后, 麻利地坐上了副驾。 沈彦绕到另一边上了车，余光瞥见她低头坐在副驾抠手指，轻轻提醒一句：“安全带。” 苏锦西回神, 也没看他, 懒洋洋地“哦”了一声, 然后扭身去拉安全扣。 然而不等她摸到安全扣，一阵清淡的薄荷香忽然袭来。 随即眼前一花, 沈彦已经倾身过来, 拉过安全带，快速替她扣上。 空气像是停止流动, 外面车子零星来往的动静也忽然散去。 虽然不过短短几秒，可他身上的气息和热度却萦绕在苏锦西周身, 弥久不散。 苏锦西感觉喉咙有点痒，憋了好一会儿, 才轻嗽一声。 而后，掩饰尴尬般，摸摸鼻子，自我解嘲道：“这天气太干了。” 沈彦没回应, 苏锦西说完之后，察觉车内的沉默。 也不知怎的，这沉默也像是长了手，若有似无地在心口挠啊挠。 苏锦西喉咙痒到发干，脚趾焦躁地抠了抠鞋底，余光偷觑到沈彦垂着眸。 他睫毛浓密，像是两把小扇子，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鼻梁上的小驼峰因为他的出神，莫名显得可爱起来。 “喂……” 苏锦西伸出一个手指，戳戳他胳膊。 “开车了。” 沈彦侧眸看她，车库顶灯的白光恰好在他眼中划过，莫名深沉。 苏锦西被他盯得心跳乱了频率，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看什么看？” 沈彦却似乎没注意到她在说什么，两秒钟后，再次拉住她的手。 慢慢地，十指相扣。 手心温度滚烫，苏锦西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她努力抑制住上翘的嘴角，故作嚣张地说：“干什么呀你？” 沈彦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脸颊。 “不是要拍照？” “不是问我要版权费？” 沈彦：“……” 苏锦西睫毛轻颤，别开头看向窗外，实则在玻璃上观察他的表情。 可惜，副驾座位靠前，她努力地将脑袋往后靠，都看不到他的脸。 也不知是不是多巴胺冲走了智商，苏锦西不信这个邪，使劲调整角度。 直到沈彦身体微微前倾，在玻璃上与她四目相对。 苏锦西：“……” 沈彦：“看清了吗？” 苏锦西：“……” 沈彦倾身摸了摸她脑袋：“败给你了。” 苏锦西没说话，可心里却因为他说的这四个字，一点一点地开出一片小花。 沈彦又问：“拍不拍了？还是我拍了传给你？” 苏锦西见好就收，赶紧拿起手机说：“拍拍拍。”顿了顿，又道，“我就是不放心你的拍照技术。” 沈彦握着她的手，往手柄靠了靠：“不然你又偷偷骂我小气鬼。” 苏锦西按下拍照键，看着照片上交握的双手，抿着唇偷笑。过了会儿，她撒开沈彦的手，双手捧着手机，开始修图。 “我最近没怎么用护手霜，手背看上去有点粗糙。” 沈彦见她沉浸在美图软件，垂眸看看自己落空的右手，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低声嘀咕：“小没良心。” 声音和着发动机响起。 苏锦西听了个模糊，侧头问：“什么？” 沈彦：“问你吃什么。” 苏锦西想起似乎每次跟他吃饭都能碰到点意外，一下子心有余悸地说：“有没有那种安静的、私密点的餐厅？” -- 沈彦将车开到了一家私房菜馆。 餐厅环境雅致，人也不多，两人进门的时候，恰好还有一个小包厢空着。 苏锦西想都不想，就要了一个小包厢。坐下来后，她便开始专心看菜单。 “你以前吃过这家吗？” 她头也不抬地问道。 沈彦低头划着手机，回答得漫不经心：“跟朋友来过几次。” 苏锦西：“那有没有什么值得推荐的？” 沈彦点开了朋友圈，上下滑动，随口说道：“我觉得都不错。” 苏锦西：“……” 行吧。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来点菜这件事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这边慢悠悠地点单，沈彦已经把朋友圈翻了一遍，最后还直接点进苏锦西的朋友圈看。 只看到一条“三天可见”的横线。 沈彦皱了皱眉，问她：“没发朋友圈？” 苏锦西一脸疑惑地从菜单中抬起头：“什么？” 沈彦按灭屏幕，状似不经意地在手中转着手机，言简意赅：“照片。” 说到这个，苏锦西就小小地心虚了一下。 事实上，她是发了朋友圈的，不过只设置了“同事”可见。 而沈彦原本被她分在“工作”组，但不久前，她又默默地把他拖出来，归到了“朋友”组。 苏锦西在菜单角上抠出折痕，吞吞吐吐地说：“我设置了仅同事可见。” 沈彦敏感地挑了挑眉，想起出来前她说的“遇到点麻烦事”，状似不在意地问：“怎么，有同事追你啊？” 苏锦西小声说：“现在应该不会‘追’我了。” 沈彦微顿，过了会儿，无声地抬抬嘴角。 等苏锦西点完菜，他慢条斯理地倒茶，把茶杯放到她跟前时，沉声问道：“我在你哪个分组？” 苏锦西抿着茶，心头小小地一跳。 放下茶杯后，她才笑嘻嘻地说：“在‘鱼塘’组。” 沈彦抬眸瞧她一眼，对上她的视线，又率先移开眼光，轻嗤：“时间管理大师？” 苏锦西笑而不答，反问他：“为什么都是你问我？” 沈彦耸耸肩膀：“你想问我什么？” 苏锦西原话奉还：“我在你哪个分组？” 原以为沈彦也会装模作样的故意逗逗她，不想，他只是怔了片刻，就直接把手机递了过来。 苏锦西满脸问号地看着他。 沈彦抬抬下巴，示意她拿着。 苏锦西双手接过，然后听沈彦报了六个数字。 苏锦西：“啊？” 沈彦握着茶杯，修长的指尖在杯沿轻轻点了点。 “密码，没记住？” 苏锦西当然知道是密码，不过，这就给她手机密码了？ 她也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看他手机啊。 苏锦西嘴上说：“记住了。” 说完，又把手机还回去。 沈彦抬了抬眉：“不看？” 苏锦西一本正经道：“我没有看人隐私的习惯。” 沈彦没说话，低头操作着手机，过了会儿，朝苏锦西伸手：“手给我。” “干嘛？”苏锦西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但还是把右手伸给他。 沈彦握着她的食指，在手机背面的感应处按了几下。 苏锦西反应过来。 等沈彦松手，她才收回手，脸颊控制不住地泛红。 “双保险。” 沈彦朝她眨了眨眼。 苏锦西低下头，搓了搓手指。 他录指纹就录指纹，那么用力干嘛！ -- 菜上齐的时候，苏锦西正好也饿了，便专心低头吃饭，没怎么说话。 吃到一半，张星宸打来电话。 苏锦西眉心直跳，她防住了再进一趟派出所、防住了遇见纪玉轲，结果愣是没防住张星宸的电话。 苏锦西不敢不接，用湿毛巾擦了擦手，这才接通。 张星宸开门见山：“小苏，既然雅君的合同定下来了，那你干脆再进一步，帮我约沈总他们团队一起吃饭吧。” 苏锦西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沈彦。 目光交错之际，她又垂下眼，说：“张总，我能理解请甲方吃饭，可是，请采购小组难道还不够吗？” 张星宸呵呵笑了两声：“小苏，我们做业务的，最重要就是人脉资源。你试一试，就当为公司做点贡献，年终我不会亏待你的。” 苏锦西扯扯嘴巴，这种大饼她可是一点都不信呢。 她没忍住，又看了眼沈彦，然后对张星宸说：“张总，我知道了。但是我不保证能成。” 张星宸：“别人出马我不放心，但你出马，一定可以。小苏，你说是不是？” 他话中的暗示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还真是什么便宜都想占。 苏锦西忍了忍气，假装没听出来，沉声道：“张总，我试试。” 张星宸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苏锦西放下手机，忽然听沈彦问她：“工作？” 苏锦西点点头。 沈彦又道：“工作出问题了？” 苏锦西一下子说不出话。 因为张星宸这个电话，她跟沈彦之间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复杂起来。 她也不是古板到要把个人感情和公事分割得一干二净的那种人，但凡事都有个度，而张星宸现在的做法，明显是逼着她模糊界线，一再越界。 而且，她凭什么要为张星宸的事业麻烦沈彦啊？ 张星宸他配吗？ 苏锦西摇摇头，叹了口气：“没什么。” 沈彦看她两眼，莫名燥郁，沉声说：“苏锦西，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第28章 想要吻她 按照苏锦西原本的想象, 今天的晚饭就算不能说浪漫，至少也是完美祥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带了那么点火|药味儿。 她默默看了沈彦两眼, 总觉得他这个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苏锦西噜着嘴, 嘟囔一句：“我哪里骗你了……” 可也不敢说得太大声, 生怕真的惹他不高兴了。 沈彦沉沉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 整个晚餐, 有那么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从餐厅出来时, 苏锦西磨磨蹭蹭地在后面整理包包带子，沈彦走了几步，发现她又落在后面了, 回头叫了她一声。 “苏锦西, 快点。” 苏锦西抬头看他, 路灯散漫地在他头顶洒落，照亮他眼底的深沉。 她顿了两秒, 这才快步跟上去, 走到他身边，却只低着头没吭声。 沈彦无声叹出一口气, 牵过她的手，往停车位走去, 步子迈得很快。 苏锦西踩着高跟鞋，被他拖得踉踉跄跄。 “你走那么快干嘛, 刚吃饱饭就走这么快，会胃下垂的。” 沈彦却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路将她带到车边，这才松开手替她打开车门。 苏锦西偷偷甩了甩手, 偷摸地觑他一眼。 这力气，是要把她手捏碎吗？ 她都要怀疑他会不会趁着她转身上车的间隙，从后面给她一个闷棍了。 回去路上，车里只剩下沉默。 苏锦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喂，说点话吧。” 沈彦目视前方，淡淡道：“好，你说。” 苏锦西：“……” 他这个样子，她还说什么说啊！ 她也来了脾气，不说就不说，看谁憋得过谁。 也不知是不是觉得车内气氛太沉闷了，过了会儿，沈彦打开音响，一首深情的葡语歌曲从车内流淌而出。 苏锦西觑觑他，想了想，自己给自己搬了个台阶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还挺好听。” 沈彦嘴角抿了抿。 正巧前面红灯，他轻轻踩下刹车，扭头看向她说：“当我想你时。” 他声音很低，缠绕着夜色，像是春天里发出的嫩芽，在苏锦西耳边轻轻挠过。 苏锦西觉得耳蜗有点儿痒，从餐厅一路过来的那点不开心瞬间散去。 她下意识地撩了一下头发，将散落颊边的碎发勾到耳后，双眼扑闪扑闪地闪烁着。 正想说点儿什么，沈彦却面无表情地补上一句：“歌名。”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看着前方路况。 苏锦西：“……？” -- 苏锦西：你说他是不是不干人事？ 孟可然：…… 苏锦西：真是小心眼子 苏锦西：在这儿等着我呢！ 苏锦西：看我自作多情就这么开心？ 孟可然：不是…… 孟可然：你有没有想过他生气的点？ 孟可然：就是那种他把手机密码指纹都交给你了，但你却连工作上的问题都不跟他分享。 孟可然：这种不对等感，你能get到吗？ 苏锦西默默地看着手机上孟可然发来的信息，而后，悄悄扭头看了沈彦一眼。 车外流光透过玻璃，在沈彦脸上一闪而过。 他的侧脸沉浸在光影之中，显得有些冷峻。 苏锦西垂下头，想了想回复：这不是不想把感情跟工作重叠太多么！ 孟可然：白眼.jpg 孟可然：人家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 孟可然：夜礼服假面都能因为暗夜女王的诡计，跟倩妮迪公主翻脸呢！ 苏锦西抠了抠手机壳上的夜礼服假面，抬起头，车子已经快到雅君酒店。 “那个……”她试探着张了张嘴。 沈彦稍稍抬眉：“嗯？” 苏锦西吞吞吐吐地说：“你想不想听我解释啊？” 沈彦像是被她气到，轻嗤一声：“你觉得呢？” 苏锦西微微侧过身，看着他：“其实刚才那个电话是我老板打来的。” “所以？” “电话内容跟你有关。”苏锦西轻轻叹口气，把张星宸的话复述了一遍，又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是你非要我说的，我本来不说，也就是不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弄得太复杂。” 沈彦修长的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反问：“我们什么关系？” 苏锦西一噎，没想到他的注意点居然在这里。 不过，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应，沈彦像是不愿意为难她，又问：“我要是不答应，你会很为难吗？” 苏锦西低头抠抠手指，过了会儿才说：“为不为难的也说不上，反正工作嘛，就那么回事。” 沈彦顿了顿，沉声道：“知道了。” 苏锦西“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可他神情沉静，她压根就看不出他知道了个什么。 苏锦西选择放弃，正要找点其他话题，车子却已经不知不觉开入雅君的停车场。 苏锦西默默闭了嘴。 到了她的停车位前，苏锦西默默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手腕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 苏锦西回过头，眨了眨眼。 沈彦看着她，抬手帮她理好头顶一缕翘起的头发，这才低声说：“以后我们之间出现什么矛盾，直接问我，不用找你闺蜜商量半天。” 苏锦西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脸慢慢涨得通红。 所幸这会儿车内灯光昏暗，他估计是看不清她的脸色的。 她支支吾吾道：“我不是怕说多错多吗？” 沈彦啧了一声，在她脸上捏了一下：“你还怕说多错多？” 苏锦西噘着嘴没吱声。 沈彦声音带着那么点儿笑意：“如果是别人，像你这样跟我说话，我早就……” 他没说下去，苏锦西好奇问了一句：“早就什么？” “你说呢？” 沈彦笑容里沾染了些许凉意。 苏锦西摸摸后脖颈：“知道了，我回家了。” 她说完，转身开门想要下车，沈彦却还抓着她左手。 她回身，挣了挣，声线不自觉变得有点弱：“我真的要回家了。” 沈彦看着她，眸色晦暗不明，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随后才松开手，别过脸看向前方。 “走吧。” 苏锦西觉得他情绪不太对，看上去像是有话要对她说。 她无声看了他两秒，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安分下了车，一步三回头地走到自己车边。 沈彦车大灯亮着，停在过道上。 苏锦西也不知道他在车里有没有扭头看她，但还是朝驾驶窗的方向挥了挥手，这才开门坐进自己车里。 等她车子发动，移出车库，沈彦这才驱车走了。 -- 这几天恰逢寒潮来袭，夜间室外的寒气嗖嗖地往骨头缝里钻。 但沈彦回家路上，还是将车窗降下了一条小缝，让冷风自缝隙间吹进来。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身体里莫名其妙涌动的燥意压下去。 今晚的这顿饭其实并没有花太长时间，至少此刻的道路上，车子仍然拥堵，意味着宁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车内音乐仍在继续，只不过这会儿换了首轻快的伦巴。 沈彦指尖合着节奏轻轻敲着方向盘，想起刚才苏锦西下车时的那一幕。 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他突然特别想吻她。 沈彦轻笑了一下，一时之间格外好奇，如果当时他真的吻了她，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很奇怪，明明从一开始就带了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去看待苏锦西，可真到了这一步，他却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怕她不够喜欢他，或者说，不像他喜欢她那么多地喜欢他。 沈彦一直以为自己在这种事上不会那么较真，然而现在，现实似乎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脸。 回到家后，沈彦给舒瑶拨了一个电话。 舒瑶很快接起：“沈总？” 沈彦换了鞋朝酒柜走去，边走边说：“舒瑶，麻烦帮我调整一下日程，尽快安排和星宸贸易的张总以及这次订单的相关负责人吃顿饭。” 电话那头传来几秒钟的静默。 沈彦倒了一杯酒，这才重新听到舒瑶的声音。 “沈总，我个人觉得，您没必要花时间和这种小供应商应酬。” 沈彦稍稍拧了一下眉：“舒瑶，你的工作是完成我安排的一切事务。” 舒瑶：“但也包括合理调整您的行程。” 沈彦放下酒杯，玻璃杯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没有说话，沉默在电话里蔓延，像是无声的对抗。 半晌，舒瑶才说：“沈总，私人感情已经影响到您对工作的判断了。” 沈彦抿抿唇，重新拿起酒杯喝了口酒，这才开口：“或许，被私人感情影响工作的，不是我。” 舒瑶一滞。 沈彦斜倚着桌子，继续说：“舒瑶，我一直认为你是我最得力的工作伙伴。如果让你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我很抱歉。但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只有让你升职加薪。” 电话那头传来浅浅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舒瑶才低沉道：“沈总，我知道了，我会调整自己的情绪。另外，您说的跟星宸的应酬，我会尽快安排。” 沈彦垂了垂眸，点点头说：“好，谢谢你。” 舒瑶：“沈总，这是我的工作。” 沈彦没再说话，挂断电话后，他仰脖喝完杯中的酒，便信步朝浴室走去。 没走几步，手机忽然震动几下。 他点开一看，苏锦西给他发来信息。 苏锦西：到家啦！你到了吗？ 沈彦看着这短短的几个字，眸中倏地闪过星点笑意。 第29章 今晚好乖 沈彦：到了。 沈彦：早点睡。 苏锦西趴在床上, 笑眯眯地捧着手机，整个人一滚—— “啊！” 随着一声尖叫，苏锦西整个从床尾滚落, 掉到了地上。 陈美萍吓得在外面敲门：“西西, 没事吧你？在干什么？” 苏锦西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来, 朝门口喊了一声：“没事。” 陈美萍半信半疑地离开, 回到卧室，苏临风正在床上看书。 陈美萍坐在床头, 拍拍他肩膀：“哎, 咱们闺女好像是不太对劲，神神叨叨的。” 苏临风沉吟一会儿：“我看，不是在谈恋爱, 就是又失恋了。不过照今天的情况推断, 谈恋爱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陈美萍不放心地拍了一下大腿：“不行, 我得问问她去！免得再遇到个纪玉轲。” “诶，你这是打草惊蛇！”苏临风拉住她说, “她现在在兴头上, 你越劝她越叛逆。你忘了当年你妈觉得我条件不好，劝你跟我分手, 结果你死活要嫁给我了？” 陈美萍：“……” “好好的说咱们闺女，你聊这些干什么？那不是我妈看走眼了！” 苏临风说：“万一你也看走眼呢？” 陈美萍觑觑他：“那你说怎么办？” 苏临风想了想：“让苏锦曜上点心, 找个机会跟出去看看。” -- 转眼就是周末，苏锦西翻翻日历, 发现再有一个多礼拜，就是元旦小长假了。 她趴在床上，问孟可然元旦什么安排。 过了会儿，孟可然发过来一条生无可恋的语音：“还能什么安排呀？被家里安排相亲三天乐了！” 苏锦西嘶了一声, 说：“你可真是太惨了。” 孟可然：“谁说不是呢？年关将近，相亲大军浩浩荡荡。你呀，赶紧把沈彦搞定吧，不然春节一到就被你妈安排去相亲。” 苏锦西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她的建议。 其实她不是感觉不出来，家里父母虽然对她的感情状况只字不提，但她也知道他们是着急的。 倒不是着急把她嫁出去，而是担心她在感情上又遇到什么坎坷，或者干脆就遇不到喜欢的人。 这种情况下，安排相亲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苏锦西挠了挠头发，又想起沈彦。 她轻轻叹口气，对孟可然说：“那总不能我去跟他表白吧？我才不要！” 孟可然恨铁不成钢：“亏你还是个新时代女性，平时不挺能哔哔的吗？什么女性平权，什么只为爱情折腰……现在折腰的机会就放在你面前，你怎么就怂了？” 苏锦西没说话，孟可然又说：“要是元旦过完你还没拿下他，以后我就叫你苏小怂了！” 苏锦西给她发过去一个“向大佬低头”的表情包。 孟可然没再发来信息，大概是起床洗漱去了。 苏锦西也爬下床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回来进行每日的护肤流程时，她看见窗帘缝隙间有阳光飘进来，便走过去，唰地一下拉开窗帘。 外面虽然冷，但天气却格外好。经久不散的雾霾今天似乎也不见了踪影，连天都特别蓝。 这种天气可真是……太适合约会了呀！ 苏锦西蹦蹦跳跳地坐到化妆镜前，开始护肤化妆，最后上散粉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跟谁约会去？ 苏锦西下意识戳开沈彦的微信框，思忖良久，又退出来，发了一条朋友圈，仅沈彦可见。 “天好蓝，云好白，好想去郊外玩~” 发完之后，她便揣着手机走出房间。 苏临风恰好与她迎面而过，看见她还愣了一下。 苏锦西仰起脸朝他笑：“爸，我今天好看吗？” 苏临风支支吾吾：“好看……是好看，就是你这怎么打扮得跟个妖精一样？” 苏锦西：“……” 她无语地坐到餐桌边吃饭，不一会儿，手机嗡嗡震了几下。 沈彦发来了一条信息。 苏锦西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美滋滋地点开来看。 沈彦：在外地出差，不能陪你去郊游了。 苏锦西脸上的笑容光速消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过了会儿，沈彦发来回复：怎么，想我了？ 苏锦西有种小心思被戳穿的窘迫，连忙打字。 苏锦西：谁想你了 下一秒，屏幕上忽然掉下一片金灿灿的星星特效，像是在拆穿她的口是心非。 过了会儿，沈彦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声音带着点儿笑意。 沈彦：“知道了。” 苏锦西被他的笑感染，嘴角翘了翘，将手机放到一边，开心地吃早餐。 她没看到身后不远处，苏临风与陈美萍躲在橱柜后面，窸窸窣窣地讨论。 陈美萍：“我就说吧，有情况。” 苏临风：“你先别急你，观望观望再说。” -- 沈彦不在的日子，似乎变得有点枯燥。 苏锦西除了每天上班与张星宸斗智斗勇，下班突然觉得无所事事，干脆把精力都放在了维护客户上。 到了周四，张星宸忽然喜气洋洋地通知她：“沈总身边的舒助理通知我，今晚一起跟沈总吃个便饭。小苏，你收拾一下，晚上一起。” 苏锦西面无表情地应下，回到办公室，脑中却闪过许多念头。 沈彦居然真的答应跟张星宸吃饭了，就因为那晚她说了那么一嘴？ 然后是 ——他回来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苏锦西给沈彦发信息。 苏锦西：回来了？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沈彦：刚下飞机。 沈彦：怎么，提前告诉你，是打算来接我？ 苏锦西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打字。 苏锦西：想接你的人怕是有好几车吧，哪里轮得到我？ 沈彦：抵不过你。 苏锦西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脑子宕机，没明白这四个字什么意思。 等她把前后语境补充完整，才慢慢琢磨出点味道来。 好几车人也抵不过你一个。 苏锦西捧着脸，像是有夏天橘子汽水的泡泡从心底冒出来。 过了会儿，她才想起正事。 苏锦西：你答应跟张星宸吃饭了，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吗？ “沈总，紫金酒楼的收购计划，预计春节前就能全部完成。” 舒瑶放完行李后，从另一侧上了车。 沈彦回神，点了点头。 舒瑶视线无意识往他手机屏幕上一瞥，恰好看见苏锦西发来的那句话。 她眸光微沉，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继续与沈彦汇报其他工作。 苏锦西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沈彦的回复，干脆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再追问了。 小孩子才要明确答案，大人心里有数就好了。 -- 周四晚上，苏锦西与张星宸分头驱车前往定好的餐厅。 进包厢没多久，沈彦便带着舒瑶以及一位质监部门主管前来。 寒暄之后，众人入座，苏锦西的位子恰好在沈彦对面，隔着圆桌与他相望。 而舒瑶则坐在沈彦右手边，专心帮沈彦倒茶。 苏锦西下意识看了舒瑶一眼，对她有点印象。也不知怎的，看着她帮沈彦倒茶布置餐具的娴熟姿态，一下子觉得碍眼起来。 自己没手吗？ 非要让助理做这些事！ 苏锦西目光瞥过沈彦，恰好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 电光火石间，视线交汇处，像是迸出一阵火花。 苏锦西趁其他人不注意，剜了沈彦一眼，而后才垂下头给自己布置餐具。 沈彦拿起茶杯喝水，恰到好处地掩住了嘴角扬起的一丝笑意。 张星宸也是做业务出身，能说会道，不一会儿包厢里的气氛就热了起来。 气氛一热，免不了推杯换盏。 沈彦被敬了几杯酒，张星宸再敬时，舒瑶四两拨千斤地笑道：“张总，您光敬沈总可不行。总不能让我们在旁边干看着吧？” 张星宸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听出这句话里挡酒的意思，忙转了个方向：“舒助理哪里话，以后还要麻烦舒助理多照顾。” 苏锦西跟在张星宸后面，也喝了两杯酒。 觥筹交错间，她又忍不住看向舒瑶。正巧，舒瑶也朝她看过来，目光交错之际，两人微微一笑。 应酬快结束时，苏锦西去了趟洗手间。 从隔间出来，站在盥洗台前洗手时，舒瑶踩着高跟鞋从外面进来。 苏锦西从镜子里看她一眼，礼貌地弯了一下嘴角。 舒瑶不轻不重地看着她，慢慢地，抱起了双臂。 苏锦西顿了顿，从墙上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擦手，随后看向她，轻笑：“舒助理有话跟我说？” 舒瑶顿了两秒，而后才轻笑一声。 “苏小姐，他的行程排得很紧凑，一般情况下从来不跟这种小供应商特地见面的。而且他胃不好，一般参加应酬时，都不会喝太多酒。苏小姐，能不能麻烦您以后不要跟他提太多不合理的要求？” 苏锦西表情有点僵硬，但几秒种后，她就调整好状态，还给舒瑶一个微笑，这才说：“舒助理，您现在是以助理的身份提醒我，还是……？” 舒瑶微滞，没有说话。 苏锦西客气道：“舒助理，您的意见我知道了。不过能不能达到您的要求，恐怕不是我一个人就能配合的。” 说完，她便朝舒瑶微微颔首，往洗手间外走去。 走到外面，苏锦西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继而有了种“原来敌人就在身边”的焦躁感。 饭局结束后，张星宸一路将沈彦送到门口。 苏锦西自然也要跟着，直到沈彦和舒瑶都上了车，她才与张星宸分开，往停车位走去。 今晚喝了酒，只能找代驾。 苏锦西在APP上下单，想到些什么，忽地朝不远处那辆黑色宾利望去。 车上，沈彦侧头看着窗外，他没下指令，司机自然也不敢动。 舒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认出是刚才苏锦西离开的方向。 她抿了抿唇，低声提醒：“沈总，已经很晚了，您明天一早还有例会。” “嗯。” 沈彦应了一声，松了松领带，最后朝苏锦西的方向望了一眼。 正要吩咐司机开车，余光却偏见一个人影从远处跑出来，一路跑到路灯下。 像是有感应般，沈彦蓦地扭头看去，只见苏锦西一边跑来，一边朝他的方向挥手。 沈彦无声地笑了下，降下车窗。 苏锦西在他车边停下，气喘吁吁：“我、我刚刚想起来，我包里准备了胃药，还有解酒药。你今晚喝了不少酒，应该用得着。” 她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收纳袋递给沈彦。 沈彦接过，抬头望着她的双眼。 苏锦西睫毛轻颤，却毫不怯懦地回视。 尤其是，余光看见舒瑶坐在另一侧，虽然灯光晦暗，她看不清舒瑶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能感觉到舒瑶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她身上。 苏锦西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温柔：“解酒药一定要吃，回去多喝点热水，听到没？” 沈彦没直接回答，只是朝她招了招手。 苏锦西身子压低了点，疑惑地看着他。 沈彦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这才说：“我还有个视频会议，不能送你了。自己能回去吗？” 苏锦西手背贴贴被他捏过的地方，点点头：“我叫了代驾呢。” 沈彦朝她勾了勾手指，苏锦西又凑过去点儿。 直到听见沈彦在她耳边，低声说：“今晚好乖。” 他湿热的气息洒在她耳根，苏锦西只觉得热度从耳根一下子蔓延至全身。 这会儿还有司机和舒瑶在，她有点点害羞，忙往后撤了一步。 沈彦笑了笑，没再继续逗她，跟她说：“走了。” “嗯。”苏锦西点点头。 余光瞥见坐在暗处的舒瑶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她下意识地抬了抬下巴，然后有样学样地在沈彦脸上捏了一下。 第30章 你确定你快要脱单了吗…… 苏锦西退到一边朝着沈彦挥手。 车子逐渐远去, 车窗缓缓上升，将夜色隔绝在了窗外。 直到视线里再也没有苏锦西的身影，沈彦才终于收回了目光。 想起刚才脸上那一瞬间柔软的触感, 他倏地垂眸低笑。 敢大庭广众捏他脸的, 大概也只有她了。 -- 第二天一早下了场雨, 苏锦西走进写字楼时, 身上的羊尼大衣沾了水汽，摸上去湿冷湿冷的。 这段时间的气温已经在零度左右徘徊, 张星宸终于“下血本”, 给办公室开了空调。 苏锦西在暖气里一烘，才觉得身上的湿气终于散了。 因为是元旦前的倒数第二个工作日，整个公司上下都洋溢着一种“有什么事放完假再说吧”的浮躁, 就连中午吃饭聊八卦都比往常热烈。 苏锦西端着餐盘找位子坐下不久, 钱尔琪便坐到了她对面。 钱尔琪意有所指地朝她挑眉, 一脸兴奋：“神速啊你。” 见苏锦西不明所以地看她，钱尔琪又补充：“你朋友圈那张照片。” 说完, 她还朝苏锦西做了个双手交握的姿势, 暧昧地眨眨眼。 苏锦西扯扯嘴角，笑了一下, 钱尔琪好奇问她：“你男朋友做什么工作啊？今年多大，年收入多少？诶, 是本地人吗？” 苏锦西皱了皱眉：“查户口呢？” 钱尔琪一本正经道：“谈恋爱之前，这些东西不都该了解清楚？女孩子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你浪费时间在一个条件不怎么样的男人身上，往后遇到金龟婿的机会可就越来越渺茫了！这叫沉没成本。” 苏锦西无语，只能朝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做财务的。”顿了顿，“要是真的确定了, 会来发喜糖的。” “哟，这都想到发喜糖了？看来咱们公司的那些有志男青年们是彻底没希望了。”钱尔琪低头扒了两口饭，想起些什么，又压低声音说，“某位男中年也能死心了。” 苏锦西嫌弃地扯扯嘴巴。 过了会儿，钱尔琪拿出手机说：“昨晚你跟老板一起参加应酬了吧？”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苏锦西点点头，大方承认了。 钱尔琪点开朋友圈，递给苏锦西：“看看。” 苏锦西接过手机，一眼便看到许曼青昨晚八点多发了一张照片，是一条某品牌的项链。 配文：“老公刚刚送的新年礼物，专柜两万八一条，是不是很划算呢【爱心】【爱心】【爱心】” 苏锦西一阵恶寒地搓了搓胳膊上立起来的鸡皮疙瘩。 钱尔琪说道：“这段时间，她跟疯了一样，天天在朋友圈说老公怎么怎么样，送她什么礼物。你小心点，当心疯病连累到你。” 苏锦西一脸乌鸡鲅鱼地点了点头。 -- 吃过饭后，苏锦西捧着水杯在茶水间消食，想起吃饭时钱尔琪的话，下意识点开微信，想看看许曼青有没有在朋友圈内涵她。 可恍然想到，她没有加许曼青的微信，而钱尔琪因为是财务，与许曼青有工作来往，才会有许曼青的微信。 苏锦西收起手机。 算了，不跟傻瓜共短长。 只是，这根刺就这么扎在了她心里，回办公室后，苏锦西就默默点开招聘APP，开始看市场行情。 也不知是不是假期临近，连客户都不怎么作妖了。下午苏锦西闲得没事干，打开微信，点进沈彦的聊天框，发过去一个“打哈欠”的表情包。 没过一会儿，沈彦就发来信息。 沈彦：在开会。 苏锦西：哦。 苏锦西莫名有点惆怅，偏偏表达欲和倾诉欲不停在身体里作祟。 她想了想，打过去几个字。 苏锦西：你先开会不用管我。 苏锦西：我随便说点话。 过了会儿，收到沈彦回复。 沈彦：。 苏锦西没忍住笑了一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字。 苏锦西：我打算年后换工作了。 苏锦西：不过暂时还没想好只是换工作还是直接换行业。 苏锦西：现在公司的老板太不是东西。 苏锦西：怕沾到神经病！ 沈彦暂时没有理她。 苏锦西不急也不恼，因为知道他现在在忙，她抒发完情绪之后，便将手机放到一边做自己的事。 快下班时，外面忽然热闹起来。 苏锦西正好要去洗手间，出门一看，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在格子间跑来跑去，不时冲进某个格子间，玩员工桌上的键盘。 几名被她打扰工作的员工都有些敢怒不敢言，偏偏还要扯着笑脸跟她说：“乖呀，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呀？” 另有一名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拿着儿童水壶跟在后面，脸上带着睥睨，唯独对小姑娘笑得和蔼：“甜甜，我们到爸爸办公室去玩。” 待两人一走，大办公区的气氛才重新变得和谐。 有人窃窃私语。 “什么呀，老婆女儿，现在就连丈母娘都来了。” “还真别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老小脸上那趾高气昂的表情真是如出一辙哈！连这么小的孩子看人时都是翻着白眼看的。” 苏锦西若无其事地往洗手间走去，所过之处，几名员工看见她，都纷纷噤声。 回来时，恰好在走廊遇到带孩子上厕所的许曼青。 苏锦西停下脚步打了个招呼。 许曼青脸上抑制不住得意地瞥她一眼，这才说：“甜甜，跟阿姨问好。晚点我们一起跟爸爸还有外婆去吃日料，好不好呀？” 苏锦西有点想骂人，但还是和善地弯腰跟小孩儿打了个招呼，然后与她们擦肩而过，往办公室走去了。 回到座位上，沈彦已经给她发来信息。 沈彦：可以慢慢考虑。 沈彦：选择一个合适的行业很重要。 沈彦：如果现在的工作需要你把大量精力消耗在与工作无关的事上，可以立刻辞职。 苏锦西一下子有了力量，发过去一个点头的表情包。 过了会儿，她想起些什么，笑嘻嘻地打字。 苏锦西：别人都会说“委屈了就不要工作了，我养你”的。 沈彦刚走出会议室，轻轻地挑了一下眉。 沈彦：哪个别人？ 苏锦西眼珠子一转，回复他：别人的男朋友啊！ 沈彦脚步微顿，而后手心微微发烫。 身后舒瑶出声提醒：“沈总。” 沈彦回神，这才快步朝办公室走去。 进了办公室，他径直走到桌后，这才重新点开微信。 “男朋友”三个字瞬间跃入他的眼帘。 沈彦坐下来，松了松领带，这才慢吞吞地打字：那我是吗？ 写字楼外车水马龙，下午雨停了之后，太阳就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这会儿有几缕白茫茫的光洒在了窗台上。 苏锦西捧着手机，拿过腰后的抱枕抱在怀里，整个人往椅背上轻轻一靠。 桌角的几盆多肉旺盛生长着，苏锦西目光落在上面，听见自己心脏在砰砰砰砰地狂跳。 而另一边，沈彦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苏锦西的回复。 他倚在椅背上，看了会儿桌上流动的沙漏，直到自己胸腔底下的跳动逐渐平复，他才重新拿起了手机，认真地给苏锦西打了一句话。 沈彦：只要你觉得可以实现你的价值，你想怎样都可以。 苏锦西看着他发过来的信息，莫名有了种不管她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在后面给她撑腰的踏实感。 她没忍住，双手捧脸，笑出了声。 -- 节前最后两个工作日终于慢腾腾地过去。一到元旦，整个城市都热闹起来。 苏锦西不喜欢人挤人，原本不想出去凑热闹，结果假期第一天，孟可然就打电话让她陪相亲。 苏锦西说：“陪你相亲？我们二对一，这合适吗？” 孟可然无所谓地嗐了一声：“对方也找了个朋友呢，说是怕冷场，就当拓展社交圈了。” 苏锦西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收拾收拾出门了。 恰逢中午饭点，对方提前在一家日料店定了位子，苏锦西与孟可然赶到时，相亲对象和他的朋友已经并排在桌边坐下。 孟可然坐到了相亲对象对面，苏锦西自然只能与他的朋友相对而坐。 四人开始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点单。 不远处，沈钟灵一边吃，一边感动地说：“我现在才觉得，爸妈生二胎真是太明智的决定了。不然这种情侣出没的日子，我们这种单身狗自己在家吃外卖，那多可怜啊！” 沈彦低头划着手机，闻言抬头看她一眼，语气有点儿冷。 “说你自己就好，别带上我。” 沈钟灵眨了眨眼：“哦对，你马上就不是单身狗了。” 她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个天妇罗，正要说点什么，目光突然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 沈彦见她像被按了暂停键，皱了皱眉：“好好吃饭。” “不是。”沈钟灵朝他身后的方向抬抬下巴，把嘴里的半个虾吃下去之后才说，“你确定你快要脱单了吗？” 沈彦愣了一下，顺着她指的方向，转身看过去。 四人桌，两男两女。 苏锦西正与对面的年轻男人聊得投入，开心都写在了脸上。 沈彦蓦地握紧了手机。 第31章 你们男人是不是脑子有问…… 与苏锦西聊天的这位朋友名叫贺天翔, 是一家自媒体运营公司的高管，今年二十八岁，算是年轻有为。 大概是因为工作性质原因, 贺天翔说话时段子一个接一个, 还知道许多二次元的梗。 苏锦西是个资深二次元, 一来二去, 就跟他聊得特别投入。 而孟可然平时工作业务能力超强，眼界开阔, 嘴皮子利索, 再加上相亲对象还是个挺有礼貌的博士。 因此，这场相亲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甚至还可以说有点融洽。 直到苏锦西察觉右前方似乎有一道目光在凝视着她。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 恰好对上了沈彦的视线。 两张桌子隔着一条宽敞过道, 前后又相差着四五个座位。 苏锦西先是一愣, 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等确定是沈彦之后，她眨了眨眼, 正要绽放出一个笑容, 沈彦却面无表情地回过了头。 苏锦西神情一僵，顺势看去, 才发现沈钟灵也在。 发现她的注视，沈钟灵还一脸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 然后, 苏锦西就看到沈彦嘴巴动了动，也不知道跟沈钟灵说了什么, 沈钟灵没等她回应，一下子偃旗息鼓，老实巴交地低头吃饭。 苏锦西：“……” 绝了啊！ 他今天有毛病吗？ 桌下有一只脚在踢她，苏锦西顿时回神。 扭头看去, 只见孟可然干笑着朝她使了个眼色，借着撩头发的手势，挡住了脸，声音从唇缝里挤出来，被压得很低很扁：“看什么呢？跟你说话呢。” 苏锦西连忙看向对面两位男士，轻笑着替自己解围。 贺天翔的视线落在她嘴角那个极浅的酒窝上，友善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和老赵有空的时候喜欢去攀岩，苏小姐有兴趣吗？” 攀岩？ 苏锦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从小不喜欢运动，要不是为了健康，她连每周跑步都不愿意跑。更别说攀岩这种号称挑战智力体力极限的运动了。 她对挑战自己体能完全没有兴趣。 贺天翔脸上闪过一丝遗憾。 孟可然笑道：“她跟我一样，平时就喜欢撸撸猫，喝喝咖啡什么的。” 赵伦接过话：“撸猫喝咖啡也挺解压的，下次我也试试。” 孟可然一下子扭过头，饶有兴趣地说：“是吧，改天有空我带你们去我至今觉得最满意的猫咖。” 话音一落，赵伦与孟可然就猫的品种性格饲养方式深入聊了起来。 苏锦西见两人聊得不错，有了点功成身退的想法。 她低声打了个招呼，说要去洗手间，便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离开桌子之前，苏锦西下意识地朝沈彦那边看了眼。见他始终背对着她坐着，莫名有点儿生气，朝他背影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这才走开了。 而另一边，沈钟灵身子微微前倾，凑过去说：“我靠！锦西姐瞪你了诶！你完了你！” 沈彦原本在低头看手机，脸色微沉，周身气压都有点低。 听沈钟灵这么一说，他反倒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整个人的气场忽然轻快了许多。 沈钟灵从小跟他一块儿长大，自然感觉得出来，怕被他揍，嘴上不敢说，可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果然人一谈恋爱就会变得不正常，人家刚才朝他笑他还生气，现在翻他白眼了，他倒是高兴起来。 还挺欠哈！ 沈彦并不知道她心里这些吐槽，起身站了起来，说道：“自己在这儿吃，我去一趟洗手间。” 沈钟灵：“哦。” 沈彦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路过苏锦西他们那桌时，脚步微妙地一顿。 贺天翔原本想要起身去找苏锦西，也不知怎的，就察觉到了莫名的压制感，下意识抬头一看。 沈彦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视线，眸光带着点儿凉意，只一眼，就将贺天翔钉在了座位上。 沈彦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信步往前走去。 孟可然是认得沈彦的，待他一走，忙给苏锦西发微信。 孟可然：我靠！你刚才就看到你家霸总了？？ 孟可然：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气势汹汹往洗手间走了！！ 她连发两条，直到最后一条发完才注意到身边座位上，苏锦西的包包里发出嗡嗡的震动。 孟可然：“……” 她僵硬地盯了两眼苏锦西的包包，不死心地打开看了眼。 然后重新放回原处，心如死灰地在手机上继续打字。 孟可然：自求多福吧姐妹。 -- 这家日料店价格高，环境自然也不差。洗手间宽敞整洁，空气里还四散着沁人的香氛。 苏锦西洗完手后，站在墙边低着头，慢吞吞擦手，思绪却不知不觉飞了出去。 这个沈彦，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跟他打招呼不理，就连手机上发条信息都没有。 她真要怀疑那天告诉她“只要你觉得可以实现你的价值，做什么都可以”的人，不是沈彦本尊了。 苏锦西越想越生气，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后，就想给沈彦发条信息，问问他什么意思。 不料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她确定手机没有掉进马桶，那就是说，她根本没把手机带过来了？ 好吧。 因为没能一鼓作气，一下子连质问都失去了底气。 苏锦西叹叹气，抬头时，意外瞥过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灵光一闪。 不对啊！ 沈彦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跟贺天翔聊得开心。 苏锦西抿唇，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 沈彦他……不会在吃醋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今天的反常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苏锦西一下子心情美妙起来，脚步轻快地往洗手间外走去。 不想，刚出门，旁边就闪出一个人影，不等她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抓住，紧接着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被拉进了隔壁男洗手间。 苏锦西慌乱之下正要挣扎，却猛然发现眼前的背影格外眼熟，没过多久，鼻间嗅到除了香氛之外，独属于沈彦的清淡薄荷气息。 好在这会儿洗手间里没有人，苏锦西意思意思地挣了两下手，没挣开，便快步跟上，不一会儿，就与沈彦一同进入一个隔间。 随即，隔间门啪地一下，被沈彦锁上。 空气在这一瞬间像是被灌入了水泥，苏锦西抬头望着沈彦，眨了眨眼，有点儿不知所措。 沈彦沉沉盯了她一会儿，脸上忽然浮起一个笑。 但显然这个笑容并没有让苏锦西放松，她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屏住了呼吸。过了会儿，又尝试着推了推他的胸膛。 可沈彦一动不动。 隔间狭小，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沈彦的呼吸就在她头顶，苏锦西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气，又因为缺氧，轻轻地咳了几声。 但下一秒，她立马想起这是在男洗手间，忙捂住自己嘴巴，抬头无辜地看向沈彦。 “相亲局？” 沈彦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大概是因为贴得近，语气里的不快一丝不差地传入苏锦西耳朵。 “唔唔唔……” 苏锦西捂着嘴说话。 沈彦皱了一下眉，拉下她的手，桎梏在她身后。 苏锦西就这么被他箍着腰，因为他力道不小，整个腰腹都贴到了他身上。 要不是她自己努力往后仰，估计连胸都要贴上去。 从未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苏锦西耳根滚烫，感觉胸膛在突突跳动，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如此紊乱。 沈彦又将她向上一提，苏锦西下意识双手撑住他肩膀，脚尖被迫踮了起来。 “真养鱼呢？” 沈彦似笑非笑。 苏锦西张张嘴，正要解释，不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两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待会儿还要陪客户去打球，也不知道放的什么假！” “可不是，这巴西佬还挺难搞。” 说话声越来越近，苏锦西紧张之下，忽然看到门下面的一条宽阔缝隙。 只要有人从门外经过，必然可以看到她和沈彦的脚。 几乎是一瞬间，苏锦西寒毛直竖，什么“洗手间play”之类的词汇在脑海中像弹幕一样闪过。 她才不要被人误以为是在洗手间play！ 苏锦西连忙拍拍沈彦肩膀，示意他往门下看，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沈彦会意，突然单手搂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苏锦西怔楞一秒，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借着他的力，蹲在了马桶盖上。 还没蹲稳，隔间门就被人敲响。 刚才说话的其中一个男人在外面问：“兄弟，这么久啊？” 沈彦：“……” 苏锦西：“……” 她没忍住，抬起头，递给沈彦一个“你们男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眼神。 沈彦没出声，只默默地回视她。 苏锦西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现在这个姿势，似乎不纯洁到了极点。 她脸一烫，下意识地抓了抓鬓角，垂下头，错开他的视线。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今天的高跟鞋不合脚，垂头之际，她忽然重心不稳，整个人往旁边歪去。 好在沈彦眼疾手快接住她，才避免了她直接从马桶盖上掉下来的惨剧。 但苏锦西还是没忍住，吓得低呼了一声。 反应过来后，她才捂住嘴，怔怔地与近在咫尺的沈彦对视。 恰在这时，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震惊地说了一句“卧槽”，然后拽上刚才一起进来的兄弟，很懂地说：“快快快，走了走了。” 苏锦西：“……” 第32章 家属 洗手间再次恢复安静, 苏锦西终于缓缓舒出一口气。 沈彦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扶着她胳膊一动不动。苏锦西与他面面相觑，距离近到几乎可以看清他脸上的毛孔。 两人的呼吸似乎都在变得沉重。 直到苏锦西猛地醒过神, 推了他一下。 沈彦放开她, 后退半步, 握拳掩在唇边, 轻嗽一声。 苏锦西别开脸。 还好还好…… 她可不想自己跟沈彦的初吻是发生在男洗手间的隔间里！ 怕再有人进来，苏锦西蹲在马桶盖上不敢动, 声音也压得很低, 用气声说：“你才养鱼！” 沈彦眉梢微微一挑，她细声细气的声音传入耳中，带起了微妙的酥麻感。 狭窄的空间反倒放大了感官, 一瞬间, 像是有一只酥软的手在胸口若有似无地挠了一下。 他没忍住, 伸手捏着苏锦西的下巴。 “倒打一耙？” 他声线比刚才更加喑哑，被他捏住的那小小一处, 似乎燃起了一团火, 热度迅速蔓延至全身。 苏锦西呼吸微滞，然而在看到沈彦云淡风轻盯着她时, 她又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干脆故作嚣张地瞪回去。 “你才倒打一耙！”苏锦西压着声音说, “刚才跟你打招呼不是装没看见吗，现在几个意思啊？” 沈彦轻嗤一声, 拇指指腹在她下巴上碾了一下，这才说：“看你聊得太开心，不想打扰你，有问题？” 苏锦西眨了眨眼, 心里的想法被这句话证实，眼中一下子浮起点儿得意。 她抬了抬下巴，喜气洋洋地说：“原来是吃醋了呀，早说嘛。” 沈彦松开她下巴，转而揉她后脑勺，动作温柔，说话语气却不怎么样。 “想象力这么丰富，不是要换工作吗，推荐你去做编剧怎么样？” 苏锦西算是发现了，沈彦这人其实也挺口是心非的。所以，他的话有时候要反着去理解。 苏锦西眼珠子转了转，故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好啊，正好我对编剧对拍戏还挺好奇的，说不定还能借此探探娱乐圈的边边角角。” 说着，她又用手指绕着垂在胸前的长发，自恋地说：“而且我觉得我长得也不差，说不定凑合着能跑个龙套，之后就被什么大导演看中，然后走上人生巅峰了。” 沈彦看着她，缓缓地沉出一口气。 苏锦西担心他真的被她气到，不敢再皮，立马摆出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扯扯他衬衣衣角，嗲兮兮地说：“沈总，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了呀？腿好酸哦。” 沈彦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双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苏锦西抬头望着他，微微噘着嘴，又拉住他的手晃了晃，轻轻柔柔地说：“好不好嘛……” 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沈彦一寸一寸地打量她的脸。 苏锦西迎着他的视线，肆无忌惮地望着他，脸上明明是娇娇弱弱的表情，可那双眼睛却仿佛在忽闪忽闪地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沈彦无声一叹。 他确实不能拿她怎么样。 舍不得。 恰在这时，苏锦西垂下头，右手揉着脚腕：“好麻呀，动不了了。” 沈彦不紧不慢地看着她，没有动作。 直到苏锦西半天没发现他动静，抬头问了一句：“沈彦，你有没有心？” “我看你确实适合当演员。”沈彦轻嗤。 苏锦西伸出食指在他腰上戳了一下：“什么演员，有本事你穿高跟鞋蹲这么久试试。” 沈彦截住她的手，在掌心轻轻一捏。 苏锦西蓦然发现他手心滚烫，反应过来些什么，忙往回抽了抽手，脸上表情也正经许多。 沈彦与她僵持几秒，这才轻笑一声，缓缓松手。 苏锦西突然不敢看他的表情，心虚地低下头，专心揉脚腕。 直到沈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锦西，下次再动手动脚，我会忍不住。” 苏锦西不敢吱声，头埋得更低。 沈彦揉了揉她的发顶，问她：“蹲上瘾了，不想下来？” 苏锦西回神，嘟囔一句：“谁蹲上瘾了……” 话音未落，腰上又被人抱住，专属于沈彦的气息骤然靠近。 苏锦西想起他刚才的话，顿时屏息，直到沈彦将她放到地上，她才目光闪烁地盯着地面。 足足五秒钟后，像是才反应过来，推推沈彦胳膊：“快开门出去看看有没有人，我要走了。” 说完，又补充：“这可不是动手动脚啊！” -- 走出洗手间后，苏锦西还是有点心虚，下意识地拉起大衣领子，挡住半张脸。 洗手间与外面吃饭的地方隔着一堵墙，沈彦在走廊上拉住她。 苏锦西本能地一躲，红着脸：“干嘛？” 沈彦手上抓了个空，看看她的神色，反倒心情愉悦起来。 他单手抄袋，反问：“你干嘛？心虚啊？” 苏锦西被他说得心脏砰砰直跳，明明两人在里面也没干什么，偏偏这会儿有种刚偷完情出来的心慌和刺激。 她快速地往走廊口瞥了一眼，把刚才的话还给他：“别动手动脚，有话快说。” 沈彦明知她不是那个意思，却偏要逗她：“怎么了，你也怕忍不住？” 苏锦西：“……”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觉得再跟他待下去，她就要浑身血液沸腾而亡了。 苏锦西面无表情地往走廊出口走。 没几步，就被沈彦从后面拎住衣领。 苏锦西：“……” 啊！ 这人烦不烦！ 长得高特别骄傲是吗？ 苏锦西转过身，正想说话，不料沈彦先她一步开了口。 “说正事。” 苏锦西眨了眨眼，好奇地望着他。 沈彦说：“不是打算辞职？” 苏锦西慢吞吞地点点头。 沈彦道：“节后我要参加一个经济论坛，有兴趣一起吗？” 苏锦西震惊地指着自己鼻子：“我？经济论坛？” 沈彦颔首：“不管是换工作还是换行业或者干脆自己创业，都应该多了解一点现在各行各业的情况，再做出最合适的决策。” 苏锦西隐约感觉到，有一扇大门即将为她打开，而门后是她以前完全接触不到的东西。 她有点点心动，可下一秒，她又想起个问题。 “可我只是个小公司的主管，到时候以什么身份跟人家自我介绍呀？” 沈彦云淡风轻道：“家属，可以吗？” 苏锦西耳中嗡地一声，眼神再次开始闪烁。 这就家属了？ 进度条会不会拉得太快了？ 可是，对经济论坛的好奇盖过了“家属”两个字带来的悸动。 苏锦西忍不住又问：“到时候是全程跟着你吗？” 沈彦耸耸肩：“你也可以自己社交，不过……” “不过什么？” 沈彦盯着她：“不过，不可以和别的男士参加商务性质以外的饭局，不可以接受任何男士的示好，明白？” 苏锦西回过味来，嘀咕：“明白什么呀明白，我又没被你盖章。” “我不介意现在盖一个。” 沈彦也不知哪来那么好听力，居然听得一清二楚。 苏锦西一下子心慌意乱，摆摆手说：“我先出去了，他们该等急了。” 沈彦拉住她：“论坛的事怎么说？” 苏锦西垂着头，支支吾吾：“我……我总得考虑一下吧？” 孟可然总说她活在二次元少女漫里，可她又不是真的无知少女，自然清楚一对暧昧期的成年男女单独出行，难免发生点儿什么。 但她也没有开放到立刻就能跟沈彦发生点什么的地步。 苏锦西又说：“而且年底那么忙，我也不能确定老板能不能准假呢。” 沈彦睨着她涨得通红的脸颊，反应过来点什么，点点头：“好，等你消息。” 苏锦西胡乱地“嗯嗯”两声，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往洗手间过来，一下子连再见都来不及说，扭头就跑出去了。 回到座位，孟可然侧眸觑她一眼，见她面色潮红的样子，一下子心领神会地转开了目光。 贺天翔关心了几句。 苏锦西为自己的迟迟不归找了个借口，尴尬道：“发生了点不太方便的事。” 几人默契地将话题揭过去。 不一会儿，沈彦也从洗手间回来，阔步走过他们桌子时，连脚步都没停留。 可苏锦西却莫名地脸红心跳，神思随着他背影的远去，一下子也飞了出去。 沈彦在沈钟灵对面坐下，沈钟灵已经吃饱喝足，正对着自己亮晶晶的美甲左拍右拍，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这么久啊？” 沈彦嗯了一声。 沈钟灵笑了一下，又说：“锦西姐也刚回来呢，好巧哦。” 沈彦看向她，轻慢地挑了一下眉：“吃饱了就回家。” 沈钟灵啧了一声：“我看是你吃饱了。” 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想到些什么，又说，“对了，爸让我们今晚回家一起吃饭。” 沈彦眸色沉沉，有那么点儿山雨欲来的意思。 沈钟灵见状，软声道：“哎呀就吃个饭，有我呢，你们肯定吵不起来的。” 沈彦没说话，帮她拎过包，摆了摆头：“走了。” -- 他们离开没多久，苏锦西这桌也散了。 四人互相加了微信，约好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与贺天翔赵伦分开后，孟可然顿时八卦兮兮地挽住苏锦西胳膊，开始逼供：“说，是不是在洗手间跟沈彦发生了什么？” 苏锦西挽着她往车位走，边走边说：“洗手间能发生什么，公共场合诶！” 孟可然嘶了一声：“听你语气，还有点遗憾？” 苏锦西：“……” 孟可然想了想，又道：“贺天翔好像对你有意思。” 苏锦西也不知怎的，想起刚才沈彦那句“不许接受其他男士的示好”，一下子哆嗦了一下。 而后，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愧疚感。 孟可然觑觑她：“怎么了你？” 苏锦西想了想，如实相告：“沈彦约我跟他一起去一个经济论坛，就我跟他，你懂吧？” 说话间，两人上了车。 孟可然拍拍大腿：“我说怎么你从洗手间回来就心襟荡漾的样子！”她想起些什么，看向驾驶座正系安全带的苏锦西，问道，“那个什么的原理你懂吗？套套会用吗？提前做好功课，别撕裂了哈！” 苏锦西：“………………” 第33章 我跟你一起去 孟可然的耳提面命让苏锦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也不知是不是闺蜜之间直接把这些事摊开来讲了, 苏锦西发动车子后，刚踩了一脚油门，又立马踩下刹车。 孟可然随着惯性往前一冲。 “你干嘛, 想到要跟沈彦单独出去, 太激动了？” 苏锦西拉起手刹, 正经起来。 “不是, 我就是突然有点害怕。” 孟可然看着她，有点儿不理解：“怕什么？” 苏锦西想了想, 说：“怕我自己是被渣体质。” 孟可然：“……” 孟可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说：“也没什么的，你不试试，不多接触接触, 怎么能积攒经验呢？而且, 我看沈彦也不是喜欢强制爱的那款霸道总裁。” 苏锦西当然相信沈彦不好“霸道总裁强制爱”这口。 只是她与沈彦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在变得几乎透明之后, 好像又有新的不安从心底里冒出来。 苏锦西唉了一声，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重新启动车子。 -- 晚上, 沈家大宅。 餐厅内，长餐桌一米多宽, 沈钟灵与沈彦相对而坐，主位坐着沈耀宗。 照理来说, 一家三口难得聚在一起吃饭，本该是其乐融融才对, 可餐桌上的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死气。 沈耀宗面色沉静如水，话是对沈彦说，可目光却落在手边餐盘上。 “你过完年也二十九了，个人问题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耀宗常年为事业奔忙, 与两个孩子并不亲近。只是现在年纪渐长，对亲情的渴望反倒超过了对事业的狂热。 只可惜，若把亲情比作堤坝，这堤坝也该是在平时的日积月累中筑就，而不是随口一句问候就能完成的。 更何况，这句问候多少有点超越界线、指手画脚的嫌疑。 沈钟灵敏感地抬头看了眼沈彦，见他低头看手机，像是没听见沈耀宗的话，忙岔开话题笑嘻嘻地打圆场：“爸，哥都多大了，这种事他自己有数。” 沈耀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有数有数，他能有什么数！去年你刘叔叔家的侄女他看都不看就说没兴趣；前年赵家的女儿也是……就连舒瑶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都像是没看到。现在别人说起家里的孩子，就差问我一句你儿子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了！” 沈钟灵心说她哥的性取向清晰得很。 只是，她清楚沈彦与沈耀宗之间的隔阂，既然沈彦自己不说，她也不会把沈彦和苏锦西的事说给沈耀宗听。 沈钟灵想了想，正要说点俏皮话，缓和一下气氛。 沈彦却在这时放下了手机。 手机搁到桌面，发出一声闷响，在寂静的餐桌上，格外引人注意。 沈钟灵顿了顿，暗叫不好，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沈彦脸上带着点嘲弄：“怎么，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不需要你了，你倒是想过过当父亲的瘾了？” 沈耀宗一噎，因为心虚，气势弱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再怎样，你也该赶紧找个能给你事业带来帮助的女人。婚姻是很现实的东西，利益最大化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就是一生的使命。” 沈彦轻嗤：“就像您对妈妈那样？” 沈耀宗说不出话来。 他与太太陆岚珍的结合就是利益最大化，结婚生子后，他将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投在了事业上，以至于忽略了陆岚珍在这段婚姻中究竟快不快乐这个问题，更没时间关注两个孩子成长中的点点滴滴。 在沈彦十八岁那年，陆岚珍病故，而当天晚上，他却还在国外与客户谈生意。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起，沈彦与他的关系彻底割裂。 沈彦扫他一眼，拿起手机，起身往外走去。 沈钟灵跟上去叫他：“哥，你去哪儿啊？” 沈彦脚步不停，从门口拿了外套：“回家。” 沈钟灵：“……” -- 晚上的空气带着寒意，沈彦从沈家大宅离开后，也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驱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 其实他本可以不答应沈钟灵回来吃这顿晚饭，可终究，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期盼，觉得或许他与沈耀宗可以在未来一次次的细微的相处中慢慢和解。 这个想法倒是与沈耀宗不谋而合。 可事实证明，他对沈耀宗的容忍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提高的。 他与沈耀宗之间，就好像埋了一颗炸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引|爆|点到底在哪里。 总之就是一触即发。 沈彦嗤笑一声。 正好夜已深，路上空旷许多，他一脚油门加速，引擎轰鸣，车子闪电般在夜色中疾驰。 等停下来，沈彦看看四周，恍然发现居然是苏锦西家楼下。 车上显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沈彦降下车窗，往楼上一望，按捺住把苏锦西叫出来的心情，熄火关掉车大灯，从格子里翻出一盒烟，抽了一支点燃。 星点橘色火光在沉沉夜色中忽明忽灭。 苏锦曜停好车往单元楼走去时，余光瞥见火星，下意识扭头看了眼。 路灯光影幢幢，虽然看不清车上人的长相，但车标却一清二楚。 苏锦曜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电梯。 走进大门，苏临风和陈美萍已经睡了，只剩苏锦西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玩手机。 苏锦曜换好拖鞋，问她：“刚约会回来？” 苏锦西愣了下：“什么呀？今天陪孟可然相亲，下午就回来了。”顿了顿，她起身朝厨房走去，“你今天怎么不回自己家？要不要帮你煮宵夜？” 苏锦曜跟她一块儿走进厨房，拍拍她肩膀，挑挑眉：“螺蛳粉还有吗？” “你疯了吧？”苏锦西朝父母房间望了眼，压低声音，“爸最受不了螺蛳粉的味道了！” “不是睡了吗？你吃不吃？” 苏锦西犹豫了一下：“要是被爸妈发现……” “就说是我吃的，行了吧？” 苏锦西乐颠颠地回房间拿囤的螺蛳粉。 苏锦曜想了想，朝阳台走去，往下一望，刚才那辆车依然停在原位。 没过多久，耳边响起苏锦西的声音：“看什么呢？” 苏锦曜问她：“老实交代，真没约会？” 苏锦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了没有就没有。” 苏锦曜指指楼下：“那辆车好像是沈彦的吧？” 苏锦西心头猛地一跳，从阳台伸出脑袋：“哪儿？” 苏锦曜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现在确定你今天没有约会了。” 说完，拿过她手里的螺蛳粉往厨房走去。 苏锦西目光在楼下搜寻了一圈，夜色模糊，她也看不太清，想来想去，干脆拿出手机给沈彦发了条信息。 苏锦西：在哪儿？ 沈彦很快回复：在家。 苏锦西：哦。 沈彦：查岗？ 苏锦西：“……” 苏锦西倚着阳台门，笑眯眯地打字：那你给查吗？ 沈彦：手机都能交给你，还有什么不能查？ 苏锦西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过了会儿，从屋里飘出奇妙的味道，苏锦西最后探头探脑地朝楼下看了眼，这才转身进去。 沈彦见楼上某个阳台的人影消失了，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嘴角轻轻地抬了一下。 而后，重新发动车子离去。 -- 元旦假期一晃而过，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几乎整个写字楼都充斥着“不想上班”的气息。 苏锦西也有点心神不宁，倒不是因为假期综合症，而是想到沈彦说的经济论坛。 翻翻日历，论坛开始的日子也不远了。 苏锦西揣着心事出去打水，回来时，前台告诉她：“老板约了一家物流公司谈明年的物流合作，但老板这会儿有事不能过来，让你先去探探对方的底。” 苏锦西点头：“知道了。” 回办公室放下杯子，拿起记事本，她便朝会议室走去。 一推开门，她的脚步却蓦然停住。 乔安一身职业装，施施然坐在会议桌边，听到门口动静，她的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朝苏锦西望了过来。 两道目光交错之际，空气中弥漫起一阵无声的硝烟。 苏锦西回过神来，扯扯嘴角，公事公办走到乔安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乔小姐，贵公司的报价麻烦给我一份。” 乔安哼笑一声，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报价单递过去。 苏锦西目不斜视地审阅着报价表，脸上没什么表情。 乔安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脸上。 不得不承认，苏锦西长得确实比她好看。而且乔安心里也清楚，纪玉轲跟她在一起多少有她身后家底的加持。 更何况，现在纪玉轲工作上的危机逐渐解除，谁知道他在冷静下来之后，会不会重新衡量她与苏锦西的分量。 正想着，苏锦西忽然在这时抬起头对她说：“乔小姐，你们家的陆运费是不是有点高了？” 乔安回神，对上苏锦西的视线，突然发现苏锦西眼神干练精明，看上去工作能力也不差。 种种对比下来，乔安心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这把火迅速蔓延至全身，叫嚣着要往外发泄。 恰在这时，张星宸推门进来，一边道歉，一边在苏锦西旁边坐下。 乔安想到些什么，突然开口：“苏小姐，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倒杯水？” 张星宸见状，扭头责备了苏锦西一句：“小苏，你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快去帮乔经理倒杯水。” 苏锦西皱皱眉，张星宸向来这样，喜欢在外人面前教育自己员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他特别牛逼一样。 她懒得在这两人身上费心思，起身去饮水机边给乔安接了杯水。 乔安摸了一下纸杯，笑道：“苏小姐，有点凉呢。” 不等苏锦西开口，张星宸已经吩咐：“小苏，帮乔经理重新倒一杯。” 苏锦西太阳穴跳了两下。 从刚才的报价单来看，乔安他们公司的价格确实是目前合作的所有物流公司中最经济的。 因此，张星宸的合作意向非常大，也难怪用苏锦西做人情，来与乔安“建交”。 苏锦西自然明白这一点，心里默念“不跟傻瓜共短长”，然后帮乔安重新倒了一杯热的。 乔安看着她，挑挑眉：“苏小姐，这次好像有点太烫了。” 苏锦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乔安脸上的挑衅已经溢于言表。 张星宸是个人精，怎么会看不出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以自己利益为先，叫了苏锦西一声：“小苏，还愣着干什么？再帮乔经理重新倒一杯。” 苏锦西面无表情地看向张星宸：“张总，我让前台进来帮乔经理慢慢调水温。” 张星宸一噎，想说些什么，忽然想起了沈彦，一下子装聋作哑起来，把战场留给苏锦西和乔安。 乔安婊里婊气一笑，摸了摸小腹，一脸得意地对苏锦西说：“苏小姐，真不好意思啊，我刚怀孕，对吃穿用度、周边环境确实有点敏感呢。” 她加重了“怀孕”两个字，试图从苏锦西脸上看到一丝嫉恨之类的神情。 可苏锦西的反应却让她失望了。 苏锦西挑了挑眉毛，嘴角嘲讽一勾：“原来是这样。那么乔小姐，也麻烦您搞清楚，您肚子里揣着的是您老公的孩子，不是大家的孩子，更不是人类之光。我照顾您是情分，不照顾您是本分，您要是嫌我的水温度不合适，麻烦您回家让您老公慢慢调。毕竟让您受孕的是您老公，而不是我。” 乔安气得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 张星宸担心孕妇出事儿，张嘴指责苏锦西：“小苏你……” 苏锦西打断他的话：“张总，在您发话之前，我想先打个电话可以吗？” 说完，她也不给张星宸点头摇头的机会，径直拿出手机，拨通了沈彦的电话。 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怎么了”，苏锦西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眼眶发热。 她不想在张星宸和乔安面前哭鼻子，忙悄悄吸了口气，这才说：“没什么，你那天说的经济论坛，我要跟你一起去。”顿了顿，她加重语气，叫了他一声，“沈彦。” 张星宸神情一滞。 乔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沈彦”两个字有点儿耳熟。 苏锦西说完之后，便挂断电话，而后看向张星宸，抬了抬下巴：“张总，您刚才想说什么？” 张星宸定定看着她，苏锦西直勾勾地与他对视。 足足好几秒种，张星宸才缓过来，看向乔安，话却是对苏锦西说的。 “小苏，替我送乔经理出去吧。这个价格不合适，没有磋商价值，我们没必要换掉原来的合作物流。” 第34章 盖章 苏锦西把乔安送到会议室外, 然后让前台带乔安出去。 离开前，乔安几乎咬牙切齿地盯着苏锦西。 苏锦西却朝她笑，还撩了撩垂在肩头的长发：“乔经理, 注意保胎呀。” 乔安面沉如水, 跟星辰贸易的合作黄了, 回去之后父母难免责备她几句。 她咽不下这口气, 但又怕苏锦西说点什么戳脊梁骨的事情出来，只好愤愤地走了。 没过一会儿, 张星宸从会议室出来, 目光上下打量着苏锦西，忍不住问她：“小苏，你跟沈彦……” 苏锦西抬抬下巴, 干脆大方认下：“他是我的准男朋友。” 张星宸张了张嘴, 像是还想说些什么, 可眼神在她身上转来转去，又说不出话来。 苏锦西被他盯得不舒服, 正想跟他告辞离开。 不料, 身后忽然传来许曼青的声音：“这么快就谈好了？赶紧跟我去趟税务局。” 随着声音渐近，苏锦西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水味儿, 随后，就看见许曼青几步上前, 占有欲很强地挽住张星宸胳膊，警告意味十足地瞥了她几眼。 苏锦西简直无语, 先是一个乔安，再是许曼青。 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想的，总觉得别人要跟她们抢老公。 苏锦西若无其事地扯扯嘴角，朝两人微微颔首, 这才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走进办公室没多久，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沈彦打电话过来。 想起刚刚被乔安和张星宸的双重刺激，才跟沈彦确认了一起去经济论坛。这会儿看到沈彦的来电，苏锦西顿时有点心虚。 “喂……” 沈彦嗯了一声，开门见山：“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苏锦西莫名觉得心脏被一只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没忍住，靠着办公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桌边的多肉。 “被老板当人情讨好合作商呢，没忍住当着他的面给你打了电话。” 她虽然只是含糊解释两句，但沈彦一下子明白过来。 不过，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别处：“人情？讨好合作商？” 苏锦西一愣，忙解释：“不是那种人情！哎，你想哪儿去了？” 沈彦低低的笑声从耳机中传来，在耳边撩过，掀起一阵酥麻。 苏锦西摸摸耳垂，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又听他说：“还以为，又是美人计。” 苏锦西嘟囔：“我的美人计可是有特定对象的。” 说话，电话两头弥漫起沉默。 苏锦西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跟沈彦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别误会。” “哦？”沈彦开口，带着点儿笑意，“误会什么？误会你只对我使美人计？” 苏锦西呼吸一滞，心跳有点不停自己使唤。 她没回应，沈彦却没放过她，追问：“使不使？” 苏锦西：“……” 她鼓膜在咚咚地跳动，直到沈彦又说一句：“收拾行李，明天出发。” “哦……” -- 次日一早，苏锦西就带上行李箱去机场。 因为路上堵了会儿车，到达机场的时候，沈彦已经过完安检在里面等她。 苏锦西通过安检后，便朝登机口走去。没走几步，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她。 “苏锦西？” 苏锦西脚步一顿，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回头看去，只见贺天翔笑嘻嘻地朝她挥手。 等走到她跟前，贺天翔才问：“出差？” 苏锦西点点头：“算出差吧。” 贺天翔笑道：“真巧，你去哪儿？” “江城。” 贺天翔朝她露出个“那可太巧了”的笑容：“我也是江城，参加一个经济论坛。” 苏锦西脑袋里“叮”地一下。 不会这么巧吧？ 她下意识地问了他经济论坛的名称，听贺天翔说完之后，惊讶地一拍巴掌：“这也太巧了，你哪个航班？不会连航班都是同一个吧？” 贺天翔拿出机票对了对，还真是同一个。 既然遇到熟人，苏锦西也就一路跟他同行，说说笑笑的，倒也热闹。 到了登机口，她目光下意识搜寻一圈。 贺天翔问她：“找人？” 苏锦西点头：“跟朋友一起的。” 贺天翔顺着她的目光，视线在偌大的候机厅转了一圈，随后说：“打电话吧，这么找估计也找不到。” 苏锦西从包里找手机，偏偏另只手还拿着电脑，就有点手忙脚乱。 贺天翔见状，帮她拎过电脑包。 苏锦西双手得空，感激地看他一眼，这才从包中翻出手机，给沈彦拨了个语音电话。 贺天翔眼神不经意地往她屏幕上一瞥，看见“小心眼子”几个字，心中有点好奇，下意识观察苏锦西打电话的神情。 偏偏沈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机里的待接通提示音响了好久，都没回应。 苏锦西等了会儿，默默挂断。 “没事的，反正我跟他的位子是坐一起的。上了飞机再会和也来得及。” 机票是沈彦让人定的，位子也是提前选好的。 贺天翔有心打听跟她一起去江城的人是谁，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听见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 “站在这儿干什么？” 苏锦西下意识循声看去，沈彦单手抄袋，款款走来。 没等苏锦西开口，沈彦打量的目光已经锁定在贺天翔身上，想起些什么，嘴角嘲弄地翘了那么一下。 贺天翔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但很快，又想起刚才苏锦西对沈彦的形容是——朋友。 他镇定一笑，朝沈彦伸手：“您好，河马互娱，贺天翔。” 沈彦与他短暂地握了一下手，自我介绍：“沈彦。” 他并不打算与贺天翔多谈，握完手后，就提醒苏锦西：“马上就要登机了，还站着干嘛？” 苏锦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他这会儿声音格外低沉，带着天然的压迫感。 她心跳有点儿快，下意识地不想让沈彦与贺天翔有过多接触。 “贺总，我的电脑……” 苏锦西指了指贺天翔的手。 贺天翔反应过来，将电脑包还给她。 沈彦目光定定地落在电脑包上，苏锦西刚伸手要接，没想到沈彦抢先一步，从贺天翔手中拿过了电脑包。 苏锦西：“……” 她好像知道些什么了。 恰在这时，沈彦拍拍她后脑勺：“走了。” 苏锦西朝贺天翔挥了挥手，这才转身与沈彦一起离开。 贺天翔望着苏锦西的背影，目光悠长。 -- 登机之后，苏锦西扣好安全带，觑觑身边的沈彦，笑嘻嘻问：“怎么了，你不高兴呀？” 沈彦手中拿着一份报纸，闻言用力将报纸一摊，头也不抬：“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高兴？” 嘴硬！ “两只眼睛都看到啦！”苏锦西凑过去，“什么新闻这么好看？” 她一眼看见报纸上的财经版，扫了几眼之后，不太有兴趣。 而沈彦的视线不自觉地从报纸转移到了她的头顶。 她头发墨黑发亮，发丝间还有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身旁空乘来检查座椅靠背，沈彦回神，肩膀动了动，低声对苏锦西说：“坐好。” 苏锦西偷偷撇了一下嘴，端正坐在位子上。 沈彦心不在焉地看着报纸，片刻，调整了一下坐姿，翘起长腿。 -- 飞机到江城大约三个多小时。 苏锦西昨晚因为想到要跟沈彦单独出门，激动地失眠了。这会儿在飞机上就有点昏昏欲睡。 直到飞机下降，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条小毛毯。 苏锦西捏着毛毯，朝一旁刚刚收起电脑的沈彦看了眼，没忍住，戳戳他胳膊：“谢了。” 沈彦眼尾一撩，没说话，可鼻间却发出一声极轻的哼笑。 苏锦西一边叠小毯子，一边乱七八糟地想：这男人还挺有意思啊！ 等在酒店前台办完入住手续，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苏锦西拿着房卡，与沈彦一起往电梯走去。 因为论坛为期三天，两人也没带太多行李，便没让礼宾部的服务生帮忙搬运。 苏锦西捏着手里的房卡，尽管来之前还有点担心万一沈彦真的只安排了一个房间怎么办，可现在房卡到手，她与沈彦各自入住不同房间。 苏锦西又觉得，心里好像有点不是滋味。 一路走到电梯间，苏锦西都在偷看沈彦。 两人在电梯前停下，沈彦扭头看她：“怎么了，不高兴？” 苏锦西一噎：“哪有？” 沈彦像是没听到她的否认，不紧不慢道：“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在失望？” 苏锦西蓦地攥紧手里的房卡，坚硬的边缘硌得手心疼。 她涨红了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失望什么失望，有什么好失望的？” 沈彦：“哦？那你脸红什么？” 苏锦西抬手在脸颊边扇风，没几下忽然又想到自己这样做正中他下怀，便讪讪放下手，抬头盯着他看：“太热了，不行吗？” 她眼睫轻颤，明显的虚张声势。 沈彦睨她一会儿，倏而轻笑：“我还什么都没做，你热什么？” 苏锦西：“……” 她久久没有说话，空气里像是弥漫起汹涌的暗潮。 过了会儿，她像是躲进壳里一般，慢吞吞地拉起大衣领子，挡住下半张脸，只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 沈彦低笑，不再逗她，正要刷卡进电梯，忽然余光瞥到电梯间入口处，又闯进一个人影。 贺天翔远远看见苏锦西跟沈彦站在电梯前，正要挥手打招呼。 不想，沈彦忽然捏住苏锦西下巴，将她的脸朝向自己。 苏锦西看到眼前沈彦蓦然放大的脸，胸腔里重重一撞。 她一下子连大衣领子都忘了抓，任由衣领从指尖滑落，回归原位。 “你……” 只发出半个音节，剩下的话一下子被沈彦堵在了唇间。 氧气在这一瞬间像是被抽干。 两人默契地屏住了呼吸。 直到濡湿的触感在唇齿间蔓延，苏锦西才重新感觉到脸上喷洒着沈彦湿热的气息。 舌尖在她唇瓣上轻轻舔舐，带起浑身酥麻。 苏锦西有瞬间晕眩，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 沈彦并没有深入，不一会儿便抬起头。 视线扫过苏锦西身后，碍眼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他这才看向苏锦西，拇指指腹在她唇上重重滑过。 “盖章。”他说。 第35章 以为我要做什么 电梯门恰在这时打开。 苏锦西僵硬地转开脸, 目视前方，蹬蹬蹬地走进电梯。 然后，眼睁睁看着沈彦拉住她落在电梯外的行李箱, 施施然走进来, 站在她身侧。 电梯门缓缓合上。 沈彦轻嗽一声, 正要说点什么。 苏锦西却像是骤然回神, 忙从他手中抢过自己的行李箱。 沈彦微顿，看到她通红的脸, 将嘴边的“怎么连行李都忘了”, 咽了回去。 而后，脸转向另一侧，无声地抬了一下嘴角。 光可鉴人的电梯门上, 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 他偷笑的样子, 自然没有逃过苏锦西的眼神。 刚才那个吻太快太匆忙, 苏锦西还没琢磨出滋味，他就已经离开。 可是现在, 苏锦西又后知后觉发现, 这个吻的后劲倒是不小。她这会儿似乎能听到身体里血液疯狂奔涌的声音，心跳合着鼓膜的跳动, 砰砰砰砰，震耳欲聋。 她握了握拳, 怕被沈彦看出端倪，倒显得她没见过世面了。 可脸上的热度, 却不是她主观可以控制的。 电梯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胶着，无数无法言喻的情绪挣扎着，想要在这滚烫的沉默中寻找一个出口。 终于，苏锦西找回自己的声音, 先发制人。 “你、你什么意思你？” 她以为自己质问得气势汹汹，可声音出来之后才发现，听上去像是一只被惹火的小奶猫，连发脾气都显得毫无威慑力。 苏锦西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玖拾光整理 她这话问得，就像是追着沈彦要他负责一样。 一个吻而已，至于吗？而且，她其实也不是不愿意…… 苏锦西眼睫轻颤，视线偷偷往边上一瞥，忽然有点儿担心沈彦误解她的意思，以为她不愿意跟他有亲密接触。 恰在这时，身体的失重感消失，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他们住的楼层。 门向两侧打开，苏锦西也不好赖在电梯里不走，率先拖着箱子走了出去。 滚轮在地上发出闷闷的摩擦声，身后沈彦似乎说了句什么。 苏锦西脚步一顿，回头：“你说什么？” 沈彦就这么看着她，过了会儿，才轻笑起来：“没听见算了。” 说完，他便朝房间走去。 苏锦西追上去：“我好像听到了，但是你再说一遍，我确认一下。” 沈彦脚步不停，苏锦西心里一急，拖住他胳膊肘。 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到可以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苏锦西不知道沈彦能不能听到她的心跳，但在沈彦垂头看向她挽在他臂弯的手时，她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下意识地缩手。 可下一秒，她又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要躲？ 明明是他说了话，又故意不说清楚！ 苏锦西挑衅地抬抬下巴，手反而挽得更紧。 沈彦眼中是星点笑意，朝房门方向摆了摆头。 “一起住？” 苏锦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顿，讪讪松开他胳膊。 这人真是…… 骚不过他！ 苏锦西方向一转，掉头朝对面自己的房间走去。 身后沈彦忽然叫了她一声：“苏锦西。” 苏锦西握着房门把手，转身看向他，因为刚才他的捉弄，还有点儿不高兴。 “干嘛？” 沈彦挑了挑眉梢：“这么凶？” “有话快说！”苏锦西瞪他一眼。 沈彦低笑，垂了垂头，这才重新看向她。 “喜欢你。”顿了顿，“这次听清楚了吗？” 苏锦西拇指摩挲着行李箱的拉杆，默了会儿才说：“没听清楚。” 沈彦微滞，真的有被她骗到。 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抱起双臂，斜斜倚着门框：“那你过来。” 苏锦西非但没动，还往后悄悄退了一步，警惕道：“做什么？” 沈彦睨着她，眼中闪着危险的光：“应该是离得太远所以听不清，你过来，我近点跟你说。” 苏锦西才不信他的鬼话，梗了梗脖子：“不，就在那儿说。你说大声点！” 沈彦朝走廊两边看了看，眉宇间浮起警告的意味。 苏锦西没忍住，捂着嘴偷笑。 只是还没笑完，就看见沈彦阔步朝她走来。 苏锦西三两步躲到门后，探出头看着他：“干什么？” 沈彦好整以暇：“不是没听清？我站近点说。” 苏锦西偷偷地捂住心口。 你站近点就站近点，可眼睛里那些赤裸裸地勾引是几个意思？ 她喉间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忽然觉得心口有点痒。 她仰着头，有点儿害羞，又有点儿期待。 沈彦终于俯下身来。 苏锦西屏息，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直到脸颊被轻轻地捏了一下。 沈彦在她耳边笑道：“以为我要做什么？” 苏锦西懊恼地睁开眼，伸出一只脚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 “我要回房间睡午觉了，今天起太早都没休息好。” 沈彦后退一步，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苏锦西觑觑他，确定他没有别的事要做，也没有别的话要说之后，才慢吞吞地关上房门。 门锁吧嗒一声。 苏锦西靠着门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随后想起些什么，转身打开猫眼望出去。 沈彦进了对面房间，没一会儿，房门就被轻轻关上。 苏锦西眨了眨眼，许久，又缓缓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双唇。 随即，一阵喜悦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苏锦西蹦蹦跳跳地朝大床奔去，啪地一下，脸朝下跳到了床上，露在床沿外的两只脚疯狂踢着空气。 过了会儿，她想起些什么，掏出手机给孟可然发信息。 苏锦西：哈哈哈哈哈.jpg 孟可然：？ 孟可然：？？？ 孟可然：受什么刺激了？ 苏锦西：我到江城了，刚入住酒店。 孟可然：这么快就跟沈彦上床了？ 苏锦西：？？？ 苏锦西：你在说什么？ 苏锦西：我们很纯洁的！ 孟可然：那你笑什么？ 苏锦西摸了摸脸。 她笑了吗？ 哦，好像是在笑，还笑得很放肆。 她也不瞒孟可然，翘着两只脚，在空中晃啊晃，双手飞快打字。 苏锦西：我们确认关系了。 苏锦西：接吻了嘿嘿！ 孟可然没有回复。 苏锦西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孟可然估计正忙着。 她也没再发信息，去洗手间卸了个妆，便躺到床上睡午觉。 只不过，想起刚才门口沈彦那个没有落下来的吻，她就忍不住懊恼地踢踢被子。 他还是人吗！ 没做好准备的时候，他突然亲。 做好准备了，他又不亲了。 苏锦西把一半枕头折过来，盖住脸。 眼前是被遮挡的黑暗，她在暗色中，忍不住偷偷地弯起嘴角。 -- 今天下午，沈彦和苏锦西都没什么事。晚上沈彦倒是约了江城当地的几位合作商一起吃饭。 过来时，苏锦西在飞机上没吃什么东西，一觉睡醒，就感觉有点儿饿。 她看看时间，才三点多。 想了想，点开沈彦的微信框，决定骚扰沈彦。 苏锦西：好饿呀！ 苏锦西：打滚.gif 过了会儿，沈彦就发来回复。 沈彦：想吃什么？ 苏锦西：不知道。 苏锦西：随便。 聊天框上出现“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又过好一会儿，沈彦才像是想到应该怎么回答，发来几句话。 沈彦：楼下餐厅吃披萨？ 沈彦：晚上有个饭局，手里还有工作。 沈彦：不能走太远。 苏锦西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不忘回复。 苏锦西：好呀！ 苏锦西：等我收拾一下，十五分钟！ 不多不少，刚好十五分钟，苏锦西握着手机，背起包朝外面走去。 刚关上门，孟可然就发信息过来。 孟可然：恭喜！ 孟可然：过年可以不用相亲啦！ 孟可然：说起来，那个贺天翔之前还通过赵伦跟我打听你的情况呢。 苏锦西看见“贺天翔”三个字，就眼皮直跳。 就这么脚尖抵着房门回复起来，全然没有注意身后沈彦开门出来。 苏锦西专心打字：别说了 苏锦西：我刚刚才反应过来，今天差点修罗场了！ 苏锦西：你都想不到，贺天翔居然也来这个论坛，还是一个航班。 孟可然：这么刺激？ 孟可然：不过缘分这东西就是难说哈！ 孟可然：要么就一个都没有，来了干脆给你来两个。 孟可然：不过这两个你选谁都不亏。 苏锦西：…… 苏锦西：……………… 她正要继续打字，义正言辞跟孟可然说“我很纯情的，认定谁了就是谁”，谁知，沈彦忽然在身后出声。 “业务这么忙？” 苏锦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转身看向他：“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怎么都不叫我一声？” 沈彦定定看了她几秒，眼中几不可察地浮起些许凉意。 顿了顿，他才说：“刚刚。走吧，去吃东西。” 苏锦西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上他，总觉得他跟刚才有点儿不太一样。 可具体是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一路无言。 在餐厅入座后，苏锦西摊开菜单，正要问沈彦想吃什么。 沈彦却在这时拨了个电话。 苏锦西自觉闭嘴，低头看菜单。 没过一会儿，听见沈彦在对面说：“舒瑶，麻烦晚上的包厢号发我手机。另外，我办公室保险柜里的那份合同，帮我传给王律师。” 苏锦西翻菜单的手一顿，眼前花里胡哨的图片，她忽然一张都看不进去。 直到沈彦挂断电话，她才若无其事地说：“你连保险柜密码都告诉舒瑶哦。” 沈彦嗯了一声，问她：“选好了吗？” 苏锦西心里有点闷，垂着头低声说：“不知道吃什么。” 沈彦看她一眼，想到些什么，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苏锦西随手把菜单一推，低头看自己指甲：“你选吧，我选不出来。” 沈彦沉默良久，这才接过菜单。 苏锦西托着腮帮子，开始百无聊赖地戳手机玩儿。 等点完单，沈彦目光落在她脸上。 苏锦西被他盯得额头火辣辣，不耐烦地看他一眼：“看什么？” “你看什么？” 沈彦沉沉开口，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上来了。 苏锦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沈彦见状，无声沉出一口气，解释：“舒瑶是我助理，知道我办公室保险柜密码无可厚非，即使换一个人，也会知道。这个跟职位有关，跟人无关。你看你还要继续生闷气吗？” 苏锦西：“……” 第36章 一更 好可怜哦 小心思被拆穿, 苏锦西多少有点没面子。 但她转念一想，既然沈彦都明说了，那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干脆大方承认：“对啊, 我就是生闷气, 怎么了？” 沈彦盯着她, 目光微沉，过了会儿, 他才状似不经意地说：“怎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苏锦西一头雾水，思索半晌, 贺天翔的脸隐隐约约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她有点懊恼。 明明说他的事, 干嘛扯到她身上, 而且，她又没把密码分享给贺天翔。 苏锦西撇撇嘴, 低低地哼了一声, 然后垂下头管自己看手机。 沈彦等了半晌没听到回应，心情有点儿燥。 想到刚才出门时, 不小心在她手机屏幕上看到的聊天记录，不由屈指, 叩叩桌面。 “干什么，心虚啊？” 苏锦西别了别脸。 这人还真是越说越没边了。 她看向他, 不高兴地鼓着脸：“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苏锦西眸光清澈，这会儿因为生气，眼中像是亮着光，有点灼人。 沈彦与她对视两秒, 想说些什么。 正巧，服务员把披萨送上了桌。 他沉出一口气，温声道：“好，知道了，先吃东西。” 苏锦西：“……” 他又知道，他知道什么了他就知道了？ 她张了张嘴，可质问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不能显得太咄咄逼人，那样不好。 苏锦西垂眼，目光落在眼前的榴莲披萨上，想了想，托着腮帮子说：“我要你跟前的那块，就那块看上去榴莲最多，芝士最浓郁的那块。” 沈彦闻言，伸手就要将披萨转过去。 苏锦西撅起嘴：“我不会切的，你帮我嘛……” 沈彦抬眸瞧她一眼，挑了挑眉，而后拿起小铲刀将她看中的那块分了出来。 “不会切会不会吃？要喂你吗？” 苏锦西脸颊一烫，把手边的盘子推过去：“那倒不用。” 沈彦没忍住，抬了一下嘴角，刚才心里的那些烦躁似乎一下子被赶到了看不见的角落。 -- 吃过饭后，沈彦差不多就要走了。 苏锦西没事干，准备晚上处理点邮件。 刚把电脑放上书桌，沈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苏锦西接通，问他：“什么事？” 沈彦默了默，像是在酝酿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要不要一起去？” “一起？”苏锦西愣了一下，想了想，又拒绝，“不了吧，好不容易请假出来，结果又要去应酬，这样跟在公司上班有什么区别？” 沈彦嗯了一声，解释：“其实不全是合作商，还是有几个朋友的，私人关系的朋友。” 苏锦西抓了抓头发，总觉得他要说的不止这些。 可沈彦也没继续说下去。 苏锦西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桌前，看看邮箱里一整页还没处理的邮件，还是狠心拒绝了他。 “还是不去了，我有点工作没完成呢。” 电话那头传来几秒钟的沉默。 过了会儿，苏锦西才听到沈彦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好，那就不去了。” 苏锦西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点儿歉意。 像是为了缓解心中的愧疚，她没话找话地问了句：“你还没出发吗？” 沈彦说：“在车里，马上就走了。” 苏锦西哦了声：“那……晚上少喝点酒。” 沈彦：“知道了。” 电话挂断，苏锦西将手机放到一边，专心回复邮件。 可过了会儿，她又心浮气躁地把电脑重新盖上，然后瘫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她也不是故意不给沈彦面子，可想起他刚才电话里隐隐的失落，她就特别难过是怎么回事？ 苏锦西叹了口气，拍拍脸颊。 一定是她共情能力太强了。 -- 苏锦西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等从电脑前抬起头，时间已经悄悄走到晚上七点多。 苏锦西摸了摸肚子，今天一整天三餐都没按正常时间吃，刚刚忙工作没觉得，这会儿倒是有点儿饿了。 沈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打开微信，给沈彦发了条信息：什么时候结束？ 沈彦：？ 沈彦：可能要很晚，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苏锦西：“……” 谁要等你了？ 只不过是她现在饥肠辘辘，想找人陪她一起吃饭罢了。 早知道，还不如跟沈彦去参加饭局，做个安静的干饭人，至少不用饿肚子，也不用可怜巴巴地一个人出去觅食。 苏锦西蔫巴巴地打字：哦：） 这个微笑表情就很灵性。 包厢内觥筹交错，沈彦被几个好友灌了几杯酒之后，才打开微信看到苏锦西的回复，一时间疑惑地皱了皱眉。 他身旁坐着的是江城当地一个营销公司的刘总，这几年因为中廷旗下酒店广告投放案与沈彦有合作，再加上两人还算聊得来，私人关系也不错。 见沈彦席间三不五时看手机，刘总借着倒酒的间隙，跟他打眉眼官司：“怎么，沈总这是有牵挂了？” 沈彦按灭手机屏幕，倒也没瞒着：“本来是一起来吃饭的，但她娇气，今天飞机过来累到了。” 刘总感同身受地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我家里那位也是。平时穿着高跟鞋逛街，一天都不会累，让她陪我参加个应酬，就没精神。不过女人嘛，就得哄着，咱们在外面辛苦，不就是为了让家里那位过舒坦日子？” 他顿了顿，想起些什么，又问：“不过弟妹在江城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你要不要让酒店安排人去看看？” 沈彦脑中蓦地一闪，朝刘总笑笑，应付了几句。 过了会儿，他便装醉从包厢出来，在走廊拨通了苏锦西的电话。 “在做什么，晚饭吃了吗？” 苏锦西坐在一家螺蛳粉店里，周围热闹得很。 原本她心里还有点儿不高兴，可接到沈彦电话，那点儿不开心就奇迹般地散了。 “刚点完单呢，还在等餐。”苏锦西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子边边，“我跟你说哦，我一个人占一张大方桌，可宽敞了呢！” 沈彦有被内涵到，轻嗽一声：“好好说话。” 苏锦西撇撇嘴，可怜巴巴地说：“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吃饭，好可怜哦。” 沈彦：“……” 苏锦西继续说：“当然，是我自己不要跟你去饭局的嘛，是我自作自受咯。” 沈彦掐掐眉心：“苏锦西……” 苏锦西明知故问：“干嘛呀？”说着，她还把手机拿开，举着朝四周转了一圈，然后才重新贴到耳边问沈彦，“你听到了吗？这家店特别热闹。可是，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沈彦沉出一口气：“败给你了，定位发给我。” 苏锦西偷偷笑了一下，但下一秒，又绷着脸说：“不好吧，你在应酬诶，不是要很晚吗？” “晚点他们要去唱歌，我不去了。” 苏锦西挑挑眉，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哦这样啊，那你等等，我发你定位。” 挂断电话后，苏锦西就把定位发给沈彦。 发完之后，她忽然想到，也不知道沈彦能不能接受螺蛳粉的味道。 不过……不管了！ 搞不好他赶到的时候，她都已经吃完了呢。 这么一想，苏锦西就安心等她的螺蛳粉上桌。 过了一会儿，眼前光线一暗，有个人影从头顶笼罩下来。 苏锦西下意识从手机上抬头，好巧不巧，贺天翔就站在她跟前。 几乎是一瞬间，苏锦西就想起沈彦阴阳怪气的模样，一下子有点儿抵触跟贺天翔说话。 可人在跟前，她又不好不打招呼，只能挥挥手，笑道：“嗨，好巧哦。” “真巧。”贺天翔环顾四周，店内顾客满座，只有苏锦西这张桌子还空着，“介意拼桌吗？” 苏锦西扯扯嘴角。 介不介意的，也只能让他坐下来了。 没多久，两人的螺蛳粉就上来了。 苏锦西埋头苦吃，贺天翔中途试图跟她聊几句，都被她“嗯，这样啊，哦”地糊弄过去。 察觉到她有意保持距离，贺天翔也不强求，微微笑了笑，然后低头吃东西。 吃完之后，苏锦西起身往外走去。 没多久，贺天翔也走了出来。 苏锦西有点点尴尬，站在店门口，抬起腕表看看时间，也不知道沈彦到哪儿了。 倒是贺天翔见她站着不动，问了句：“等人？” 苏锦西说：“嗯，等我男朋友。” 贺天翔嘴角笑容微滞，想了想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我陪你等吧。” 苏锦西有点头大，可不管怎样，贺天翔的做法都带了那么点好心在里面。 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拒绝别人的好心。 苏锦西想了想，硬着头皮说：“不、不用了吧……江城的治安排全国前五呢。” 贺天翔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从夜色中，传来一声低沉的“苏锦西”。 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 夜色沉沉，带着点点寒冬湿气。 沈彦就站在路灯下，身后大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流动的车灯编织成了一张闪闪发光的网。 而路边，是各式各样的店铺，经营着江城当地的特色小吃，顾客盈门，人声鼎沸。 沈彦单手抄袋，清冷的气质跟这里的烟火人间有点儿格格不入。 见苏锦西不动，沈彦微微抬抬下巴，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还不过来？” 苏锦西：“……” 她怎么觉得他像是想揍她呢？ 第37章 二更 连个道歉吻都没有哦 苏锦西亦步亦趋地走到沈彦跟前, 抬眸觑觑他。 明明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可也不知怎的，看着他此刻的表情, 她莫名就心虚起来。 “那个……” 她张嘴, 正想说点儿什么。 贺天翔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朝沈彦笑了下：“沈总, 刚刚凑巧遇到苏小姐。我看她一个人站在外面，担心她碰到危险, 所以……” 他话没说全, 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沈彦拽着苏锦西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这才对贺天翔说：“贺总现在可以放心了。” 苏锦西：“……” 一时之间, 她也不敢抬头, 生怕无形的火|药味儿蔓延到她身上。 贺天翔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沈总, 苏……苏锦西，明天论坛见。” 苏锦西僵硬地朝他挥挥手：“好, 再见。” 沈彦快速跟贺天翔握了一下手, 等贺天翔转身离去后，才拉着苏锦西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力气很大, 握得她手都疼。而且他走得也很快，苏锦西穿着高跟鞋, 被他拖得踉踉跄跄。 “喂，沈彦, 你慢点……” 沈彦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苏锦西因为惯性，差点撞到他胸口，勉强站稳后, 才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目光冥冥，在橘色路灯下，有点儿辨不清他此时眸中的情绪。 可苏锦西却感觉得出来，这会儿他周身气场低沉，以他为中心，散发着一阵低气压。 苏锦西想解释，可看他这样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担心越说越错。 倒是沈彦先开了口，似笑非笑道：“热闹是别人的，你什么都没有？” 苏锦西：“……” 沈彦：“我看你挺热闹。” 苏锦西觉得冤枉，忍不住辩解一句：“又不是我叫他来的，就是吃饭时碰上了，刚好又没其他空桌，就一起拼了一张。” 沈彦别了别脸，像是努力克制着脾气。 “苏锦西，你不会看不出来贺天翔对你什么意思吧？” 苏锦西心头猛地一跳，可下一秒，她也觉得委屈。 “那你让我怎么办？他说能不能坐下，我说不行？他坐下了，我端着自己的碗就走吗？我当时都点好单了，店里座位全满了，哦，你让我捧着碗到外面蹲着吃？” 沈彦：“……” 苏锦西的话极其奇妙地充满了画面感。 沈彦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吵着架，可脑中却莫名出现了她蹲在门口可怜巴巴吃饭的样子。 火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沈彦沉了沉气，抬手揉揉她脑袋：“好了，算我错了，不吵架了好不好？” 原本苏锦西被揉揉头顺顺毛，气也就消了。 偏偏沈彦加上了一句“算我错了”。 算什么算，明明就是他的错！ 这种直男式让步顿时让苏锦西强行摁下去的火焰噌地一下窜起来。 她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是我要跟你吵吗？你是不是喝多了记性不好，到底是谁起的头？” 说完，她转身就走。 沈彦看着她的背影，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见她真的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这才快步追上去。 “去哪儿？”他拉住她的手。 苏锦西气势汹汹，满脸“我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气”的表情。 “回酒店！” 沈彦顿了顿：“你走反了。” 苏锦西：“……” 他还是不是人？！这种时候还要拆她台？？ 苏锦西不甘示弱，鼓着脸，脑袋往另一边一别：“我吃撑了，散散步。” 沈彦想说点什么，可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终究什么都没说，揉了揉她脑袋，过了会儿才重新开口： “那你在前面散步，我在后面跟着，可以吗？” 他语气温和，苏锦西也就顺着杆子自己爬了下来。 她掩饰尴尬般，抬手将长发撩到耳后，这才温吞道：“你要是想跟，就跟着吧。” 说完，她便甩开沈彦的手，往前走去。 夜色熙攘，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人群里。 苏锦西慢吞吞地走着，不时余光朝边上一瞥，看到路面上，沈彦被灯光压成一团的影子，在她的影子后面，忽远忽近。 近的时候，两个影子几乎重叠到一起。 苏锦西的气慢慢消了，紧接着而来的，是“他难道真就这么一直跟着什么都不做了”的疑惑。 直到转入一条人少的小路，苏锦西的脚步才逐渐慢了下来。 没想到身后的人也放慢脚步，跟她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苏锦西：“……” 她没忍住，干脆直接停了下来。 身后的人也停了，依然跟她保持距离。 苏锦西：“？？” 不是，他还要不要女朋友了？ 苏锦西回身，望向与她几步之遥的沈彦。 沈彦对上她的视线，一脸无辜。 苏锦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想去，只好硬着头皮走回去，来到他跟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沈彦没忍住，捏了一下她脸颊：“不散步了？” 这会儿冷静下来，苏锦西才闻到他身上隐隐的酒气。 很奇怪，她工作参加过不少饭局，最讨厌的就是男人一身的酒气。可现在换成了沈彦，她却并不觉得讨厌。 反而，还有点可爱。 苏锦西答非所问：“你喝了多少啊？” 沈彦说：“没多少。” 苏锦西哦了一声，伸出右手食指，状似不经意地在他手背上勾了一下。 沈彦顺势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细细软软的感觉。 然后问她：“作够了？” 苏锦西：“……？” 既然他这么问了，那她可完全没作够呢：） 她想了想，晃晃沈彦的手说：“别人谈恋爱，男朋友都是特地空出时间来陪女朋友的。哪像某些人，工作间隙谈恋爱，约会吃饭都像是吃工作餐，最可恶的是，连场电影都没看过就确认关系了呢。” 沈彦再一次被内涵到。 他忽然发现，苏锦西这人在“作”这件事上别有造诣，也不知她是无师自通还是…… 沈彦打住往下想的念头，拉着她往回走。 苏锦西一愣：“干嘛？” 沈彦回头看她：“不是要看电影？” 苏锦西憋着笑，跟上他脚步。过了会儿，见前后无人，又低声嘟囔：“连个道歉吻都没有哦。” 沈彦：“说什么？” 苏锦西别开脸：“没什么。” 沈彦没忍住：“苏锦西，你怎么这么能作？” 苏锦西回头对上他视线：“那没办法，我从小就这样。我长这么大，不管提什么要求，我爸妈都会满足我，我哥也是。” 沈彦盯着她看了会儿，只见她眸光灵动，眼里全是她那点小心思。明明知道她在故意跟他耍赖，可他就是无法拒绝她。 沈彦叹了口气，忽然俯身。 苏锦西看着他凑过来的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随后闭上双眸，等待着他即将落下来的吻。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只感觉到他喷洒在她唇边的湿热气息，他却始终没有行动。 苏锦西狂跳的心脏慢慢恢复平静，后知后觉地涌上一阵尴尬，正要抬手推开他的脸。 沈彦却皱了皱眉，问她：“刚才吃什么了？” 苏锦西反应过来，脸颊莫名一烫。 不过，她还是虚张声势地反问：“螺蛳粉，怎么了？”顿了顿，又戳戳他胸膛，“我都没嫌弃你一身酒气呢。” 话音一落，手指被他温热的手包裹住。 一个让人想入非非的动作。 苏锦西忽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像是缓解眼前莫名沾染情色意味的局面，她开始不停地碎碎念。 “是哦，别人的女朋友都香喷喷的，你的女朋友臭烘烘的，沈总实惨。” “我是不是该先沐浴焚香呢？” “我……” 话还没说完，沈彦微微偏头，两人唇间的距离消失。 苏锦西眨了眨眼，感觉到唇上湿热的触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微微启唇，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沈彦蓦地后退，拇指指腹抚过自己下唇，而后，沉沉地看向她。 苏锦西总觉得他眼里像烧了两团火。 为避免玩火自|焚，苏锦西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沈彦还站在原地，她回头朝他招招手：“再不走，电影就只剩下午夜场了哦。” 沈彦无声一叹。 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抿抿唇，阔步朝苏锦西走去。 --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车位上。 司机早已先一步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两人一上车，便径直往附近的影城开去。 到了影院，苏锦西别有用心地选了一部评分还不错的惊悚片。 沈彦在手机上看到她买的票，侧眸觑觑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一下。 苏锦西总觉得，他好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嘀嘀咕咕地解释：“这个片子评分最高嘛，7分呢！矮子里面拔高个，你也不想看才5.9分的文艺片或者4.5分的青春校园片吧？” 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几分钟，沈彦将手机交给苏锦西。 “帮我拿一下，我去洗手间。” 苏锦西接过，想了想，又去排队买爆米花和冰淇淋。 这个时间点看电影的人还不少，买爆米花的队伍排得很长。 苏锦西伸长脖子往前看了看，队伍移动得很慢，她干脆低头刷起微博。 过了会儿，兜里沈彦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苏锦西掏出来一看，是个微信电话。原本并不在意，甚至还想重新把手机揣回口袋，可看清屏幕上“舒瑶”两个字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 苏锦西朝洗手间的方向望了望，直接点了拒接。 过了会儿，舒瑶发来一条新信息。 苏锦西眼皮一跳，现在都快九点了，就这么急着核对工作吗？ 她抿抿唇，指纹解锁之后，便戳开了舒瑶的聊天框。 舒瑶：不方便接电话？ 没有称谓，亲近感扑面而来。 苏锦西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唇角打字：有事？ 过了会儿，舒瑶发来几句话。 舒瑶：嗯，我外婆病了，有点儿严重，我想请几天假回去看看她。 舒瑶：我是她带大的。 苏锦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总觉得舒瑶这两句话背后有其他含义。 ——我是外婆带大的，但是我外婆现在病了，很严重，所以我好伤心好难过，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苏锦西并不是不通人情的人，相反，她的共情能力还挺强。 如果不是舒瑶在她与沈彦的事情上，明显的表现出过敌意，她一定会顺势安慰舒瑶几句，甚至还会让沈彦一定程度地在经济上安慰一下舒瑶。 但是现在…… 苏锦西斟酌了一下语句，在手机上慢吞吞地打字： 请假的事，跟人事和行政对接，请假之前先把你的工作交接好。另外，我会通知财务，你请假期间工资照常。 聊天框上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过了好久，舒瑶才发过来一个字：好。 有那么点咬紧牙根的味道。 苏锦西干脆一鼓作气，继续打字：还有其他事吗？我在陪女朋友看电影，不方便看手机。 又是一阵“对方正在输入”。 几乎过了半分钟，舒瑶才问：苏锦西？ 苏锦西嚣张地挑挑眉，发过去：不然？ 舒瑶没再回复。 苏锦西这才松出一口气，正要将手机放回衣袋，却莫名觉得不太对劲。 头顶像是有道阴影笼罩着她。 苏锦西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与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跟前的沈彦四目相对：） 第38章 你想怎样都可以 苏锦西脑袋懵了一下, 莫名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窘迫。 但下一秒，她又想起自己正牌女友的身份，下意识地挺了挺胸：“你自己让我录指纹的, 我看一下你手机, 也没什么问题吧？” 沈彦盯她几秒, 随后才轻笑一声：“当然没有。” 苏锦西把手机还给他, 跟着队伍往前挪了几步。想了想，又杵杵一旁沈彦的胳膊肘, 低声问：“你不再跟她说几句啊？” 沈彦垂眸, 眼风朝她脸上一扫，只见她满脸不在意的表情，可轻轻颤动的睫毛, 却透露出她的心虚。 沈彦握拳在唇边轻嗽了一下, 恰到好处地掩住微微上扬的唇角。 “你不是都替我说清楚了？” 苏锦西别开脸, 过了会儿，她才轻飘飘地嘟囔：“那不是担心我说得不够到位吗？” 沈彦道：“你想怎么说都可以。” 苏锦西微微一愣, 随即没忍住, 偷偷笑了起来。 有一种他明知道她在做什么，却还是纵容她的感觉。 -- 放映厅内人头攒动, 苏锦西坐下后四处张望一圈，还挺多小情侣一起来看这部片子的。 虽然网上评分只有7分, 但因为有这么多同道中人，苏锦西倒是莫名地对这部电影生出了一丝丝期待。 当然, 更期待的是，当惊悚镜头出现，她尖叫着扑进沈彦怀里，然后…… 脑袋里闪过无数旖旎画面, 苏锦西拿着一颗爆米花放在嘴边，一个人出神地笑。 沈彦回复完手机上的信息，不经意扭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不仅在笑，还笑得格外放肆，恨不得笑得把头埋进胸口。 沈彦：“……” 感觉到沈彦的目光，苏锦西侧头看过去，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干净。 一瞬间，两人目光交错，因并排坐在一起，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沈彦的脸上，映着闪闪烁烁的光影。 苏锦西蓦地回过神，连忙收敛笑容，可心脏却因为这个对视而跳得格外强烈。 也不知是因为犯花痴被他当场抓包，还是因为冥冥光影中，他不经意间释放着巨大的吸引力，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下一秒，苏锦西快速别过头，随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往嘴里塞。 随着荧幕上龙标的出现，苏锦西的注意力逐渐被电影吸引。 然而，电影放映了将近二十分钟，她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带有龙标的、可以在国内公开上映的惊悚片，能惊悚到哪里去？ 果不其然，后排有低低的讨论声传来。 “这剧情太假了吧？嘴角那是番茄酱吧？” “加个阴暗的滤镜就来装恐怖片，过分了吧！” 苏锦西也有点想吐槽，可是看看旁边专心看电影的沈彦，又觉得吐槽好像不太好，毕竟是她自己选的电影。 时间在烂片的折磨中，变得格外漫长。 十分钟内，苏锦西换了好几个坐姿，中间甚至一度怀疑沈彦的审美是不是出了问题，这种片子居然也能一动不动地看下去。 直到荧幕上出现一张满是疤痕的人脸，后面传来女生尖叫，隐隐夹杂一句“吓死了，好可怕”。 随后，是男生的低声安慰。 苏锦西眼珠子转了转，下意识地偷瞄沈彦。 不料，正好对上沈彦看过来的眼神。 苏锦西一怔，眨了眨眼，用气音问他：“看什么？” 沈彦目光在她脸上流转几秒，像是有话要说，可终究化作一声轻叹，转而继续看向前面荧幕。 苏锦西：“……” 这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在等她害怕尖叫然后扑进他怀里求安慰？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一样，滴滴答答地敲打在心间。 苏锦西身体微微前倾，开始全神贯注等待下一个惊悚镜头。 然而，随着影厅各个角落此起彼伏的女生尖叫，苏锦西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对“惊悚”这种情绪的阈值太高了。 她坐立不安地偷瞄沈彦，总不能让沈彦反过来扑进她怀里求安慰吧？ 苏锦西沉了沉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还没看清荧幕上的内容，就浮夸地惊呼一声。 下一秒，她已经一头撞进了沈彦怀中。 原本放在沈彦腿上的爆米花，被她蓦地撞飞。 苏锦西：“……” 沈彦：“……” 周围有窸窸窣窣的低语声传来，苏锦西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干脆理直气壮地趴在沈彦怀里一动不动。 沈彦轻嗽一声，朝四周说了几句抱歉，然后顺势抱住苏锦西的肩膀。 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香气，苏锦西没忍住偷偷翘起唇角，在心里夸了一波自己的机智。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音响里传出的是暧昧的喘息声？ 她没忍住，悄悄抬头往前面看了眼。 然后满脑袋问号。 为什么一部惊悚片里，会有这么长的男女主激|吻上床的片段？？ 苏锦西想到些什么，吞了吞口水，不死心地低声问沈彦：“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亲的？” 沈彦垂眸瞧她一眼，淡淡道：“你尖叫扑过来的前一秒。” 苏锦西：“……” 好的，打扰了：） 这个小插曲直接导致苏锦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格外安分。 主要表现在，安分地靠在沈彦怀里，还拉过他的外套挡住自己的脸，一动不动。 电影结束时，随着人群依次往外走，放映厅内逐渐开始骚动。 苏锦西和沈彦坐在中间位置，两边都是流动的人群，两人干脆也不去挤，打算等人走光了再离开。 后排有两个跟他们一样想法的年轻男生。 其中一个还很疑惑地问：“诶大家怎么走这么积极，不是说有彩蛋吗，怎么都不等彩蛋？” 另一个无语凝噎：“什么彩蛋，全体主创人员出来道歉的彩蛋吗？” “也是，这他妈怎么打分打到7.0的？还不如隔壁的青春校园片!” “你看看底下评论，看到没？看完电影，跟男朋友感觉更亲密了；看电影的时候，他担心我害怕安慰我，现在已经是男朋友了……” 影厅内，人逐渐稀少，就连后面两个男生也骂骂咧咧地走了。 苏锦西这才推推沈彦：“走吧。” 沈彦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苏锦西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十指相扣。 她忽然想起上回自己在他车上拍的那张十指相扣的照片。 苏锦西眼睛转了转，拿出手机，身体微微后仰，找好角度拍下两人交握的手。 从照片上看，就好像沈彦在拉着她一起往两人共同的未来奔去。 察觉她的动作，沈彦回头瞧她一眼。 苏锦西别别扭扭地解释：“虽然上次拍过了，但这次不一样嘛。” 沈彦眉梢一挑，眸中浮动着笑意：“怎么不一样？” 苏锦西抿抿唇，过了会儿，笑着说：“分组可见不一样。” 沈彦也不知怎的，想起刚才那两个男生念的影评，其中有一句是“看完电影后，跟男朋友感情更好了”。 他忽然觉得，虽然电影内容只值4分不能更多，但可以再加3分友情分。 所以，7分的总评分还算可以接受。 走出影厅之后，苏锦西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遇到刚刚看了同一场次的一对小情侣。 女生挽着男生胳膊，娇滴滴地说：“刚才的电影好可怕哦。” 男生柔声安抚：“别怕，都是假的，有我在呢。” 说着，揉了揉女生脑袋，两人一块儿往前走去。 苏锦西听到这段对话，就想起刚才自己在影厅干的蠢事，再度回味了一下刚刚的社死现场，下意识地搓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朝沈彦走去。 影院外面就是商场，灯光明亮。这会儿已经临近深夜，商场里几乎已经没有顾客。 苏锦西挽着沈彦朝电梯走去，忽然听见沈彦叫了她一声：“等等。” 苏锦西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他：“怎么了？” 沈彦没有说话，却蓦地俯下身。 苏锦西感觉到他骤然靠近的气息，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可沈彦却只是在她发间微微一顿，随后便直起了身子。 苏锦西抬头看去，一粒爆米花消失在他唇间。 他没有说话，径直拉着苏锦西往电梯走去。 苏锦西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阵心慌，随后，手心开始发烫。 像是缓解此刻心悸的情绪，苏锦西将手揣进了大衣口袋。 可她另一只手还被沈彦牵着，她又担心自己手心里滚烫的汗湿被他发现。这么一想，她就连脸上都变得热烘烘的。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坐在后座，谁都没有说话。 明明是沉默的气氛，可空气中偏偏夹杂着不沉默的电流。 苏锦西在这种电流的刺激下，几乎喘不过气来，本能地将车窗降下一条缝，让外面的空气灌进来。 好在酒店离电影院不远，没过多久，车子就在酒店门廊下停稳。 苏锦西不等门童过来开门，就率先推门下车，率先往大堂走去。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不紧不慢地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锦西呼吸逐渐急促，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直到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打算步行到28楼？” 苏锦西定睛一看，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逃生楼梯间门口。 她连忙转身，朝电梯走去。 沈彦在她后面进了电梯，狭窄的空间内顿时被一种莫名紧绷的情绪填满，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电梯里的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苏锦西抬头看着墙上跳动的数字，耳边仿佛能听到沈彦沉沉的呼吸声。 侧眸看去，沈彦恰在这时抬起手，像是为了能顺利喘息般，扯松领带。 挺括的衬衫衣领，被他的动作带出几缕褶皱。 苏锦西脑中嗡地一声，大脑开始缺氧。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苏锦西迅速跨出去，还差点被电梯门绊倒，踉跄了一下。 沈彦从后面伸出胳膊，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 苏锦西像是被烫到，推开他的手，几乎小跑着，往房间走去。 正站在门前低头掏房卡，冷不防，沈彦一把抱住她的腰，往门上一推。 天旋地转之间，苏锦西已经被禁锢在沈彦与房门之间的狭小空间内。 喘息声交错着，在耳边盘旋。 苏锦西不敢看沈彦的眼睛，目光闪烁，尝试着开口：“沈……唔！” 第39章 二更 不请我进去坐坐？ 这个吻不像之前那样浅尝辄止, 而是带着难以抵抗的侵略性。 苏锦西有点喘不过起来，只能靠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脖子，这才勉强没让自己顺着门板滑下去。 空气一下子变得热烈而胶着, 耳边是嗡嗡的鸣叫, 伴随着极低的呜咽。 不知不觉, 苏锦西习惯了他的强势, 从一开始的被迫承受，变成了主动迎接。 难舍难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沈彦稍稍别开脸, 肩膀起伏着，喘息声环绕在苏锦西耳畔。 他喉结上下浮动，抬头朝走廊监控看了眼, 随即低下头, 双唇贴着苏锦西耳朵, 带着些许笑意，用气声说： “怎么办, 好像……被拍下来了。” 苏锦西蓦地惊醒, 忙推他肩膀，脸恨不得直接埋进胸口。 沈彦终于没忍住, 低笑出声。 “没事的，刚才的角度, 应该看不到脸。” 苏锦西浑身血液沸腾，热度从头顶到脚心, 又从脚心传回头顶，整个人都有点缺氧，晕晕乎乎的。 “你什么癖好啊你，烦死了……”她使劲戳着他的胸膛, 懊恼地跺了一下脚。 沈彦一手撑着房门，另一手捏了一下她通红的脸颊：“过河拆桥，嗯？” 苏锦西喉间咕哝一声。 她算是发现了，这会儿自己压根禁不起他哪怕一点点的触碰。 担心自己忍不住先扑倒他，苏锦西又推了他一下，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论坛估计会很忙呢。” 沈彦眸光微闪，垂眸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意有所指地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苏锦西：“……” 她可真怕请他进去后，“坐坐”就变成了“做做”。 苏锦西眸光四处乱转，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下次吧。” 沈彦闻言，虽有失落，但也不勉强，很快退后一步，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好，你也早点休息。” 随后，径直从她口袋里摸出房卡，打开门，将她推了进去，还顺手将房卡插在了取电器上。 动作一气呵成，直到身后门“吧嗒”一声关上，苏锦西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转身在猫眼中偷偷看了眼，对面的门恰好在这时关上。 苏锦西回身，忽然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浴室，站在镜前看里头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面色潮红，双眸像氤氲在两汪清潭里。 苏锦西慢慢捂住脸，原来以前在晋江看小说，那些被和谐掉的描述，是这样子的。 原来身体被冲动控制，叫嚣着想要负距离接触的感觉，是这样子的。 苏锦西捧着脸，垂下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 -- 洗完澡出来，苏锦西倒是冷静很多。 躺在床上看看手机，发现刚才朋友圈里发的那张牵手照有好多人点赞。 聊天列表也多了几条未读信息。 排在最上面的是沈钟灵，苏锦西戳开一看。 沈钟灵：锦西姐，你正式成为我未来小嫂子了吗？ 沈钟灵：打滚.gif 苏锦西笑了笑，翻身趴在床上，慢吞吞地打字。 苏锦西：嗯嗯。 苏锦西：亲亲.jpg 手机另一头，沈钟灵看到苏锦西发来的肯定回复，第一时间点开了沈彦的对话框，然后噼里啪啦打字： 某人现在春风得意了，是不是该给小红娘发个大红包呢？ 打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沈钟灵正要发出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这样大半夜要红包，指不定被她哥怎么损一顿。 算了，还是等沈彦回宁城，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当面要吧。 沈钟灵把打好的字一个个删除，然后美滋滋地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 次日一早，为期三天的经济论坛就拉开了序幕。 苏锦西原以为经过昨晚，她与沈彦之间会有更多的粉红泡泡，甚至出门之前，她还脑补了两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点滴爱意，在论坛现场红袖添香的画面。 然而事实是，沈彦一身严谨正装，与她会和后，便马不停蹄地前往论坛现场，路上还打了好几个电话，与现场的一些合作商谈笑风生。 苏锦西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虽然有点失落，但到了现场之后，苏锦西便被扑面而来的精英气息吸引，暂时将那些粉红泡泡丢到了一边。 忙碌而充实的三天很快过去。 期间苏锦西倒是与贺天翔偶遇了几次，不过贺天翔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只礼貌跟她打招呼，并没有过多交流。 第三天中午，论坛圆满闭幕。 下午一点多，沈彦结束江城的工作，与苏锦西一起前往机场。 路上，苏锦西收到大学室友李安桐的微信。 李安桐：下周日咱们学校有个纪念学校创始人150周年诞辰的活动，你来不来？ 李安桐当年被学校保研，研究生毕业后，就留校做了导员。 苏锦西犹豫了一下，回复：现在确定不了，年底总加班。 李安桐：你不是混得不错吗，主管了都。带个电脑，在哪儿都能办公吧，现场盯货的事儿交给底下人去办呗！ 苏锦西还没回，李安桐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李安桐：你来嘛，咱们都好久没聚了，正好趁这次聚一聚。 苏锦西想了想，答应她：那好吧。 李安桐问她：纪玉轲要不要一起啊，他来的话，我也带上我男朋友。 苏锦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也不能怪李安桐，毕竟她跟纪玉轲分手的事，她也没有到处宣扬。 苏锦西默默打字：换人了。 李安桐：？？？ 李安桐：你跟纪玉轲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苏锦西皱皱眉。 苏锦西：早八百年前了，不提了，晦气。 李安桐：哦哦。 在车上看手机有点儿晕车，苏锦西按灭屏幕，将手机放进大衣口袋。 沈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打电话，这会儿恰好结束通话。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锦西想了想，将母校创始人150周年诞辰的事一说，问他：“要不要一起？” 沈彦皱了皱眉：“下周就要开始在全国主要城市的酒店视察，不知道周日能不能回宁城。我晚点让舒瑶查一下行程。” “舒瑶”两个字一出口，车内就涌起一阵静默。 几秒种后，苏锦西反应过来，没事人似的笑笑：“好啊，年底嘛，兵荒马乱没时间也能理解的。” 沈彦抿抿唇，说：“从我在国外分公司实习开始，舒瑶就是我的助理。这个情况短时间内没办法改变，但我会尽快协调。” 苏锦西低头抠着指甲。 她以前就觉得那种让男朋友跟身边所有女性断绝来往的女孩子多少沾点儿脑瘫，如今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她虽然有点介意，但也不至于逼着沈彦立马换助理。 苏锦西想了想，说道：“工作交集嘛，肯定避免不了的。不过，你得确定你没有给舒瑶任何幻想的空间。” 沈彦郑重道：“我确定。” 苏锦西看着他，说：“反正你自己处理好。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很难避免，尤其对女孩子来说。虽然我不喜欢舒瑶不分时间地跟你汇报工作，中间还夹带私货，但我也知道人一旦为情所困就会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 她说着，顿了顿，又接着开口：“我记得第一次跟舒瑶在洗手间偶遇，就感觉她是个精明干练、在事业上很有野心的职业女性，如果她为了你，变得婆婆妈妈，甚至改变自己的人生计划，那确实也蛮可惜的。” 她这番话说下来，沈彦反倒觉得稀奇。 他忍不住问：“所以，你到底是介意舒瑶还是不介意舒瑶？” 苏锦西看他一眼：“当然介意，但介意之外还有种惺惺相惜。” 她没有细说，但沈彦却能明白她所谓的“惺惺相惜”在哪里。 的确，职场上性别限制的不公平必须承认，女性要实现与男性一样的成绩，必然会遇到更多阻碍。 沈彦点点头：“好，我会妥善处理。” -- 飞机在宁城机场降落，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沈彦八点半还有个视频会议，苏锦西正好也快累瘫了，两人便默契地没有一起吃饭。 司机已经在出口等候，上车之后，沈彦便让司机先送苏锦西回家。 苏锦西睡了一路，直到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挠她痒痒，她才耸耸鼻子睁开了眼睛。 沈彦松手，她的一缕长发便从他指间散落。 苏锦西往窗外看了看，惊讶道：“这么快就到了？” 说话间，司机已经下车，帮她从后备箱取出行李。 苏锦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跟沈彦挥挥手，便开门下车。 拿好行李后，她从半开的车窗望进去，跟沈彦说：“赶紧回去吧，你也累了一路了。” 沈彦：“好。” 话虽这么说，却没让司机开车，还定定地望着她。 苏锦西莫名觉得这样子的沈彦有点可爱，想笑又憋住，再次跟他道别，顺便提醒：“你不是还要开会吗？快走吧，等你走了我再上去。” 沈彦这才作罢，让司机调头。 黑色宾利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苏锦西转身，顺手往大衣口袋一掏。 手机居然不见了。 刚刚上车的时候，她还给妈妈发过信息报平安，所以不可能掉在机场了。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苏锦西回身，焦急地朝车子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想了想，她赶紧往单元楼跑，打算回家用备用机给沈彦打个电话，让他把手机送回来。 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飞快转动着，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就在苏锦西快要冲进大门时，身后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西西。” 苏锦西一愣，回身看去，只见纪玉轲站在路灯下，墨黑的头发上被路灯投射了一圈橘黄色的光晕。 苏锦西：“……” 第40章 青梅打不过天降 苏锦西默默骂了一句“晦气”, 转身就往大门走去。 纪玉轲却两三步冲上来，一把拉住她手腕。 苏锦西顿时寒毛直竖，胸口翻腾起一阵呕意。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 横眉竖眼地骂道：“毛病吧你, 知不知道‘性骚扰’三个字怎么写？！” 纪玉轲满脸难堪, 目光里像是纠缠了千头万绪, 他任由苏锦西骂着，身体却像堵墙一样挡住她的去路。 苏锦西深吸一口气, 看看四周。 这个点大家估计都在家里吃晚饭, 连晚上散步总聚在一起嚼别人舌根的老头老太们都没个人影。 苏锦西看向纪玉轲，想起一些社会新闻，便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言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纪玉轲因为她一下子柔软的态度, 眼睛一亮。 他又要上手抓苏锦西的腕子, 被苏锦西一躲。 纪玉轲尴尬地摸摸鼻子，随后说：“你跟沈彦在一起了？” 苏锦西探究地扫视他, 没有说话。 纪玉轲微微欠着身, 脸上带着焦灼，像是非常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过了会儿, 苏锦西才点点头：“有问题吗？” 纪玉轲眼里的光淡下去，喃喃道：“这么快……” 苏锦西：？？？ 这还快？？ 难不成还要给你守孝三年吗？！ 但这话她到底没说出口, 毕竟她也不知道纪玉轲今天过来到底什么目的。 苏锦西想了想说：“你要问的我已经回答了，可以走了吧？” “等等！我……”纪玉轲张着嘴, 有点儿唯唯诺诺。 苏锦西拧眉，耐心彻底告罄，转身就去刷卡进大门。 然而，还没碰到读卡器, 手就再一次被纪玉轲抓住。 苏锦西彻底恼了：“你有病吧你？是不是有病？！” 纪玉轲：“不是，西西，我就是想跟你说，像沈彦那种身份的人，太难驾驭，你别吃亏了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苏锦西不想说脏话，“卧槽”两个字还是没忍住冲到了嘴边，又被她强行吞了回去。 她怒极反笑：“哦？那你觉得我该找个什么样的？” 纪玉轲顿了顿：“我……” 苏锦西嘲讽一笑：“不然再找个像你一样的凤凰男？要钱没钱要能力没能力，还软饭硬吃攀高枝。” 纪玉轲喉间一哽，涨红了脸。 苏锦西继续输出：“我就算真跟沈彦玩玩儿又怎样？跟他那样的人玩儿总好过跟你这种货色玩儿吧？你是能像他一样，提供视觉价值、经济价值还是情绪价值？什么都没有还来教我做人，你没听过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当自己火化了这句话吗？！” 纪玉轲像是被她的话伤到，踉跄后退两步，这才颤抖地指着苏锦西说：“你……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拜金！” 苏锦西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随后故意婊里婊气地一撩长发：“对啊，怎么了？” 纪玉轲像被当头一棒，怔在了原地。 苏锦西嫌弃地挑着嘴角，上下打量他两眼，说道：“你老婆不是怀孕了吗，回去管好你老婆。”顿了顿，又道，“哦，差点忘了说，我不喜欢跟和弱智在一起的男人有任何来往，拉低我层次。” “不是，你……西西，你说话要不要这么狠？！你还在恨我对不对？” 纪玉轲被骂得眼里布满血丝，像是要证明些什么，还想上前拉住苏锦西理论。 苏锦西连连后退，恰在这时，大门从里面打开，不等她反应过来，苏临风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 “你个狗东西，缠着我女儿干什么呢你？！” 苏锦西先是吓了一跳，随后醒过神，忙拦住要上前揍人的苏临风。 纪玉轲见势不对，讪讪后退几步，又见苏临风想要冲上来打他，忙扭头跑了。 一边跑，脑中还不由自主地浮起苏锦西说的那些话。 乔安怀孕了？他怎么不知道？ 想起乔安，纪玉轲又是一阵懊恼。 那天乔安从星辰贸易回去后，就跟他说了点儿苏锦西的事，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几句车轱辘话 ——她可真是本事哦，抱到金大腿了。 ——也不怕别人只是跟她玩玩，玩够了直接甩了她。 ——她一开始说沈彦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啧，她手段挺厉害嘛。 其实如果只是乔安与苏锦西两个人之间的比较，纪玉轲根本不用考虑就会选择苏锦西。 可婚姻嘛，是个综合分的对比。 然而，真的选了乔安之后，他又发现日子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过。和乔家人在一起久了，他就发现，人家只是需要一个脑子还算聪明、家里条件不太好、容易控制的女婿，来帮老丈人打理公司，给乔家赚钱，传宗接代。 至于这个人是不是他，根本无所谓。 再一想到苏锦西跟沈彦在一起了，纪玉轲更是五味杂陈，这才跑来说了这些有的没的。 而另一边，苏锦西劝着苏临风：“爸爸爸，打赢了进局子，打输了进医院，不划算！” 苏临风这才缓和下来，想到些什么，扭头问苏锦西：“你不会又跟他好了吧？你朋友圈那张照片上的手不会是他的吧？你这孩子，谈个恋爱还神秘兮兮的，那天你妈问你，你还非得回来再说，你这……” 苏锦西忙拉着他往里头走：“不是不是，你女儿眼光有那么差吗？” 苏临风松出一口气，想了想，试探道：“那是之前来过咱们家的沈彦？” 苏锦西拽着他进了电梯，闻言觑他一眼：“那你还明知故问。” 苏临风眼睛转了转：“这次去参加什么论坛，也是跟沈彦一起去的？” 苏锦西莫名红了脸，点点头。 苏临风痛心疾首地拍拍大腿：“好小子，不声不响就把咱们家大白菜拐跑了！” 电梯门开，苏锦西拖着行李箱出去：“您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苏临风一滞，憋了半天才摇着手说：“我现在说不上来，唉我这心里突然空空的……” 两人进了门，陈美萍听见动静出来，一见苏临风空着手回来，便问道：“不是让你去买酱油，酱油呢？” 屋子里热热闹闹，苏锦西在爸妈的说话声中，拖着行李箱回了房间。 找出备用机后，她就给沈彦打了个电话。 沈彦原本想让司机把她手机送回来，苏锦西不想麻烦别人，便说道：“明天你在哪儿，我去找你，顺便拿手机。” 沈彦笑了笑：“也行。” -- 次日正好周五，三天没在公司，很多琐事都积攒下来，等着苏锦西去处理。 等手头空下来，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晚上七点多。 苏锦西给沈彦发了条信息：你忙完了吗，我过来咯！ 沈彦：还在忙。 沈彦：等你赶到应该差不多。 苏锦西：那我直接去地库等你。 过了会儿，沈彦发过来一个车位号。 苏锦西美滋滋地收拾好东西直奔楼下，驱车朝目的地赶去。 而另一边，沈彦忙完手头的工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耳边忽然听到一声轻响，是茶杯放到桌上发出的声音。 沈彦睁开眼，转眸看了一眼，只见舒瑶放下茶杯后，规矩地后退半步，说道：“沈总，您忙了一天，连水都没怎么喝，这样对身体不好。” 沈彦以前并不觉得舒瑶的工作做到这种程度有什么问题，但也不知是不是以前缠绕着的所有迷雾在这段时间逐渐散去，沈彦心头微动，想了想说：“这种工作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做。” 舒瑶点点头，没说什么。 沈彦抬眸瞧她一眼，想了想，又问：“你外婆怎么样了？” 舒瑶道：“在ICU呆了两天，年纪大了，身体老化，医生说是自然规律。” 沈彦点点头，默了会儿说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 舒瑶：“好，谢谢沈总。” 沈彦没再说话，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便拿起外套起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舒瑶几步跟上去，提醒他明天的行程。 沈彦微微颔首，一边听着，一边同她一起进了电梯。 等舒瑶汇报完，电梯恰好在地库停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地库无人，安静到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沈彦顿了顿，想起身后的舒瑶，回头说：“你可以下班了。”顿了顿，“这段时间你可以不用按照正常上下班时间，随时去探望你外婆。” 舒瑶低着头，没有动作。 沈彦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舒瑶低低开口：“外婆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失去她，我不知道我的精神支柱在哪里。” 沈彦呼吸一滞：“舒瑶，你别这样。” 舒瑶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曾经你是我的另一个精神支柱。” 沈彦蓦地从心底里生出一丝燥郁，扯了扯领带，这才温声道：“可能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间太久，让你产生了错觉。舒瑶，我对你只有同事之间的欣赏，还有友情。” 舒瑶浅浅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别紧张。我知道一直是我陷进某种情绪而已，可能最近我外婆的事，也让我有点崩溃，所以才会对你说这些话。” 她说完，想了想，上前一步，说：“拥抱一下吧，给我一点鼓励。” 沈彦没动，定定地看着她。 舒瑶对上他的视线，像是跟他对峙般。 她原本想不管不顾地抱住他，可最终，只是微微垂头，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 “让我靠一下就好。” 沈彦轻轻叹息，抬手安抚地拍拍她肩膀。 -- 苏锦西开车拐过弯道时，便看到这一幕。 她猛地踩下刹车，脑袋有一瞬间晕眩。 不过下一秒，她便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别慌，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她无声地将车子退回去，随后盯着墙上挂着的转弯镜，直到舒瑶离开，她才沉出一口气，重新发动车子。 沈彦在车边等了一会儿，便看见苏锦西开车过来。 他朝她挥了挥手，待苏锦西倒车入库后，过去打开她车门，笑道：“来这么准时。” 苏锦西解开安全带下车，笑嘻嘻地抱住他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没办法，谁叫最重要的手机在你手上。” 沈彦牵着她的手往自己车边走：“吃什么？” 苏锦西笑笑：“想吃牛排。”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他肩膀上，黑色西装上似乎沾了点什么。 她眸光闪了闪，若无其事地拍拍他肩膀：“衣服上沾了东西，嗯，好像粉底哦。” 沈彦侧眸觑她一眼，没有说话。 直到上了车，苏锦西拿到自己手机，一边查看有没有错漏的未读信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刚刚来的路上听广播，说一对情侣之所以能变成情侣，究竟是因为什么。” 沈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看看她：“哦，后来说因为什么了吗？” 说话间，车子开出地库，纷繁夜色扑面而来。 苏锦西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嘴上嘀嘀咕咕地说：“好多原因呢，有说一见钟情的，也有说日久生情的。可也很奇怪，经常有人说，青梅打不过天降，可见不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都不是正确答案呢。” 沈彦微滞，随即笑了笑，舌尖抵了一下牙根，说道：“嗯，说得不错，还有什么，继续说。” 苏锦西将手机在两只手之间抛来抛去，慢吞吞道：“诶，你说青梅为什么打不过天降呢？” 前面一路畅通，沈彦差点没注意到红灯，到了白线前，才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苏锦西顺着惯性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拉回来。 正拍着被勒痛的胸口调整安全带，忽然听见旁边沈彦问她：“青梅是谁，天降又是谁？” 第41章 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好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苏锦西也不再藏着掖着，干脆跟他打直球。 “我让你妥善处理，没让你肢体接触。” 沈彦低低地呵了一声：“她自己靠上来, 我总不能推开她吧？” 苏锦西反问：“怎么就不能推开她了？” 沈彦：“……” 他无话可说, 正巧前面变成绿灯, 他踩下油门, 车子轰地飞驰出去。 苏锦西原本还气鼓鼓的，忍不住扭头瞪他, 可余光扫过仪表盘时, 又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在市中心开到八十码，他疯了吗？ 沈彦真觉得自己疯了，难得觉得苏锦西作得有点儿不可理喻。 既不能对舒瑶的事业产生负面影响, 又不能跟她在私人关系上产生更多纠葛。 既要处理好这段关系, 又不能在处理的过程中, 出现任何错乱的接触。 真当他端水大师吗？ 车内有点儿剑拔弩张的意味，苏锦西看看窗外飞退的夜色, 下意识地握住了头顶把手。 过了会儿, 她又觉得车里火|药味似乎太浓了，想了想, 伸手在中控台上点了一下，低缓的乐声便从音响中流淌而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 车子在餐厅车库停下。 沈彦率先下车，砰地一下甩上车门, 便朝餐厅正门走去。 苏锦西落后他几步，想了想，还是追上去，拉住他的手, 轻轻晃了晃。 沈彦无奈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 苏锦西可怜巴巴地抬着头，黑白分明的双眼像是氤氲了一层水汽，满脸的无辜。 沈彦叹了口气，摸摸她脑袋，不冷不热道：“走吧。” 说着，他就阔步前行，不想刚跨出一步，又被身后的人拖住了胳膊。 沈彦回头看去，苏锦西噘着嘴，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沈彦先是一愣，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而后，他折回去，沉声道：“怎么不走？不是要吃牛排？” 苏锦西低低道：“我走不动的……” 沈彦：“……” 苏锦西看他一眼，接着可怜巴巴地说：“你那么凶，我好害怕哦，腿软了。” 沈彦掐了掐眉心，压低声音：“苏锦西，别太作。” 餐厅门口是一片绿茵地，小道两旁装饰着霓虹灯带，闪闪烁烁地光照在苏锦西脸上，照亮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宁城的冬天总是湿冷，两人嘴边都呵着白气。 因为凑得近，沈彦清楚地看到苏锦西冻得通红的鼻尖。 苏锦西噘着嘴垂下头，手指玩着他衣服上的扣子，一副“我就是这么作”的模样。 沈彦没了脾气，叹口气，温和地揉揉她的脑袋：“先吃饭好不好？” 苏锦西往前凑了一点点，离他更近了些，这才低声开口：“要抱一下腿才会好，才能走路。” 沈彦彻底没办法了，在她脸上用力捏了一下：“你呀……”而后，他张开双臂，“抱吧。” 苏锦西这才抿着唇笑了起来，搂住他的腰，额头还在他胸口轻轻蹭了一下。 沈彦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和着雨后雏菊的味道。 他呼吸一滞，喉结上下浮动，过了会儿才开口，声音比往常喑哑：“别蹭了。” 苏锦西闷声道：“你身上只能沾我的味道。”顿了顿，“和我的粉底。” 沈彦像是被她的占有欲逗笑，嘴角一翘，微微别开脸。过了会儿，他才垂下头，低低在她耳边开口：“再蹭下去，我们就不吃饭了。” 苏锦西：“？” 沈彦：“吃你。” 苏锦西：“……” 她蓦地后退一步，随后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恼羞成怒地在沈彦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沈彦接住她的手，握在手心。 苏锦西红着脸道：“你这人嘴巴怎么这么厉害？” 沈彦拉着她往餐厅里走，随口回了一句：“我可不止嘴巴厉害。” 苏锦西初时还没反应过来，几秒种后，想到些什么，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可转念又想，万一他不是那个意思呢，岂不是显得她想入非非？ 两个念头在脑中一转，苏锦西就有点儿心虚，担心自己脸红的样子被沈彦发现，继而被他发现她那些小心思。 心脏噗通噗通乱跳。 好在入座之后，沈彦便专心点单，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关于舒瑶的小插曲就这么揭了过去，不过上甜品时，苏锦西又想起些什么，问沈彦：“下星期酒店视察，都哪些人跟你一起呀？” 她看似漫不经心，眼睛还盯着小蛋糕上的草莓。 直到沈彦伸手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她才懊恼地抬头看向他。 沈彦：“除了一些高管，还有沈钟灵，当然舒瑶也会跟着。” 苏锦西抿抿唇角，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沈彦想了想，问她：“你要一起吗？” 苏锦西连忙拒绝。 她一起算怎么回事？放着自己的班不上，以女朋友的身份，贴身跟随，看着他吗？ 苏锦西想了想，干脆大方承认：“我是有那么点小担心和小在意啦！但我自己会调整的，不会过分到你去哪儿都盯着你，那样就没意思了。” 沈彦觑她一眼，没再勉强。 过了会儿，他想起另一件事，说道：“你之前说的150周年诞辰活动，我可能确实赶不回来。” 苏锦西失落地垂下眼，叹了口气：“那还能怎么办呢，工作重要嘛。” 沈彦没说话，快吃完的时候，他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有点长，苏锦西等得无聊，便和李安桐聊了起来。 苏锦西：我男朋友有工作，只有我一个人去哦。 李安桐：啊？那尴尬了，我都跟我男朋友说好一起了。 苏锦西：没事没事，你带男朋友一起没关系。 李安桐：那这样，我多叫几个同学吧，就当大家同学聚会了，你也不用觉得自己是电灯泡了。 李安桐上大学时，人缘一直不错，认识的人也多。 苏锦西想到自己过完年就要辞职，多跟老同学联络联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便应了下来。 她这边刚和李安桐约好，沈彦就打完电话回来了。 苏锦西拎起大衣站起来：“走吧，我爸刚才问我什么时候回家了。” 沈彦点点头，揽着她的肩膀，一起往外走去。 到了车位，正准备上车，沈彦想起些什么，对苏锦西说：“有点渴，帮我后备箱里拿瓶水。” 苏锦西低声嘟囔“谁叫你打这么久电话，说得口干舌燥了吧”，一边往车后走去。 打开后备箱，她原本并未在意，下意识地找水。 可没过一秒，她眼皮一颤，愣在了当场。 后备箱内被火红的玫瑰填满，花瓣上还沾染着水汽，娇艳欲滴。 苏锦西心脏狂跳，看到沈彦走到她身边，她指指玫瑰，想说些什么，却莫名组织不出语言，就这么惊喜地望着他。 沈彦捏了一下她的脸：“傻了？” 苏锦西回神：“什么时候准备的？” 沈彦：“刚才。” 苏锦西想起他出来打电话。 原来是出来准备这波小惊喜的。 苏锦西没忍住，蹦蹦跳跳地冲进他怀里，脸埋进他胸膛，呜呜了几声：“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好……” 沈彦轻笑：“总不能看女朋友不开心吧？” 苏锦西从他怀里抬起头，戳戳他胸口：“好了，现在我全方面原谅你不能跟我一起参加学校活动的事了。” 沈彦笑着拉了她一把：“走了。” 苏锦西：“等等，我先拍照发朋友圈。” 沈彦：“……” -- 不得不说，这一车玫瑰很大程度地安抚了苏锦西因为舒瑶而产生的不安，因此接下来一个星期，苏锦西每天都春风满面的。 转眼就到周末，苏锦西一早便驱车往大学城开去。 与李安桐会和后，两人先在学校随便逛了一圈。 走在学校樱花园里，苏锦西问李安桐：“你男朋友呢？” 李安桐嗐了一声：“不是临时改成同学会了吗，我定了包厢，他先去帮忙张罗了。” 李安桐的男朋友也是学校辅导员，两人算是同事，在一起久了之后，李安桐的圈子，她男朋友也熟。 苏锦西点点头，想了想，忍不住问：“你到底叫了多少人？” 李安桐：“就以前我们一起参加的话剧社的，还有班上还在联系的几个，哦还有我男朋友的几个朋友。他的朋友还都混得不错，你不是要跳槽吗，正好多交流交流，积攒点人脉。” 她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跟你最要好嘛，咱们先单独聊会儿，晚点再去酒店跟他们会和。” 苏锦西没什么意见，跟她把学校逛遍了，才一起去酒店。 包厢里人已经到了大半，苏锦西与李安桐进去时，桌上几人便笑着望过来：“这不是咱们系花和团支书吗！” 苏锦西与几人打了招呼，便在李安桐身边坐了下来。 对面有名女生恰在这时开口：“诶锦西，你不是跟纪玉轲在一起了吗，怎么今天没一起过来？” 苏锦西看过去，想起这个女生以前也是话剧社的，叫韩菲。 说起这个韩菲，倒是跟苏锦西颇有渊源。两人当年刚入话剧社，就因为长得漂亮，一下子出了名，被人戏称话剧社两朵金花。 偏偏韩菲喜欢一枝独秀，因此明里暗里总看苏锦西不顺眼，并且非常长情地把这份不顺眼保留到了现在。 苏锦西还没说话，李安桐便笑着打岔：“消息滞后了不是，咱们西西早就跟纪玉轲分手了，上星期朋友圈里还发了现任送的玫瑰呢。” 韩菲挑挑嘴角：“厉害还是咱们锦西厉害，一分手立马就能接轨，当初在学校就属锦西追求者最多。” 苏锦西挑了挑眉，听出她话里的恶意。 “不合适的不强求，遇到喜欢的就努力抓住，这是尊重自己也是尊重别人吧？” 席间一下子有了硝烟味，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有男生起来打圆场：“诶，我看还有几个同学没到，是不是找不到包厢啊，来个人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呗！” 很快就有人笑嘻嘻地跟上。 桌上气氛稍稍祥和了那么点儿，偏偏韩菲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没安分多久，又施施然开了口。 “我前段时间看微博，说有个女的被男朋友甩了，觉得没面子，就自己买花送自己，还天天发朋友圈，营造自己很抢手的样子。这种人啊，真是要去看看心理医生哦！” 苏锦西不甘示弱：“总觉得别人都是在作秀的人，也该看看心理医生吧。” 韩菲一噎，看向她，“好心”问道：“锦西，那你男朋友怎么没一起过来啊？” 苏锦西：“他出差了，很奇怪吗？成年人的世界不止谈恋爱这件事吧？” 韩菲掩唇一笑：“微博上那个女的也是这么说的哦。” 苏锦西：“……” “看来今天的饭不太合我的胃口，我先走了。” 她说完，拿起包就起身作势往外走去。 李安桐连忙按住她：“哪儿呀，今天的菜都是你喜欢的。咱们俩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发起人怎么能走呢？倒是有些人，在不在的也无所谓。” 李安桐在这桌人里说话还算有分量，她刚说完，便有人开始调解打圆场。 韩菲被众人劝得闷头喝凉水，苏锦西态度也慢慢软化。 正打算重新坐下，包厢门忽然被人推开。 苏锦西下意识看过去，差点当场裂开。 居然是贺天翔，这人脉网可也太神奇了吧！ 李安桐的男朋友王勋拉住贺天翔介绍：“这是我大学学长，年轻有为，现在都做上公司高层了。” 贺天翔礼貌跟众人问好，最后来到苏锦西时，他笑道：“真巧，在这儿又碰到你。沈总没一起来吗？” 苏锦西摇摇头：“他有工作。” 李安桐敏感地抓到他话中“沈总”两个字，顺势问道：“沈总？” 贺天翔看向她，随后又朝韩菲看了眼：“锦西没跟大家说吗，她的男朋友是大名鼎鼎中廷集团的太子爷沈彦。前段时间在江城经济论坛，我们还碰到了。” 李安桐是个小机灵鬼，在一桌人的哗然中，立马挽住苏锦西的胳膊：“你瞧你怎么这么低调啊，被人误会了吧？” 说完，像只旗开得胜的小天鹅般，朝韩菲投去一眼。 韩菲：“……” 因为跟苏锦西认识，贺天翔的位子安排在了她旁边。 坐下后，苏锦西压低声音对贺天翔说：“谢谢你呀。” 贺天翔侧眸看向她，顺手帮她拿了几个田螺放进盘子里，这才漫不经心地说：“应该的。” 第42章 你在哪儿 聚餐结束已经快到下午三点, 难得一群人聚在一起，就有人提议再去KTV续摊。 恰好酒店楼上就有个KTV，李安桐找来服务员问了下, 便直接定了包厢。 苏锦西先去上了一趟洗手间。 事实上, 她唱歌不太行, 基本每次去KTV, 都是坐在角落玩手机打发时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百无聊赖地给沈彦发了条信息。 苏锦西：打滚.JPG 沈彦没有回复, 苏锦西撇撇嘴, 估计他这会儿正忙，便也没放在心上。 进了包厢之后，已经有人开唱, 正用《小跳蛙》开嗓。 苏锦西到李安桐身边坐下, 便低头刷起朋友圈。 半个小时前, 沈钟灵恰好发了一张机场照，定位是宁城机场, 配文：在外面跑了一星期, 终于回我的大宁城了，喝酒聚餐约起来呀【爱心】【爱心】 苏锦西皱了皱眉, 想到些什么，下意识点开评论, 开始打字：你们已经回宁城了？ 打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这是在朋友圈, 便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转头打开沈钟灵的聊天框，把刚才的问句发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沈钟灵就发来回复。 沈钟灵：嗯嗯, 我快到家了！ 苏锦西拧眉，想了想，问她：全都回来了？ 沈钟灵：对啊！ 然而，还不等苏锦西看清，她又将这条消息撤回，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发来一句：我先回来了。 苏锦西：“……” 这小丫头要不要这么此地无银啊！ 她原本只是随口问下，可现在却莫名被沈钟灵的这波操作搅得有点儿心神不宁。 没过一会儿，沈钟灵像是补救些什么，又发了一句。 沈钟灵：我哥还有别的行程，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哦，不过肯定是在工作。 苏锦西：“………………” 她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打字：知道了。 而另一边，沈钟灵看到苏锦西发过来的三个字，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所以，刚刚苏锦西是在从她嘴里打听她哥的去向吧？ 沈钟灵捂了捂额头，也不知道苏锦西跟沈彦出了什么问题，苏锦西为什么要这么曲线救国。 她想了想，给沈彦发去一条信息。 沈钟灵：哥，你到家没有？ 沈彦许久没有回复，沈钟灵眨了眨眼。 靠！不会真的被哪个小妖精勾走了吧？？ 沈钟灵躺在沙发上，踢了踢腿，继续打字：你的行程都不告诉锦西姐的吗？她刚刚估计看到我朋友圈，来问我了！ 沈钟灵：哥，你在哪儿呀？ 沈钟灵：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她发完信息之后，就挑了本电影看，一边看一边等沈彦的回复。 反正她已经通风报信了，其他的事，她也插手不了，就这样吧！ -- 苏锦西跟沈钟灵聊完之后，自己做角落看了会儿微博。 没过多久，又有几个干同行的老同学来跟她聊工作的事儿，苏锦西打听了一下目前外面的行业状况，以及几家行业龙头公司的内部管理情况，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服务员第三次送小吃拼盘进来的时候，韩菲笑盈盈地看向苏锦西，拿着麦克风道：“诶锦西，今天就你没开过嗓了，赶紧唱一个呗！” 苏锦西朝她笑笑，客气道：“咱们这么多年老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唱歌不好听，我就不给大家造成精神污染了。” 韩菲没说话，倒是有几个第一次跟苏锦西见面的男生吃饱喝足，跟着起哄：“美女唱歌怎么会难听？唱一个！唱一个！” 苏锦西被拱上去，韩菲坐在点歌台边，问苏锦西：“锦西，你唱什么？” 苏锦西：“……” 她能唱《义勇军进行曲》吗？ 苏锦西在一片哄闹声中，思考自己该唱首什么歌。恰在这时，贺天翔走到点歌台旁边，温和笑道：“我陪你一起唱吧。” 包厢里一干人等都喝了不少酒，酒精蒸腾之下，成年人的某个兴奋点被打开。 贺天翔话音刚落，便有人起哄：“贺总，您今天这是救美救到底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包厢人的欢呼。 贺天翔不紧不慢地拿起一个麦克风，清清嗓子笑着说：“什么救美，我就是想唱歌，你们倒是都唱高兴了，也没给我留一首。” 苏锦西闻言，余光往他身上一瞥，自觉要与他保持距离，便想退回去。 谁知，韩菲直接点了一首《广岛之恋》，说道：“就唱这首吧，男女对唱经典曲目。” 说完，便将麦克风塞到了苏锦西手里。 苏锦西脸涨得通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前奏已经响起，贺天翔低声在她耳边说：“没事，这首歌男生女生我都能唱。” 苏锦西：“……” 这是能不能唱的问题吗？ 应该没人不知道这首歌是讲什么故事的吧？ 苏锦西像是被撵上架子的鸭子，干巴巴地跟唱了几句。好在她唱歌确实不行，贺天翔发现她跑调之后，便一个人唱完了整首歌。 放下麦克风的一瞬间，贺天翔指尖勾了勾眉梢，笑得有点无奈：“我还以为你说自己唱歌不好只是谦虚。” 苏锦西干笑两声，并没有顺着他的调侃继续说下去。 回到座位后，还有不长眼的男生继续起哄，要贺天翔跟苏锦西一起唱首简单的。 李安桐拍拍苏锦西肩膀，起身开玩笑似的说道：“诶你们这是犯贱呢还是犯贱呢？放着唱得好的不让唱，非拽着咱们西西这破锣嗓子唱歌，这是要坐实她‘鸭嗓歌姬’的称号呗！” 她三言两语，软硬兼施，几个起哄的一下子被她压了下去。 李安桐又笑：“行了行了，让我家老王给你们唱一首，他当年可是拿了十佳歌手冠军的！” 说完，她便朝王勋使了个眼色。 等王勋开唱之后，李安桐便在苏锦西身边坐了下来，余光瞥了眼远处沙发角落的贺天翔，这才在苏锦西耳边问：“那位几个意思啊？修罗场？要抢人这是？” 苏锦西满肚子郁闷，脑袋往她肩上一靠：“我快烦死了。” -- 从KTV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一伙人告别后各自散去。 苏锦西也跟李安桐他们分开，独自朝车位走去。 她的车子停得有点儿远，好在这一路过去灯火辉煌，路边还支着几个烧烤摊，到处是喝酒聊天的声音，倒也热闹。 苏锦西掏出手机，沈彦还没给她回复。 有这么忙吗？ 还是……出什么事了？ 苏锦西抿抿唇，正要给沈彦打电话，不料眼前忽然聚过来三个人影，不怀好意地将她围在了正中央。 苏锦西：“……” 她低下头，抓了一下包包肩带，试图从几人之间的空隙中挤出去。 可三人立马围成一个更小的圈，将她一挡。 苏锦西闻到了浓重的酒气，有点儿恶心。 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捏了捏拳，她抬起头，好声好气地说道：“三位要不要到别的地方去玩儿？” 站在中间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她，随后流里流气一笑：“美女跟我们一起玩儿吗？” 这三人原本是在旁边烧烤摊喝酒，喝着喝着就上了头，跑过来装古惑仔。 苏锦西不清楚三人的武力值，但也知道这种男人一上头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一时没忍住，瑟瑟地退了半步。 带头的男人看出她的恐惧，更加肆无忌惮地拉她手：“走吧！” 在他的手伸过来时，苏锦西就下意识尖叫一声。 周边摊上的人都望了过来。 男人却一把搂住她：“你乖一点跟我回家，别闹了好不好？” 另外两个男人也跟着帮腔：“嫂子，大哥都跟你跪下了，你就别生他气了。” 苏锦西浑身寒毛直竖，尖声骂道：“谁是你们嫂子！放手！臭流氓！” 搂住她的男人一边用力将她往路边的小轿车拽，一边朝围观群众解释：“女朋友闹脾气，大家吃好喝好。” 眼看车子越来越近，苏锦西心中的恐惧逐渐被绝望代替，手脚并用地挣扎。 恰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冲上来，拉开男人的手，同时一脚踹在男人肚子上。 “放开她！” 贺天翔一把将苏锦西拉到身后。 “你谁啊你！”男人捂着肚子，吐了口唾沫。 贺天翔：“她男朋友，现任！” 三个男人同时一怔，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人，到这会儿也就怂了。 贺天翔瞪了他们一眼，拉着苏锦西快步往前走去。 直到走到自己车边，苏锦西的大脑才从迷茫和恐惧中回过神。 脑中的嗡嗡声逐渐褪去，苏锦西茫然地看向贺天翔，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渐渐聚焦。 “谢谢你。” 她低声开口。 贺天翔垂眸瞧她，只见她眼圈泛红，连鼻尖都带着些微红晕，唇边呵出白气，整个人下意识地缩起来，实在让人心疼。 “你自己能回去吗，要不要我送你？” 苏锦西回神，下意识地摇头：“不用，太麻烦你了。” 她说着，开了车锁，拉开驾驶座门。 贺天翔也不勉强，后退一步，朝她点了点头。 苏锦西上车之后，双手握住方向盘，才发现手还在抖。 可是贺天翔就在外面看着她，她不想让两人之间留下太多需要偿还的人情，便故作无事般，降下车窗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发动车子往前开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贺天翔的影子，苏锦西才猛地在路边停下车。 拉起手刹后，想起刚才差点被人带走的恐惧，眼泪一下子落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给沈彦打电话，偏偏沈彦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苏锦西哭得脑袋缺氧，又点开沈彦的微信，一边哭一边给他发语音：“你在哪儿？我刚才都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第43章 本来就是你的错 医院ICU病房外, 舒瑶坐在椅子上，疲惫地弯身，将脸埋入手心之中。 没过一会儿, 沈彦拿着两杯热饮过来, 将其中一杯递给她：“喝点热的, 休息一下。” 舒瑶抬起头, 直起身子从他手里拿过纸杯。 “谢谢你今天一直陪着我。” 沈彦右腿微曲，斜倚着墙壁, 喝了口热茶, 才淡淡道：“应该的。”顿了顿，补充一句，“如果是其他同事, 也会这么做。” 舒瑶顿了顿, 因为外婆啊暂时脱离危险, 虽有些累，但神智已经逐渐归位。 听出沈彦话中的避嫌之意, 她先是怔了一下, 随即尴尬地扯扯嘴角。 “你不用这样，我明白。” 沈彦默了默, 随即微微点头，别开脸, 沉默地喝茶。 过了一会儿，舒瑶起身说道：“这里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你先回去吧。” 沈彦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出头。 今天从机场出来后，他和舒瑶就与其他人兵分两路，原本是要回公司加班, 不料半途舒瑶接到医院电话，外婆啊病情突然恶化，可能熬不过今天。 沈彦便直接吩咐司机改道来医院。 舒瑶受不住打击，整个人都懵了，好在有沈彦全程陪着，这才挺了过来。 幸运的是，外婆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沈彦朝舒瑶微微收了收下颔，这才说：“行，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体，有事打我电话。” 舒瑶点了点头。 沈彦阔步走出住院大楼，冬夜寒气扑面而来。他握拳掩唇，轻嗽了一声，想起些什么，拿出大半天没关注的手机，看有哪些事情需要处理。 手机上是铺天盖地的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 沈彦点开微信，置顶的苏锦西和沈钟灵都给他发来了信息，列表再往下，则是一连串公事。 他皱了皱眉，率先点开苏锦西的聊天框。 第一条是个毫无意义的表情包。 第二条语音，他调整耳机点开听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直接给苏锦西打了个电话。 过了许久，电话才被接通。 沈彦声线紧绷：“你在哪里？” 电话里传来苏锦西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沈彦才听到她的声音。 “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 沈彦扯了扯领带，听出她那头环境安静，她说话时似乎还有回音，便又问：“在开车？” 苏锦西双手握着方向盘，从大学城开入市区后，辉煌的霓虹映入眼帘，刚才的恐惧和慌乱也逐渐褪去。 不一会儿，紧急时刻找不到沈彦的气恼，便代替了其他任何情绪，占据了苏锦西的大脑。 苏锦西冷冷道：“对啊，刚聚会完回家，不开车还能谁给我当司机吗？” 沈彦将手机从耳边拿开，顿了几秒钟，才又放到耳边，问她：“苏锦西，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苏锦西冷哼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集中注意力往前方路况一看，她才发现接沈彦电话的空隙，居然连回家的路都开错了。 苏锦西吐出一口郁气，找了个路口，转向灯一打，调头回去。 没过多久，沈彦又打电话过来。 苏锦西瞥了一眼，怒意上头，根本不想接他电话。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车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没一会儿，铃声又一次响起，依然是沈彦。 苏锦西还是没理。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后，手机终于彻底安静了。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苏锦西很不适应，忍不住飞速瞄了手机几眼，最后还捞过手机点亮屏幕，确定手机还有电，这才重新放回去。 随后，她超级不爽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而另一边，司机注意到后排的动静，斟酌着问道：“沈总，还去公司吗？” 沈彦掐着眉心，想了想，低声说：“去湖光小区。” 司机诶了一声，一脚油门，朝湖光小区疾驰。 -- 苏锦西在楼下停好车，下车前又看了眼手机。 沈彦居然真的没再给她打过电话，甚至连半个标点符号也没发。 他就一点不担心她出什么事了吗？ 苏锦西骂骂咧咧地下了车，脚下的高跟鞋踩得蹬蹬响，大步朝单元楼走去。 走过广场□□花坛的老榕树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苏锦西。” 苏锦西一愣，几乎是一瞬间，心中席卷起一阵狂喜。 可下一秒，她立马调整好表情，沉着脸回身，看向不远处的沈彦，质问：“你来干什么？” 沈彦单手抄袋，黑色西装外还穿了件厚实的灰色羊绒大衣。 等他走近了，苏锦西才就着灯光，发现他鼻尖冻得发红，看样子，应该是在这儿等了很久。 她脸上的冷意有点坚持不住，别开脸，不去看他。 沈彦走到她跟前，在她头顶揉了一下，这才好声好气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语气温和，刚好苏锦西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就像一个跌倒的小孩，若是没人安慰，她也就拍拍屁股站起来了。可现在沈彦连夜出现在她面前，尽管一天没联系上他想想就气，但苏锦西那点儿矫情劲还是被激发，一下子红了眼圈。 沈彦见苏锦西不说话，抬手想捏捏她的脸。 然而苏锦西却抬手一挡，垂下头别开眼，这才拖着哭腔说：“你还有脸问！我差点就被流氓拖走了，要不是有人救我，你就等着在明天今日头条看到我吧。” 她说着，还自己填了标题：“震惊！妙龄单身女青年深夜出行，次日被发现裸|死出租屋！” 沈彦皱眉，食指一曲，与拇指一上一下掐住她双唇：“苏锦西，你别咒自己。” 苏锦西“呜呜”两声，推开他的手，嘴巴得到自由后，她才气咻咻地抬头看向沈彦：“你烦死了！” 话音一落，眼泪一下子顺着脸颊滚落。 原本她只是委屈，可随着眼泪落下，被压下去的后怕愤怒就再一次涌了上来。 苏锦西捂住脸蹲在地上，闷声哭着，边哭边抽抽噎噎地控诉：“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啊？有急事都联系不到，我当时腿都软了，那几个人又凶又臭，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你怎么这样！” 沈彦被她哭得心慌意乱，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他扯了一下裤脚，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里，软声安慰：“好，都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苏锦西将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衣服上，哽咽道：“本来就是你的错，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顺着说什么不怪你之类的话。我告诉你，我很难糊弄的！” 她说完，还打了个嗝。 哭声微微一顿，下一秒，大约是觉得这个嗝让她丢脸，苏锦西干脆整张脸埋进沈彦胸口，继续闷头痛哭。 沈彦由着她发泄情绪，直到哭声渐渐停下，他才拍拍苏锦西肩膀：“可以起来了吗？” 苏锦西没吭声，指尖抠着他大衣扣子。 沈彦又问：“再蹲下去，邻居可能会报警，以为我欺负你。” 苏锦西抬眼觑他：“本来就是你欺负我。” 她话虽然不讲道理，但人倒是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沈彦随后起身，正要带她从榕树下走出去，不想苏锦西忽然弯下身揉着小腿：“腿麻了……” 沈彦叹口气，扶着她在花坛沿子上坐了下来，随后蹲下来帮她揉捏小腿。 “好点了吗？” 小腿上一开始跟有无数微弱电流穿过一样刺痛，但被他这么温柔地揉了一会儿之后，腿上的麻意逐渐散去。 苏锦西垂头看着蹲在她身边的沈彦，这会儿他正低垂着头，将她一只脚放在他膝盖上，专心帮她按摩。 从她的视角看过去，虽看不到他的正脸，却能看清他流畅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还有鼻梁上那个小小的驼峰。 哭了这么久，苏锦西有点头晕，委屈和恼怒也终于彻底散了。 她收回脚，弯身自己在小腿肚捏了几下，这才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你今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打不通电话，钟灵不是说你们下午就到宁城了吗？” 沈彦想起她刚才哭了这么久，下意识地编了个理由：“一到宁城就回公司开会了，年底工作忙，开会时手机都静音，脑暴起来连分神的功夫都没有，哪里有时间关注手机。” 他说完，才抬起头看向她：“站起来走走看。” 苏锦西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这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起身试探着走了几步。 沈彦扶着她，想起些什么，问道：“刚才你说有人救了你，你有留联系方式吗？明天我让人送份谢礼过去。” 苏锦西心头猛地一跳。 沈彦有多介意贺天翔她一清二楚，要是让他知道贺天翔顺手救了她，还跟她一起参加了聚会，那还了得？ 苏锦西低着头说：“就是附近烧烤摊聚餐的几个大学生，小男生都热血喜欢做好事，也不留名，把我送到车边就走了。” 沈彦点点头，不作他想，随即又捏了一下她的脸，温声道：“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你找不到我了。” 苏锦西立马就坡下驴，抱住他的腰，抬头望着他，嘀嘀咕咕地说：“既然你这么真心诚意地道歉了，那我就原谅你这一次。记住了，下不为例。” 沈彦轻笑了一声：“好，下不为例。”顿了顿，“走吧，送你进门。” 苏锦西心情愉快了，脚步也跟着轻快许多。走几步就忍不住原地蹦一下，惹得沈彦频频侧眸瞧她。 苏锦西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还拉着他问：“明天你还加班吗？” 沈彦点头：“刚刚视察结束，还有许多报告要批。” 苏锦西叹了口气：“真可惜，明天我不用加班。” 沈彦疑惑地“嗯？”了一声。 苏锦西侧眸看看他，这才垂着头说：“我不加班就会很空，一空下来就会想你，可是你又没时间陪我。” 沈彦想了想：“既然这么闲，明天来我办公室陪我加班。” 苏锦西听完这句话，大脑就开始自动播放一些红袖添香的画面，比如沈彦专心工作，她在旁边帮他整理资料；又比如沈彦忙到没时间吃饭，她就亲手喂他吃，顺便再做做咖啡什么的…… 想到这些，苏锦西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满口答应下来：“好啊！”顿了顿，又说，“那你明天是不是都没时间吃晚饭了，我帮你带便当过来好不好？” 她眼睛里像掉进了星星，沈彦原本想说会让秘书点外卖，可一触到她的双眼，嘴边的话就下意识变成了：“好，明天我让司机去接你。” 沈彦的话成功治愈了苏锦西的周一综合症，让她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次日刚下班，苏锦西就在去电梯的路上接到司机电话，告诉她停车位置。 苏锦西心情不错地嗯嗯两声，一口气冲进了电梯。 出了写字楼，远远看见沈彦那辆黑色宾利停在马路对面。 苏锦西脚步轻快地走过斑马线，到了车边，拉了一下门，却发现门还锁着，而司机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到来，正专心鼓捣着行车记录仪。 苏锦西走到驾驶座边，轻轻扣了两下玻璃，见司机扭过头来，这才笑着挥挥手。 待她在后排坐稳，司机才歉意地解释：“对不起苏小姐，这行车记录仪好像出了点问题，可能要耽误您几分钟。” 苏锦西轻笑：“没事的，你慢慢来。等下先带我去一趟国贸。” “诶，好的。” 司机应下，又回头研究记录仪。 苏锦西低头看手机，不多时，忽然听见记录仪中传出说话声。 “医生说我外婆可能熬不过今天了，沈彦，我好怕……” “别担心，我现在就陪你去医院。老张，调头……” 苏锦西微微一顿，心脏像是突然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往前面看去，司机老张正一脸卧槽地死命戳着记录仪，嘴里慌乱叨叨：“苏小姐，这东西它、它……” 他“它”了半天也没“它”出个所以然。 苏锦西在刚才抬头的一瞬间，看到记录仪屏幕上画面快速旋转，看得出是个急转弯的镜头。 她沉默两秒，想到些什么，随即温和笑道：“沈总昨晚还跟我说在医院一直忙到晚上。哦对了，舒助理的外婆没事了吧？” 老张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苏锦西不知道昨天沈彦是去医院陪舒瑶了呢。 原来都已经交代了啊！ 老张神色这才放松下来：“暂时是没问题了，昨天要不是有沈总一直陪着，舒助理怕是要倒下去喽！舒助理也怪可怜的，就这么一个亲人，女孩子家家遇到这么大的事，要是没有咱们沈总，可怎么办哦……” 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苏锦西一下子有些五味杂陈。 她往后一靠，脸上没了表情。默了几秒，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嗯，别看沈总老是沉着脸，但对身边的人其实一直很好。” 老张颇有同感地点头：“就是就是……哎，在沈总之前，我也给别的老板开过车，就没见过哪个老板会亲自全程陪同助理上下跑医院的！” 苏锦西支肘托着额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她问老张：“记录仪还没修好吗？” 老张虽然耿直，但也不是不会察言观色。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听出苏锦西话中的冷淡，忙讪讪闭了嘴，自然也不敢说什么“还没修好”之类的话，只点点头说：“已经好了，我这就送您去国贸。” 苏锦西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老张忍不住从后视镜中飞快瞧了她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咕：这未来老板娘漂亮得跟花瓶似的，没想到也不是吃素的。 第44章 今晚住闺蜜家 苏锦西先去国贸的日料店拿了提前定好的晚餐, 这才让司机带她去找沈彦。 路上，苏锦西想到些什么，又问司机：“老张, 舒助理今天在公司吗？” 老张：“……” 他只觉得现在步步惊心, 哪里还敢多嘴, 只提了一句：“这会儿应该不在, 去医院了吧。” 苏锦西点点头，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 她想到些什么, 低头整理着大衣袖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刚才聊的那些事就不用让沈总知道了。” 老张愣了一下，随即很上道地点点头：“都是些家常, 也没什么要说给沈总听的。” 苏锦西没再说话, 老张从后视镜中小心翼翼地偷觑她一眼, 很快移开了目光。 -- 今天沈彦在中廷总部大楼办公，苏锦西一进办公楼, 就有人直接带她去了楼上沈彦办公室。 自动门向两侧打开, 一位职业装的女士在门边做了个请的动作，待苏锦西进门后, 才后退两步离去。 门在身后关上，苏锦西停下脚步,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做了个深呼吸, 又理了理鬓发，这才抬头挺胸地朝里面走去。 里面还有道玻璃门，苏锦西站在外面轻轻叩了三下，直到听见里头沈彦说了声“进”, 她才起步进去。 沈彦正坐在办公桌后，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正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的反光在镜片上投下浅紫色的光影，苏锦西望过去，因镜片的遮挡，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她干脆走到他跟前，将打包盒放在桌上。 沈彦余光在打包盒上一顿，这才抬头看向她，轻笑：“我还以为是秘书。” 苏锦西瞥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翘：“怎么，不是秘书很失望？”她说着，装腔作势地往门口一看，“不然我帮你把秘书叫进来？” 沈彦一把拽住她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随后一个用力，苏锦西便一个大步往他身上倒去。 沈彦搂住她的腰一转，等苏锦西回过神，整个人已经坐进了他怀里。 沈彦揪了揪她的耳朵：“我怎么发现你今天说话阴阳怪气的？” 苏锦西干脆抱住他脖颈，答非所问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这里的秘书都好漂亮哦。” 沈彦一声哼笑，摘下眼镜，闭眼掐了掐眉心：“阴阳怪气。” 他脸上带着些许倦意，办公室内灯火通明，白晃晃的光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他眼底浅浅的青色。 一时之间，苏锦西又有点心疼，抬手轻柔地帮他按太阳穴。 按了一会儿，沈彦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随即脑袋慢慢靠在了她肩头。 他这个状态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大金毛，苏锦西心里瞬间软了一大片。她一只手来到他肩后，一边按一边低声说：“你这么忙，都不找人来帮帮你的吗？” 话一说出口，她忽然就后悔了，生怕沈彦说出一句“有舒瑶帮我”。 苏锦西几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沈彦低声说：“很多东西只能自己知道自己来。” 苏锦西缓缓吐出一口气，想了想说：“叫钟灵帮你呀，钟灵也不能知道吗？” “她还没这个能力，能把现在的工作做好，已经谢天谢地。” 苏锦西咬了咬下唇：“这样啊……” 沈彦敏感地从她这三个字中，听出了些许欲言又止。 他抬头看向她，眸光带着些许疑惑：“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的工作？” 苏锦西心跳有些加速，斟酌两秒，才说道：“不然呢？你忙起来连人都见不到，我是在谈异地恋吗？” 说完，怕沈彦从她脸上看出端倪，忙从他腿上跳下来，打开打包盒说：“赶紧吃吧，再晚点就不好吃了。” 因为心里藏着事，苏锦西也没什么心思玩昨晚睡觉前想象的红袖添香，端了自己的餐盒，独自在旁边沙发坐下，闷头吃了起来。 沈彦坐在桌后，只需抬一抬眼皮，就能看到不远处的苏锦西。 她吃得非常秀气，小口小口地进食，不时还回一下手机上的信息。 沈彦忽然觉得，一天下来因为工作而产生的疲倦骤然散去，连冷色调的办公室，都因为苏锦西的存在，多了几分温度。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锦西忽然叫了他一声。 “沈彦。” “嗯？” 沈彦从手机屏幕抬起头，应了一声。 苏锦西起身走到他身边，指指电脑：“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客户刚刚传了资料过来，我要发给手下的跟单。” 沈彦正好要打电话，干脆起身将座位让给了她，随后朝会客沙发走去。 他低沉的说话声萦绕在耳边，苏锦西莫名有种酥麻感，摸摸耳垂，朝不远处的沈彦看了眼，这才低头在电脑上登录邮箱，将资料都下载下来，重新编辑邮件发到跟单邮箱。 随后，她又登录微信，把几份资料在微信上又发了一遍，提醒跟单仔细看邮件明细。 下班时间，信息没有那么及时回复。 苏锦西等了会儿，见沈彦电话还没结束，起身往洗手间走去，路过沈彦跟前，还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还要用电脑。 苏锦西走后没多久，沈彦便拿着手机朝办公桌走去，嘴里说道：“好，我先看邮件，晚点回复你。” 刚坐到电脑前，就看到微信在不停地跳跃。 沈彦下意识点了一下，点开后才发现是苏锦西的账号。 有个名叫“聚会群”的微信群在不停跳出新消息。 鬼使神差般，沈彦点开了聊天框，顿时弹出一连串照片。 群里不停有人冒泡。 “都是上次聚餐的照片，大家收一下啊！” “诶，这谁拍的？神角度啊脸都变形了！” “你怎么不说是你脸的问题，不信你看看苏大美女，就KTV包厢那死亡灯光都能拍得我见犹怜。” 沈彦皱了皱眉，目光被最新发到群里的一张合照吸引。 苏锦西侧对着镜头，正与另一侧的男人对视，而中间的屏幕上，恰好是一句歌词——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 韩菲在这时发了一句：诶你们觉不觉得锦西跟贺总还挺有夫妻相的【偷笑】【偷笑】 李安桐：@韩菲你有病吧，不扯是非能死？ 韩菲：随便说说喽，只要他们俩自己没那个意思，别人说破天又能怎样？ 恰在这时，苏锦西从洗手间出来。 沈彦眉眼一动，飞快点了一下“标为未读”，然后打开自己邮箱。 “稍微等一下，我看封邮件，很快就好。”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苏锦西哦了一声，等他起身，才凑过去，点开微信扫了几眼。 跟单已经给她回了信息，苏锦西心里的石头放下，又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拖进了一个“聚会群”。 点开随便浏览了一下未读消息，就看见韩菲在群里阴阳怪气。 她懒得计较，直接退出了微信。 做完这些一抬头，才发现沈彦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苏锦西总觉得他这会儿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整个看透一般。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 苏锦西呼吸一滞，讷讷地摸了一下自己脸颊，觉得脸上有点儿烫，故作嚣张地看回去。 “干嘛看我？！” 沈彦嘴角微微一扯，语气带着戏谑，可眼神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苏锦西一噎，总觉得他好像忽然换了个人似的。 沈彦抬手松了松领带，垂下头，沉出一口气。 再抬头时，他的脸上又带了些许笑意：“昨天忘了问你，聚会好玩吗？” 苏锦西指尖下意识地绕着发尾，一圈又一圈，过了会儿才含糊道：“还行啊。” 沈彦朝她招招手：“过来，跟我讲讲怎么个行法。” 苏锦西：“……？” 怎么个行法？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边走边说：“就是跟一些老同学聊了聊，老同学又带了几个朋友，拓展了点儿人脉吧。不过，遇到一个很讨厌的女生，之前上学时就总跟我作对！” 话说到这里，她已经走至沈彦跟前。 沈彦端坐着，长腿微敞，就这么抬头沉沉地望着她。 苏锦西对上他的视线，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可沈彦根本不让她有躲避的余地，直接拽住她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办公室内暖气充足，他这会儿只着白色衬衫，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看似随性，可苏锦西却能感觉到他双臂肌肉紧绷。 衣料相互摩擦，发出窸窣轻响。 苏锦西大衣里面穿着一条毛衣裙，露出纤细小腿，在光下瓷白光洁。 沈彦目光缓慢地扫过她的小腿，眸色渐深，随后掐着她下巴将她脸转过去。 一瞬间，近到呼吸交融。 苏锦西眨了眨眼。 他眉眼轮廓深邃，不笑时带着强烈的威慑力，可这会儿他脸上带着笑，这双眼睛便显得格外深情。 苏锦西呼吸一滞，喉间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紧张到睫毛轻颤，视线下意识地躲闪。 沈彦声音喑哑：“紧张？怕我吃了你？” 苏锦西脸上一烫，鬓边汗毛直竖，脸颊的热度很快顺着耳根传到脖颈，直至全身。 她强行理直气壮：“怕什么怕，吃人犯法的！” 沈彦嗤笑，扯扯她脸颊：“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嗯？” 说话间，两人靠得更紧，他双唇一张一合，唇畔几乎扫到她的嘴角。 苏锦西眼前一阵迷离，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紧张害怕还是期待，不自觉地从喉咙底里发出一声咕哝。 下一秒，就听沈彦在她耳边，蛊惑般说：“给你妈妈发条信息，就说今晚住在闺蜜家了，好不好？” 第45章 彼此彼此 沈彦声音很轻, 像是低吟，更像是一粒粒石子，敲打在了苏锦西心间。 苏锦西懵了一瞬, 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 整个人直接变成了煮熟的虾子, 连脖子都红透。 偏偏沈彦还将她箍在怀里, 气息近在咫尺，某种偾张的情绪紧紧地包裹在周身, 让她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苏锦西眨了眨眼, 大脑有一瞬间空白，过了会儿才磕磕巴巴说：“不、不行的，我爸妈会催我回家的……” 沈彦轻轻掐了一下她的下巴, 唇畔贴在她唇角：“你都这么大了, 爸妈还这么管你？” 苏锦西呼吸一滞, 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趁机躲开他的吻：“对、对啊……不管多大, 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嘛……” 沈彦没说话, 脑袋跟过去，又吻住她的双唇, 挑逗般，舌尖在她唇上轻轻扫过。 苏锦西呜咽一声, 搭在他肩膀上的双手，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衬衫。 挺括的衬衣瞬间多了几条褶皱。 办公室里一下子被一种奇妙的灼热感盈满。 苏锦西嘴上虽然拒绝, 可身体的反应却十分真实，脸已经红到发烫，就连一呼一吸都带着滚烫的热度。 沈彦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在她颈后不紧不慢地揉捏着, 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她：“不是很喜欢吗？” 苏锦西睫毛轻颤着低垂，躲避他的视线。 直到沈彦再一次捏住她下巴，沉声说：“苏锦西，你看看我。” 因为这句话，心中紧绷的一根弦突然“铮”地一声，在欲断不断之间徘徊。 苏锦西屏住呼吸，听话地看向沈彦。 此时的沈彦眸色深沉，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他的眸子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随后才专注地凝望她。 “不喜欢我？” 苏锦西连忙否认：“不是。” 沈彦搂着她的腰往下一按，这才又问：“最喜欢我？” 苏锦西感觉到腿上的触感，身体过电般一颤，眼前像是闪过一道白光。缓过神来后，她才僵硬地点点头：“最喜欢你。”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沈彦凑过去，在她颈侧吻了一下，问：“那……什么时候才能只喜欢我？” 苏锦西说不上来自己哪里难受，总之就是浑身像被抽去了力气，脑袋懒洋洋地靠到沈彦肩头。 可大脑依然清晰，下意识反问他：“什么时候不是只喜欢你了？” 沈彦嘴角翘了一下，捏捏她的脸：“我当真了。” 话说到这里，苏锦西突然觉得很委屈。 她指尖在他肩膀轻轻跳跃着，嘴里不紧不慢地问他：“那你呢？” 沈彦：“我什么？” 苏锦西：“你是不是只喜欢我？” 沈彦默了几秒，这几秒钟对苏锦西而言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紧张到屏息，一瞬间，大脑中闪过了无数舒瑶的画面。 也是奇怪，明明她也没怎么正面接触过舒瑶，可大脑却能自动脑补出舒瑶的一颦一笑。 苏锦西没等到回答，在他肩上一推，就要从他腿上跳下去，却被沈彦拦住。 身体被制住，苏锦西也没了办法，气咻咻地别开脸，不去看他。 沈彦却在这时说：“要不要去我家？” 苏锦西：“……？” 委屈一下子被恼怒取代。 他还是人吗？她在向他求证那么重要的问题，他脑子里居然还在想那些事？？ “沈彦你有毛病吧？！” 她按住他侧脸，将他的脸推开。 沈彦皱了皱眉，拉开她的手：“我的意思是，去我家看看，你就会明白你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你在想什么？” 苏锦西一滞，随后强行给自己挽尊：“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沈彦：“……” “苏锦西，禁止套娃。” 苏锦西低下头，嘀嘀咕咕地说：“那还不是你自己说要我去你家。” 沈彦嗯了一声：“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苏锦西：“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沈彦嗤笑一声，像是真的要给她细数她不听他话的时候。 苏锦西看出他的意图，忙拦住他接下来的话：“你家有什么东西，非要我看了才告诉我答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沈彦随性地靠在沙发背上，指尖一下一下地绕着她的头发，又将她的发尾撩到她颊边轻轻扫了几下。 “不去。”苏锦西往后一躲，“别以为我不知道，去了就会被你吃掉。” “万一去了之后，是你想吃掉我呢？” 越说越没边了。 苏锦西觉得，自己要是再跟他说下去，恐怕今晚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虽然她很喜欢跟他接触的感觉，但这么快就一步到位，总觉得中间还隔着点儿什么。 苏锦西强行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坐到沙发另一端，还警惕地捞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 “你接下来不用工作了吗？” 沈彦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看出她此刻的徘徊与躲闪，也不勉强，握拳掩在唇边轻嗽一声，这才起身：“再等我半小时就结束了。” 苏锦西哦了一声，看他往办公桌走去，这才彻底放松了警惕。不过她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沈彦说去他家看一看，就知道他是不是只喜欢她的话了。 仔细想想，他刚才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苏锦西下巴搁在抱枕上，因为整个人放松，困意便很快来袭，视线朦胧地看着专心办公的沈彦，心里却有点儿好奇，他家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要她去看。 时间在睡眠中飞快流逝。 苏锦西是被说话声吵醒的，虽然说话声有刻意压低，但她睡得并不深，因此皱了皱眉，便悄然睁开了双眼。 下意识循着沈彦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沈彦正关电脑，另一手拿着手机。 “好，你先把明天的工作交接好，然后安心照顾你外婆。” 几乎是一瞬间，苏锦西就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差一点就要从沙发上弹起来。 不过，理智暂时压住了冲动，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蓦地闭上了双眼继续装睡。 沈彦合上电脑，朝苏锦西的方向走来。 电话那头，舒瑶也不知说了什么，苏锦西只听见沈彦又说：“舒瑶，你应该清楚，我并不是随时都有时间在医院陪你安抚你。如果你确实有困难，我会安排一位司机或者其他秘书，全程陪同。” 苏锦西原本悬到半空的心脏回落了一半。 直到沈彦挂断了电话，她才悄悄地舒出一口气。 沈彦站在沙发旁，低头看了眼苏锦西。 她抱着抱枕，脑袋枕在沙发扶手上，脖子悬空，这种诡异的姿势居然也能睡这么久，也不怕颈椎出问题。 沈彦弯下身，手托住她脖子，坐在沙发边缘，低声叫她：“苏锦西，醒醒，回家了。” 苏锦西没动静，沈彦身子又往下弯了点儿：“苏……” 话还没出口，领带就被苏锦西拉住。 他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怎么，邀请我？” 苏锦西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借着他的力支起身子，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奖励你。” 说完，不等沈彦反应过来，便凑上去，吻住他的双唇。 这个吻很短，就在沈彦反应过来想要回吻时，苏锦西就往后一退，离开了他的双唇。 随即，她麻溜地坐起，推开他，跳下沙发：“走，送我回家。” 沈彦胳膊上挂着大衣，挑了挑眉：“真的不去我家？” 苏锦西觑他一眼：“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沈彦也没再勉强，将她送到湖光小区后，便让司机将他送到家。 一路上，司机老张不时从后视镜中瞥他一眼，满脸的欲言又止。 沈彦原本在闭眼假寐，无奈老张的眼神存在感太强，他最终睁开眼，一抬头，便与老张在后视镜中目光相对。 老张：“……” 沈彦掐了掐眉心：“什么事？” 老张双手摩挲了一下方向盘。 其实苏锦西下车后，他就将自己跟苏锦西的对话复盘了一遍，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老板真的把在医院陪舒瑶的事全都说了，那为什么老板娘说起这些事，都只是开个话头，后面的话完全就是他自己和盘托出的。 再加上如果真的没问题，为什么特地提醒他，不要跟老板讲车上发生的事？ 这么一想，老张就更加坐立不安。 毕竟沈彦跟苏锦西是一家子，就算有个什么，也能床头吵架床尾和。而他就不一样了，万一沈彦追究起来，作为司机多嘴多舌本就是大忌。 还不如，他趁现在和盘托出。 老张心一横，说道：“沈总，今天苏小姐上车的时候我正鼓捣行车记录仪，一不小心记录仪就播放了您昨天陪舒助理去医院前说的几句话。” 沈彦眉心一皱，尽管他自己都想不起昨天跟舒瑶说了什么，但总归事实就是苏锦西知道了他陪舒瑶在医院的事。 老张从后视镜里偷看他几眼，继续说：“苏小姐告诉我，您都把事情跟她说了，我也没多想。后来她又问我一些舒助理的事，我也就全告诉她了。我寻思着，毕竟是老板娘不是……” 他清楚地知道沈彦对苏锦西的心思，这一声“老板娘”喊得也格外真心诚意，心想着就算沈彦生气，也可以看在他这声发自肺腑的“老板娘”上，不要太为难他。 可沈彦却没有说话，只沉沉地垂着眸，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老张半晌没等到沈彦开口，一时提心吊胆地闭了嘴。 倒是沈彦，莫名地想起了今晚苏锦西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 原来，她言行中的试探和回避，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原来，她就是因为舒瑶才这样。 沈彦扯扯领带，哼笑了一声。 她就不能直接问他吗，把他当什么人了？ 沈彦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想给苏锦西打电话，可刚点开苏锦西的头像，他指尖就微微一顿，一时间有点五味杂陈。 真要理论起来，他跟苏锦西又何尝不是彼此彼此呢？ 第46章 上去坐坐 沈彦原本想找时间跟苏锦西当面谈一谈, 两人把话说开，免得有太多不必要的隔阂。 却不想，次日一早他突然收到消息, 云城那边的雅君酒店发生墙体坍塌事故, 幸运的是, 没有人员伤亡。 然而, 自媒体时代，尽管酒店公关部门已经尽全力封锁消息, 但一些小视频还是不胫而走, 酒店门口几乎被消费者和媒体攻陷。 沈彦甚至来不及交代其他，便带上几名随行人员，径直出发云城处理相关事务。 而另一边, 苏锦西吃完早饭出门前, 还给沈彦发了个“上班啦”的信息, 可是直到走进写字楼，她都没收到沈彦回复。 苏锦西打卡进闸门, 无声叨叨两句, 便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一进公司大门，苏锦西就觉得今天气氛有点奇怪。 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余光便瞥见一路过来，同事们在她身后交头接耳。可等她一扭头去看, 大家就立马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苏锦西在办公室放下包，就拿着杯子朝茶水间走去, 正巧遇到同样在泡咖啡的钱尔琪。 钱尔琪见了她，忙将她往角落一拽，然后看看外面，这才压低声音说：“你怎么不请假避避风头啊？” 苏锦西一愣, 疑惑地抱着水杯：“不是，我要避什么风头？” 钱尔琪也有点懵：“你还不知道？”顿了顿，她反应过来，“哦对，你是不知道。” 她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给苏锦西看。 苏锦西垂眸看去，只见许曼青昨晚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有些人就那么喜欢双管齐下吗？怕从开豪车的身上占不到便宜，就顺便找个事业有成的有妇之夫托底。笑死。” 这条阴阳怪气的朋友圈看得苏锦西一头雾水。 过了会儿，她想到些什么，扭头看向钱尔琪，指了指自己鼻子，做了个“我吗”的口型。 钱尔琪收起手机，递给她一个“不然呢”的眼神，又说：“昨晚是辆宾利来接你的吧？好多同事看见了，她朋友圈这么一发，不就能知道是你了？” 苏锦西：“……” “不是……”她张了张嘴，有点儿百口莫辩，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说，“我男朋友确实开豪车，但找事业有成的有妇之夫是几个意思？不会指她老公吧？” 钱尔琪撇撇嘴：“不然还能有谁啊？” 苏锦西彻底无语，也不知道许曼青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更不知道中间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让许曼青发出这么条阴阳怪气的朋友圈。 她面无表情地回了办公室，坐在位子上后，忽然觉得自己多半撑不到年后了。 苏锦西烦躁地吐出一口气，给沈彦发信息。 苏锦西：好烦！ 苏锦西：打滚.gif 可惜，沈彦就跟断网了一样，根本没有回复。 苏锦西想了想，又去找沈钟灵。 苏锦西：吐泡泡.jpg 沈钟灵：？ 沈钟灵：锦西姐，怎么了？ 苏锦西：你哥在开会？ 沈钟灵：没有啊，他一大早就去云城了呢，估计还在飞机上。 沈钟灵：这次真的在飞机上！ 苏锦西：…… 苏锦西：云城出什么事了？ 沈钟灵：那边的酒店出了点问题，具体我也不清楚。 沈钟灵：好像我爸也要过去。 苏锦西：哦。 她发完微信后，便将抱枕放在桌上，垫着下巴开始思考辞职的事情。 过了会儿，苏锦西又坐直身子，抽了张A4纸，将自己还没拿的几笔提成都列了出来，清算公司还要给她多少钱。 这一天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晚上苏锦西倒是收到沈彦的回复。 沈彦：怎么？ 苏锦西想起沈钟灵说的话，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便回复：没什么，遇到难缠的客户而已。 沈彦：好。 沈彦：这几天在外地办事，消息不能及时回复。 苏锦西：知道了，你忙。 沈彦：乖。 苏锦西躺在床上，捧着手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已经预感到和公司会有一场撕逼，但因为有沈彦在她身后，她好像也并不觉得太心烦了。 -- 转眼又到周五。 大约是总想着辞职，这一星期，苏锦西过得有点儿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她正要拎起包包走人，不料外面不知道是谁拍了几下巴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苏锦西好奇地背起包走出去，只见许曼青站在大办公区中央，昂首挺胸地望着她的方向。 而许曼青的身侧是张星宸，正皱着脸拉她胳膊，可许曼青却完全不搭理。 苏锦西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许曼青这是打算撕她来了。 果不其然，许曼青阔步朝她走来。 苏锦西下意识抱起双臂，站在原地等着她。 办公室内弥漫起无形的硝烟，甚至不少同事望着两人，不时交头接耳。 许曼青在苏锦西跟前站定，轻蔑地挑着眼尾上下打量她，随即哼笑一声：“你的脸皮还真厚啊，这样了都不辞职。” 苏锦西云淡风轻地撩了一下长发：“我是怎样了？” 许曼青一看她这张脸就生气。 原本她并不想跟苏锦西撕破脸，毕竟苏锦西业务能力出众，公司盈利还少不了苏锦西出力。 可就在几天前，她居然在张星宸手机上发现了苏锦西的照片，都是侧脸或背影，看样子应该是偷拍的。 许曼青咽不下这口气，先是在朋友圈阴阳怪气了一番，以为苏锦西会主动辞职，却不想她居然不动声色地忍了下来。 这么一看，许曼青便觉得自己的猜测多半是真的，苏锦西真就是担心从沈彦那里捞不到好处，于是吊着张星宸不放。 许曼青抬了抬下巴，冷笑一声：“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我见多了，不就是仗着还年轻，就想从男人身上占点儿便宜吗？你也不想想，这种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你以为你占到了便宜，可你也不想想，最后吃亏的到底是谁！” 她一副认定了苏锦西就是想傍大款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给苏锦西讲所谓的道理。 苏锦西差点给气笑了，从没见过这么自说自话的人。 她挑了挑眉，目光扫过站在许曼青身后的张星宸，最后落在许曼青脸上。 “既然连你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又为什么觉得你的老公有那么大的魅力？怎么，家里的镜子都开美颜了？” 也不知是谁，在后面人群中发出了“噗嗤”一声轻笑。 张星宸脸涨得通红，却因为许曼青在场，连个屁都不敢放。 许曼青不常来公司，因此并没有机会知道苏锦西这张嘴能损起人来不带脏字。 一时之间，她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才指着苏锦西的鼻子道：“你就是用你这张嘴勾引男人的吗？！” 苏锦西脸上笑意更浓，扬了扬下巴将落在颊边的头发甩到肩后，这才说：“不啊，用我的美貌和智慧。” 许曼青：“……” 她指着苏锦西的鼻尖，指尖气到微微颤抖。 苏锦西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随后径直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一压：“张太太，我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子说话。” 许曼青气到另一只手蓦地扬起，想要甩她耳光。 苏锦西眸光凛冽，仰着下巴傲慢地盯着许曼青的双眼。 许曼青咬了咬牙，原本差点就要落下的巴掌，在靠近苏锦西脸颊的那一刻，蓦然收住。 随后，僵硬地收回。 苏锦西冷笑一声：“张太太，劝您搞清楚，您应该管理的是您的老公，而不是被他性骚扰的女同事。别总以为所有女人都要跟你抢老公，以为对付你老公身边的女性，就等同于看好你老公。如果是这样的智商，您也就配拼二胎三胎四胎来绑住您老公了，毕竟，再生一个他就爱你了嘛！” 许曼青：“………………” 她差点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做了几下深呼吸之后，才转身看向张星宸。 “张星宸，我现在就要让她滚！” 张星宸满脸为难：“不是，雅君的单子……” 许曼青大喊：“那就换个人对接！” 张星宸：“可我……” 他讪讪转眸看向苏锦西，苏锦西却笑意盈盈地瞧着他，像是在看好戏一般。 许曼青见张星宸半天没吭声，直接朝着苏锦西大吼：“滚！你被辞退了！现在就滚！” 苏锦西这才收了笑，站直身子后，朝两人微微点头。 “是你们辞退我的，麻烦准备好N+1，以及我剩下的工资和提成也请准时打进我的账户。” 她说着，拿出手机录音页面朝两人晃了晃：“不然，仲裁庭见。” 许曼青：“………………” 张星宸：“………………” 苏锦西面无表情地朝外面走去，站在外围的同事不约而同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苏锦西阔步走出去，直到路过钱尔琪工位，钱尔琪悄悄对她竖了两个大拇指。 苏锦西朝她一勾嘴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司大门。 身后传来张星宸气急败坏的怒吼：“都看着干什么，还不加班，干活！” -- 电梯一路行至地库，苏锦西从电梯出去后，便一路快走，直到上了车，崩在身上的那股劲儿才彻底松懈了下来。 她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包子，但也不是特别擅长吵架。 刚刚与许曼青张星宸的一番争吵，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的双手到现在还在颤抖。 苏锦西缓缓吐出一口气，仰头靠在座椅背上。 过了好久，等到手不抖了，她才想到些什么，给孟可然发了条信息。 苏锦西：下班有时间喝酒吗？ 孟可然大约在忙，过了好长时间才回复：今天估计又要通宵加班了QAQ 孟可然：你怎么了？ 苏锦西早在等待的过程中就已经猜到了结局，想了想，她慢吞吞在手机上打字。 苏锦西：辞职了。 苏锦西：还撕逼了。 苏锦西：等你有空细说吧。 孟可然：okk！ 苏锦西双手交叠在腹前，孟可然没时间，李安桐又远在大学城，好像真的再也找不出能随时一起喝酒的了。 她原本还想问苏锦曜有没有时间。 可苏锦曜那个大嘴巴，要是知道她今天吵架辞职，肯定扭头告诉父母，到时候父母又要来安慰她。 对于成年人来说，有时候家人的安慰关心反倒是一种负担。 苏锦西闭着双眼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沈彦什么时候才能回宁城。 这个节骨眼，她突然好想靠在沈彦怀里睡一觉。 可是，今天中午发给沈彦的消息，他都还没回。 苏锦西有点儿难受，不管过程愉快不愉快，工作的担子一瞬间从肩上卸下，她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去做什么。 苏锦西想了想，干脆驱车往沈彦家开去。 不管他在不在，有他的气息存在的地方，总让她觉得安心。 -- 夜幕降临，一入夜便下起了雨，车窗外面的霓虹被雨水冲刷成一片模糊的彩色光晕。 司机老张从机场接到沈彦后，便问沈彦：“沈总，去哪儿？” 沈彦抱着双臂闭眼假寐，神色流露着疲态：“回家。” 老张：“好的，沈总。” 黑色宾利在高架上疾驰，沈彦这几天几乎连轴转，忙到根本没时间休息，这一路过去基本醒醒睡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隐约听见老张在叫他。 “沈总？” 沈彦皱了皱眉，慢半拍地睁开双眼，下意识朝窗外看去，声音沙哑：“到了？” 窗外是一片雨幕，目光所及都隐在模糊的雨夜之中，唯有几盏路灯，亮着惶惶的白光。 老张忙说：“不是，沈总，您看前面那辆是不是苏小姐的车？” 沈彦微微眯眼，身子往前一倾，就着车大灯打出去的光，看到了前面的车牌号。 老张道：“我从刚才就远远看见这辆车停在路边了，这才没直接进大门，请您确认一下。” 沈彦慢慢坐直身子，扯松领带：“开过去。” -- 苏锦西是被人敲车窗的声音吵醒的，睁开双眼一看，只见沈彦撑着一把伞站在外面。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他背着光，脸隐在暗色中模糊不清。 苏锦西先是吓了一跳，过了会儿才看清了他的脸。 她降下窗户，难以掩饰的惊喜：“你回来了？” 与此同时，响起沈彦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皆是一顿，过了会儿，沈彦意味深长地朝她摆摆头：“上去坐坐？” 第47章 雨下很大 今晚雨势太大, 风也不小。尽管有沈彦在车外撑着伞，但苏锦西从车里出来时，还是被风雨刮湿了半边头发。 手中的雨伞一下子显得局促起来。 沈彦将伞往苏锦西那侧偏了偏, 自己的肩头很快被雨打湿。 上车之后, 暖气一熏, 缭绕在周身的寒气才终于逐渐散去。 苏锦西一边拿纸巾擦自己头发, 一边问沈彦：“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归期不定吗？” 沈彦抽了几张纸巾，将她脸上的雨水擦掉：“既然归期不定, 为什么不能今天就回来？” 苏锦西：“……” 也是哦。 说话间, 车子已经在地库停下，两人下车后便进了电梯。 苏锦西原本想跟沈彦说说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事，可话到嘴边, 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再复述一遍难免又让自己把当时不好的情绪再回味一遍。 还是等心情好了, 再跟他说这件事吧。 电梯缓缓上升，沈彦从门上的倒影里看了苏锦西一眼, 问她：“怎么突然来我家了？” 苏锦西觑觑他：“怎么, 不能来啊？” 沈彦轻笑：“上次也不知道是谁，死活不愿意来。” 苏锦西没吱声, 直到电梯门开，沈彦率先从电梯里出去, 她才看了眼他的背影，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垂头低声嘀咕：“那不是突然想你了吗……” 密码锁滴地一声打开，沈彦回头看她：“刚才说什么？” 苏锦西别开脸：“没听见就算了。” 沈彦也不强求，弯弯嘴角，便将她让进了门。 这是苏锦西第一次踏入他的私人领域, 有点儿好奇，也莫名地有点儿紧张。 就好像从这一刻起，他与她之间的最后一层屏障，都在慢慢撤去。 苏锦西局促地站在玄关，直到沈彦拿了一双全新的男士拖鞋丢在她脚边。 “我家唯一一双女士拖鞋是沈钟灵的，怕你介意穿她的拖鞋，只能新拿一双了。” 苏锦西哦了一声，低头换上拖鞋，也不知怎的，嘴角莫名泛起笑意。 沈彦在中岛台边倒了杯水，回头见她在偷笑，不由拿着水杯倚在中岛台，抱起双臂睨着她。 过了一会儿，苏锦西才发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不由抬头望过去。 “你看什么？” “你笑什么？” 苏锦西不答，脸上有点儿发烫，站在客厅中央突然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 一时之间，全身仿佛都被独属于沈彦的气息包围，让她心脏砰砰乱跳。 像是为了缓解眼前的尴尬，她想起点什么，问沈彦：“吹风机在哪儿，我要吹头发。” 沈彦往浴室走去：“过来。” 苏锦西跟他走进浴室，偌大的屋子里灯火通明，洗手台的镜子前，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站着的身影。 沈彦弯身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看着镜中的苏锦西，问她：“需要我帮你吹吗？” 也不知是不是夜色深沉，他的声音也显得格外低哑。 苏锦西喉间本能地做了个吞咽动作，不敢与镜子里的他对视，忙转身拿过吹风机通电打开：“我自己来。” 吹风机无声地工作，沈彦也不走，就这么倚在门口，抱起双臂看着她。 苏锦西只要一抬眸，便能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目光，莫名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像是盯着猎物的豹子。 苏锦西耳中全是鼓膜跳动的声音，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目光下意识地转开，却又忍不住偷偷从镜子里看他。 沈彦将她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垂了垂眸，像是在犹豫什么。但下一秒，他便扯掉领带阔步朝苏锦西走去。 苏锦西本就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会儿立马感应到些什么，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眼前模糊了那么两秒，本能地往前走。 可洗手台已经挡住了她的去路，不等她转身换个方向，就被沈彦从后面紧紧抱住。 直冲头顶的血液顿时又往四肢百骸流去，苏锦西本能地低吟一声，身子一软，倚在了他怀里。 沈彦从她手中拿走吹风机，低下头，双唇贴在她耳畔问：“今晚住闺蜜家还是回自己家？” 他声音很低，带着气声，像是有无数蚂蚁在苏锦西身体里爬过，一阵酥麻。 苏锦西耳根通红，却没有立刻回答。明明跟他上来之前，已经想到过这种可能，可事到临头，她又有点儿害怕。 沈彦环在她腰上的双手用力往后一压，让苏锦西感受到他的存在，这才在她耳后说：“不会真的只是上来借吹风机吧，苏锦西？” 他的气息带着浓烈的热意，苏锦西下意识地往前面躲，偏偏整个人几乎被他扣在怀里。 她双手抓着他手背，思路一片混乱，下意识地说道：“哪有人都让女朋友住闺蜜家了，还喊女朋友全名的？沈彦，你还是不是人？” 说完之后，苏锦西大脑忽然闪过一丝清明，从他制造出来的封闭气息中，窥得一丝出口。 她强行理直气壮地抬头，从镜子里看向沈彦：“你到底是找我打架，还是找我……” 她蓦然一顿，有些懊恼自己被沈彦带坑里了。 沈彦轻笑，指尖捏着她的下巴，慵懒反问：“还是找你什么？” 苏锦西：“……” 她头一别，试图摆脱他的手指。 可沈彦却不放过她，强迫她看着镜子，这才盯着镜子里她的双眸，又问：“找你什么？怎么不说了？” 苏锦西涨红了脸，心脏几乎从喉咙口跳出来，憋了半晌才低低道：“沈彦你变态吧！” 沈彦却低下头，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然后问：“对吗？” 苏锦西：“……” 她不答，要不是沈彦扣着她双手，她真想把脸捂住。 沈彦鼻尖已经沁出汗珠，他在她脸颊轻蹭，过了会儿，才低声问：“可以吗，西西？” 这一声“西西”被他喊得温柔缱绻，就像开启闸门的钥匙，刹那间，山洪倾泻而下，苏锦西耳边只剩下磅礴的心跳。 也不知是谁先迈出了第一步，苏锦西的呼吸再也不受自己控制，她坐在洗手台上，胸口一下一下地剧烈起伏，全世界的声音仿佛都从她耳边消失，只剩下她与沈彦此起彼伏的喘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玻璃上。 苏锦西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落地窗边，她一手撑着窗户，一手揪着窗帘，目光在一次次的撞击中逐渐涣散，只觉得自己好像承载了他的一切。 -- 这场雨彻底停歇已经是后半夜。 苏锦西趴在床上，精疲力竭地捞过床头的手机。 中间休息时，她给陈美萍发了条信息，说自己跟孟可然喝酒喝多了，今晚睡在孟可然家。 只不过，还没收到陈美萍的回复，沈彦便将她抱到了床上，之后又是天翻地覆。 她都不知道沈彦哪来这么充沛的精力。 他是攒了好几年的货没卸过吗？ 苏锦西无声叨叨两句，点开陈美萍的聊天框，四十分钟前，陈美萍发来一条语音。 沈彦这会儿去洗澡了，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苏锦西便直接点了外放。 陈美萍：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么大了，妈妈也不说别的，就注意安全，盯着沈彦做好准备工作，别伤害自己的身体，明白吗？ 苏锦西：“………………” 她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床边垃圾桶里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把自己埋在枕头里闷死算了。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沈彦的声音，听上去倒是神清气爽，分外满足。 “怎么了？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他只听到最后三个字，分辨出是陈美萍的声音，便好奇问了一句。 玖拾光整理 苏锦西发现这人真是绝了，就这么直接改口了。 她转过身，沈彦刚好倾身过来搂住她。 苏锦西干脆戳着他的胸膛控诉：“你吃饱喝足后，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自己跑去洗澡，你还有没有良心？” 沈彦抓住她手指：“刚才你不是也很满意？这就过河拆桥？”顿了顿，“不然我抱你去洗澡？” 苏锦西想起腿间的酸痛，连忙摇头拒绝了：“等会儿我自己去。” 沈彦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靠在床头回复手机上的信息。 最后一层亲密被突破，苏锦西便有点儿肆无忌惮起来，等沈彦回复完消息，便拱进他怀里，要亲要抱。 沈彦乐意由着她闹，等到苏锦西把最后那么点精力用完了，她才安分地趴在沈彦胸口，闷声说道：“其实我今天辞职了。” 沈彦并不意外，但还是很配合地挑了挑眉：“听你的口气，好像闹得不太愉快？” “可太不愉快了！”苏锦西拍拍他胳膊，将跟许曼青的那番对峙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这简直就是羞辱！” 沈彦没出声，苏锦西得不到回应，不由抬头看他，却见沈彦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锦西戳了一下他的脸：“你都不跟我同仇敌忾的吗？” 沈彦忽然问她：“所以，公司里追你的男同事，其实是骚扰你的老板？” 苏锦西：“……” 他的逻辑推理能力居然还不错。 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再瞒着他：“本来我打算忍到年后的。” 沈彦默了默：“知道了。” 苏锦西一愣，他又知道了？ 她忍不住看向他，总觉得他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里，透着那么点“天凉王破”的意味。 苏锦西想了想问他：“你不会打算让张星宸就地破产吧？” 沈彦：“你活在小说里？” 苏锦西：“……” 卑微.jpg 沈彦掐了掐她的脸：“你只管走仲裁程序，其他的事我会做。” 苏锦西莫名觉得安心，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她半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接下来我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等过了元宵再说。” 沈彦想到些什么，问她：“要不要跟你妈妈说，你要出门旅行一段时间？” 苏锦西：“………………” 他到底哪儿来那么多幺蛾子？？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已经在陈美萍面前翻车了？！ 哦，他不知道：） 苏锦西一脸无语地捡起他扔在地上的衬衫披上，然后朝浴室走去。 沈彦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过了会儿，轻笑了一声。 --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苏锦西便听见身旁的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拖着鼻音问：“这么早就起了呀？” 沈彦帮她掖了掖被子，低声说：“云城的事还要继续善后，工作量不小，你安心睡觉，不用管我。” 苏锦西“哦”了一声，裹着小被子，毛毛虫一样地蹭过去，搂住沈彦的腰，闭着眼睛说：“早上没有力气，要亲一下才会好。” 直到沈彦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她才终于安心睡去。 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苏锦西看看时间，居然已经上午十点。 捞过手机，钱尔琪正跟她通风报信。 钱尔琪：卧槽你猜怎么着！ 钱尔琪：夫妻俩一起开早会给你报罪名呢！最后还说谁跟你联系，就是跟公司过不去！ 钱尔琪：还真是分手看人品哈！ 苏锦西回了个没什么意义的表情包，就没再理会这件事。 她不喜欢在已经撕破脸的人身上浪费精力和时间。毕竟，既然已经站到了对立面，还想从对方口中听到她一句好话，那对方得有多高的涵养？ 她自己尚且不能完全做到，也不要求别人做到，钱财两清就好。 苏锦西利落地洗漱，跑厨房打开冰箱看到里面还有点食材，想到些什么，给沈彦发了条信息：给你送便当吧！ 没过一会儿，沈彦回复：等你。 苏锦西脚步轻快，打开厨房APP，开始搜索合适的菜单，笨手笨脚地做了蜜汁叉烧和西蓝花，再往便当盒里装上米饭，这才美滋滋地去找沈彦。 今天沈彦依然在中廷总部大楼办公。 跟上次一样，苏锦西刚到前台，便有人送她上去。 进了办公室，苏锦西正要往里走，却听见里头传出低低的说话声，男声她很清楚，是沈彦；而另一道女声…… 苏锦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走到里面隔间，站在打开的玻璃门边，轻轻敲了两下。 办公桌后的沈彦和站在他身侧的舒瑶，不约而同地朝她看过来。 苏锦西看到舒瑶手中捧着平板，似乎在跟沈彦商量着什么。 他们在谈公事，苏锦西不方便打扰，跟沈彦使了个眼色之后，便安静在旁边沙发坐下。 沈彦重新看向舒瑶：“继续。” 舒瑶回神，目光从苏锦西身上收回，这才继续说：“沈总，这是早会之后，公关部门整理出的两个后续挽回酒店形象的方案。” 苏锦西虽然低头看手机，但耳朵却像是装了扩听器，恨不得将那边两人的呼吸声都收集起来。 沈彦默了会儿才说：“这个节骨眼就打造网红主题套房做广告，恐怕消费者不会买账，不如出个诚恳的折扣方案。只是，另一份方案里的折扣，还需要根据财务意见以及云城当地物价，重新斟酌。” 舒瑶合上平板，后退一步：“沈总，我知道了，这就出去安排。” 办公室内的地毯让脚步声变得格外沉闷。 苏锦西余光瞥见舒瑶朝她这边走来，下意识地拎着便当起身。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她一撩长发，恰到好处地露出颈侧一枚暗红，这才笑着跟舒瑶点了点头。 舒瑶目光在她脖子上一顿，嘴角微微一僵，过了两秒，才颔首打招呼：“苏小姐。” 等舒瑶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苏锦西才将注意力收回，正要将便当盒递给沈彦。 不料，一扭头，便对上沈彦探究的目光。 苏锦西不明所以地摸摸鼻子：“怎么了？” 沈彦摘下眼镜，朝外面抬了抬下巴，这才看向她，慢悠悠说道：“结束这个案子，她就会去江城担任大区经理。” 苏锦西心头一跳，尽管沈彦是在跟她解释舒瑶接下来的安排，但她莫名就产生了一种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占有欲，正常女孩子都会有吧？更何况，她明确地知道舒瑶对沈彦的心意。 大不了，她下次控制一下。 不过，苏锦西倒是有点担心沈彦觉得她小肚鸡肠，正想说点什么。 不想沈彦朝她招了招手，笑容暧昧：“过来，让我看看你脖子上有什么。” 苏锦西：“……” 第48章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苏锦西并没有顺沈彦的意。 她将便当盒从保温袋中拿出来后, 便顺势观察了沈彦几秒钟。 她眼睛长得精致漂亮，看人的时候，就有种眉目含情的感觉。 沈彦被她瞧得喉咙发干, 不由攫住她的目光, 清了清紧绷的嗓子, 这才问：“昨晚没吃饱？” 苏锦西：“……？” 过了两秒, 她才反应过来沈彦在说什么。 苏锦西跺了一下脚：“你是不是有毛病？”说着，她将便当盒往他跟前一推, “赶紧吃, 吃完我把盒子带走。” 沈彦弯了弯嘴角，没再说话，专心低头吃午饭。 他吃东西时的样子特别斯文, 苏锦西在旁边沙发坐下后, 目光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 苏锦西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抽什么风，明明也不擅长做饭, 但还是脱口而出说了句：“好吃吗？我每天给你做饭吧。” 沈彦愣了愣, 随即笑着看向她：“你要是有时间，也可以。” 苏锦西跟个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我最有时间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开始介入彼此的生活细节, 苏锦西突然有点感性。在沈彦吃完饭后，她一边收拾碗筷, 一边垂着头嘀嘀咕咕地说：“突然觉得我们好有缘哦。” 沈彦眸光一闪，挑眉看向她, 饶有兴趣地问：“说说，有多有缘。” 苏锦西手里捏着保温袋，窸窸窣窣的，慢吞吞说道：“当初我们在商场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吧, 我还把你当成流氓。唉，要是早知道那时候……” 她原本想说“早知道那时候纪玉轲已经劈腿”，可话到嘴边，觉得晦气，便吞了回去。 “要是早知道我们后来会在一起，那时候我怎么也不能送你个白眼啊！” 沈彦眸光沉沉，盯着她看。 苏锦西怔了怔，下意识摸摸脸：“看我干嘛？” “你以为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苏锦西：“……？” “不然呢？”她随口问了一句，问完之后，好奇心倒是后知后觉地爬了出来，“不是，我们之前还在其他地方见过？” 沈彦靠着椅背，手掌撑着额头，嗤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我会莫名其妙盯着第一次见面的人看？” “啊？我怎么不知道？” 苏锦西被他说得浑身难受，照理说凭沈彦的色相，如果见过面，她一定有印象才对啊！ “我们到底在哪儿见过？” 沈彦却卖起关子，冲她摆摆手：“不是跟你说了，到我家看看就知道了？” 苏锦西：“……” 他家她倒是正大光明地去了，只是昨晚她哪里分得出精力仔细考察他家？ 苏锦西弯下腰，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沈彦却无情地抽回手：“回家自己去找，我要工作了。” 苏锦西：“……” -- 不得不说，沈彦的这波操作最大程度地引起了苏锦西的好奇心。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苏锦西除了处理自己离职的相关事务之外，一有空便去沈彦家里转转，从客厅墙角的扫地机器人，到卧室挂着的油画，她无不例外一一扫过，却根本没看出什么端倪。 几次问沈彦，却都被他以观察不够仔细为由惩罚，有时候在卧室，有时候在客厅，还有时候在浴室。 苏锦西总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不是在给沈彦做菜，就是在给他当菜，过得有点儿太欲|仙|欲|死了，整个人都像是飘在半空中，根本想不起来双脚踩在地上是什么感觉。 随着年关来临，苏锦西终于拿到了星辰贸易欠她的最后一笔钱，彻底办完离职手续。 从写字楼离开时，恰逢吃午饭，钱尔琪跟她关系不错，在微信上喊了她一声，约她去外面吃散伙饭。 两人找了一家西餐厅，挑了个靠窗的座位。 阳光散漫地落下，苏锦西懒洋洋地切着盘中的牛排。 对面的钱尔琪觑她一眼，没忍住冲她挤挤眼睛：“诶我问你个问题啊，你要是觉得不好说也可以不说。” 苏锦西抬眸瞧她一眼：“你先问。” 钱尔琪微微倾身：“你之后还工作吗？是不是打算做全职阔太了呀？” 苏锦西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笑了声：“什么呀，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好不容易积累了经验和人脉，为什么要全都放弃？” “啊？”钱尔琪有点难以置信，不由上下打量她，“我还以为你这状态，已经打算好做全职太太了呢！” “不是，我什么状态？”苏锦西好奇，挑了一下眉。 钱尔琪隔着餐桌上下打量她，思量一会儿才说：“就那种，说不上来的女人味。” 苏锦西：“……” “我以前是多没有女人味？” 钱尔琪摇头：“不不不，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就以前吧，你身上有一股劲儿，就连吃饭时眼睛里都写满了干练。但现在呢，你浑身上下都释放着一种‘我对性生活很满意’的懒散，就好像随时能生个孩子出来。” 苏锦西正喝水，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呛死。 钱尔琪忙给她递纸巾：“没事吧你？” 苏锦西横了她一眼：“你才没事吧，什么随时能生个孩子出来？” 钱尔琪解释：“哎呀就是一种形容，就是你现在有一种少妇的气质，跟以前的女白领完全两个样了。” 苏锦西：“……” 好像这个解释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没跟钱尔琪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谈，生怕钱尔琪说她“少妇”还不够，直接给她来个“孕妇”了。 两人吃完饭后，又约了下次一起打保龄球，这才各自分开。 坐上车后，苏锦西想起“少妇”两个字，没忍住掰下挡光板照了照。 小镜子里的脸白皙红润，看着似乎是比以前圆润了点，再加上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子餍足劲儿……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不，打住！ 她只是最近有点忽略身材管理，吃圆了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想到“吃”，苏锦西想起今天她跟钱尔琪一起吃饭，只能委屈沈彦点外卖。 她想了想，给沈彦发信息：给你送水果？ 沈彦：跟同事聚完餐了？ 苏锦西：嗯嗯。 苏锦西：外卖好吃吗？ 沈彦：没你做得好吃。 苏锦西没忍住，得意地笑了出来，可微信上却维持着高冷形象，噼里啪啦地打字。 苏锦西：算你有品位。 发完信息之后，苏锦西心情不错地朝附近水果店开去，挑了点山竹和车厘子。 来到沈彦办公室，正巧遇到舒瑶带着几位助理在汇报工作。 苏锦西在外间坐着等了会儿，正低头看手机，可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被舒瑶字正腔圆的声音吸引。 大概是出于微妙的敌意，苏锦西以前从未留意过舒瑶配合沈彦工作时的状态，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光听舒瑶掷地有声的汇报，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舒瑶一身精致正装，干练走在沈彦身侧，两人一起商讨工作的画面。 苏锦西没忍住，抬头朝里面望了眼。 舒瑶背对着她，剪裁流畅的黑色正装描摹出她婀娜的背影，脚下的尖细高跟鞋更是气场全开。 苏锦西目光停顿片刻，这才收回目光，顿了顿，拿着水果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 洗手台前，苏锦西心不在焉地将一颗颗车厘子拿到水龙头下冲洗。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侧一阵高跟鞋声由远而近。 苏锦西微微一顿，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挺直了后背。 果不其然，舒瑶阔步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了她，舒瑶并不意外，在洗手台边与她并排站定，手伸到水龙头下，温水哗哗地自她指间淌过。 “苏小姐，今天改送水果了？” 苏锦西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嗯，今天没时间做饭。” 舒瑶听完，发出一声轻笑。 苏锦西在抓取别人情绪这件事上格外敏感，因此第一时间便听出舒瑶笑中的嘲讽意味。 她几乎是一秒钟站直了身子，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镜子里的舒瑶。 “舒助理，有问题吗？” 舒瑶从墙上抽了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手，这才云淡风轻地说：“我是没问题，倒是你……”她顿了顿，这才又说，“听说你离职了？” 苏锦西一愣：“听谁说的？” 舒瑶不答，反问她：“你对自己的规划就是现在这样吗？”她抬手，将苏锦西上下扫了一遍，“一个……傻头傻脑的厨娘？整天围着男人转的附属品？还是成天争风吃醋的家庭妇女？” 苏锦西心脏蓦地攥紧，差点被气到喘不过气来。 她蓦地想起刚刚钱尔琪那一声无心的“少妇”，以及那句“随时可以生个孩子出来”。 她余光瞥了眼镜子。 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没工作，再加上满脑子沈彦，每天忙着给沈彦打扫房子、做饭、送饭，她就有点偷懒，连高跟鞋都是能不穿就不穿。 就好比现在，苏锦西穿着一双平底鞋，虽然舒适，但气场上却被舒瑶压了半个头。 苏锦西定了定神，声音拔高了一个调：“我的规划跟舒助理没关系吧？” 舒瑶轻飘飘地笑了笑：“当然没关系。哦对了，过段时间我就要去江城出任大区经理，他应该都跟你说了吧？” 苏锦西紧紧握拳。 舒瑶目光从她手上收回，弯弯嘴角：“你可能对我们集团的机制不太了解，大区经理是集团高层的后备役，所以我最终的任务不是外派，而是回来升职。这一点，他是不是没告诉你？” 苏锦西不答，可她的表情已经给了舒瑶答案。 舒瑶笑了一下，正准备转身出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过身来对苏锦西说：“对了，他以前说过，在他心里，女人最可悲的样子就是整天在家里打转。” 话音一落，舒瑶便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苏锦西身子晃了一下，扶住洗手台，才没被身体里胡乱汹涌的血液冲晕过去。 她缓了缓神，告诉自己：别人气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然后，慢慢地深呼吸，不停地暗示自己要冷静，不能冲动。 可舒瑶的一番话，还是让她心底的防线骤然松动。 舒瑶为什么知道她离职的事，沈彦告诉她的吗？ 舒瑶为什么还知道沈彦觉得整天围着家里打转的女人最可悲，他们究竟什么关系，能聊到这种程度？ 还有舒瑶出任大区经理的事，他为什么说一半藏一半？ 最后，苏锦西又想起沈彦陪舒瑶在医院奔忙，想起他们交接工作时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对视…… 苏锦西忽然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在拗大方得体人设，什么不希望因为舒瑶对沈彦的感情，影响舒瑶事业的发展…… 不！她压根不想管舒瑶事业怎么发展，她只想舒瑶从她和沈彦的世界里立刻消失！ -- 听见脚步声时，沈彦刚好站在落地窗前打完电话。 回身过来，便见苏锦西端着一盆车厘子，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沈彦正要开口，不想苏锦西将果盘往桌边一放，盯着他，声音像是克制着什么：“沈彦，我要你把舒瑶外派到永远不能回宁城，永远进不了集团高层的职位。” 沈彦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还走到她跟前，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西西，你在说什么？” 苏锦西倒退半步，避开他的手，强硬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沈彦有点儿无奈：“不是跟你说她很快就会去江城吗？” 苏锦西盯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沈彦，去江城是永远不会回来的意思吗？是永远不能进集团高层的意思吗？沈彦，在舒瑶这件事上，你能不能跟我彻底坦白，哪怕只有一次？！” 沈彦扯了扯领带，压抑着烦躁：“西西，当初是你说让我自己处理好。” “对，是我让你自己处理好，可是你处理好了吗？你要是处理好，我们现在还会吵架吗？！” “苏锦西，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能不能不要这么霸道？” 苏锦西给气笑了。 这是她讲不讲道理，霸不霸道的问题？ 她干脆顺着沈彦的话说下去：“对，我就是这么霸道，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沈彦掐了掐眉心，目光沉沉地望向她，压低声音：“你过来就是莫名其妙找我来吵架的？苏锦西，你哪来这么大公主病？” 苏锦西点了点头：“好啊，那你找没有公主病的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 第49章 你真的没话跟我说吗…… 沈彦原本想追出去, 无奈又有工作电话打来。 云城酒店墙体坍塌的善后问题，远比想象中艰难。大数据自媒体的时代，根本难以抵挡负|面|新|闻的发酵, 公关部门焦头烂额, 连带沈彦也忙得脚不沾地。 苏锦西一路走到电梯, 回头一看, 发现沈彦居然真的没有追出来，一时五味杂陈。 但现在让她回去, 她也找不到台阶, 只好一鼓作气下了电梯，直接开车回家了。 走进房间，苏锦西没忍住在全身镜前来回照。 少妇、只会争风吃醋的家庭妇女、男人的附庸…… 这些词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苏锦西越想越烦躁, 干脆吐出一口浊气, 揉着头发趴在了桌上。 时间在沉静中滴滴答答地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 苏锦西想到些什么, 又从桌上直起身子。 她拿出手机，给孟可然发了条信息：有空喝酒聊天吗？ 难得孟可然今天不用加班, 当晚就约了她在一家常去的烧烤店见面。 五花肉在烤盘上滋滋地冒着油，孟可然拿着大剪子剪肉片, 一边还跟苏锦西说着话。 “就是说，你不打算休息到元宵之后了？” 苏锦西慢条斯理地拿菜叶包肉, 皱着眉说：“不休息了，我怕我再歇下去，满脑子就只剩下谈恋爱只剩下沈彦了。我回想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围着沈彦转, 够可怕了！” 孟可然想了想：“那你打算做什么？” 苏锦西道：“这不就找你商量来了吗？” 孟可然冲她挑挑眉。 苏锦西拄着筷子，慢吞吞说道：“我想了想，再去找个公司上班，估计最后也免不了因为各种问题不欢而散。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跟无关紧要的人扯皮上，不如我自己做点小生意，你觉得呢？” “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苏锦西摇了摇头：“没想好，我手上还有几十万存款，之前倒是有想法加盟个零食连锁店，不过还得探探路子。” 孟可然一拍巴掌：“这好办，我认识人多，帮你问问。到时候你要是钱不够，就算我一份，反正我现在也用不到什么钱，放理财还不如给闺蜜做生意。” 苏锦西二话不说，举起啤酒罐跟孟可然碰了一下。 过了会儿，孟可然想起些什么，问苏锦西：“诶，那你做这个事情，沈彦什么想法啊？” 说起沈彦，苏锦西又想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刚才的意气风发一下子散去，只留下一肚子闷气。 她撇撇嘴，轻哼一声：“他？他忙着呢，哪有时间管我。” 孟可然听出点什么，身子往前一倾：“怎么，吵架了？” 苏锦西仰头喝了口酒：“算是吧。” 孟可然有点儿糊涂：“不是，吵架就吵架，还有算是的？” 苏锦西摆了摆手，不想多说。 孟可然见状，也不再追问，跟她碰了一下啤酒罐，爽快道：“男人都死一边，姐妹才是真爱！” 吃完烧烤已经是晚上九点，苏锦西回家后又看了眼手机，沈彦居然连条微信都没发给她。 刚刚跟孟可然一起喝下去的啤酒，一下子在肚子里噼里啪啦地冒泡，绵绵密密的啤酒泡挤到胸口，又一个个噗嗤噗嗤地爆裂，顶得苏锦西几乎喘不过气来，浑身难受。 她想了想，在沈彦的聊天框里打下几个字：你真的没话要跟我说吗？ 可打完之后，苏锦西莫名想起沈彦说她“公主病”，便将聊天框里的字一个个删除。 躺在啵啵床上，苏锦西折过半个枕头盖住脸，回想起跟沈彦确定关系以来的这段日子。 好像不是在上床，就是在为上床做准备。 这就是爱情吗？ 苏锦西突然不确定了。 -- 接下来几天，苏锦西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加盟零食连锁店的事情上，一开始是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到后来，她还真的没再因为恋爱问题而伤春悲秋了。 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重新拟定了事业上的目标之后，整个人便又充满了干劲，一下子神采飞扬起来。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苏锦西在大学城看完商铺，便约了李安桐出来一起吃饭。 席间，李安桐忍不住吐槽韩菲：“上回群里她还说你跟贺天翔有夫妻相，怎么想的啊她！这要是让你男朋友看到，你男朋友该怎么想！我看她就是有毛病，见不得你好！” 苏锦西莫名一顿，也不知怎的，想起那晚在沈彦办公室里，沈彦沉沉望着她的场景。 明明是个很小的细节，可这会儿却因为李安桐的一番话，被无限放大。 她忽然想到，当时自己似乎还用他的电脑登了微信。而她从洗手间回来时，沈彦正在用电脑看邮件。 苏锦西心头噗通一跳，心里有了某种猜想后，所有的细枝末节便全部冒了出来。 李安桐见她走神，伸手在她眼前一晃：“怎么了，想什么呢？” 苏锦西回神，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 吃完饭，苏锦西便驱车回了市区。 路上想起已经好几天没跟沈彦联系，又想到刚才吃饭时李安桐提到的那些事儿，苏锦西心里不免有点不是滋味。 她正要调转方向，朝沈彦公司开去，不想陈美萍在这时打来电话。 苏锦西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电话那头，陈美萍急匆匆道：“西西你快来医院，你爸从楼梯上摔下去晕倒了，我们都在救护车上。” 苏锦西眼前一花，差点撞上路边护栏，幸好即使踩下刹车。 她呆愣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安抚了陈美萍几句，便挂断电话，往医院方向开去。 到了医院，恰好与陈美萍在急诊大门口相遇，而苏临风刚从救护车被抬下，躺在病床上，由几名医护快步往里推去。 苏锦西与陈美萍跟在旁边，眼看苏临风进了检查室，这才问陈美萍：“妈，爸好端端的，怎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陈美萍道：“还不是在楼下景观桥上跟几个老头下棋，一高兴就一脚踩空！” 苏锦西看看走廊外：“哥呢？” “还在路上。” 苏锦西点点头，扶住脸色煞白的陈美萍：“妈，你放心，爸爸平时身体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陈美萍靠着墙壁，眉间紧皱：“他三高呢，还有骨质疏松，哪经得起这么摔啊……” 说话间，她就开始擦眼泪。 苏锦西也没忍住，鼻子一酸。可她不能在陈美萍面前哭，要是连她都跟着哭，那陈美萍就更加方寸大乱了。 苏锦西吸了口气，将眼中的热意眨去之后，便扶着陈美萍先在椅子上坐下。 没多久，苏锦曜也气喘吁吁地到了。 “爸怎么样？” 苏锦西说了下大致情况，又将苏锦曜拉到一边：“刚刚送进去之前问了一下医生，大腿骨折，估计得做手术，其他问题还得等检查结果出来再看。你有认识的骨科专家吗？” 苏锦曜想了想：“我问问。” 他是精神科医生，托人找骨科专家还真需要点时间。 苏锦西将这边的事交给他，自己跑去给苏临风办其他手续。 一连串流程跑下来，刚才还乱糟糟的心情，反倒慢慢踏实下来。 一楼大厅，苏锦西拿着单子正要往电梯跑，不料刚转身，就一头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 苏锦西被撞得头晕眼花，踉跄退了半步，连头都没抬，便抢着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道完歉，就准备绕开眼前的人。 可是，胳膊却被拽住。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锦西，你怎么在医院？” 苏锦西愣了下，抬头一看，居然是贺天翔。 可惜她这会儿没心思叙旧寒暄，便快速说道：“我爸骨折，可能要手术，我得赶过去帮忙。” 贺天翔默了两秒，随即想到些什么：“正好我一个学长是这里的主任骨科医生，我帮你问问能不能帮忙安排。” 苏锦西停下脚步望向他。 反倒是贺天翔推了推她的肩膀：“走，我陪你一起去找你家人，顺便联系一下我学长。” 苏锦西来不及想太多，拽着他就往检查室跑。 贺天翔办事效率很高，苏临风从检查室出来后，便住进了单人病房等待手术。 陈美萍和苏锦曜得留在医院照顾，苏锦西回家拿一些日用品。 走出医院大门，苏锦西才发现外面天色全黑。 贺天翔见她满脸疲倦，干脆帮忙帮到底，送苏锦西回家。 回去路上，苏锦西才缓缓从奔波的疲惫中分出点儿精力，扭头问贺天翔：“你怎么也在医院，生病了吗？” 贺天翔笑笑：“就是来做个体检。” 苏锦西哦了一声：“那还蛮巧的。”想了想，她又问，“我爸的事不会太麻烦你学长吧？” 贺天翔轻描淡写道：“我跟他关系不错，到时候请他吃顿饭就没事了。” 苏锦西心里清楚这对贺天翔而言是一顿饭的事，但对她来说，确实救急的大事。不过，既然贺天翔这么跟她解释，她也就不排斥他的好意，笑着接受了。 “等我爸的事过去，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贺天翔嘴角一翘：“那我可等着了！” 车停在小区门口后，苏锦西便快速开门下车，往里头跑去。 没走两步，又听见贺天翔在后头喊她。 苏锦西回头，只见贺天翔拎着她的包包朝她走来：“你的包忘拿了。” 苏锦西接过包，跟他道了声谢。 贺天翔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苏锦西比了个OK的手势，便朝单元楼跑去。 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在路边停下。 后排车窗降下，沈彦扭过头，从窗缝里望出去，将不远处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自嘲地轻嗤一声，重新升起车窗，吩咐司机：“回去吧。” 第50章 可以打扰的，如果是你的…… 沈彦连轴转地忙了好几天, 心中却一直挂念苏锦西的事儿。 原本想跟她发个信息说点儿什么，可一想到那天她气冲冲地从他办公室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沈彦就觉得或许找个时间当面聊聊会比较好。 即使现在的通讯方式再发达, 但隔着手机, 终归没办法感知到对方当下的温度。 只是, 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从工作中喘息的机会，来苏锦西家楼下, 却看见这么一幕。 一时之间, 那张聚会上，苏锦西与贺天翔对唱《广岛之恋》的照片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沈彦坐在后座，闭眼掐了掐眉心。 司机老张大概是觉得他可能临时改变主意, 缓慢地调头, 又缓慢地往外面大路开去。 偏偏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沈彦的指令, 老张一时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想了想, 便大着胆子跟沈彦聊起天来。 “沈总, 昨晚我陪我老婆一起追剧，说起来这剧情还真好玩儿。就说那女主角吧, 看到男主角跟女二号吃饭，就觉得两人有问题, 问都不问扭头就走，活生生拖出好几集误会分手的戏！现在的电视剧可……” “老张。”沈彦蓦地睁开眼, 从后视镜中看着他。 老张与他视线对上一秒，讪讪转移了目光。 原以为沈彦不会再说话，不想过了两秒，又听他开口：“你跟苏锦西倒是处得不错。不知道的, 还以为给你开工资的是老板娘。” 他这话轻飘飘的，听上去轻描淡写，可老张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阴阳怪气。 老张立刻摇头：“沈总，这哪能啊！公司安排我给您开车，那我当然只听您的。” 说完，他还快速地往后视镜瞧了一眼。 其实老张说这些话一方面是抱着“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的想法，另一方面，他也有点儿私心。 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也算看明白了。 之前他一直觉得后面坐着的这位不简单，压根没想过另一位看着文文静静还有点儿娇气，实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自打上次跟苏锦西交过手之后，老张就更加坚定了“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的想法。 沈彦跟苏锦西，他一个都不想得罪，更不想以后两人和好了，回头把他揪出来出气。 老张想了想，又说：“沈总，车快没油了，我刚才看老板娘家附近有个加油站，您看……” 沈彦觑他一眼，又扭头看向窗外，冷冷淡淡：“回去……加油。” -- 苏锦西简单将一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放进旅行包里，便坐上贺天翔的车，重新往医院赶。 这会儿夜色已深，小区门口的马路上也没什么车子来往。 陈美萍那边发来信息，苏临风暂时稳定下来，让苏锦西不用着急慢慢来。 贺天翔听苏锦西转述完之后，便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了油门，车速慢下来，好像连时间都被慢悠悠地延长。 心中的担忧和紧迫感暂时收拢之后，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其他方面，此刻车内的静谧就显得尴尬起来。 苏锦西想了想，轻嗽一声打破沉默：“那个……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呀？” 贺天翔：“本来今天就是特地抽出时间来体检，至于工作，在哪里不能工作？” 苏锦西点点头，倒也的确如此。 一时半会儿，她又想不出其他什么话题，有点儿坐立不安地垂下头，指尖抠了抠包包的背带。 倒是贺天翔想到些什么，侧眸瞧她一眼，试探问道：“沈彦不来医院陪你？” 苏锦西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说道：“事情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贺天翔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过了会儿，又说：“那你们俩都挺独立的。” 苏锦西抿了抿唇角，路边的灯光自车窗流淌而入，车内光影冥冥，就像成年人的世界，多数时间都披着一层半透不透的纱。 “谈恋爱本来就是两个独立的人在一起的过程嘛。”苏锦西嘴角带点儿笑意，声音温和，语气却不卑不亢，“成年人本来就各有各的烦恼，很多事情只能自己想办法处理。但谈恋爱的好处就是，你会变得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勇敢，因为你知道不管你最终能不能解决问题，你的身后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对你不离不弃。” 话音落下，车内被短暂的沉默攻陷。 过了好一会儿，贺天翔才笑着说：“你说得没错，希望我也很快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苏锦西轻笑：“你这么好，一定会很快遇到的。” 贺天翔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几下，这才道：“这张好人卡，我收下了。” 苏锦西悄悄舒出一口气，扭头看向前方。 这条路只有两条对向车道，没过一会儿，苏锦西便看见对面开来一辆车，等车子稍稍近了些，就不断跟他们打双闪。 她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看清对方车牌，才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跟贺天翔说：“你先减速，靠边停一下。” 贺天翔已经看清车标，又见苏锦西这个反应，大致也明白过来。 心中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不甘心，但也只能绅士地靠边停车。 黑色宾利跟他们擦肩而过，在后面虚线掉了个头，便停在了他们后面。 苏锦西拎着包下车，一回头，便瞧见沈彦开门下来。 他在外总是西装革履，这会儿虽是深夜，可他的衬衣西装，乃至最外面的大衣都依旧挺括，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 苏锦西余光觑了一眼一同下车的贺天翔，扬起嘴角走到沈彦跟前：“你怎么来了？” 沈彦深沉的目光从贺天翔身上滑过，这才看向苏锦西：“想你了。” 虽然敏感地察觉他这会儿气场不大对，但苏锦西还是因为他这句“想你了”，心脏噗通噗通地跳跃了几下。 她走到沈彦身边，挽住他胳膊，这才解释：“我今天遇到点事，多亏了贺总帮忙，你帮我一起谢谢人家呗。” 贺天翔单手抄袋，闻言低头扯了扯嘴角。 沈彦眉宇间的凝重散去不少，客套地朝贺天翔伸手：“贺总，有机会一起吃饭。” 贺天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伸手与他交握：“多谢沈总。” 深冬夜里，天寒地冻，两个男人之间莫名带了点儿无形的硝烟。 苏锦西连忙岔开话题：“贺总，那后面的事就不麻烦您了。今天谢谢您帮忙。” 贺天翔朝她点了一下头，便转身上了车。 直到贺天翔的车子开走，苏锦西才面无表情地松开沈彦胳膊。 老张很有眼色地下车接过她手里的旅行包放到后备箱，又拉开后座门。 沈彦侧眸扫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恹恹，这才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么晚了拿着行李打算去哪儿？” 几天没联系，明明也挺想他的，可苏锦西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他这么问，心里就拱起了一把火。 她冰冷地甩下一句：“跟贺天翔去开房。”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扶着车门的老张听到这话，差点原地裂开，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 沈彦被她噎了一下，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缓缓吐出一口气，跟着坐进了车内。 苏锦西并没有看他，等老张回到驾驶座，她才直接对老张开口：“去市一医院。” 沈彦太阳穴跳了一下，下意识问她：“出什么事了？” 苏锦西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繁杂的情绪莫名在这一刻变成了埋怨。 她闭上双眼，没去看沈彦脸色，只平静地阐述：“我爸今天从景观桥上摔下去，大腿骨折，等着动手术。刚好贺天翔认识主任医生，就顺便帮了点忙。” 沈彦侧眸看着她，刚才看见贺天翔而产生的不快几乎在一瞬间散去，又被某种奇怪的愧疚占据。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可苏锦西抱臂闭目，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沈彦尝试着发出半个音节，终究讪讪吞了回去。 车里只剩下空调微弱的风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彦再一次尝试着开口：“西西，我最近太忙了。” 苏锦西身子微微一僵，随后朝另一边别开头，这才闷闷道：“嗯，我知道，所以没去打扰你。” 沈彦舔了一下双唇，思忖了会儿，低声说：“可以打扰的，如果是你的话。” 藏在胳膊底下的手指微微一动。 苏锦西睫毛轻颤，但还是没有回头看他。 沈彦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回复，低下头，轻轻扯了扯她垂在座椅上的大衣衣角。 肩膀上传来轻微的被扯动的感觉，苏锦西这才睁开眼，扭过头去。 借着车内幽微的光，苏锦西看到他眼底几不可察的疲倦。 心脏顿时柔软了一下，可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有些话车上说不方便，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 话音刚落，苏锦西忽然察觉到一阵推背感，下意识地朝前面看去。 仪表盘上的车速一下子提到了八十码。 老张疯了？？？ 沈彦也有点儿意外老张这一脚突如其来的油门，正要开口，不料老张憨厚一笑，先他一步解释：“沈总，苏小姐，我帮你们节省点儿路上的时间。” 苏锦西：“……” 沈彦：“……” 第51章 可是我在乎 因为老张接了这么句话, 车里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消散了许多。 苏锦西原本还想说点儿什么，可一想到前面还有老张在，生怕他又弄出点儿什么神操作, 便也闭了嘴, 安静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今天她奔忙一天, 刚刚又是应付贺天翔, 又是跟沈彦小小的剑拔弩张一下，到这会儿实在精力不济, 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沈彦憋了一些话, 可见她歪着头小憩，他也不忍心将她叫醒，干脆随她去了。 车内一时被寂静淹没, 唯有此起彼伏的浅浅呼吸在耳边缭绕。 沈彦支肘撑着太阳穴, 百无聊赖之下, 也闭眼假寐。直到感觉车子缓缓停下，他才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外面就是医院正门。 老张压低声音说：“沈总, 到了。” 沈彦嗯了一声, 扭头看向苏锦西。 大概是在他面前彻底放飞了自我，她连睡相都不再顾忌, 就这么额头抵着车窗，双唇微张, 任由长发散乱在脸上。 沈彦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总觉得她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光是看着就让人手心发痒发烫。 “西西。”沈彦靠过去，揽住她肩膀，将她扶正，“醒醒, 到了。” 苏锦西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沈彦的脸第一时间映入眼帘。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摸摸嘴角，还好没有任何可疑痕迹。 苏锦西眨了眨眼，想起睡着前跟沈彦之间的状态，动动肩膀甩开他的手，转身下了车。 沈彦看着她的背影，沉出一口气，这才从另一侧下车。 老张已经从后备箱拿出了行李袋，苏锦西正要接过，沈彦却已经先她一步将行李袋拿在了手里。 苏锦西看向他。 沈彦嘴边呵出白气，冲医院大门抬抬下巴：“走，一起去看爸爸。” 苏锦西：“……”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满肚子的不爽因为他这声“爸爸”散了一大半。 苏锦西犹豫两秒，主动挽住他的胳膊，这才朝他摆摆头：“走吧。”顿了顿，又说，“我只是不想让我家人担心我跟你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至于我要算的账，你一笔都别想躲。” 沈彦胳膊肘紧了紧，这才说：“随时欢迎你找我算账。” 两人若无其事地在病房坐了会儿，期间沈彦还让人安排了两名护工一同帮忙照顾苏临风住院期间的起居。 离开病房后，苏锦西一路走出医院，直接将沈彦带到了马路对面的一家奶茶店。 这个时间点，奶茶店里没什么顾客。苏锦西随便买了两杯热巧克力，便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沈彦在她对面款款入座，翘起长腿问道：“要谈什么？” 苏锦西就这么看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这男人是自觉还是不自觉。 如果不自觉，他这会儿大概也不会老实坐下来跟她谈；可如果自觉，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处理舒瑶的问题？ 苏锦西喝了口热可可，不得不老话重提：“舒瑶的事打算怎么办？” 沈彦眉心皱了一下：“我会尽快做出一个折中的方案，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其他事，实在分不出精力处理这些问题。” 苏锦西花了这么多天压下去的不高兴就这么被他一两句话重新勾了起来。 她别脸看看窗外，随后才重新看向他，说：“我一直认为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需要任何外人插手。但舒瑶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我指指点点，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联手对外。” 沈彦察觉到她话语间的强势，下意识地抬手松了松领带。 过了两秒，他才耐着性子对苏锦西解释：“她是她，我们是我们。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但对于她的职位调动，目前的情况是，她手上参与了太多公事，我没办法一下子让她从你眼前消失。西西，你不是那种没有工作经历的女孩子，这一点你应该能明白。” 苏锦西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一切又绕回到了原点。 事实上，她也能理解沈彦说的“没办法一下子让她从你眼前消失”，可第六感告诉她，只要舒瑶还在她的世界里存在一秒，她就多一秒钟的烦躁。 苏锦西抿了一下嘴角：“需要多久？” 沈彦微滞，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之后，才说：“春节之后。” 苏锦西一口气憋在胸口，直到心口闷疼，她才缓缓舒了口气。 “沈彦，她存在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像是在刀尖上走路，我只要想起她跟你有任何眼神对视，就浑身不舒服。我知道有一部分原因是我的占有欲在作祟，但我没办法控制。就算你会因此讨厌这样的我，我也没办法控制，除非有一天我不爱你了。” 沈彦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幽微的光。 他定定看向苏锦西，什么话都没说。 苏锦西被他盯到不自在，就好像被一阵汹涌的浪涛裹挟，而浪涛之中，似乎又溢满缱绻柔情。 苏锦西下意识轻嗽一声，这狗男人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就满脑子黄色废料吧？ 而且她还在聊这么严肃的问题！ 沈彦从她说的“爱”字中回神，放下腿，慢条斯理道：“总之，给我点时间好吗，西西？”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锦西不得不再一次选择退让，只是心中难免还是有点儿意难平。 沈彦牵起她的手往外面走，想了想又问她：“今天去不去我家？” 苏锦西垂下眼：“不想去，太累了。而且我爸那边，我妈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我哥还要上班，两个护工明天才能上岗。” 沈彦哦了一声，低下头，掩饰脸上闪过的一丝失落。 到了外面，冷暖骤然交替，苏锦西吸了吸鼻子，被冷风吹得瑟缩了一下，整个人往沈彦身边靠了靠。 沈彦侧眸瞧她，恰好天空中稀疏地落下几片雪花，落在了她的发顶。 沈彦抬手替她扫掉，苏锦西不敢相信地伸出手掌，下一秒，她就惊喜地喊了一声：“下雪了！” 宁城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下，整条马路上依次亮着橘色的路灯，细细小小的雪花在光晕中轻飘飘地飞舞。 苏锦西从沈彦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双手交握在胸前，闭上双眼开始许愿。 沈彦嘴角轻抬，想了想，拉起她的大衣帽子帮她戴上。 帽檐上毛茸茸的一圈毛，更衬得她脸蛋精致，五官立体。 直到苏锦西许完愿，沈彦才笑着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苏锦西笑道：“希望心里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沈彦顿了顿，笑出声：“贪心。” 苏锦西觑觑他：“我就是贪心，什么都要最好的，还要全心全意的、毫不犹豫的偏爱。” 沈彦笑容微滞，过了会儿，隔着帽子拍拍她后脑勺：“走，送你回病房。” 苏锦西挽住他胳膊，走了几步，又整个人凑过去，将手往他大衣衣襟里伸。 沈彦往旁边躲了一下，轻嗽一声，板着脸：“大庭广众，注意形象。” 苏锦西抬眼，笑嘻嘻地望着他：“什么大庭广众，你看看现在路上除了我们还有谁？怎么，你是担心破坏你不苟言笑霸道总裁的形象吗？” 沈彦被她说得没了办法，只能任由她将手伸进了他的腰下。 “你怎么暖得跟个火炉一样啊？” 苏锦西两只手在他腰上摸来摸去。 沈彦喉结滚动，低头看向她，声音喑哑：“我还能让你也暖得像个火炉一样，要试试吗？” 苏锦西：“……” 她怀疑他在开车，并且有了证据。 不过，他这话说完，苏锦西之后便老实起来。因为知道他在啵啵床上是个什么德性，苏锦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点火了，免得又要哭着向他求饶。 到了病房外的走廊，苏锦西跟沈彦挥了挥手，正要转身进去，手腕却被他抓住。 苏锦西回头看他，压低声音：“还有事？” 沈彦指了指自己双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苏锦西反应过来，嘴角抿着笑，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好了，你早点回去吧。” 待沈彦离开，苏锦西才转身朝病房走。结果刚到门口，就遇上陈美萍笑嘻嘻地看她。 一见她脸上揶揄的表情，苏锦西也猜到刚才跟沈彦难舍难分的一幕，多半被她看到了。 苏锦西脸有点儿烫，娇滴滴道：“妈，你不厚道。” 陈美萍：“我又不是故意看的，怎么就不厚道了？” 苏锦西笑笑，问她：“爸睡了吗？” 陈美萍点头：“睡了。”顿了顿，又压低声音，“你这次，是确定了？” 她说着，朝刚才沈彦离开的方向摆了摆头。 苏锦西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随即轻轻地叹了口气。 陈美萍看出端倪，掩上病房门，拉着她到走廊外面。 母女俩在长椅上坐下，苏锦西挽着陈美萍的胳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低声说：“妈妈，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贪心了。” 陈美萍摸摸她的脸，笑着问：“怎么了？怎么就贪心了？” 苏锦西闷声闷气地说：“我就想让他按照我的想法做，不能让我不开心，不能让我没有安全感。明明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这样的。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变自私了？” “这哪里是自私，这不就是正常女孩子谈恋爱都想要的吗？如果你没办法从他身上得到这些，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我跟你爸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是为了让你最大程度地遵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为了让你在恋爱婚姻中受委屈的。” 苏锦西沉默了一会儿，轻笑起来，整个人往陈美萍身上贴了贴：“妈妈，我好爱你和爸爸哦。” 陈美萍哎哟一声：“瞧你这肉麻劲儿！”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摸摸苏锦西脑袋，低声说道，“你这孩子，从小主意就大。爸爸妈妈不来干涉你的决定，但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爸爸妈妈都会永远支持你，你就全心全意，大胆地做事业，大胆地谈恋爱，别缩手缩脚的，让自己开心最重要。” “妈，我知道了。” -- 一个多星期之后，苏临风终于出院回家休养。 苏锦西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因为照顾苏临风，她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一样。即使不缺钱也不缺帮手，可这种眼看着至亲因为病痛吃苦受难的心情，实在折磨人。 不知不觉，除夕已经近在眼前。家里没什么事，苏锦西便抽空去找沈彦。 因为来的次数多了，苏锦西在沈彦公司也畅行无阻，只是跟前台打了个招呼，便直接搭沈彦的专用电梯上了楼。 走进办公室，里间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苏锦西脚步顿了顿，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拦住要进去通报的女秘书，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越走近，声音越清晰。 是舒瑶的啜泣声。 苏锦西太阳穴跳了跳，理智告诉她不要再走进去了，可身体里却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推着她往前走。 一直到玻璃门外，苏锦西听见舒瑶在说：“我不在乎什么名分，只想一直在你身边，也想你一直在我身边，这样就很好。” 沈彦声音低沉：“可是我在乎。” 苏锦西下意识往门边一躲，血压因为沈彦短短一句话骤然飙升。 他在乎什么？ 是在乎让舒瑶受委屈了，还是在乎舒瑶抱着这样的心态在他身边工作，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显然舒瑶也产生了这样的疑惑，但她一厢情愿地选择了第一种可能性。 舒瑶上前一步，贪婪地望着沈彦：“你也舍不得我对不对？” 沈彦闭了闭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舒瑶说下去：“我一直不明白，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比不上她短短几个月。” 沈彦沉出一口气：“舒瑶，就因为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不想因为感情问题伤害你。但是现在，你确实让我很困扰。” 舒瑶有点儿崩溃：“可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苏锦西莫名心浮气躁，有种想进去让舒瑶滚蛋的冲动，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谈恋爱是她跟沈彦的事，她不能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来增加她恋爱生活的难度。 苏锦西沉了沉气，转身往外走，一直到车上，她才抱着双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会儿，她给沈彦编了一条信息。 苏锦西：我想我们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在一起，你有很多问题没解决，我也有我的问题要处理。或许，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复杂之前，我们应该各自解决完麻烦，再静下心来考虑我们的未来。 第52章 什么十年前？ 办公室内还回荡着舒瑶低低的啜泣声。 沈彦背对着她站在窗口, 声音低沉：“这是个死结，你不该困在这个死结里，更不该被感情困住了脚步。” 舒瑶摇了摇头：“我从毕业就跟在你身边, 我有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我不知道我离开你, 离开这里, 我的目标在哪里。” 沈彦沉沉吐出一口气, 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是苏锦西发来的微信。 他点开一看, 以他为中心, 四周温度骤然降低。 舒瑶还想上前说点什么，可沈彦已经豁然转身，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去。 舒瑶几步跟上, 试图拦住他。 沈彦推开她的手, 浓眉压得很低：“舒瑶, 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谈这件事。在我这里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江城上任永远不回宁城；要么离开中廷, 至于你今后去哪儿跟我无关。” 舒瑶难以置信地踉跄两步：“沈彦……” 沈彦松了松领带, 声音冷淡：“另外，你是你, 我跟苏锦西是我们。我知道她不完美，但这不代表你作为一个外人可以对她跟我之间的事指手画脚。今天之前对你的所有照顾和包容就当我对你几年在公司付出的感谢, 但今天之后，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 我也有我的亲疏远近，好自为之。” 说完，他径直绕开舒瑶，阔步朝外面走去。 整栋办公楼都开着恒温设备, 沈彦来到一楼时，鼻尖竟沁出了些许汗珠。 司机老张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会客区沙发上玩消消乐，余光瞥见沈彦过来，忙麻溜地起身迎上去：“沈总，您要去哪儿？”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都不提前打个电话。 沈彦却朝他摆摆手，一阵风似的从他跟前走过了。 到了外面寒风袭来，沈彦冷不防吃了口冷风，握拳在唇边，轻嗽一声，这才快步朝停车位走去。 上了车，周遭突然安静下来，风声人声都被隔绝在外，耳朵里咚咚的跳动反而愈加明显。 沈彦双手握着方向盘，有那么一瞬间，有点儿怀疑此时此刻到底是真实还是幻想。 直到手机上不停地有各种信息进来，嗡嗡的震动声重新让他有了真实感。 而苏锦西发过来的那段话，也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沈彦舌尖抵了抵腮帮，哼笑一声。 什么叫“你有你的问题要解决，我也有我的问题要处理”？ 什么叫“在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复杂之前”？ 他发动车子，径直往苏锦西家的方向开去。 他倒是要问清楚，她这几句不明不白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 冬日傍晚，天黑得早，所幸今天天气不错，晚上六点多，天边还残留一丝白光。 苏锦西回到小区后便一直没下车，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车里，脑袋里乱哄哄的。 一下子觉得自己那条信息发得太冲动，一下子又觉得如果让她去处理这种三角关系，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不管选择哪一项，似乎都会因此面对更多的烦恼。 苏锦西叹了口气，大脑被纷繁的情绪占据之后，整个人反倒变得麻木。偏偏精神却格外亢奋，与沈彦的点点滴滴，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可也正是这股子亢奋劲儿，又让她觉得全身没什么力气。 苏锦西趴在方向盘上默默数数，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偏偏，她越想转移注意力，大脑就越跟她反着来。 苏锦西也不知是懊恼还是烦躁，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谁知这方向盘都跟她作对，上面的皮套勾到小拇指，第一个关节咔嚓一声。 苏锦西甩着手，倒抽一口冷气。 而情绪仿佛也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眼泪唰地顺着脸颊流下。 苏锦西重新趴回方向盘上，脸埋进臂弯，久久没动。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直到车窗被人敲响。 苏锦西背脊一僵，缓缓抬起头。 沈彦站在车边，夜色在他身后弥漫开去，头顶的路灯落下散漫的光，恰到好处地照亮他眼底的深沉。 苏锦西没动。 像是跟她较劲般，沈彦再一次屈指，敲了敲车窗。 苏锦西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按下解锁键。 沈彦绕到副驾上了车，门砰地一声合上，苏锦西还没开口，便听他淡声问道：“什么意思？” 苏锦西张了张嘴，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当着面反倒说不出来了。 她的沉默让沈彦觉得烦躁，他敲敲车窗，唤回她的注意力：“怎么不说了？” 车内光线昏暗，但足以让苏锦西看清沈彦眼底冥冥浮动的光影，带着些冷意。 苏锦西深吸了一口气：“微信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沈彦嗤笑一声：“哦？怎么个清楚法？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各自解决完麻烦再考虑我们的未来’？” 他的语气有点儿咄咄逼人，带着天生上位者的强势。 苏锦西莫名心脏狂跳，带了点儿怯意，可又想到他对舒瑶说话时的柔声细语，这份怯意又变成了滚烫的嫉妒和恼怒。 “字面意思，看不懂吗？” 沈彦别了别脸：“苏锦西，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分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苏锦西冷哼：“哦？你跟多少人分过手呢？舒瑶是其中一个吗？” “苏锦西，你不要无理取闹，现在我们在谈我跟你之间的事，不要把莫名其妙的人扯进来。” 苏锦西一噎，也不知怎的，刚刚停住不久的眼泪再一次在眼眶里打转。 她吸了吸鼻子，再开口已经带了点儿颤音：“到底谁在无理取闹？你真觉得只是我跟你之间的事，跟舒瑶无关吗？我跟你提过多少次，把舒瑶的事处理好。对，你是告诉我春节之后，可在春节之前，你就不能跟她保持距离吗？为什么我每次去你办公室，几乎都能遇到她？那我不在的时候呢？你究竟是工作交接不完，还是单纯享受这种暧昧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沈彦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第一次被人怀疑在男女关系的处理上有暧昧。他想冷笑，可嘴角却连个冷笑的弧度都摆不出来。 “苏锦西，你怎么能把我想得这么不堪？我已经跟舒瑶说清楚了，一切都已经摆平了，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苏锦西用手背擦了一下脸，可眼泪还是在往下掉：“到底是摆平舒瑶还是摆平我啊？你所谓的摆平是因为收到我微信的权宜之计，还是发自内心地为了我去摆平这件事啊？沈彦，我告诉过你，我要的是毫不犹豫的偏爱，不是利弊权衡之后的选择。” 她说完，转身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沈彦蓦地攥住她的手腕，又把她拉回来，同时倾身将车门一拉，重新关上。 苏锦西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座位上，她双手推拒他的胸膛，眼泪流得更凶：“你放开我！” 沈彦心底涌上一阵说不清的燥郁和混乱。 他按住苏锦西肩膀，沉声反问：“有区别吗？苏锦西，你告诉我，有区别吗？你想让我处理好舒瑶的事，我也想处理好舒瑶的事，现在我们的想法都实现了，你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个实现的时间点？” 苏锦西脑袋里嗡嗡直响，凭着本能朝他喊：“当然有区别！” 可具体是什么区别，她一时半会儿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居然那么地嘴笨。 苏锦西一直推他，然而男女力量天生悬殊，苏锦西后背出了汗，可沈彦却岿然不动。 更让她气恼的是，他居然一按座位旁边的按钮，座位直接往后移。靠背放倒的瞬间，他也直接覆在了苏锦西身上。 沈彦单腿曲着，一只手抓住她细细的手腕，举过头顶，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戾气。 苏锦西不甘示弱，就这么与他对视。 两道视线之间，似乎有火花飞溅。 下一秒，沈彦蓦地俯身，狠狠吻住她的双唇。 自从两人交往以来，他在这种事上虽然霸道，但并不野蛮，总能恰到好处地给予苏锦西一种强烈地被需要的快感。 可是现在，他却吻得毫无章法，那么急那么烈，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苏锦西先是被他吓到，等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剧烈挣扎。 这狗男人，是偷学了什么古早霸总摁头强吻文学啊！！ 直到他的唇来到她的下巴，苏锦西才拼了命地躲闪：“沈彦你放开我！你当我是什么？你对舒瑶也这么蛮横吗？！” 沈彦动作一顿，显然被她的话气到，抬起头来盯着她，眼中像是有暴风骤雨。 苏锦西先擦掉眼泪，再擦嘴唇，唇角被他咬破，还有点痛。 沈彦的手就这么撑在她脑袋旁，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 苏锦西怕他故技重施，瑟瑟地往后面缩了缩，但被椅背挡住，只好又故作强势地与他对视。 半晌，沈彦放开对她的桎梏，重新坐回副驾。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声音变得浅淡：“西西，我人生过去的二十八年里，有两次最狼狈的时刻。一次是现在，另一次是十年前。可是很巧，两次都发生在你面前。” “什么……十年前？” 苏锦西讷讷反问。 沈彦沉出一口气，扭头看向她，刚要伸手摸她脑袋，却见苏锦西条件反射般地往后一躲。 沈彦眸中闪过一丝愧疚，默了两秒才低声说：“我的本意不是让你怕我，但现在似乎事与愿违。” 苏锦西莫名心里一揪，疾风骤雨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这么一场对峙之后，体力的消耗让大脑也变得迟钝，反倒可以静下来听他说话了。 沈彦看着她，无声轻叹：“我们现在都不太冷静，说的很多话都不能算数。西西，也许我们可以各自冷静一下再做决定，对不对？”顿了顿，他又补充，“是冷静，不是处理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更不是分手，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需要我们去应对去处理了。” 第53章 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苏锦西回到家后, 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就连陈美萍来问她吃不吃晚饭，她都只是恹恹地说了句不饿。 陈美萍端着餐盘去主卧, 将碗筷递给苏临风之后, 才皱着眉头说：“咱们闺女好像不太对啊。” 苏临风倒是心大, 乐呵呵道：“小情侣闹别扭吧, 当年你不也动不动跟我闹别扭？” 陈美萍想到那晚在医院的聊天，瞪了苏临风一眼：“这儿女的事要是交给你们男人来照料, 那可真就完蛋了！” 说完, 她便起身出去，临走前还留下一句：“吃完了记得叫我一声，省得又忘了收碗, 上面的油都洗不掉。” 苏临风诶地应了声：“知道了知道了。” 陈美萍出去后, 原本想找苏锦西谈谈心, 可又觉得应该给苏锦西留出个人空间，便也没去主动问。 而另一边, 苏锦西并不知道陈美萍的心思, 只怕自己这会儿脸色不好，反倒让父母担心。 她躺在啵啵床上, 想起刚才车里沈彦逼问她为什么要纠结处理舒瑶问题的时间点。 她现在已经可以条理清晰地告诉沈彦答案了。 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在过去几年里, 沈彦身边一直有那么一个容貌能力都出众的女人。 她无法确定，在漫长的岁月里, 沈彦是否曾经对舒瑶动过情，甚至直到今天之前，沈彦还对舒瑶有恻隐之心。 那么，她和舒瑶对于沈彦又各自意味着什么？ 就好像高考填志愿时, 谁都想念第一志愿的梦中情校，而谁也不想成为别人保底的最后志愿。 苏锦西拉过被子盖住脑袋，她一直自认在感情上拎得清，处事利落果断，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当初自己最难以理解的那种，拖泥带水、矫情兮兮的人。 更可怕的是，好像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就很难抽离，不管沈彦做什么，她都会带着审视的态度去看待。 或许沈彦说得也没错，他们该各自冷静，不是分手，而是冷静，等到从情绪中脱离出来，再去处理其他。 -- 苏锦西闷头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大学城处理商铺租赁的事儿。 陈美萍在阳台扶着苏临风复健，见她一阵风似的出去，连叫都来不及叫她，只讷讷道：“这孩子，风风火火的。” 苏临风朝她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女儿是个聪明人，吃不了大亏，那沈彦也是个体面人，不至于欺负咱们女儿。” 陈美萍叹了口气，也没其他法子，只推推苏临风胳膊：“赶紧再走几步。” 苏临风：“诶你别推别推，好腿都给你推折了……” -- 苏锦西原意是把心思放在开店上，免得整天伤春悲秋在坏情绪里越陷越深，然而转眼到了大年二十八，全国人民都收拾收拾准备欢度春节，她的店面装修事宜也暂时搁置下来。 好在家里苏临风因为腿伤，不方便干活，苏锦西便同陈美萍以及苏锦曜忙里忙外，一直到年三十晚上才得了空。 刚在客厅坐下，苏锦曜就抱着薯片，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苏锦西：“诶，你过年不带沈彦一起见见亲戚朋友什么的？” 苏锦西拿着气泡酒，闻言横了他一眼，随即朝厨房喊：“妈，哥哥又在骂我！” 苏锦曜举起拳头作势揍她，被陈美萍喊了声：“苏锦曜还不过来帮忙！” 苏锦西得意地朝他吐吐舌头，一把抢过他怀里的薯片，又踢了他一脚：“赶紧去。” 苏锦曜不情不愿地走了。 一时之间，客厅里只剩下苏锦西一个人。 电视上还在播新闻，春晚还没开始，外面倒是有人放起了烟花。 姹紫嫣红在墨蓝色的天空中绽开，伴随着砰砰的响声。从客厅窗户望出去，外面灯火辉煌，光是看着就很热闹。 苏锦西一下一下地往嘴里送着薯片，也不知怎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过了会儿，她翘着食指，低头滑手机。 指尖不知不觉来到沈彦的微信头像。 其实这几天，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比如苏锦西会告诉他自己的店面进展，而沈彦也会跟她分享一些工作上遇到的事儿。 好像两个人都非常有默契地不再提之前的不快，可是不提就不存在吗？ 不是的。 每次夜深人静，苏锦西总会被心中那一个个疑问左右拉扯着，有一种不知道一脚踩下去究竟是平地还是泥淖的恐慌。 厨房里，陈美萍偷偷朝客厅望了眼，随后扭头拍苏锦曜胳膊：“怎么这么没眼色啊？没看你妹妹这几天心情不好，你还提沈彦！” 苏锦曜满脸问号：“又分手了？” 陈美萍被他气到直拍胸口：“不跟你说了，赶紧去书房看看你爸给他那些老同事打完电话没，赶紧出来吃饭。” -- 另一边，沈家大宅。 虽然是除夕，但沈家大宅内还是一如既往地寂静。 沈钟灵坐在沙发上，借着玩手机的空挡，偷偷抬眼瞧瞧对面看杂志的沈彦，又觑觑右手边翻阅财报的沈耀宗，有那么点儿如坐针毡的感觉。 直到沈耀宗沉声开口：“云城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沈彦没抬头，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杂志：“差不多了。” 沈耀宗看他一眼，沉着脸道：“这次是运气好，凑巧有其他酒店隐私泄露的事转移了公众目光。再有下次，不只是你，就连我都无法跟董事会交代。你负责酒店板块这么久了，居然还会出现这种纰漏，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客厅里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沈彦翻阅杂志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没有搭理。 沈耀宗还想说点儿什么，被沈钟灵拦住：“爸，大过年的你老说工作的事干嘛？再说了，哥那么忙，还能亲自把家里所有酒店的墙都敲一遍吗？” 沈耀宗在女儿面前向来没什么脾气，沈钟灵三言两语倒是把他劝好了。 只是吃饭时，沈耀宗持续在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道路上狂奔，淡声对沈彦说：“听说你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对方什么家世？要是合适，你就带回来聊聊。” 吧嗒一声，沈彦将筷子搁在了桌上。 沈钟灵见状，忙岔开话题：“爸，我买了几箱烟花，晚点你陪我去河边放烟花吧。” 沈耀宗看向她，又觑觑沈彦，沉闷地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后，沈彦到花园散步，沈钟灵过来时，他正对着苏锦西的聊天框出神。 沈钟灵拍拍他肩膀，见他回神扭头，笑嘻嘻道：“跟锦西姐吵架了？” 沈彦别开脸，淡声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沈钟灵忍不住多瞧了他两眼，试探着问：“是因为舒瑶姐？” 沈彦没说话，沉默往前面石子路走去。 沈钟灵背着手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说：“换我我也不高兴，所有女孩子都想成为那个唯一，谁会希望男朋友左右逢源呢？” “左右逢源？”沈彦回头，带着轻嘲，“你也这么想我？” 沈钟灵道：“我当然没有，可是恋爱中的女人多敏感多细腻啊！” 沈彦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沈钟灵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侧，过了会儿又说：“不过我真想不通你们，都这样了，一个两个的居然都还安心忙着自己的工作。你们都一点不难受的吗？” 沈彦声音沉沉：“不是每一个成年人都像你没有压力，不管是我还是她，我们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这些事一刻都不能停。” 沈钟灵撇撇嘴：“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 春节假期转眼过去，假期一结束，苏锦西就开始投入店面装修工作。 这天天气不错，钱尔琪来大学城办事，正好过来看看她。 “你这里还弄得有模有样的呀！”钱尔琪绕着装修过半的店铺转了一圈，啧啧称赞，“这么看来，之前你一直在咱们那破公司做小主管真是屈才了呀！” 苏锦西轻笑：“也不算屈才，要是没有这几年的锻炼，哪有现在的我。” “大气！”钱尔琪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苏锦西从地上纸箱里拿了瓶水给她：“这儿还乱七八糟的，也没能招待你，别嫌弃。” 钱尔琪笑着摆手，想到些什么，又说：“诶，不过最羡慕你的还是你找了个厉害的男朋友。” 苏锦西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朝她挑了挑眉。 钱尔琪毫无所觉，还乐呵呵地说下去：“你不是刚离职不久，你男朋友就放出口风，不准各采购商跟张星宸合作吗？那段时间他天天骂娘，公司资金周转不灵，赔的差点卖办公室。” 苏锦西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之前沈彦对她说的那句“知道了”。 他还笑她“天凉王破”是小说看多了，可事实是，他真的让张星宸“天凉王破”了嘛！ 苏锦西莫名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钱尔琪，又乐呵呵地说下去：“好在你们没有赶尽杀绝，不然我就要重新找工作了。” 苏锦西点点头，想了想说：“就是给个教训而已。” 钱尔琪一脸认同：“你都不知道，现在张星宸有多老实，之前还偷瞄女同事胸呢，现在眼睛都不敢乱瞟一下，生怕惹到不好惹的。” 苏锦西笑了笑：“这还挺好的。” “可不是。” 钱尔琪又聊了几句，看看时间，匆忙道，“我得回去了。” 送走钱尔琪，苏锦西在门边小凳上坐了会儿，等回过神，太阳已经西斜。 苏锦西正要起身继续打扫，不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沈钟灵的来电。 苏锦西眉心一跳，接通后，下意识问：“钟灵，出什么事了吗？” 耳边是沈钟灵慌乱的声音：“锦西姐，你快来医院，我哥刚被送进急救室了！” 第54章 什么当年？ 苏锦西一下子跑出店门, 跑了好几米才想起自己没锁门，又回去重新锁门。 沈钟灵在那头扭扭捏捏地说：“锦西姐，我也不知道你跟我哥怎么了, 我就这么跟你一说, 来不来看他就随便你吧, 你不用有道德压力的。” 苏锦西锁好门, 快速说道：“我这就过去，你……你不用担心, 我现在就过去陪你。” 沈钟灵哦哦两声, 心里却嘀咕到底过来陪谁呀。 苏锦西上车之后，便匆忙开往医院。 另一边，沈钟灵刚挂断电话, 就听沈彦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给谁打电话？” 沈钟灵先是吓了一跳, 随后才转身看向他, 理直气壮道：“你觉得还有谁？” 沈彦别了别脸，过了两秒才重新看向她：“沈钟灵, 你不要多管闲事。” 沈钟灵差点被他气笑：“什么叫我多管闲事？你们可真不识好人心。就你们俩这磨磨唧唧的这么发展下去, 最后不闹到分手，我跟你姓！” 说完, 她蓦地一顿，反应过来什么。 沈彦嗤笑一声, 像是在□□裸地嘲讽她脑子不灵光。 沈钟灵摆摆手：“反正就这个意思。” 沈彦没理她，朝病房外走去。 沈钟灵连忙拦住：“诶, 你干嘛？你回去躺着呀！医生都说了你这胃是老毛病，得好好养着，不然下次再疼死你。” 沈彦掐掐眉心：“沈钟灵，你到底能不能听懂医生说的‘好好养着’是什么意思？不是让我回床上躺着, 是让我在以后生活中注意点儿。” 沈钟灵看着他，低声嘀咕：“可是锦西姐就要过来了呀……” 沈彦一顿，沉出一口气，勉为其难道：“就听你一次。” 说完，他便转身折回病房。 沈钟灵无声叨叨两句，跑去外面等苏锦西过来。 -- 苏锦西来医院的路上正赶上晚高峰，堵了一路，等开进医院停好车，她才像是刚回过神似的，愣愣坐在椅子上没动。 听到沈彦进急救室的担忧和心疼是真实存在的，在过来的路上，她甚至没有想起任何“她是不是唯一的、最重要的”之类的问题。 其实这段时间下来，苏锦西也想明白很多。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在彼此相遇之前，难免会遇到过那么几个心动的对象，可那都是过去，而他们的未来只与他们自己有关。 只是，舒瑶的事将她心底里的不安与恐惧都激发出来了。而事实上，她最介意的并不是过去，而是担忧未来。 她担忧的是，他是不是那个能与她一起走下去的人。 可是，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也许爱的时候就用力去爱，快乐的时候就全心全意去快乐，这才是最优解。 苏锦西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下车，同时给沈钟灵打电话。 照着电话里沈钟灵的指引，不多时，她便走到住院部，远远看见沈钟灵在跟她挥手。 两人会和之后，沈钟灵便带她去病房。 苏锦西一路疾走，边走边问她：“他怎么样了？” 沈钟灵为了把人骗来才故意说得那么严重，现在，她就开始支支吾吾：“还行吧，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锦西却不知道其中缘由，见她这个样子，还以为沈彦快不行了，耳中嗡嗡轰鸣，眼眶也不知不觉地滚烫湿润。 到了病房门口，沈钟灵扭头一看，更加不敢面对她，眼神闪烁地说：“我哥就在里面，你赶紧进去看看吧。” 苏锦西吸了吸鼻子，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推门进去。 沈钟灵悄悄在外面把门关上。 苏锦西朝病床走去，沈彦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 他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渣，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出两排阴影，大约是最近工作忙，他的脸颊看上去似乎消瘦了点儿。 苏锦西怕吵醒他，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本来没有想哭，可一近距离看他，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 苏锦西擦了擦眼泪，俯下身，额头抵在他肩侧。 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袭来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咚地一声，随即像是春日里万物复苏般，重新拥有了活力。 从春节之前开始，她就让自己很忙很忙，身体的疲倦控制了情绪的泛滥。可现在，当她重新感受到他的体温，那些被她刻意隐藏的情绪终于再次活跃起来。 苏锦西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拖着鼻音说：“你这人怎么还把自己作进医院了呀？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不好好吃饭，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啊？” 她说完，又吸了吸鼻子。 还想说点儿什么，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沈彦的声音：“那你每天盯着我吃饭好不好？” 苏锦西：“？” 她身子一僵，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头顶传来轻柔的抚摸，她才终于回过神来，直起身子，讷讷地看着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苏锦西挂着眼泪，张了张嘴：“你……我……” 沈彦撑肘从床上坐起来，苏锦西伸手想扶他，可又想到些什么，缩回了手。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苏锦西下意识站起身：“不是，钟灵不是说你……” 沈彦抬头看她：“我什么？” “快不行了”四个字徘徊在苏锦西嘴边，下一秒，她就已经反应过来。 苏锦西抬起手背擦了擦脸，恼怒道：“沈彦你有病吧？看我难受着急很好玩是不是？！” 她说完，眼泪又不听话地掉下来，这次是被气的。 沈彦去拉她手：“我没有……” 苏锦西一甩手，正要说点儿什么，；冷不防身后病房门被人悄悄推开，沈钟灵探出个脑袋：“我作证，我哥没想骗你，全是我一个人干的。” 说完之后，她又默默缩回去，顺便关上门。 苏锦西：“……” 她是做了什么孽，被这兄妹两耍得团团转，还甘之若饴。 苏锦西抿着唇没说话，倒是沈彦扯了扯她的袖子，一脸无辜道：“看，我没骗你。” 苏锦西彻底说不出话了，憋了半晌才硬邦邦地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的？” 沈彦这会儿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因为刚刚躺在床上睡了会儿，上面布满褶皱。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说道：“老毛病了，工作忙起来没吃饭就会这样，调理一下就好了。” 苏锦西嗯了一声，顿了两秒，又僵硬问道：“那是要住院观察吗？” 沈彦想了想，反问：“如果我住院了，你会每天来看我吗？” 苏锦西：“……” “沈彦，你不要得寸进尺。” 也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男人都会变得幼稚，沈彦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倾身过去，抱住苏锦西的腰，脸贴在她的胸口，闷声道：“西西……” 大概他靠的位置离心脏太近，苏锦西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他这一声“西西”喊得柔软起来。 她装模作样地推推他肩膀，没推动，这才说：“嗯，来看你，每天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沈彦没吱声，过了会儿，苏锦西听见他发出了一声闷笑。 苏锦西没忍住，偷偷翘起了嘴角，心中那抹还在飘忽的光慢慢变得坚定。 苏锦西慢慢地环住他肩膀，问他：“要不要去你家帮你收拾点衣服过来？” -- 苏锦西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正对上沈钟灵朝她笑着挥手。 苏锦西朝她露出个笑脸，沈钟灵立马精神起来，跑过来抱住她胳膊：“锦西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苏锦西哪能真的责怪她呢，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 沈钟灵问：“你要去帮我哥收拾衣服吗？” 见苏锦西点头，她又继续说：“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帮你开车，就当为骗了你的事跟你道歉好不好？” 苏锦西正好也有点儿累，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走吧。” 沈钟灵蹦蹦跳跳地跟上她的脚步。 一路来到沈彦家中，苏锦西换好拖鞋便径直朝卧室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沈钟灵没跟上来。 她好奇回头，却见沈钟灵怔怔地望着她。 “怎么了？”苏锦西问了一句。 沈钟灵回神，摇摇头：“没什么。”顿了顿，又低声嘀咕，“看来成年人的爱情还真离不开□□的交流。” 苏锦西听了个三成，疑惑问她：“说什么？” 沈钟灵忙不迭地摇头：“没说什么，走，我们赶紧收拾好东西回医院。”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卧室。 苏锦西清楚沈彦私人物品的摆放位置，沈钟灵根本插不上手，便在房间里晃来晃去。 等晃到窗边的油画下，她才想起些什么，问苏锦西：“锦西姐，你当年到底怎么跟我哥认识的呀？” 苏锦西回头：“什么当年？” 沈钟灵抬手指着油画：“这上面的女孩子不是你吗？我哥好几年前亲手画的。” 苏锦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愣愣出神。 油画上的女孩子绑着马尾，手里拿着一杯饮料，因为只是侧脸，苏锦西之前也没怎么在意。 可是现在，沈钟灵一提醒，她才有意识地去看，越看越觉得画上的女孩子跟她还真像。 准确来说，应该是大学时期的她。 苏锦西蓦地想起沈彦说的“十年前”。 难不成沈彦没有逗她，他们真在十年前见过？ 苏锦西被自己这个猜想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搓了搓胳膊。 第55章 嫁给他吧 沈钟灵见苏锦西不答, 一时也不知道她是年代久远真记不清，还是把这件事当成她与沈彦之间的小情趣不想让别人知道。 不过，沈钟灵是个识趣的人, 不管哪种可能性, 她都没有再追问。 两人收拾好东西后便迅速回医院, 路上苏锦西还感慨自己最近跟医院可真是太有孽缘了。 到医院后, 沈钟灵很有眼色地没再进去，苏锦西下车后还问她：“真不跟我去啊？” 沈钟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了不了, 我哥要是看见我, 一定会杀了我的。我就不去做电灯泡了。” 苏锦西：“……” 行吧。 她自己拎了个小包，朝病房走去。 病房内，沈彦正坐在桌边处理邮件, 见苏锦西进来, 快速说了一句：“再半小时。” 苏锦西点点头, 也不打扰他，心里却忍不住叨咕, 这人真是到哪儿都改不了工作狂的本性。 因为沈彦还在忙, 苏锦西就有点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跟装修队沟通了一下装修进程，然后就开始打消消乐。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一只手伸到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苏锦西抬头看去, 只见沈彦合上电脑，站在桌边看着她。 苏锦西眨了眨眼，也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他眼神中带着柔光, 嘴角漾着浅浅笑意，连带着她也忍不住抬起嘴角。 “忙完了？” 沈彦点点头：“忙完了。” 苏锦西目光闪动，在他腰上戳了一下：“医生有没有说要在医院观察几天呐？” 沈彦握住她的手：“你想我观察几天？” 苏锦西：“……” “神经，我是医生吗？” 沈彦盯着她双眸，不紧不慢地说：“你不是医生，谁是？” 苏锦西总觉得他的眼神是带着热度的，在他的注视下，她整个人像是在火上烤。 她站起身，脚尖微动，想了想说：“你这人，明明出毛病的是胃，怎么说起话来跟脑子出毛病了似的？” 沈彦轻笑一声，别了别头，这才定定看向她：“医生治胃病，你治心病，有问题吗？” 苏锦西：“……” 她不说话了，脸红得发烫，半晌才生硬地转了话题，试图将自己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你房间那副油画怎么回事？” 沈彦抬了抬眉：“终于发现了？” 苏锦西愣了一下。 合着他还就等她发现？ 苏锦西面露疑惑：“到底怎么回事呀？总不能你穿越回去，见到了过去的我吧？” 沈彦松开她的手，顺便扶着她的肩膀朝浴室一推。 “现在才发现，等我高兴了再告诉你，先去洗漱。” 苏锦西：“你这人……” 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沈彦推进了浴室门。 苏锦西转身，还想出来跟他理论，却见沈彦抱着双臂斜倚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要是不想一个人洗，我可以进去陪你。” 苏锦西：“……” “谢了，再见！” 碰地一声，她就把门关上。 靠着门板，苏锦西双手捂住脸颊，手心滚烫，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这狗男人怎么回事呀，满脑子黄色废料！ 苏锦西洗漱完之后，拿了一件沈彦的T恤换上，便躺到了床上。 等沈彦洗澡的过程中，她还隐隐担心，两人那么久没在一起，沈彦会不会丧心病狂在病房里乱来。 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沈彦出来后，规矩地抱着她躺好，什么都没干。 这意外的平静反倒让苏锦西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难道她对他没有吸引力了吗？ 这么一想，苏锦西就忍不住辗转，一下子往左边躺，一下子往右边躺。 直到沈彦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苏锦西，这里是医院，你别作。” 他说完，搂住她的腰，将她往后一按。 苏锦西：“……” 默了会儿，她几乎将脑袋埋进胸口：“我知道了，我不动了。” 这一晚，两人都睡得心猿意马。次日出院，沈彦没让司机来接，直接坐上苏锦西的车回家。 一路过去，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车内布满灼热的静谧，仿佛只有谁发出一个音节，这份如履薄冰般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在沈彦家的地库停下。 苏锦西不得不率先开口：“到了。” 一出声她才发现自己声音紧绷，也没急着下车，反倒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沈彦嗯了一声，目视前方，喉结上下滚动。 几秒种后，苏锦西回过神，清清嗓子：“那我们下去……” 话还没说完，手腕忽然被他抓住，他掌心的热度顺着手腕直达心脏。 苏锦西像是被烫到一般，喉间发出一声低吟。 像是开启了某个开关，下一秒，沈彦便倾身过来，狠狠吻住她的双唇。 一开始，苏锦西是被迫地承受，但没过一会儿，她便开始主动邀请。 车内气温迅速升高，喘息声在密闭的空间内清晰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重新恢复平静，沈彦脸埋在苏锦西颈侧，几乎用气声说：“西西，跟我上去，今天不要走，好不好？” 苏锦西下巴贴着他的侧脸，察觉他鬓发间的汗湿，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句：“不想走了。” 直到晚上，苏锦西才终于知道什么叫“老房子着火”。 等火熄灭，苏锦西已经精疲力尽，沈彦倒是心情不错，还去厨房做晚餐。 苏锦西套了一件他的衬衫，闻着香味走出去。 沈彦只做了两碗清汤面，上面各卧着一个荷包蛋。 苏锦西在餐桌边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等他把面端过来。接过筷子后，她便挑起几根面条，慢吞吞地吃着。 吃了一会儿，又想起油画的事儿，百爪挠心似的不舒服。 “你就告诉我吧，油画怎么回事？” 沈彦抬眸觑觑她：“不是说了等我高兴了再说。” 苏锦西低下头嘀咕：“我看你刚才挺高兴的。” 沈彦：“嗯？说什么？” 苏锦西：“没什么。” 沈彦看着她低头吃面的样子，没忍住，轻轻抬了抬嘴角。 当初那一杯冰咖啡，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件不值得刻意记住的小事，但于那时的他而言，却像是黑暗中陡然裂开了一道光。 那一天，他那位在冷漠婚姻中郁郁了二十年、等待他父亲垂怜等待了二十年的母亲病逝，而当天他的父亲却还在与客户应酬，无法及时赶回，正如以往任何一次家里有事，父亲都顾自在外奔忙他的事业一样。 大约是受了母亲的影响，沈彦不知从何时起，就坚定地认为，一名女性若是被迫囿于婚姻、厨房，那将是一生悲剧的开始。 如果说母亲过世那天，他呆坐在路边收到苏锦西的一杯咖啡，获得了一线光明，从此朝思暮想念念不忘；那么之后与苏锦西时隔多年的重逢，便是当初那道光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原本只是感慨缘分的奇妙，却在不经意的相处中，发现她头脑清醒、工作能力也强，是个足以让人欣赏的女孩子。而之后，这份欣赏便慢慢发了芽，变成了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他喜欢她甜而不腻的撒娇，喜欢她恰到好处的示威，更喜欢她聪明理智的大脑。相比她的脸蛋身材，他始终觉得，她的头脑才是她最性感的地方。 “喂，想什么呢？” 苏锦西忽然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沈彦回神，静静地看着她，低声说：“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向你求婚。” 苏锦西愣了一下，随即从椅子上跳起来，望着他，虚张声势磕磕巴巴地说道：“什么你就求婚，你是想把恋爱时间压缩到最短吗？我、我……我是不会答应的现在……哎，你好烦啊！” 说完，她也不敢等沈彦的反应，扭头就跑回了卧室。 沈彦看着她的背影，回过神，轻轻地笑了那么一下。 -- 对于沈彦求婚的提议，苏锦西虽然装模作样地傲娇了一下，可到底是记在了心里，隔了几天，跟孟可然一块儿逛街的时候还提了一嘴。 孟可然很震惊：“不是，你们不是在闹分手吗？” 苏锦西心情不错地吸着奶茶，笑眯眯地叹口气：“哎，那都是八百年前的旧历史了。” 孟可然：“……” “行吧，情侣的分分合合果然变化无端。” 她还想说点儿什么，忽然猛拍苏锦西胳膊：“快看，那个是不是纪玉轲那个贱人？” 苏锦西虽然对纪玉轲生理性厌恶，但出于好奇还是顺着孟可然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一家奢侈品专柜外，纪玉轲正陪乔安和一名中年妇女逛街。看中年妇女与乔安一脉相承的长相，苏锦西不难猜出这中年妇女应该是乔安的妈妈。 也不知那三人说了什么，纪玉轲默默蹲到地上帮乔安系散开的鞋带，系完之后，乔安的妈妈又指着纪玉轲的脑门说了几句。 看那趾高气昂的神色，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而纪玉轲始终低头受着，等乔安妈妈说完，还要抬头赔笑脸。 孟可然啧了一声：“这倒插门儿也挺难的哈，软饭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吃的。” 苏锦西撇撇嘴，挽住她胳膊朝另一个方向走：“我们别过去了，晦气。” 话音刚落，沈彦就打电话过来：“还在商场吗？” 苏锦西嗯了一声：“怎么了？” 沈彦：“我在商场顶楼，刚和几个高管吃完饭，下去找你？” 苏锦西报了自己楼层还所在位置，这才说：“你要是方便就过来呀，我在这儿等你。” 挂断电话，孟可然问她：“你男朋友过来？那我是不是该撤了？” 苏锦西轻笑：“不用，你是我闺蜜，凭什么撤呀？而且他身边也有人的。” 孟可然拍拍胸口：“那就好。” 说话间，两人便在走廊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天南地北地瞎聊。 余光里人影来来往往，直到有几个人影在她们跟前停了下来。 还是孟可然先发现不对劲，抬头看清来人之后，拍拍苏锦西手背，低声说：“别傻乐了，对家都找上门了。” 苏锦西聊天的笑意还未收，抬头看去，只见乔安和她妈妈盛气凌人地站在她们跟前，而纪玉轲也不知去了哪里。 苏锦西不想理她们，拉着孟可然起身要走。 乔安冷笑出声：“怎么，勾引别人未婚夫，现在知道怕了呀？” 苏锦西：“……？”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个爱好？” 乔安一噎，指着苏锦西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明里暗里勾引纪玉轲，别以为他还去找你你就有机会。” 苏锦西算是明白过来了，合着纪玉轲之前来她家楼下堵她，被乔安知道了呗。 合着又是一个以为自己嫁了白马王子，全天下女人都要跟她抢的二百五呗！ 苏锦西挑了挑嘴角：“你们家都没有镜子的吗？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啊？” 她刚说完，乔安妈妈见不得女儿受委屈，开口道：“小姑娘，我告诉你哦，你这种小姑娘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哦？什么小心思？跟您宝贝女儿一样，喜欢捡破烂货的小心思？” 苏锦西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安妈妈。 乔安妈妈一噎，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恰在这时，沈彦自乔安母女俩身后的方向走来，苏锦西见到他，忙笑着朝他招手。 而乔安也在这时朝苏锦西身后走去，娇滴滴地挽住纪玉轲胳膊，可眼神却满是警告。 “玉轲，你看看你前女友，哪来那么大的怨气啊，连我妈妈都要骂。” 纪玉轲看过去，苏锦西正挽着沈彦胳膊笑着说点儿什么。 而沈彦的身后，毕恭毕敬地跟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纪玉轲神色一僵，忙过去恭敬打招呼：“刘总。” 这位刘总正是紫金酒店的市场总监，也是纪玉轲的顶头上司。 自沈彦决定收购紫金酒店，但酒店原有班底不动之后，纪玉轲倒也没再去乔安家公司上班，毕竟软饭吃得太彻底，他就真的一点儿都抬不起头了。 以纪玉轲的职位，并不能轻易见到沈彦，因此第一反应就是跟自己顶头上司打招呼。 可打完招呼，看到苏锦西与沈彦的互动，他才慢半拍地回过味来，一时脑门儿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讪讪地看向沈彦，低声道：“沈总。”顿了顿，看向苏锦西，咬咬牙，“沈太太。” 沈彦却视若无睹，只帮苏锦西理了理鬓发，淡声道：“累不累，回去了？” 苏锦西眼中只剩下他，乖巧地点点头：“好啊。” 沈彦牵着苏锦西的手，从纪玉轲一家子面前走过，连眼神都不屑停留。 过了会儿，他不急不缓地对身后的刘总说道：“市场部总得找些品行端正的员工吧？” 刘总从刚才就留意着这几人的互动，当初纪玉轲跟苏锦西谈恋爱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如今再看苏锦西与沈彦站在了一起，其中的弯弯绕绕他立马脑补完成。 跟女人一样，男人也会对女朋友的前任耿耿于怀。 刘总立刻恭敬道：“沈总，我明白了，回去后就让人事处理。” 沈彦低沉地嗯了一声，待电梯下行至地库，才与刘总分开。 上了车，孟可然自觉当个透明人坐到副驾，把宽敞的后排让给沈彦与苏锦西。 不过孟可然还是没忍住，给苏锦西偷偷发了条微信。 孟可然：你老公刚才好A哦！你嫁给他吧，我给你当伴娘！ 苏锦西：“……？” 她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打字：这就叛变了？？？ 第56章 正文完 事实上, 孟可然的“叛变”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沈彦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个好老公的人选呢。 苏锦西有点儿自恋地想。 随着时间进入三月, 万物复苏, 苏锦西加盟的零食店也正式开张。 店里生意不错, 没过多久, 苏锦西就招了一个收银员，自己则负责一些统筹工作。 四月的第一个周末, 苏锦西迎来了人生中最忐忑不安的一天。 今天她要正式跟沈彦的家人一起吃饭。 尽管早已知道沈彦家庭成员简单, 但苏锦西还是有点儿坐立不安。虽说沈钟灵她已经熟识，可沈耀宗却是个她完全不了解的人物。而且每当她跟沈彦提起，总能察觉沈彦淡淡的抵触情绪。 看样子, 是个不太美妙的父子关系呢。 正是知道这些, 苏锦西就格外紧张, 生怕沈耀宗在沈彦的婚事上多加指责，对她也过于苛刻。 因此, 从早上选衣服开始, 苏锦西就格外谨慎。 在试了八套衣服，并且一一拍小视频让沈彦提意见之后, 沈彦终于隔着视频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忍不住安抚她：“不用这么正式的。” 苏锦西摇摇头, 很认真地说：“那不行，那是你爸爸, 第一次见面，一定要很正式才能显出尊重。” 沈彦想说沈耀宗怎么想跟他无关，他甚至也并不在意沈耀宗说什么做什么。 可见苏锦西在屏幕那头勤勤恳恳地找衣服，他也不知怎的, 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副父慈子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 大概，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与沈耀宗“父慈子孝”的吧。 沈彦也不再拦她，只在她对着镜子整理妆容时，忍俊不禁地说了一句：“已经够美了。” 晚上，苏锦西和沈彦一起来到沈家大宅。 春色正浓，院子里的玉兰花茂盛地开着，淡雅的香气一下车就能闻到。客厅暖色灯光自落地窗倾泻而出。 苏锦西挽着沈彦的手，进门之前，又忍不住问：“我发型没乱吧？妆有没有花？” 沈彦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好笑。他眸光浮动，低声在苏锦西耳边说：“你很美，不用担心。” 进了门，沈耀宗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脸色肃穆。 沈钟灵在旁边沙发上坐着玩手机，听见保姆将人迎进门的声音，这才拍拍沈耀宗胳膊：“爸，哥哥和嫂子来了。” 沈耀宗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似乎想要站起来迎一迎。但下一秒，他保持着岿然不动的姿势，沉着脸说：“来了就来了，难不成还要我一个长辈去迎接他们？” 沈钟灵：“……”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小到大，她都努力地在沈耀宗和沈彦之间做润滑剂，可显然，效果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 她算是发现了，不管是沈耀宗还是沈彦，这两人都是一脉相承地倔，谁都不愿意先低头。 沈钟灵没再勉强，顾自起身朝门口走去。 跟沈彦和苏锦西打完招呼后，她才笑吟吟地说：“爸爸在里面等你们呢。” 沈彦牵着苏锦西的手进去，沈耀宗抬眸瞧他们一眼，随即又垂眸看报纸，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来了？” 苏锦西主动打招呼，又送上带来的礼物。 沈耀宗一脸不苟言笑，苏锦西不免觉得拘束。 好在保姆这时过来叫他们开饭，四人便无声地在餐桌边坐下。 因为沈耀宗的不发一言，这顿饭未免吃得有点沉默，苏锦西慢吞吞地扒了点米饭，便矜持地放下了碗筷。 沈钟灵刚开始还努力地调节气氛，可桌上气氛凝固，实在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也只能放弃。 晚饭之后，沈彦便要带苏锦西离开。 沈耀宗不冷不热地说道：“好不容易回趟家，凳子都没坐热就走了。也不知道带西西在家里逛逛，让她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沈彦脚步微顿。 沈耀宗似乎永远不会好好说话，可也不知是不是今天苏锦西在身边，他心情不错，沈彦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什么话都不说扭头就走。 他看向苏锦西，低声问她：“要在家里逛逛吗？” 苏锦西余光瞥向沈耀宗，发现沈耀宗正在偷瞄他们，似乎很在意她的答复。 就在这一瞬间，从进门开始堆聚的不安悄然散去。 苏锦西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对父子明明都很在意彼此啊。 她扬起嘴角，看着沈彦，话却是说给沈耀宗听的：“好啊，那就随便看看。” 沈耀宗身上绷着的劲儿松懈下来，松弛地坐回沙发，重新拿起报纸。 沈彦带苏锦西去花园，玉兰花开满枝头，两人漫步走在花枝下。 “你爸爸其实很在意你哦。”苏锦西柔声说道。 沈彦轻嗤一声，似乎对这句话很不认同。 苏锦西瞧他一眼，又说：“你也很在意你爸爸嘛。” 这话倒让沈彦反应大了点儿，下意识低声反驳：“我在意他？怎么想的？” 苏锦西拉住他胳膊，沈彦也顺势停下脚步。 苏锦西抬头看着他，笑嘻嘻地戳戳他的腰，软声道：“你不要这样嘛，承认在意你爸爸有什么关系呢？” 沈彦别开脸，看向别处，没有说话。 苏锦西难得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像是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表情。 她没忍住，捧住他的脸：“我发现你这人不但谈恋爱口是心非，就连对家人也特别口是心非，太别扭啦！” 沈彦目光微闪，定定看着她，忽然说：“会介意吗？” 苏锦西愣了一下：“嗯？” 沈彦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我说，你会介意我这样的性格吗？” 苏锦西笑了起来：“能怎么办，都已经习惯了。而且很奇怪，就算你再口是心非，我也能看出来。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沈彦没说话，过了会儿，才轻松地笑了一声。 他拉下苏锦西的手，带着她继续往花丛深处走去。 苏锦西说：“要不要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沈彦侧眸觑她：“真的想听？” 苏锦西对上他的视线：“当然。” -- 这一晚，苏锦西听到了一对因为家族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夫妻，在漫长的岁月中虽然生了两个小孩，却没有培养出该有的感情。 故事里的妻子从小被教育得顺从、柔弱，是一个极其传统的、需要依附丈夫的女人。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照顾孩子，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然后默默渴望着丈夫的关爱。就这么等待了二十年，最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也没有等来她想要的。 沈彦说：“你不是一直问我油画是怎么回事吗？” 苏锦西点点头。 沈彦笑道：“在我妈妈去世那天，我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在街边。那天太阳很烈，我被晒得头晕眼花，只能坐在马路边休息。这时候，你走过来，给了我一杯冰美式。” 苏锦西慢慢瞪大了眼睛，然而脑海中却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 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到要不是沈钟灵提醒，她都没意识到哪幅油画上画的就是她自己。 可是，这种只有沈彦记得，她却不记得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明明该是两个人的美好回忆，现在却成了沈彦的独家记忆。 好在沈彦并不介意，他眼中是绵绵情意，轻轻地抚着苏锦西的脸颊。 “你曾经是我的光，从今以后，我会为你筑一座城堡，你的动漫、小说，一切二次元的东西都会出现在这座城堡里。我会，守护着你，还有它们。” 苏锦西没想到他还能说出“二次元”这个词，有种次元壁被打破的感觉。 她没忍住，抱住他的腰，开始得寸进尺：“我要夜礼服假面和倩妮迪公主的手办，要美少女战士的全套周边，要我在追的连载小说都能顺利完结，作者全都不坑。”她说着，凶巴巴地戳他胸口，“这些你都可以帮我实现吗？” 沈彦轻笑：“可以，还想要什么？” 苏锦西也笑了起来：“还想要城堡里有你。” “嗯，当然有我。” 星光灿烂，苏锦西踮起脚尖，吻住了沈彦的双唇。 不远处的客厅落地窗内，沈钟灵一个卧槽，忙踮起脚尖捂住一旁沈耀宗的眼睛：“爸爸爸，我手机坏了，你赶紧帮我去看看。” 沈耀宗双眼被她挡得严实，跌跌撞撞地跟着她往客厅走，嘴角却忍不住浮起一个笑容。 带着玉兰花香的风吹遍了大宅的每一个角落。 夜色中，仿佛听到有人在低声呢喃。 “沈彦，我爱你。” “西西，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