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暮想》作者：橙墨沫
    文案：
    赵思睦拿下高岭之花蒋铭绎的消息一出，跌了大票人的眼镜。
    朋友特意请蒋铭绎喝酒解惑：“你不是最不喜欢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姑娘，怎么就被赵思睦给追上了？”
    圈里人都知道赵思睦家世一流，长相绝佳，温柔又乖巧，绝对是名媛里的顶流，也是蒋铭绎最不耐应付的那一类。
    蒋铭绎闻言，眼神里带着柔光，“谁说是她追的我？”
    朋友圈：！！！
    后来，瞧着在蒋铭绎头上作威作福的赵思睦，众人渐渐回过味来，谁说赵小姐温柔又乖巧？
    朋友圈：蒋铭绎实惨。
    羡慕嫉妒恨的塑料花姐妹：他俩到底什么时候分手！
    再后来，据说跟蒋铭绎分道扬镳的赵思睦回国，蒋铭绎放下一身骄傲，倾城一跪，当众示爱。
    塑料花姐妹目瞪口呆：“赵思睦她到底给蒋铭绎下什么药了？！”
    赵思睦挑眉，淡淡定定绕过他，对着她的塑料花姐妹：“怎么办？我也想知道呢！”
    蒋铭绎笑了笑，眼中映出她的身影，藏着宠溺。
    他的思睦，他朝思暮想。
    一句话简介：静静陪你演
    立意：爱与成长。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思睦、蒋铭绎 ┃ 配角：很多人～ ┃ 其它：我只喜欢你
    第1章 小仙女。
    五月的新西兰秋风习习，不冷不热的天气，很是舒服。
    华灯初上，缓缓行驶的豪华游轮沐浴在月光下，灯火璀璨。随着一声“Miss Zhao，congratulations！”，掌声起，无数镜头对准目标，闪光灯“唰唰”几下，画面将漂亮优雅的女孩定格。
    赵思睦嘴角维持着刚刚好的弧度，她微侧过头，朝身边众人颔首致意。她目光不紧不慢的一一扫过，中途在她前排左侧方的位置停顿了那么几秒。
    拍卖会的主位，此刻却空置着。
    赵思睦唇边的笑渐深。
    圈里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受邀而来的绝对称得上是金字塔顶层的顶层，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远远不是砸钱就能踏进这门槛里来的。
    居然还有人缺席？
    挺有意思。
    赵思睦的视线很快滑过，没想到还真有人跟她一样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啊。
    等重新坐定，她悄悄松了口气，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赵小姐。”轻轻柔柔的女声。
    赵思睦重新挤出笑，露出好看的侧脸，耳垂上的珍珠耳钉仿佛透着柔光。
    她做出倾听状，是坐在她身旁的同样来自中国的名媛千金，对方只是稍稍凑近，礼貌的距离，她对她说：“眼光真好。”
    对方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夸赞，要是赵思睦再凑近一些，还能发现这位千金眼神里流露出的几分羡慕。
    可不就是羡慕么。
    赵思睦在名媛圈里存在感十足，她12岁登上国际舞台，16岁举办第一场世界巡回画展，一直都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
    别人羡慕不来啊。
    偏偏她不骄不躁，温温柔柔朝这位千金露出脸上的酒窝，“谢谢。”
    瞧，连声音都是好听的。
    短暂的交流，赵思睦目光重回台上，她微微眯起眼，别说是此刻台上正被解说的油画了，就是她隔壁这位姑娘长什么样她都没法看清。
    她750的近视，一手距离仿佛蒙着块纱，偏偏活动开始前，她右眼的隐形滑片，被她摘下时一不留神碎了个干净，她只好把左眼700的隐形也给摘了。
    这不就是妥妥的成了全场唯一一个睁眼瞎。
    台上的油画被一位西班牙富商拍走进入下一轮，赵思睦风头也出了，她心安理得从小包里取出手机，看轰炸了她n轮的闺蜜微信。
    【何清欢：艳惊四座啊，迷死赵！】
    【何清欢：照片】
    啧，消息传得挺快啊。
    赵思睦勾唇打字：好说好说。
    她面上淡淡定定，手指却已经先一步点开何清欢发来的照片，凑近一看。
    哦，是她刚进场时的签到照。
    精致的鱼尾裙、精致的首饰配件，再配上她这张精致的脸，确实还……挺漂亮的呢。
    赵思睦美滋滋：没办法，天生丽质。
    消息发送，何清欢回了无数省略号。
    赵思睦又望了眼台上，拍品是套珠宝，大概是挺好看的，但对她这个半瞎来说就是一圈圈的反光，闪瞎眼。她就这么捧着手机，一会儿看看消息，一会儿再微笑着看向台上的拍卖，专注又认真。
    小仙女不好当啊，她那腰板又酸又疼。
    【何清欢：晚上直接回家？】
    【赵思睦：我都快饿死了，回家嗦粉！】
    她这会儿就想来碗香臭香臭的螺蛳粉。
    赵思睦换了个姿势，将手机放在包上，双手交叠搁在上头，她状似认真看着台上的珠宝，心里头却在合计晚上的螺丝粉里头是再加份鱼豆腐还是蟹肉.棒，或者全要？
    可是要胖。
    【何清欢：小仙女能不能有点仙气？】
    赵思睦歪头，灯光下，她的脸都带上了柔光，其实很有仙气。
    【赵思睦：不能。】
    她就是爱嗦粉撸串。
    何清欢说正事：你的漫画目前有意向的两家公司，你猜是哪两家。
    果然，赵思睦一看，眼睛都亮了。
    比起让她拿奖拿到手软的油画，她其实更喜欢漫画，但在妈妈眼里，那是上不得台面，她只能一边做着所有让妈妈满意的事情，一边偷偷进行着她真正的爱好。
    何清欢说的是赵思睦刚在网上连载完的漫画。
    【赵思睦：哪家？】
    她有点小激动，何清欢之前就说不少公司有意向翻拍她的漫画。
    【何清欢：你猜猜。】
    赵思睦这回是完全顾不上在拍卖会场子里装腔作势了：猜不出来嘛！
    附带一个萌萌的表情包。
    远在上海的何清欢看到赵思睦发来的消息，想象这姑娘此刻的神情，真想伸手捏一把。
    谁能知道优雅小仙女私下比谁都萌，萌甜萌甜。
    【何清欢：行吧行吧，我更属意蒋铭绎的蒋氏娱乐。】
    赵思睦：……
    蒋铭绎？
    恍如一道雷劈过，居然是蒋氏娱乐？
    蒋家在娱乐圈的地位确实无人能撼动，如果能定下来……
    赵思睦觉得好像有人在她心里奏起了交响乐。
    【何清欢：你说巧不巧？他也在新西兰。】
    可不就是巧了，赵思睦妈妈最近正忙着促成她跟蒋家的联姻，不过对象么，是蒋铭绎的侄子。
    赵思睦撇撇嘴，她一点都不想。
    何清欢见没有消息过来，又说：我觉得蒋铭绎挺靠谱的，总比那些抠抠搜搜买断了版权群魔乱舞的好。
    赵思睦打字的手一顿，蒋铭绎？
    她垂眸，对这位蒋氏接班人，她没怎么见过他，但拜她的塑料花姐妹们所赐，他的事迹她倒是听过不少。
    蒋铭绎早些年接手蒋氏娱乐，纵横娱乐圈多年，手握资本呼风唤雨，本来就有着令人歆羡的身家，更别说他还长了那么张简直要逼死娱乐圈的明星脸，追着他跑的姑娘前仆后继，一浪接着一浪。照理说他这得天独厚的条件怎么着身边都是不缺女伴的，偏偏他游走娱乐圈却是片花不沾，真冷心冷肺，如今三十出头的“高龄”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这不就让无数少女心越发“砰砰”乱跳，都想着有朝一日能拿下这座冰山中的冰山。
    赵思睦记得她那群塑料花姐妹一个个也都卯足了劲的要当蒋太太。
    简直找虐么。
    蒋铭绎这样明显的注孤生属性还真不是另一半的好人选。
    赵思睦深呼吸，摸了摸饥饿感快上头的肚子。
    蒋氏娱乐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她是瞒着家里偷偷画漫画的啊。
    出神间，门口一阵骚动。
    赵思睦随着众人转头看去，眼前依然什么都看不清，只隐约看到几个人从门口走来。
    大阵仗啊，半路还能进场？
    反正，她是头一回遇上。
    来人越来越近，赵思睦看不清，也没什么兴趣，很快转回去，目不斜视的矜持。只余光里依稀有一道颀长的身影，他腕间的手表反着光，让她微眯了眯眼。
    最后，那人走到前排空置的主位，朝着她的方向停住。
    不知道是哪位大爷。
    全场静默，她依旧淡定坐着。
    然后，赵思睦发现离她最近的几个人似乎都在看她，看她干什么？
    她下意识又要眯眼，试图看得再清楚些，脑子里却立马蹦出妈妈耳提面命的仪态，她眨了眨眼，唇角翘起好看的弧度，面不改色。
    说不定他们压根不是在看她。
    她低头，继续看手机。
    【赵思睦：不行。】
    赵思睦理智回笼，脸上伪装的完美笑意渐渐淡了。
    不说她妈妈一心想着她跟蒋家联姻，万一真掉了马甲，想到妈妈百分百失望又冰冷的眼神，她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赵思睦：算了，我妈会打断我的腿。】
    赵思睦忍痛艰难道：除了蒋家以外的任何一家都可。
    【赵思睦：我可抢手着呢。】
    她开玩笑，神色落寞。
    何清欢却没笑：我说真的，蒋铭绎的蒋氏娱乐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你再想想。
    赵思睦没有再回，心不在焉熬完很没有劲的拍卖会，她回到小别墅，卸妆换衣服，再戴上她的大框架眼镜，舒服极了。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她怕胖，放弃馋了许久的螺蛳粉，去厨房只简单下了碗番茄鸡蛋面。等面出锅，她端着这朴素得不行的汤面回到房间的阳台，盘腿坐着嗦面。
    照样有滋有味。
    她几乎是在国外长大，可实质上还是个十足的中国胃。
    何清欢发来视频电话，镜头直直对着那盆清汤挂面，她忍不住了，“瞧你在拍卖会还优雅又端庄的，一回家就原形毕露啊，咱能温柔点吗？”
    回应她的是赵思睦盘在头顶的大丸子，这会儿这丸子头一颠一颠的，都快怼飞镜头了。
    何清欢叹气：“德行。”
    赵思睦埋头苦吃，没理她。
    何清欢也不在意：“你真碰上蒋铭绎了？”
    赵思睦大发慈悲抬了下头：“谁？”
    “蒋铭绎，你叔叔。”何清欢凑近屏幕，跟她眼睛对着眼睛，“你还胆子特别肥的没搭理他？”
    赵思睦皱着脸，有这事？
    然后，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噘着嘴嘀咕：“他算我哪门子叔叔？”
    她可没打算跟蒋家有任何牵扯。
    镜头里，刚洗完澡的赵思睦脸色红润，大眼睛湿漉漉的，就这么看着就让人心软了几分。何清欢又一次被萌到了，她摸了摸鼻子，只觉得不端着的迷死赵才是最好看的。
    “你真不知道？”何清欢对着手机点了几下，把照片发过去，“拍卖会上啊。”
    这会儿都传遍了，蒋铭绎去拍卖会遇上赵思睦，特意跟这位未来小辈打招呼，结果人赵小姐没有主动上前不说，还绷着脸满满高冷的气息，理都没理他。
    何清欢重重叹气：“小祖宗，你就算不想把版权卖给他们，好歹也别得罪人家呀。”
    赵思睦：？？？？
    谁？
    她终于舍得放下才吃了一小半的汤面，点开照片，愣住。
    入目是张男人的俊脸，五官立体，轮廓深邃，神情也是无比冷淡。
    再一看，那双最好看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冷光，直逼人心。
    明明只是张照片，蒋铭绎浑身的气势却挡也挡不住。
    这是个气场强大的男人。
    原来拍卖会姗姗来迟的人是他？
    赵思睦滑到第二张照片，她跟蒋铭绎的同框照。镜头有些远，他正对着她的角度，他嘴角轻牵，面上却还是冷淡，但是……比他更冷淡的是她。
    照片里，她目视前方，只拿侧脸对着他，脸色也不大好看。
    赵思睦回忆，那会儿她正因为自己的漫画版权郁闷着，能演好自己的优雅小仙女人设已经很不错了。
    她关了照片，好家伙了啊，看图说话，可不就是她高冷的不理会她未来的长辈么。
    如果她说她只是高度近视，会有人信吗？
    赵思睦仰天长叹：“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何清欢忍俊不禁：“是挺美丽的。”
    赵思睦摆正手机，继续吃面，蒋铭绎哪比得上她面前这碗香喷喷的面？
    “好可惜哦。”她笑眯眯看了眼镜头里的闺蜜，“你的首选断了。”
    何清欢裂了：“……”
    她现在想一巴掌拍过去。
    *
    蒋铭绎参加完拍卖会，先去公司开视频会，等回酒店，身后跟了条尾巴。
    是他发小向扬。
    刚回房，蒋铭绎又接到工作电话，他这回来新西兰是为了个融资会。
    向扬坐到沙发一侧，就这么抱臂看这个工作狂工作。
    工作中的蒋铭绎一向认真，他对员工严厉，对自己要求更高，简直一刻也不肯放松。
    向扬摇摇头，那多没意思啊。
    然后，他想起今天的拍卖会。
    蒋铭绎一反常态愿意出席拍卖会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结果，又闹出了赵思睦那事。其实也没多大点事，但架不住两家名气太大，又有联姻意向，最近风头最盛。
    见他这电话一时半会儿挂不断，向扬玩手机。
    没想到，一下刷到蒋铭绎跟赵思睦的照片。
    一个英俊，一个漂亮。
    他觑了蒋铭绎一眼，神奇了，两个人莫名挺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配一脸。
    向扬脑门一个激灵，联姻联姻，这赵家是眼瞎？怎么就不考虑考虑蒋铭绎？
    不过，蒋铭绎他最不喜欢像赵思睦这样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名媛，没戏。
    蒋铭绎挂了电话，一回头，对上向扬的目光。奇奇怪怪的目光，一看就是在往脑子里塞瓜。
    他冷冷淡淡扫过去，向扬回神，朝他晃了晃手机，“配你侄子真可惜了。”
    “赵思睦多乖巧多文静一个小姑娘啊，可你……”向扬挤眉弄眼的，语气里都是惋惜。
    蒋铭绎看去，赵思睦温柔浅笑的模样映入眼帘。
    她？乖巧？文静？
    他唇角微扬，她可跟这两个词不沾边。
    向扬见状“咯噔”一下，蒋铭绎这是笑了？笑什么？
    他眨了下眼睛，这状似微笑的微笑比烟花还快，转瞬即逝。
    蒋铭绎重新坐下来，他给秘书打电话，“后天晚上的时间不做安排。”
    他声音低沉，冰冰冷，带着上位者的气势，挺压迫人的。
    向扬闻言却是一惊：“你后天不是一整天的……”会？
    话没说完，被蒋铭绎瞪了一眼。
    行吧，他不说了，不说了哈。
    *
    翌日，赵思睦去取画，是昨晚拍卖会她半瞎拍下的油画。办理完手续，她把画送到亲戚的酒店，犹豫要不要给妈妈打个电话。
    昨晚蒋铭绎在她这遭了“冷遇”，妈妈知道非得教育她。可也真是奇怪，妈妈那竟然一点消息没有，毕竟何清欢昨天就看到这八卦了。
    都怪蒋铭绎，他们又不认识，他看她干嘛？
    不对，他也不认识她，会特意跟她打招呼才是怪了，应该也是个误会。
    看图说话要不得，真麻烦。
    赵思睦纠结半晌，快到大堂还没能纠结出个结果。
    位于市中心的五星酒店，酒店大堂富丽堂皇，来来往往大多是拖着行李箱或是背着包的游客，她侧身避开推着行李车的服务生，目光不经意一瞥，顿住。
    昨晚照片里的蒋某人此刻正站在大堂一角，他侧对着她，微弯腰，只露出小半张脸，看不清神色。不变的是他依然是一身剪裁精致的深色正装，衬衣的袖扣随着他的动作闪着光。
    而他怀里……
    赵思睦不由在心里“哇哦”一声，谁说蒋铭绎清心寡欲，谁说他“高龄”无女伴？
    可去他的吧，这不就大庭广众之下跟小姑娘把恩爱给秀上了。
    两个人似乎是在……接吻？
    赵思睦目瞪口呆，刺激了刺激了真刺激了，现成的人设和模特，手痒，想画！
    她捏了捏她的小挎包，忍了又忍。
    不行，老虎头上拔毛，找虐。
    赵思睦狠狠压住蠢蠢欲动的手，忍痛只当没看见准备走人，谁知道，她不上，别人倒还主动撞上来了。
    对方忽然转过头，一下露出整张脸。
    他脸色还挺难看的。
    就这么隔着小半个大堂，蒋铭绎的视线不偏不倚撞上来。
    得咧，这下走不了了。
    第2章 “蒋叔叔。”
    两个人遥遥对上，蒋铭绎一愣，耳边的抽泣声停了，他脑门里“嗡嗡嗡”的声音也终于止住。
    赵思睦尴尬得要命，人家正亲热得忘我，她不仅在那围观吃瓜，还被抓包。
    让你手痒，溜不掉了咯。
    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她表情崩裂，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赵思睦机械的挤出笑，嘴角抽得有点酸，她放弃，硬着头皮上去。
    一走近，蒋铭绎怀里那女孩的模样也清晰了，同样只有半张脸，瞧着年纪不大，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这样……还亲的下去？
    赵思睦原本心里慌得不要不要，这会儿倒是真的淡定了。
    她好奇看过去，原来蒋铭绎好这口？
    啧。
    赵思睦古古怪怪的目光，比昨晚向扬的更诡异，蒋铭绎习惯性蹙眉，周身气压瞬间降到冰点，冷得掉渣。
    “赵小姐。”他打破尴尬，主动问，“有事？”
    他声音沉闷，没有多少温度，他以为她站那一直看着等着是有事找他。
    赵思睦却没有立即回应，她的视线仍在那女孩身上，女孩似乎抖了抖，可怜极了。
    她礼貌的看向蒋铭绎，蓦地又一次撞进他眼睛里。黑漆漆的眸子好像压抑着某种情绪，像是不耐烦，又带了那么一点点的探究。
    复杂，太复杂。
    赵思睦抿嘴笑：“您好。”
    在“蒋总”还是“蒋叔叔”之间，她犹豫了那么几秒。
    蒋叔叔她实在叫不出口啊。
    蒋铭绎颔首，看她一眼，等她继续说。
    在赵思睦看来，两个人不熟，无话可说，尴尬到了极点。
    倒是原先一直半躲在蒋铭绎一侧哭个不停的女孩吸了吸鼻子，她擦干净眼泪，颇为不好意思的看向赵思睦。
    而后，她倒吸一口凉气。
    赵思睦察觉到，也看过去。
    顿时，面面相觑。
    两个人不说七八分像，至少有五分。
    赵思睦心跳“砰”的一下越来越快，手脚发了狠的泛麻，一步都挪不开。
    这么巧？竟然跟她长这么像？
    包里的手机忽的疯狂震动，打散了赵思睦原本就挺零碎的思绪，她巴不得立马离开这，跟蒋铭绎示意：“我还有事。”
    这回她没再看那女孩，更没有任何想八卦这两人当众亲热的意思，完全恢复了温柔大气的赵小姐做派。
    小仙女是不吃瓜的。
    掌心手机还在震，赵思睦发现蒋铭绎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还有些欲言又止，那无法言说的气场让她气虚。
    正觉得奇怪，只听他一声，“嗯，再见。”
    她如释重负，大大方方离开。
    何清欢电话里还是说版权那事：“亲爱的，蒋氏娱乐约我们面谈，怎么样？改变主意了不？要不要见一面？”
    赵思睦从旋转门离开酒店，司机等在门口，她上车，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眼。
    蒋铭绎还跟那女孩站在一块，女孩现在倒是不哭了，正笑着对他说话。
    “别了。”赵思睦回神。
    何清欢意外：“为什么？蒋氏娱乐意向很大，甚至愿意迁就你视频谈。”
    赵思睦扒拉了几下自己的包包：“唉，你说我那堆塑料花姐妹哭的时候，我要不要踩两脚？”
    “说人话。”
    “哦。”
    车子启动，渐渐驶离酒店，赵思睦托腮，“人话就是我又得罪蒋铭绎了，很彻底那种。”
    但她还是高兴的，十分抢手的蒋铭绎啊，塑料花姐妹们没戏了呀！
    何清欢：“……”
    是不是他们这种统称艺术家的脑回路构造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蒋铭绎在酒店等了一小会儿，向扬匆匆跟他汇合，“你妈妈关照的那小明星，她的事都处理完了？”
    “嗯。”蒋铭绎忙，没工夫在她身上花费心思，只交代，“她这边你多注意着点。”
    旗下小明星片场遭冷待，又差点被潜规则，其实压根没到他出马的地步，但他还是亲自来了。
    向扬跟着他连轴转去下一个地方开会：“她竟然认识林阿姨？”
    他口中的“林阿姨”是蒋铭绎的母亲。
    蒋铭绎想起刚才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脑门还胀着，真是麻烦。
    两个人坐上车，向扬自顾自说：“算她运气好，有你护着，这条路要比常人好走得多。”
    能得蒋氏娱乐的蒋总亲自保驾护航，这运气可不是一点点好。
    蒋铭绎一上车就闭目养神，昨晚开会到凌晨，他没怎么休息，等会儿开完会晚上还有个应酬。
    “我记得林阿姨很少插手你工作。”向扬好奇。
    蒋铭绎睁眼，这点他也没想明白。
    妈妈确实从不插手他的工作，这回却坚持要他签下那小女孩，说是故友之女，还叮嘱他多加照顾。
    举手之劳，倒也没什么，就是那女孩太爱哭，哭得人心烦。
    “我妈高兴就好。”其他无所谓。
    向扬明白了，累了一天，他也阖上眼，“不过。”他又想起什么，推了推蒋铭绎，“你有没有发现赵思睦跟这小明星长得挺像的？”
    蒋铭绎嫌弃的往边上挪了挪，他有洁癖，不爱人碰。
    向扬收回手，并不在意，“真挺像的。”
    他拿出手机看昨晚赵思睦的照片，诡异的越看越像，他冷不丁想起那个暗地里流传的八卦。
    还没想明白，蒋铭绎终于开了尊口，“有吗？”
    向扬笑了笑：“没有吗？”
    他看着无动于衷的蒋某人：“哦，我忘了，在你眼里除了林阿姨，其他女人都长一个样。”
    蒋铭绎懒得搭理，他轻靠着座椅，继续闭目养神。
    向扬不死心：“你觉得赵思睦怎么样？”他硬凑过去，“作为长辈，总要帮你侄子参谋参谋。”
    蒋铭绎：“……”
    他扭过头，他说错了，向扬比哭哭啼啼的女人还烦。
    “说说？”
    “……”
    等耳边终于安静下来，蒋铭绎深吸口气。
    怎么样？赵思睦那个戏精能怎么样？
    *
    赵思睦晚上回到家，依旧是卸妆换衣服戴上她的大眼镜，今天还早，她给自己煮了碗螺蛳粉，鱼豆腐蟹肉.棒丸子放了一轮，大不了吃完去跑步。她端着满满一盆豪华级螺蛳粉回到房间的阳台，坐到她的专属躺椅嗦粉。
    她边吃边看手机，果然，名媛圈里她那群塑料花姐妹在群里艾特她了。
    老早就被屏蔽的群，几天不看，消息还挺多。
    赵思睦点开群，塑料花们八成又在阴阳怪气她。
    【@赵思睦，趁蒋铭绎在新西兰，老老实实去跟他道个歉。】
    群里确实在说她，从让她大出风头的拍卖会到蒋铭绎。
    【思睦啊，下回见着蒋铭绎，可别再耍你的大小姐脾气了，连你未来未婚夫都得乖乖听他的话，你可得收敛着点。@赵思睦】
    【可不，免得丢了你家一心想促成的联姻。】
    看似温柔关怀，实则处处扎着针，戳她心呢么。
    赵思睦一目十行看完，还挺有劲的。
    她淡淡定定打字：是吗？那我找机会请他吃饭呀。
    反正你们连跟他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群里瞬间安静了。
    切。
    她嗦了两口粉，手机又响了，是她爸爸赵行之。
    “爸爸！”她甜甜叫人。
    在他们家向来是慈父严母，她跟爸爸的关系更亲密些。
    赵行之笑：“吃饭了吗？在家了？”
    赵思睦乖乖回：“还在吃。”
    赵行之看了看时间：“你妈来找你了，大概快到了。”
    赵思睦：“！！！！”
    妈妈不是在新加坡？
    赵行之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又说：“该收拾就收拾，快。”
    赵思睦话都来不及说，直接在躺椅上完成起跳落地的体操动作，她端起铁定会挨骂的螺蛳粉，“爸，妈这回待多久？”
    不等爸爸解释，微信跳出妈妈的消息。
    【妈妈：在家？五分钟后到。】
    干脆利落，一句废话没有。
    赵思睦却眼皮直跳，要命了，她端着烫手的螺蛳粉先跑回房，想想不好，她又去阳台，万一妈妈进她房间，阳台也不行。她进进出出跑了这么几趟，最后，果断将螺蛳粉放到客房洗手间。
    呼，这应该就行了。
    心头大患一解决，赵思睦百米冲刺回房，重新换上更符合妈妈审美的淑女睡裙，再好好漱了漱口，楼下传来车子声。
    妈妈到了。
    但她还没来得及重新梳头。
    赵思睦赶紧下楼，跟妈妈程静在门口迎面遇上。
    她捏着手，老老实实叫了声“妈妈”。
    程静进门，视线落在女儿身上，从她的丸子头到她的框架眼镜，再到她的睡裙和拖鞋，最后，再次回到她脸上。
    赵思睦长得并不像她，可以说从轮廓到眉眼，没有半点相像。
    程静内心复杂，她眼神冷了下来，“回来多久了？”
    赵思睦忐忑，一看妈妈这样就知道事情要不好了，她万万没想到，妈妈居然直接从新加坡飞到新西兰。
    “一个小时前到家的。”她答得规规矩矩。
    要是外人看来，两个人并不像母女。
    赵思睦抬头，抿了抿唇。
    妈妈是丹凤眼，她的眼睛却是又大又圆的；妈妈的眉毛很英气，她的却是细细平平；妈妈的鼻子更挺一些，她的却是平平无常；妈妈是瓜子脸，她却是鹅蛋脸……
    如果说硬要找到一点像的地方，那就是两个人都长得挺好看的。
    她又想起今天白天看到的女孩，心“噗通噗通”停不下来。
    眼见着赵思睦在走神，程静拧眉，“拍卖会上怎么回事？”
    她绕过女儿，在沙发坐好。
    赵思睦跟过去，坐到另一头，“我……”
    她想解释自己隐形眼镜掉了，压根没认出蒋铭绎，可这理由在妈妈看来根本就是狡辩。
    赵思睦眼神黯了黯，很认真，“妈，对不起。”
    程静脸色稍缓：“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失了礼数，明晚我约了你蒋叔叔一起吃饭，到时你好好道个歉。”
    蒋叔叔？哪个？
    哦，蒋铭绎？
    赵思睦可真叫不出口，蒋铭绎也只比她大那么七八岁而已。
    她想到那群被妈妈要求交际的塑料花姐妹，嘿，她刚在群里随口一说要请蒋铭绎吃饭，还真就吃上了？
    被她们知道，又得阴阳怪气。
    她可一点不想。
    程静发现赵思睦又在走神：“榕榕。”她语气不由严厉起来。
    榕榕是赵思睦的小名。
    “好，我知道了，妈妈。”她压根没法拒绝。
    程静交代完起身，赵思睦眼巴巴望着，“妈，您不住这儿？”
    “公司还有事。”程静不欲多说，转身就走。
    赵思睦失望，妈妈这一趟来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五分钟。
    她还比不上她的公事。
    赵思睦抓了把自己的丸子头，恹恹的回客房。一推开门，满房间的螺蛳粉味，真……挺难闻的。
    她端起螺蛳粉，还是温热的，她才吃了没多少，可这会儿看着，一点胃口都没了。
    早知道就不动了，反正妈妈从来不会进她房间，当然也不会闻到阳台的螺蛳粉味。
    不吃了，省了今晚的减肥跑。
    *
    翌日，心神不宁了一整天，赵思睦打扮得体，被程静带着去约定的餐厅。
    她们提早了十分钟到，没想到，蒋铭绎居然比她们还早。
    他坐在餐桌前，正打着电话。
    程静带着女儿停住，放缓了脚步。
    这算是赵思睦第二次见到真人蒋铭绎，果然冷飕飕。
    那群塑料花眼瞎吗？就这么想做蒋太太？
    许是听到了高跟鞋声，蒋铭绎回头，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赵思睦再次停住，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何清欢爱看小说，总说什么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她只觉得胡扯，怎么样的黑曜石？什么样的程度叫深邃？
    但此时此刻，赵思睦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见到了。
    胳膊被轻轻推了一下，她上前，规规矩矩叫：“蒋叔叔。”
    第3章 她做鬼都不会放过蒋铭绎！……
    “蒋叔叔。”
    女孩的声音悦耳动听，也是温柔的，还藏着那么点小小的忐忑，明明白白传递给蒋铭绎。
    他不动声色又望了一眼，赵思睦正冲他笑，脸上两个酒窝又深又甜。
    蒋叔叔……
    蒋铭绎乍一听真被噎了一下，但他在家族里辈分确实高，年纪跟他差不多的也叫他叔叔，他只颔首示意自己在接电话。
    程静又推了推女儿，落座。
    四方桌，蒋铭绎和赵思睦面对面，她居中。
    程静淡定翻菜单，余光却留意着女儿的小动作。坐姿算是优雅，仪态也挑不出错，就是笑容假了点，她皱了皱眉，回家还得说。
    蒋铭绎挂断电话，主动跟程静打了招呼，程静则看向赵思睦，眼神暗示。
    于是，赵思睦不甘不愿看着坐她对面的蒋铭绎，“蒋叔叔。”
    第一声“蒋叔叔”出来，后面的就顺畅多了，反正也没脸没皮了不是，她如往常那样乖乖巧巧，“蒋叔叔，对不起，拍卖会我不是故意的。”
    恰到好处的委屈表情，认真诚恳的道歉态度，无可挑剔，也官方得很。
    蒋铭绎目光落在赵思睦面前的餐盘，光洁泛着光，整齐摆着刀叉，一看就是高标准严要求下的模式化产物，但他想到的却是几年前新加坡那碗肉骨茶。
    那时候的赵思睦可不是这样。
    他不由翘了翘唇。
    一心一意等他“原谅”的赵思睦捕捉到这一丝丝的微笑，顿时惊悚万分。
    笑？他笑什么？
    最可怕的，她发现蒋铭绎看她的眼神挺奇怪的，似藏着笑，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他们之前又不认识！
    她愣了一下，立马被程静瞪了瞪，她委屈巴巴低头。
    都怪蒋铭绎。
    “没关系。”蒋铭绎语气平淡，“毕竟你还小。”
    赵思睦：“……”
    嘿，叫他一声叔叔，他还真端起长辈的架子了？
    她握了握拳，笑眯眯，“谢谢蒋叔叔。”
    甜甜的声音腻死个人。
    蒋铭绎没再看她，跟程静聊起公事。
    两个人说公司的融资，赵思睦听不太懂，也不想听，她视线来回在蒋铭绎和妈妈脸上打转，最后，她选择低头玩手机。
    将手机调成静音，顺带关了震动，她给何清欢发消息。
    【赵思睦：想回国。】
    何清欢回得也快：大上海欢迎您。
    赵思睦又不高兴了，还欢迎呢，妈妈就不欢迎她。她悄悄去看妈妈，妈妈这会儿正跟蒋铭绎相谈甚欢，那向来严肃的脸上都漾起了笑。
    【何清欢：在干嘛呢？】
    赵思睦再看看蒋铭绎，啧，还是那冷淡样，俗称的“面瘫”？
    【赵思睦：跟你心心念念的蒋总吃饭。】
    何清欢果然无数感叹号：你们这是？
    文字都藏不住她的八卦，赵思睦毫不留情打碎她的美梦：赔罪。
    【何清欢：蒋总这么小气？还要你赔罪？】
    赵思睦又想起蒋铭绎方才回应她那句小不小的，可不就是小心眼，还摆起长辈的谱了。
    但是吧，她偷看一眼，那张脸真是老天爷赏饭吃，他要进娱乐圈，保准也是妥妥的。
    怎么办？手又痒了，想画。
    赵思睦忍了忍，很惆怅：小清欢啊，我快控制不住我的手了。
    何清欢最了解她这德行，想也不想：这回又是哪位入了您的卡姿兰大眼睛？
    赵思睦画画成痴，她跟名媛圈里那些砸钱买奖的大小姐不一样，她的油画拿出去确实扎扎实实的真材实料，尤其是她真喜欢的漫画，粉丝多到坐地铁就能遇上一个。就是她有个毛病，见到想动手的人就迈不动腿。
    【赵思睦：霸总和他的小娇妻。】
    还是哭哭啼啼的柔弱小娇妻。
    她更惆怅了，蒋铭绎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让她画？
    【何清欢：谁？】
    何清欢觉得赵思睦又犯抽风了。
    【赵思睦：你说如果我把蒋铭绎画下来，怎么样？】
    何清欢：“……”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是，何清欢想了想，激动了：然后再卖给蒋氏娱乐？
    赵思睦笑了，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妈妈为了体现诚意，特意去酒庄买了瓶好酒，可在她看来涩得很，难喝。
    还不如快乐肥宅水。
    借着抿酒的姿势，她掀了掀眼皮，又要去看蒋铭绎。
    没想到，他不知道怎么的也看了过来，锐利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
    好吧，又被抓包了。
    大意了啊。
    赵思睦立马低头盯着自己餐盘里的牛排，也没有家里阿姨做的杭椒牛柳好吃。
    程静正说着跟蒋氏合作的意向项目，突然发现蒋铭绎有那么点心不在焉，再一看，她女儿跟个鸵鸟似的，她下意识蹙眉。
    赵思睦的仪态都喂了狗了？
    等她细想，眼皮狠狠一跳。
    她看向沉默的蒋铭绎，如果是联姻，其实蒋铭绎更好。
    一时间，程静想了很多，既然是蒋赵两家联姻，当然是利益最大化。
    她故意拿出手机：“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借着接电话离开，给女儿留下一丝机会。
    餐桌上一下只剩蒋铭绎和赵思睦，没有人说话，诡异的安静。饶是赵思睦再厚脸皮也hold不住，尤其是感受到来自对面那道压迫人心的视线，她如坐针毡。
    唉，总不能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不然，回家又要挨骂。
    赵思睦想明白了，努力挤出微笑，“蒋叔叔。”
    原本打算拿手机看文件的蒋叔叔转而看她：“嗯。”
    “您女朋友很漂亮。”
    蒋铭绎：“……”
    赵思睦：“……”
    啊，她真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怎么就把刚才对何清欢说的给说了出口？智商逼近负值。
    蒋铭绎着实愣住了，他就这么看着她，看的她无所遁形。
    赵思睦心里在滴血，又不得不继续演她温柔乖巧又端庄的名媛形象，她硬着头皮，“跟您挺配的。”
    说完，她维持着快抽筋的假笑，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是吧，夸就完了。
    蒋铭绎不负她所望，他微微一笑，这笑在赵思睦看来却挺渗人的。
    她赶紧低头，再也说不下去。
    夸还不行？蒋铭绎真难伺候。
    然后，她想起那个跟他当众接吻的女孩，脑门一个激灵。
    女孩跟她长得挺像的，夸她感觉就跟夸自己似的。
    虽然，自己确实挺好看的。
    赵思睦挫败感很浓，回家肯定得挨骂了，“蒋叔叔，对不起。”她选择老老实实道歉。
    蒋铭绎眼见着人脑袋越垂越低，他随意扫了眼桌上的布丁，很快推到她手边，“多吃点。”
    赵思睦：“……”
    “谢谢蒋叔叔。”她仍是低着头，一勺一勺小口吃。
    蒋铭绎看她一眼：“不客气。”
    他重新拿起手机，一目十行看文件，他没有解释赵思睦昨天看到的场景，也不说那不仅不是他女朋友，他们更没有任何关系。
    没必要。
    程静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沉闷的画面，她落座，看看埋头吃布丁的女儿，傻乎乎的啊，她忍不住叹气。
    算了，蒋铭绎这样的不是女儿能抓在手里的，即便是她也觉得蒋铭绎不会喜欢上赵思睦，他们不合适。
    她刚起的小心思一下被打散，刚才真是一时糊涂。
    等蒋铭绎跟妈妈又聊上了，赵思睦抽空看手机。
    【何清欢：就没想点别的？】
    【何清欢：比如拿下他，别说是个漫画，你要人当裸模，人也得乖乖在你面前宽衣解带。】
    这个何清欢！
    赵思睦本就心虚，赶紧把手机藏得严严实实：能不能有点内涵？
    【何清欢：这不挺有内涵？人体模特，绝世佳作，再拿个奖，迷死赵，你要闻名天下了~~~~】
    确实闻名天下，她怕不是会被断手断脚。
    但是……人体模特。
    怎么办？好心动。
    赵思睦努力压住躁动的右手，蒋铭绎这脸这身材，如果能画……
    【何清欢：小仙女，去试试？冲鸭！】
    赵思睦让左手狠狠压着右手，右手再压住手机屏幕，就看一眼，她想。她偷偷瞄过去，入目是蒋铭绎的冷脸，好看是好看，但带刺，何况人家早有女伴了。
    她又不傻。
    【赵思睦：何小姐，白日做梦的功力渐长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不声不响，连吃都忘了，程静轻咳一声，桌子底下轻轻点过去。
    赵思睦一惊，手机压腿上，她立马正襟危坐，外加抬起小下巴，露齿标准笑。
    完美。
    蒋铭绎将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一看就没少干。
    他当没看到，继续听程静说。
    中途，蒋铭绎接到向扬电话，轮到他跟程静道歉：“抱歉，公司有急事。”
    程静当然不会介意：“没关系。”
    蒋铭绎朝赵思睦点点头，礼貌十足，他边打电话边走，步伐还挺快，一看就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榕榕。”程静开口。
    赵思睦马上看她：“您说。”
    “我也先回公司，等会儿你自己回去。”
    “哦，好的。”
    赵思睦沉默的目送妈妈离开，等见不着人了，她长吁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
    她也不想多待，算算时间，确定妈妈的车子从车库离开，她拎上包走人。
    接下来几天，她还有个画展、两个珠宝展、一场同学聚会，外加一个交流论坛会……
    行程还挺满。
    没意思。
    两层露天式的餐厅，赵思睦离开二楼vip卡座，外头一阵风，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风衣里头是件短袖礼服裙，真挺冷。
    她维持着风度，一步步走得很慢，下了楼梯再穿过小花园，还没等过小门，巧得很，这是又撞上不该撞上的人了？
    只见刚才匆匆离开的蒋铭绎带着个女孩正往外走，那女孩么……
    巧了，还是昨天那位。
    哦，原来这就是他的公司有事啊，难怪今天跟她们吃饭，他自己选了餐厅，还提前订了位。
    赵思睦吃了昨天的教训，脚步悄悄移动，躲在大盆栽后默默看着。
    比起上回两人的奔放，这次倒是三人行，她认出来将女孩夹在中间的另一人是向扬，蒋铭绎的发小。两个人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关系好得很。
    至于那女孩，她脸色不大好，身上还披了件西装外套。蒋铭绎和向扬一左一右，跟左右护法似的护着她，她身上的西装……
    赵思睦小心脏又“噗噗噗”跳起来，很明显是向扬的西装外套，蒋铭绎的还好好穿在他身上。
    这又是什么诡异的关系？三角恋？
    贵圈真乱。
    赵思睦捏紧包，手又痒了，还是想画。
    她脑子里正构思着剧情，蒋铭绎脚步忽然顿了顿，她一个咯噔，背过身不敢看了。默数三下，她看到他跟向扬在说话，三个人都停了下来。
    赵思睦理智回笼。
    蒋铭绎的瓜她不敢吃，趁他没发现，果断溜之大吉。
    *
    程静只在新西兰留了三天，之后又飞去新加坡，蒋铭绎的行踪赵思睦没有刻意去打听，反正与她无关。她的生活重归平静，除了看展就是参加各种宴会活动，这就是她18岁成人后的大部分重心。
    这天，她照例打扮美美的去参加画展。
    位于私人庄园的小型画展，名流汇聚，说是画展，实则是小圈子的聚会。赵思睦举着酒杯跟妈妈交代的几位叔叔伯伯朋友寒暄完，一个人悄悄躲去了后头的花园。
    新西兰当地富商的私人庄园，千金难求，即便是在秋天，花园里仍是生机勃勃，如果……
    如果不提那个拿着电蚊拍，踩着小凳子想要上树的小男孩的话，还真是个躲清闲的好地方。
    赵思睦记得这是主人的小儿子，七八岁的年纪，一身小西装板板正正，就是皮了点，要爬树。
    她怕吓着他，走近了才用英语问：“需要帮忙吗？”
    树上挂了只风筝，应该是他的。
    小男孩回头，如蓝宝石般的眼睛红红的，“要！”
    他想了想：“谢谢。”
    倒是挺有礼貌。
    像是怕赵思睦反悔，小男孩麻溜的下了地，将手里的电蚊拍塞她手里，他拍了拍小凳子，“用这个。”
    赵思睦低头看着硬塞过来的电蚊拍，真是不客气。
    她再看看自己的礼服长裙，犹豫一瞬，脱了高跟鞋站上小矮凳。
    要不是穿的不方便，简直小菜一碟。
    “我爸爸给我买的风筝，但我今天是偷偷拿出来放的。”
    “我哥哥也很喜欢，如果他在，看我放不起来，他会嘲笑我的。”
    “等会儿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爸爸？”
    “我们就当今天没有放过风筝，好不好？”
    小男孩还是个话痨。
    赵思睦：“……”
    吵得她头疼，影响她发挥。
    她个子不算矮，可比起这棵不知道高龄几许的古树来说，还真是娇小。她踩着小矮凳，挥了挥手上的电蚊拍，没够着。
    但爬树……好像有点不行。
    小男孩看她不说话，以为她不答应，着急攥住她礼服的裙摆，“我跟你交换，只要你不告诉我爸爸，我什么都答应你。”
    赵思睦：“……”
    小祖宗，这叽叽歪歪她还怎么拿风筝。
    “小姐姐，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右边，再右边点，你要什么都行……”
    赵思睦踮脚，左膝盖顶着树干，电蚊拍刚刚好够到风筝尾巴的线。她轻轻一勾，失败，没勾住，枝丫里卡得死死的。
    蒋铭绎今天又是姗姗来迟，简单应酬几句，他跟往常一样出来透风，刚走进花园，这惊悚的一幕让人心口狠狠一抽。
    他随手将酒杯搁在窗台，疾步过去，“赵思睦！”声音里不由带上了几分冷厉。
    男孩吓得一抖，手心攥着的裙摆无知无觉一拉，矮凳上的赵思睦立时晃了晃，膝盖磨过树皮，刺骨的疼。
    她心一慌，手中的电蚊拍无意被她摁住按钮，指尖酸麻。
    赵思睦：“……”
    这下是真稳不住了！
    眼一闭，后脑勺着地。
    赵思睦：“……”
    耳边终于安静了，又像是没有。
    最后的视线里是蒋铭绎衬衣的袖扣，亮瞎眼了，还挺好看的。
    但好看有什么用？真疼。
    再次闭眼前，赵思睦满脑子都是：她要是真缺胳膊少腿了，她做鬼都不会放过蒋铭绎??
    第4章 “想看？自己解。”
    午后暖阳，阳光洋洋洒洒落进画室，落地窗的窗帘随着风舞动，宛如一个俏皮的小姑娘正轻踩着木质地板上的细碎阳光。
    赵思睦手执画笔坐在画板前，她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他略低着头，安安静静捧着书，额前碎发落下，遮挡了眉眼，看不清脸。他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换了个姿势改为单手撑脑袋，露出轮廓分明的侧脸。
    赵思睦顿了顿，视线一偏，定在他的锁骨。
    他一身深色衬衣，袖子整整齐齐挽到胳膊，透着几分矜贵，唯有领口意外松了三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
    男人衣服下的春光让人浮想联翩。
    再解一颗啊，不，两颗。
    男人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他忽然抬起头，终于让赵思睦看清他的五官。
    “想看？”他勾唇，似漫不经心的一眼，“自己解。”
    赵思睦的脸“哄”一下滚烫。
    蒋铭绎？
    他！！
    赵思睦猛地睁眼，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
    不对，明明是她蠢得被电蚊拍电了，又从矮凳摔了，哪里有什么蒋铭绎？
    脑子里炸开了锅。
    羞耻，太羞耻。
    冲散的记忆碎片渐渐拼凑起来，赵思睦低头一看，身上还是那件礼服，她赶紧摸摸自己胳膊，再动了动腿。
    嘶，疼。
    但好歹都在，没有缺胳膊少腿。
    赵思睦终于松了口气，哦，不用做鬼了。
    “醒了？”偏清冷的声音，仍旧不带多少温度。
    却激得她立马回过神来，再想不起来梦里那句不正经的“自己解”。
    她僵硬的转过头，眨眨眼，确实是蒋铭绎没错。
    他手里拿着手机，同样低着头，同样看不清眉眼，就这么坐在她床侧的椅子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手机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赵思睦又眨了眨眼，他还是在梦里可爱些。
    许是她许久没有出声，蒋铭绎终于分过来一个眼神，冷冷淡淡的一瞥，看不出喜怒。
    赵思睦扭回头，继续看天花板。
    好吧，也不能怪他，就算她真缺胳膊少腿了，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能怎么放不过他？
    蒋铭绎看完最后一行字，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他起身，“喝水吗？”
    为了迁就她，他微弯着腰，“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习惯了端着张冷脸，连关心起人来也是冷冰冰的。
    赵思睦哪敢生气：“没有不舒服。”
    她冲他挤出笑，认认真真看他。
    然后，她发现蒋铭绎看着人的时候特别专注，黑漆漆的眼睛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但那张脸啊，平静无波澜，产生不了任何旖旎。
    赵思睦乖巧的：“想喝水。”
    “嗯。”蒋铭绎绕到病床另一侧，替她摇起床。
    赵思睦看他忙碌，心里想的却是她摔了，之后的记忆全无，不知道爸妈知不知道她爬树了？爸爸知道了肯定是心疼她，妈妈么，她又要挨训。
    她顿时沮丧起来。
    摔成那样，也不知道其他人看到会怎么想。
    蒋铭绎调好床，又给她倒水递过去，“自己能喝？”
    赵思睦：“……”
    自己解？梦境的碎片又来了。
    脑门疼。
    赵思睦接过，不敢看他，“嗯。”顿了顿，“谢谢蒋叔叔。”
    蒋铭绎：“……”
    她喝了两口就捧着玻璃杯不喝了，爸妈到底知不知道？
    没纠结太久，蒋铭绎像是会读心术，“你父母不在。”
    赵思睦竖起耳朵。
    “怕他们担心，我还没有告诉他们。”蒋铭绎主动说。
    见她明明在意得很，偏偏不肯问，他眼里流露出几分笑。
    他重新坐回去：“其他人也不知道。”
    赵思睦眼睛瞬间就亮了，她还是用双手捧着喝了没多少的玻璃杯，“谢谢蒋叔叔。”
    她笑眯眯看他，这回可真是真心诚意的笑，越发显出之前几次的敷衍。
    蒋铭绎不动声色打量着。
    他一不吭声，那气势又来了，赵思睦收敛了笑，“蒋叔叔？”
    “嗯。”他拿起手机看了眼。
    “蒋叔叔。”赵思睦将玻璃杯搁床头柜，“我今天吧，其实是在助人为乐。”
    蒋铭绎掀了掀眼皮：“嗯。”
    嗯？就没别的？
    赵思睦很忐忑：“就是我看那小男孩可怜，我就想着我得帮帮他是不是？”
    蒋铭绎又“嗯”了一声。
    她胳膊撑着床悄悄挪了挪，刚一动，牵动右脚踝的伤，顿时眼泪汪汪。
    她怕疼啊。
    “可我够不到。”这话委屈极了。
    蒋铭绎一愣，抬头看她，小姑娘眼睛都红了，活像他欺负了她似的。
    她有这么娇气？
    “我下次就不会逞强了。”赵思睦自言自语。
    其实还是在维护她的淑女形象。
    蒋铭绎没有拆穿：“嗯。”
    才怪。
    要不是穿着裙子，她说不定真能爬上树去。
    做足了铺垫，赵思睦小心翼翼觑他一眼，“蒋叔叔，我爸爸在上海，妈妈在新加坡，离我都挺远的。”
    蒋铭绎点头，不变的“嗯”，语气都一模一样。
    “您也说了免得他们担心，要不就索性不告诉他们了，您觉得呢？”赵思睦眼巴巴看着。
    快说是呀。
    蒋铭绎嘴角噙着笑，点点头。
    赵思睦也笑了，刚要道谢，只听他：“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可以现在给他们打个电话报平安。”
    赵思睦：“……”
    蒋铭绎一本正经：“这事我全程看到了，我可以替你解释。”
    赵思睦：“……”
    风水轮流转啊真是，男孩要她帮忙保密，她还觉得他碎碎念得吵，这不就轮到她自己了？
    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哟。
    表情崩了，心态也崩了。
    赵思睦笑得比哭还难看。
    可蒋铭绎还没完呢，他点开通讯录，“我先给你爸爸打电话？”
    “还是你想先找你妈妈？”
    赵思睦：“……”
    真是好贴心呢？故意的吧。
    赵思睦瞪过去，偏偏对方神情严肃，像是真心在为她考虑。
    哼。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胆：“蒋叔叔。”边说边伸手去拦，“别！”
    蒋铭绎见状，躲了躲，又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温热的一下，他怔松。
    手腕被掌心的柔软包裹，女孩的手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也压根没有多少力。
    赵思睦反应过来，一动不敢动。
    烫手啊。
    世界都安静了。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从掌心开始又热又麻，赵思睦连耳朵都滚烫。
    病房门被敲了一下，脚步声停住，“对不起。”
    带笑的一声，话里都是揶揄。
    赵思睦倏地松开手，两只手都藏到被子里。
    “打扰了。”向扬边笑边退出病房，“告辞。”
    那笑声刺耳极了。
    赵思睦面红耳赤，差点闷被子里。
    蒋铭绎收起手机：“回来。”
    “好咧。”压根没打算退场的向扬大长腿一迈，又进了病房。
    视线在那一男一女身上转了两圈，他很贴心的反手关上门。
    赵思睦这会儿真是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但她更怕蒋铭绎告诉爸妈。
    于是，她努力挤出眼泪，又是眼泪汪汪的模样，“蒋叔叔。”
    “噗嗤”一声，她知道是向扬在笑。
    “您能不能别告诉我爸妈？”反正脸面什么的都比不上妈妈再次回来训她。
    蒋铭绎抿着唇，他就是逗逗她而已，但被她湿漉漉的眼睛直愣愣盯着，他倒升出几分愧疚。
    尽管八成又是她在演。
    “好，我知道了。”他面无表情说。
    赵思睦吸吸鼻子：“谢谢蒋叔叔。”
    向扬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官司，他把手里的药放床头柜，“没事，轻微脑震荡，膝盖脚踝软组织挫伤，回家休息几天就成。”
    赵思睦目光转向他，他停住，反而去看蒋铭绎，眼珠子一转，“思睦啊，我是你向叔叔。”
    蒋铭绎：“……”
    赵思睦：“……”
    她可没有给人当大侄女的癖好。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被子，只当没听到，反正她脑震荡了，头疼胳膊疼脚疼，哪里都疼。
    向扬瞧她那样，脸蛋红扑扑的挺可爱，他忍不住就想逗一逗，这才刚一张嘴，蒋铭绎冷冷一瞪，行吧，他确实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不要紧啊，没有伤到骨头。”赶紧转移话题，他笑呵呵说，“等会儿就能出院，我给你点了外卖，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每样都来了点，大概再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比起细心，还是向扬排第一。
    赵思睦冷静下来，大大方方道谢：“谢谢。”
    “客气了。”向扬笑弯了眼，有意无意去看蒋铭绎。
    可人家呀，又开始看手机了。
    得得得，自己就是操心命。
    向扬又啰啰嗦嗦叮嘱药怎么用，病房里都是他的声音。
    “你怎么摔了？”最后，他关心一问。
    赵思睦：“……”
    哪壶不开提哪壶。
    向扬浑然不觉：“我只看到你蒋叔叔抱着你。”
    然后，他们就把她送医院了。
    赵思睦惊恐：抱？？？
    向扬也惊讶，他又去看蒋铭绎，这大佬满脸不耐烦，一看就是嫌他聒噪。
    可他好奇啊，真好奇，要不再问一句？他视死如归做足了准备，外卖到了。
    啧，真不是时候。
    赵思睦如释重负，却在看到向扬摆出来的打包盒时又一次目瞪口呆。
    粥、小笼包、油条、意面、披萨……
    这就是他口中的每样来一点？
    “想吃什么？你先挑。”向扬问。
    满满一桌全摆在赵思睦跟前，她伤的是胳膊和腿，也没什么大忌口。每回穿礼服前她都不吃，这么一折腾，真饿了。
    尤其是披萨，她就爱垃圾食品，向扬买的还是她常吃的那家披萨。
    那脆脆的饼，一口咬下去都是料。
    嘶。
    向扬看她拧着眉认真挑，由衷觉得这姑娘还挺乖，更热情的服务上了。
    赵思睦视线第三次停在披萨上，四块薄饼，上头料十足，香味一阵阵传来，更饿了。
    可是……
    形象很重要。
    她忍痛拿起那碗没滋没味的皮蛋瘦肉粥：“我喝粥。”
    “就喝粥？”向扬意外。
    赵思睦逼着自己转过去，猛吸口气，粥也……挺香的吧。
    向扬将小笼包和披萨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其他都不要？”
    看手机的蒋铭绎闻言抬了下头，只笑笑，继续打字。
    赵思睦捏着小勺子，果断摇摇头，“不用了。”
    “伤口疼？”向扬担心上了，“还是没胃口？”
    赵思睦乖巧一笑：“没有。”她一本正经胡诌，“我平时就吃得少。”
    她面上笑着，心里在叫嚣：你们快走，让我痛快吃！
    向扬明白了：“行。”
    这些个名媛啊，一个比一个吃得少。
    他没说什么，转头问蒋铭绎：“吃不吃？”
    蒋铭绎当然不会吃，话到嘴边，“嗯。”
    赵思睦：“……”
    希望破灭。
    她无比留恋的看了眼诱人的披萨，等会儿他们走了，她能不能带走？
    蒋铭绎垂眸，挡住眼底笑意，“吃完再走。”他起身，随手拿起一块披萨，再坐回去。
    赵思睦吃着清淡的粥，余光时时观察着，就看到蒋铭绎一手披萨一手手机。他吃一口滑一下手机，即便只是吃披萨，他动作还是优雅的，不紧不慢的连上头的渣都没有掉一片。
    唉。
    相比赵思睦的哀怨，向扬就是惊讶，他知道蒋铭绎一向不喜欢披萨，对蒋总而言，那都是垃圾食品，一点不健康，这会儿他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这披萨很好吃？他也拿走一块。
    好家伙，只剩两块了。
    赵思睦心都在滴血。
    向扬往嘴里送了一大口，是挺好吃的，但似乎远远满足不了挑剔的蒋某人。
    三个人安静用餐，互不干扰，意外的和谐。
    蒋铭绎只吃了一块披萨，吃完，他目光若有似无的瞟向赵思睦，淡淡一笑。
    等赵思睦放下勺子，向扬也停手开始收拾，收拾完矮桌上的外卖，他去给她办出院手续。
    病房里又只剩下她跟蒋铭绎。
    无话可说，她还做了那么个梦，没法面对他啊。
    “吃饱了？”蒋铭绎看着桌上的打包盒，向扬分了两包，一包没动过，一包是空盒子。
    赵思睦手一抖：“吃饱了。”
    远远没有。
    蒋铭绎又不说了。
    赵思睦揪着裙摆上的亮片，揪一片看一眼门口，向扬怎么还不回来？
    还不回来？
    还不回吗？
    千呼万盼的向扬不负所望，推着辆轮椅到病床前。
    他悄悄去看蒋铭绎，眼神暗示：怎么弄？
    赵思睦则努力动了动自己的脚，要是都伤在一条腿，她还能蹦跶一下自己上轮椅，现在么，两条腿动哪条都疼。
    她看看蒋铭绎，再看看向扬。
    万一要抱，她怎么拒绝？
    蒋铭绎低头，赵思睦头发很长，这会儿乖乖顺顺垂在两侧，跟她表现出来的一样乖巧。
    他按铃，叫来两个护士，“麻烦把她扶上轮椅。”他认真道，“谢谢。”
    向扬：“……”
    金发碧眼的女护士对比赵思睦的娇小，两个人一左一右合力架起人，几乎是用扛的拎起她。
    好吧，万万没想到，她是被拎到轮椅的。
    向扬啧啧摇头，冰块果然还是那块冰，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他怕蒋铭绎再整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主动去推轮椅，“你别介意，蒋铭绎就那样。”他做起了安慰人的工作。
    赵思睦看他，微笑着点头。
    这两人关系瞧着是好，那天在餐厅难道是她误会了？
    正想着，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一看，蒋铭绎竟然将剩下的两块披萨打包了，连同那笼没怎么碰的小笼包一起。
    赵思睦：“……”
    许是她的目光太炙热，蒋铭绎难得解释了一句：“反正你也不吃，别浪费。”
    向扬：“……”
    赵思睦：“……”
    她怀疑蒋铭绎就是故意的，可他又不知道！
    更哀怨的赵仙女被向扬推着离开病房，蒋铭绎就走在她边上，每走一步，那晃悠的打包盒就发出一股让她无力抵抗的味道。
    饿。
    她鼓着脸，愤怒给家里的阿姨发消息：给我订十个披萨！！！！
    送完赵思睦，蒋铭绎一上车就把打包盒给向扬。
    “嘿，你不是爱吃到临走都不忘打包拿走？”向扬笑着打趣，“不吃了？”
    蒋铭绎冷淡的：“现在不想了。”
    向扬故意的一声：“哟！”简直说出了九曲十八弯的婉转悠扬。
    蒋铭绎眼风轻飘飘扫过去，向扬耸耸肩，掂了掂打包盒，“那我吃！”
    “宋妤凌那怎么处理？”向扬说正事。
    宋妤凌就是蒋妈妈交代要照顾的人。
    蒋铭绎在医院待了小半天，原本的行程全部延后，这会儿手机里都是工作消息，他头也没抬，“路是她自己走的。”
    向扬懂了，意思是他签了她，给了她资源，但也仅限于此。
    更直白点，之后的路得宋妤凌自己走。
    这才是蒋铭绎，对着不放在心上的人一贯的没有多少温情。
    向扬知道他的态度后，也开始看手机处理公事。
    娱乐圈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既然宋妤凌进来了，除非她自己学会适应，否则，只有出局的份。
    *
    赵思睦因为脚伤在家休息了几天，此时她无比庆幸因为自己脚伤了，避开了连轴转的宴会。
    【何清欢：跟蒋总感情进展如何？】
    又来了又来了，自从知道她在蒋铭绎跟前摔了个跟头，何清欢三天两头要问一问。
    进展如何？能有什么进展？她可不打算跟他怎么样。
    赵思睦躺在楼下沙发，电视放着国内的频道，给冷冷清清的家里带来点人气。
    【赵思睦：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除了颜色的东西？】
    刚发送，手机响了，她以为是何清欢，结果，却是向扬。
    他们在医院加了微信，但是没联系过，本来就没有多熟，意思意思而已。
    【向扬：伤口还疼不疼？能不能下地了？】
    【向扬：向叔叔来看看你。】
    赵思睦：……
    这人是当叔叔当上瘾了？
    赵思睦礼貌拒绝：一切安好，谢谢。
    【向扬：我在你家附近，你在的吧？】
    赵思睦：……
    大可不必啊。
    【向扬：咱们这么熟了，你要没好，我心不安。】
    嘿，什么人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人设最重要。
    她只好叫来阿姨，准备茶水外加水果，等候大爷上门。
    阿姨带着人进来时，赵思睦已经换好衣服，端端正正坐在沙发。
    “哟，看来是好了。”向扬那欠揍的声音一进来就挡不住。
    赵思睦端出淑女笑，等看清向扬身后那道颀长身影，笑容僵住。
    呃，为什么还有蒋铭绎？
    第5章 这么嫩的草，他可真能啃得下去……
    向扬跟蒋铭绎确实在赵思睦家附近办事，跟人唇枪舌战了一个半小时，还是没能敲定最后的结果。向扬看蒋铭绎脸色不大好，一点不敢惹他，只坐得离他远远的，自己刷微博。
    项目经理发过来一个微博，名字奇奇怪怪叫谷田，是个漫画家，说漫画家也不算是，但她连载的漫画点击量十分诱人，主题又很符合他们蒋氏娱乐下半年的重点项目。
    结果，橄榄枝都递出去了，人谷小姐压根就没点回应。
    奇怪。
    向扬刷了刷谷田的微博，大多是分享的漫画，偶尔也会给粉丝画个头像，剩下的就是生活记录，看得出来是个挺有意思的姑娘。
    可她怎么就看不上蒋氏娱乐？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向扬果断点了关注，暂时退出微博。
    “诶。”他胳膊撞了撞蒋铭绎。
    蒋铭绎刚打完电话，看过去。
    向扬挡他跟前：“不知道思睦妹妹伤好了没有。”
    蒋铭绎眼皮都没掀一下：“妹妹？不是向叔叔？”
    向扬讪笑：“嗨呀，你真是……”
    顿了顿，他看向蒋铭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他扯出笑，“要不咱们去探探病？”
    “不去。”
    “去吧。”向扬软磨硬泡，“小姑娘年纪还小，父母不在身边，她孤零零一个人在新西兰，孤独寂寞冷啊。”
    他边说边偷瞄蒋铭绎，之前他就感觉蒋某人对赵思睦挺不一样的啊。
    蒋铭绎闻言，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聒噪。”
    如果说最了解蒋铭绎的人是谁，向扬绝对能排前三，蒋某人看似面无表情，可那眼神他硬是琢磨出了些东西。
    “就问你去不去吧？”他心一横。
    蒋铭绎不咸不淡的一瞥，向扬突然有些腿软，但他忍住了。
    “你知道她家几号？”半晌，蒋铭绎问。
    向扬眉开眼笑，手机朝他晃了晃，“不知道啊。”他卖关子的一顿，见蒋铭绎看傻子的表情，忙说，“但我有她微信。”
    蒋铭绎：“……”
    “你要答应了，我立马问。”向扬得意洋洋。
    蒋铭绎似乎在思考：“你就这么想去？”
    他语气十分的轻描淡写，还有点为难？
    向扬一噎，那倒也不是。
    蒋铭绎终于状似勉为其难的满足他：“那就去吧。”
    向扬：“……”
    等他反应过来，蒋铭绎已经转身走了。
    嘿，说得像是他自己很想去似的，可他明明是为了这大爷啊。
    向扬赶紧追上去，任劳任怨外加死皮赖脸去联系赵思睦，“好了。”
    一抬头，他惊悚，蒋铭绎那堪比雷达的视线紧紧盯着他手机，他后脑勺一凉。
    又……又怎么了？
    蒋铭绎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挪开视线，大步走了。
    呃，向扬好像又懂了。
    是自己有赵思睦微信，而他没有？
    *
    赵思睦见到蒋铭绎，脑袋卡壳了一瞬，眼前只飘过两排：想看？想看？想看？自己解。自己解。自己解。
    神他喵的自己解。
    他来干什么？
    她惊恐万分的表情落在蒋铭绎眼里，他步子顿了顿。
    向扬自来熟：“来得仓促，下次给你补上。”
    说是探病，两手空空。
    赵思睦借着脚伤，光明正大坐着，没挪一下，“没关系。”
    她善解人意的摆手，目光有意无意去看蒋铭绎，看他来干嘛的。
    他们又不熟。
    除了想画他，她对他没有任何兴趣。
    蒋铭绎跟向扬一人一边坐在沙发，赵思睦在中间，形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圈。
    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诓着来了赵家，蒋铭绎皱了皱眉。
    向扬一见他这样立马补救：“要的要的，你喜欢什么？”
    赵思睦只觉得脑门疼：“真的不用了。”
    明明心里要暴躁了，还要温柔乖巧的微笑来维持自己的人设，好气哦。
    蒋铭绎忽然起身，两个人齐齐看向他，他却是走到她跟前，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凑过去。
    向扬八卦脸：哇哦，给她看了什么？想看！
    赵思睦眨了眨眼睛，懵逼脸。
    干什么？
    蒋铭绎依旧拧着眉：“探病礼。”
    “不用了。”赵思睦结结巴巴。
    吓人。
    蒋铭绎离她很近，他刚才一走近，她小心脏就紧张的“砰砰砰”，脑子里不由自主又跳出来梦里他锁骨半露的模样。
    啊啊啊，打住打住，快打住啊。
    她微笑着看一眼，他拿着手机一动不动，一点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强大的气场完全压过了她。
    赵思睦慢吞吞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好吧，加就加。
    扫码再发送，好咧，加上蒋铭绎微信了。
    塑料花肯定得嫉妒死她。
    蒋铭绎坐回去，看着手机里的头像斟酌金额。
    最后，“叮”一声，赵思睦收到来自新好友的第一条消息。
    转账66666。
    赵思睦：“……”
    笑都僵了。
    向扬屁股挪了挪，努力去看两个人到底发了什么。
    嘿呀！他果然绝顶聪明，就知道刚才蒋铭绎是嫉妒他有赵思睦微信，这不人自己就动手加上了。
    “破费了。”赵思睦假笑，一板一眼解释，“但是，真的不用了，您把我送医院我还没有好好谢谢您。”
    她哪里敢收他的钱。
    蒋铭绎却收起了手机，他认真看她，语重心长，“下次别再爬树。”
    赵思睦：“……”
    这不是故意的，她就跟他姓！
    向扬“噗嗤”一声，他捂嘴笑，笑得还挺浮夸的。
    她顿时绷起脸，又羞又恼，气得说不出话。
    僵持不下。
    深觉自己任重道远的向扬清了清嗓音：“思睦啊。”
    他想坐她边上，结果，被她瞪了一眼。
    向扬：“……”
    他又怎么了？
    卡了那么一下，他继续，“过两天我们去滑雪，你去不去？”
    滑雪啊，赵思睦的心头好。
    她努力压住翘起的嘴角，死死抿着唇不肯说话。
    “滑雪挺好玩的。”向扬诱惑。
    赵思睦这个高级道选手当然知道有多好玩，但是……
    淑女是不会迷恋这样的运动。
    客厅电视机放着电视剧，霸总和灰姑娘虐恋情深，泪洒大海，蒋铭绎看了几眼，没想到她喜欢看偶像剧。
    然后，耳边传来她娇柔的声音，“我不会。”她轻声说。
    他眼皮一跳，余光看过去，赵思睦一脸遗憾，大眼睛里却透着小兴奋。
    又开始了？
    他笑了笑。
    向扬拍腿：“那正好了呀。”
    赵思睦愣住，她好不容易才忍痛拒绝了的，别再说了呀！
    他又说：“我们教你。”
    向扬意识到这话不对，赶紧改了，“你蒋叔叔可以教你。”
    赵思睦：“……”
    蒋铭绎：“……”
    向扬自认为自己干了件大好事：“真的，他可是个中高手，包你会。”
    赵思睦笑容崩了，那更不行。
    “我们两手空空来也不好意思，蒋铭绎给你钱也俗气。”他嘿嘿笑。
    很俗气的蒋铭绎眼风扫过去，冷淡又别有深意。
    向扬没发现：“我知道你也不愿意收红包，我们请你去滑雪，包吃包住，就当庆祝你痊愈。”
    他这话说得真是漂亮。
    还能更漂亮的向扬：“你也可以叫上你的小姐妹，大家热闹热闹帮你去去霉，你觉得呢？”
    赵思睦当然觉得好，她确实很久没滑过雪了，手痒脚更痒。如果是跟他们出去，就算妈妈知道她去玩了，也不会说她不务正业，更不会要她去参加无聊的宴会。
    到时候自己玩自己的，棒呆啊！
    可是，蒋铭绎？
    她小心翼翼看，其实她就是借个名头，不用他们教。
    被两道视线围攻的蒋铭绎看向向扬，他可真是聒噪。
    他这一眼看得向扬尾椎骨一紧，看什么？还不是为了帮他？
    终究还是冷场了。
    赵思睦很懂事：“不……”用了。
    “可以。”
    连声音都被压了过去，她看过去，只见蒋铭绎很为难的对她点了点头。
    一锤定音，赵思睦笑着道谢：“谢谢。”
    但也只有那么一下下，她就收敛了笑容，端端正正坐好，又是那个端着的小仙女了。
    蒋铭绎看她几眼，示意向扬该走了。
    等他们走人，赵思睦终于毫不掩饰她的喜悦，要不是脚还伤着，她能蹦起来。
    到时候蒋铭绎玩他们的，她就玩她自己的，分开行动互不干涉不就好了？
    她打开手机，想问问朋友要不要一起去高级场痛痛快快赛一场，刚上微信，先看到何清欢发来的消息。
    【何清欢：蒋氏娱乐又联系我了，说是上头很看重你的作品。】
    【何清欢：谷田大大，不考虑考虑？】
    何清欢跟赵思睦是小学同学，哪怕后来赵思睦出国读书，两个人也一直联系着。
    后来，一个成了版权编辑，一个学了画画，又是完美无敌的组合。
    赵思睦看着茶几上的茶杯，蒋铭绎刚走，茶还是热的。她点开他的微信，他的微信名就是JMY，头像也是JMY的字母，至于朋友圈……
    哦，一条杠，屏蔽她了呢。
    哼，那她也不让他看。
    果断把蒋铭绎设置成仅聊天好友。
    【赵思睦：不考虑。】
    【何清欢：你这样我就要好奇了，什么仇什么怨？】
    【何清欢：不是还觊觎他的肉.体呢么？？？？】
    赵思睦炸毛：谁觊觎了！
    【何清欢：哟哟哟，口是心非一把手哟。】
    【何清欢：听说他还单身？真的不考虑考虑？】
    何清欢其实是开玩笑的。
    赵思睦却不是，她认真回：人家有女朋友了。
    就算不是，能到大庭广众之下接吻的地步，大概也是不可说女伴。
    何清欢直接电话轰过来：“谁谁谁？”
    赵思睦沉默，想了想，她还是没有说蒋铭绎跟那女孩的八卦。
    “我遇到个跟我有点像的姑娘。”她躺下来，翘着脚去看电视机。
    一集连续剧结束，正好在放广告。
    何清欢兴致缺缺：“哦。”
    赵思睦也提不起劲：“还遇到了两次。”
    “缘分？就没上去认识认识？”
    赵思睦一愣，想起两次见到那女孩，她都跟蒋铭绎有牵扯，“我又没病。”
    何清欢察觉到不对：“您这是心情不好？”
    “好得很。”赵思睦想都没想。
    何清欢高深莫测：“那就是不好。”
    赵思睦：“……”
    “然后呢？”
    “没然后。”
    当时何清欢正好打来电话，她又急着跑路，一转眼就忘了这个跟她其实很像的女孩。
    “要是下次再遇上，你去问问人家名字。”何清欢开玩笑，“说不定你俩上辈子是姐妹。”
    赵思睦笑了：“你才姐妹。”
    她挂了电话，专心看电视，这会儿画面一转，跳转到原始丛林，白纱长裙的女孩不期然跃入眼帘。
    赵思睦“蹭”一下坐起来。
    巧了，真是缘分不浅，第三次见到了。
    国产果汁的广告，美丽的少女宛如精灵在丛林里穿梭，她头戴花环，赤着脚，长裙拂过，百花齐放。
    美轮美奂的场景，最美的还是那个人。
    赵思睦不敢眨眼睛，画面里，迎着阳光的小仙女微微笑着，是她熟悉的脸。
    女孩不哭的时候更好看了，她眉眼精致，尤其是带了妆，仙气飘飘。
    赵思睦想，何清欢总叫自己小仙女，其实这女孩比她还像，也更像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难怪连赫赫有名的蒋总都把持不住。
    赵思睦看完整个广告，找到右下角的代言人名字。
    女孩叫宋妤凌，名字也这么好听。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急切的用手机百度这个名叫宋妤凌的女孩。
    2001年出生，艺术院校在读，蒋氏娱乐签约新人。
    八卦说这是蒋铭绎亲自签下的人。
    居然是00后？
    比她小了6岁，那就是比蒋铭绎小了一轮多。
    啧，这么嫩的草，他可真能啃得下去。
    脑补了n多剧情，赵思睦老毛病又犯了，梦境里那个禁欲又似乎带了一点点痞气的蒋铭绎让她手痒得很。
    【何清欢：友情提醒，微博该营业了。】
    好咧！
    赵思睦笑眯眯回了个表情，她就是为了微博营业，营业而已。
    赶紧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她闭上眼睛，停留在眼前的是蒋铭绎那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
    趁着感觉还在，她破罐子破摔，三两下勾勒出他的眼睛，其他的么……她不敢。
    【谷田：亲爱的们，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配图是她简单画的眼睛。
    这样总认不出来吧？
    手机叮咚叮咚提示消息，她三个月没有冒泡，小可爱们很是热情。
    【大大好！】
    【大大有新作品了吗】
    【又是爱姐姐的一天，么么哒】
    【超好看的眼睛！姐姐是不是谈恋爱了？】
    赵思睦捧着手机，耐心的一条条翻评论。
    只有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人会要求她时刻端着她的名媛架子。她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心情一级棒呢
    第6章 霸总追不到的小娇妻。……
    赵思睦正在微博玩得嗨皮，手机响了，跳着“妈妈”两个大字。
    即便程静此刻是在新加坡，余威仍在，她赶紧坐好，“妈妈。”
    “嗯。”程静从来不说废话，“颜颜过两天来新西兰玩，你带着她玩几天。”
    赵思睦一愣。
    程静口中的“颜颜”是简颜。
    “她是跟我住？”赵思睦张了张口，心情瞬间不好了。
    简颜是她小姨的女儿，跟她同岁的表妹，两个人从小就是死对头，可是，只要两个人吵架打闹，妈妈永远只会站在简颜这边。
    程静对她比对亲生女儿还好。
    简颜一来，她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嗯，让阿姨把家里客房收拾收拾。”程静交代完，话锋一转，“榕榕，你抽个时间去趟公司，把盖了章的文件拿给你蒋叔叔。”
    赵思睦没懂：“我？”
    公司那么多人，为什么是她？
    程静压根没有给她解惑的意思：“重要文件，你亲自送过去，等会儿我把你蒋叔叔的酒店房间号发给你。”
    知道女儿没那么聪明世故，程静叮嘱：“我们跟蒋氏的合作很重要，记得一定要把文件交到他手上。”
    妈妈这么一反常态反复强调，赵思睦隐隐懂了。
    她虽然对很多东西不在意不爱动脑，但不代表傻，她明白妈妈这是要她在蒋铭绎跟前刷存在感的意思，不管是为了促成跟蒋家的联姻，还是两家的合作。
    程静是在提醒蒋铭绎，赵家的女儿赵思睦未来会跟他侄子蒋云廷联姻，合作时不求他明面的偏袒，至少多考虑这层关系。
    物尽其用而已。
    赵思睦很沮丧：“好，我知道了，妈妈。”
    一级棒的心情跌到谷底。
    她其实从没想过真的要跟蒋云廷在一起，但看妈妈这样，不是蒋家也会是别家。这不过都是圈里的联姻常态，她还没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惆怅的赵思睦犹豫着拨通爸爸电话，她勉强挤出笑，“爸，我想回家了。”
    赵行之不假思索：“当然。”他话里都是宠溺，“榕榕什么时候回来爸爸都来机场接你。”
    他并没有进入家族企业，一心只搞科研，这会儿反应过来女儿情绪不对，他到实验室外，问：“榕榕，怎么了？”
    赵思睦想了想，让声音听上去开心些，“就是想您了呗。”跟对妈妈是不一样的态度，她撒着娇，“还想吃糖醋排骨，咕咾肉，要您亲手做的那种。”
    电话里传来赵行之的笑声，他连说“好”，“那爸爸最近得补补课，不然我女儿可得嫌弃了。”
    赵思睦听了，真心笑了，“才不会，我最爱吃爸爸做的。”
    “行，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赵行之问。
    他也不赞成程静将女儿留在新西兰，之前是女儿还在读研，现在她都毕业了，也该回来了。
    赵思睦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爸爸了撒个娇，等我想回来了我再告诉您。”
    瞧瞧，刚还说得像是第二天就要立马回来似的，这会儿又变了，但赵行之一点不觉得女儿善变，他仍是宠溺的，“好好好，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
    “那当然。”赵思睦心满意足挂电话。
    刚才确实是她矫情了，不管怎么样，站在妈妈的角度，她对她已经足够好，知足常乐而已。
    蒋铭绎跟向扬从赵家出来，这回车子直接往公司走。两个人都捧着手机，一个看公事，一个刷微博。向扬微博好友挺多，刷了会儿才刷到刚关注不久的谷田。
    是张手绘图，没有画整张脸，只有眉眼，但是吧……
    这才是最考验画手功力的。
    画得还真不错。
    向扬随手翻了翻，评论数“蹭蹭蹭”往上涨，大概是谷田很久没有冒泡，粉丝们热情度颇高。
    【大大什么时候开坑？】
    【番外呢？番外有没有？】
    【总觉得姐姐画的眼睛眼熟。】
    【好看的人都长这样！】
    她倒也耐心，一条条回评论，在他看来，挺萌。
    “谷田还挺有趣。”向扬对蒋铭绎说，“我怎么着都得签下她。”
    蒋铭绎淡淡应了一声，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向扬逗他说话：“真的，你看看。”他把手机凑过去，“要热度有热度，要粉丝有粉丝，要实力有实力。”
    蒋铭绎被他烦得不行，抬头，露出好看的眼睛。
    向扬忽然怔松，爪子伸过去，被蒋铭绎挡住。
    他满脸写着：聒噪。
    “你别动！”向扬又挡回去，他掌心朝着蒋铭绎，遮住他鼻子以下的半张脸。
    嘿哟，谷田画的这眉眼有蒋铭绎的神韵。
    向扬激动：“不行，这下我真得签走这谷田了，一看就跟你有缘。”
    蒋铭绎没当回事，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也不去管向扬此刻抽风的摩拳擦掌，一心只看着自己手机。
    *
    翌日，赵思睦先去公司拿走所谓很重要的文件，再去蒋铭绎酒店。她特意挑了上午不早不晚的时间，问了前台确认这个时间点他果然不在酒店。
    “我有份文件需要麻烦您转交2808的蒋先生。”她对前台说。
    前台挺为难，赵思睦又说：“真是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没法等他，我会给蒋先生留言。”
    前台终于点了头。
    她松了口气，将文件袋递过去，又在前台要求登记的本子上签名。
    她来了，是蒋铭绎不在的，这样也算能给妈妈交差，她美滋滋。
    真聪明。
    “来找我？”
    笔尖因为用力透过薄纸，留下一道巨丑无比的痕迹。
    低沉的嗓音越来越近：“找我？”
    对方又问了一遍。
    最后，声音落在耳边。
    赵思睦脑门一个激灵，这个点他为什么回酒店了？不是在公司？
    早知道就动作快些，早点走了。
    “蒋叔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挤出笑，转过身。
    果然是蒋铭绎。
    她捋了捋头发：“蒋叔叔，我来给您送文件。”她笑得很乖巧，也很礼貌，“我现在拿给您？”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她这么想。
    蒋铭绎眼神落在赵思睦脸上，她脸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明晃晃的假笑。她真笑起来的时候，酒窝应该是又深又甜。
    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嗯。”
    蒋铭绎一个示意，赵思睦的腿就不是自己的了，自动自发走到他身边，她递上文件，“给您。”
    真狗腿，她自己都没脸看。
    他接过：“脚伤好了？”
    她今天穿着长裤，看不到伤口。
    赵思睦心里腹诽：好没好，您昨天不是刚来探过？
    但她面上还是笑着：“差不多了。”
    蒋铭绎又看她一眼：“走吧。”
    他朝电梯走，没有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等她，“嗯？”
    怎么还不能走？不是把文件送到就好了？
    赵思睦苦着脸，赶紧跟上。
    离他两步远，她不敢靠太近，绞尽脑汁找话题，突然的灵光乍现，“向扬不在？”
    过去两次都不是她跟他的单独相处，这会儿尴尬极了。
    蒋铭绎闻言脚步一顿，侧着头看她，“他在公司开会。”他像是沉思几秒，声音罕见的温和，“你要叫他回来？”
    赵思睦：“……”
    什么叫我要叫他回来？
    她小心翼翼看了看蒋铭绎，还是那张赏心悦目的脸，他嘴角好像也勾着抹淡笑，可她总觉得她要是敢说“要”，他就能……
    就能怎么样？她也说不出来。
    赵思睦立马摇头如拨浪鼓：“不想，不想，一点不想。”
    “他不在最好！”她补了一句。
    干脆利落，特别响亮。
    蒋铭绎：“……”
    赵思睦懵了，她为什么要补这一句？她到底在说什么？
    蠢哭了。
    蒋铭绎满意，在她再次偷看过来时，甚至还朝她笑了笑。
    笑？
    赵思睦简直想劈死自己：“蒋叔叔，我……”
    蒋铭绎没有为难她：“滑雪装备都准备好了？”
    赵思睦下意识的：“当然……”准备好了。
    别说准备了，对她这个滑雪爱好者来说，衣帽间的滑雪装备绰绰有余。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我不会。”她状似很失落。
    蒋铭绎配合的点头：“知道买哪些？”
    赵思睦更顺嘴了：“不知道。”
    “嗯，给你发张清单。”
    “好，我……”好什么？他今天话真多。
    赵思睦表情管理失控：“谢谢蒋叔叔。”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进电梯，蒋铭绎刷卡，电梯启动。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赵思睦后知后觉，她不是送文件吗？文件送到了为什么还要跟他上楼？
    为什么？
    胡思乱想间，电梯到28楼，蒋铭绎伸手挡在电梯旁，让她先走。
    “谢谢蒋叔叔。”
    “不客气。”
    又是一阵静默。
    所以，她到底来干嘛的？
    等蒋铭绎关上房门，“滴”一声落了锁，赵思睦还没想明白。
    他住的是套房，一进门是客厅，他给她倒了杯水，也不多说，自己先去开文件袋。里头是一套资料，他看清抬头，当下就明白了程静的用意，他脸上的笑淡了些。
    还没定下的合作，按照流程，程静是要参与竞标。
    赵思睦一直看着他，当然察觉到他突然的冷淡，是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淡，然后，他忽的看过来。
    正正好抓住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他对她比在楼下时冷漠。
    赵思睦看不明白，却觉得这样的距离最好。她面不改色，露出脸上的酒窝。
    蒋铭绎别开脸，一页页翻资料。
    房间里静得都是他翻页的声音，赵思睦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不听她指挥啊，如坐针毡。
    怎么还没看完？
    半晌，他的手机响了，他也没看她，走到边上接电话。
    赵思睦如释重负，换了个姿势悄悄揉了揉僵硬的腰，她也看手机。
    【何清欢：看蒋铭绎八卦了吗？】
    【何清欢：你说的跟你很像的人不会是宋妤凌？】
    何清欢发来两张图，一张是微博热搜，一张是合照。
    #蒋氏娱乐宋妤凌#
    词条高挂，大概是畏惧蒋铭绎，没敢直接牵扯他，只委婉的挂了个蒋氏娱乐，但明眼人都知道是在传他的八卦。
    赵思睦当然也挺八卦的，她抬头看他，他忙着接电话顾不到她，她光明正大点开照片。
    蒋铭绎跟宋妤凌的偷拍照。
    很熟悉。
    她放大，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是拍卖会第二天她撞见他们“热吻”的酒店，只不过，完全不是她看到的角度。
    只见蒋铭绎低着头，宋妤凌却是仰着头在哭，像是在对他说什么。
    压根不是她看到的接吻。
    是偷拍的人没能拍到爆点？还是压根不敢放更劲爆的？
    赵思睦再放大，仔细瞅了瞅，意外看到了她自己。照片的角度斜对着蒋铭绎，在他们身后，远处一抹蓝。
    要不是她熟悉这个场景，知道自己当天的穿着，大概也发现不了。
    那就是说角度问题，看错的人是她？根本不是在接吻？
    有这么巧？
    也是，蒋铭绎似乎不是这样豪放的人。
    【赵思睦：是我太久没回国？现在国内的媒体这么横？蒋铭绎头上都敢撒野？】
    【赵思睦：我都不敢。】
    何清欢抓住赵思睦这一句：你？不敢？你早知道？
    她为什么这么聪明？
    赵思睦转移话题：微博怎么的呢？
    何清欢放过她简单解释，起因是个古装剧资源，原本女主花落同属蒋氏娱乐的花旦季情头上，季情粉丝后援会都开始做图了，结果，女主没两天就换了人，还是从未正经拍过戏的宋妤凌。季情粉丝哪里肯让idol受委屈，有组织有纪律拿饭圈那一套在微博闹开了，这还不算，又有人浑水摸鱼发出这么张模棱两可的合照，撕逼大战一度掀起高潮，网友当然会同情弱者，偏向被抢了角色的季情。
    【何清欢：大家都说宋妤凌背靠金主，为所欲为。】
    【何清欢：一个是“新欢”，一个是替蒋氏娱乐赚了不少钱的旧人，你猜蒋氏这回会保谁？】
    何清欢说得赵思睦也心痒好奇，她再次看过去，蒋铭绎神色严肃，不断有“季情”，“宋妤凌”的名字传过来，大概也是在说这件事。
    【赵思睦：宋妤凌。】
    她这么猜。
    她那群塑料花姐妹经常说起蒋铭绎，说他从不在工作里带上个人感情，严苛到不近人情，这次他却破例签了个在校生宋妤凌，这么看来八成会护她。
    赵思睦这么想，也这么看着他，打量的目光。
    他喜欢宋妤凌那样的？
    怎么……这么怪？
    赵思睦盯得目不转睛，蒋铭绎一回头，视线遥遥撞上，他顿了顿，微拧眉。
    抓包了又被抓包了。
    她来不及避开，索性不躲不避，对他笑笑。
    “蒋总，我知道这事是季情的错。”季情经纪人梁哥在电话里很着急。
    他是季情的经纪人，也是公司里金牌经纪人。
    蒋铭绎冷声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梁哥心一紧：“她是一时冲动。”
    “冲动？”
    梁哥头皮发麻，他看到新闻就去找了季情，季情也承认了，被抢角色的事情确实是她背着他安排人透出去的，包括蒋铭绎跟宋妤凌的八卦。他这才知道，早在宋妤凌被破格签约，她就盯上了她。
    “蒋总，这些年季情也为公司带了不少艺人。”他硬着头皮。
    他知道蒋铭绎眼里揉不得沙子，季情这是完全踩到了他的线上。尤其是他们蒋总跟宋妤凌关系匪浅，这才是最可怕的。
    梁哥怕蒋铭绎迁怒，但更恨季情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在他看来，即便是给宋妤凌砸了资源，能不能出头还是两说，季情这么一下就沉不住气，白白毁了自己的事业。
    “蒋总，您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再捧起一个季情不容易，他不想放弃。
    蒋铭绎沉吟：“不是我给不给她机会，如果她够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透着股压迫人的冷意。
    梁哥愣了愣，听明白了，意外的峰回路转，蒋总这是放过季情了，他道谢，“蒋总放心。”
    那只能是季情找机会跟宋妤凌秀一波姐妹情，如同之前带公司新人的带着宋妤凌，不仅是带，还得尽心尽力。
    梁哥叹气，心里更对宋妤凌警惕了几分。蒋铭绎说一不二，这会儿却为了宋妤凌改了主意，照这么看，季情以后难了，但她作死动到了蒋铭绎头上，不被封杀就已经是万幸。
    蒋铭绎打完电话，没想到赵思睦还看着他。
    像是在听他讲电话？
    他不动声色，看她在沙发坐姿端正，也不嫌累得慌，她腰板挺得笔直，脸上一如既往是恰到好处不知道训练了多少回的微笑，跟工具人没什么区别。
    这模样落在蒋铭绎眼里，挺碍眼的。
    他回到沙发：“看什么？”
    赵思睦回神：“没什么？”
    她想的是自己猜对了，他果然选择维护新欢。
    蒋铭绎坐下来前又看了看她，她的手机屏幕毫不遮掩映入眼帘，是他跟宋妤凌的照片，撑满整个手机屏幕，目光不由停留几秒。
    等赵思睦发现，她讪笑着摁灭屏幕。
    刚才何清欢说微博都在讨论宋妤凌，说按照蒋家的背景，不会让一个女明星进门。
    可谁让蒋铭绎他喜欢呢！
    “蒋叔叔，您看完文件了吗？”她以为蒋铭绎要她一起上来是核对文件。
    蒋铭绎的视线却仍旧在她手机，上次她说：蒋叔叔，您的女朋友很漂亮。
    “宋妤凌不是我女朋友。”他看着她说。
    赵思睦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脑子飞速运转，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点头再说。
    她点点头，外加：“嗯。”
    心里却想着：这么维护宋妤凌，即便不是女朋友，也是亲密女伴。
    谁曾想，下一秒，蒋铭绎那略严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更不是女伴。”
    他怕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赵思睦严阵以待，就怕他再蹦出一句什么。
    结果，他真真又来了，“她有男朋友。”
    赵思睦：！！！！
    啊，这是什么神仙剧情？现在的00后感情都这么丰富多彩？
    她按住自己的手腕捏了捏，霸总虐恋情深？霸总追不到的小娇妻？
    那他得多爱宋妤凌啊，才能这么不求回报的付出，为她进军娱乐圈保驾护航？
    一个比一个狗血的剧情瞬间在赵思睦脑袋里自由翱翔。
    在她眼里，蒋铭绎现在就是被抛弃且求而不得的霸总。
    手痒，想立马画出来连载。
    蒋铭绎看着赵思睦变幻多彩的脸色，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竟然投入到似乎完全忘记了维持她的名媛形象。他勾唇，拿起沙发上散落的文件继续翻阅。
    赵思睦想剧情想得热血澎湃，更放飞自我前，仅剩的理智回笼，她背上包，“蒋叔叔。”
    蒋铭绎抬头，她抿嘴笑，“我先回去了？”
    他又看手里的文件，想起程静的目的，“思睦。”
    赵思睦愣住。
    这是蒋铭绎第 一回叫她的名字，不是“赵小姐”，是去了赵的思睦。
    他的嗓音不知道怎么的略微有些沙哑，在她听来，像是她常画的漫画里的对白：那磁性的嗓音……
    赵思睦双手交叠：“蒋叔叔，您说。”
    又来了又来了。
    蒋铭绎放下文件：“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这么想的？”
    他没有明说，赵思睦的脸却“腾”的红了，一下子滚烫，是那种名叫无地自容的感觉。
    蒋铭绎知道了妈妈的目的，并且揭穿了，他一定觉得她是别有用心的心机girl。
    她死死咬着唇，挺难堪的。
    蒋铭绎看她不说话，没再说下去。他是为她好，小姑娘天天演戏，他都替她累得慌。
    许久，赵思睦抬起头，认认真真同他对视，她眼里只有清浅的笑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谢谢蒋叔叔，我先走了。”
    蒋铭绎：“……”
    *
    回家路上，赵思睦心情不大美丽，是被蒋铭绎戳穿的恼怒，但也怪不了谁，塑料花姐妹说的真对，想在他面前糊弄耍心机，没戏。
    【何清欢：宋妤凌跟你真挺像。】
    何清欢刚开始听闺蜜说遇见个长得像的人还不以为意，这会儿看到照片，觉得特别神奇：牛逼，原来世界上会有7个陌生人跟自己长得像的研究理论是真的！
    【何清欢：比你堂姐表妹长得还像你。】
    赵思睦看到何清欢特意发来的那套研究理论，一个小文件，她下载看完，心里头对宋妤凌为什么跟自己长相相似的涟漪也给扑灭了。
    可能真是巧合。
    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像。
    【赵思睦：缘分咯！】
    她现在可歇了要把蒋铭绎跟宋妤凌画出来的念头了，他的名字提都不能提。
    【何清欢：蒋铭绎喜欢宋妤凌，要光看那张脸，你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
    赵思睦连字都不想打：“胡说什么？”
    她发了语音，何清欢一愣，也回过来，“开个玩笑，激动啥？”
    赵思睦：“……”
    是没什么好激动的。
    她戳了戳手机屏幕，想起来她还答应了向扬一块去滑雪。
    不想去了。
    【赵思睦：来找我玩吗？包吃包住，还包你机票。】
    【何清欢：呀，这么好？得亏我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就抱上咱赵小姐的大粗腿。】
    【赵思睦：债见！】
    赵思睦登录微博，微博热搜直接推送过来，蒋铭绎跟宋妤凌的风向又变了，抢角风波、桃色新闻这会儿早就被季情大秀姐妹情给压了。
    【谷田：想吃螺蛳粉，加辣加臭。】
    赵思睦接连两天发博，粉丝们又沸腾了。
    【我我我，我也爱吃。】
    【姐姐吃什么牌子的螺蛳粉，我也去买。】
    【隔着屏幕都闻到了香味。】
    【姐姐为什么爱吃螺蛳粉？】
    【别问，问就是香。】
    赵思睦看笑了，还是她的小可爱们最可爱。
    回到家，她刚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果然……
    “赵榕榕！”清脆的女声。
    赵思睦只想转身走人。
    “我说你最近怎么不爱出风头了。”从客厅冲出来的人风风火火，绕着她转了三个圈，“听说你脚残了？”
    啧，会不会说人话？
    赵思睦下意识要怼，憋住了，“你怎么在这儿？”
    简颜那张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高贵又冷艳的微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赵思睦绕过她去喝水，没搭理。
    简颜被晾着，不甘心的又追过去，“你摔哪儿了？”她盯着赵思睦的脚，“没缺胳膊断腿啊？”
    赵思睦笑，甜滋滋的笑，笑得简颜只觉渗人，“笑什么笑？”
    “笑你可爱啊。”她忽的把新倒了水的玻璃杯塞简颜手里。
    简颜：“……”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是可爱。”
    赵思睦点点头：“对啊，我全家都很可爱。”
    简颜：“……”
    “懒得理你。”她把玻璃杯搁茶几，翘起脚，斜睨过去，“我这两天住你家。”
    “嗯。”
    “嗯什么？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
    赵思睦瞥她一眼，还需要问？
    简颜自己憋不住：“你真不问？”
    赵思睦玩手机，依旧没理会。
    “赵榕榕！”她又叫了一声。
    “哦。”赵思睦头也没抬，风轻云淡，“你为什么突然来新西兰？”
    简颜夺过她的手机：“因为蒋铭绎在啊。”
    又是蒋铭绎，赵思睦现在听到他名字就犯怵。
    “我打算追蒋铭绎。”不知天高地厚的简颜。
    赵思睦：“……”
    简颜怕不是有病。
    她忍了忍，没忍住：“谁给你的勇气？”
    简颜笑靥如花：“你啊。”
    赵思睦：？？？
    简颜笑得更欢了：“等你叫我婶婶。”
    赵思睦：“……”
    呵呵，真是好大出息呢。
    第7章 走个路都能投怀送抱。……
    “等你叫我婶婶。”
    赵思睦：“……”
    简颜还真是……大出息了。
    她看了看得意洋洋的简某人，简颜这是哪里来的自信能把蒋铭绎追到手？
    “哦。”赵思睦努力憋住笑，“那你加油。”
    一看就是为了跟自己别苗头，三分钟热度。
    简颜瞪着她，注意到她不可言说的表情，“你笑什么？”
    “笑你好看啊。”赵思睦不假思索。
    简颜：“……”
    赵思睦伸手挥了挥：“你随意。”
    她准备回房，临走，她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要是我没有跟蒋云廷在一起，你还要追蒋铭绎？”
    简颜愣了愣，似乎没想过这个可能，“为什么？”她挠挠鼻子，还挺苦恼的，“二姨不是都决定了？”
    她脑子转了一圈：“哦。”像是恍然大悟，她满脸不赞同，“难道你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
    赵思睦：“……”
    果真病得不轻了。
    因为简颜，安安静静的别墅一下就吵了起来，赵思睦在房间都能听到她乒哩乓啷的声音，不是行李箱，就是她匆匆忙忙像是被鬼追的脚步声，还有她缠着自己碎碎念个不停的声音。
    麻烦鬼。
    不止如此，麻烦鬼还能更麻烦。
    “赵榕榕，把你的‘公主的眼泪’借我。”简颜门都没敲。
    赵思睦赶紧藏起正涂鸦的画本：“嗯？”
    她没听清。
    简颜挺不耐烦的：“晚上我跟朋友聚会，把你那项链给我用用，就是二姨给你拍的‘公主的眼泪’。”
    赵思睦变了脸色。
    “公主的眼泪”是她十八岁那年妈妈在拍卖会拍给她的，是意大利给王妃设计珠宝的设计师设计的项链，那时候她戴着“公主的眼泪”大出风头，也是她成人后第一次进入大众的视线。
    “在上海，我没带过来。”她紧张说。
    简颜不高兴：“在上海的时候问你借你说在新加坡，到了这儿你又说在上海。”她明显不信，“你直接告诉我你不想借给我不就得了。”
    她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也碍于她的家世，旁人都让着她，她习惯了大家都顺着她。只有一个赵思睦，在程静面前对她温温和和，一转身就能跟她怼上天。
    赵思睦一反常态没有怼回去：“爱信不信。”
    她心虚，气势也不足，“公主的眼泪”早在拍卖会当晚就被她不小心弄丢了，还不知道丢给谁了。
    简颜以为她就是不想借，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我等会儿就告诉二姨，说你小气吧啦。”到门口，简颜不忘放话，“小气鬼。”
    赵思睦：“……”
    她略惆怅的打开微博，在画本里找了张没发过的Q版图发微博：有人天天嘴巴叭叭叭个不停，怎么破？
    【谁欺负我们大大了？】
    【男朋友？我总感觉有人要跟我们抢姐姐！】
    【配图可爱！！！！】
    夹在评论里一个名叫“央扬氧样央”的粉丝说：小嘴叭叭叭？憋说话，抱住，吻他~
    吻她？简颜？
    咦～～～～～
    第二天，赵思睦被简颜拉着去逛街，说是不肯借给她“公主的眼泪”的赔罪。
    折腾。
    陪着简颜逛了三个商场，大小姐手一指，要去“非木”吃饭。
    “非木”是当地出了名的会所，出入非富即贵，像她们这样没有预约临时杀过去的会有包间才怪。但简颜那脾气啊，不撞次墙绝不回头。
    赵思睦便没说。
    果然，到了“非木”，服务生很温柔，“抱歉，目前没有包间可以安排。”
    有实力砸钱的小公举简颜又不高兴了，在她发作前，赵思睦拉住她胳膊，“看清楚地方再发脾气。”
    “要你提醒？”
    “哦，你随意。”
    赵思睦松开手，不再搭理，她劝了哦，是简公举自己不听的。
    她干脆转过身，视线一抬，眼前一行人走过。
    五六个人，都是西装革履，她抬眼看时，只看到为首几人的背影。
    挺熟，像是……蒋铭绎？
    赵思睦心头“咯噔”一下，不太美好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
    那天被他戳破妈妈要她刷存在感，试图走后门的心思，她有意无意避开了他，不愿再惹人嫌。
    “看什么？”简颜推了推她，“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赵思睦收回目光：“现在去哪儿？”
    “我……”
    “抱歉。”
    服务生追上来：“刚才是我们失误，有位客人临时取消预约。”
    简颜又高兴了：“走。”
    赵思睦没说什么，脑子里想的还是刚才那道身影，到底是不是蒋铭绎？
    服务生带着两人上二楼，穿过半条长廊，拉扯声断断续续传来。
    足够私密的会所，服务生训练有素，面不改色带她们绕过。
    “我不要了。”应该是喝了酒，女人声音娇娇柔柔。
    男人搂着她：“别闹。”
    “我没闹。”她边说边摘自己的项链，随手一丢。
    “叮”一声，赵思睦看了眼，是蓝钻，瞧着价值不菲。
    摘完项链，她开始摘手链，一样样都丢地上。
    赵思睦一阵恍惚，零星碎片闪现。
    妈妈给她拍“公主的眼泪”那晚，其实也是何清欢的十八岁生日，她邀请了她，但妈妈知道后不许，对她说：“朋友生日哪天都可以去，‘公主的眼泪’只拍这一次。”
    妈妈眼里全是怎么让她大出风头，可对她来说，何清欢的十八岁生日只有一次。
    后来，她被妈妈派的保镖看得死死的，只得老老实实打扮好去参加拍卖会，当然也如妈妈的愿拍到了全场最瞩目的“公主的眼泪”。
    何清欢反倒还安慰失约的她：“亲爱的，你明天来也行。我给你留了最大的一块蛋糕，明天等你来！”
    赵思睦很难过，她一点都不想当别人眼中无可挑剔又令人羡慕的名媛，她就想参加闺蜜的成人礼，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再后来，据堂姐说，她一个人躲在没有监控的花园，喝了不知道几杯酒，像是赌气发泄，一样样摘了自己的首饰。等堂姐来的时候，她的项链耳钉早已摘得干干净净，连那条“公主的眼泪”也没了踪迹，事后堂姐直骂她败家。
    这会儿看到似曾相识的一幕，赵思睦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片段，似乎是谁站在她跟前，她委屈巴巴摘了项链塞过去，也不管他要不要，非要给他。
    “你喜欢吗？那就送给你。”好像也是她说的。
    她隐约记得是个男人，穿着黑西装，至于脸……她记不清了，好像也没看清。
    赵思睦一僵，喝酒误事。
    塑料花姐妹都阴阳怪气问了她好几次，怎么不戴“公主的眼泪”给她们看看了。
    “干嘛呢？”简颜看她脸色不对，问，“给我摆脸色干嘛？”
    赵思睦回神，一声不吭。
    她到底把“公主的眼泪”给谁了？
    蒋铭绎被簇拥着进包间，想了想，他又离开。
    等在原先属于他，被他让给赵思睦的包间附近，他给秘书发消息：周末尽量不安排行程。
    他低着头，手指滑过赵思睦的微信头像，眸光微动。
    她是生气了？气什么？
    不仅是生气了，气性还挺大。前天他们在一个晚宴遇上，隔了挺远，她转身就走，但他肯定她是看到他了。
    跟赵思睦的对话框里是她拒收的转账，蒋铭绎手指抵着屏幕，几秒的犹豫。
    他握了握手机，要发点什么？
    道歉？他不会。
    哄人？他更不会。
    犹豫间，走廊有高跟鞋声，蒋铭绎看过去，一愣。
    他仍旧握着手机，似无意的迎上去。
    赵思睦收到何清欢发来的微信，说蒋氏娱乐的向扬亲自联系她问版权，条件开得很是丰厚。这事不方便简颜听，她就拿着手机出来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保险点，她打算去洗手间。
    她翻着何清欢的消息，边走边看。
    保留原名，保留原剧情，相关改动也会知会她……
    都说蒋氏娱乐签人签版权门槛很高，这么看来也没传闻的厉害么。
    还是……她无敌优秀？
    赵思睦美滋滋。
    【赵思睦：如果不用我的身份证签？】
    当初注册笔名，她就是用了另一个闺蜜的身份证和手机。
    何清欢见她终于松口：那也行啊，我跟你说，机会难得，蒋氏娱乐的向总都亲自来请你，多大面子啊，说出去都够我秀n年的。
    赵思睦笑了，可是，万一到时候需要她出面……
    风险还是挺大。
    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像是踩着什么东西，赵思睦还来不及反应，脑袋“咚”一下撞上一片温软。
    诶？？？？
    赵思睦后知后觉，下意识往后仰，腰上一紧。
    被人握住。
    赵思睦：“……”
    蒋铭绎：“……”
    他是真没想到这姑娘走个路都能投怀送抱，眼睁睁看她落在他怀里，一阵淡淡的香气，像是雨后花叶的味道，就这么一下，鼻尖全是她身上的淡香。
    “蒋……叔叔？”赵思睦抬头，撞上那双好看的眼睛。
    余光里是他衬衣的扣子，解开就是他的锁骨。
    赵思睦受到一万点惊吓，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为什么是他？想哭。
    她还在他怀里？没脸哭。
    她再低头，哦，鞋尖踩了他的皮鞋。
    “对不起，蒋叔叔。”悄悄挪开，她用力往后躲。
    “咻”一下，退得比兔子还快。
    蒋铭绎指尖的温度骤然消散，他右手背到身后握拳。
    她的腰怎么这么细？吃的也不少吧。
    他绷着脸：“下次记得看路。”
    赵思睦尴尬得要命，哪管他说什么，他说什么是什么，“嗯嗯，我下次注意。”
    她说完，低垂着头，脑袋几乎要炸裂。
    原来刚才没看错，真是他，那他会不会又以为她是故意的？她如果说她是不小心撞上的，他会信吗？
    还有他的皮鞋，鞋面有个三角痕迹，是被她踩的。
    赵思睦着急，又急吼吼去看他，大眼睛眨巴一下，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滑雪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蒋铭绎问，他目光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话题突然跳跃，她反应了一下，“没有。”她胡乱摇头，一顿，又想点头。
    她记得那天在酒店，蒋铭绎还说要给她发清单。
    最后，不是也没有发？
    他干嘛总问？
    蒋铭绎“嗯”一声，又问：“向扬有没有告诉你这周末去度假村教你滑雪？”
    赵思睦：？？？
    她又眨了下眼睛，就这么眼巴巴看着，蒋铭绎不自在的避开。
    “如果没有，现在告诉你。”他似乎笑了一下，“可以带朋友。”
    赵思睦别扭，想说自己不想去了。
    蒋铭绎没有给她机会：“我还有事。”
    好家伙啊，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转身就走，步履匆匆。
    赵思睦原地看了他半天，他怎么跟她走的同一个方向？他们刚才撞一块，难道他不是往她来的方向去？
    她这下是完全没心思跟何清欢说版权了，满脑子都是蒋铭绎。
    “赵榕榕！”
    尖利的女声直戳脑神经，赵思睦吓了一跳，只见简颜悄无声息飘过来，气鼓鼓看她。
    又怎么了？
    简颜上下打量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跟蒋铭绎一起出去玩？”
    赵思睦：？？？？
    “别骗我了，我都听到了。”简颜自己招了。
    刚才她出来找赵思睦，无意看到两个人说话，她就留了个心眼躲了起来。
    嘿，要是她不躲，还不知道呢。
    赵思睦松了口气：“哦。”
    简颜不依不饶：“你们为什么这么熟？”
    赵思睦惊悚，熟？他们哪里熟了？
    简颜不管：“难怪让你借我项链也不肯，你不会要跟我抢蒋铭绎吧？”她觉得自己真相了，“我说怎么不见你跟蒋云廷打电话谈恋爱呢，你移情别恋的对象是蒋铭绎？”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们不会是约好了在这里见面？背着我见面聊天？”
    “暗度陈仓！赵榕榕，你果然是阴险又狡诈。”
    赵思睦：“……”
    就简颜这嘴巴叭叭叭的，能吻住让她闭嘴的男人也……挺销魂的。
    她挤出笑，闪瞎人的笑，简颜果然停住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们把蒋铭绎当宝，我又不稀罕的咯。”为了秒杀，赵思睦说得还挺拽。
    简颜：“……”
    她嘴巴微张，眼睛眨了一下，再一下，又一下，赵思睦察觉不对，回过头。
    顿时苦了脸。
    为什么蒋铭绎又来了？
    他不仅来了，还面无表情，“周五晚上来接你？”
    赵思睦小心翼翼觑了眼，完全看不出他听没听到她那句要上天的话，“好的。”
    蒋铭绎点点头，又走了。
    到底听到没有？
    赵思睦捏了捏手机，冰块脸果然好处多，至少别人看不穿他想什么，改天她也练练。比起蒋铭绎，她的装逼还浅着呢。
    简颜怨气冲天的目光太灼人，赵思睦绕过她，不想理会。
    “你们去哪里？哪家度假村？”简颜亦步亦趋跟着，“还有谁？我也要去。”
    “你不让我去，我就告诉二姨说你移情别恋，把主意打到蒋铭绎头上。”
    赵思睦停住：“爱去就去，随你随你。”
    简颜：“反正我就是要去，就……”
    就答应了？她还没怎么说呢？
    奇怪！
    蒋铭绎回到包间，进门前，微信找出向扬的头像。
    【蒋铭绎：周末安排一下，去度假村滑雪。】
    【向扬：这么快？赵思睦的腿好了？】
    蒋铭绎索性停在包间门口：嗯。
    向扬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哦～～好了啊～～～
    蒋铭绎无视：你记得告诉她买装备，她不知道准备些什么。
    不然，她怎么演？
    【向扬：好咧！】
    蒋铭绎看着两人的对话，目光停留几秒，推门进包间。
    第8章 蒋铭绎就这么发了他申请微信后……
    去度假村的下午，赵思睦接到程静电话，还是反复那几句。
    “跟蒋铭绎好好相处。”
    “不要任性，跟他处好关系对你未来有好处。”
    “云廷过几天也会来新西兰，到时候你们多处处。”
    赵思睦瞬间就不开心了，妈妈这么明显，难怪连蒋铭绎都要提醒她，问她是不是跟妈妈想的一样。
    这下，更不想面对他了。
    去滑雪的好心情烟消云散。
    最后，程静不忘叮嘱：“颜颜年纪小，你是姐姐，多照顾照顾她，别让她闯祸。”
    年纪小……
    她们明明是同年，自己只比她大三个月。
    赵思睦点头说“好”，一句没有反驳。
    争了也没用，费那劲干嘛？
    她挂了电话，等会儿四点半蒋铭绎跟向扬来接她和简颜，她还得在他们面前演淑女，麻烦。
    赵思睦打开微博，最近她营业频繁，但她鲜少会把负面情绪带给粉丝，这会儿她明明很不开心，还是找出上个月对着她的滑雪照画的画，po到微博。
    【谷田：明天又是酷炫的滑雪girl，搓手手。】
    向扬跟蒋铭绎已经出发去接赵思睦，照例是一个工作，一个玩手机，向扬微博提示新消息，一看，谷田又发微博了。
    从他关注她，这姑娘几乎天天一条微博，他看得也……挺开心的。
    打开进入，巧得很呢，是张滑雪画，偏Q版人物，是个踩着单板滑雪的少女。少女顶着经典的漫画脸，她一身纯白色滑雪服，只有上衣印着红色的图案。她双腿微曲，标准的滑雪姿势，从高处滑落。
    雪地里的一抹红，确实挺酷炫的。
    向扬看向蒋铭绎，他开着笔记本正打字，“休息会儿吧，蒋总。”
    蒋铭绎敷衍的“嗯”一声，手指没停。
    向扬就把手机凑过去：“巧不巧？”
    他本意是要蒋铭绎放下工作轻松轻松，也没想怎么着，谁知道等蒋铭绎看清屏幕上的微博名，竟然真的停下了工作。
    “你要买的版权作者是她？”他目光凝在“谷田”两个字上。
    向扬点点头：“是啊。”他默默收了手机，顺便留评。
    蒋铭绎看他飞快在微博打字，发完又笑眯眯翻手机，他继续看电脑。
    中途蒋铭绎接到秘书电话，说母亲病危，希望能请假回国。他答应了，给助理打电话，“帮王秘书订最快的回国机票。”
    向扬一顿，看过去，他的这位发小绷着脸，明明是做着好事，面上也没多少笑容，仍旧是冷冰冰的模样。
    “嗯，让财务另外取现金给他带回去。”蒋铭绎交代，“王秘书的工作暂时由你接手。”
    挂断电话，只见向扬若有所思盯着自己。
    他没理，专心看文件。
    向扬笑：“你一向只做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你的好意？”
    外人都说蒋铭绎冷心冷情，实则他对身边人真的极好。
    蒋铭绎嫌他烦，只抬头，清清冷冷的一眼。
    向扬举手投降：“Ok，ok~~~”
    瞧他那样啊，仿佛在说：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
    他还说不得了哈。
    向扬惆怅，他这样以后可怎么谈恋爱？总不能跟工作结婚？
    接上赵思睦和简颜去度假村，两个女孩都挺乖，大概是看蒋铭绎一路不是看邮件就是打电话，两个人坐在后头一言不发，向扬有心想多说几句，碍于蒋铭绎，只能等下车。
    “等会儿一起去吃饭？”自来熟向扬提议。
    简颜看蒋铭绎，她说了要追他，看也看得光明正大，毫不遮掩，“好啊。”
    向扬又问赵思睦，她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你们去吧。”
    简颜立马眼神杀过去，她当没看到，“我有点晕车，先回房间休息。”
    她边说边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确实挺不舒服的样子。
    简颜下意识：“矫……”情。
    余光瞄到蒋铭绎也看着赵思睦，她收住，挤出笑，特别温柔，“那你去休息吧？要我陪你吗？”
    赵思睦对上她的目光：“不用。”
    简颜松了口气，挑挑眉：算你有眼色。
    一行人各自回房，留下赵思睦，三人去吃饭。
    赵思睦整理完行李，拿上画本去后山。她不晕车，就是纯粹不想跟蒋铭绎相处，也不想听简颜叽叽喳喳。
    度假村在半山腰，被群山包围，景色怡人。
    赵思睦裹紧外套，坐到观景的秋千，打开画本。
    【何清欢：空着吗？】
    手机震动，赵思睦看了看：空着。
    刚说完，何清欢的视频电话来了。
    镜头里出现她的脸，瞧着脸色不大好，比自己还像坐了两小时车的憔悴样。
    “谁敢欺负我们何小姐？”赵思睦故意问。
    她知道何清欢整天嘻嘻哈哈，能让她这样的八成是她那个男朋友。
    果然，何清欢蔫搭撘的：“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赵思睦心想，要不是何清欢喜欢，她肯定得揍这男人一顿。
    “小清欢啊。”她把画本搁一边，托着腮，“要不来找我？”
    何清欢瞅她一眼：“穷逼不配。”
    赵思睦闻言，皱着眉苦恼脸，惹得何清欢看不下去，“又怎么了？”
    “别提了。”她唉声叹气，就是不说。
    何清欢以为她被欺负了：“说，姐姐给你出气！”
    赵思睦立马眉开眼笑：“真哒？”她笑弯了眼，一看就是装的，“我不是要你来找我玩的，你也知道简颜现在住我家，我缺个人来帮我治治五行缺德的简公举。”
    何清欢一听：“她又欺负你了？”她跳起来，摩拳擦掌，“那必须的，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思睦高兴：“还演？”她搓了搓下巴，“你这么仗义，我是不是要以身相许了？”
    何清欢重新坐下来，淡定了，“不好意思，穷逼养不起。”
    赵思睦抛媚眼：“不用你养，自带嫁妆那种。”
    何清欢笑了：“去你的！”
    被赵思睦这么一打岔，她心情好了不少，知道闺蜜是故意逗自己开心，她也嘻嘻哈哈闲聊起来。
    等何清欢关了视频，赵思睦重新拿起画本，她画的是缭绕的雪山。蓝天白云，远处连绵雪山，阳光一点点洒落，泛起泠泠的光。
    很美。
    蒋铭绎处理了一天公事，走到后山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整个度假村最清净的地方，秋千轻轻晃动，秋千上的小姑娘捧着画本，低头描摹。
    安静又美好。
    他脚步不由定住，目光落在她的发顶。
    赵思睦一头长发被盘在脑门，用一支铅笔随意固定着，然后，她把自己裹成了熊……
    一点没有往日精致名媛的端庄样。
    要是看到他，她一定又得炸。
    蒋铭绎想起那天在酒店他善意提醒时，她瞬间炸毛又瞬间恢复的模样，他现在想明白了，他是好意，但她大概会觉得是他给了她难堪。
    这些个小姑娘家家的想法多，他只犹豫了一瞬，转身欲走。
    已经听到脚步声的赵思睦：“……”
    “蒋叔叔？”她鞋尖触地，让秋千停住。
    蒋铭绎侧过的身体顿住，又回过去，“嗯。”
    赵思睦眼见着人越来越近，心一慌。
    好家伙啊，她刚说自己晕车要休息，又被抓包了？
    她局促：“蒋叔叔，我其实……”其实什么？
    就是撒谎了呗。
    蒋铭绎想起向扬在车里说的，他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他其实是好意？
    他走到她跟前：“抱歉。”
    “啊？”赵思睦愣住，他道歉？为什么？
    怔愣间，蒋铭绎已经坐到她边上，秋千又开始晃起来，比刚才还舒服。
    “对不起，那天在酒店我没有其他意思。”他认真看她，“能原谅我吗？”
    赵思睦只觉得玄幻了，怕不是在做梦。
    她拿笔尖扎了扎自己的手指，嘶，疼的。
    蒋铭绎……怎么成这样了？
    她狐疑的目光，他也挺不自在的，“不能？”
    他微微拧起眉，就这么一下，他整张脸冷冰冰，唯独那双眼睛特别亮。
    赵思睦忙摇头：“没有没有。”
    人都这么说了，她能怎么办？
    本来他就没错，就是她见到他别扭而已。
    “你喜欢画画？”蒋铭绎又问。
    他看着她的画本，目光灼灼。
    赵思睦一惊，下意识把画本一藏，那当然是不能给他看的。
    “是啊。”她耸耸肩，“不是大家都知道？”她嘀咕了一句。
    蒋铭绎听到了：“我看过你的画，大多是景物，你喜欢莫奈？”
    赵思睦不意他会跟自己聊起这个：“为什么不是马奈？”
    都说马奈才是印象派的奠基人。
    行吧，她就是存心的。
    蒋铭绎又敛了眉，马奈？
    “我也不是很懂他们的区别。”须臾，他勾唇笑，整个人也似柔软下来。
    赵思睦眼睛里盛满了笑：“原来还有蒋总不知道的？”
    对她来说，蒋铭绎是座山，是妈妈耳提面命压在她头顶的山，可偏偏这座山在她熟悉的领域中显得那么手足无措，当然，是她以为的手足无措，但也足够她骄傲嘚瑟的。
    “我不懂的很多。”他没在意，腿上用力，秋千微微晃动。
    赵思睦少了局促，偷笑，“那你怎么知道莫奈？”
    蒋铭绎思考了一会儿，状似很严肃，她见状，以为他会说出个怎么的惊天动地的答案，结果，“听别人说的。”他移开视线，望着远处的雪山，“还是个醉鬼。”
    语气就……挺狭促的。
    赵思睦：“……”
    见鬼真见鬼。
    也许是今天的蒋铭绎太过随和，赵思睦话也多，“其实我都不喜欢。”
    “嗯？”
    “我喜欢宫崎骏。”
    对上蒋铭绎愕然的神色，赵思睦暗叫糟糕，“小兴趣，小爱好。”她打哈哈。
    蒋铭绎点点头。
    她挠了挠手，这才发现她把自己裹成了熊，巨丑，“其实我平时不这样。”
    蒋铭绎又“嗯”了一下，却没有看她。
    赵思睦鼓起勇气：“蒋叔叔，我……”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同她对视。
    四目相对，他眼中有她的影子，局促的，也是不安的。
    “嗯？”
    赵思睦又蔫了：“没什么。”
    她缩了回去，回到自己的龟壳。
    蒋铭绎没有追究：“有空不如帮我画个头像？”
    赵思睦猛地看去：“头像？”
    “嗯，微信头像。”他把微信给她看，头像是JMY三个字母。
    赵思睦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好家伙，想什么来什么，她早就想画他了。
    “随便我怎么画？”她得问清楚。
    蒋铭绎在她炙热的注视下点点头：“随你。”
    “那我真的随我自己画咯？”
    “都随你。”
    赵思睦抱紧她的画本，笑得甜甜的，脸颊的酒窝又深又可爱。
    蒋铭绎如释重负，这样就算好了，不生气了吧？
    回到房间，他刚坐下，有人摁门铃。
    向扬不请自来。
    “去哪儿了？”他自顾自进来，“晚上说好了一块吃饭也不来，你是不知道简颜那妹子都快哭了。”
    他一通念：“我算是看明白了，那妹子喜欢你。”
    蒋铭绎无动于衷，向扬坐过去，骚扰他，“我说，简颜看上你了。”
    “别胡说。”他终于板起脸。
    向扬一点都不怕：“没胡说啊。”
    可是吧，被蒋铭绎的眼睛凝视，堪比冬日里的冰雪，刺骨冰冷。
    “我错了。”向扬轻飘飘认错。
    他忘了，蒋铭绎身处娱乐圈还能保留一身清白，是他骨子里就是个传统又刻板的人。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
    好吧。
    这么一来，他也忘了自己找蒋铭绎是干嘛来的，他坐到一边刷朋友圈，刷到了赵思睦。
    小姑娘拍照技术不错，拍的是度假村四周的雪山，愣是拍出了波澜壮阔之感。
    “蒋铭绎。”他又贱兮兮的表情。
    蒋铭绎没搭理。
    向扬再次捧着手机凑近，不怀好意，“我说你整天板着张脸，人小姑娘怎么会喜欢？”
    聒噪，真是烦得不行。
    蒋铭绎转过身躲开，不肯看。
    “怪不得思睦妹妹都不愿意跟你一桌吃饭。”向扬唉声叹气，小眼神时不时甩过去。
    蒋铭绎果然定住，他笑嘻嘻，“感兴趣了？”
    “没有。”恢复如常。
    向扬“啧”一声：“也不知道她晚上在度假村瞎晃荡，吃晚饭没有。”
    蒋铭绎：“……”
    他看她就挺好的。
    但是……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房间？”
    向扬得意：“她自己朋友圈发了呀。”
    蒋铭绎拿手机刷新朋友圈，直刷到昨天的朋友圈都没有赵思睦的。
    于是，他抬眼，“手机给我。”
    向扬当然不肯，可是，还是不敢。
    他把手机拿过去，连带自己也凑过去，“诺，是不是拍得还挺好看的？”
    蒋铭绎接过手机，入目就是赵思睦的朋友圈，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但他没有。
    他把手机又塞向扬手里，转而看自己的手机。他点开赵思睦的头像，朋友圈是一条杠。
    他平时不怎么看朋友圈，可是也知道一条杠是屏蔽的意思。
    不是不生气了？为什么还屏蔽？
    蒋铭绎扭过头看了看还在那瞎琢磨的向扬，连他都能看。
    想不通的蒋总找到向扬朋友圈，向扬今天也发圈了，同样是度假村附近的景，一下发了九张，纯粹爱秀。
    他想了想，复制向扬今天的九宫格照片，依样画葫芦发到朋友圈。
    蒋铭绎就这么发了他申请微信后的第一条圈。
    第9章 她只要后退一点就能走进他怀里……
    赵思睦还在朋友圈跟朋友们评论着玩，门铃响个不停，不是“叮咚”的声音，而是持续不断的“叮咚叮咚叮咚”，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唯我独尊的简公举。
    她想起遇到的蒋铭绎，八成他也没去吃饭，简公举气不顺，来找茬的咯。
    赵思睦隔着门：“睡了。”
    房门被拍响：“那你发个鬼的朋友圈？”
    简颜不依不饶：“开门开门开门，我知道你没睡，你不开门我就烦死你……”
    还真挺有雪姨的气势。
    赵思睦笑了，在她拍第n下时打开门，简公举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前冲了那么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赵榕榕！”简颜气呼呼。
    赵思睦特别担忧的模样：“没事吧？还好没摔。”
    简颜：“……”
    她进来，恨恨的反手拍上门，“你知道非木有蒋铭绎的包间吧？”
    赵思睦不知道，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这事。
    简颜见状，下巴微抬，倨傲状，“那天我们去非木，包间是蒋铭绎让给我们的。”
    赵思睦步子一顿：“哦。”
    这还真不知道。
    简颜继续：“他还不让服务生说，肯定是因为我。”
    赵思睦：“……”
    脸可真大。
    简颜声音清脆，其实还挺好听的，如果不这么叽叽喳喳惹人烦的话，“向扬说的，说以后我再去非木直接报蒋铭绎的名字，包间随便用。”她就是想炫耀，“你听到我说的没有？”
    她急吼吼拉住赵思睦，今天晚餐蒋铭绎都没出现，但她知道了包间这事，忙不迭就来秀了。
    赵思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配合的竖起大拇指点赞，“是是是，您真厉害。”
    何清欢总说她是傻白甜，她看简公举才是智障欢乐多。
    她这么配合，简颜反而又不开心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总不会自恋到蒋铭绎是为了你？”
    赵思睦：“……”
    那可更不会了。
    简颜跟着她：“脚趾头想也不可能！”
    赵思睦点头，不跟她计较，“那肯定的。”
    简颜见了鬼的表情，赵思睦什么时候这么乖巧听话了？
    这里又没别人，她演什么演？也就是家里的长辈才会被她乖巧的模样给骗了。
    “向扬还说……”简颜叽叽喳喳。
    赵思睦已经不耐烦，敷衍的应和几句。
    膜拜向大佬，居然有这耐心哄简公举。他像是天生自来熟，跟蒋铭绎是两个极端，那天在会所，他还贴心的给她发了滑雪装备的清单，注意事项罗列得清清楚楚。
    哪像蒋铭绎，只会一个劲的口头问她“准备好了吗？”、“都准备了吗？”、“我给你发单子？”……
    可是！
    赵思睦觉得自己忘了件大事，她明明说了晕车，为什么去后山还发了朋友圈？为什么发了朋友圈还没有屏蔽向扬？
    撒谎精石锤。
    哭。
    *
    第二天，几个人换上滑雪装备到度假村门口集合。
    蒋铭绎跟向扬先到，向扬一身白，蒋铭绎则是向来钟爱的深色，向扬点评：“死气沉沉。”
    蒋铭绎飞去一个眼神，他能来是推了无数工作。
    还是陪小姑娘们，麻烦。
    两个人眼神无声交流，赵思睦跟简颜来了。
    一模一样的滑雪服，一模一样的背包，宛如双胞胎。
    向扬肩膀撞了撞蒋铭绎：“这两人是感情好还是感情巨差？”
    向扬看着赵思睦，小姑娘平时都是淑女裙，难得这么裹得胖胖的，还挺可爱的。尤其是那件滑雪服，胸前交织着红色的图纹，就像是……
    谷田。
    跟谷田画里的少女真像。
    蒋铭绎看到赵思睦，下意识往她手里抱的防护套看了看，能辨认出来是双板。
    他不动声色笑了一下。
    四个人打了招呼，简颜找机会就粘蒋铭绎，只有赵思睦安安静静走在最后头，向扬怕她落单，“你们滑雪服一起买的？”他像是邻家大哥哥，“姐妹装？”
    赵思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是。”
    简颜的恶趣味，从小她有什么，简颜就要有一模一样的，这回来滑雪前一天收拾行李，简公举特意过来看她带了哪件滑雪服。
    要不是简颜对她向来没好脸色，她都怀疑简公举这是多爱她了。
    向扬有那么点明白了，他探究的看了看赵思睦的神色，平静无波澜，一点不生气。
    小姑娘们就是心思多。
    他再看看被简颜追着的蒋铭绎，蒋铭绎绷着脸，下颌收得紧紧的，一看就是情绪不佳……
    他得去救火。
    向扬这么想着，追过去插到两人中间，简颜悻悻的退到一边。
    到滑雪场，今天起了风，挺冷的，入口几乎快两人高的广告牌被风吹得左右晃动，总有种下一秒就该倒地的错觉。
    向扬戴上滑雪镜：“简颜，会滑雪吗？”
    简颜骄傲：“当然。”
    向扬点点头：“思睦不会。”
    简颜开心，那就没人会抢她风头了。
    但是……
    赵思睦不会吗？
    她狐疑的眼神，那赵思睦满房间的滑雪服是干嘛用的？装逼？
    简颜心想，果然心机。
    向扬按照计划分配：“思睦不会，铭绎教她。”他又看简颜，“我们去上头。”
    赵思睦一口气提了起来，她看看蒋铭绎，再瞅瞅简颜，安心了。
    简颜不负所望：“为什么不是你教？”
    “功力不够，不够格当老师。”向扬脸不红气不喘。
    赵思睦心急，面上还是温柔的，也是善解人意的，“你们都去玩吧，我自己找教练。”
    都走啊，不走她怎么痛痛快快玩？
    蒋铭绎闻言，目光落在她身上，他想了想，往她身边一站，“说好了我教你。”
    赵思睦：“……”
    大可不必啊。
    简颜当然不答应：“可是……”
    话没说完，被向扬拉着胳膊，“走吧走吧，上面可刺激了。”他瞅了眼她的单板，“玩单板？技术应该挺溜？”
    就这么无知无觉被拉着去排队坐缆车，简颜幽怨的眼神，“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向扬早已接过她的单板，一手一个，“我觉得你穿粉色的更好看。”
    “为什么？”
    简颜觉得赵思睦穿红色就很好看，那自己应该也是好看的。
    她比赵思睦长得好看啊。
    向扬露出笑，他的长相本就偏温和，五官组合在一起毫无攻击力，这么一笑，显出了几分温柔，“因为你可爱。”
    简颜：“……”
    这话真熟悉。
    向扬将她的单板往上提了提：“你这么青春无敌美少女，当然要穿粉粉嫩嫩的颜色最好看。”
    没有哪个女孩会对青春无敌美少女免疫，简颜眉开眼笑，“真的？”
    向扬郑重点头：“真的。”
    他的嘴，不愧是骗人的鬼，一出手就把简公举哄得高高兴兴，再想不起来为什么是蒋铭绎教赵思睦滑雪，为什么她要被拉着直接去高级道。
    被留下的赵思睦和蒋铭绎气氛就没那么和谐，一个不愿意学，一个存了心看她演。
    “蒋叔叔。”赵思睦小心翼翼开口，“要不您去玩吧。”
    她觉得蒋铭绎肯定不耐烦陪她这么个小姑娘在儿童玩的初级场待着，他大概是碍于向扬，她主动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会说出去的。”
    赵思睦煞有其事点头，大眼睛眨了两下，讨好的笑，十足的善解人意好侄女人设。
    蒋铭绎看她，很严肃，“你帮我画头像，我教你滑雪。”
    赵思睦笑容僵了一下，他偏偏不如她的意，“双板确实对初学者更友好，你选的很好。”
    他自顾自进入教学模式，也不管她僵在原地愿不愿意。
    赵思睦现在可是肠子都悔青了，她为什么要手贱答应他？
    “站上去。”蒋铭绎虚扶她的胳膊，“不用怕，走两步试试。”
    已经成机器人的赵思睦机械的动了两步，现在是不是该摔一下？
    她努力回忆自己初学滑雪时的情景，确实摔了不知道多少次，想想就屁股疼。
    怎么样才能既保持住优雅的形象，又像是初学者站不稳走不快栽雪地里？
    好难哦。
    “我在你身后。”蒋铭绎又说。
    他的声音很好听，传闻中的磁性嗓，低沉又不沉闷，尤其是他现在这么近距离的在她身后，声音好似就在她耳边。
    反正，赵思睦的耳朵红了。
    她握紧手里的雪杖，回过头。
    只见蒋铭绎微微弯着腰，正一心一意盯着她的双腿，大约因为她是女孩，他手半伸着，不知道是否该下手去纠正她的姿势。
    赵思睦抿了抿唇，突然之间语塞。
    蒋铭绎长得是真的好看，五官没有短板不说，那眉眼虽然稍显锋利，但合着他的气场，又特别恰到好处。
    他并不温柔，没有向扬健谈，甚至是冷漠的，让人不敢接近，可他此刻认真纠正她的姿势时却是耐心的，一点不像传闻中不近人情的蒋氏蒋总。
    她一点点的愧疚。
    “看你自己的腿。”蒋铭绎抬头，皱了皱眉。
    赵思睦回神，“咻”的转回头。一时走神，她回头时又用力过猛，身体晃了晃，扑倒在地。
    蒋铭绎：“……”
    赵思睦半张脸都在地上，冰冰凉，透心凉，但是……
    好吧，不用假摔了。
    蒋铭绎没想到她一个高手能真摔，一时也是无语，他顿了顿，半蹲下拎住她胳膊，“能自己起来吗？”
    他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笑意，赵思睦听出来了。
    他嘲笑她！
    她觉得自己半边的牙齿都要冻疼了：“当然能！”
    她还挺不服气的。
    赵思睦手撑地站起来，也没管胳膊上的手，她一脸倔强，“我可以。”
    她没有戴雪镜，刚刚这么一摔，有雪珠落在她眼睫毛上，这会儿被她体温捂化，化成水珠要落不落的。
    蒋铭绎恍惚间觉得自己手痒了，想把那滴水珠给刮下来。
    背过手，他点点头，不再劝。
    他仍旧站在她身后，只是比刚才离她更近了些，“试着走两步，重心降低，对……不要靠身体发力。”
    看赵思睦别别扭扭的姿势，他没再顾忌，两只手扶在她腰上。隔着滑雪服，他轻轻扶着，却莫名烫手，像是那天在会所长廊的温度，仿佛她只要后退一点就能走进他怀里。
    蒋铭绎第一次产生手足无措的情绪。
    “再走两步。”他努力遮掩。
    赵思睦又握了握雪仗，他一说话，她就感觉他的呼吸轻轻扑在她耳朵上，怪不自在的。
    “蒋叔叔，您松手吧。”她实在忍不了，“我自己可以。”
    蒋铭绎早就想放了，像是摸到了热水壶，果断收住，毫无准备的赵思睦又“砰”一下栽雪里头了。
    赵思睦：“……”
    他是故意的！
    她哀怨脸，她也没让他不给她点准备就放啊。
    蒋铭绎这回也不扶了：“抱歉，收快了。”他像是安慰，“多摔几次就会了。”
    赵思睦：“……”
    她自己爬起来，蒋铭绎果真不再扶他，只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她又得隐藏自己不仅会滑，还是高手的事实，走两步摔一下，动一下摔一次。
    一次又一次在他跟前栽跟头。
    直到蒋铭绎看不下去：“休息吗？”
    赵思睦哭丧着脸：“蒋叔叔，我太笨，不适合滑雪。”她摘了雪镜，“您别管我了，我学不会。”
    蒋铭绎：“……”
    许久，他叹气，“先休息。”
    说着，他拎着自己压根没碰的单板，回到他们刚才的入口。
    玩了这么一上午，手机里消息多，他把装备搁一边，站在比他高半个身体的广告板前低头看手机回电话。
    赵思睦先是忐忑，以为他生气了，不敢待在他边上，之后她看他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便也蹲在一边看手机。
    这回脸丢大了，摔了不知道多少次，别说形象了，她现在在蒋铭绎眼里肯定又蠢又笨。
    要不是他不知道自己会滑雪，她都怀疑他是故意这么看她摔的。
    惆怅。
    耳边呼啦啦的风声，不远处广告板随着风摆动，交织在一起的声音，搅得赵思睦心绪不宁。她低头刷着朋友圈转移注意力，从刚才的刷到昨晚的，手指忽然顿住，摁着手机屏幕没动。
    为什么她能刷到蒋铭绎的朋友圈？不是屏蔽她了吗？
    她惊悚的抬起头，他这会儿在接电话，背后的广告板晃啊晃的。
    赵思睦回到自己手机，眼睛盯着蒋铭绎的头像。
    刚放出来的？
    她试着点开他的头像，直接进入他朋友圈。
    好家伙，原来他就一条朋友圈。
    赵思睦觉得自己傻了，看看不远处的蒋铭绎，再看看手机，看看他，再看看手机，反复几次。
    所以，一条杠的意思可以是屏蔽，也可以是从没发过圈？
    好吧，她小人之心了咯。
    她心虚的再望了眼，把蒋铭绎从仅聊天的权限里拉出来。
    然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应该跟他说点什么，是谢谢他不厌其烦教她这个“笨学生”？还是说声对不起自己没学会？
    好难哦。
    赵思睦纠结得不行，脚下的雪都快被她扒拉秃了，她还没纠结出来。
    她盯着蒋铭绎的方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广告板在她视线中一点点向着他的方向倒去。
    好似被掐住了嗓子眼，心悬得高高的。
    “快走！”她反应过来，边叫边冲过去。
    专心打电话的蒋铭绎只感觉背上一股力，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栽雪地里，脑门“咔”一声磕在他的单板。
    脑袋怕不是要碎。
    最后的视线里，是件白色的滑雪服，那一抹红色特别刺眼。
    他闭上眼睛。
    身后的广告牌断裂，应声落地。
    赵思睦瞪着倒在脚边的广告牌，手还颤抖着，她救了蒋铭绎，但好像又没有。
    简颜从远处跑来，看到这一幕，蹲在蒋铭绎跟前，不停叫他名字。
    赵思睦咬咬牙，转身去找工作人员急救。
    第10章 以后蒋铭绎不就是她表妹夫了？……
    蒋铭绎醒来时，脑袋像是被什么砸过，“嗡嗡嗡”响个不停，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
    大概在医院。
    向扬和简颜一块围过来。
    “醒了？”
    “有没有头晕？”
    然后，床头的铃被摁响。
    蒋铭绎觉得脑门更疼了。
    “头还疼不疼？要不要喝水？”简颜很着急。
    蒋铭绎晕乎乎的视线渐渐清晰，他微微侧头，看到向扬跟简颜。
    唯独没有赵思睦。
    他眼神看向扬，向扬会意，“没多大事，但要留院观察。”
    向扬边说边给他垫了枕头，给他摇起床，“医生说让你留院三天。”
    果然，蒋铭绎皱了眉，挺不开心的样子。
    向扬了然：“你也别折腾了，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他瞟了眼蒋某人额头的纱布，裹了完整一圈，挺滑稽的，“你要急着出院，林阿姨能从纽约追过来。”
    蒋铭绎不吭声，他又说：“我说，你还别不开心，你这回真是走了狗屎运了！那广告牌真砸你脑门上，我就得清明去见你了。”
    简颜一听，瞪过去，“胡说什么呢？呸呸呸。”
    向扬漫不经心一眼，心想这姑娘倒是挺护蒋铭绎的。
    “幸好没砸你身上。”他大爷似的坐病床边上。
    蒋铭绎闻言，不动声色看了看简颜，他想起那件滑雪服，“嗯，有人推开我了。”
    向扬惊讶：“英雄啊。”他也看向简颜，“那你得好好谢谢简颜，我去的时候就她守在你身边。”
    他挤眉弄眼的笑了笑：“寸步不离哦。”
    之后，赵思睦带着滑雪场的救护人员匆匆赶到。
    简颜听了向扬这一句，心里一“咯噔”，其实不是她。
    但她没否认。
    她低头绞着手指，送蒋铭绎到医院后她就脱了她的滑雪服，只剩下里头一件衬衫，此时衬衫的下摆被她扭啊扭的，皱巴巴的很不好看。
    心虚又带着隐秘的雀跃。
    许久，蒋铭绎眼神落在别处，“是吗？”他声音还是冷冷淡淡，语气却带着几分散漫，“谢谢。”
    简颜头皮发麻，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不，不用谢。”她结结巴巴，“榕榕上个洗手间怎么上这么久？我去看看她。”
    说完，一溜烟就跑路。
    向扬看得目瞪口呆：“跑什么？”他打趣，“这是害羞了？”
    蒋铭绎低头，没说话。
    向扬把他手机递过去给他：“救命之恩呢！不如以身相许？”
    “别胡说。”蒋铭绎看手机，他进医院的消息传开了，麻烦。
    向扬看他这样，顿觉没意思，“我开玩笑的。”
    赵思睦从洗手间出来，刚出门就看到门口来回踱步的简颜。
    奇了怪了，等她？
    听到脚步声，简颜抬头，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牢牢盯住赵思睦。
    赵思睦停住，突然不想上前。
    两个人互相看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间静止。
    最后，简颜沉不住气，“你推了蒋铭绎？”
    赵思睦无语，她又凶巴巴说：“你也听到医生说了，他脑袋磕在滑雪板，很严重。”
    像是刻意的强调，简颜在“很严重”三个字上加重了音，她顿了顿，“现在得留院观察。”
    赵思睦：“……”
    又跟她说一遍干嘛？
    她都知道了知道了。
    这事吧，她也挺心虚的，好像她不推蒋铭绎那一把，按照广告牌掉落的速度，他走两步也能避开，但当下那种情况，她下意识就上手了。
    就算他为此受伤了，她也是好意啊，冒着生命危险在救他呢！万一她一不留神，也有被砸的风险。
    想到这里，赵思睦底气十足。
    蒋铭绎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简颜看她神色几变，心里没底，可她硬生生挺起胸脯，再次板起脸，“我帮你解释过了，等会儿你别多嘴重提，我好不容易才给你解释好。”她压下那丝忐忑，理直气壮，“反正，你别多话。”
    赵思睦看鬼的表情，这么好心？瞧她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
    赵思睦压下疑惑，本来她也不想多事，回病房她就说先回家，不等蒋铭绎醒了。
    她又不傻。
    简颜心虚，这回一点都不敢看赵思睦，只梗着脖子，“走了走了，还以为你掉厕所了。”
    两个人一块回病房，赵思睦没想到蒋铭绎已经醒了，正靠坐着看手机。
    跑路计划泡汤。
    她瞄了一眼，因为受伤，他头上缠着纱布，围了厚厚的一圈，脸色也是苍白的。她见惯了他平日里板着脸冷冰冰的样子，陡然见他这么虚弱，其实还挺顺眼的。
    霸总秒变病弱美人。
    对，下一本的男主人设。
    完美。
    赵思睦文思泉涌，还有他追不到的小娇妻，痴恋多年的女二，最后追妻火葬场，她心跳“噗通噗通”，激动得想尖叫。
    蒋铭绎一人就能承包下她n部漫画。
    真棒！
    她越想越带劲，嘴角的弧度越来越翘，一个人诡异的笑着。
    蒋铭绎：“……”
    看他躺病床上很开心？
    向扬：“……”
    这姑娘傻乐啥？
    向扬干咳，有心提醒。
    赵思睦瞬间回神。
    丢脸丢脸真丢脸。
    她一秒收住笑，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惆怅，比川剧变脸还快。
    向扬：“……”
    这收放自如的表情，怎么练的？他想学。
    简颜：“……”
    她就知道赵思睦最会装了，就会骗长辈，哼。
    赵思睦到蒋铭绎病床前：“蒋叔叔。”她眼睛眨了眨，像是泛起了泪花，满脸关切，“您醒了？”
    向扬一时没忍住，笑了出声。
    这不明晃晃的醒着呢吗？还您醒了？
    蒋铭绎原本绷着的脸也露出无奈的神色：“嗯。”
    赵思睦继续演：“您要不要吃水果？”
    蒋铭绎看看她，又瞅了瞅她身边跟着的简颜，“嗯。”
    赵思睦反而愣住了，她就是客气客气啊。
    简颜却不管，抄手拿起果篮里的苹果，“我给你削苹果。”她兴冲冲拿起水果刀，在苹果上比划了两下，又耷拉了肩膀。
    她忘了她不会。
    向扬跟看戏似的，姐妹俩真逗。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简颜把手中的苹果和刀一股脑全塞赵思睦手里。
    莫名其妙的赵思睦：“……”
    简直锅从天上来。
    但大家都看着呢。
    好吧，削苹果咯。
    向扬很有眼色的让开座：“坐下削。”他憋着笑说，“别累着。”
    赵思睦看他一眼，笑什么？
    她又看向蒋铭绎，他又笑什么？
    好的吧，只能老老实实削皮，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赵思睦的手指很好看，白皙又修长，会拿画笔，也弹得了钢琴，还会跳芭蕾，这会儿她捧着苹果，哪怕拿着的是把最普通的水果刀，她也是优雅的。只见她灵活操作着水果刀，下手不快不慢，薄薄一层苹果皮从她刀下一点点连成细长又均匀的一条，一点都没有中断。
    真是漂亮极了。
    先是向扬，接着是简颜，最后连蒋铭绎都看着她手上堪称艺术品的苹果皮。
    几个人静默无言，又似乎特别默契。
    简颜看着看着眼睛酸了，她用力眨了眨，目光移到病床，再看看低头专注削皮的赵思睦。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坐在病床，一个捧着苹果，这画面还挺……温馨的？
    不可以！她真是着了魔了。
    简颜抿抿唇，有心想打岔，刚一抬头，撞上向扬含笑的目光。
    他……看她干嘛？
    两个人无声对视着，一眼，一眼，再一眼，又各自别开。
    赵思睦一心一意削苹果，当然没发现此刻诡异的气氛。完整去完一个苹果的皮，她先是把皮丢垃圾桶，再看向蒋铭绎，发现他也看着自己。他嘴角噙着抹淡笑，瞧着挺温和的。而后，她视线落在他额头，上头缠满了纱布，看不出伤口，大概是挺严重的。
    真可怜呢。
    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
    赵思睦又低头，她比划了下大小，默默切了小小的一块，用刀叉着递到蒋铭绎跟前，“蒋叔叔，吃苹果。”
    小姑娘软软的声音，外加那认真的注目，乖巧得不可思议，但蒋铭绎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他看着递到面前的苹果，只有一口的大小，特别小。
    她可真小气。
    蒋铭绎用手接过：“谢谢。”
    就这样她削一块，他吃一口，完全的旁若无人。
    简颜看得眼睛都直了。
    可惜，一派温馨美好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破。
    “怎么了？伤哪儿了？”还没见着人，声音先进来了。
    是道爽朗的女声。
    几个人同时看去，只见一个短发美女疾步进门，边走边问：“医生怎么说？”
    向扬过去：“嘿，周玥，你怎么来了？”
    一听这个名字，简颜立马抬头挺胸，牢牢盯着来人。
    周玥放下包：“我的顶头大boss都横着进医院了，我总要来看看人傻没傻。”
    这话就挺损的，偏偏蒋铭绎还不生气。
    这下，连赵思睦都好奇了。
    周玥一下飞机就收到蒋铭绎进医院的消息，都没能喘口气，马不停蹄过来，这会儿总算见到完完整整的人，她松了口气，也不急了。可一看病房里这么多人，还是姑娘，她顿了顿，目光从对她颇有敌意的简颜脸上滑过，又落在赵思睦身上，停留了一瞬。
    赵家的二小姐，她知道。
    赵家卯足劲想跟蒋家的蒋云廷联姻，她也知道。
    于是，周玥朝赵思睦颔首，外加一个浅笑。
    “周玥，你能不能盼点人好？”向扬说。
    周玥耸耸肩，没再管简颜和赵思睦，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蒋铭绎，确认没什么大事。
    “你不是应该在公司？”蒋铭绎淡淡问。
    周玥笑，自己给自己倒水，跟向扬一样不客气，“我总要来看看我公关的人到底好不好。”
    向扬笑了，蒋铭绎也是。
    周玥比他们小三岁，是他们另一个发小周遇的亲妹妹，可以说他们是一块长大的。几个人一直是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出国了也是同一所大学，只不过周玥始终是他们的小学妹。再后来，周玥毕业来了蒋氏娱乐，负责公司对外的公关和宣传。
    她跟那些迷恋蒋铭绎脸的女孩不一样，她性格不扭捏，爽朗又干脆，对蒋铭绎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再加上她业务能力过硬，是蒋铭绎少数能聊得上几句的女性。
    “原本是该跟云廷一起来的。”她说着又去看赵思睦，笑容如沐春风，“但他后来没上飞机。”
    赵思睦仍旧在削苹果，一小块一小块，真够有耐心的，周玥看向吃苹果的蒋铭绎，他也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这得多久才能吃完一个苹果？
    她看得眼睛疼，又补上一句：“云廷应该是来找赵家姑娘的。”
    被点名的赵家姑娘手一顿，递苹果的节奏被打乱，蒋铭绎也怔了怔，他想起蒋赵两家的联姻。
    赵思睦愣愣的盯着表面光滑无比的苹果，心思几转，蒋云廷居然要来新西兰？
    来干嘛？麻烦。
    她心里藏着事，一不留神把苹果给切大了。
    算了，她照旧把苹果叉刀上，蒋铭绎也面不改色接过，一口扔嘴巴里。
    这一幕，还真是……
    说不上来的诡异。
    周玥其实并不认识赵思睦，她眼神示意向扬，问他怎么回事？这是提前孝顺叔叔的意思？
    向扬则神秘的冲她摇摇头。
    什么意思？她看不懂。
    还在想着怎么八卦蒋铭绎，周玥的手机响了，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她脸色变了，又无奈又沮丧。
    向扬秒懂。
    果然，周玥走到一边，“妈，我知道了知道了。”她声音里都是无奈。
    老话长谈，妈妈问她为什么又出差了？说她整天就是工作怎么找男朋友？还说给她安排了相亲。
    就那一套呗。
    应付完妈妈，周玥长叹气，“做女人真难。”
    向扬“噗嗤”笑，伤口上撒盐，“又被催了？”
    周玥挠挠头：“可不。”
    “所以说你赶紧的。”向扬拍拍她肩膀，他向来把她当兄弟，无所顾忌，“不然阿姨得揍我跟蒋铭绎。”
    两个人亲亲密密，赵思睦看了会儿，觉得还挺有趣的。
    周玥“嘿”一声，看着他，“那不如你俩谁跟我凑合凑合？”
    简颜猛地看过去，向扬又笑了，“我可不敢。”被周玥毫不留情揍了一拳。
    赵思睦看这会儿没她什么事，硬拉着简颜离开。
    一上车，简颜就原形毕露，“那个周玥真讨厌。”
    “你有没有觉得她太能装了？”
    “蒋铭绎还冲她笑了。”
    赵思睦头疼，她管人周玥什么事？她就瞧着周玥够爽气，也挺温和的，比那群塑料花姐妹好多了。
    简颜非要她附和：“是不是很讨厌？”
    赵思睦当然摇头：“你可消停些吧。”
    简颜“哼”了一声，倒没发脾气，“我说认真的，她肯定别有所图，这些年，蒋氏娱乐好些内部人都说蒋铭绎跟周玥是一对。”
    一对？
    赵思睦很是平静：“我怎么没看出来？”
    “因为你一心都扑在蒋云廷身上。”简颜理所当然。
    赵思睦：“……”
    她就不该搭话。
    两个人谁都不理谁了，到家前，赵思睦收到程静微信。
    【妈妈：蒋云廷后天到新西兰，你们多交流交流。】
    他还真要来了？
    赵思睦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点不想跟蒋云廷在一块，更不想进行圈里习以为常的联姻。
    心情到谷底，爬不起来那种。
    *
    简颜大概因为周玥也来了，特别积极拉着赵思睦去探病，她第二天上午一早就去了，中午才走，等下午一到下午茶时间，又拖上了赵思睦。
    巧得很，她们每次去都能碰到周玥，不是在跟向扬闲聊，就是跟蒋铭绎说公事。比起简颜，周玥的态度好得不可思议，对她们客客气气。
    【赵思睦：我先走了。】
    周玥又在跟蒋铭绎说工作，赵思睦觉得尴尬，总怕她厚着脸皮留着，别人又会以为她是因为蒋云廷在套近乎。
    她才不。
    【简颜：不行。】
    简颜一门心思盯着周玥，哪里肯走？
    赵思睦不耐烦：“我上个洗手间。”
    她连包都拎上了，等下去花园蹲着玩会儿手机，等简颜决定走了再来。
    待病房里有什么意思？
    【简颜：蒋铭绎说要请我吃饭！】
    【简颜：他还问我喜欢吃什么？】
    【简颜：他都没理周玥，直接问的我！】
    【简颜：蒋铭绎又问我了，问我平时喜欢做什么？】
    瞧，炫耀的又来了。
    但是……
    赵思睦盯着屏幕，不会吧，蒋铭绎转性了？
    不是喜欢宋妤凌喜欢得不得了？
    最近她也看了国内的娱乐圈八卦，宋妤凌崛起，又美又仙又努力，一心搞事业的漂亮妹妹迅速俘获了一大群粉丝的心，连她看了都想说一句，不为蒋铭绎所动，一心搞事业的好姑娘真棒！
    但现在是什么走向？
    瞧简颜的嘚瑟劲，赵思睦并不怀疑她的真实性。还有蒋铭绎那冷冷淡淡的样，如果真对简颜嘘寒问暖，可真是世界奇迹。
    她想起简颜前两天说的，蒋铭绎特意把包间让给了她。
    那时，她还说她自恋。
    现在么……
    是真的？
    霸总和他的刁蛮小公主？
    【赵思睦：完了，我以后真要被简颜踩脚底下了！】
    赵思睦给何清欢诉苦。
    为什么偏偏是简颜？蒋铭绎这么想不开吗？
    【何清欢：她又抢你啥了？你再抢回来不就完了？】
    【何清欢：或者，在你脑门扎两根针？她敢踩也不让她好过！！！】
    她又不是容嬷嬷。
    【赵思睦：你傻还是我傻？】
    不对，是挺傻的，赵思睦想。
    她又没打算真跟蒋云廷在一块，那肯定是没机会叫简颜婶婶的，可如果蒋铭绎真的和简颜好了，以后蒋铭绎不就是她表妹夫了？
    刺激刺激。
    想想还真挺爽的呢。
    第11章 穿衣服的蒋铭绎居然已经满足……
    赵思睦久等不到简颜回去的消息，只好回病房。
    推开门，蒋铭绎正跟简颜说话，一个半靠在病床，一个坐在病床边，一个听，一个说，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反正，在她看来，蒋铭绎脸色算得上温和，而简颜平日里多嚣张一个人，在他面前也乖乖巧巧。
    爱情的魅力？
    要是蒋铭绎知道简颜追他不过是为了跟她别苗头，那不得……
    霸总实惨。
    赵思睦关上门，向扬先看到她，“回来了？”
    蒋铭绎也望过来，简颜说话声停住，一时间，病房里安安静静。
    这是……怎么了？
    “嗯，回来了。”赵思睦笑，她走近，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蒋铭绎脸上。
    他额头的纱布似乎比昨天薄了一层，身上是私家医院里瞧着挺高大上的病号服，但是吧，谁让他这张脸好看，病号服穿他身上也是好看的，甚至，她觉得要比衬衣西服好看。
    就这么出神盯着看了会儿，向扬朝周玥挑挑眉，简颜则是沉下脸。
    赵思睦肯定是嫉妒她，她这么想。
    但是，刚才蒋铭绎跟她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这个讨厌鬼。
    “来，坐。”向扬依旧热情，把离蒋铭绎最近的位置让给赵思睦。
    赵思睦瞅了瞅，不想坐。
    她绕到另一侧的小沙发：“我坐这。”她甜甜一笑，毫无攻击力，“不用管我。”
    蒋铭绎蹙眉，从她一进门他就察觉到她不对，她看他的目光略诡异，要笑不笑，不像从前小心翼翼的演。
    向扬找赵思睦说话：“不打算回上海？”
    她回神：“过段时间就回。”
    两个人一问一答，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要多乖就有多乖。他在心里喟叹，小姑娘多好啊，赵家怎么就看上蒋云廷了？蒋铭绎不好吗？
    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魅力。
    向扬操碎了心，一心一意跟蒋铭绎明显区别对待的赵思睦套近乎。
    病房里只有他俩的说话声。
    简颜不甘示弱：“蒋……”顿住，她不知道怎么叫，有心要在赵思睦面前示威，“铭绎。”
    赵思睦早就竖起了耳朵，视线控制不住挪过去，弄得向扬也不好意思再说。
    蒋铭绎拧了拧眉，下意识看赵思睦一眼，一口气顿时堵住了。她这么明晃晃的吃瓜脸，是当他看不见？
    他转而看向简颜。
    这一幕落在赵思睦眼里就是欲语还休，是因为他们都在，他不好意思了。
    只要给她一个眼神，她就能脑补n出绝世大戏！
    她心头猛跳，蒋铭绎真看上简颜了？表妹夫啊……
    她喜滋滋。
    “去买咖啡吗？”她小声问向扬，“我看到楼下有便利店。”
    赵思睦决定给简颜和蒋铭绎创造点机会。
    向扬怔了怔，约他喝咖啡？为什么？
    他怂怂的去看蒋铭绎：“好啊。”
    赵思睦又去看周玥，她低头看电脑，似乎在忙工作。
    怎么叫周玥一块去呢？
    向扬看看蒋铭绎，再瞅瞅赵思睦，行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走吧走吧。”
    他倏地站起来，宛如战士，顺便拉了拉赵思睦，“我们先去。”
    速战速决，他多买些，就当赵思睦“关爱”蒋铭绎的。
    赵思睦还没想出好办法，已经被向扬推着走了。
    这样……应该也行吧。
    两个人风风火火一块去买咖啡，简颜错愕，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赵思睦嫉妒她，为了不叫她婶婶，就去攻蒋铭绎发小了？
    心机girl！
    两个人一走，病房里又是诡异的沉默。
    周玥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她抬起头，这才发现赵思睦跟向扬不见了，“他们呢？”
    蒋铭绎拿起手机：“买咖啡。”
    “咖啡？”周玥不可思议。
    在医院喝什么咖啡？蒋铭绎又不能喝。
    而且……他瞧着心情不大好。
    又怎么了？
    周玥打量的目光，蒋铭绎的心向来是海底针，猜不透，她又去看简颜，这姑娘就好猜多了，什么都写在脸上。
    她笑了笑：“我听向扬说，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了铭绎？”
    简颜：“……”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抿着唇不说话。
    周玥半开玩笑：“幸好你救了他，不然，蒋氏娱乐的股价现在不知道要掉到哪条沟里去。”
    她说话向来直来直去，蒋铭绎看她一眼，不赞同的神色。
    周玥耸耸肩：“谢谢你啊。”
    她就是正常的道谢，可在简颜耳朵里，那是自己人的亲昵语气，她替蒋铭绎道谢，显得自己就是个外人。
    简颜局促的：“我去上洗手间。”
    说完，匆匆就走。
    周玥：“……”
    不是刚去过？
    她指了指早就没影的人：“我就这么吓人？我也没说什么呀。”
    蒋铭绎默了默，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我这里没事，你有时间就先回公司。”
    周玥笑脸一僵：“那我不要。”她又勾起唇，“在你这看戏更精彩。”
    蒋铭绎：“……”
    他望向窗外，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真这么闲？楼下帮我买瓶牛奶，谢谢。”
    “牛奶？”周玥惊恐。
    蒋铭绎却依旧看着窗外，他对着光，凌厉的五官显出了那么点柔和。她循着他的目光，远处只有棉花糖般的白云。
    他看什么？
    周玥看不明白：“好吧好吧，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
    落荒而逃的简颜在病房外转悠了一圈，心虚又不安。明知道出手帮蒋铭绎的是赵思睦，是她顶了这份“救命之恩”，她还是没有说出真相。
    可是，这两天蒋铭绎确实对她温和多了。
    她舍不得。
    简颜低头盯着自己的高跟鞋，今天她特意穿了仙女裙，还有她最讨厌的高跟鞋，就是为了见他，但是……
    鞋尖碰了碰光洁的地面，她用力点了点，小羊皮的鞋尖被蹭掉了一小点皮。
    简颜：“……”
    惆怅啊。
    她拿手机，先是刷了刷她最爱的谷田大大的微博，今天没有更新，她习惯性想评论聊两句，修修改改，又把打的字都删了。
    她最喜欢的漫画大大活得潇洒又坦荡，她这个真爱粉不能给大大丢脸啊！
    简颜想了想，回到病房。
    病房里只有蒋铭绎，他在看手机。
    “我……”简颜鼓起勇气，“那个……”
    蒋铭绎听到声音锁屏，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她。
    他不说话的时候其实很严肃，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只不过他现在裹着纱布，少了点锋利的棱角，但简颜知道，他还是那个蒋铭绎。
    “对不起。”她勇敢对上他的目光，“其实，其实不是我救的你。”
    说完，她松了一口大气，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下来。
    本来就不是她干的事，心理负担重。
    蒋铭绎些许意外：“我知道。”
    简颜惊恐，他知道？为什么不说？
    蒋铭绎却不负责解惑。
    他没有戳穿只是因为当时向扬提起时，简颜一声没吭，显然是默认了。毕竟还是个小女孩，他当场戳破了，她脸上挂不住。
    简颜脸一下涨得通红：“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家了，还在那沾沾自喜。
    蒋铭绎很认真：“没关系。”他看着恨不得钻地洞的小女孩，“还是谢谢你。”
    他声音低沉，听着没有多少温度，一如既往的冷漠。
    但是，对简颜来说却犹如天籁。
    蒋铭绎其实一点都不冷。
    她待不下去：“我，我先走了。”
    蒋铭绎没有挽留，简颜离开。
    等人走远了，病房门又被推开，“桃花债不少。”
    向扬探出个头，蒋铭绎淡淡看他。
    “但是吧，我觉得简颜那姑娘……”他故意停顿。
    看到周玥下来，他先带着几杯咖啡上来，刚才在门口，他全听到了。
    结果，他停顿了半天，蒋铭绎压根没理会，又去看手机了。
    向扬把咖啡放茶几，笑了笑，“简颜那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至少没有一瞒到底。
    他拖了张椅子到病床：“那是谁救的你？”
    向扬略一思索，其实不难推敲，一直都是赵思睦跟蒋铭绎在一块，大家下意识把守在蒋铭绎身边的简颜当作救他的人，其实赵思睦才是，不然怎么能及时找来救护人员？
    他猜到了，就是八卦而已，“看来真的要以身相许了呢。”
    向扬眯了眯眼，余光瞟过去，果然，蒋铭绎没有像对简颜那样果断反驳，他在心底默默数了数。
    一、二、三、四、五……
    足足八下，快九下，奇迹中的奇迹了。
    蒋铭绎放下手机，一本正经，“别胡说。”
    向扬笑眯眯：“好，我胡说的。”他往后一靠，椅子被他晃悠的嘎吱嘎吱响，“你说你们俩是缘分呢？还是缘分？”
    “先是你救了她，这回是她。”他忍不住嘴贱，“老蒋啊，在一起吧，保平安。”
    蒋铭绎狠狠剜过去：“活都干完了？”外加嘴角一抹冷冷的弧度，“我的份也给你？”
    向扬像是被拎住了耳朵，一个没坐稳，椅子“吱”一声擦过地面，“哎呀，我好忙的呢！”
    他边说边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陈总啊，找我什么事？你说。”他走到窗台装模作样，余光还留意着蒋铭绎，“我在呢在呢。”
    蒋铭绎：“……”
    周玥买到牛奶，带着赵思睦回来，小姑娘一直安安静静跟在身旁，很乖，她心软了一下，“云廷明天过来，大概留一周。”
    冷不丁又提起了蒋云廷，赵思睦步子顿了顿。
    知道周玥是好意，她没多说，“谢谢。”
    “谢我干什么？”周玥朝她眨眨眼，“我可等着吃喜糖。”
    赵思睦勉强一笑。
    到病房，她没有看到简颜，手机上倒有条未读微信，简颜几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说先走了。
    先走了？
    赵思睦惊奇，她场子都给她清了，她就走了？
    向扬瞧见她们回来，终于被解救的挂了电话，他从周玥手上接过蒋铭绎点名的牛奶，在手上掂了掂，他对着蒋某人挤眉弄眼。
    怎么着？怕他跟赵思睦独处？
    他觉得自己真相了：“周玥啊，我找你有点事。”
    周玥胳膊被向扬攥住，她狐疑，“我？说。”
    他又不肯说了，反手勾住她肩膀，“外面说去，不影响咱们虚弱的病人。”
    “不是，说什么？”
    “哎呀呀，就是有事嘛！”
    两个人拉拉扯扯离开病房，赵思睦目瞪口呆，“蒋叔叔。”她手里被向扬塞了牛奶，烫手，“您的牛奶。”
    她小碎步过去，放蒋铭绎床头柜。
    “谢谢。”
    赵思睦有些拘谨：“不客气，那我……”先走了？
    谁曾想，话没说完，被截住，“我们是不是扯平了？”
    蒋铭绎声音里明显带了笑，赵思睦不懂，定定看他，她的眼睛忽闪忽闪。
    有点萌。
    他轻咳：“上回你摔了腿，这次你还回来，算是扯平了？”
    赵思睦懂了，哦，不想报恩就不报呗，她又不是不依不饶的人。
    真小气。
    她胡乱点头：“蒋叔叔，您知道就好。”
    蒋铭绎一噎，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他本意是不想她别扭拘束。
    “头像画好了？”蒋铭绎又问。
    赵思睦抬起特别无辜的眼睛：“我现在就画，你能不能给我摆个造型？”
    说到画画，她连那别扭的“您”都不用了。
    蒋铭绎随手拿起本书：“这样可以吗？”他翻开放在被子上。
    赵思睦：“……”
    好家伙，为什么跟梦境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耳朵都要发烫了呢！
    她甩开脑子里又要跳出来的“自己解”，赶紧拿出画本，“可以可以。”
    赵思睦找好角度，把椅子搬过来。
    梦寐以求的事情实现了，可谁来告诉她，她下不去笔是怎么回事？
    从眼睛还是鼻子？还是轮廓？
    赵思睦叹气，找出何清欢的微信：小清欢啊，饱暖思淫.欲。
    【何清欢：又看上哪个美男子了？】
    赵思睦偷看专注看书的蒋铭绎：穿衣服的蒋铭绎居然已经满足不了我了！
    何清欢立马一条语音，她悄悄搁到耳边，“禽！”
    “嘶”，耳膜都要被叫破了。
    赵思睦一把拉开，自动外放的语音响彻整个病房，“兽！真~禽~兽！想看人蒋铭绎的肉.体就……”
    蒋铭绎：“……”
    他早就发现赵思睦开始玩手机了，忍了又忍才没有说。
    现在……
    赵思睦“蹭”站起来：“蒋叔叔。”她手足无措，“我不想，一点都不想。”
    下一秒，她又僵尸似的猛坐下去。
    傻，真傻！这不就不打自招么。
    蒋铭绎：“……”
    他瞅了瞅满脸通红的赵思睦，嘴角轻牵，面不改色继续看书。
    现在的小姑娘啊……
    赵思睦踌躇了半天，选择装死，何清欢又发来一条：不过，我喜欢！
    喜欢，喜欢，去你的喜欢。
    【何清欢：冲鸭，争取早日把他脱光光～】
    赵思睦：“……”
    咦~~~带坏她。
    挺住。
    她定了定神，终于画下第一笔。
    蒋铭绎这么个高冷霸总不好用漫画，她就简单勾勒出他的五官眉眼，然后，是他捧书的姿势。不知道为什么，画出了第一笔，其他的像是画笔自己长了脚，一笔又一笔，最后，停在他的衣服。
    赵思睦抬起头，视线落在他的病号服。
    他每一个扣子扣得紧紧的，连着袖子都抚得特别平整，绝不是她梦里的领口大开。
    蒋铭绎翻过一页，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不紧不慢的侧头看去，正正好撞上了。
    赵思睦觉得心跳不对了，脑门里都是刚才何清欢那句“禽兽”。
    挺住啊。
    她大大方方回了个微笑。
    此刻，她眼里是璀璨而温暖的光，脸颊的酒窝仿佛能甜到人的心坎。
    蒋铭绎捏紧书本边缘，直到掌心传来微微刺痛。
    画他不就得看他，赵思睦大着胆子跟他对视几秒，她低头落笔，仍旧选择画上了梦里的衬衫。长袖衬衫，精致的袖扣，唯独领口的扣子系得端端正正。
    周玥躲开不知所谓的向扬，她轻轻推开门，刚要开口吐槽他一番，眼前的一幕让她忽然迈不开脚步。
    午后暖阳，随风舞动的窗帘，拿着画笔涂画的小姑娘，以及床上那个捧着书本，收敛了冰冷气场，安静看书的男人。
    美得让人不忍打破。
    周玥松开门把手，犹豫一瞬，她悄悄关上门，就像她从未来过。
    赵思睦落下最后一笔，她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松了口气。
    完美。
    手机震动。
    【蒋云廷：明天我落地后见一面？我请你吃饭。】
    赵思睦僵住，她挺不住了啊。
    第12章 蒋铭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
    向扬再次进病房的时候，只看到蒋铭绎低着头盯着面前的书本，罕见的在……发呆？
    他轻轻关上门：“赵思睦走了？”
    蒋铭绎随手翻过一页，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嗯。”他又翻了一页。
    一本英文书，一个个字母在他眼里似乎都扭曲了似的。
    还是看不进去。
    向扬这回很会看眼色的自己坐一边，然后，他就看着蒋铭绎一页又一页的翻书，神童一目十行也看不完啊。
    害，原来人真的不是在看书，奇迹真奇迹。
    跟赵思睦有关？
    心好痒哟。
    但向扬不敢。
    蒋铭绎知道自己在走神，挺新奇的体验，他专注不了，却找不到原因，脑子里都是赵思睦刚才的虎狼之词。可其实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已经过了30，早不是热血青年，他的亲妹妹就是95后，时常说出些奇奇怪怪他听不懂的词。
    想看他的肉.体？也许赵思睦压根不是这意思。
    大概又是想画他。
    蒋铭绎干脆合上书本，也阖上眼。
    冷不丁一道女声挤进耳朵里：“你长得真好看。”
    是许多年前的珠宝拍卖会。
    赵思睦也是这样仰着头，眨着璀璨如星辰的眼睛对他说：“你能给我当模特吗？”
    “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把你画进我的漫画，行不行？”
    “我粉丝可多了。”
    “而且，我给你报酬。”
    “不答应吗？”
    “这个你喜欢吗？那就送给你，都给你，好不好？”
    “你们来不就是为了拍下它吗？”
    小姑娘软软糯糯，却硬是将脖子上价值不菲的“公主的眼泪”塞他手里，他躲都来不及，也没找到机会还她。
    后来在新加坡，他又遇见她，小醉猫变成了炸毛的狮子。
    但她还是她。
    蒋铭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赵思睦，也许是她付了他不菲的“报酬”，也或者，是他向来循规蹈矩的人生中偶然出现那么一道明明张牙舞爪却非要循规蹈矩的身影。
    谁知道呢。
    不过，他今天让她画了，应该就不算白拿了她的吧。
    等回上海，怎么找机会把项链还给她？怕是要哭。
    蒋铭绎笑了笑，一直饶有兴致观察的向扬惊悚不已，笑？怎么笑了？
    他假装咳了两声，病床上的大爷理都没理。
    他悻悻的开口问：“晚上吃什么？”
    “肉骨茶。”蒋铭绎不假思索。
    向扬：“……”
    “大哥。”他颇为无语，“这儿是新西兰，你让我去哪儿给你找肉骨茶？”
    蒋铭绎睁开眼睛，他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随你买。”
    随他买？
    向扬愣是分析出了他声音里的别扭。
    有趣，真有趣。
    “行，我随意。”他托着下巴。
    蒋铭绎重新打开手机，想了想，他点开朋友圈，第一条居然是赵思睦的圈，只有三朵云。
    什么意思？
    他刷新想看看其他人的评论，结果，连朋友圈都没了，显示她删除了。
    赵思睦不把他屏蔽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二天，医生例行检查完，蒋铭绎问向扬：“什么时候可以办出院？”
    向扬转述医生的建议：“等下午。”
    蒋铭绎拧眉，他额头的纱布已经取了一半，只贴了小小的一块正方形，“不能现在？”
    他在医院浪费了三天时间。
    向扬知道他的脾气：“大哥，您老不要命，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照他这么工作狂下去，别说发际线要保不住，指不定真早衰。
    蒋铭绎瞪了他一眼，目光似不经意扫过病房门口，还是没有人。
    前两天不是天天来？今天……
    向扬回头，顺着蒋铭绎的视线，“周玥在公司，就不接你出院了。”
    他以为他等的是周玥。
    蒋铭绎冷淡的点点头，收回目光。
    不对，很不对。
    向扬摩挲着下巴，难道不是因为周玥？
    “赵思睦？”他试探的提起这个名字。
    蒋铭绎像是愣了一下，眨眼速度明显快了那么些许。
    但也只有几下，恢复正常。
    当然逃不过向扬的法眼：“要不要请赵思睦吃饭？”他故意问。
    蒋铭绎抬眼，等他继续说下去。
    “人家前两天天天来探病，还救了你一命，咱不说以身相许，感谢还是要的，对吧？”向扬按捺住心里的八卦，故作淡定说。
    蒋铭绎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看手机。
    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
    向扬自以为说到了蒋总的心坎：“我问问她。”
    蒋铭绎手一顿，对对对，他们早早加了微信，很熟。
    赵思睦收到向扬微信的时候，她正在客厅打电话，是程静的电话，叮嘱她好好跟蒋云廷相处。
    说得人心里烦烦躁躁。
    她怀里抱了个抱枕，左捏捏右捏捏，发泄情绪。
    “今晚你们约好了？”
    “嗯，约好了，在非木。”
    “好。”程静还是不放心，“榕榕，蒋云廷是最适合你的。”
    赵思睦沉默，不是适合她，是最适合他们家。
    但她依旧乖巧的：“好，我知道了，妈妈。”
    成功挂断电话，她陷进沙发，在脑袋后塞了个抱枕，望着天花板。
    奢华的吊灯闪着光，是妈妈选的，可其实她并不喜欢，她喜欢更简约一些的。
    耳边脚步声，简颜第n次从她面前走过。
    赵思睦奇怪：“今天不去医院？”
    话落，她眼睁睁看着简公举脚步顿住，下一秒，跑得比兔子还快。
    赵思睦：“……”
    简公举这是怎么了？
    她转念又想起今晚跟蒋云廷的“约会”，唉声叹气。
    愁人。
    【向扬：今天铭绎出院，晚上一块吃饭吗？】
    赵思睦看到微信，心动了。
    她坐起来打字：小清欢啊，如果我推了蒋云廷的约，去跟蒋铭绎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事出有因，好主意啊。
    【何清欢：哇哦，迷死赵啊，您的智商好高呢~~~】
    赵思睦：“……”
    这话让她眼睛疼。
    她泄气，当然不怎么样，躲得了初一又躲不过十五。
    何况，昨天何清欢语音里那句让她丢脸到太平洋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见蒋铭绎。
    等把头像做好，发给他完事。
    【赵思睦：不了，晚上家里有事。】
    向扬看着赵思睦许久才来的回复，遗憾的叹了口气，但他觉得自己的八卦之心没能得到满足，那也不能让蒋铭绎痛快。
    他故意把跟赵思睦的对话框凑过去：“不巧，思睦妹妹家里有事。”
    “太可惜了，不然请她吃大餐，毕竟是救命恩人呢！”
    蒋铭绎见不得他这样，低头看文件，无视。
    向扬：“……”
    没劲。
    下午办了出院手续，向扬提议：“出去吃一顿？”
    蒋铭绎被刺眼的阳光迷了眼睛：“忙，不去。”
    “别啊。”向扬替他开车门，“去吧，吃完再回家休息。”等人坐进去，他也挤进后座，再关上门，“去非木，我听说上了几道新菜，都是中国菜。”
    蒋铭绎便没有拒绝。
    到“非木”，服务生惊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您的包间已经开了。”
    被用了？
    向扬更惊讶：“是哪位？”
    服务生看蒋铭绎：“是您侄子和上次的赵小姐。”
    上次的赵小姐？上次是哪次？
    向扬又想搓手手。
    不是家里有事？结果是跟蒋云廷约会？
    他们知道蒋云廷今天落地新西兰，但具体什么时候并不清楚，他又一直没有发消息过来，他们就以为他还没到。
    没想到……
    跟赵思睦会都约上了？
    向扬去看蒋铭绎，他脸色不怎么好呢。
    所以，他到底是喜欢赵思睦？还是纯粹因为蒋云廷，对赵思睦就像对小辈的关心？
    赵思睦到“非木”时，蒋云廷已经在了，他等在蒋铭绎的包间，正在煮茶。
    中国茶，他刚到洗茶那一步。
    “来了？”蒋云廷抬眸，温柔一笑。
    赵思睦也回了个标准的淑女笑。
    他们压根说不上认识，她其实只见过他两次，两次都在晚宴上，严格说来，比跟蒋铭绎还生疏。
    蒋云廷脱了外套，里头只剩一件短T，白色的底，右上角是T恤的logo，简单又干净，就如同他的长相干净又明朗。
    “让你久等了。”赵思睦客气说。
    如果说蒋铭绎是块冰，那蒋云廷就像是暖阳。
    两个人是堂叔侄，但长得并不像，脾气……她还不了解，应该也不像。
    蒋云廷手上动作没停，却对着她露出一个十足温柔的笑，“没有，是我来早了。”
    “普洱可以吗？”他问。
    赵思睦点头：“可以。”
    说完，蒋云廷低头继续煮茶，煮茶器“噗呲噗呲”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就这么看着他晃了晃茶壶，不紧不慢的倒出第一扑水。
    外婆曾说茶品见人品，蒋云廷大约是个温柔且耐心的人。
    等煮茶器灯灭，他起身给她倒了第一杯，“晚上想吃什么？”
    赵思睦心里憋着话，其实挺忐忑的，她能在蒋铭绎面前演，但在蒋云廷跟前，她更想实话实说。
    她不愿意跟他联姻，或者说，她不希望她的婚姻中没有一丁点感情，哪怕他们圈里确实都习惯了相敬如宾的关系。
    想到这里，她心情低落，“我随意。”
    蒋云廷喝完一杯，又给自己添满，“那我点了？”
    “嗯。”
    他点完菜，再次相对无言。
    蒋云廷斟酌措辞：“对不起。”他这次来新西兰就是为了她，“有件事我想我应该跟你说清楚。”
    他语气严肃，赵思睦不禁看他，不小心撞进他眼睛里，里头映出她的身影，也有化不开的忐忑。
    他忐忑什么？
    她下意识坐正：“你说。”
    蒋云廷翻转倒扣在桌面的手机，轻点几下，“我有女朋友。”
    赵思睦：“……”
    这是什么走向？
    有女朋友还要跟她联姻？
    她拧起眉，蒋云廷见状，更忐忑了，“这是我女朋友。”他放轻了声音，却坚持将手机屏幕对着她。
    于是，赵思睦就这么被动看清了他女朋友的长相。瞧着很显小的女孩正冲着屏幕笑，明媚如暖阳，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舒心的长相，跟他挺有夫妻相。
    “家里人希望我跟你联姻，但我觉得我应该和你说清楚。”蒋云廷收好手机，提起女朋友，他眉眼间都是柔情，“她现在大三，等她毕业，我想带她回家。”
    为什么是毕业后？赵思睦猜，大约是家里不同意，或者女孩不是他长辈认知里门当户对的那一类？
    她没有多问。
    蒋云廷双手交扣，拇指摩挲几下，“对不起，你很好，不过，我无意家中的联姻，只想努力和我喜欢的女孩在一块。”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你很好，但你再好，也不是我喜欢的人。
    赵思睦一点都不生气，相反，她大大松了口气。
    果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看着他渐渐露出笑，这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没有世家公子的习性，也足够坦荡。不得不说，尽管妈妈强势，可选人的眼光确实很好。
    可惜，她也不喜欢。
    蒋云廷没能看出来赵思睦的轻松：“我知道我这么说很伤人，也很无理，思睦，真的很对不起。”
    不不不，一点都不用对不起。
    赵思睦决定不演了：“巧了，你很好，可你也不是我喜欢的。”
    蒋云廷怔怔看着她，没反应过来。
    她淡淡定定喝茶，越想越开心，“家里人是不是逼你逼得紧？”
    他点点头，陡然明白了，“你也是？”
    “是啊。”
    蒋云廷觉得自己彻底明白了：“如果你家里也逼着你，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试试。”他想想不好，“你别误会，不是那种试试。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你同理，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应付应付家里？”
    “你放心，等我女朋友毕业，你可以都推我身上，我愿意配合你。”
    正中赵思睦下怀，她也不多问，痛快伸出手，“合作愉快。”
    蒋云廷又是一愣，他妈妈一直对赵思睦赞不绝口，家里的姐妹也都说她是循规蹈矩的标准名媛，谁家娶到面子上倍有光。
    温柔、乖巧、大气……总之她就是名媛圈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小姐，他听得多了，本能的不喜。
    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没点自己的个性。
    这回来，他也是抱着好好讲道理说清楚，没想到，他都没开始说呢，她就答应了？
    而且，她好像不是大家说的那样吧？
    但不管。
    蒋云廷回握：“合作愉快。”
    赵思睦卸下重担：“有需要随时找我。”她表态，“还有你女朋友那儿，你跟她说了吗？我不希望她误会，如果需要我出面解释，我也可以。”
    她意外的爽快，竟然面面俱到。
    蒋云廷更不好意思了：“来之前我跟她说了，她并不赞成，觉得对不起你。”
    “那就行。”服务生上菜，赵思睦等人走了才继续，“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我的意思是长辈们肯定要问。虽然你的资料早早就发到我手上过，不过我觉得还是跟你确认比较好。”
    毕竟，她的资料都是明面上的。
    蒋云廷深有同感，挪开心头大石的两个人意外投趣。
    从大学专业说到共同喜欢的画家，再说到那些年追过的明星，赵思睦觉得蒋云廷好像是男版的自己。
    有意思。
    蒋铭绎知道蒋云廷用了他的包间，他问向扬：“还想吃饭吗？”
    被人深情凝望的向扬：“……”
    他到底该说想还是不想？
    “算了，你这么想来非木吃饭，那就一起吧。”蒋铭绎看看他，很善解人意。
    向扬：“……”
    他现在不想了，行吗？
    然后，蒋铭绎又看他，“不走？”
    “走走走。”向扬敢不走吗？当然不敢。
    他还得冲在最前头给蒋大爷开门。
    然后，门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蒋云廷僵住：“小叔。”他立马站起身。
    对蒋铭绎这个小叔，他从小就怕，虽然两个人就差了没几岁。
    他站得笔直。
    赵思睦扭着头，同款僵硬脸，视线从向扬似笑非笑的表情到蒋铭绎的冰块脸。
    好家伙，撒谎精又一次石锤。
    她嘴角还有来不及收回的笑，很暖很甜。
    蒋铭绎朝他们点点头：“回来了？”
    他走到蒋云廷边上，长辈做派的拍了拍大侄子的肩膀，“坐吧。”
    “谢谢小叔。”蒋云廷又“咻”的坐下，目光看向对面的赵思睦。
    果然，赵姑娘在憋笑，一脸狭促样，他无奈的回了个眼神。
    眉来眼去？
    向扬觉得蒋铭绎的大危机来了，他坐到赵思睦边上，“约了云廷吃饭？”
    赵思睦：“……”
    这人真不是故意的？
    蒋云廷很自觉，既然赵思睦成了自己的合作伙伴，怎么都要护着，“是我约思睦吃饭的。”
    思睦？真亲密。
    蒋铭绎挑挑眉，不动声色。
    向扬接话：“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蒋云廷跟赵思睦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扬，“在聊五月天。”
    到底是同一年的同龄人，话题特别多。
    “在说五月天2018年的上海演唱会。”赵思睦又拘束了。
    蒋云廷看她这样，以为她害怕小叔的冷脸，主动担起暖场boy，“你说到你那年也去了，但我听我小姑说，你那时候在新加坡？没听说你回上海。”
    赵思睦得意：“我偷偷回来的啊，谁都没告诉。”她想起热血追星的时光，“只告诉了我闺蜜，但我是临近演唱会才定下去的，没买到内场票，也不敢买。”
    怕在vip遇上熟人，到时候她疯狂追星的消息就该在圈里疯传了，之后别说是再追星了，妈妈就得训个没完。
    “是陈绮贞去的那场，我只抢到了山顶票。”她很遗憾。
    山顶票？触到了蒋铭绎的知识盲区。
    他想百度。
    “你也去的729那场？”蒋云廷露出相见恨晚的表情，“我也在，跟我女……”
    赵思睦赶紧轻咳两声，眼神瞟向她对面的蒋铭绎。
    蒋云廷立马收住，感激一笑。
    很好，有小秘密了。
    向扬看戏看得确实精彩，但也觉得肝疼。
    这到底是怎么的走向？
    赵思睦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还有，为什么这两个人越看越般配？
    他有点想换cp重新粉了。
    “后来返场了很多次，你看到了吧？”蒋云廷及时转移话题。
    赵思睦配合，眼睛都亮了，“那当然，我站到了最后。”
    两个人你说一句，我就接两句，旁若无人，别人想插都插不进话。
    蒋铭绎默默喝茶，是普洱，但不是“非木”的茶叶，大约是蒋云廷自己带来的。
    入口微苦，后劲却是甘甜。
    他一直沉默的看着对面神采飞扬的赵思睦。
    从前她在他面前总偷偷看他，时不时用无法言说的眼神打量着他，结果，现在别说是看他了，竟然对着另一个人光明正大的望着，眼睛亮晶晶的。
    她卸下了伪装，放松得连在他面前装乖都忘了。
    蒋铭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隐秘的遗憾在流淌。
    第13章 传说中的双标狗哦，还是驰名……
    一顿无比诡异的晚餐，从最初的两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到四个似熟非熟的组合，除了赵思睦和蒋云廷相谈甚欢，连一向话唠的向扬都没怎么出声。
    总算挨到结束，向扬先松了口气，“几位，怎么回去？”
    他早就看到包间最角落的行李箱，猜测应该是蒋云廷的，他主要想问的是赵思睦。
    “我打车。”不跟蒋云廷说说笑笑的赵思睦又是乖乖巧巧，也是文静的，绝不多说一个字。
    向扬看看蒋铭绎：“那我们送你？”
    赵思睦当然不想，但显然，已经成为朋友的蒋云廷不这么想，“我们送你。”
    蒋铭绎也点点头：“不早了。”
    他先起身，他一起来，蒋云廷也不坐了，绕过长桌去拉行李箱，再到他跟前，“小叔，我今晚住你们酒店。”
    蒋铭绎又是点头，很轻的“嗯”了一声。他走到门边拉开门等在一侧，赵思睦道谢，从他身边走过。
    向扬从地库开车上来帮蒋云廷放行李，等他看到蒋云廷径直往后座走，他眼皮一跳，赶紧的，“云廷，你坐副驾驶。”
    朝副驾驶座走的赵思睦手一抖，这可是她看上的位置，最不尴尬的位置。
    向扬拉过蒋云廷，微微使力拉开车门，“你刚来这里，我带你认认路。”
    蒋云廷：“……”
    认路？不需要啊。
    但没等他想明白，整个人都被打包塞进了副驾驶座。
    好吧，那就认认吧。
    向扬关上车门，回头就冲蒋铭绎挑了下眉，“坐啊，你们怎么不上车？”话却是朝着赵思睦说的。
    剩下的两个人只好上车坐后座。
    后座很宽敞，蒋铭绎跟赵思睦一左一右各占了一块，中间么……留了好大一块位置。
    赵思睦看向窗外，夜里路灯闪过，车窗玻璃清晰映出蒋铭绎的脸，他也看着窗外，很安静。
    【蒋云廷：等会儿介绍你跟琦琦认识？】
    他口中的琦琦是他女朋友陆文琦。
    手机微信的提示音特别清脆，“叮”一声响，赵思睦本能的看身旁的冰山，赶紧关了声音。
    【赵思睦：好啊。】
    又是一声“嗡”的震动，明显来自副驾驶。
    两个人明明都在车里，还要发微信？
    蒋铭绎皱了皱眉，他往后一靠，调整姿势。
    赵思睦的脸便出现在车窗。
    她低着头，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只留一小缕挂在耳边，瞧着很乖巧。此刻，她嘴角一抹淡淡的弧度，显然心情挺不错的。
    不知道为什么，蒋铭绎在心底悄悄叹气。
    前两天赵思睦提起蒋云廷还是不情不愿的模样，怎么今晚就愿意了？
    “先回酒店。”蒋铭绎扯了扯领口的衬衫扣子说。
    向扬减速，从后视镜看去，“怎么？”他紧张了，“头又疼了？”
    话落，两道视线“咻”的扫过去，齐齐落在蒋铭绎额头的纱布。
    他还是个病号，今晚还陪他们吃了顿算得上漫长的晚饭。
    蒋铭绎被这么盯着，仍不慌不忙，“没有。”
    蒋云廷是今晚见到蒋铭绎才知道他的小叔居然受伤了，他这会儿侧着身，担忧道：“小叔，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是啊，蒋叔叔。”赵思睦也关切的，“要不要送您去医院检查检查？”
    蒋铭绎眉心直跳，尤其是身旁赵二姑娘那担忧中又夹杂着同情和心虚的目光，他忍了忍，“不是我。”他看向蒋云廷，“是你。”
    蒋云廷愣住，向扬则是松了口气，至于赵思睦，她皱眉看他，又问了一遍：“您真的没事？”
    蒋铭绎：“……”
    他定定看着蒋云廷：“你累了，先回去休息。”
    蒋云廷摇头：“我不累。”然后，他看赵思睦，对她笑笑，“还是先送思睦。”
    蒋铭绎碰了碰自己的袖扣：“你刚到，先倒时差。”
    蒋云廷压根不觉得自己累，相反今晚跟赵思睦轻松达成共识，高兴还来不及，“可是……”
    刚起了个头，被腾出一只手的向扬拉住，“不，相信我，你累了。”
    蒋云廷：“……”
    后视镜里，向扬似笑非笑往后头看了眼。
    嗨呀，吃醋就早说啊，非要这么别别扭扭的，真是！
    他都看不下去了呢。
    向扬在前边红绿灯转弯绕去酒店，蒋云廷下车拿好行李，又敲了敲蒋铭绎那侧的车窗，“小叔。”
    蒋铭绎开窗，蒋云廷弯腰，“小叔，反正也到酒店了，您也先上去休息？”
    赵思睦觉得真是好主意，至少回去的时候身边没有座气场强大的冰山压着，“是啊，蒋叔叔，您休息吧，我家很近了。”
    两个人又是一致劝蒋铭绎。
    被两个“小辈”温柔关爱的蒋叔叔面不改色：“我不回酒店，公司还有事。”
    竖起耳朵的向扬憋笑。
    赵思睦诧异的张了张口，又忍住了。
    真可怜，大晚上的还要加班？哪来那么多精力？
    蒋云廷不赞同：“小叔，身体重要，您这样小奶奶会担心您。”
    他搬出了蒋铭绎的母亲。
    赵思睦接话：“对啊对啊，蒋叔叔，工作没有身体重要。”
    蒋铭绎觉得终于有人比向扬还要能说。
    许久，他冷淡的，“公司有急事。”声音也是凉凉的。
    向扬故意干咳一声：“是啊，公司有事挺急的，只有你们蒋叔叔能处理那种。”他刻意强调。
    蒋云廷只好作罢，又关心两句，他看向赵思睦，对她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
    赵思睦扬起笑，点点头。
    两个人的小秘密嘛。
    蒋铭绎隔在两个人中间，脸色沉了沉。
    向扬果断踩油门，车子重新驶上大路，车里却格外安静。
    赵思睦转了转手机，想起今晚又被他俩抓包，她小心翼翼打破沉默：“蒋叔叔，您出院了？”
    蒋铭绎：“……”
    这下向扬是憋不住了，蒋铭绎出没出院，她不是下午就知道了？
    这声笑落在赵思睦耳朵里，更尴尬了。
    她坐端正，略惆怅，做人可真难。
    她就是看气氛沉闷，缓解缓解么。
    小姑娘突然不吭声了，她低垂着头，瞧着挺难过的，蒋铭绎总算开口了，“跟云廷一直有联系？”
    向扬又一次竖起耳朵，多大的瓜啊，他得坚守在吃瓜一线不能退。
    赵思睦苦恼，这问题该怎么回答？
    虽然是跟蒋云廷约定好了各自应付家里，她其实一点都不想高调，尤其蒋铭绎多精明一个人啊，她多说肯定多错。
    “也没有。”她小心斟酌，“就是今天发现我们好像还挺聊得来的。”
    赵思睦回答的特别小心，蒋铭绎“嗯”一声，没再说话。
    赵思睦回到家，客厅的灯还亮着，简颜不声不响坐在沙发，吓了她一跳。
    “你还知道回家啊？”简颜用手机打游戏，头也没抬一下，说出来的话挺凉快的。
    赵思睦看看自己，她又怎么了？
    简颜通关了游戏，幽幽望过去，“跟蒋云廷约会顺利不？”
    赵思睦弄不懂她：“当然顺利。”
    简颜就这么打量了她一会儿，审视的目光。
    瞧着确实挺开心的样子。
    赵思睦开心，简颜就不开心啊。
    她暗暗下定决心，不行，她还是要追到蒋铭绎，不能被赵思睦比下去。
    别墅区门口，向扬调头又停住挂了档，他拉松安全带，脑袋往后探去，“大爷，您说现在咱们去哪儿？”
    他笑得挺幸灾乐祸的：“我怎么不知道公司有什么非你不可的紧急大事等着你去处理？”
    蒋铭绎只觉得伤口发痒，快要隐隐作痛了，他解开领口第二颗扣子，不紧不慢，“回酒店，现在没事了。”
    “哦，没事了啊。”向扬拖长尾音，笑嘻嘻盯着还没认识到自己别扭的蒋某人。
    真逗，你装，有本事你给我装一辈子啊。
    他想。
    这么一折腾，蒋铭绎回酒店已经晚了，到房间，他听到书房有说话声。
    今晚酒店没有多余房间，蒋云廷就将行李搬到他的套房。
    蒋铭绎脱了外套，犹豫一瞬，脚步往书房去。
    “亲爱的，我说真的。”是蒋云廷的声音。
    应该是在语音。
    然后，是另一道熟悉的女声，“嘿，蒋云廷，真看不出来啊！”
    一点不温柔，一点不娇柔，却含着零星笑意，很爽朗。
    是赵思睦。
    蒋铭绎顿住。
    赵思睦说今晚发现自己跟蒋云廷挺聊得来的，还真是挺聊得来，这都聊了一晚上了还不够，回了酒店回了家还要继续？
    听到赵思睦这一句，蒋云廷笑了，很愉悦的笑声。
    蒋铭绎转身回自己房间。
    蒋云廷跟赵思睦年纪相仿，家世相当，最重要是聊得来，在蒋云廷面前，她没有一丝的局促与不安，确实挺配的。
    也很好。
    赵思睦看着手机镜头里的一男一女，她回到家，蒋云廷就将她拉进了个群，群里加上她三个人，他开了群视频。
    “你好，思睦。”陆文琦打招呼。
    赵思睦笑着看屏幕上的女孩，比照片里的更漂亮，也更温柔。
    而后，镜头那头似乎有人在叫陆文琦，应该是寝室的舍友，她偏过头，于是，赵思睦就看到了她耳朵上的异样。
    心跳“突”的一下，但也就是那么一下。
    原来是个助听器。
    有些事，赵思睦好像能猜到了。
    她当作没看到，解释：“我妈妈一直希望能跟蒋家联姻，但我并不喜欢，所以，对不起，我请求云廷帮我。”
    蒋云廷跟陆文琦惊讶，其实他从没有瞒着陆文琦，可他没想到赵思睦会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善意的替他解释着。
    尽管赵思睦还不知道他们的故事，这份善意却让他有些愧疚。
    他对赵思睦说等陆文琦毕业，是害怕家里出手让文琦拿不到毕业证书，毁了她的前途，而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强大到能跟蒋铭绎一样自己选择自己的婚姻。
    蒋云廷想，他会努力走好每一步。
    陆文琦反应过来，笑了笑，“谢谢你，你真好。”
    赵思睦托着下巴：“那当然，等我回国你们俩要不要请我吃火锅？先说好，我最讨厌吃西餐。”
    蒋云廷看看陆文琦，又看看赵思睦，最后，温柔的目光还是落在陆文琦身上，“好，等你回来，火锅烧烤随你挑，我跟琦琦都陪你。”
    三个人意外的投契，说说笑笑，全无芥蒂。
    等挂断视频，赵思睦发现几分钟前何清欢给她发了消息。
    【何清欢：你傻啊，到时候人家是双宿双飞，缠缠绵绵，被抛弃丢脸的可是你！！！！！】
    何清欢知道后都快气死了。
    赵思睦躺倒，举高手机打字：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她现在要是对妈妈说不想跟蒋家联姻，妈妈不仅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转眼就能立马给她换一家。
    【何清欢：那你不会反抗啊你！！！！】
    赵思睦可怜巴巴：从小到大的经验来看，反抗无效。
    她没她妈妈聪明，而且，她心里其实始终都觉得对不起妈妈。至少站在妈妈的角度，她已经很对得起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女儿了。
    【赵思睦：我跟蒋云廷一没有对外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二没有大张旗鼓订婚，只是各自应付家里，能拖就拖。过两天他就回国了，我们连面都不会见。】
    虽然是跟陆文琦说开了，总归还是要避嫌，如非必要，她不会私下跟蒋云廷见面。
    赵思睦想得很开：能躲两年清净也是好的。
    【赵思睦：能成全一对小情侣，善哉善哉。】
    她起来换了趴卧的姿势，趴到软绵绵的被子上，她下巴垫着抱枕：小清欢啊，说不准这两年我就遇上真爱了，到时候谁甩谁还不好说了哈。
    何清欢只觉得是歪理。
    【何清欢：我就觉得蒋总挺好的。】
    赵思睦不意何清欢会提起蒋铭绎，她脑袋一歪，整张脸埋进抱枕里。
    蒋铭绎？哪里好？
    她翻了个身，看向墙壁上的电视机。
    巧得很，她又看到了宋妤凌的广告，在丛林里翩翩起舞的小仙女，美得不可思议。
    赵思睦双手垫在脑后，想起追不到宋妤凌的蒋铭绎。
    霸总挺可怜的，可是，连他侄子辈的蒋云廷家里都开始操心他的婚姻大事，怎么到蒋铭绎这就一点声音都没有？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好像也不是这么说的。
    赵思睦蹬了蹬腿，大概是太懂事又强大的孩子总惹人忽视？
    蒋铭绎真可怜。
    *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的习惯，蒋铭绎去敲蒋云廷的门，“既然来了，今天开始跟我一块去公司。”
    蒋云廷整个人都是懵的：“可我今天约了思睦一块吃中饭。”
    当然是为了应付家里的吃饭。
    蒋铭绎沉着脸，显然是不满意他的态度，“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纽约分部的项目负责人。”
    蒋云廷瞬间清醒了。
    外人都说蒋氏的蒋铭绎青出于蓝，回国一上任CEO手段强硬，不仅能震住集团的股东，连外头觊觎蒋氏资源的对头都整得服服帖帖。实际上身为蒋氏人的蒋云廷最清楚，他的小叔从来就不是一步登天，当年他虽然空降纽约分部，但没有人知道他是家族的太子爷。
    蒋云廷不禁羞愧：“对不起，小叔。”
    他昨晚还说要为了陆文琦努力，看着蒋铭绎，他很郑重，“谢谢您，我跟您一块去公司。”
    蒋铭绎满意，脸色刚缓和，又听他说：“但我中午已经约好了思睦，我能不能中午出去跟她吃个饭？”
    蒋铭绎看他一眼，点点头。
    蒋云廷道谢：“谢谢小叔。”
    他又发消息给赵思睦说明情况，改地方约到蒋氏附近的餐厅。
    他这么着急的发消息，蒋铭绎看在眼里，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
    蒋云廷一上午都跟在蒋铭绎身边，看他处理文件，也旁听了一个会，临近中午，“小叔，我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蒋铭绎头也没抬：“嗯。”
    蒋云廷临走，又回去，“小叔，时间差不多了，您也先去吃饭吧。”
    蒋铭绎几次被打断，耐心即将告罄，“不急。”
    蒋云廷的手机响了，是赵思睦，“小叔，那我先走了。”
    “嗯。”蒋铭绎签完字，想了想，也起身。
    听到声响的蒋云廷回头，这是什么情况？
    “是该吃饭了。”蒋铭绎一本正经说。
    两个人一块等电梯，蒋云廷问：“您去食堂？”
    蒋铭绎思考：“不是。”他进电梯，给向扬打电话，“忙完了？一起吃饭。”
    电梯一路下去，中间只停了一次，“叫上周玥。”他说。
    蒋云廷好奇看过去，周玥是难得能跟在小叔身边的人，小叔到底喜不喜欢她？
    其实堂婶对小叔的婚姻大事挺着急的，要不然他帮着打探打探？
    【蒋云廷：我听说简颜最近在追我小叔？】
    赵思睦秒回：小孩子家家。
    蒋云廷不这么想：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不如一块吃个饭？
    他觉得自己很开窍了：跟我小叔一起。
    赵思睦看到，苦了脸：一定要一起？
    蒋云廷看看身旁沉默的蒋铭绎：我堂婶很着急，我想趁这个机会探探口风，还有向扬跟周玥一块，人多热闹。
    赵思睦看到这一大段，想起昨晚看到的宋妤凌广告。
    好吧，霸总确实挺可怜的。
    她答应了，去找简颜。
    蒋云廷笑了笑：“小叔，不如等会儿你跟我们一块吃饭？”
    蒋铭绎不动声色，在蒋云廷看来，这就是不愿意，“小叔，人多热闹，还有简颜。”
    “我也很久没有跟周玥姐吃饭了。”他又说。
    蒋铭绎的目光似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机屏幕，隐约看到了赵思睦的名字，“好。”他勉为其难道。
    向扬带着周玥到约好的餐厅，又像是昨晚那诡异的画面。
    长方形桌，赵思睦跟蒋云廷坐一起，简颜跟蒋铭绎一人坐一边。
    好吧，向扬主动坐到简颜身边。
    周玥：“……”
    还是诡异。
    简颜和赵思睦翻菜单点餐，周玥看看几个人，索性跟蒋铭绎说公事。
    “关于季情和宋妤凌后续的公关铺垫已经全部完成，之后官宣宋妤凌的女主角色，你觉得放在什么时候好？”一说工作，周玥就是严肃的。
    蒋铭绎点点头：“再等等，等宋妤凌回国。”
    周玥说“好”：“公司最近……”
    她说起公司打算新签的一个艺人，挺有知名度，跟原公司合约到期，蒋氏娱乐如果能拿下她，也是件好事。
    “你觉得呢？”
    半晌，没听到回应。
    周玥狐疑，忽然愣住。
    只见蒋铭绎微拧着眉，目光似落在对面的蒋云廷身上，又好像不是。
    她隐晦的望向蒋云廷身旁的赵思睦。
    小姑娘今天面色不大好，她有心想关心问一句，奈何人多，她也不好多问。
    但蒋铭绎……
    赵思睦看完菜单，她捂了捂肚子，临出门前她发现自己亲戚造访，第一天简直如瀑布，刚才她坐下去就感觉很销魂。
    “我去个洗手间。”她对蒋云廷说。
    说完，她从包里拿出个化妆包，悄悄揉着肚子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等她再回来，服务生正站在一边帮他们点餐，简颜纠结症犯了，餐后甜点既想吃布丁又想吃冰激凌，她试探的问蒋铭绎，“能不能把你套餐里的冰激凌给我？”
    “可以。”他本来就不喜欢甜品。
    简颜欣喜：“那就布丁。”
    服务生看赵思睦，她又翻了翻菜单，上头的花型冰激凌看着很诱人，她也想吃。
    可是，会肚子疼。
    真的好想吃啊。
    蒋云廷看出来，很贴心，“麻烦我的甜点换冰激凌。”他对赵思睦说，“我的给你，你还是选你原来的。”
    赵思睦眼睛都亮了：“真的？”
    “真的。”
    “不行。”
    两道同时响起的声音。
    包括蒋云廷，所有人都看向突然插嘴的蒋铭绎。
    他面不改色：“女孩子少吃冰。”
    赵思睦：“……”
    简颜小女孩：“……”
    哦，她不是女孩？
    向扬闷笑，看着一脸困惑，还略有不满的赵思睦笑而不语。
    哇哦，传说中的双标狗哦，还是驰名商标。
    第14章 “喜欢啊。”
    赵思睦最终还是没能吃上心心念念的冰激凌，连带着顺顺利利吃上蒋铭绎这份冰激凌而沾沾自喜的简颜都瞬间觉得外表好看，味道更是一绝的冰激凌一点都不香了。
    气氛好像挺诡异的。
    周玥看了蒋铭绎好几眼，见他绷着脸，状若无意的一句，就像是长辈叮嘱顽皮的小辈。
    好吧，蒋总眼里都是工作，把他跟风花雪月联系起来？那叫眼瞎。
    她又看了看赵思睦身旁的蒋云廷，两个人确实挺配。
    蒋铭绎是他俩的叔叔啊。
    周玥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给顶头大boss打圆场咯，她义无反顾做起了气氛担当，不然人小姑娘都快哭了。
    “云廷下午来参加会议吗？”她问。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被她吸引，听她给蒋云廷解释下午算得上重要的会议。
    赵思睦听了几句，不大感兴趣，低头偷偷看微博。
    蒋叔叔确实还挺可怕的，可管她吃冰激凌干嘛？
    她偷瞄手边有一下没一下戳冰激凌碗的简颜，突然的福至心灵。
    哦，她好像有些懂了。
    简颜想吃冰激凌，蒋铭绎关心简颜，又不好当面教育心上人少吃冰，就让她当了炮灰？
    这不，简颜都不想吃了。
    好家伙，真相了啊。
    大佬追个人真是心思多，要不是她聪明，她都看不透。
    表妹夫不错。
    赵思睦脑补了几出剧情，火急火燎用备忘录记下来，顺便发了个微博。
    【谷田：老男人谈恋爱真可爱。】
    粉丝炸了。
    【姐姐真的谈恋爱了？】
    【老男人是谁？】
    【新男主？】
    【我猜是男朋友。】
    看着粉丝们越猜越离谱，赵思睦自己在底下留评：下一本男主的原型，努力当红娘ing……
    【哇，姐姐真棒！】
    【啥时候连载？】
    【央扬氧样央回复谷田：红娘不易，天天操心俩人到底喜不喜欢！太难了，共勉！ps：老男人确实更可爱~~~~】
    饭桌上有向扬和周玥，气氛越来越火热，蒋铭绎则安安静静吃饭。喝完最后一口汤，他擦擦嘴，不经意一瞥，对面本该装模作样的姑娘一反常态低着头，似乎在玩手机？
    因为坐在蒋云廷身边，她就不装不演了？
    他视线来回在赵思睦和侄子身上扫了几次，作罢。
    #沈寻宋妤凌#
    #沈寻#
    赵思睦回到微博，刷到两个热搜，差点尖叫。
    “怎么了？”蒋云廷发现，问。
    赵思睦将手机倒扣在自己腿上：“没什么。”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
    怎么办？好激动。
    沈寻！神隐的影帝沈寻。
    想要签名。
    【赵思睦：我男神要复出！！！！！！！】
    赵思睦只能冲何清欢尖叫。
    沈寻是她最喜欢的男明星，她其实不爱追星，唯有五月天和沈寻是例外。他们一个是在国外孤独时光里陪伴她的声音，一个却是在悬崖边曾拉过她一把的人。
    如果当年不是看到了沈寻的访谈，赵思睦也许早就放弃了热爱的漫画，成了跟塑料花姐妹一样的人。
    【何清欢：迷死赵啊，你觉得沈寻那么大一个腕会因为一个刚出道的小明星自降身价来作配？】
    何清欢理智泼冷水，意思是这消息八成是假的，又在溜影帝。
    沈寻作为特别出演，要在宋妤凌第 一部女主剧里出场，热搜评论也有许多粉丝质疑真实性？
    好像是这么个理。
    直冲赵思睦大脑的热血一下冷却。
    她抬头，发现蒋铭绎也低着头，大概跟她一样在看手机。
    如果是他为了宋妤凌请到了沈寻呢？她很久前就听说沈寻跟蒋铭绎的弟弟关系好像挺好。
    霸总这么深情，砸个资源算什么？千方百计请神隐影帝出马为宋妤凌保驾护航才是真本事。
    赵漫画家的大脑又迅速运转起来。
    【赵思睦：万一呢？】
    【赵思睦：你说蒋铭绎是喜欢宋妤凌这样的？还是简颜？】
    赵思睦分不清了。
    宋妤凌是他追不到的小娇妻，简颜却是近在咫尺。
    【何清欢：what？？？】
    手机狂震，赵思睦一看，后悔死了，竟然发给何清欢了。
    果断撤回。
    【何清欢：撤啥？你是觉得你傻？还是我傻？】
    众人皆醉，她独醒。
    赵思睦惆怅，隔着个餐桌望向蒋铭绎。
    没想到冷心冷肺的霸总深情起来这么牛逼。
    蒋铭绎早就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异样的目光，他等了许久，对方都没有主动挪开。
    又是怎么了？
    他终于抬头，计算好的四目相对。
    小姑娘像是受到惊吓，猛地低头躲开。
    蒋铭绎：“……”
    这还是他的错了？
    赵思睦小心脏“噗通噗通”，耳朵也不知怎么的发烫。
    太奇怪了。
    蒋云廷又一次：“怎么了？”
    这回赵思睦不打算遮掩了：“你小叔是不是认识很多娱乐圈的人？”
    蒋云廷觉得这问题挺奇怪的，他小叔掌握着娱乐圈资本，别说认识了，主动倒贴的人都数不清。
    他这么想就这么直白写在脸上，赵思睦耳朵更烫了。
    “如果我问他要个喜欢的偶像签名，他会给吗？”她小心问。
    蒋云廷明白了：“就这个？”他特别大方，“你想要谁的签名？我帮你去问我小叔要。”
    两个人因为说悄悄话，一个略侧着身低着头，一个微仰头，靠得极近。
    饭桌上又安静下来。
    向扬看看身边的简颜，脚下也不闲着，他凑过去踢了踢蒋铭绎。等蒋大佬皱眉看过来，他努努嘴，就差明示蒋云廷和赵思睦了。
    周玥早看到向扬的小动作了，她瞪过去，继续活跃气氛，“你什么时候回国？”
    向扬讪笑，他还想吃瓜呢，“早着呢。”
    “早什么早？”
    “嘿，你说我干嘛？我当然是跟着人蒋总走，他不回我敢回？”
    说到这里，向扬一怔，是啊，预期的行程早在上周就该回国了，他们怎么没走成呢？
    赵思睦想了想：“谢谢你，我再想想办法。”
    她不是个爱麻烦别人的人，能自己解决就自己来。
    蒋云廷不勉强：“之后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尽管说。”
    “好。”
    赵思睦又翻了翻自己微博的评论，刷到“央扬氧样央”的回复。
    红娘？可太对了！
    宋妤凌有男朋友了，可简颜没有啊。霸总这么深情可怜，人也不错，简公举是任性了些，却没什么坏心眼。
    连蒋云廷都觉得合适，想着撮合他们。
    如果霸总能彻底放下宋妤凌，比起圈里的常态联姻不知道要好多少。
    她给简颜发消息：你真喜欢蒋铭绎？
    简颜秒回：喜欢啊。
    【赵思睦：非追他不可？】
    简颜依旧秒回：那当然！
    那就行。
    赵思睦偷看蒋铭绎一眼，打字：蒋叔叔，您吃完饭有空吗？
    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她发了最稳妥的一句。
    蒋铭绎掌心手机一震，突然跳出赵思睦的名字，他着实有些吃惊。等他看完消息，越发惊讶了。
    然后，手机又是一震。
    【赵思睦：有事想请你帮忙。】
    不容易，终于不是您了。
    蒋铭绎唇角微勾，他打字：有。
    发送前，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点发送按钮。
    耳边是周玥的说话声，她跟向扬又开始互怼了，挺吵的。蒋云廷平时见他们少，以为两个人真吵架，一本正经的做和事佬。
    至于简颜，正好奇当观众。
    没有人注意到他和她。
    蒋铭绎掀了掀眼皮，只看到小姑娘的发顶，看不清她的脸。他好像有些懂了昨晚蒋云廷跟赵思睦明明一起在车上，为什么不用嘴巴说话，反而要悄悄发微信。
    这是他们的小秘密。
    确实还挺有意思。
    【赵思睦：可不可以？】
    许是他一直没有回应，赵思睦有些急了。
    蒋铭绎等了半晌，终于点下发送按钮：可以，一点半来我办公室，只有半小时。
    赵思睦顿时眉开眼笑。
    吃完饭，赵思睦主动挽着简颜，简颜受到惊吓，“什么阴谋诡计？”
    “你不是要追蒋叔叔？”赵思睦笑呵呵，十分卖力的撮合，“我帮你约了他，一点半在他办公室。”
    简颜：“……”她才不信。
    赵思睦出主意：“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要一个沈寻的签名，这不就是相处了解的机会？”
    她想得妥妥的，蒋铭绎喜欢简颜，简颜也常念叨找不到机会跟他相处，那她给他俩创造机会不就好了？
    毕竟两个人合不合适，是不是真喜欢，不靠滤镜和瞎赌气，近距离相处才见真章。这么近距离接触来几下，要是处着发现不合适，也好早日跳出虐恋情深，各自寻找下一春。
    完美啊，还能顺便要签名，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简颜一听，倏地抽出胳膊，“有病，我才不当炮灰！”
    赵思睦：“……”
    “你不是要追他？”
    “追也不用你教。”她一副你阴险狡诈的表情，“你会好心帮我？赵榕榕，你傻还是我傻？”
    赵思睦委屈极了：“我好不容易帮你约了。”
    简颜摇头：“那你自己去呗。”
    说完，她走了，回家睡美容觉咯。
    赵思睦：“……”
    【赵思睦：我傻吗？】
    【何清欢：不容易，您终于意识到了。】
    那现在怎么办？
    当赵思睦站在蒋铭绎办公室门口，她其实有点腿软。
    红娘果然不易，她不配。
    以后再也不当了。
    硬着头皮敲门，里头一声：“进。”
    她进门，再关门。
    “蒋叔叔。”赵思睦到他办公桌前，也不敢看他的办公室。
    蒋铭绎为她空了半小时时间：“坐。”
    “谢谢蒋叔叔。”
    他没说什么，只将刚才秘书泡的红糖水推过去，然后，等她开口。
    赵思睦压根没注意他的动作，她拧着眉，脸色……挺凝重的。
    蒋铭绎不由一凛：“要我帮你什么？”
    大佬果然是大佬。
    赵思睦尬笑：“蒋叔叔，我听说宋小姐跟沈寻会有合作？”
    沈寻？
    蒋铭绎看着她：“嗯。”
    赵思睦心定了，眨了眨眼睛，她眼睛里像是有小星星，“蒋叔叔，那您能不能帮我要一个沈寻的签名？”
    如果能去探班就更好了。
    但她不敢说，妈妈知道了得打断她的腿。
    蒋铭绎表情淡了下来：“喜欢沈寻？”他往后一靠，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满脸期待，还有压抑的喜悦。
    赵思睦在他的注视下点点头：“喜欢。”
    “追星？”
    她又摇头。
    蒋铭绎好奇：“那是？”
    赵思睦抠了抠桌沿：“因为如果没有沈寻，赵思睦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她选择实话实说，“可能就会成为个木偶人？”
    木偶人？
    蒋铭绎深深看她一眼，她装腔作势的时候确实挺像木偶人的。
    没点自我。
    他状似无意开口：“想见他？”
    赵思睦眼睛都亮了：“可以吗？”她因为激动，撑着桌沿站起身，“我可以见他吗？”
    她在桌上扫了一圈，看到他手边的茶杯，啊，够不到啊，太远了。
    只好端起自己面前的，她没喝过，盖着杯盖的茶还是热的。
    “蒋叔叔。”赵思睦双手捧着茶杯，她微弯腰，手伸直，甜笑，“您喝水。”
    蒋铭绎被她的笑晃了眼，尴尬的别过头，“你喝吧。”
    赵思睦悄悄动了动自己已经发酸的胳膊，笑得比刚才更甜了，“我不渴，蒋叔叔，您忙了这么久，应该口渴了吧。”
    蒋铭绎：“……”
    他摸上自己的袖扣，打了两个圈，“谢谢。”
    他起身接过，抿了一口。
    太甜。
    蒋铭绎脸上难得有了那么一丝窘迫，他怎么喝了给她准备的红糖水？
    赵思睦满意，怯生生的，“那您可以帮我要签名吗？”
    蒋铭绎：“……”
    她就这么眼巴巴瞅着他。
    蒋铭绎垂眸，又端起她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挺酸的。
    不知道秘书加了什么。
    赵思睦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有多不淑女，她立马坐好，“蒋叔叔，对不起。”
    “没关系。”蒋铭绎转了转杯盖，“就这么喜欢他？”
    “嗯啊。”
    “云廷呢？”
    赵思睦：“……”
    这跟蒋云廷有什么关系？
    蒋铭绎松开杯盖，曲指敲了敲桌面，一下，两下，三下……
    赵思睦发现自己的心跳也随着他的动作砰、砰，再砰砰的跳起来。
    “你也喜欢云廷？”他又问了一遍。
    赵思睦不由挺起腰板。
    这问题可太难了，她当然是不喜欢的，但问的人偏偏是蒋云廷的小叔。
    她跟蒋云廷这会儿可是合作伙伴呢。
    蒋铭绎见她又拘谨起来，眸色黯了黯，刚要转移话题，她忽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赵思睦违心的：“喜欢啊。”
    她声音偏柔，很软，尤其在说“喜欢”的时候，尾音越发软糯。
    蒋铭绎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最后，归于平静。
    “好，我帮你要签名。”他收敛了笑，同样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赵思睦绽开笑：“真的？”她站起来道谢，“谢谢蒋叔叔。”
    她又看了看他手边堆起的文件：“蒋叔叔，我不打扰您工作，我先走了。”
    像是只欢乐的小鸟，她拎着包离开他办公室。
    办公室又安静下来，他往后一靠，揉了揉眉心。而后，他翻开手边的第一份文件，是程静要竞标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向扬敲门：“两点，我可一分钟也没早到。”他笑眯眯打趣，“没打扰你的私人空间吧？”
    他知道赵思睦之前在。
    蒋铭绎翻文件，没接话。
    向扬坐下，递上另一份资料，“查清楚了，程总公司内部的问题，有人……”他顿了顿，“有人吃里扒外，拿了她的竞标方案给对家。”
    他说的程总就是赵思睦的母亲程静：“所以，程总希望我们这边能再给她几天时间让她重新做方案。”
    “还有，她找了项目部的冯总监。”向扬说起他，拧了拧眉，“你知道程总这个人圆滑世故，上双保险这种事是她能做出来的。”
    他打量蒋铭绎，脑子里却跳出来赵思睦的名字，“其实问题也不大，程总和冯总监那都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私下的来往。如果是看在思睦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水至清则无鱼而已。
    蒋铭绎沉默了许久，在向扬以为他默许了时，他开口了，“不行。”
    只有两个字，向扬懂了，这是不纵容的意思。
    “你……”他想问为什么，又及时收住。
    按照程静的性子，如果收到消息，八成会找机会找补，冯总监的路被他们察觉，那就该从蒋铭绎身上。
    赵思睦？还是蒋云廷？
    向扬若有所思。
    *
    回家路上，赵思睦因为蒋铭绎的许诺心花怒放。
    【赵思睦：是真的！我男神真棒！！！！】
    【何清欢：蒋总答应了？】
    赵思睦笑着：那当然！
    何清欢见缝插针说好话：你看，蒋总如此平易近人，你的版权？？？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版权。
    赵思睦犹豫：等宁夏回来。
    宁夏是她另一个闺蜜，她签约漫画连载用的就是她的身份证。
    何清欢再接再厉：你放心，真卖了，绝对不用你露面。
    赵思睦想想也对，其实她的漫画能改编也是好事。
    心情更好了，成倍的小花花。
    手机跳转来电界面，是蒋云廷。
    “喂。”赵思睦打招呼。
    谁知，电话里传来男人冰冰冷的声音，“思睦，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赵思睦没懂，蒋云廷的话里却传递出明显的愤怒，“为什么我家里人会知道我跟琦琦的事情？还有，现在到处传琦琦是我跟你之间的插足者，我需要你解释。”
    这个她真不知道。
    蒋云廷看着他跟陆文琦的照片在几个发小群和朋友群转发，大家都在议论着一个先天缺陷的灰姑娘妄想嫁入豪门，说她一个没毕业的学生手段了得，要撬赵思睦的墙角。
    这是他不能忍的。
    “思睦，据我所知是你母亲找了我爸妈，如果之前你对我说的话都是你刻意演出来的善解人意，我只能说，我对你很失望。”他说不出重话，但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这几天他所见到的赵思睦不该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但时机太过巧合，昨晚她跟陆文琦才视频过，转眼她母亲就找上了自己爸妈，不得不令人怀疑。
    “我需要你的解释，现在马上。”蒋云廷冷声道。
    赵思睦脑袋“嗡嗡”直响，只能听到他说是妈妈找了蒋家人。
    为什么？为了让她嫁入蒋家？
    就这么想要她跟蒋家联姻？
    这么一迟疑，蒋云廷以为她是默认了，“赵思睦，我们走着瞧了。”
    电话被挂断，赵思睦接电话的手冰冰冷。
    蒋云廷也不好受，他手机里都是消息，全是针对陆文琦的，他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接，他此刻只想飞回上海。
    他去找蒋铭绎，没等敲门，电子门自己开了。
    “小叔，我……”
    “云廷。”
    几乎同时响起的声音。
    蒋云廷顿住，他发现小叔的脸冷得掉渣，尤其是看着他的眼睛，似含着冰霜。
    “你跟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蒋铭绎目光如炬，“你的教养就是让你随意玩弄两个姑娘的感情？”
    蒋云廷：“……”
    为什么小叔比他还生气？
    第15章 “难道找你当我男朋友吗，蒋……
    赵思睦被蒋云廷挂了电话，一头雾水，她打开屏蔽的塑料花群，果然，里头挺热闹的。
    【真没看出来，蒋云廷喜欢那样的。】
    【啧，蒋家会答应才怪。】
    【听说还是个天生听力有缺陷的人。】
    赵思睦一目十行刷消息，一下就刷到蒋云廷跟陆文琦的合照。
    看不出是在哪里拍的，两个人脸碰着脸对着屏幕笑，让人羡慕的甜蜜。
    赵思睦的心却直直坠入谷底。
    【@赵思睦，思睦啊，没事啊，蒋云廷不行，咱们就换一家。】
    【就是！你别难过呀，蒋云廷那是眼睛有毛病看上个一无是处的女学生，也不瞧瞧咱们思睦可是圈里鼎鼎有名的才女，拿了多少奖的大画家哟。】
    【我们思睦可抢手着呢，这家不行，下家多着呢】
    阴阳怪气嘛。
    但赵思睦此刻没有心情回怼，她点开妈妈头像，拨打视频电话。
    很快，屏幕出现妈妈的脸，她在忙，只看了眼镜头，又低头在键盘打字，再没有分给她半个眼神。
    “有事？说。”连声音都是冷酷的。
    赵思睦如鲠在喉，目光锁定镜头里无比淡定的妈妈，“妈，蒋云廷的事情是您捅出来的？”
    程静闻言，手指微顿，只是一瞬而已，“你知道了？”
    她风轻云淡，仿佛在问“今天想吃什么？”。
    赵思睦五味杂陈。
    程静已经不耐烦：“还有其他事？没有就挂了。”
    赵思睦及时叫了声“妈妈”：“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静没吭声，转而握着鼠标轻点几下，她又拿过边上的文件核对，在赵思睦看来，像是压根没听到。
    “妈妈，您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追问。
    程静翻过一页文件，用笔打了两个圈，她这才抬起头望着屏幕，目光如炬，“这很重要？”
    “不重要吗？”
    “我不觉得。”
    程静笑了一下，收回视线。
    她前两天才知道这事，到底是联姻，总是要调查清楚。结果，看着资料里陆文琦的照片，她确实有些愤怒，但也只有那么一下。
    校园里的爱情最是愚蠢，也最做不得数。
    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所谓自由恋爱，如果是门当户对也就算了，假如不是，从来就没有好结果。利益与利益的结合，商业与政治的联姻，这才是大多数的婚姻常态。
    至于情爱，那只是消遣，可有可无。
    所以，程静权衡过后，还是选择让女儿继续与蒋家联姻，至少面上是。她把蒋云廷和陆文琦的事情捅到明面上，一是为了逼蒋家做出选择，二么，如果蒋云廷不喜欢女儿，她的女儿也不是非得扒着，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要利益最大化。
    比如，她疑似被蒋铭绎卡着的项目。
    显然，赵思睦接受不了，“所以，您明知道蒋云廷有女朋友，您还要我接近他，还要我继续和他接触，让我跟蒋家联姻？”
    “我是您女儿！”
    程静耐心即将告罄，她合上文件，认认真真同镜头里的女儿对视，“你以为他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他跟那女孩的事情？”她又笑了笑，很冷淡，绝对的冷酷，“因为这个叫陆文琦的女孩不可能会出现在蒋家的联姻名单里。”
    “妈，在您眼里是不是任何感情都可以用数字来计算？”赵思睦向来乖巧的脸上涌现愤怒。
    金钱、项目、利益……
    这都是妈妈放在最前边的。
    程静沉下脸：“榕榕，你这是在对我发脾气？”
    赵思睦知道妈妈生气了，她也是，她倔强的咬着唇，眼圈不知不觉红了，渐渐湿润。
    程静看到了，沉默了一瞬，她语气稍有缓和，“榕榕，这个世界或许不缺聪明人，但我告诉你，能走到金字塔顶端的绝对不会只有天真和无知。”
    赵思睦难过，对，她知道自己很笨，从来就不是聪明人。
    程静毫不留情的飞刀子：“你以为没有我和你爸爸在你跟前遮挡了风雨，你眼里的世界真能如你画笔下的好看？”
    她像是在说：赵思睦，你简直天真到愚蠢。
    深深扎了赵思睦的心。
    可程静的话还没完：“你可以不喜欢管理公司，可以玩你的艺术，你也可以在你心里说我利益熏心，可是，榕榕，在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来指责我的就是作为女儿的你。”
    赵思睦呼吸一滞。
    她猛地抬头，撞上妈妈凌厉的视线。
    顿时，哑口无言。
    程静露出笑，声音再次柔软下来，“你好好想一想我刚才说的，公司的管理你可以不参与，但现在蒋家卡着公司一个项目，我希望你好好放在心上。”
    说完，她挂了电话。
    她最后的温情也是说着她的公司，她的项目，还是被蒋铭绎卡着的项目，目的不言而喻。
    赵思睦其实都明白，这一刻，她是真的很难过，许多无法言说的情绪一点点冲击着她的大脑。
    沈寻都治愈不了的难过。
    那年，她因为妈妈的高压，几乎放弃了最喜欢的漫画，却在偶然间看到沈寻的一场访谈，他说：“为了拥抱我热爱的世界，我愿意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那她呢？她热爱什么？
    她爱着爸爸妈妈，所以，她努力成为他们期许的名媛。
    她热爱画画，所以，她想努力让全世界看到她笔下的故事。
    赵思睦眼前已经模糊，她舍不得眨眼睛，但眼泪水不听话，一会会都不肯在她眼睛里停留，就这么一下接一下落在下巴，最后，滴在她手背。
    司机将车开进别墅区，她勉强发出声，“吕叔，靠边停。”
    司机不敢回头看，只说“好”。
    赵思睦路边下车，没有回家，她找出陆文琦的微信。
    昨晚，她们才刚成为微信好友。
    【赵思睦：对不起。】
    赵思睦没有替自己辩解，妈妈做的，其实跟她做也没什么差别。
    *
    蒋铭绎办公室，他跟蒋云廷面对面站着。
    “怎么回事？”他问。
    蒋云廷心里着急：“小叔，我没时间跟您解释，我现在要回上海。”
    “赵思睦呢？”蒋铭绎神色冷淡，声音更冷。
    蒋云廷拧起眉：“这跟她无关。”他梗着声音。
    蒋铭绎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无关？”
    就两个字，蒋云廷打了个冷颤。
    他确实见蒋铭绎发怵：“我，我……”他顿了顿，涨红了脸，“赵思睦那个……”
    蒋铭绎面色又沉了沉，蒋云廷改口，“我和琦琦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我跟她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只是……”他想了想，“各自应付家里。”
    “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其他牵扯，以后也不会有。”这话他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明知道这不像是赵思睦会做出来的事情，但如果是她妈妈，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区别。
    蒋铭绎结结实实愣了一下：“胡闹。”
    蒋云廷不赞同：“我们的事，您不懂。”
    蒋铭绎：“……”
    虽然很不像话，但他确实松了口气。
    “小叔，赵思睦都不介意，您介意什么？”蒋云廷脱口而出，压根没过脑。
    蒋铭绎又是一愣，短暂的怔松，“感情不是儿戏。”
    蒋云廷糊涂了：“我从没当玩笑。”他想起陆文琦，又急急说，“小叔，我现在就要回上海。”
    他不等蒋铭绎回应：“我马上去机场。”
    说完，人就跑了，一点余地都没留。
    蒋铭绎望着蒋云廷的背影，驻足许久。
    周玥跟向扬在电梯遇到横冲直撞的蒋云廷，只得到对方一句“回上海”，人都没影了。
    周玥撞了撞向扬的胳膊：“诶，闹哪样？”
    向扬已经收到国内的消息，故作深沉，“爱情啊，啧啧啧。”
    周玥：“……”
    神经病么这是？
    蒋铭绎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他抱臂握着手机，目光落在楼下的车水马龙。
    人很小，车也很小，只有这片天空拥抱着高楼大厦。
    他点了点赵思睦的头像，又退出，再点一下。
    【蒋铭绎：头像画好了？】
    赵思睦收到蒋铭绎消息的时候，她在别墅区走。一路走回家，再拐个弯就该到了。
    眼睛挺酸的，可能哭肿了。
    等会儿一定不能被简颜瞧见，不然要被她嘲笑。
    【赵思睦：快好了。】
    蒋铭绎收到回复，手机凑到眼前，他来回踱了几步，最后，他坐到沙发扶手，打字：快好了是多快？
    赵思睦很无语，他这么闲？
    她不知道怎么回，索性晾着。
    手机叮叮咚咚，是她刚才发的微博收到了评论。
    【谷田：2B or not 2B？】
    发了不过几分钟，评论越来越多。
    她一条条看过去，微博又是震动，一条热搜推送。
    #蒋铭绎宋妤凌#
    赵思睦怔怔的看着屏幕，一下就被引开了注意力。
    微博不知怎么的讨论完沈寻跟宋妤凌，开始扒皮宋妤凌这个小妹妹的情史，最引人瞩目的就是资本圈大佬蒋铭绎。
    啧，蒋大佬还问她要头像，知不知道他又上热搜了？
    她看了几条就没什么兴趣，应该说，她现在其实挺不愿意看到蒋家人的名字。
    微信一震，陆文琦居然回她了。
    【陆文琦：是我跟蒋云廷之间的问题，与你无关。】
    赵思睦把这么条文字信息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愣是没看出来到底是陆文琦善解人意，还是她觉得“干卿何事”的意思。
    郁闷。
    【央扬氧样央：一定是2B？2H表示不服！】
    看到这条评论时，赵思睦只想叫爸爸。
    醍醐灌顶，霎时生龙活虎。
    是啊，为什么不是蒋铭绎？
    妈妈现在未必是因为联姻才揪着不放，大部分心思应该都在跟蒋家的项目合作上，她是没脸如妈妈所说去跟蒋云廷要“补偿”，为什么不去找蒋铭绎？只要解决妈妈最在意的项目，就能引开妈妈放在蒋云廷身上的注意力，她跟蒋家的牵扯也就结束了，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对蒋云廷和陆文琦作出的弥补。
    【赵思睦：我画好了~等会儿把头像给你，可以吗？蒋叔叔。】
    赵思睦盯着手机屏幕，可以吗？希望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蒋云廷，好像对蒋铭绎更容易开口些。
    反正他对她出糗的样子看得可多了。
    不怕了不怕了。
    很快，蒋铭绎回：好。
    赵思睦给自己打了打气，奔回家完成就差一点点的头像。
    花了半小时整完，她急匆匆让司机送她去蒋氏，今天第二次敲开蒋铭绎的办公室。
    比起下午的小心，这会儿是局促。
    蒋铭绎似乎正忙，他靠坐在办公椅，一份文件被他斜放在桌沿，他只捏住了一角，正在翻看。
    她这是来的不是时候？
    唉，想的是很美好，但见到了人么，赵思睦又觉得怂了。
    要是能有简公举的厚脸皮就好了。
    “蒋叔叔。”她小心叫人。
    蒋铭绎“嗯”了一声，他手上动作不停，又翻过一页，余光却关注着来到办公桌前的小姑娘。
    好像眼睛是红的？
    他又翻了一页，借着翻页的姿势瞅了一眼。
    没看错，是肿了。
    哭过？
    赵思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手，大佬果然是大佬，看文件都比常人快，三秒一页，能看完吗？
    反正，她不能。
    她捏了捏自己的挎包：“蒋叔叔，我把头像发您？”
    蒋铭绎终于抬了下眼：“好。”
    这张脸还是冷冷淡淡，看不出情绪。
    真累。
    赵思睦果断拿出手机，将早已准备好的头像发送，又乖乖巧巧冲他笑，“还有哪里要改的吗？”
    蒋铭绎：“……”
    他一抬头，对上她的笑脸。
    比平日里还……谄媚。
    蒋铭绎觉得自己心情不大美丽。
    不动声色睨了眼手边另一份文件，他垂眸，看手机。
    是简笔画，背景没有上色，只简单勾勒了他的五官，而他手中捧着本书，表情……也看不出表情。
    如果可以选择，他是不会换上这样一个算不上稳重的头像。
    可是……
    “不错。”蒋铭绎保存，再换头像。
    然后，他把手机对着赵思睦，“谢谢。”
    赵思睦脸一红，突然有点懊恼，好像不大适合霸总。
    “不客气。”她迅速移开目光，眼神随意落在一处，怔住。
    是份文件，抬头是程静的公司。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赵思睦纠结，她一紧张，眼睛就牢牢盯着一处不肯动。
    蒋铭绎看在眼里，重新拿起刚才没有翻完的文件，“云廷准备回上海，今晚的飞机。”
    赵思睦一口气提了起来：“哦。”
    哦？蒋铭绎“沉浸”在文件的世界里，连续翻了两页。
    她注意力又被他手上的文件吸引，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转动，他一连翻了两页，速度越来越快了。
    赵思睦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你妈妈有个项目。”更神奇的来了，他竟然主动提起。
    运气真好！
    赵思睦严阵以待，憋着股气，“您说。”
    她这模样挺滑稽，明明心虚又害怕，偏偏还要端着。她唇边是她很习惯的弧度，像是对着每个需要她应付的人。
    蒋铭绎笑了笑，笑意未及眼底，“她跟你说了？”
    他眸光里映出她的身影，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她想起上回帮妈妈送文件，他看穿一切的表情，还有他最后更是直白戳破了妈妈的心思。
    一口气又泄了个干净。
    赵思睦觉得她真是高看自己了，她一点都不适合玩心计。
    她也不会玩。
    “蒋叔叔，我妈妈的项目您能帮帮她吗？”她选择坦白。
    赵思睦坦荡又直接的问他：“我不懂你们生意场的规则，如果不可以，我不勉强。但假如您答应了，我很感激您，那我……”
    那她怎么样？真蠢，好像都没想好条件就来找他了。
    总不能说，如果您答应了，我再给您画个头像？
    怎么都是她占便宜了。
    蒋铭绎很意外：“为什么没有找云廷？”他又绕回了蒋云廷。
    赵思睦一听，笑都垮了，她低垂着脑袋，没法说啊。
    蒋铭绎看着她：“云廷有喜欢的女孩。”他还挺不自在的，双手交握搁在膝上，打了个圈，“不是你。”
    赵思睦肩膀一抖，脑门更是“叮”一声。
    所以呢？以长辈的角度要她放弃？还是帮蒋云廷报仇？
    “我知道。”她仍旧没有看他。
    蒋铭绎坐正，他眼里浮现些许笑意，语气却是严肃的，“思睦，感情和婚姻不是过家家。”
    赵思睦：“……”
    这是……什么节奏？
    “角色扮演的游戏很好玩？”
    直戳赵思睦的心窝子，她情绪崩盘。
    蒋铭绎认真道：“如果云廷的事情没有曝光，你还打算继续下去？”
    赵思睦悄悄握拳，又羞又恼。
    他就差指着她鼻子说：赵思睦，你把感情和婚姻当成了可以交换的条件和利益。
    可她明明就不是。
    赵思睦觉得委屈，眼睛又酸了。
    “那不然呢？”她倔强的反问。
    蒋铭绎没吭声，像是看着一个发脾气的小女孩。
    她更难受了：“难道跟你联姻，找你当我男朋友吗，蒋叔叔？”
    “噗通”一下，赵思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比烟花还要响。
    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哇！
    涨红了脸，她想说“对不起”。
    结果……
    蒋铭绎眉眼突然柔和下来：“好。”
    第16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好。”
    蒋铭绎这声风轻云淡的“好”在赵思睦听来可太像是龙卷风, 一下席卷而来，又猛又烈，所到之处妥妥的寸草不生。
    她整个人都裂了。
    好什么？
    好什么？
    到底好什么？有什么好的？
    赵思睦傻眼了, 偏偏小心脏“噗通噗通”, 也许是她听错了？他说的不是“好”？
    慢慢抬起脑袋，她就瞄一眼，她想。
    结果, 刚瞄过去呢, 正正好撞上蒋铭绎的目光。
    赵思睦倏地垂下头。
    再然后，她不信邪的又看过去, 没想到, 蒋铭绎还看着她，就这么安静望着她。
    看？他看什么？
    赵思睦有些恼火, 不甘示弱的回看，眼睛努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
    蒋铭绎却笑了，嘴角淡淡的弧度像是冬日里融化的冰雪, 又像三月里的春风，轻轻柔柔拂过她心口。
    她抿抿唇。
    好吧，他还是他, 就是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起了过于奔放的笑意，一点也不像她从前见到的蒋叔叔。
    对啊, 他是蒋叔叔啊。
    赵思睦怂，但她得壮胆，她故意咳了咳，绷起脸一本正经说：“可您是蒋叔叔啊！”
    话落，办公室又安静了, 只有她的心跳声。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把视线挪开。
    许久，蒋铭绎起身，他一站起来，一下就比她高了，“我倒不记得有你这么大一个侄女。”
    他声音里带着笑，是愉悦的。
    赵思睦无语，是是是，是没有这么大的侄女，可有个比她还大的侄子呢。
    蒋铭绎见她微微嘟着嘴，猜她八成在心里骂他。
    他又笑了，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说“好”，好什么？
    是挺好的。
    现在么，该解救这个明明想指着他鼻子骂一句，偏偏面上怂得要命的戏精。
    “我……”
    “简颜呢？你不是喜欢简颜？”
    两个人意外的同时开了口，一个理直气壮，一个错愕。
    好吧。
    赵思睦自觉又抓到了蒋铭绎的小辫子，简颜信誓旦旦说他对她是特别的。
    蒋铭绎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随意扯了扯自己的袖扣，“你想改行拍电影了？”
    这语气还真……
    反正，赵思睦耳根烧了起来。
    他这是说她脑洞大的意思？
    她又不开心了。
    是是是是，电影是不想拍，但您老还求着要买我的漫画版权改编呢！
    幸好，撮合简颜的红娘事业头都没能起成就被掐灭在摇篮。
    像是等不及这拖拖拉拉的进度，蒋铭绎直接开大招，“思睦，我救了你一次。”
    赵思睦惊恐看他。
    蒋铭绎挑眉，无声解开自己的袖扣，“我也没把你爬树的事说出去。”
    赵思睦：“……”
    耳朵又热了。
    那能算是他救她？明明是他吓得她摔进了医院。
    然后……然后，她开始觊觎他衬衫下的肌肉线条。
    赵思睦脑袋突然“嗡”一下，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完了，脸红了。
    蒋铭绎笑看小姑娘忽然红扑扑的脸蛋，手痒，但不行。
    “你也救了我一次。”他更一本正经，“思睦，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是不是该许两次？”
    说完，定定注视她，他发现她的脸更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这可比他往常待在一旁静静看她演戏更让人心情愉悦。
    赵思睦懵了，两只手无知无觉绞在一块，她捏了捏左手虎口，有点疼，“为什么是我两次？”
    难道不是她一次，他一次？
    这人怎么这么不公平？
    不对不对，一点都不对。
    赵思睦彻底懵了：“那你呢？”
    蒋铭绎眼底笑意流淌：“我两次也行。”
    我……两次……也行……
    行什么？
    赵思睦又一次当起缩头乌龟，她“咻”的躲开他过于炙热的目光，随意一放，不巧，落在他办公桌上赤果果翻开得彻底的文件。
    是她妈妈的项目文件。
    蒋铭绎跟着她的视线看去，沉默片刻，他忽然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你觉得呢？”他主动拿起文件递过去。
    赵思睦没有接，她觉得不怎么行。
    妈妈的项目是她来的目的，但也不能，不能让她卖身啊。
    她偏过头。
    蒋铭绎收回文件轻轻放在办公桌，空着的左手背过身悄然握成拳，紧了紧，又松开，反复几次。
    比他在谈判桌还紧张。
    可他清楚知道，自己就是喜欢上她了，所以，他一点都不想拖泥带水。
    两个人沉默着，敲门声骤然响起。
    蒋铭绎身后的手松开：“进。”
    他重新落座，目光看向赵思睦，“我不罚站。”
    她讷讷“哦”一声，头也不回去沙发，离他远远的。
    蒋铭绎：“……”
    周玥敲门进来，没想到赵思睦也在，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蒋总。”她直接在蒋铭绎办公桌前坐下，“源头查到两家95后小花。”
    周玥把报告给他：“几大app起底宋妤凌的感情史，你在名单里可排榜首啊。”
    沙发上的赵思睦背脊一僵，一下就从蒋铭绎古古怪怪的“示爱”里跳脱，离家出走的理智彻底回笼。
    周玥问：“需要处理吗？”
    蒋铭绎粗粗看完：“暂时不用。”
    周玥皱了眉：“我唯一担心的是对方拿你似是而非的点两句，最后真扒出宋妤凌男友的身份。”
    她当初就不赞同蒋铭绎签下宋妤凌，尤其宋妤凌那姑娘年纪小，恋爱史倒是丰富，进了娱乐圈也不肯分手，实在不适合当idol。
    这会儿果然了吧，连蒋铭绎都给拖下水了。
    “早做准备。”周玥提醒。
    赵思睦本来一点都不想听他们说机密，偏偏两个人都没拿她当外人似的，他们都不怕，她怕什么？
    她登录微博，下午的热搜早已冲到了第一，大部分是说宋妤凌这个新人没有一部代表作不说，感情倒是特别丰富，也有人说她年纪轻轻却手段了得，竟然能把蒋大佬攥在手心里。
    赵思睦刷了刷实时，还有不少为蒋铭绎和宋妤凌尖叫的。
    【豪门大佬和娱乐圈小仙女，我怀疑宋妤凌有身份。】
    【胡扯，蒋铭绎多洁身自好一个人，不可能！】
    【就因为他是高岭之花，才显得真爱无敌。】
    【来battle啊！】
    【霸总VS娱乐圈小作精，绝配。】
    【哪里配？】
    【光那两张脸，绝配。】
    【倒也是，宋妤凌那张脸啊，真漂亮！老天爷赏饭吃。】
    脸？
    赵思睦倒吸一口凉气，脑门像是被人用力劈了一下，她好像懂了。
    霸总和他追不到的小娇妻啊。
    所以，蒋铭绎看上的是自己的脸？这张跟宋妤凌宛如双胞胎的脸？
    好家伙，破案了破案了，终于破案了。
    蒋铭绎还吐槽她想改行拍电影，明明是他将电影搬到了现实。
    赵思睦脑洞大开，霸总得不到正主，只得在她这个替身身上找补，寻找慰藉。
    这得多爱？
    她捏紧手机，原本她还沾沾自喜有了现成的人设和故事，万万想不到，自己也被套进了坑？
    赵思睦脑子乱了，唯有“替身”两个字特别清晰的飘过，一遍又一遍。
    【何清欢：吃瓜吃得停不下来，有没有啥内幕消息？】
    一声微信提示音，蒋铭绎和周玥都回头看过来，赵思睦赶紧打住脑袋里的剧情，果断开静音。
    【何清欢：宋妤凌命真好！大把资源被蒋总亲手捧到她跟前任君挑选，人比人气死人哦。】
    【赵思睦：你也觉得蒋铭绎喜欢宋妤凌？】
    她盯着对话框等回复，何清欢的消息来得快：不止我，大家都这么说，除非……
    【赵思睦：除非什么？】
    【何清欢：除非蒋铭绎这会儿来个正牌女友，不然啊，他跟宋妤凌的关系可真撇不干净。】
    【何清欢：大佬是大佬，可大佬还能剁了所有键盘侠的手？】
    【何清欢：宋妤凌是不差资源，但没个代表作，光顶着绯闻八卦在娱乐圈横着走，能走多远？】
    有道理。
    赵思睦觉得自己又真相了。
    不仅是霸总和他追不到的小娇妻，还是替身给白月光破局挡灾的。
    果然，人比人气死个人。
    赵思睦恨恨的戳了戳手机屏幕，一口气悄无声息堵在心口，散不出去。
    何清欢话锋一转：你还别说，宋妤凌越看越像你，你说会不会还有种可能，蒋总觊觎未来侄媳妇的你，签宋妤凌砸资源都是因为爱而不得？
    【何清欢：哟西，可以啊，迷死赵！霸总不可能追到的小娇妻，只好找来替身狠狠爱？】
    赵思睦：……
    可真谢谢您嘞！
    她是宋妤凌替身还差不多。
    【赵思睦：何编辑，您想改行拍电影？】
    【何清欢：矮油，开玩笑嘛！随便说说而已，顺便给你构思构思新漫画~~~】
    何清欢还不知道蒋云廷的事，一门心思八卦宋妤凌和蒋铭绎，最后，她很惋惜的感叹：迷死赵啊，争不过这宋仙女了，不然你努力一把，宽衣解带的蒋总也妥妥的。
    赵思睦黑脸，暂时拉黑。
    但是……
    没有蒋云廷，妈妈一定又会给她找好“下家”要她好好接触、联络感情，等时候一到，打包联姻，都没她反抗的余地。
    如果是蒋铭绎，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替身，一个帮宋妤凌暂时转移注意力的工具人，那她还挺合适的。
    她不缠人，也不贪心，最多就是妈妈插手的多了些，但蒋铭绎气场够强大啊，就冲他那强势得不留余地的范儿，绝佳的挡箭牌啊。
    好像真挺好的。
    就是得被某些人阴阳怪气一阵，可她目前既没有更合适的人，也没有喜欢的对象，除了他，真没别的选择了。
    周玥跟蒋铭绎说完，经过赵思睦身旁，她脚步顿了顿，“思睦，晚上一块吃饭吗？”
    她刚知道蒋云廷和陆文琦的事情，挺同情赵思睦的，这会儿看，小姑娘还哭过了？眼睛都肿了。
    赵思睦蓦地回神，对上周玥关切的目光，她露出笑，“我晚上还有事。”
    周玥不勉强，本来也没有多熟，她就是那么一说。
    办公室又安静下来。
    赵思睦自认为猜到了蒋铭绎的心思，反而淡定了，她再次到他办公桌前，“我考虑完了。”
    蒋铭绎惊讶，瞧她像是换了个人，一时有些猜不透。
    “行。”赵思睦落落大方，看着他说。
    蒋铭绎：“……”
    行？行什么？
    冰块脸裂了条缝，罕见的有些傻乎乎的。
    他额头还有伤，被贴了块小纱布，确实有点傻。
    赵思睦双手背到身后，交错捏着手腕，她微微歪了下头，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我说，你两次也行。”
    手痒啊手痒，就该把蒋铭绎这副傻愣愣的样子给画下来。
    回家就画。
    蒋铭绎不由恍惚起来：“你确定？”
    这是什么问题？
    赵思睦也挺傲娇的，能这么说已经是极限，她下巴一抬，转身就走。
    蒋铭绎见状，绕过办公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手腕纤细，温温热热，指下的皮肤细腻又柔软。
    就像……那回意外搂在掌心的腰。
    赵思睦炸毛，动了动手腕，他抓得还挺紧，“你松开。”
    蒋铭绎能松？才怪。
    他低头看着她手腕，掌心一翻，再一扣，与她十指紧扣。
    赵思睦：“……”
    耳根微烫，视线无处安放。
    她抿着唇，局促的视线落在正前方，是蒋铭绎的衬衣，如果解开两个扣子，能看到锁骨。
    “想看？”
    “自己解。”
    许久没有回忆起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回荡。
    这下，脸蛋也红了。
    蒋铭绎很满意，越发扣紧她的手，“好。”
    好家伙，又有人在她心上打鼓了？
    赵思睦害怕被他听到，站远了些，“我，我们就试试。”
    “试什么？”蒋铭绎挺困惑的。
    赵思睦认真掰开他的手，双手背到身后，“试试我们行不行啊。”
    她想起宋妤凌：“如果不行，随时分开。”她盯着他衬衣的扣子，心跳如鼓，“在这期间如果你有需要我做的，我全力配合你，反之，你也是。”
    赵思睦一口气说完，匆忙垂下眼，这回她看的是他的皮鞋。
    深色皮鞋，一看就是手工定制。
    她没能看到蒋铭绎因为这一句，眸光倏然凌厉，又转瞬被他藏了起来。
    “好。”他压下心底苦涩，轻哄，“你妈妈的事情我会交代下去。”
    赵思睦听出他声音里的温柔，握紧的拳松开，悄悄松了口气。
    看，果然是这样，她主动提出来交换，他肯定是满意的。
    蒋铭绎伸手又想牵住她，想了想，并没有，“打算回国吗？”
    赵思睦惊讶：“你要回国？”
    她其实也想的。
    蒋铭绎终于伸出手，非常自然的扶了扶她的胳膊，带着她去沙发，“嗯，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也该……”他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温柔，“带你回家看看。”
    看看？
    赵思睦差点咬到舌头。
    他们不是才打算试试？不是为了宋妤凌吗？
    怎么还要带回家？
    蒋铭绎耐心解释：“你跟云廷的事情总要处理。”
    这点，他坚持。
    程静心思多，指不定还要拿赵思睦整多少幺蛾子。蒋铭绎不是个拖拉的人，他喜欢的就要护在羽翼下，哪怕她此刻也许未必有多喜欢他。
    但只要他喜欢她就够了。
    来日方长。
    “上海也有些工作要处理。”蒋铭绎没有多说。
    赵思睦了然，这不得让“正牌女友”出现在大众视线，替宋妤凌解围。
    幸好，她短时间内没谈恋爱的打算，也只是拿蒋铭绎堵妈妈的嘴，暂时轻快两年。之后分道扬镳的事情，以后再说。
    “好。”她又是乖巧的笑，“什么时候回？”
    “明天来得及？”
    “明天至少下午，今晚我要……晚上有幅画要画完。”
    赵思睦心虚，撒了谎：“一定要画完，弄不好要到半夜。”
    蒋铭绎点点头：“早点休息。”
    “嗯嗯。”
    商量完，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一个没想到今天能把关系定下来，一个还没从叔叔的称呼里转过弯，两个人都挺别扭的。
    赵思睦很贴心：“我先回家整理整理。”
    蒋铭绎送她：“好，订完机票告诉你。”
    他握住她的手腕，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没躲过，“嗯。”
    将她送上车，目送她离开，蒋铭绎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掌心似乎还带着她的温度。
    不再刻意收敛，他笑起来。
    她终于到他怀里来了。
    *
    赵思睦回到家，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就这么确定关系了？还是她赌气提起的，完全脱了缰的走向。
    好吧，好像也不用激动，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至少解决了妈妈的事情，耳根能清净不少。
    啊，很好的呀！
    赵思睦晚上还要参加校友聚会，八成吃不了什么东西，她去厨房煮了碗螺蛳粉，照例放了足足的料，端着去客厅。
    嗦了口粉，真香。
    【赵思睦：我跟蒋铭绎】
    打到一半，她全部删了，她可不敢跟何清欢说。
    “臭死了！”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而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简颜转眼就到客厅：“赵榕榕，你吃的什么玩意？”她捏着鼻子很嫌弃，“你还有没有点淑女样了？”
    赵思睦完全不避讳，当着她的面嗦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螺蛳粉啊。”
    “去外面吃！”
    “这是我家。”
    简颜跺脚：“那我不管。”
    赵思睦眼珠子一转：“你尝尝？”她起来，追着简颜走，“很好吃的。”
    简颜一看人追过来了，撒腿就跑，“你给我站那别动！”她捏着鼻子，只能张口呼吸，“我要告诉二姨，你怎么喜欢吃下水道的味道，恶不恶心啊你？”
    赵思睦端着汤碗：“你尝一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什么秘密？”简颜停住。
    赵思睦笑得特别灿烂：“都说了是秘密，你尝一根我就告诉你。”她也不追了，重新回到沙发，挑出根完整的螺蛳粉，“就一根，你是第一个知道这秘密的。”
    简颜是真好奇了：“真的？”她挪过来，抄起筷子塞嘴巴里。
    好像……还挺好吃的？
    “你这到底什么玩意？”她不好意思承认。
    赵思睦笑呵呵：“厨房里还有，要吃自己下。”
    简颜松开鼻子：“谁，谁想吃了？”她凶巴巴的，“什么秘密？”
    赵思睦又嗦了两口粉：“下次见到蒋铭绎，记得叫姐夫。”
    说完，她扯出一个更灿烂的笑，拔腿就跑。
    简颜：“……”
    什么玩意儿？
    “赵榕榕，你……”等反应过来，简颜哑了。
    姐夫？！
    赵思睦跑到二楼，探出身瞅了眼，在客厅如同雕塑一般的表妹啊，真的爽爆了！
    蒋铭绎好有用。
    她哼着歌去房间快乐嗦粉。
    *
    晚上的聚餐在“非木”，提早定好的包间，总共就一桌人。说是同学聚会，其实就是大学时候一个学校的留学生，不到十个人，男女对半，挺平均的。
    说实话，赵思睦是不想来的，跟她玩得最好的都不在，她去了也没意思，但是吧，她的人设还得维持啊，照妈妈的话说，这是正常交际，都是人脉和资源。她要不去，跟她不对付的那两位指不定又要在背后怎么编排她。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特别羡慕何清欢，潇潇洒洒，想干嘛干嘛。
    “思睦，来了？”
    “大忙人。”
    “最近老听到你名字，之前的游轮拍卖大出风头么。”
    跟她关系还算过得去的老同学一个个热情寒暄，她也一一回应。
    至于……
    “思睦啊，今儿可有个好消息，你还不知道吧，沐婕跟祝贺下个月回上海订婚。”
    来了来了，又来了，最不和谐的声音。
    赵思睦闻言，朝跟她隔了几个座的一男一女望去，温声说：“恭喜。”
    刘沐婕微笑：“谢谢。”
    只有祝贺，面色不大好看。
    但赵思睦才不管。
    一山不容二花，她跟刘沐婕就是当年留学圈里的两朵花，家世相当，长相出众，都走端庄名媛那一挂的，每次都被拿来作比较。
    更惨的是，刘沐婕喜欢祝贺，偏偏祝贺喜欢的是赵思睦。
    理不清的关系。
    刚才出声的温蒂再接再厉：“思睦，你呢？你读书那会儿追在你后头跑的男生能从教学楼排到咱校门口，你现在什么个情况？一个都没看上？”
    赵思睦笑而不语。
    温蒂就见不得她这么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笑容僵了僵，越说越带劲，“你瞧瞧我们沐婕都要跟祝贺修成正果了，你可得抓紧了啊。不然啊，年纪一天天上去，好的都得挑剩下了。”
    “不对。”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你赵大小姐可不差男人。”
    突然的安静，窒息的冷场。
    祝贺冷声提醒：“温蒂，你喝多了。”
    刘沐婕隐晦的朝赵思睦望了一眼，也说：“温蒂，吃菜。”
    说着，她挽上祝贺的胳膊，要他给她剥虾夹菜，狠狠秀了一把恩爱。
    几个跟赵思睦关系还不错的同学见状，配合的打哈哈，一时间敬酒的敬酒，说笑的说笑，又热闹起来。
    温蒂不甘不愿低头吃菜，赵思睦维持着面上的笑，一句话都没说。
    太难了，人太美，总要被挑刺，怎么破？
    她自恋的惆怅着。
    【蒋铭绎：还在家画画？吃饭了吗？】
    手机响了，赵思睦放下筷子。
    哦，新晋合伙人来问候，她要怎么回？
    还挺心虚的。
    【赵思睦：刚吃完。】
    她看着面前的餐盘打字。
    又撒了个谎，她讪讪的揉了揉鼻子。
    为什么骗蒋铭绎？大概就是觉得挺难为情的，她总不能说今晚是来祝贺前追求者订婚的，更不能说她就是来假笑的吧。
    赵思睦回完这条，对话框安静了会儿，她低头盯着蒋铭绎的新头像，是她画的简笔画。
    本来她是很满意的，但是吧，现在这么看着，好像还……挺违和。
    他却想也不想就换上了。
    赵思睦看着看着，心里头浮起一丝丝说不清的味道。
    【赵思睦：你呢？吃饭了吗？】
    礼尚往来，她也关心问候。
    顶着幼稚头像的蒋铭绎秒回：在吃。
    赵思睦觉得吧，这么跟他闲聊，还挺不自在的。
    【蒋铭绎：应酬。】
    应酬？真可怜，脑袋有伤还不能休息。
    赵思睦打字：辛苦了，老板~~~~~~
    蒋铭绎收到这6个波浪线，心头像是被人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连带着嘴角也勾起好看的弧度。
    蒋总这一笑，可把一桌人给吓坏了。
    冰山融化，谁那么大面子？
    某几个人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蒋铭绎身旁的宋妤凌身上，但蒋总的瓜他们还不敢吃。
    在场唯一敢吃瓜的向扬悄悄挪了挪身体偷瞄，蒋铭绎一上来就心不在焉，干嘛呢？
    哦，在发微信呢，跟谁？
    他伸长脖子，蒋某人伸手一挡。
    向扬“咻”的坐回去。
    他也拿出手机，点开蒋铭绎的微信，这他不得不说了，哪个人那么大面子，居然让蒋大佬换了头像，还是这么……这么不符合他品位的头像？
    心痒的搓手手。
    蒋铭绎压根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挠心挠肺，他不紧不慢打字：这么辛苦有奖励？
    发送成功，他读了几遍，别扭。
    他又默默去翻刚才没看完的百度，界面赫然是“跟女孩聊天的沟通技巧”，他认认真真研究。
    既不能呆板，又不能过于活泼。
    真难。
    果然，赵思睦看到这一条，简直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不是个替身？不是个挡箭牌？蒋铭绎会不会入戏太深了？
    她受到了惊吓，不知道怎么回，无意识转了转面前的酒杯，余光里，温蒂似乎拿着酒杯往她的方向来。
    赵思睦果断点开微信，微信视频电话的提示音在包间里响起。
    她举起手机，脸上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焦灼，“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匆匆离开包间。
    刘沐婕跟温蒂对视一眼，眼中同样的冰冷。
    赵思睦离开包间，只觉得空气都是清新的，她摁断电话，走远了些。
    里头那些小心思可太烦人了。
    【何清欢：？？】
    她刚才打的是何清欢的微信电话：没事，江湖救急。
    何清欢默契的没再问。
    赵思睦在走廊透了快十分钟的气，刚准备回包间，迎面撞上祝贺。
    怕什么来什么，躲都没地方躲。
    赵思睦叹气，真倒霉。
    可她还是挤出笑，抢在他之前问：“上洗手间？”
    不等祝贺回，她又笑着说：“我先回去。”
    她走了两步，被人攥住胳膊。
    祝贺其人长相斯文，今天一身正装，瞧着还挺稳重的。
    干出来的事却让人不舒服。
    祝贺眼见赵思睦拧眉，神色慌张，“对不起。”他很无措，“思睦，你听我解释，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跟刘沐婕是家里安排，我没……”
    赵思睦的目光瞬间降了温，她用力想抽出自己胳膊，结果，这书呆子瞧着文弱，力气还挺大。
    她索性放弃了，也不装了，“如果我没失忆，你未婚妻还在包间吧。”
    祝贺的手又紧了紧，执拗的看着赵思睦。
    大家都说赵思睦脾气好，软乎乎的，但其实她从不喜欢拖泥带水，她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给人希望更不留余地。他明知道她实际上就是这样干干脆脆一个人，还是抱了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对不起。”他垂下头，渐渐松开手。
    赵思睦后退一步：“祝贺。”她的声音还是温和的，“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祝贺沉默着点点头，转向另一侧。
    赵思睦松了口气。
    “宋小姐？”身后一道声音，“怎么没有陪着蒋总？”
    赵思睦转过身，是个陌生男人，对方看到她的正脸，显然也愣住了。
    “抱歉，我认错了。”男人道歉，目光还留在她脸上。
    真像。
    赵思睦笑了笑，离开。
    边走边回忆陌生男人的话，她心间弥漫起一股凉意，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落。
    宋小姐，蒋总。
    宋妤凌，蒋铭绎。
    无边无际的烦躁袭来，赵思睦点开跟蒋铭绎的对话框，界面还停留在他问的“奖励”。
    差点被他的温情给骗了，亏她还绞尽脑汁想回复。
    不理他咯，哼！
    王制片闹了个乌龙，再回到包间，他十分好奇的打量了两眼宋妤凌，她乖巧坐在蒋铭绎身边，也不多话，该敬酒就敬酒，该说话就说话，进退得宜。因为是蒋铭绎带来的人，明着就是交代大家关照，也没人真敢惹。
    “我说宋小姐怎么几分钟就换了衣服，原来是我认错了人。”他多嘴，当个笑话说。
    宋妤凌偏过头，想问，又怯怯的看了眼身旁的蒋铭绎。
    王制片主动解惑：“刚才在走廊，我看到个姑娘跟你长得特别像。”
    不止是像，侧脸简直一模一样，他才一时冲动问了上去。
    宋妤凌瞳孔一缩，心跳漏了一拍，“这么巧？”碍于蒋铭绎在，她不好多问，旁敲侧击打探，“还在外面吗？”
    不等王制片答，向扬就感受到来自蒋铭绎的低气压。
    像宋妤凌的还能是谁？刚好，他就知道一个。
    向扬插嘴：“真这么像？多像？”
    王制片以为他感兴趣：“五六分肯定有，宋小姐，你没有其他姐妹吧？”
    说者无意，宋妤凌脸色蓦地发白。
    向扬没注意：“这么像？”
    王制片喝了口酒：“可不是，大概在被表白。”他人到中年，想想就乐，“现在的小年轻啊情情爱爱都跟咱们拍电影似的。”
    向扬暗叫糟糕，气压越来越低，冷得掉渣，他已经不敢看某人的脸了。
    赵思睦回到包间，刘沐婕原先在跟温蒂说话，见她回来，视线精准落在她脸上，挺冷的。
    要搞事。
    果然啊，温蒂这个刘沐婕身边的头号狗腿子发难了，“思睦，不敬沐婕一杯？同学一场，说句祝福不难吧？”
    刘沐婕笑得无奈：“不用了。”她微低着头，睫毛轻颤了一下，“心领了。”
    这模样瞧着挺委屈的，也有那么点楚楚动人的味道。
    是赵思睦最熟悉的。
    她装乖的时候也这样。
    唉，还是躲不过。
    几个同学不约而同停下来看，祝贺、刘沐婕、赵思睦三人间的官司他们清清楚楚，谁也不好偏帮谁。
    这会儿，真尴尬。
    温蒂站起身：“这怎么行？思睦，我可是为你好啊，怎么说来着，多沾沾喜气，说不定男朋友也就来了。”
    她正对着赵思睦，笑得挺幸灾乐祸的，“哦，不对。”她捂了捂嘴，“真不好意思啊，思睦，我给忘了你跟蒋云廷的事情。”
    温蒂余光瞄众人，大家面上都挺精彩的。
    他们都是混一个圈的，蒋云廷跟陆文琦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
    温蒂像是叹了口气：“你也别太难过，好男人多得是，你赵小姐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这话真不好听了。
    赵思睦抿着唇，好暴躁啊，想怼回去。
    刘沐婕拉住温蒂，拿起酒杯，“思睦，来，我敬你一杯，祝你早日找到真爱，百年好合。”
    她温温柔柔，笑得如沐春风，在温蒂的映衬下，特别的大家闺秀。
    赵思睦不接话。
    温蒂接到刘沐婕的眼色，反手挡住她，“怎么能让你一个新娘子敬人酒，要敬也是我们啊，是吧，思睦？”
    是吗？当然不是。
    赵思睦的暴躁直冲天灵盖，一股无名火，濒临爆发的边缘。平时那群塑料花再怎么挑衅，她也没这么火过。
    奇怪。
    明显的火药味，没人敢说话，直到包间门又开了。
    祝贺板着脸：“思睦不能喝酒。”
    赵思睦：“……”
    这可……真会火上浇油。
    温蒂挡在刘沐婕跟前：“这是什么话？一杯酒怎么就不能喝了？我们能喝，思睦就不能了？这是多金贵？”
    赵思睦深呼吸，要不是传出去在妈妈跟前又都是她的错，她早翻脸走了。
    麻烦，不值得。
    她走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倒了小半杯红酒，她露出脸颊的酒窝，“怎么会？”
    赵思睦今天穿了条白色修身短裙，方领束腰，裙摆层层叠叠，随着她优雅的步子摆动，她一步步走来，像是个不惹尘埃的小仙女。
    温蒂张了张嘴，竟然蹦不出一个字。
    眼看着赵思睦就要从她身旁走过，她勾了勾脚，踉跄一下，忽然撞在赵思睦肩膀。
    小仙女秒变落汤鸡。
    大半杯红酒倒在赵思睦胸前，一股凉意蹿上脑门。
    “思睦！”祝贺一个箭步，又被人死死拉住。
    温蒂摔在赵思睦肩膀，这还不算，她拉住她胳膊狠狠一撞，试图把剩下的小半杯酒也给倒完。
    这不得一整杯全下去才叫够诚意？
    结果，胳膊被人攥住，她抬眼，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温蒂惊呼：“哎呀，真不好意思！”
    她作势要从餐桌拿自己擦过嘴的湿巾给赵思睦擦擦，又被躲开。
    赵思睦捂着胸口：“不用。”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去洗手间。”
    白色裙子一片红，蜿蜒落下，满身狼狈。
    她放下酒杯，温蒂见状，“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温蒂说着对不起，眼里都是幸灾乐祸，她挡住她，“真的对不起嘛！”
    刘沐婕也过去：“温蒂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用你敬酒。”
    温蒂眼尾一挑：“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不用敬？”
    一唱一和，就是拖着不让赵思睦去处理酒渍。
    像是无数个苍蝇绕圈圈，刺激人爆发。
    赵思睦耐心见底，她重新拿起桌上的酒杯，温蒂停了一下，来不及想明白，胳膊一凉。
    那小半杯酒全招呼在温蒂胳膊。
    刘沐婕：“……”
    突如其来的安静，就差个小火星点燃。
    温蒂恼羞成怒：“赵思睦！”
    赵思睦淡定放下空酒杯，冲她淡淡一笑，“一起去洗手间洗洗？”
    震惊的同学们目瞪口呆。
    赵思睦好像很苦恼，也很无奈，“你不去？那我自己去咯。”
    温蒂：“……”
    她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你故意的吧，赵思睦！”
    赵思睦还是笑：“嗯，自信点。”她没打算受气，“吧可以去了。”
    温蒂气得脸都歪了，上手抡过去。
    场面要失控，围观的同学们反应过来，嘴巴上劝。
    “别冲动别冲动。”
    “都是老朋友。”
    “思睦，你也是，温蒂都道了歉了，你何必呢……”
    “好了好了，没多大事，没事啊。”
    “温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思睦，温蒂不小心的，你这可就是直接倒上去的啊？”
    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赵思睦脸上挂着最温柔的笑，冷眼旁观几个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依旧没人敢去拦愤怒的温蒂，眼看着她就要去抓赵思睦肩膀，“咚咚”两下敲门声。
    众人循声，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不请自来。
    劝说声戛然而止。
    第17章 “我女朋友，赵思睦。”……
    算得上豪华的包间灯火璀璨, 男人英俊的脸庞被灯光镀上一层朦胧的光，越发显出了几分冷峻与凌厉。
    强大的气场，无声的震慑力。
    他推开门, 视线扫过, 最后落定，他微拧起眉，步子越来越快。
    那双眼睛里只映出狼狈的小女孩。
    他开始解西装扣子。
    是蒋铭绎？
    许多人都震惊了, 这不是他们平日里能见到的人物。
    他这是……走错了？
    循着他的视线, 大家的目光汇聚到赵思睦身上。
    有尴尬、有懊悔，也有茫然……
    赵思睦对上蒋铭绎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 心“砰”的一下, 像是小烟花炸裂，最后, 烟花落下，一股酸涩蔓延。
    所有人都仿佛成了背景。
    一步、两步、三步……
    快到她跟前，蒋铭绎已经脱下外套，他没有犹豫, 双手绕过她，仍带着他温度的西服落在她身上。
    一片温暖，遮挡了胸口的凉意, 也挡住了她的狼狈。
    赵思睦鼻子酸了，不敢看他。
    蒋铭绎替她拢了拢外套：“结束了？”他又撩开她额前的碎发, 小心的，也是温柔的，“回家吗？”
    先前所有的冷淡都化为一个柔软又温暖的笑，他只对着她笑。
    众人倒吸口气。
    温蒂只觉得胳膊更凉了，直凉到了心里头。
    她不死心：“思睦, 这是？”
    她知道这是蒋铭绎，蒋云廷的堂叔。
    但是……
    蒋铭绎闻言，终于分了个眼神过去，冷冷淡淡，没多少温度。然后，他又看向面前的小姑娘，并不说话。
    赵思睦捏住他外套的下摆，刚才往温蒂身上倒酒确实倒得挺爽，可是吧……
    她抿了抿唇，抬头看他，发现他正无声望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还不够熟，明明只是互惠互利的合伙关系，然而，此刻他就这么往她身旁一站，好像是在给她撑腰，他就是她的底气。
    赵思睦主动牵住蒋铭绎的手，认真看温蒂，“我男朋友。”她露出笑，声音也是温柔的，“蒋铭绎。”
    温蒂嚣张的气焰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只有刘沐婕愤恨的松开祝贺，她冷冷的目光瞪过去，被蒋铭绎精准捕捉到，结果，反被他状似无意的眼风扫过，她僵住，一动不敢动。
    蒋铭绎这才看向众人：“抱歉，我跟思睦晚上有事。”他笑了笑，态度特别好，“今晚记我账上，大家尽兴。”
    几个人纷纷道谢，又恭维几句。
    蒋铭绎去拿赵思睦的包，被她拉住手，“我自己来。”
    “我在。”他半搂着她，轻哄，“乖，别闹。”
    赵思睦脸颊失控的染上颜色，红得彻彻底底。
    大家哪里见过她这样，又笑着打趣，“思睦，下次得请吃饭啊。”
    没有人质疑她怎么之前跟蒋云廷谈着联姻，一下就换成了蒋铭绎，气氛又开始火热。
    祝贺死死盯着两个人，欲言又止。
    赵思睦不爱搭理他们，蒋铭绎就替她，“好，下次请你们吃饭。”
    他今天脾气格外好，好得她都侧目。
    “走吧。”
    “嗯。”
    两个人无声秀了把恩爱，刘沐婕的风头被抢得有苦难言，她不甘心，叫住人，“蒋总，你什么时候跟思睦在一块的？思睦心心念念的可一直是你侄子蒋云廷！”
    笑闹声霎时停住。
    赵思睦步子狠狠一顿，下意识去看身旁的蒋铭绎。
    变脸了吗？当然没有。
    只能说冰块脸太好用，面不改色，压根不给她看透的机会。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忐忑。
    好像他们俩在一块，他确实吃亏了。
    忍不下去了。
    今天一出又一出的针对，赵思睦一忍再忍，再忍下去，人家可都要上天了！
    战斗力max，她回头，冷不丁肩膀被轻轻捏了捏，有点痒。
    赵思睦：？？？
    抬头，蒋铭绎冲她笑，好像在说：理她干嘛？
    趁她还在发愣，他搂着她就走。
    刘沐婕：“……”
    嘿，赵思睦又爽了，刘沐婕这下要吃瘪了，她在心里偷着乐。
    一离开包间，蒋铭绎松开手，嘴角的笑也落了下来。
    温度骤降。
    赵思睦一抖，完了完了，乐极生悲，她又被抓包了。
    每次撒谎都被他抓到，撒谎精本精啊。
    “那个……”她咳了咳，干笑，“我那个吧……”
    蒋铭绎没看她，自顾自往前走。
    好吧，生气了？
    赵思睦心里突突打起鼓，她骗了他，可他还是不问缘由的挡在她身前，这是除了爸爸和几个闺蜜外，她从没有得到过的信任和呵护。
    她小跑着追上去，蒋铭绎听到脚步声，停住。
    赵思睦又悲剧了，一头撞上去。
    蠢哭。
    “疼！”她揉着鼻子，故意大声说。
    蒋铭绎无奈极了，转过身，“要我给你揉揉？”
    赵思睦讪笑：“那倒也不必。”她立马松开自己鼻子，双手背到身后，只对他笑。
    蒋铭绎又绷起脸，视线定在她揉红的鼻子，犹豫一瞬，他顺从心意，手指捏上去，“真撞疼了？”
    被捏着鼻子的赵思睦：“……”
    您老这样，不疼也给捏疼了呀！
    她赶紧张嘴呼吸，苦着一张脸，“疼！真疼！”
    蒋铭绎意味深长的“哦”一声，终于大发慈悲松开手，但他好像不满意，又轻轻刮了刮，“该。”
    赵思睦委屈了：“我都被欺负惨了。”
    小姑娘鼻子更红了，挺滑稽的。
    蒋铭绎看向她胸口，红酒透湿了她的白裙子，这会儿被他的外套挡着，已经看不出方才的狼狈。
    他眼神黯了黯，确实还……挺不爽的。
    “追上来找我？”他换了话题。
    赵思睦用力点头：“我的包。”她指了指。
    蒋铭绎的冰块脸又黑了，他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将手上的小挎包塞她怀里，他转身，这回步子可比刚才快了不知道多少。
    赵思睦低头看了看，怎么又生气了？
    好难哦。
    怎么办？追咯。
    她加速追上人，她的喘息声钻进蒋铭绎耳朵，“还有事？”
    赵思睦怕他生气，把包往身上一挎，她伸手揪住他腰间的衬衣。又急又用力的一下，一不留神就戳到他的腰。
    还挺硬，不知道几块腹肌。
    烫手。
    蒋铭绎只觉得一股酥麻直冲天灵盖，他停下，“别闹。”
    赵思睦想收手，咬咬牙，死死拽着，“对不起。”她认真看他，“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她声音软软的，真心实意的认错。
    这么乖乖巧巧的示弱，哪怕带了那么点演的水分，蒋铭绎胸口堵着的气都给散了一半。
    跟她生气？找虐。
    他帮她提了提往下倒的外套：“刚才真被欺负狠了？”
    赵思睦想说她也把酒倒回去了，虽然确实是幼稚了点，但她不是站着受气的小包子，还没等开口解释呢，又听到蒋铭绎的声音，“怎么不欺负回去？”
    他就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真让她欺负回去的意思。
    赵思睦“噗嗤”笑了，两个甜甜的酒窝走进蒋铭绎眼睛里，眼底笑意蔓延。
    “你不是帮我欺负回去了？”她很嘚瑟。
    蒋铭绎扒拉开她的手：“没有下一次。”
    赵思睦捏了捏戳中他腰的手指：“那当然！”
    她想了想，解释：“我也不想来的，但摆明了刘沐婕就是冲着我来的，我不来她还要找我麻烦。”
    她小声抱怨，碎碎念起来，“麻烦是真麻烦，都是阴阳怪气的戏精。”
    蒋铭绎带着赵思睦走，很认真听她说，他也不知道她说的刘沐婕是谁，但他记得王制片说的小情侣，“他喜欢你？”
    赵思睦冷不丁被打断，懵了一下，“谁？”
    “那个个子不高，长相一般，衣品也不大好的人。”蒋铭绎连回忆都嫌弃。
    赵思睦瞪大眼，跑到他跟前仰头打量。
    她眼睛特别亮，蒋铭绎被她看得不自在，偏头避开。偏偏她调皮，他往左边看，她就跟过来，他再往右边，她也不厌其烦追过去，非要盯着他看。
    他恼怒：“赵思睦。”
    赵思睦甜笑：“蒋总，您不会吃醋了吧？”她特别坏，“什么叫个子不高，长相一般，衣品也不好？那是从前我们班班草，人家有名有姓，他……”
    瞧瞧，蹬鼻子上脸了还。
    蒋铭绎干脆不躲了：“嗯，吃了。”
    “他叫祝贺，是……”赵思睦傻了，“啊？”
    吃了？吃……醋？
    她“咻”的背过身，轮到她躲他。
    蒋铭绎有样学样，追着她看，“我吃了，怎么了？”
    怎么了？她能怎么样嘛！
    多坏啊！
    赵思睦心砰砰乱跳，心底宛如碧波荡漾。
    不对不对，错了，都是错觉，她只是替身，他们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她努力摁下那一层层涟漪，瞪着他，“不怎么！他从前追我来着。”
    看着在他跟前不再演个不停的小姑娘，蒋铭绎“嗯”一声，“挺抢手。”
    赵思睦挺挺胸：“那可不！”
    蒋铭绎笑了笑，他没忍住，终于伸手摸上肖想已久的脑袋。
    她今天编了个小辫子，发顶很软，也很暖。
    赵思睦被他这么看着，不好意思了，“别挠我头，那是对小孩的动作。不是你说的么，你又不是我蒋叔叔，我也不是小女孩。”
    蒋铭绎又揉了一把：“嗯。”
    心里默默说：是我一个人的小女孩。
    两个人坐电梯去停车场，蒋铭绎晚上并没有喝酒，也就没有叫代驾，电梯直达地下，赵思睦远远就看到向扬，还有他身旁的宋妤凌。
    一时上头的情绪散了不少，她冷静下来。
    “那是宋小姐？”她想拉他胳膊，迟疑了一下，到底避嫌的没上手，“是不是有记者？”
    蒋铭绎不动声色看了一圈，确实看到了，“嗯。”
    赵思睦低头看身上的外套，行吧，礼尚往来，他刚才毫不犹豫的维护她，那现在轮到她来掩护了咯。
    反正，别问，干就完了。
    她摩拳擦掌，就是她的裙子都脏了，还不伦不类的披着件西装外套，瞧着没那么好看，要是被妈妈看到了，得把她从头挑到脚。
    “要我帮忙吗？”赵思睦主动问。
    蒋铭绎瞅了瞅她，又搂住她的肩膀。
    赵思睦懂了，这是要她上场的意思了，刚才跟他在楼上打闹的旖旎全散了。
    幸好，她也没当真。
    她跟着蒋铭绎的步伐，一步步往向扬和宋妤凌的方向走，“需要我怎么做？我都可以。”
    赵思睦怕他不好意思开口，特别主动。
    蒋铭绎搂她更紧了，又无奈又气，“不用。”
    真想把她肩膀捏碎，但肯定不能。
    拿她一点办法没有，蒋铭绎脚下步子越来越快，然后，果断把她塞副驾驶。
    赵思睦：“……”
    诶？？什么意思？
    她裹紧外套，车子缓缓启动，她扒拉着车窗，外头向扬跟宋妤凌的身影越来越远，隐约还有几个疑似记者的人在偷拍。
    直至车子越来越快，完全看不着他们了，赵思睦还趴在车窗前。她困惑的转头，蒋铭绎冷冰冰的俊脸映入眼帘。
    难道不是用她来保护他的心上人？
    真奇怪。
    她靠着车门思忖了会儿，无解。
    “向扬他们不管了？”赵思睦求知欲很浓。
    蒋铭绎这会儿正生着闷气，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他态度算不上好，跟在会所那会儿完全不好比。
    赵思睦默默转回去，脑袋搁车窗。
    窗是冷的，猛一个激灵。
    哦，她好像又懂了，她又不是真的，所以，不能对着媒体公开？
    行吧。
    赵思睦安安静静，自己玩自己的。
    窗外灯火闪烁，蒋铭绎趁着红灯，余光看向她，在她胸口方领的位置停顿几秒，他无声叹了口气。
    路漫漫，但他愿意等。
    *
    翌日，蒋铭绎来接赵思睦，他们今天回国。
    简颜知道了，非要跟着一起回去。等他真来了吧，她反倒一声不吭了，别说是像从前那样粘着他，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赵思睦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
    车上除了司机，只有蒋铭绎一个，她觉得奇怪，“向扬他们回吗？”
    蒋铭绎还在翻文件，连着翻了三页，他点点头，“嗯。”
    嗯？真冷淡。
    竖起耳朵的简颜目光锁定赵思睦的后脑勺，他们就这么谈恋爱的？
    还姐夫呢？她才不叫。
    看完最后一页，蒋铭绎合上文件夹，解释：“向扬跟周玥先去机场。”
    赵思睦不意他会解释：“哦。”
    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简颜听在耳朵里，哦？就哦？
    他俩这是真男女朋友？
    她低头打字，消息发给程静。
    三个人一路沉默到机场，蒋铭绎收到向扬微信：有记者。
    他蹙眉，看着身旁安静又乖巧的赵思睦，说：“机场有记者。”
    “哦。”她没多大反应。
    昨晚不还有记者呢么，有什么奇怪的？
    蒋铭绎探究的眼神，藏着点小试探，“在机场门口守着。”
    赵思睦本来又想回一个“哦”，脑子转了一圈，打起精神，“需要我回避？”
    蒋铭绎：“……”
    他觉得自己血压得爆表。
    简颜终于忍不住笑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好像看明白了点东西，万分同情的望向十分憋屈的蒋总，再瞅瞅一脸懵的赵思睦。
    爽！
    向扬跟周玥守在机场，见到人同时迎上来。
    这一迎可不得了，闪光灯“唰唰唰”闪烁个不停。
    “记者守了挺久了。”向扬压低声音，“我跟周玥拦不住。”
    蒋铭绎点点头。
    赵思睦一看这阵仗，心情有点微妙，再想起昨晚她被人一把塞到副驾驶运走，她拉住一旁的简颜，下意识往向扬身后躲。
    撇清关系么，她很会。
    她这两步路可把向扬给吓坏了，他小心觑了眼蒋铭绎冷到掉渣的脸，后退好大一步。
    赵思睦：“……”
    再次暴露在人前，她愣了愣。
    怎么办？只能往同为女性的周玥身边躲了咯。
    结果，被人堵着了。
    闪光灯接连几下，记者们冲过来，一个个热血沸腾想挖宋妤凌的八卦，又碍于蒋总大名，愣是不敢太上前，只得隔了几步距离猛拍加猛问。
    蒋铭绎逮着人，强势搂进怀里。
    赵思睦僵得一动不敢动。
    这是……什么节奏？
    蒋铭绎大大方方对着镜头：“我女朋友，赵思睦。”
    女朋友表示惊呆了。
    第18章 蒋铭绎的新欢和旧爱？……
    “我女朋友, 赵思睦。”
    蒋铭绎不紧不慢扔出这一句，别说是八卦的记者们，连女朋友本尊都震得惊呆了。
    他不是不愿意公开的么？
    没想明白呢, 赵思睦被蒋铭绎一带, 机械跟上他的步伐。
    一眨眼，人进去了。
    周玥回过神，忙去拦像打了鸡血的记者们。
    她面上冷冷淡淡, 心里头真真将蒋铭绎骂了个遍。这大爷的, 也不知道提前跟她通个气，人家八卦的明明是宋妤凌, 这大爷来凑什么热闹？
    再看看一旁气定神闲的向扬, 得，又是个大爷。
    “你瞪我干嘛？”向扬笑眯眯问。
    周玥冷笑：“你说我干嘛？”
    向扬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周玥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
    到休息室, 蒋铭绎继续看文件，简颜一个人玩手机，赵思睦想了想，勇敢凑到他边上, “刚才……”
    唉，做人真难。
    她问不出口，就怕他觉得她自作多情。
    “刚才怎么？”谁知蒋铭绎转过头, 定定看着她。
    赵思睦一噎，面色挺精彩的, 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蒋铭绎看懂了，不仅看懂了，还不大开心，“我不能见人？”
    赵思睦立马摇头。
    他有些心烦意乱：“你不打算带我见人？”
    赵思睦：“……”
    这是什么问题？这不该是她来问的吗？
    她又摇了摇头。
    蒋铭绎合上文件，看着她, “那就好。”
    那就……好？
    赵思睦愣了：“哦。”
    此地不宜久留，她抱着包，“我去打个电话。”
    蒋铭绎点点头没留她，只看她逃跑似的跑开，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看着看着，蓦地笑了。
    等赵思睦一转过身，哪里还有那淡定样，她脸通红，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蒋铭绎有毒，很毒。
    她拍拍脸，淡定啊，那都是为了宋妤凌。
    自己就是个炮灰。
    周玥跟向扬处理完记者，来休息室汇合，经过玩手机的赵思睦，向扬挑挑眉，下巴一指。
    得了，赵小姐的脸又红得失控了。
    向扬笑起来，被周玥胳膊肘撞了一下。
    “开玩笑。”
    “呵呵。”
    周玥坐到蒋铭绎对面，语气很冷淡，“您是一时爽了，这堆烂摊子可都摊我头上了。”
    她就没见过像蒋铭绎这么主动送八卦上门的，还是个火箭炮，一冲上天那种。
    她脸色更不好了：“说好了，不加奖金，这烂摊子我处理不了。”
    向扬“噗嗤”笑了。
    蒋铭绎摸了摸手机，看向周玥时，他眼里写满了认真。
    无声的对视，她心口一紧，收了玩笑。
    “不是烂摊子。”他说。
    周玥眼皮跳了跳，竟然无言以对。
    他明明还是冷冷淡淡的，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却让人心惊肉跳。
    周玥愣住，向扬则是看穿一切的了然，“知道了知道了，知道您爱得深，护得紧。”
    蒋铭绎意外没有反驳。
    向扬往周玥边上一坐：“看到了吧。”
    她若有所思往什么都不知道的赵思睦那瞅了眼，一声不吭。
    向扬发现自己没人搭理了，左看看又看看，去撩拨简颜。
    “嘿，幽怨个什么鬼？”他开玩笑。
    简颜幽幽看一眼，别过脸，也不搭理。
    向扬追着她：“不开心？告诉你姐夫，横着走。”
    简颜炸毛：“你才姐夫！”
    姐夫姐夫，神他喵的姐夫。
    向扬摸着下巴，煞有其事，“我做你姐夫？”他抖了抖肩，“那我不敢。”
    简颜：“……”
    有毛病。
    她要告诉二姨。
    飞机落地上海，赵思睦为了省事睡了一路，现在精神特别好。回到祖国的怀抱，她只感觉空气都是新鲜的。
    蒋铭绎替她拉着行李箱，手机响了，周玥见状，“我来吧。”
    他躲开了，没让，就这么一手勾着行李箱，单手握着手机打字，姿势挺别扭的。
    赵思睦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来。”
    蒋铭绎抬了下头，也没给，“别闹。”
    闹？
    闹哪样？
    赵思睦惊恐，她觉得蒋铭绎这两天的画风挺清奇的。
    这么一走神，几个人都看着她，那目光看得她别扭。
    “哦，好吧。”她不管了。
    周玥又上前：“没事，我帮你。”
    人还没到蒋铭绎跟前，向扬果断拉住她，“帮什么？”
    周玥皱眉：“向扬，你……”
    没说完呢，向扬似笑非笑的努努嘴，朝着蒋铭绎的方向，“人家小夫妻亲亲热热，你插什么嘴？”
    周玥：“……”
    向扬拉她到一边，离得远远的，“爱情啊，这该死的占有欲。”
    周玥无语，她有病还是他有？
    向扬偷偷笑了，这位在商场特别神气的蒋总在爱情里还是个妥妥的小白，这不正努力学习怎么当个24孝好男友么。
    就是瞧着挺傻气的。
    司机早就在车库等着了，先送简颜和赵思睦回家，蒋铭绎仍旧跟赵思睦坐在一排，“过两天是蒋氏娱乐的年中晚宴，要过来玩玩吗？”
    他凑得近，呼吸软软的洒在她脸上，滚烫。
    她不动声色挪开了些：“晚宴？”
    “嗯。”察觉她往后躲，他就更近了。
    赵思睦红了脸，有点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去。
    她其实并不喜欢类似的酒会晚宴，假得很。
    周玥坐在后头又听到了，她觉得该以公关的角度阻止面前这个明显被恋爱上了头的蒋总。组织好语言，她往前靠了靠，结果，来不及说第一个字，被人捂住了嘴巴。
    周玥：“……”
    捂了人嘴还风轻云淡的向扬压低声音：“谈恋爱呢。”
    周玥想剁了嘴巴上的手。
    那头赵思睦纠结半天，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蒋铭绎没有勉强，他坐回去，跟向扬说工作。
    赵思睦听着他的声音，眼睛望向窗外。
    上海熟悉的街景，她其实已经大半年没有回来了。这会儿天还不热，她换上了中袖薄裙，托腮看了会儿，视线控制不住又回到蒋铭绎脸上。
    他刚才这么说是希望她去？那她是不是得配合他演？
    好难啊。
    【简颜：为什么不去？】
    赵思睦看手机，又进来一条：你不去我去！
    【赵思睦：你去干嘛？】
    【简颜：我去看看他看上你哪儿了。】
    简颜文字里都透着理直气壮：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有才，我看看蒋铭绎是怎么眼瞎的。
    呕，赵思睦笑了，无视。
    *
    蒋铭绎在机场的壮举直接让微博都炸了，他的视频不知道被转发了多少次，宋妤凌刷到时，差点没跳起来。
    是那个跟她长得特别像的女孩。
    会不会是……
    她按捺不住，叫了经纪人芳姐，“芳姐，你说真会有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偏偏长得特别像的人？”
    芳姐瞄了眼她的手机屏幕：“刚才陈导打电话来，他很满意你的表现。”
    她跳过了这个话题。
    宋妤凌像是没听到：“是蒋总女朋友。”
    芳姐眼皮一跳：“妤凌，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在娱乐圈事业第一，感情最后。”
    宋妤凌还在刷微博，反反复复看蒋铭绎的采访视频，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芳姐冷了脸：“蒋家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赵家的小姐也未必能走到最后。”
    在他们眼里，蒋总瞧着就不像是会谈恋爱，会迁就小女生的男朋友。
    宋妤凌没吭声，她放大手机里的照片，是依偎在蒋铭绎怀里的赵思睦。很漂亮的一张脸，她对着镜头笑得恰到好处，比娱乐圈的女明星还有气质。
    她叫赵思睦。
    上海赵家的千金。
    会是她吗？宋妤凌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出神。
    *
    回上海的第二天，赵思睦约了何清欢，两个人许久不见，预想中的拥抱没有，亲亲热热更不存在。
    何清欢见着人就开骂：“蒋铭绎？你脑子进水了？”
    赵思睦委屈巴巴：“谁说让我努力努力让他宽衣解带当裸模的？”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脸红了。
    蒋铭绎确实对着她宽衣了，只不过解的是西装扣子。
    何清欢觉得自己要气死了：“我就说说而已，谁让你真上了？他现在是当裸模吗？那明明是你……”她突然停住，好奇的打量两眼，“嗨呀，迷死赵，你脸红了？！”
    赵思睦：“……”
    “你看错了。”她低头，揉了揉脑门。
    何清欢绕过餐桌，跟赵思睦挤一张小沙发，顺便再搂上她的肩膀，那模样痞得不行，“美人，给大爷说说，这是早就背着我跟蒋某人勾搭在一起了？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心虚了？”
    赵思睦任她挑着自己下巴：“这不今天请大爷吃大餐。”
    这是家江景餐厅，味道一级棒，出入都是名流，一位难求，何清欢想来很久了。
    赵思睦笑眯眯：“我最爱的还是亲爱的你。”
    她眨了眨眼睛，使了个歪头杀。
    太萌。
    何清欢“咻”收回手，可耻的毫无抵抗力。
    “你爸妈呢？没意见？”她也没坐回去，继续挤在这儿。
    赵思睦笑容垮了，爸爸在她回来前两天去了北京做封闭实验，估计这会儿还没收到消息，至于妈妈更是奇怪，没有电话没有消息，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事。
    大概妈妈是满意的。
    “点菜啊，老说我干嘛？”赵思睦把菜单塞何清欢手里。
    她不爱服务生候着，就没让人跟。
    何清欢随手翻了翻，不肯绕过蒋铭绎，“你们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赵思睦想了想，一五一十说了，最后，添了一句，“反正都是为了他心上人宋妤凌。”
    何清欢菜单一扔：“你说你是傻呢？傻呢？还是傻？”
    赵思睦眯起眼：“你骂我！”
    “骂的就是你。”
    赵思睦：“……”
    何清欢气得戳她脑门：“亏你想得出来，替身？还用你替？男未婚女未嫁，蒋铭绎真喜欢，把人抢回来不就完了？还用你替个鬼？”
    赵思睦惆怅的望天：“你不懂，他不要面子的啊？”
    何清欢放弃，突然同情起蒋铭绎。
    真惨。
    两个人分享近来自己发生的事情，赵思睦余光一瞥，悄悄别过脸。
    何清欢好奇：“怎么？”
    赵思睦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三个装扮精致的女人从她们边上经过，带起一阵香风，说实话，挺熏人的。
    赵思睦低着头假装玩手机，何清欢反正不认识，她抬头看了看。
    三个人完全没注意到她们，自顾自吐着她们的槽，“蒋铭绎这绝对是眼瞎！”
    “关蒋铭绎什么事？要我说明明就是赵思睦心眼多。”
    “还别说，瞧她整天端着张正派脸，还不定怎么背后耍手段。”
    “先是蒋云廷，再是蒋铭绎，叔侄俩来一轮，也不嫌丢人！”
    “这有什么？她这两年哪儿有风头往哪走，铁了心要找个好人家进，哪天要是蒋家栽个跟头，她一准跑得比谁都快。”
    何清欢气得能把手机捏碎，被赵思睦安抚的扫了眼，她便猜到这都是赵思睦常说的塑料花姐妹。
    赵思睦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什么会什么，长得好看，脾气又特别好，谁见了都要夸一句，自然而然的，那些自家孩子就看她不顺眼。
    说来说去，她在圈里真正的朋友真不多。
    几个人走过，巧得很，正好坐在她们后头的位置，更巧的是，赵思睦背对她们。
    大概习惯了人前装姐妹，背后阴阳怪气赵思睦，三个人围绕着赵思睦和蒋铭绎说个不停，大有越说越嗨的架势。
    连未来赵思睦凄凄惨惨的生活都想到了。
    塑料花1号突然想起：“蒋氏娱乐的年中晚宴，我可没在名单上看到赵思睦的名字。”
    马上有2号阴阳怪气接上：“秀恩爱，死得快，长久不了。”
    何清欢看向缩头乌龟赵，微信打字：你去不去那什么晚宴？
    赵思睦撑着下巴：不去。
    【何清欢：不行！咱要争口气。】
    她比她还激动。
    赵思睦无所谓：理她们干嘛？我还不如去撸串。
    她兴致冲冲：晚上去不去撸串？北区那家，就是现在的小龙虾还不到时候，不大好吃。
    说着说着就说到吃上了，何清欢气得半死。
    她眼珠子一转，故意提高声音，“思睦，你怎么能拒绝蒋铭绎？”
    身后一片寂静。
    赵思睦：“……”
    何清欢挤眉弄眼，挤得眉毛都要飞上天了，“蒋铭绎烦不烦啊，我不就跟你吃顿饭，打了几个电话来查岗了？”
    塑料花姐妹们：“……”
    谁？蒋铭绎？查岗？
    赵思睦咬着牙齿打字：别闹。
    手一顿，真是，她好像用了蒋铭绎的台词。
    何清欢一点不知收敛：“算了算了，怕了他了。”她这演技简直炉火纯青，“你给他回个电话吧，他们活动那天我不约你了成了不？”
    要不是赵思睦一直跟何清欢在一块，她都要以为她们呼吸的不是同一片天空。
    原来最会演戏的不是她。
    “不然我怕蒋公子打断我的腿。”最后，何清欢慢悠悠拿起她的果汁，很不耐烦的语气，“我说好了啊，我不是怕他，我是心疼你。”
    塑料花姐妹们脸都黑了。
    赵思睦顺利接戏，波澜不惊，“揍你？他敢吗？我先打断他的腿。”
    何清欢默默竖大拇指：“这还差不多。”她催促，“那你打呗，我大人有大量，不吃蒋铭绎的醋。”
    赵思睦：“……”
    这还来真的了？
    其实被阴阳怪气，她还真不觉得有什么，说明她优秀啊。但何清欢摆明了要给她出气，能怎么办？身后是豺狼，面前是老虎。
    她拨号给蒋铭绎，电话倒是很快通了。
    “想我了？”男人清冽的嗓音含着笑。
    这么一声，像只小猫爪子挠了她一下。
    赵思睦觉得简直了，真是水深火热，但她不能输了气势。
    “你昨天说的晚宴，我去。”她开门见山，“先说好了，我不喜欢参加酒会，纯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的声音宛如撒娇，蒋铭绎惊讶了一下，随即很是欣喜，“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赵思睦不用猜就知道身后那群塑料花肯定面如菜色：“我脾气不大好，要是有人找我茬，我可不会客气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蒋铭绎拧眉思索，这是暗示？暗示什么？
    他默默记了下来。
    心虚的赵小姐：“那你忙。”
    蒋铭绎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他还想问问她晚上要不要一块吃饭。
    蒋铭绎认真思考了会儿，赵思睦是觉得晚宴上女明星多，吃醋了？
    把桌上的文件都推到一边，他打开电脑百度，搜索：怎么哄女朋友开心？
    赵思睦挂了电话，对着何清欢戳了戳手机屏幕，无声的问：满意了？
    何清欢笑弯了眼：“你也太好追了，蒋铭绎才追那么几下就应了？”
    赵思睦使劲眨眼睛，让她见好就收，她是不怕跟塑料花干架，可她并不想利用蒋铭绎。
    “怎么着也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何清欢笑说。
    赵思睦破罐子破摔，终结话题，“那不行的，最后心疼的还不是我？”
    何清欢：“……”
    说得还挺无辜的，但对塑料花来说，杀伤力极强。
    何清欢憋笑，换了个话题，赵思睦顺顺当当接过，彻底跳过这一茬。
    反正，她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至于别人是不是如坐针毡，跟她们有什么关系？背后说人坏话的又不是她们。
    蒋铭绎知道赵思睦要来，联系周玥安排，周玥说好，继续忙自己的。
    助理来敲门：“周总，酒会嘉宾位置该怎么安排？”
    周玥急着看两份报表，忙得头也没抬，“这还需要问我？往年怎么排的，今年还是。”
    助理点点头：“好，那我按过去排。”她又将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递过去，“您看一下文件。”
    “嗯。”
    周玥从报表里移开目光，她拿起签字笔，落笔前，几分犹豫，最后，她潇洒签上大名。
    助理抱着文件离开办公室。
    *
    蒋氏娱乐晚宴这天，赵思睦打扮妥当，挽着蒋铭绎的手进场。
    万众瞩目，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踏进蒋铭绎的世界。
    说实话，再怎么告诉自己是假的，还是藏不住的激动。
    “蒋总好。”
    “蒋总，赵小姐。”
    一路过来，众人纷纷打招呼，蒋铭绎便凑在赵思睦耳边，轻声给她介绍对方是谁。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两个人咬着耳朵，热恋中的小情侣啊。
    礼仪带着两人去主桌，正中心的主位，蒋铭绎让赵思睦先坐，他余光看到助理急匆匆过来，额头都是汗。
    蒋铭绎沉声问：“怎么回事？”
    助理指了指主位正对面的方向。
    赵思睦刚入座，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见到她面色各异，古古怪怪。多年涵养，她面不改色，一一回应。
    直到隔着大半个圆桌，视线撞上对面那位。
    赵思睦：“……”
    宋妤凌：“……”
    吃瓜群众暗戳戳搓手。
    蒋铭绎的新欢和旧爱？
    好家伙啊好家伙。
    第19章 “我怀疑咱们跟谷田姑娘同框……
    赵思睦跟宋妤凌隔着个大圆桌遥遥相望, 相顾无言，其他人心底却是沸腾了。
    有羡慕赵思睦的名媛，也有嫉妒宋妤凌一个新人一上来就抢了她们资源的女明星, 就像是一壶马上要煮开的水, “噗通噗通”都等着水沸了好看戏。
    一道道堪比雷达的目光来回在两个人脸上扫射，好家伙，为什么赵思睦跟宋妤凌越看越像？
    众人神色不约而同带上了那么点微妙的意味, 看看赵思睦, 再看看宋妤凌，最后, 更有默契的全部看向赵思睦。
    一个是圈里的标准名媛, 一个只是初入圈的女明星，傻子都知道哪个份量重。
    也有心照不宣看戏的, 真爱往往是出乎意料的那一个。
    被寄予厚望的赵思睦心里头简直万马奔腾，要你跟塑料花逞能，这不就打脸了？心头好vs她这么个自己找上门的替身，蒋铭绎选谁她都不用猜。
    还有, 他们干嘛用这么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
    赵思睦深呼吸，她坐姿端正又优雅，秉持着笑不露齿, 情不外露，她朝着正前方微微颔首, 温柔一笑。
    端的就是大气名媛的范儿。
    想看好戏的人：“……”
    就这样？
    不止这样呢。
    被认为有心计有手腕，不择手段搭上蒋铭绎，一心往上爬的宋妤凌对上赵思睦的目光，竟然眼睛都亮了。刚才还是爱搭不理的高冷小仙女，这会儿她笑容里都多了几分热切。
    他们觉得要不是有他们在, 指不定这宋小姐就要眼巴巴坐到赵思睦边上了。
    这是怎么个节奏？
    反正，赵思睦也惊讶了。
    蒋铭绎的助理急得满头是汗，如外界所想，他也认为蒋铭绎跟宋妤凌之间有那么点不得不说的故事，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都想哭了。
    谁知道蒋铭绎看都没看宋妤凌一眼，他不忧不急，淡定落座，往赵思睦侧了侧身，“想吃什么？”
    她下意识想往后躲，发现大家都看着，她压低声音，“我不饿。”
    这种晚宴没谁会真的敞开了肚子吃，更要命的，为了穿礼服好看，下午也不能多吃东西，她都习惯了饿到结束回家嗦粉。
    “太瘦了。”蒋铭绎状似挑剔的眼神，“我不喜欢。”
    他这话说得还挺委屈，赵思睦怒了，她挺了挺胸收腹，越发显出了腰间美丽的弧度，“我喜欢。”
    蒋铭绎垂眸，视线在她纤细的腰上转了一圈，她今天穿的是件修身款礼服，腰线收得紧紧的，瞧着一勒就要断了。
    怎么喂胖女朋友？
    有点愁人。
    他坐回去，自动旋转的转盘匀速转动，到他跟前恰好是道片皮鸭，鲜艳油亮，特别香。他上手取了块饼包了一片，再放上配料，他捏了捏厚实的料，一点点卷成漂亮的一条。
    主桌静悄悄，所有人有意无意都盯着蒋铭绎瞧，瞧着他漂亮的手指穿梭，最后，落在赵思睦嘴边。
    哇哦，厉害了。
    赵思睦：“……”
    她想翻白眼怎么破？蒋铭绎是不是故意的？哪个淑女会吃这么大一块饼？
    这一口咬下去，别说动作不雅，那汁水一个不留神都能沾满嘴。
    说他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偏偏这人可牛逼坏了，问也不问，直接搁她嘴唇上，大有她不咬一口他就不走的架势。
    赵思睦挤出的笑都僵了，她冲着蒋铭绎眨了眨眼睛，“我不……”
    刚张嘴，好家伙，这人趁势将包好的片皮鸭给塞进来了。
    “多吃点。”蒋铭绎一只手搭在她椅背，整个人就像是环抱的姿势，“好吃吗？”
    好吃吗？
    赵思睦想把这盘片皮鸭糊他脸上。
    她顿时后悔万分，来这干嘛？纯粹找虐。
    赵思睦小心咬了一口，咬牙切齿，“真～好～吃！”
    蒋铭绎完全没听出来：“那就多吃点。”
    他的手就停在她嘴边，等她吃完一口，他又递过去，一点没在意别人的眼光。
    众人：“……”
    老板秀恩爱，他们要怎么办？
    第一个人：“蒋总，您跟赵小姐真恩爱。”
    第二个懂了：“蒋总跟赵小姐真般配。”
    一个接一个的恭维，赵思睦差点噎个半死。
    她悄悄往宋妤凌的方向看去，没想到，抓到这姑娘偷瞄的视线。
    宋妤凌倏地低头，只留给她一个发顶。
    赵思睦：“……”
    总算知道她每次被蒋铭绎抓包是什么样的了。
    过去他肯定在心里笑她。
    赵思睦走了个小神，等她低头一看，碗里满了。
    为什么？
    她茫然看蒋铭绎，这人的筷子正夹着块排骨，不紧不慢往她的方向来。
    好好好，他这是喂猪呢？
    “不用。”赵思睦及时止住，“我不饿，真的。”
    蒋铭绎瞬间流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他不仅没听她的，还连夹了两块，“吃吧。”
    他终于舍得放筷子。
    赵思睦觉得好气哦，大晚上吃这么多，她回家得跑断腿。
    边上又有声音断断续续：“从没见过蒋总这样。”
    “那是从前蒋总从不带女伴。”
    赵思睦看看面前堆满菜的餐碗，再瞅瞅此刻坐得端正，开始和其他人交流的蒋铭绎。
    哦，秀恩爱呢。
    联想到一直偷偷摸摸看自己的宋妤凌，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为了心上人咯。
    行，她吃。
    这头两个人投喂来投喂去，周玥跟助理真是水深火热。
    “怎么安排的座位？”周玥没好气。
    助理也委屈：“不是您说按往年排？”
    往年都是热度最高，最有星途的一块坐主桌。
    周玥简直要气死了：“是，按往年排，蒋总这回特意交代赵小姐会来，这你怎么就不看着了？”
    助理更委屈了：“对不起，我事先不知道她们两个长这么……”像。
    最后一个字在周玥凌厉的目光中被咽了回去。
    不可说。
    助理又望向赵思睦和宋妤凌，越看越像啊。要不是知道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还以为真是亲姐妹了。
    那可不敢想了，总不能说他们蒋总就喜欢这张仙女脸吧。
    周玥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是你的错，我去跟蒋总和赵小姐解释。”
    助理感激：“谢谢周总。”
    周玥既然说了，等蒋铭绎上台致辞，她借机到赵思睦边上，“很抱歉，我的失误。”她没有推卸责任，“不会有下一次。”
    赵思睦觉得挺莫名其妙的：“没关系。”
    她瞅了眼宋妤凌，原本她是没什么感觉，偏偏所有人都认为是有点什么，弄得现在好像确实跟宋妤凌扯不清了。
    顿时，心情不好了。
    周玥不大会哄小女孩，比她更无奈，只能叮嘱：“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不用客气。”
    赵思睦点点头：“谢谢。”
    周玥很快又被助理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赵思睦莫名想起简颜说过的，她说蒋氏娱乐的人都觉得周玥才是配得起蒋铭绎的贤内助。
    确实……还挺贤。
    这会儿被赵思睦念叨的简颜正在机场接人，见着程静，她照例先撒娇。
    但程静今天脸色不大好看：“到底怎么回事？”
    简颜一僵，无措的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他们俩就在一块了。”
    程静皱了眉，没说话。
    简颜挽住她胳膊：“二姨，您回来是公司的事情吗？不会……”她支支吾吾起来，“不会是因为榕榕吧？”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程静看到简颜忐忑的模样，露出笑，“没事，你不用特意来接我。”
    简颜撒娇：“那不行，您可最疼我了，我也最疼您。”
    程静一下就被哄高兴了，她一路听着简颜叽叽喳喳，心里的郁结散了一半。
    “我带您吃好吃的？”简颜问。
    程静摇头：“先回家。”
    简颜的心一下又紧了，她发现她二姨真的心情挺不好的。
    想了想，她偷偷找出赵思睦的微信，要不要提醒一声？
    “颜颜，上车。”程静回头叫她。
    简颜忙收起手机，算了，她才不给赵榕榕通风报信呢。
    等蒋铭绎致辞完，掌声起，赵思睦随着大家看过去，台上的人一身黑色西装，衬衣领带一丝不苟，那张妥妥能进娱乐圈的脸一如既往被冰裹着，又帅又禁欲，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可他周身散出的强大气场又生生带出了浓浓的距离感，让人不敢接近。
    这就是蒋氏娱乐的传奇霸总蒋铭绎，他就这么站在舞台，接受众人追逐的目光，无数闪光灯一下接着一下，而他面不改色，从容又淡定。
    不知道为什么，赵思睦心突突跳了起来，一股莫名的情绪蔓延。
    她好像也激动了。
    听着身边一句接一句对蒋铭绎的夸赞，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起身迎接这个光芒万丈的男人。
    不巧，赵思睦才迈出第一步，远处的蒋铭绎迅速被人包围。她认出来，刚才他对她介绍过，都是圈里知名的制片人，她停住，远远看着越来越多人围了过去。
    直到她看不着他了。
    “怎么不过去？”身后一道女声，含着讥诮的笑，“思睦啊，追着光跑，靠两条腿可不够。”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赵思睦头疼，又来了又来了，塑料花们从不缺席。
    她管理好面部表情，果然是前两天在西餐厅里让她爽了一爽的三朵塑料花。这几个人被她跟何清欢一唱一和损了一通，肯定是来找回场子的。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赵思睦很不爽，心里头闷闷的。
    她眼睁睁看着塑料花们闪过无比恶意的笑，下一句就该朝她阴阳怪气了，比如说宋妤凌跟她特别像的脸。毕竟论起阴阳怪气，她们可是一针见血一把手。
    “思睦。”比在台上温柔了无数个度的声音。
    塑料花的阴阳怪气没来得及扔，猝不及防被堵着了。
    赵思睦僵直着背，任蒋铭绎穿过人群走到自己身旁。
    “饿了吗？”他眼里只有她。
    赵思睦：“……”
    别人都说她是小仙女，为什么在他眼里，她就成了只会吃的工具人？
    这回她是真的怒了，瞪了瞪蒋铭绎，转身就走。
    塑料花们：“……”
    她们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板着脸走了？
    想让她们背锅？真阴险。
    偏偏蒋铭绎毫不犹豫追过去：“生气了？”
    赵思睦绷着脸就是不说话，他不懂自己哪儿惹着她了，只能粘着她，她走哪儿，他跟到哪里。
    “蒋总。”有人拿着酒杯过来敬酒。
    蒋铭绎抬眼，面不改色，“抱歉，先哄我女朋友。”
    赵思睦：“……”
    她想爆炸。
    又有人好不容易挤过来：“蒋总，我想跟您说说新项目。”
    蒋铭绎还是面不改色看着目不斜视的赵思睦：“下次。”
    许多人眼睁睁看着传言中高冷又骄傲的蒋总追着女朋友满场跑，像是在哄人。
    赵思睦脸皮不够厚：“你别跟着我。”
    蒋铭绎一本正经：“不行。”
    她挪一步，他也走一步，她绷不住了，“你干嘛呀？”
    赵思睦迎上他的目光，他松了口气，“不生气了？”
    “跟你没关系。”她挺难为情的，也不知道怎么的，脾气就上来了。
    赵思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乖巧。她乖乖的模样映在蒋铭绎眼睛里，只剩下那两个甜甜的酒窝。
    想戳。
    蒋铭绎心痒，鬼使神差伸出手，轻轻对着她的酒窝戳了下去。
    赵思睦：“……”
    蒋铭绎：“……”
    大眼瞪小眼，他的手指还留在她脸上，因为惊讶，那小小的酒窝消失不见。
    尬出了天际。
    周围不少人偷看，也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明目张胆拿着手机去拍刚才那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蒋铭绎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赏脸跳个舞？”
    赵思睦无语，瞅了瞅跟前的手。
    朝上的掌心，纹路清晰又干净。
    她好像还看到了纹路里的小小金元宝，是双富贵手。
    又是一下闪光灯，赵思睦麻利的将自己交给蒋铭绎，“当然。”
    两个人到舞池，进入翩翩起舞的人群。是首圆舞曲，曲子很慢，是她跳过无数次的国际舞。
    蒋铭绎如愿握上赵思睦的腰，确实很细，也很软。
    “等会儿要吃点东西吗？”他主动开口。
    赵思睦吓得眉毛要起飞：“我胃口不大。”
    话音刚落，她看到蒋铭绎笑了一下。
    笑什么？是不大呀。
    他望着她瞪圆的眼睛:“是我饿了，我们一起吃？”
    赵思睦跟着他的舞步，她转了个圈，一眼看到挤在人群里围观的塑料花们。一个个精心打扮过的人，这会儿却板着脸，面色很不好看。
    还……挺爽的。
    这是第一次她不用去应付，不用假兮兮的去回怼，转身就能跑，不需要顾忌后果。
    对于蒋铭绎，好像就是她占了便宜。
    “改天我请你吃饭？”她觉得自己不能白占便宜。
    蒋铭绎惊讶：“请我吃饭？”
    她点头：“对啊。”
    灯火璀璨，照着她的眼睛，很亮很好看。
    蒋铭绎心下一动：“好。”
    掌心的温度仿佛一路灼到了心底，他的眉眼瞬间柔了下来，有种缱绻的味道在里面。
    赵思睦没发现：“你想吃什么？”
    “不是你请我吃饭？你安排。”
    “那……火锅？”
    蒋铭绎想了想，一口大锅，所有菜下到一块，并不健康，不仅如此，吃完还满身的味道，所以，他从不吃火锅，也不喜欢。
    他带着她转圈：“好，吃火锅。”
    赵思睦意外：“你也喜欢火锅？”
    他“嗯”了一声，她开心，“行，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火锅，我带你去。”
    蒋铭绎紧了紧握着她的手：“那我等着了。”
    一舞结束，他用餐盘装了不少点心，带着赵思睦去角落的小方桌，“你先吃，我等会儿来陪你。”
    她看面前的餐盘就觉得可怕，巴不得他走，“嗯嗯嗯，你忙。”
    这敷衍的态度啊，他有心想掰扯掰扯，被助理匆匆叫走。
    赵思睦松了口气。
    后半场的酒会自由发挥的环节，不再拘泥于酒桌，各自闲聊自成一个圈，小圈子又分出更小的小圈子。有的人拼命想挤进顶层的小圈，鲜少有人像赵思睦这样悠闲坐在一边。
    她坐在窗边，夜色下，这座城市繁华又迷人。
    四方小桌摆着琉璃花瓶，是只小玉兔的造型，她数了数，这边一排小方桌都是动物造型的琉璃花瓶，插着小小一枝蔷薇，特别好看。
    赵思睦摸了摸，冰冰凉的触感，她一下缩回手，托腮望向会场，很快找到醒目的身影。
    蒋铭绎拿着酒杯，他身旁跟着向扬，正跟对面的人说着话。
    确实是挺英俊潇洒的。
    她的眼睛跟着他走，看他从人群穿过，与面前的人寒暄几句，又换了几个人，他忽然停住，视线精准扫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一秒、两秒、三秒……
    第五秒，他还看着。
    连他身侧的向扬都看了过来。
    看清是她，向扬抛了个媚眼，举起酒杯遥遥示意。
    赵思睦抿嘴笑了笑，淡定移开目光。
    她望向窗外，其实什么都没看着。
    啊，淡定淡定，要真淡定。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向扬发现他发小不对劲了，隔几分钟就要走个神往清静的角落看一眼，隔几分钟要看一看。
    向扬笑而不语。
    他牙都酸了，真是。
    等真正闲下来，向扬刷了刷手机，突然看到什么，他往窗口那一排小方桌望去。
    “挺巧。”他抱臂，若有所思。
    蒋铭绎顺着向扬的视线，最后，转了个圈，他仍旧看的是对着窗外发呆的小姑娘。
    向扬终于确定，把微博指给他看，“我怀疑咱们跟谷田姑娘同框了。”
    灯火下，兔子造型的琉璃瓶泛着冷光，那一朵蔷薇花枝饱满，上头似乎还有一滴水珠，好看极了。
    【谷田：2H有点香。】
    第20章 蒋铭绎：“蒋叔叔头很疼。”……
    【谷田：2H有点香。】
    莫名其妙一条微博, 只有向扬懂那意思，更没想到，这姑娘还真听进去了？
    蒋铭绎只看了一眼, 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向扬却不是, 他化身福尔摩斯·向，先是放大谷田拍的照片，“怎么就没有远景？”
    他甚至到窗前, 盯着某张桌子看了半天, “唉，要是多拍几张就好了。”
    别说这一排方桌有好几个兔子造型的琉璃瓶, 就连桌布都是一模一样, 至于蔷薇花，在向扬看来, 完全都长一个样子。
    他比对老久，无解。
    五星酒店标准化的管理，不一样的也得给整得一模一样，实在很难辨认是哪一桌, 哪一个人。
    真是好大的遗憾。
    蒋铭绎可不管向扬这莫名其妙的唉声叹气，他一心盯着赵思睦的餐盘，好像一动没动过？他转身去自助餐台挑了几样水果, 吩咐服务生送过去。
    向扬一回头就发现他不见了，找了找, 蹭到他边上，“小蒋啊，你搞事业是一把手，谈恋爱可就不行了。”
    蒋铭绎一顿，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向扬。
    他面无表情, 黑眸无波无澜。
    可怕。
    向扬抖了抖，不搞那些虚的，专心做军师，“哪个姑娘会在男朋友面前大快朵颐？爱越深，装越过。”他怕他不懂，很直白，“赵思睦不要面子的啊。”
    蒋铭绎垂眸，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样？
    好像也不对。
    向扬已经自觉换了话题：“可惜了，我现在看每个人都感觉是谷田姑娘。”
    蒋铭绎冷冰冰一瞥，他立马改口，“除了思睦妹妹。”
    向扬笑嘻嘻搓手：“我说怎么我开出的条件谷姑娘不为所动，原来人家压根就不差钱。”
    能被邀请来参加蒋氏娱乐年中晚宴的不是蒋氏旗下的明星，就是圈内排得上号的大腕，至于名媛公子哥那可就更牛了，都是家世一级棒且跟蒋家带点关系的。
    就是不知道谷田是ABC哪一类。
    向扬被激起了好奇心：“我不跟着你了，我去找何清欢聊聊。”
    他想一出是一出，何清欢是谷田的版权编辑，他探探路去。
    蒋铭绎刚想喘口气，又有人围上来，他压下心底的不耐，心不在焉听着。他越过前面两人的肩膀往窗口看去，服务生刚把水果送过去，小姑娘对着服务生笑得特别客气，也特别甜。
    是她一惯维持的假笑。
    他一噎。
    向扬说错了，赵思睦不是对着心上人维护形象，是她压根就没把他当成可以亲近的男朋友。
    是蒋云廷还是蒋铭绎，对她而言没什么差别。
    英明神武的蒋总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
    “没想到蒋总跟赵思睦是真的。”
    “能不是真的？这种场合都带在身边。”
    “那不是说赵思睦之前跟蒋云廷？”
    有人的地方就有吃瓜群众，穿着晚礼服的女生拉了把同伴，“你怎么不说蒋总跟宋妤凌？”
    同伴不甘不愿：“他们能一样？宋妤凌要能进蒋家，我跟你姓。”
    “那倒不一定。”
    两个人又看向人群中的蒋铭绎，天生的主角啊，走哪儿哪儿发光。可惜，这个人眼里只有躲清静的赵思睦。
    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被赵思睦堵了很多口气的塑料花们全场转了不知道几圈，围过来第n+1次说：“有什么好羡慕的？蒋铭绎是喜欢人还是喜欢那张脸，这可不一定了。”
    心照不宣，又不敢说出口的话被这么赤果果点了出来，大家望向赵思睦的眼神又微妙起来。
    怕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在这个圈里说原则说底线那都是面上的，暗地里怎么样，出了名的无底线。
    谁知道呢。
    几个人说说笑笑又各自去找伙伴。
    等晚宴结束已经快十点半，赵思睦坐得腰酸背痛，她越发后悔，早知道就该在家吃瓜。
    她看了看手机，晚了。
    蒋铭绎像是有心电感应，把应酬丢给向扬，径直走到赵思睦身旁，“我送你回去。”
    他一走近，她就闻到了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她自认为十分善解人意，“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又是这么副乖巧的模样。
    蒋铭绎看得肝疼：“听话，不然我不放心。”
    赵思睦惊悚：“……”
    明明顶着张冰块脸，偏偏还要讲这么肉麻的类似“乖啊”、“听话”的话，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忙完了？”
    “嗯，走吧。”
    说送她，他就不会退让。
    让司机到门口等他们，蒋铭绎给赵思睦披上外套，“明天做什么？”
    她跟上他的步子：“明天在……”她停住，“可能要见几个朋友。”
    蒋铭绎点点头，没戳穿。
    她这么支支吾吾，一看就是有猫腻。
    赵思睦松了口气，赶忙上车。
    车里比外边暖，她脱了外套，今天她穿的是件抹胸礼服，光裸的肩膀被路灯扫过，细腻的肌肤好像能反光。
    蒋铭绎似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忽然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赵思睦问。
    他“嗯”一声：“喝多了。”
    刚才在宴会厅，赵思睦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这会儿在车里空间更小了，他身上的酒味越发明显。
    “谁还敢劝您蒋总喝酒啊？”她有点不满，其实话一说出口就发现自己逾矩了，可她又觉得他对她莫名的好脾气，她手痒，也不怕死的在他对她的底线徘徊，“蒋叔叔，您不是向来说一不二？”
    她话里赌气意味很浓，蒋铭绎单手撑着脑袋，望着她，“心疼我？”
    赵思睦倏地扭过头：“不存在。”
    “哦。”蒋铭绎翘起的唇角压也压不住，也不想压，“蒋叔叔头很疼。”
    他像是真的很难受，蹙眉闭了闭眼，被赵思睦从车窗里全看到了。
    但是……
    蒋叔叔！
    为什么耳朵要发烫？
    赵思睦盯着车窗，上头映出蒋铭绎的脸，这是她一直想拿画笔画的脸，在今晚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名媛和女明星的目光，然而此刻，这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写满了难受，还有那么点委屈。
    委屈？
    赵思睦坐起来，这么难受？到底是喝了多少？
    她抿着嘴没吭声，蒋铭绎也没再语出惊人，只一下下揉着太阳穴，眉心锁得紧紧的。
    好吧，她就是心软。
    赵思睦转回去：“真的很难受？”
    蒋铭绎眼睛掀开一条缝，蔫蔫的，“嗯，头疼。”
    今晚她确实看到不少人给他敬酒，至于他喝了多少，她压根没在意。
    良心忽然有点疼。
    赵思睦是个知错立马就会改的好姑娘：“要不肩膀借你？”
    她为难的看看自己肩膀，目光再落到他略透着疲倦的脸上，咬咬牙，“肩膀借你。”
    蒋铭绎意外：“不用了。”
    他这一拒绝，赵思睦就觉得不对劲了，“没关系，就借你一会儿。”
    然后，她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视线像是黏在自己肩膀。
    赵思睦：“……”
    哦，她忘了自己今天穿的是抹胸裙，肩膀光溜溜的。
    好吧。
    “那就算……”了。
    好家伙，一个脑袋压了过来，直直躺倒在她肩膀。
    赵思睦无语，怕不是故意的吧？
    这么重？那倒也不必这么不客气。
    蒋铭绎得了便宜还卖乖：“却之不恭。”
    赵思睦：“……”
    好气哦。
    她一动不敢动，视线却又控制不住砸过去。她肩膀只有个脑袋，他头发都窝在她颈窝，痒嗖嗖的。
    难受呢。
    赵思睦真是五体投地，她的漫画里，不对，是大部分的漫画和小说中，男主角即便是虚弱靠着女主角那也不是花了全身的力气真靠啊，这现实里的霸总还真是……挺不客气的哈。
    还有，蒋铭绎鼻子搁哪儿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呼吸灼伤了她皮肤。
    真烫得很。
    赵思睦后悔得不要不要，就不该心软啊。她苦着脸，腰杆挺得笔直，好心酸。
    蒋铭绎靠得舒舒服服，将她的小表情收入眼底，他勾了勾唇，安心闭上眼睛。
    很久，赵思睦坐得腰都僵了，从包里拿手机转移注意力。
    【何清欢：迷死赵，你这下真出名了！】
    何清欢絮絮叨叨，一连轰炸几十条微信，全部在说今晚的酒会。
    不仅是朋友圈，微博都有在线直播的，什么蒋总与女朋友深情对望、蒋总眼里只有她……
    【何清欢：瞧瞧，蒋总每张照片都特深情，眼睛里都藏着你迷死赵！】
    赵思睦：……
    可得了吧，这是用显微镜呢？还眼睛里藏着她，就一照片能看出什么？
    偏偏何清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你迷死蒋？
    迷死……蒋……
    赵思睦抖了抖：退下！
    她突然担忧起来，哪天要是宋妤凌跟男朋友分手了，或者自己跟蒋铭绎好聚好散了，现在闹这么大，可怎么办哟。
    还是保持安全距离为妙，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大出风头了。
    【何清欢：得咧。】
    她又想起什么：今晚蒋氏的向总找我了，说想见你一面，你打算怎么着？
    怎么着？
    赵思睦脑子里瞬间炸开锅，好日子过久了，居然忘了这茬。
    【赵思睦：你说我现在跟蒋铭绎的关系，是不是该避避嫌？】
    何清欢发来无数感叹号：小仙女，咱能有点出息不？不该借着这关系更上一层楼？
    赵思睦看看蒋铭绎，他像是睡着了，特别安静，也特别乖巧。
    她略微侧过头，刚一动，肩膀上的脑袋也动了，她僵住。
    吓死。
    【赵思睦：我谷田向来用实力上天。】
    【何清欢：是是是是，谷田大大威武！】
    车子停在赵家别墅门口，司机全程当隐形人，他也不说话，光停着车等后头两位老板发话。
    赵思睦瞅了眼，蒋老板睡得正香，没有一丁点醒来的迹象。她再瞅一眼，看到了他的睫毛。刚才他动了那么一下，脸微微侧对着她，这不，她一低头就能见着他的脸了。
    暴击。
    她被他靠着的地方特别热，简直要烧起来了。
    怎么办？
    赵思睦将手机扔一边，拿惯了画笔的手蠢蠢欲动。
    痒，不仅想画，还想摸。
    她用力压了几下，要压不住了。
    赵思睦觉得很惆怅，难怪何清欢总说爱情的本质就是见色起意，蒋铭绎确实挺好看的呀。看看这肤白长睫毛的，要不是这一身霸总气势，进了娱乐圈必受欢迎。
    但现在么……
    赵思睦只想卷一卷他的长睫毛。
    不对，他们并不是那样的关系，哪来的爱情本质？
    她破罐子破摔，上手扫过去。
    “嗖”一下，特别软。
    但太快，没感觉到别的。
    赵思睦靠近，盯着看了又看，蒋铭绎呼吸平稳，脸颊因为埋在她肩膀被挤得变了形，还有他眼角，也因为这侧靠的姿势，硬是被挤出了两条纹路。
    睡着的蒋总真乖。
    她就再摸一下。
    赵思睦绷着脸，曲起一根食指，她拿指甲先刮了一刮。哦，没醒，她放下心，再靠近，他的呼吸声似乎近在咫尺，一下又一下。
    好看的人果然每个角度都是画。
    爪子再次探过去，蒋铭绎的睫毛忽然颤了颤，赵思睦怂得一下双手背到身后，激烈到把他脑袋一颠。
    哦，男人彻底醒了。
    可为什么他瞧着清醒得很，一点不像刚睡了一觉？
    蒋铭绎唇角弯了弯：“明晚一起吃饭？”
    赵思睦耳边嗡嗡响，她在身后戳了戳自己手腕，“明晚没时间。”
    她想也没想，有空也当没空。
    “真不巧。”蒋铭绎意味深长的一眼。
    赵思睦“咯噔”一下，总觉得他不对劲。
    果然，蒋铭绎理了理皱了的衬衣，不紧不慢说：“本来替你邀请了沈寻。”
    沈寻？赵思睦要炸了。
    他浑然不觉：“现在么……”
    蒋铭绎故意不说了，赵思睦屏住呼吸，现在怎么样嘛！
    他扣上西装扣子：“现在只能让他回纽约了。”
    赵思睦：！！！！！
    “是我知道的那个沈寻？”她小心翼翼问，爪子又伸了出来，揪住他外套，“我喜欢的沈寻？”
    我喜欢的沈寻……
    蒋铭绎拧了拧眉，目光一偏，落在自己衣服上的手。
    深色外套显得她的手特别白。
    他在她炙热的注视下，很慢很慢的点头，“就是你知道的沈寻。”他一顿，语气很淡，“也是你喜欢的沈寻。”
    赵思睦：！！！！！！！
    “原本今晚他会来，但临时有事。”蒋铭绎解释，面前的小姑娘眼睛都亮了，干干净净的眼睛里湿漉漉的，毫不掩饰的激动。
    哦，沈寻比他重要。
    蒋铭绎表示很遗憾：“太不巧了，你明晚没……”时间。
    “巧的巧的。”赵思睦一把捂住某人的嘴，硬是逼得他咽下去最后那一个字，她眨巴着大眼睛，拉了拉他衣服的下摆，“有空的，我有空的。”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近了，差点贴到一块。
    她的掌心热热的，也……很软。
    赵思睦在他要笑不笑的目光里低下头，立马收回手蹭了蹭。
    “我本来是有安排了的，但我觉得我朋友不会介意。”她一本正经胡诌。
    越说声音越低下去。
    赵思睦，你真笨。
    好沮丧哦。
    赵思睦蔫巴巴的样，肩膀上一块明显的红，还有几条深深浅浅的印记，蒋铭绎心头一软，不逗她了，“明天来接你。”
    “真的？”她又活过来了。
    蒋铭绎笑：“真的。”
    赵思睦晕乎乎的：“那我先进去了。”她拉开车门，小心抠了抠，“你回家早点休息。”
    “嗯，晚安。”
    “晚安。”
    赵思睦站在原地，目送车子驶出别墅区。
    哇哦，沈寻！
    她原地蹦了两下，开心。
    晚上的别墅区很安静，她压抑着兴奋，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因为起跳“哒哒哒”变得格外清脆，也蹦得她脚底心发疼，像是小时候吃到妈妈一直不让她吃的棒棒糖，她觉得这会儿她都能上天。
    又转了两个圈，她努力平复砰砰乱跳的心，哼着歌进家门。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爸爸在北京，妈妈在新加坡，家里只有她和阿姨，如往常一样，阿姨在客厅留了盏灯，餐桌上是阿姨灌满了温水的保温壶。
    “还要变个都是漫画，巧克力和玩具的家。”赵思睦边哼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她靠着餐桌一角，甩了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踩了踩，“如果我有机……”
    器猫。
    客厅墙壁映出一道影子，赵思睦差点咬到舌头。
    可她没有机器猫。
    匆匆搁下水杯，她抬头一看，倒吸口凉气。
    程静摘了眼镜：“回来了？”也不等赵思睦回答，她扭头打量，最后，视线在那双踏着地的脚上停留几秒，“穿上鞋，过来。”
    就像一根带了刺的仙女棒，“噗呲”一下，再一下。
    赵思睦冒起的小泡泡破了个干净。
    第21章 “以后，你可以叫我榕榕。……
    赵思睦长这么大, 最想做好的就是程静完美的女儿。
    她急急忙忙穿上被她踢倒的高跟鞋：“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跟程静上回突然来新西兰一样，她一点都不知道。
    “公司已经接到蒋氏竞标延后的消息。”程静看着赵思睦, 目光复杂, “你做的很好。”
    赵思睦其实早就知道了，她想到跟蒋铭绎的关系，踌躇, “妈, 我跟他……”
    她觉得妈妈应该是满意的。
    结果，程静冷不丁沉下脸, “从蒋氏娱乐的年中酒会回来？”
    “嗯。”
    程静思忖了会儿：“榕榕,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声音算是严厉，带着质问。
    赵思睦呼吸一滞。
    “我知道。”她低头。
    程静面无表情：“你喜欢蒋铭绎？”
    赵思睦当然不是, 但她不能这么说。
    她本来还以为妈妈会高兴，出乎意料的，是她又做错了？
    赵思睦有点沮丧，好像无论她怎么做, 永远都没法成为妈妈心中令她满意又骄傲的女儿。
    “榕榕。”程静招手让赵思睦坐过来，等她坐定才继续说，“我从来没有要求你把目光放在蒋铭绎身上。”
    赵思睦眼睛一亮, 妈妈这是担心她？
    程静跟她面对着面：“你要知道，蒋铭绎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合适？
    赵思睦刚浮起的小泡泡又被戳破, 她神色黯然。
    妈妈还是妈妈，眼里只有家族利益。
    其实她也明白是自己贪心，既想做妈妈的好女儿，又不愿意放弃自己心底那点小坚持。
    最后，什么都做不好。
    赵思睦半晌没有吭声, 程静揉了揉眉心，“算了，记住谈恋爱可以，其他的不要多想。”
    什么叫谈恋爱可以，其他的不要多想？
    赵思睦猛地抬头，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不解。
    程静一噎，拧起眉，“他是蒋家的继承人，跟蒋云廷不一样。”
    这下赵思睦听懂了，意思就是玩玩可以，不要掏心掏肺，更不要憧憬最后真的能跟他在一块。
    虽然，她的确没有这么想过，但被妈妈这么说，难堪到不行。
    赵思睦抿着唇，一瞬的冲动，她想质问程静，为什么非要她成为无可挑剔的名媛？赵家也不差，为什么一定要联姻？
    程静看着女儿的脸色，心底有些不耐烦了，“我是你妈妈，我不会害你。”
    赵思睦闻言，手悄悄握拳，再也松不开。
    程静没有说的是，赵思睦玩不过蒋铭绎，但她觉得多说无益，或者说她打从心底里觉得赵思睦跟蒋铭绎不会长久。
    如果说联姻，蒋铭绎确实是很好的选择，偏偏赵思睦傻白甜，心又不够狠，绝对驾驭不了，最后说不定像她母亲……
    程静一时心绪翻涌。
    “榕榕。”她语气带上几分郑重，“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爱情只是爱情，谈恋爱就只是谈恋爱，你们小女孩憧憬的爱情散去之后，生活还要继续。再轰轰烈烈的感情到最后都要归于生活，只看所谓的情情爱爱，你未必过得会有你想象中的如意。”
    程静语重心长：“同样，你以为只有门当户对，没有感情的婚姻也未必会如你想的无趣和糟糕。你们可以是伙伴，是朋友，是孩子的父母，这不比虚无缥缈的爱情更真实？”
    没有过深的爱就不会失望，只会因为理智和清醒而越过越好，这是程静对这个与她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最大的善意。
    赵思睦很难过，程静愿意给她时间缓冲，“去休息吧。”
    “嗯，妈妈晚安。”她还是乖巧的样子。
    程静点点头，又变回了公司里雷厉风行的程总。
    赵思睦上楼回房，她趴倒在床上，原先能见到沈寻的激动都碎了个干净。
    【何清欢：明晚约不？】
    赵思睦转了个身：明晚有事。
    何清欢追问：约会？
    赵思睦瞪着屏幕：对啊~~~~
    【何清欢：！！！！！！！！！！】
    她可准备了一箩筐的话，谁知道赵思睦给承认了？
    世界奇迹！
    【何清欢：蒋公子怎么滴？用肉.体勾引你了？】
    赵思睦：……
    论做皇太后，何清欢称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她完败。
    【赵思睦：在下输了。】
    何清欢很骄傲：好说好说。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赵思睦这才去看微博。
    她在酒会一时心血来潮发了个博，大多数粉丝看不懂，她轻而易举就在评论堆里看到“央扬氧样央”的微博名。
    【央扬氧样央：HB也挺有味道。】
    “央扬氧样央”还真有意思。
    赵思睦将这条评论读了两遍，她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捧着手机，她越看越有哲理。
    鬼使神差的，她点开这个粉丝的微博，巧了，所在地显示上海。但与他堪比哲学家的留评不同，他微博的画风可太一言难尽了，尽是转发的搞笑段子和视频，活泼得快要上天。
    有意思。
    【蒋铭绎：到家了。】
    手机跳出熟悉的头像。
    赵思睦手一抖，失手在“央扬氧样央”主页的“关注他”按钮点了一下。
    大意了啊。
    她躺倒，举着手机，在取消和无视中犹豫。
    【蒋铭绎：早点休息，明天见。】
    这蒋大佬还挺爱念叨人，她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
    赵思睦将手机扔一边，脑子里回忆过去塑料花们聊过的关于蒋铭绎的事情。她们说他冷冰冰的像是远山的高岭之花，说他对谁都是不假辞色，恨不得不用张嘴搭理人……
    明明一点都不像。
    她重新把手机拿过来，打字：晚安安。
    【蒋铭绎：晚安。】
    他……还挺乖的。
    奇怪，真奇怪。
    这么一打岔，赵思睦歇了取消关注的心思。
    美丽的误会，继续美丽下去呗。
    她侧躺着刷热搜，毫不意外刷到蒋氏娱乐今晚的活动。
    几乎全是蒋铭绎的消息。
    还有她。
    就像何清欢说的，蒋大佬过去从不带女伴，这会儿又是在他跟宋妤凌传绯闻的当口，她这个炮灰妥妥的冲在一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蒋总女朋友真漂亮~~~】
    【我觉得宋妤凌更好看，跟小仙女似的。】
    【名媛千金诶，那是宋妤凌能比的？明显蒋总女朋友气质好！宋妤凌要是小仙女，那蒋总女朋友就是大仙女。】
    【宋妤凌要是生在豪门，今晚站在蒋总身旁的指不定就要换人了。】
    微博说什么的都有，蒋氏娱乐的官方微博下，留评的大多在讨论赵思睦和宋妤凌的长相。
    好歹宋妤凌还有名有姓，她呢，就是“蒋总女朋友”。
    赵思睦粗略翻了翻，其实很有道理。
    两个人长得五分像，外人都浮想联翩了，更何况自己人？周玥今晚不就小心翼翼来道歉，要自己不要多想，那可是蒋铭绎的自己人。
    所以，她猜的都是对的，宋妤凌真的是蒋铭绎的真爱。
    赵思睦觉得这样也挺好，以后还是尽量保持距离。
    *
    因为程静回来，赵思睦的作息又变得无比规律，早上硬逼着自己早起，陪妈妈吃了早餐，她就去画室画画。8月有个慈善画展，她得拿作品参展。
    【蒋铭绎：下午三点来接你？】
    蒋铭绎的消息又来了，赵思睦看完：好啊。
    对话框安静了，他好像就是为了来说这一句。
    她盯着他的头像，是她画的，他这几天都没换下来。
    赵思睦想了想，将画板上刚动笔的画纸取了下来，调整画板角度，她握着笔，几笔勾勒出一个卡通男孩的轮廓。
    胖嘟嘟的脸、圆滚滚的漫画眼，再配上小西装，可爱极了。
    最后，只剩嘴巴。
    蒋铭绎这人老板着张脸，但她觉得他笑起来真好看。
    该给他画个什么样的嘴巴？她下不去手了。
    手机又响了，电话铃声。
    “现在有空？”蒋铭绎的声音。
    赵思睦看了看面前的卡通人：“有事？”她不答反问。
    他刻意停顿，貌似很为难，“沈寻晚上有事。”
    晚上有事？意思是……
    赵思睦宛如坐云霄飞车：“没关系，他的事情重要。”
    她的声音委屈极了，蒋铭绎一愣，略不自在，“所以，你想不想现在就见见他？”
    赵思睦惊喜：“真的？”
    “真的。”
    “那我有空。”
    蒋铭绎：“……”
    答这么快，他怀疑她是故意的。
    “我去哪儿找你？需要我改装一下吗？”赵思睦兴致勃勃。
    墨镜得来一副，还有帽子，万一有记者，她不想给沈寻惹麻烦。
    “还是我穿西装？”她提议。
    蒋铭绎无奈：“穿西装做什么？”
    赵思睦理直气壮：“两个男的总比一男一女好。”
    蒋铭绎：“……”
    女扮男装？他真想劈开她脑子看看里头藏了什么。
    赵思睦还觉得自己这办法挺好：“我以前在学校演话剧，反串扮特别像。”
    蒋铭绎低低笑了一声：“那倒也不用。”
    这笑声挺冒犯人的。
    赵思睦不开心了：“你还别不信。”
    “我信。”蒋铭绎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我让司机现在来接你？”
    “穿女装。”他强调。
    赵思睦“哦”了一声。
    等司机接上她，再停在蒋氏大楼，她往外瞅了一眼，“在公司？”
    司机得了叮嘱，已经悄悄给蒋铭绎发了消息，“是的，赵小姐，蒋总交代送您来这儿。”
    “好吧。”
    她下车，从旋转门进大楼，门口保安见到她，“赵小姐好。”
    赵思睦：“……”
    她微笑着点头：“你们好。”
    她这是真出名了？连安保们都知道她？
    赵思睦维持着僵笑，等真正进到蒋氏领域，再也迈不动腿了。
    一楼正对着大门的前台，有人含笑望着她。
    蒋铭绎今天没有穿外套，只有一件长袖衬衫，下边还是规整的西裤，见到她，他迎上来，“来了？”
    这不明知故问。
    赵思睦努努嘴：“你不会特意等我吧？”
    蒋铭绎很痛快：“嗯，特意等你。”
    他看了看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开心的情绪。
    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比起昨天的晚宴妆，她今天化了淡妆，但明显比往常精致多了，她平日里中分的长发也一反常态往两边编了辫子，别问他哪里精致，就是很漂亮。
    “做了造型？”蒋铭绎有点想摸。
    赵思睦捋了捋自己的碎发：“我自己编的。”
    被迫听了墙角的两个前台姑娘面面相觑，为什么他们要在她们跟前说编辫子？
    蒋铭绎弯腰打量，像是很有兴趣，他抬手，对着她的小辫子曲起指。
    赵思睦惊恐，这是干嘛？
    他的手就悬在半空，似乎是有些犹豫，她憋气快憋不住了哇，他的手落了下去，轻轻弹了下她绕在后脑勺的小辫子。
    动作亲昵又宠溺。
    赵思睦：“……”
    前台姑娘：“……”
    这是干嘛？
    她见了鬼的表情，蒋铭绎一僵，目光落在自己手上。
    不是情侣间的小情趣？做错了？
    他试探着又弹了一下。
    赵思睦嘴角抽搐：“你弄乱我头发了！”
    蒋铭绎讪讪的收手，刚收回去，又一次举了起来。
    她吓得直往后躲，他的手转而握拳凑到唇边轻咳两声，“走吧，去我办公室。”
    “哦。”
    两个人并排往电梯走，赵思睦余光瞥到风中凌乱的前台，脑门狠狠一个激灵。
    哦，蒋铭绎这是故意秀恩爱？
    早说么，她配合就是了呗。
    等人走远了，两个前台姑娘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蒋总到底在干嘛？
    蒋氏内部小群沸腾了。
    【蒋总女朋友来了！】
    【查岗？】
    【我觉得不像。】
    【我去，蒋总亲自下去接了。】
    【宋妤凌都没这待遇！】
    【宋妤凌能跟赵小姐比？】
    【周总呢？我一直觉得周总才是蒋总的最佳伴侣。】
    【别拖我周总下水，人家没那意思，谢谢。】
    赵思睦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蒋氏员工嘴里的那口新鲜大瓜，她跟着蒋铭绎进电梯，“沈寻在蒋氏？”
    蒋铭绎摁楼层：“在我办公室。”
    赵思睦小声“哦”，怎么这么别扭？
    她后知后觉，昨晚还打算尽量保持距离，今天直接上门来公司了，指不定别人怎么想。
    “我来会不会不大好？”
    “为什么不大好？”
    蒋铭绎问得特别认真，认真到赵思睦无言以对。
    好吧，当她没问。
    电梯停了，进来四五个人，纷纷叫：“蒋总好。”随后，互相看了看，对着赵思睦，“赵小姐好。”
    赵思睦立马抬头挺胸，露出无比温柔的笑。
    蒋铭绎笑了笑，没说话。
    说来也奇怪，从这一层开始，电梯特别热闹，上一层停一层，每次进来人也不多，反正原本空荡荡的电梯一下拥挤起来。
    蒋铭绎拉了拉赵思睦的胳膊：“我们最后。”
    他退到角落，将她拉到身侧，“不急。”
    赵思睦表示很尴尬，还有，她看着胳膊上的手。
    一点不挤，真的可以放手了。
    电梯又停了，明明赵思睦早被人群淹没，进来的人还是响亮的，“蒋总好，赵小姐好。”
    这次进来三个人，电梯即将满员，前头的人往后退，赵思睦只能跟着再退。
    退无可退，直达某人怀里。
    赵思睦：“……”
    蒋铭绎无声笑，长胳膊一捞，把人护在怀里，“小心。”
    “我很小心了。”她都不敢回头。
    光明正大听墙角的员工们努力憋笑。
    蒋铭绎不动声色瞥了眼：“周末有空吗？”
    他迁就她，低头问：“要不要去看画展。”
    他一只手护在她腰上，脑袋也侧在她耳朵，他一说话，呼吸热热的，直愣愣落在她耳廓。
    赵思睦一下握拳。
    好家伙，蒋铭绎真的不是故意的？
    故意？她好像明白了。
    配合他秀恩爱？那她会了。
    “好啊，什么时候？礼拜六还是礼拜天？”她仰起头，冲他甜甜一笑。
    笑容闪瞎了蒋铭绎的眼睛，他都跟着反应慢了三拍。
    赵思睦笑得嘴巴都僵了，怎么回事？不是秀恩爱吗？为什么不接话？
    那她再接再厉：“白天看画展，晚上我带你吃火锅？”
    “昨晚说好了的，那家好吃的火锅店。”她眨了眨眼，很俏皮。
    她这么反常，蒋铭绎虽然觉得奇怪，还是点点头，“好。”
    蒋氏的小群里又一轮狂轰滥炸。
    【蒋总有点不像蒋总。】
    【毕竟谈恋爱了呀~~~】
    【火锅？原来大佬们的爱情也如此朴实无华。】
    【火锅怎么了？火锅多好！】
    【蒋总不是不爱吃火锅！】
    【要是我有个这么美这么甜的妹子，别说火锅了，一丈红我也喝！】
    终于，在总裁办楼层前，电梯里的人一个个减少，最后，又只剩下赵思睦和蒋铭绎。
    “你们公司员工挺忙啊。”她没话找话。
    蒋铭绎遗憾的看着小姑娘走得远远的：“嗯，他们一向敬业。”
    赵思睦：“……”
    这她就不会接了。
    到他办公区，他的秘书助理又齐刷刷站起身，“蒋总，赵小姐。”
    赵思睦悄悄拉蒋铭绎胳膊：“这样真的好吗？”
    他像是没听懂：“为什么不好？”还挺困惑的。
    她放弃了：“沈寻呢？”
    “在办公室。”
    这是赵思睦第一次离沈寻这么近，她紧张了，拽紧蒋铭绎袖口，直白的传递给他。
    “我头发有乱吗？”她有点走不动了。
    蒋铭绎配合的停住，漫不经心扫一眼办公区，几个秘书助理齐齐低头，他满意了，“不乱。”
    赵思睦又捏捏自己的包：“那我裙子呢？皱了吗？”
    蒋铭绎现在很后悔：“很好，很漂亮。”
    她红了脸：“那我……”
    “很漂亮，哪里都好看。”他及时打断。
    他这回没有犹豫，曲指直接弹她脑门，“昨晚你都没有这么打扮。”
    赵思睦还在看自己鞋子，压根没听到，“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漂亮。”他牵住捏着他袖口的手，十指紧扣，“进去？”
    “哦，好。”
    蒋铭绎推开门，里头的沈寻闻声抬头，“蒋总。”
    “我女朋友，思睦。”蒋铭绎带着赵思睦介绍。
    掌心湿热，她在紧张，他安抚的拍了拍，带她到沈寻跟前。
    沈寻真人要比大屏幕里瘦一些，很硬朗很正的长相，气质跟蒋铭绎略像，偏清冷，克制又有礼。
    赵思睦手足无措，这就追星成功了？
    好像又不是。
    “你好，我是赵思睦。”她都不会笑了。
    沈寻看了看蒋铭绎，对赵思睦礼貌笑笑，“你好。”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
    “没关系。”
    蒋铭绎见状，独自坐到办公桌后，“我有几个oa要看，你们聊。”
    沈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签名照：“送给你，蒋总都告诉我了。”
    赵思睦接过，是他的剧照，按照他的习惯，右下角是他的签名。她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她对沈寻纯粹只有感激，一个偶像带给她的正能量，她想亲口道谢。
    蒋铭绎看着oa界面，视线总忍不住往会客沙发飞去，从他这个角度，两个人相谈甚欢。
    他们在说一部沈寻主演的电影。
    可惜，他息影两年多了，在他最巅峰时候，悄然离开。
    蒋铭绎打量着沈寻，没想到赵思睦喜欢这样类型的。
    跟自己差得有些远，怎么办？
    “我给你画过一幅画。”赵思睦激动过后，回忆。
    沈寻原本是完全给蒋铭绎面子，没想到，跟赵思睦聊天意外的舒服，“15年微博私信发的星辰大海是你？”
    “你还记得？”
    “记得。”
    蒋铭绎看到赵思睦的笑容很真诚，宛如小女孩，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干净澄澈，这一刻，他希望她能永远拥有这样明朗的微笑。
    他笑了笑，问：“要拍照吗？”
    赵思睦看向沈寻，他点点头。
    蒋铭绎主动问她要手机，让她打开她习惯的相机，镜头里是她的笑脸，还有沈寻。
    他嘴角噙着笑，很淡，却很暖。
    蒋铭绎半蹲，各个角度都拍了几张，拿过去给赵思睦，“满意了？”
    她翻了翻：“满意。”
    蒋铭绎又看着沈寻：“谢谢。”
    “蒋总客气了。”他看了看时间，“我差不多该走了。”
    赵思睦听到：“今天谢谢你。”
    她跟蒋铭绎一起送走沈寻，重回办公室，她摆弄着手机，看上去很兴奋。
    蒋铭绎也是高兴的：“开心了？”
    他将她的水杯递过去，她忽然放下手机，很认真的点点头，脸上是跟对着沈寻时一样真切的笑，“开心的。”
    太乖了。
    蒋铭绎没有委屈自己，摸了摸她的辫子，“开心就好。”
    像是圆了自己多年的夙愿，赵思睦回想起那年无助又自暴自弃的自己。
    她跟在蒋铭绎身后，揪住他的衬衣，“我……”
    “想说什么？”他温和问。
    赵思睦鼓起勇气：“以后，你可以叫我榕榕。”
    也许，他们可以做朋友。
    第22章 替身加挡箭牌的自知之明，……
    话说出口, 赵思睦有点不敢看蒋铭绎，也没等到他的回应。
    尴尬吗？有点。
    无措吗？也有点。
    但好像也没什么。
    她抬头，对他笑, “榕榕是我小名, 我爸爸取的。”
    蒋铭绎确实是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好。”
    他觉得这是小姑娘开窍的意思, 脑子里将她和自己的反应过了一遍, 好像太冷淡了，他很认真补上, “很好听。”
    赵思睦“噗嗤”笑了,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么个反应。
    好听？可太一本正经了哇。
    “谢谢。”赵思睦放开手脚, “你是不是很忙？要不然……”
    蒋铭绎瞅了眼沙发：“还好，晚上一块吃饭？”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你可以在沙发等我。”
    赵思睦当然是想拒绝，转念一想, 他都请来沈寻了，她矫情个什么鬼，点点头, “好啊。”
    她大大方方坐到沙发，蒋铭绎反倒又惊了一下。
    行吧, 怎么都是个好的开始。
    蒋铭绎开始处理工作，他平日里很忙，撇开应酬，光秘书筛选后的oa和文件就够他批的。向扬总说他是跟工作谈恋爱，其实是他真的抽不开身。爸爸已经不管蒋氏的运营, 只担了个名，他便一刻也不能松懈。
    不过，现在有了赵思睦……
    蒋铭绎忽然集中不了注意力了，她会不会觉得他眼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觉得他呆板又无趣，没有情调？
    那他怎么办？
    赵思睦打开自己的大背包，取出随身带的画本。
    出来前，她新画的头像还没画完，原本是不打算送出手的，现在么，改了主意。
    “榕榕。”。
    赵思睦没反应过来，蒋铭绎又叫了一声：“榕榕？”
    “啊？”她还不习惯他这么叫，“有事吗？”
    她抿抿唇，被他这么叫，突然怪怪的。
    蒋铭绎温声问：“吃点东西吗？”他想了一下，“或者奶茶？蛋糕？”
    赵思睦一个冷颤，想起他昨晚毫无节制的投喂。
    “不用不用，我不饿。”那可太可怕了。
    蒋铭绎欲言又止，见她好像真的不想吃，没有勉强。
    赵思睦如释重负，他继续看电脑，她继续想着怎么画他的嘴，就是……“榕榕”两个字很莫名的在耳边打转，她觉得还挺好听的。
    她捏紧画本，偷偷瞄了一眼。
    蒋铭绎全神贯注看着他前面的电脑，鼠标“滴滴”声，十分有规律。然后，她看到他取了张废纸，又拿起他的签字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严肃又认真，一点没有刚才叫她“榕榕”的模样。
    【赵思睦：你说宋妤凌为什么没看上霸总？】
    小说里霸总跟娱乐圈女明星的人设，鲜少有读者会有抵抗力。偏偏蒋铭绎不计得失为了宋妤凌默默付出这么多，这样的痴情霸总，人设更绝了。
    她都不忍心画。
    虽然现实很残酷，但赵思睦真有点想不通了，蒋铭绎这么好，宋妤凌的男朋友得有多好？
    【何清欢：那你又为什么没看上蒋霸总？】
    赵思睦心头“咯噔”一下：蒋铭绎又不喜欢我！
    这是什么问题？她跟宋妤凌又不一样。
    【何清欢：对对对，我忘了你跟他的关系……】
    赵思睦看到跳出来的消息，一口气提了起来。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显示了一分钟，还没消息进来。
    什么关系嘛！
    赵思睦忍不住又去看蒋铭绎，告诉他她的小名并不是她的一时冲动，就像“央扬氧样央”说的，HB也挺有味道啊。她之前把自己当蒋铭绎的工具人，也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工具人，撇开宋妤凌，他其实真的很好，至少他们认识以来，他对她一直都很是有耐心，更没有别人口中所谓的冷得无情，油盐不进。
    在她眼里，他虽冷但从不傲，做朋友正好啊。
    至于未来，再说吧。
    她知道自己很幼稚，可她仍然做不到像妈妈说的不带感情，只用利益维系一段婚姻。
    赵思睦低头，还是那句“对方正在输入”，何清欢这是要写高考作文么？
    千呼万盼，消息进来了：觊觎他肉.体，想看他脱光光的关系咯。
    赵思睦：……
    让她等了这么久，就这？
    赵思睦找出刚才跟沈寻的合照，全部发过去，外加一个嘚瑟的表情。
    【何清欢：！！！！！！】
    【何清欢：为什么你可以！】
    何清欢发了把刀：我怀疑你在秀。
    【赵思睦：把怀疑去掉，我就是。】
    何清欢“啊啊啊”了十几条消息，最后发来一张名单：我哥我姐我弟弟我妹妹，麻烦你记一下。
    好家伙，长长的名单有男有女，全是何清欢喜欢的明星。
    【赵思睦：您真博爱。】
    【何清欢：靠你了，迷死赵，不求拥抱，但求握个手。】
    【何清欢：伺候好蒋总，我的幸福全在你身上。】
    赵思睦无语。
    问蒋铭绎要签名？好像挺难的，但也挺简单的。
    她想着怎么帮何清欢要签名的可行性方案，办公室门被推开，风风火火进来一个人。
    向扬从赵思睦跟前走过：“谷田的事估计快了。”
    谷田？要不要这么巧？
    向扬压根没看到赵思睦，她却因为这个名字坐得僵直。
    蒋铭绎头也没抬：“这种事不用告诉我。”
    赵思睦：“……”
    这种事怎么了？她粉丝也挺多的。
    赵思睦把画本搁一边，竖起耳朵。
    “合约法务看过，只要谷田点头，绝对没问题。”向扬才不管，“我跟你说，谷田真挺有趣的，我都期待签约的时候能见见她了！”
    赵思睦：“……”
    那他要失望了，她不打算出现。
    向扬又提议：“要不你考虑下签人下来？我看她下本人设也挺有趣的，什么霸总跟追不到的小娇妻。”
    蒋铭绎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向扬笑：“嘿，你可别活在上个世纪的古板了喂，大家就爱看这样的啊！”
    赵思睦心虚，霸总不就在跟前么。
    蒋铭绎翻了翻他拿过来的合同：“你在一个谷田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漫画不是我们未来几年的战略重点。”
    就差明着说他不务正业。
    向扬很委屈，赵思睦更委屈。
    漫画怎么了？她还不想卖呢。
    蒋铭绎把合同还给向扬，视线一偏，撞上赵思睦的，“你也喜欢谷田？”他状似随意的问。
    向扬这才回头：“思睦？你还在？”
    赵思睦举手挥了挥，算是打了招呼。
    蒋铭绎看着她：“喜欢看漫画？”
    向扬转回去，很惊讶他这瞬间春风万里的语气。
    赵思睦摇头：“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更不知道你们说的谷田。”
    向扬：“……”
    蒋铭绎：“……”
    赵思睦秃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笨。
    蒋铭绎见好就收：“去找她签合同。”
    向扬：“好咧。”
    他拍了拍合同，路过赵思睦，很顺便的坐她边上，看得蒋铭绎差点“啧”一声。
    “今晚一起吃饭吗？”他搓手。
    赵思睦下意识看蒋铭绎。
    向扬也看过去：“放心放心，跟你家蒋铭绎一起。”
    蒋铭绎干咳一声，他当没听到，“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烧烤店，要不要一块去撸串？你读书时候有没有那种脱单要请全宿舍吃饭的规矩？还有周玥，叫上她一块。”
    赵思睦为难，他们好像不是单纯谈恋爱的关系。
    向扬压低声音：“到时候悄悄跟你说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她有点感兴趣。
    向扬笑得意味深长：“霸总不得不说的故事。”
    两个人嘀嘀咕咕，蒋铭绎听不清，“向扬，你……”
    “好啊，我去。”赵思睦抢先说。
    向扬不怕死的朝蒋铭绎望去：“好咧，我这就订位置。”
    等蒋铭绎下班，周玥开车带他们撸串。藏在小巷子里的烧烤摊，人还挺多，远远的就全是肉香。
    向扬显然跟老板很熟：“楼上位置空着吧？”
    老板边烤边答：“空着空着，给你们留好了。”
    四个人上楼，赵思睦扫了一圈，店面不大，跟外头的星级餐厅完全不好比，她本来还以为向扬说的撸串也是那种餐厅里有精致菜单，笑不露齿的服务生，放在餐盘里摆好造型的烧烤店。
    谁想到，这么接地气。
    她歪头看蒋铭绎，真看不出来，霸总还会来这样的地方吃饭。
    “怎么了？”被他抓包了。
    赵思睦没躲，很好奇，“你常来？”
    蒋铭绎给她烫杯子：“嗯，常来。”
    向扬听到了：“我跟你说，蒋铭绎小学第一次偷喝啤酒就是在这。”
    “小学？”赵思睦难以置信，“偷喝？”
    蒋铭绎瞪过去，向扬不怕死，“可不。”
    周玥也笑了。
    蒋铭绎虽然瞪着，嘴角其实牵着笑，神色也是柔和的。
    三个人的默契，赵思睦看看蒋铭绎，又瞅瞅向扬，再看看帮着向扬烫杯子的周玥，好奇心散了一点点，是她插不进的世界。
    向扬爱热闹，存了心要将蒋铭绎扒开给赵思睦看，“还是带上全班男生一起，那会儿我们刚跟隔壁班的打了场架。”
    打架、喝酒，蒋铭绎？
    赵思睦颠覆了。
    “嗨，校园霸凌听说过吗？我们班一男生被堵了，你别看蒋铭绎不声不响，狠起来真狠，他直接带着咱班男生去隔壁班找人算账，够仗义！”
    “思睦，桃园结义你看过吗？多热血沸腾啊，全班被留堂写检讨，写完蒋铭绎就带我们来撸串了。”
    赵思睦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家里不管吗？”
    她小时候出门都有司机，如果爸爸没有时间过来接，家里阿姨肯定要来接她回家。司机加阿姨的组合将她护得牢牢的，别说撸串了，连她跟关系好的同学放学一块吃个冰激凌都要被妈妈管。
    向扬指着蒋铭绎：“怎么管？别人家的孩子听说过吗？把把考第一，你说家里怎么管？在长辈面前他比谁都乖，戏精啊。”
    赵思睦低头揉了揉鼻子，总觉得他是在说自己。
    但是，没想到蒋铭绎是这样的？她还以为他小时候跟现在一样，穿着白衬衫小西裤，一心只读书，冷冰冰的连课外活动都不去。
    周玥笑了笑，接话：“那次我哥也偷喝了啤酒，被家里一顿胖揍，他挨了揍说是铭绎的主意，我爸妈没人信，算了，还是向扬说。”
    向扬拍大腿：“可不是！”
    蒋铭绎没有被翻老底的恼怒，什么都随他们说，尤其见着赵思睦听得眼睛都亮晶晶，他嘴角的笑越发好看了。
    “思睦，你别看蒋铭绎现在人模狗样的，那时候可太损了，出主意的是他，背锅的永远是我们。”
    赵思睦笑了：“原来你小时候是熊孩子啊？”
    蒋铭绎面不改色：“你不熊？”
    “我又不是你。”她挺心虚的。
    他还煞有其事“嗯”了一声：“熊没问题，不败家就行。”
    这是什么意思？
    赵思睦觉得蒋铭绎今晚特别不一样。
    向扬跟周玥边吃边说，真把蒋铭绎老底全翻了。两个人是好意，每次他们看赵思睦对着蒋铭绎都挺拘谨的，好歹给掰一掰。
    赵思睦确实听得挺欢乐，不过同样也没能插进话，还是周玥心细，及时打断：“是不是无聊？”
    “没有。”
    周玥看时间：“要不要去洗手间？”
    赵思睦明白她的好意：“好啊。”
    周玥就带着她出去，走出一段距离，“你别介意，向扬话唠，我们都习惯了。”
    赵思睦一点不介意：“很有趣。”
    “那就好。”
    桌上剩下向扬和蒋铭绎，向扬听到微博提示音，笑了，“微博可都在说思睦和宋妤凌的长相，她俩到底什么关系？长这么像。”
    蒋铭绎给赵思睦挑了几串鱿鱼串：“像吗？”
    向扬把微博的对比照凑他跟前：“哪儿不像？”
    蒋铭绎看了看：“明明是榕榕更好看。”
    “谁？”向扬丢开手机，“女的？”
    怎么又莫名其妙出来一个女生？他怎么不知道？
    蒋铭绎越过向扬跟前的酒杯，点了点他的手机屏幕，“不是你问我像不像？”
    他眼尾微挑，说得理所当然，更像是炫耀。
    向扬服了：“谁最好看？”他憋着笑。
    蒋铭绎又指了指：“当然是榕榕。”
    向扬大笑，榕榕就榕榕呗，知道他们感情好，有小爱称了，行了吧？
    他从他手上抢了根串：“对对对，情人眼里出西施。”
    蒋铭绎没有否认。
    *
    蒋铭绎约赵思睦看画展那天是个工作日，他从蒋氏过去美术馆，赵思睦有司机送，两个人直接大门口汇合。
    她习惯提早到，又恰好在附近吃饭，便早早在门口等着了。
    等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她打开微信。
    【赵思睦：我到了，在东门。】
    蒋铭绎没回，她猜他在忙。
    她是亲眼见过他在车上还要看邮件的。
    又等了快十分钟，还是没有他的消息，赵思睦犹豫要不要打电话过去。
    大门口不少人走过，都是进去看展的，也有像她这样原地等着，但没一会儿就等到了同伴，高高兴兴一起进去了。
    只有她，始终一个人站着。
    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来，就很玄妙。
    【赵思睦：你来了吗？】
    消息发送，还是没有人回。
    他们约的是下午一点半，现在已经是一点二十八分，还差两分钟就到点了。
    手机突然跳了，是条微信，赵思睦心跳也很莫名的忽然跟着加速。
    【蒋铭绎：榕榕，对不起，临时有事，来不了。】
    【蒋铭绎：我把电子票发给你，你先进去看。】
    【蒋铭绎：晚上我来接你吃饭。】
    哦，来不了。
    赵思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没关系，你忙。
    她回完盯着手机，对话框安安静静，再也没有消息。
    有点难过是怎么回事？
    赵思睦保存电子票，票子是今天的场次，逾期作废。想了想，她把手机开静音，独自进去检票。
    里头人并不多，是场很小众的画展，厅里打了空调，有点凉，她放轻脚步，从第一幅开始看。
    据说这都是国内画家的画作，有些是她叫不上名字的，也有几个熟人的，说实话，没有特别吸引她目光的。
    走走停停，到一幅没有署名的画前，赵思睦眼睛一亮。她停住，是幅油画，构图很随意，甚至是奇怪。他画的是一片丛林，用了很浅的绿，绿色的树、绿色的草地，树下是几只动物，猫、兔子、乌龟，诡异的矛盾。
    丛林、动物，很欢乐的布局，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赵思睦看着却想哭。
    身后有脚步声，很轻，最后，停在她身旁。
    “你是今天唯一停在这副画前的。”男人开口，很好听的声音。
    赵思睦侧头看了一眼，是个年轻的男人，他穿得很正式，衬衣西裤，领口带了个领结。再往上是张好看的脸，单眼皮，却很有神，鼻梁上一副眼镜斯文极了。
    “他作画时，大概很难过。”她收回目光。
    这是幅有灵魂的画，她看到了很多东西。
    一时静默，男人又开口：“喜欢？”
    赵思睦摇头：“不喜欢。”
    男人意外：“真巧，我也是。”
    赵思睦想起他刚才说的：“你说我是今天第一个在画前停留的人，你是作者？”
    她又看向他，他也恰好看过来，四目相对，他眼里有一瞬诧异，随即浮起笑。
    “不是。”他伸出手，“程骁。”
    赵思睦握上：“赵思睦。”
    程骁双手背到身后：“这是我小叔生前最后一幅画。”
    赵思睦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骁却像是自言自语：“那时他刚失去他的女儿，也知道自己生命快到尽头。”
    赵思睦看着这幅画，像是透过这状似欢快和谐的动物图看到了一个老父亲的心，但又似乎不全是。
    比起对女儿，更像是对爱侣的告别。
    “他的妻子呢？”她问。
    程骁笑了笑：“他对妻子的爱，让他放弃了刚出生的女儿。”
    赵思睦糊涂了，没听明白。
    程骁像是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抱歉。”
    赵思睦觉得这种超越生死的阅历是她看不懂的：“就像莫奈那句：我曾以为留住光，就可以留住你？”
    程骁一瞬的失神，盯着她的侧脸出神。
    真像。
    “很高兴认识你。”程骁说。
    赵思睦点点头，浅笑，“我也是。”
    萍水相逢，擦肩而过。
    她继续看她的画展，他仍旧在画前驻足。
    赵思睦离开美术馆已经快三点半，她打开被设置成静音的手机。
    意外的，微信消息很多。
    【@思睦 思睦啊，那个宋妤凌跟蒋铭绎到底什么关系？跟你撞脸撞成这样，你可得小心了，娱乐圈的女明星哟，手段一个比一个厉害！】
    【可不。】
    【这不就让蒋铭绎英雄救美了咯。】
    塑料花群的艾特一个接一个，就是存心看她笑话呗。
    赵思睦不用问，直接转去微博。
    果然，热搜高挂。
    #宋妤凌片场挨打#
    #蒋铭绎霸气救美#
    赵思睦点开评论，哦，宋妤凌片场被甩了巴掌，蒋铭绎护花送医院。
    所以，他放了她鸽子。
    就是这么简单又粗暴。
    赵思睦笑了笑，幸好，她就没把他当成真的男朋友。
    替身加挡箭牌的自知之明，她很有的咯。
    第23章 “甜的。”
    说实话, 赵思睦被蒋铭绎放了鸽子，她并没有多难过，哪怕他是为了宋妤凌。
    可能是之前就知道他喜欢宋妤凌, 她也没有意外, 没有意外，就不会太过失落。
    就是……
    赵思睦想，大概是种名叫惆怅的矫情感。
    毕竟, 前两天他们一块愉快的撸串, 她还以为他们能当个朋友。
    但是吧，她想了想, 好像也不影响。
    HB也不好做啊。
    赵思睦到门口打车, 没想到，又撞上里头遇到的程骁。
    “要走了？”程骁仍旧是温和的。
    她点头：“嗯。”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是礼貌的，“司机来接我，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程骁上车, 他望向车窗外，小姑娘等在美术馆大门，正低头看手机, 刚才他看到她的手机界面是在打车，大约在等车。他往后一靠, 车窗贴了膜，她看不到他的视线一直凝在她脸上。
    对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忽然笑了笑。
    宋妤凌片场挨打又上了热搜，蒋铭绎跟向扬赶去医院，但不是为了她。
    “季情胆子真大。”向扬在心里骂了她不止一万遍了。
    蒋铭绎还在打电话, 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向扬心里别提多暴躁了，天知道宋妤凌挨打的热搜就是块挡箭牌，目的是为了压季情那堆破事。
    私自找金主，找了又矫情不从，不从还拿刀刺人，真是又当又立。
    向扬收到周玥微信说是暂时压下消息了，他看了看蒋铭绎，“季情还在病房，保镖守着。”
    “好。”
    两个人到特需病房，季情正对着经纪人梁哥抽抽噎噎。
    “蒋总。”梁哥起身，头皮发凉。
    上回蒋铭绎才警告过他，这次季情又出了幺蛾子。
    还是这么大的事。
    “蒋总，季情知道错了。”梁哥硬着头皮。
    季情更别说了，她脖子一缩，连眼泪都不敢流。
    蒋铭绎不说话，拖了把椅子坐在她病床前，“还有什么，一起说了吧。”
    他面色冰冷，一贯的不近人情。
    季情被子下的手抖了抖：“我，我不知道魏总会叫来其他人，还给我下了药，要是我早知道，我……”
    “想好了再说。”蒋铭绎眼神里带着凉意，轻轻扫过，没有人敢说话。
    向扬站在他身后，并没有给季情解围的意思。
    梁哥见状，急得嘴上都要长泡，悄悄推了推季情的胳膊。他也没辙了，季情上次针对宋妤凌，虽然事后配合公关秀了把姐妹情，可她被追捧惯了的，怎么可能真咽的下这口气。知道公司重点要捧宋妤凌，她自己私下偷偷找了门路不说，还玩大了，差点闹出人命。
    别说星途了，人都得进去。
    季情终于忍不住哭了，她想去拉蒋铭绎衣袖，被他躲开了，“蒋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救救我。”
    昔日国民女神这会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向扬都没眼看。他别过头，心头一阵烦躁。
    人聪明不是坏事，就怕聪明过了头。
    蒋铭绎听着季情的哭声，比向扬还要烦躁，原本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跟赵思睦看画展，结束他们还能一起吃个饭，吃她喜欢的火锅。
    “是，是我设计魏总的，但我真没想到魏总还会带别人……”季情颤颤悠悠倒了个干净。
    蒋铭绎看看向扬，向扬懂了，“放心。”
    这事到最后还得他们出面，为着公司也得尽快将丑闻风险降到最低。
    蒋铭绎要走，季情怕了，挣扎着要追过去，被梁哥一把摁住，她只得哭着问：“蒋总，那我怎么办？”
    向扬看看她没说话，蒋铭绎头也不回。
    季情脸埋进被子，嚎啕大哭。
    “宋妤凌那边呢？”离开病房，向扬问。
    蒋铭绎脚步一转：“先去看看。”
    宋妤凌挨巴掌也是真，她这脾气真是一言难尽。
    “这都什么破事！”向扬暴躁得不行，“宋妤凌是林阿姨哪个朋友的女儿？她这脾气软成这样，还非得来娱乐圈？真当你是金主爸爸？”
    蒋铭绎没搭话，边走边看手机。微博他的名字又跟宋妤凌搁一块了，实打实因为她挨打，被吃瓜网友们给刷起来的热搜。
    “把我跟宋妤凌的热搜撤了。”他给周玥打电话。
    周玥忙得团团转：“明白。”
    蒋铭绎又交代几句，去看赵思睦的微信。
    【蒋铭绎：晚上一块吃饭？】
    发送，对话框安安静静。
    不知道是还在看展，还是生气了？
    万一生气了？
    蒋铭绎心一紧，哄人很难，还是哄他的小姑娘。
    也许是她看到热搜了？男朋友跟其他女人的名字挂在一块，确实够闹心的。尤其她脑子里像是被深刻进去一般，都是他跟宋妤凌奇奇怪怪的关系。
    愁人啊。
    向扬还在碎碎念：“你跟林阿姨好好说说，以后宋妤凌的事你别出面了。”他也看到了微博，“毕竟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
    蒋铭绎顿了顿，而后轻轻笑了。
    这话倒是听着挺让人舒心的。
    “嗯，以后你管。”他拍拍向扬肩膀。
    向扬：“……”
    当他没说过行不行？
    到宋妤凌病房，跟季情的哭哭啼啼不同，她正端着盘水果吃，还挺惬意的。
    看到蒋铭绎，她眼睛亮了一下，“蒋总。”她赶忙把果盘放一边，顺便擦擦嘴，“你来了？”
    向扬暗叫不好，这么热切的眼神，她不是有男朋友吗？移情别恋了？
    那可不行。
    他不动声色挡在蒋铭绎跟前：“打算怎么处理？”
    宋妤凌低头，不说话。
    蒋铭绎推开向扬走到她边上，居高临下看着，“我不管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娱乐圈，但既然你进来了，就必须学会适应圈里的规则。如果学不会，趁早离开。”
    就差直白说，他不会为她保驾护航了。
    宋妤凌沉默半晌：“我不走！”
    她仰起头看他，眼睛里都是倔强。
    那双眸子忽闪忽闪，望着他寸步不让。
    蒋铭绎移开目光，面前这双眼睛让他想起了赵思睦。为了程静的项目，她来找他，那时，她也是这么倔强的看着他。
    “我不会走。”宋妤凌强调。
    蒋铭绎退到一边：“知道了。”不咸不淡的语气，他问，“为什么一定要进娱乐圈？”
    她爷爷是院士，父亲是教授，书香世家，照理不该走这条路。他母亲就是受她父亲所托，要他务必多加照拂。
    宋妤凌意外，她想了想，实话实话说，“因为只要我站得足够高，她就能看见我。”
    蒋铭绎礼貌“嗯”了一声回应，以为这个“他”是她男朋友。他并不关心她，现在他只想着该怎么哄赵思睦。
    等处理完这里的事已经快四点，蒋铭绎问向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花？”
    向扬那可太惊讶了：“送思睦妹妹的？”
    蒋铭绎眼神不善，他捂住嘴，“好好好，我不问了。”
    “女孩一般都喜欢玫瑰。”向扬憋不住，指间漏出条缝说，“不过，思睦妹妹么，未必。”
    蒋铭绎看过去：“为什么？”
    向扬爪子搭上他肩膀：“人艺术家的世界跟一般人不一样。”
    有点道理。
    蒋铭绎拿出手机，赵思睦依旧没有回他，他皱了皱眉。
    向扬看在眼里，心里还挺开心的。
    小时候的蒋铭绎多皮啊，可到了高中，他就成了个一板一眼的小老头，尤其是接手蒋氏后，喜怒不形于色，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群发小都懂，那是他身上有了担子，扛着无数家庭。
    蒋铭绎盯着赵思睦的头像，给她打电话。
    “嘟嘟嘟……”声，无人接听。
    他又给她拨了语音电话，显示对方手机不在身边。
    还是没人接，真的生气了？
    蒋铭绎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了，脱衣服让她画？会不会吓到她？
    被认为正生着气的赵思睦还真的一点不生气，她这会儿在日式烤肉店，陪着何清欢喝酒吃烤肉。
    榻榻米的小包间，烤肉摆了一桌，何清欢还特意叫了两瓶清酒。
    挺上头。
    “唉，我表姐是表姐，我是我，我都没说什么，他激动个什么鬼？”何清欢吐槽，“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就是心虚了！”
    她喝了口酒，那架势大有不醉不归的豪气。
    赵思睦拎起酒瓶给她倒了一小杯，也不说话，就听她抱怨。
    对于何清欢的男朋友，她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渣男。
    偏偏何清欢爱得不要不要。
    这渣男一开始追求的是何清欢表姐，眼看着表姐不喜欢他不说，还找了男朋友亲亲爱爱，他转头又去追何清欢。
    谁都知道，何清欢跟她表姐长挺像的，不仅长得像，性格脾气也像。
    何清欢这傻子啊，怎么说也不听，就是恋爱上了头喜欢他。
    赵思睦当年就放了狠话，有朝一日他们真结婚，别说当伴娘，她连婚礼都不会参加。
    说句不好听的，她巴不得他们分了。
    “我要跟他分手！再也不好了。”何清欢赌气。
    赵思睦就当听听，每次她都舍不得，“喝吧喝吧，喝完我送你回家。”她也不劝了，陪着闺蜜开心发泄就成，“要不然晚上咱再去静吧喝两杯？”
    何清欢眨巴了下眼睛：“真的？那我要最大最豪华那家。”
    赵思睦翻白眼：“假的。”
    “小气吧啦。”
    “嘿，你找我出来喝酒，还要我买单？”
    何清欢半趴在桌上：“穷逼喝不起。”
    赵思睦笑了，手指戳过去，“穷你个大头鬼。”
    总算是不哭了。
    桌上的烤盘都黑了，赵思睦叫来服务生换了个新的，她再把肉搁上去，“我去下洗手间，你看着点啊。”
    何清欢半闭着眼睛，右手随意挥了挥。
    赵思睦穿上鞋，先去洗手间。
    包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烤肉“噗呲噗呲”的声响，何清欢机械的用烤夹将所有肉都翻了一遍，“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她赶紧丢了烤夹，迅速翻过桌上倒扣的手机，结果……
    不是她的手机啊。
    神色瞬间黯了下来。
    不是他，他没来哄她，也不会哄。
    “嗡嗡嗡”的震动声持续个不停，何清欢重新趴到桌上，转了转自己的酒杯。
    真吵。
    很久，总算消停了，她闭了闭眼睛，“嗡嗡嗡”又来了。
    “吵死了。”何清欢气鼓鼓去赵思睦包里扒拉两下，看也没看接起来，“喂。”
    “榕榕？”蒋铭绎试探一叫。
    陌生的男声，何清欢上头的酒劲醒了点，“谁？”
    蒋铭绎紧张：“榕榕呢？”
    这声音不对劲，像是喝了酒，赵思睦气到去买醉？
    他坐不住了：“榕榕在你身边？”
    榕榕？何清欢反应了几下。
    哦，能叫出“榕榕”，大概关系还不错。
    “找榕榕？她去洗手间了。”
    蒋铭绎拿车钥匙下楼：“你们在哪儿？”
    何清欢又趴下去了：“我们就在烤肉店啊。”
    蒋铭绎松了口气：“你好，我是蒋铭绎，我找榕榕有事，方便告诉我位置吗？”
    蒋铭绎？！
    何清欢猛地起来，小腿撞了一下，死疼。
    “嘶。”她疼得直抽气。
    蒋铭绎一口气又提了起来，他看不到情况，又不知道是不是赵思睦。
    “方便方便。”何清欢边揉边说。
    这下，酒是彻底醒了。
    把地址告诉蒋大佬，何清欢又翻了翻肉，一面已经烤焦，她换了块新的，端端正正坐着等赵思睦回来。
    赵思睦从洗手间出来，穿过大堂，“赵小姐。”
    她回头，巧了，又是程骁。
    “来吃饭？”程骁远远看到她，心下一动，追了过来。
    “嗯，来吃饭，你也是？”
    “跟几个老朋友聚聚。”
    程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美术馆其实一直很想问你，你也是画家？”
    这话就带着试探了。
    赵思睦大大方方：“不算是，随便画画。”
    “油画？”程骁笑着问。
    她愣了愣，觉得奇怪，“是，油画。”
    之前在美术馆门口，他并没有过多交流的欲望，更没有提出是否需要顺路送她一程，毫无结交的意思，她以为他们只是萍水之交。没想到再次遇上，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步步都在打探她的消息。
    赵思睦跳过这个话题：“听口音，你不是上海人？”
    程骁听明白了，眼里有不好意思，“嗯，我在北京长大，来上海只是为了我小叔的画。”他在她面前没有隐藏，也觉得再次遇到或许就是冥冥中给了他一个了解清楚的机会，“我小叔年轻的时候在上海住过一阵，也是在这里遇到了他的妻子。”
    赵思睦感觉挺诡异的，他莫名其妙说起了他的小叔，就像说起那副画。
    “画家跟女明星的爱情故事。”他状似无意提了一句，目光牢牢定在她脸上。
    赵思睦没什么感觉：“挺浪漫。”
    程骁淡淡一笑：“你呢？上海人？”
    “算是，也不算。”赵思睦想了想，“小时候在上海，初中开始一直在国外读书，刚回国不久。”
    然后，她就看到程骁的眼神有那么点不对劲了。
    她说什么了？
    程骁回神：“不打扰你用餐。”
    赵思睦惊讶：“好，再见。”
    就这样？她总觉得程骁有些奇怪，像是透过她在看其他人。
    难道又是宋妤凌？
    她只知道自己跟宋妤凌长得挺像的，真这么巧？
    赵思睦想着事，心不在焉回包间，拉门竟然没有关，她怔住。
    属于她们的榻榻米小包间里为什么多了个人？还是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她眨了眨眼睛，没看错啊，只见蒋铭绎捏着个烤夹，正耐心的翻肉，从左到右，一块又一块。
    一下子像是回到撸串那晚。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得挺傻气的。
    何清欢跟蒋铭绎同时看过来。
    “我告诉他的呀。”何清欢笑得挺狡黠的。
    蒋铭绎有些心虚，也很紧张，眼看着赵思睦一步步走来，一点点靠近，他将烤熟的一块肉放到她餐盘。
    赵思睦看看何清欢，再瞅瞅这个穿着衬衣烤肉的男人，她选择坐何清欢边上。
    “我醉了。”何清欢不肯让，抬起两条腿，交叠占据了整一排位置，“我需要休息。”
    赵思睦：“……”
    蒋铭绎顺势让开一小步：“坐这边。”
    赵思睦瞪何清欢，这人却一个扭头，看也不看。
    真是！
    她只好坐过去，鼻间都是烤肉味，很香。
    “你来多久了？”不是要陪宋妤凌？
    蒋铭绎一时真是看不懂她了：“刚到不久。”
    生气了吗？不像。
    赵思睦将烤肉蘸了蘸料，她一点不想在他面前装淑女了，本来就是她订的地盘，“不忙了吗？不是说临时有事？”
    这一问噎得蒋铭绎顿时说不出话来，随即，他反应过来了，那她还是生气的。
    他觉得自己要解释，放下烤夹，他一本正经，“今天公司两个明星闹出点事。”
    什么两个明星，宋妤凌就宋妤凌呗。
    赵思睦还是吃肉，她微博都看到了，不仅看到了，塑料花们还截图给她看，戳了她不知道几次心窝子。
    “辛苦了。”她特别平静加平淡。
    蒋铭绎：“……”
    何清欢瞧蒋公子那吃瘪样，偷偷笑，“蒋总平时很忙？”
    “挺忙。”这么一说，打断了他的解释，他看向赵思睦，“今天……”
    赵思睦看烤盘上的肉：“呀，要焦了。”
    何清欢也拿筷子：“夹走夹走。”
    赵思睦夹了一块，放到自己碗里时犹豫了一下。
    吃独食好吗？当然不好。
    筷子转了个圈到蒋铭绎面前新添置的碗里：“吃肉吗？”
    蒋铭绎盯着烤好的肉：“谢谢。”
    “不客气。”
    何清欢边吃肉边偷看，蒋铭绎跟电视上真不一样，但是么，遇到赵思睦这样没心没肺的，他得吐血。
    “你上个洗手间这么久？”何清欢问，“掉坑里了？”
    蒋铭绎也看她，他都来了一会儿了，她才回来。
    赵思睦给自己加水：“遇到个朋友，聊了几句。”
    “哪个朋友？你朋友不都在国外。”何清欢随口一问。
    赵思睦也随口一答：“今天下午刚认识的。”
    蒋铭绎可随口不了，她跟她朋友你一句我一句的，他都插不进话，也不知道怎么找机会解释。尤其她说今天下午刚认识的朋友，他听在耳朵里更像是她委婉的控诉。
    【蒋铭绎：通知下去，以后所有有关宋妤凌的事情都由你出面。】
    他给向扬发了条消息，哪怕他只当是工作，纯粹是站在妈妈和公司的角度考量，这么暧昧不清的热搜上个不停，对赵思睦也不好。
    然后，蒋铭绎又想给妈妈发条消息说明宋妤凌的事情。
    “工作忙不完，先吃饭。”赵思睦瞧见他拿着手机打字，看不下去，“肉要凉了。”
    蒋铭绎打字的手一顿：“好，先吃饭。”
    还是回家给妈妈打电话说清楚的好。
    他重新拿起筷子：“我马上吃。”
    蒋铭绎的声音特别温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思睦奇怪，怎么这么听话？
    因为宋妤凌理亏？
    大可不必吧。
    赵思睦看到服务生送进来的水果里有几个小柑橘，不是当季水果，但她有点嘴馋。
    剥了一个，她只尝了一口，挺酸。
    吃不下了。
    “吃柑橘吗？”赵思睦拉了拉蒋铭绎的胳膊，大眼睛眨啊眨的，故意这么问他。
    他想说自己不爱吃，可被她这么看着，他当然是点头了。
    赵思睦开心的剥了一瓣给他，又眨了眨眼睛。
    蒋铭绎一口吞，脸上没什么表情。
    酸？还是不酸？
    赵思睦看不出来：“甜吗？”
    蒋铭绎笑：“甜。”
    甜？不是酸的？
    她扔了一瓣进嘴巴，胡说，明明酸得要掉眼泪。
    “酸的么！”赵思睦苦着张脸。
    蒋铭绎从她手里接过剩下的：“酸吗？”他又扯了一瓣，“甜的。”
    一瓣接一瓣，他快速解决完一个。
    赵思睦目瞪口呆，这不牙都得掉。
    可是，她心里头压抑的那一点点气好像顺了。
    蒋铭绎吃完一个又从果篮里掏出一个，上手剥皮。
    “酸的。”赵思睦心软，“别吃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甜的。”
    剥完，他一瓣一瓣吃得慢条斯理，伸手再打算拿一个，还没碰到呢，果篮被赵思睦拎走了。
    “我想吃，你别动！”她背对着他，将果篮里剩下的两个小柑橘都掏走。
    蒋铭绎勾唇，眼中温柔之色像是被什么慢慢推开，直到眼角眉梢都是笑。
    何清欢托着腮在吃瓜第一线，她悄悄给赵思睦发消息：还说你们不是谈恋爱，你的嘴巴都要咧到眼睛了。
    她再看看蒋铭绎，好家伙，谁说他万年冰块脸的？
    到底谁说的？
    没瞧见这会儿他都把“喜欢”两个字刻脑门上了么。
    咦~~~酸死人了。
    第24章 “来解救不小心掉落凡间的……
    晚上, 赵思睦跟蒋铭绎送何清欢回家，她住的是个老式小区，楼层不高, 没有电梯。
    “你先回去呗, 我送清欢上去。”赵思睦扛着明显醉了的傻闺蜜，她无比艰难的回头对蒋铭绎说，“我照顾她会儿再走, 你不用等我。”
    蒋公子的时间那都是按分钟计算, 她付不起。
    蒋铭绎原本要下车帮她的手一收，他单手撑着车窗看她, “我等你, 送你回家。”他顿了顿，“还是你要夜不归宿？”
    赵思睦脑门一紧, 要是妈妈不在，她是打算住何清欢家算了。
    但是，妈妈回来了啊，那她不敢。
    会被念。
    “好吧。”赵思睦犹豫又犹豫, “如果你有事就先走，我可以打车。”
    蒋铭绎被她小心翼翼的样弄得直皱眉头，但他声音还是温和的, “没有其他比你更重要的事情。”
    他的声音被晚风送进耳朵，轻轻拂过, 像是个调皮的小精灵在赵思睦耳朵上跳来跳去，踩得她耳朵都要发烫。
    还是越来越烫。
    “哦。”她讷讷的答。
    也不等蒋铭绎再说什么，她扛着何清欢就走。
    软乎乎的何清欢像是用尽了生命扒拉着她：“我觉得蒋铭绎挺好的。”
    两个人穿过小区，赵思睦觉得自己快扛不动了，“可闭嘴吧你, 不然你就等着以天为被躺一晚。”
    “不闭不闭，还有没有点天理了？不让我说话了还？”何醉鬼更用力勾住赵思睦脖子，生怕她真把自己甩了，“不许我说大实话？”
    赵思睦：“……”
    “你说你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何清欢凑近，眨巴着眼睛盯着看了一阵，那热乎乎的气都喷在她脸上。
    赵思睦发现跟醉鬼真是无话可说：“回家了啊，乖。”边说边摸摸头。
    何清欢抬眼，额头霎时被挤出了抬头纹，“乖毛乖！我才不乖！”
    “好好好，不乖不乖。”
    总算是把人扛到楼下，何清欢家住四楼，这楼梯够呛。
    赵思睦叹气，揉了揉自己胳膊，“你就等着明天挨揍吧。”
    “揍？”何清欢歪头，手指头伸出去，正中赵思睦眉心，“我还没说完呢，你这个脑袋瓜子可别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傻聪明。”
    赵思睦撑着两人的重量，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可委屈了，“我有这么笨？”
    几乎是趴在她身上的何清欢咧嘴笑，一只手又戳过去，这回戳在她酒窝的地方，“你哪儿没有？”
    “我哪里有？”
    “就是哪里都有！”
    醉鬼气呼呼瞪着，赵思睦扭头也瞪着，谁也没挪开。
    最后，她气笑了，跟个醉鬼有什么好掰扯的，“行，我笨，我笨。”
    何清欢又高兴了。
    两个人爬着楼梯，爬一个台阶，何清欢戳在赵思睦脸上的手指就晃一下，一下下的戳得她脸都红了。
    “何大姐，您老天下无敌，小弟我真不行了。”她认输。
    何清欢傻笑了一下，很快又瘪了嘴，她收回手，好像还挺委屈的，“我想给蒋铭绎点个蜡。”
    赵思睦：“……”
    这祖宗！又怎么了？
    不就一个蒋公子，还没完没了了？
    何清欢惆怅脸：“你说你哪儿是替身了？我才是！明明人蒋公子对你一片真心，你还视而不见，渣女！”
    渣女赵：“……”
    好好好，天大地大醉鬼最大。
    到四楼，何清欢扒着自己家门把手不肯放，“我才是替身！彻头彻尾的替身。”她忽然哭了，咬着唇默默无声的流眼泪水，“我，我才是。”
    赵思睦心里头不是滋味，将那渣男骂个遍，“好了好了，我渣我渣啊。”她拍着何清欢的背去开锁，“我最渣，天下第一渣。”
    何清欢“噗嗤”一声：“你不渣，谁敢说你渣，我揍他！”
    赵思睦把她扶进门带去卧室，她一路又哭又笑的，“他对我要是有蒋铭绎对你一半上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何清欢躺到床上，脸埋进被子，“不用一半，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就好。可他都没有……”
    抽泣声越来越激烈，赵思睦看得难受，她坐到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拍哄，直到一阵绵长的呼吸。
    她起身给何清欢掖被角，再去烧水放到保温壶给她搁到床头柜，这才转身离开。
    赵思睦离开的脚步很是沉重，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想劝何清欢分手。
    六月的天已经有稍许闷热，上海的黄梅季要来了，要下不下的雨最是难受。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一下亮起，又在她身后回归黑夜。
    爱情啊，真可怕。
    幸好她不喜欢蒋铭绎，不然看着那微博的热搜，她都得气吐血。
    赵思睦深呼吸，走出小区。
    蒋铭绎的车还在小区门口，她刚到门口，目光遥遥跟他撞上。
    隔着黑夜灯火，这张比她漫画里所有男主男配都要好看的脸显得格外温柔，尤其是他的眼睛，像是藏着小星星，在看到她时亮得惊人。
    赵思睦停住，忽然不敢上前。
    明知道他喜欢的是宋妤凌，可有个人这么耐心等着守着她，她心里头控制不住的暖意。
    好像还挺好的。
    不行，控制住啊，赵思睦，冷静。
    蒋铭绎原本靠着车门，见到她，他笑着迎上来，“好了？”
    他走到她身旁，目光落在她脸颊红红的一块，踌躇一瞬，伸手碰了碰。
    手指微凉，他猛地一上来，赵思睦下意识躲了一下。
    摸脸什么的，还怪不好意思的。
    蒋铭绎没在意，缩回手，“蚊子块？”
    赵思睦愕然，蚊子块？
    哦，害羞什么的不存在哦。
    她随意揉了一下：“嗯，蚊子块。”
    蒋铭绎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送你回家？”
    “好，谢谢。”她低头躲开他的视线。
    上车，系好安全带，他却没有启动。
    “不回家？”赵思睦看手表，“有点晚了。”
    蒋铭绎还是没动，他神色带上了些许认真，“榕榕。”
    赵思睦僵住，车里空间不大，又关着窗，她都闻到了他身上的烤肉味。
    还有……还有他越凑越近的脸。
    心跳好像漏了一拍，赵思睦紧张了。
    怎么回事？心跳像魔鬼的步伐，毫无节奏。
    他们又不是真情侣，激动个什么？
    淡定啊。
    蒋铭绎越来越近，快到跟前，他又及时刹车，“今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他同她对视，就一眼，她避开了。
    这是不信？那要怎么办？
    蒋铭绎不敢靠太近：“我可以解释宋妤凌的事情。”
    赵思睦双手自然成拳，越捏越紧，她特别想咆哮一句：不用啊，大可不必。
    可是，好像又矫情得很，他要是解释，她也可以听一听嘛。
    于是，她不吭声，默认他继续说。
    “季情你知道吗？”蒋铭绎问。
    赵思睦摇头，她以前从来不关心娱乐圈，“名字有点熟。”
    蒋铭绎看她接话，再没有犹豫，先是介绍季情是谁，再解释季情闯的祸。他这人是真不会说故事，但似乎也要分人，比如面对的是她。
    “下了药之后呢？”说到紧要关头，他居然停了，赵思睦紧张得不行，下意识捏住他的袖口，“就真无所顾忌？”
    她知道富n代圈子乱，也玩得开，可她从小家里管得严，身边认识的朋友说白了都是被爸妈筛选过的，不是世交就是表姐表妹的，就没有玩过分的。
    至少，她是没亲眼看过为了玩明星使出那些不可说手段的。
    蒋铭绎瞅了瞅自己衣袖：“她也不傻，可惜，聪明过了头。”
    他平静的叙述，没有太多细节，只是她听完吧，目瞪口呆都不足以形容。
    “你们娱乐圈真这么乱？”赵思睦沉默了半晌，“那之前江影后那事呢？真的还是假的？”
    她发现现成的娱乐圈八卦挖掘机在她跟前，不挖挖好像亏了。
    蒋铭绎：“……”
    眼看着小姑娘无意识凑得更近了，大有要长在瓜棚的架势，他心慌得一批，“明天告诉你。”但他面上还是那正经样，“明天你请我吃饭，我再告诉你。”
    赵思睦嘴一噘：“现在不行吗？”
    手上揪得他衣服更重了。
    蒋铭绎笑了笑，眼里有她没有发现的宠溺，“不是说要请我吃火锅？”
    错过的火锅？
    “行吧。”其实很好哄的赵思睦很干脆答应了。
    这会儿的小姑娘很乖，是真乖，不是从前的装乖，“明天我来接你？”
    “好。”
    “嗯。”
    蒋铭绎还是没动，两个人凑得近，呼吸几乎交融。
    刚才是赵思睦听得入神，这会儿一察觉，整个人都要炸毛了。再低头一看，好家伙啊，为什么她都上手了？
    她讪笑着松开手：“我不是故意的。”
    内心很遗憾的蒋铭绎：“我知道。”
    就算故意的也行，怎样都好，他就喜欢她这么八卦又亲近的样子。
    赵思睦坐回去，尴尬的揉揉鼻子，“贵圈真乱。”她有模有样感叹一句。
    蒋铭绎“嗯”了一声，话锋一转，“我不会。”
    赵思睦一噎，她也……没说他呀。
    偏偏蒋铭绎还在说：“所以，我跟宋妤凌真的没有什么。”
    话题绕回去了，十分粗暴。
    赵思睦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其实真的也没什么，就算有，她也没有立场发脾气。
    想通了，当然就通体舒畅。
    等蒋铭绎又说起画展，提出下次约她再去时，她大大方方，“好，下次。”
    他松了口气，不枉他下午酸得牙疼。
    *
    赵思睦回到家，客厅还亮着灯，上一回她回家看到灯火通明是妈妈回来了，这一回……
    心惊肉跳。
    她刚转好的心情又被乌云给笼罩。
    小心放下包，她往客厅瞅了眼，立马站得端端正正，“妈？”
    程静特意等她，上下将她打量一遍。
    短袖纯色连衣裙，太素；脖子空空荡荡，没点装饰，不好；头发就这么披着，一看就是没有好好打理……
    她眉毛拧得死死的。
    这表情赵思睦可太熟了，每每妈妈一拧眉，她就得挨训。
    认命了呗。
    她都准备挨一顿训了，谁知道，妈妈竟然笑了。
    笑什么？
    程静招手：“是蒋铭绎送你回来的？”
    赵思睦本能的不想在妈妈面前多说他：“嗯。”
    程静没计较她的敷衍：“明天早点起，跟我一块去公司。”
    赵思睦吃了一惊：“去您的公司？”
    “嗯，早上跟我一块去开个会。”
    “可我不懂……”
    赵思睦没说完的话在妈妈的注视下给咽了回去，她忘了，妈妈的决定谁也没法改变。
    “好的，妈妈。”她很忐忑。
    也不知道要她去公司干什么，她又不懂公司管理，更不懂工程。
    这一晚，赵思睦辗转反侧，果然失眠了。
    第二天，她早早起来，因为妈妈在，她挑了条偏隆重的裙子，又画了一整套妆，望着镜子里何清欢常常挂在嘴边的“小仙女”造型，她一点高兴不起来。
    下楼时，妈妈已经在吃早餐，她端着牛奶杯看了她一眼，终于给她一个笑，“不错，过来吃早餐。”
    “嗯。”赵思睦规规矩矩坐好。
    程静又说：“上午开个会，下午跟团队一起做标书。”
    “标书？”赵思睦觉得自己要死了。
    程静蹙眉看了看她，到底没说什么，“等会儿去公司再说。”
    赵思睦可真是吃不下了，满脑子都是标书。
    让她画画还行，写标书？还不如一把砸晕她呢。
    就这么忐忑的到公司，又被许多人叫了一路“赵小姐”，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根废柴一头扎进了精英堆里。
    “二姨。”简颜抱着几份文件进来，看到赵思睦，她横眉竖眼的，“你怎么来了？”
    赵思睦也惊讶啊，没想到简颜会在妈妈公司。
    程静接过文件：“颜颜最近在实习，表现不错。”
    对着简颜，她语气松软几分。
    简颜得意，她下巴一抬，像是骄傲的孔雀，“谢谢程总。”她又转向赵思睦，“我又不是你，只顾着谈恋爱。”
    赵思睦好气哦：“行行行，您最厉害。”
    两个人凑在一块像是说悄悄话，程静干咳一声，姐妹俩都安静了。
    “颜颜，带榕榕去会议室，资料给她一份。”她交代，“榕榕，资料看熟，有什么问题就问。”
    赵思睦仿佛是被掐住了脖子，心里直冒冷气，但她不敢说，“好，知道了。”
    被带去会议室，这一路简颜都没有跟她说话，只有路过的员工们纷纷叫“赵小姐”，直到她们到会议室，众人起身，齐声一句：“赵小姐。”
    他们都知道赵思睦是程静的独女，真正的名媛，之前她从没来过公司，他们倒是常常能在微博和新闻里见到她。
    千金、才女、油画家……
    抬头很多，同样，距离感很浓。
    她一来，讨论声都停了，许多人暗戳戳在打量她，也在心里奇怪，这位赵小姐画画是一流，但工作么，这就未必了，不来添乱就不错了。
    实干党坐不住，担心别真是来插手工作的。
    也有真的心里清明的，联想到她跟蒋铭绎的关系，早早猜到了程总的意思。
    气氛诡异。
    简颜眼珠子一转：“赵小姐，威力挺大啊。”
    这话就不大好听了。
    赵思睦不动声色：“好说。”
    简颜扭过头：“哼。”
    赵思睦压根没放在眼里，小姑娘么。
    她索性低头给何清欢发消息：醒了吗？
    何清欢没有回，可能在睡。
    她又发了一条：我帮你叫了早饭，你起来了吱一声，让他们给你送过来。
    发完，赵思睦就没再看手机，因为程静来了。
    她一来，鸦雀无声，比刚才更安静。
    赵思睦观察了一圈，气场强大的人果然厉害，只见妈妈眼风一扫，大家都低下了头。
    “接下来的时间，赵思睦会加入团队一起完成标书的修改以及最后的竞标。”程静说。
    宛如平地惊雷，炸得嗡嗡响。
    别人怎么样赵思睦没看到，反正，她自己是要裂了。
    “妈妈，我……”她看向程静。
    “在公司没有妈妈。”程静毫不留情，“叫我程总。”
    赵思睦一噎，脸上火辣辣的。
    连一向要跟她呛声的简颜也缩了缩头，安安静静。
    众人视线在程静跟赵思睦之间打转，他们知道程总严厉，没想到对自己女儿也这么不近人情。
    程静看着赵思睦：“还有问题？”
    赵思睦坐立难安，妈妈就差把“问蒋铭绎要项目”写在脸上了。
    她不想，也不愿意。
    “没有问题就开会。”程静翻开资料，指着项目部的负责人，“开始。”
    负责人打开PPT，配合着新修改的标书解说，反正，赵思睦是一句都没听懂。
    郁闷。
    简颜看看程静，又瞅了瞅身边的赵思睦，“诶，二姨不会是要你靠脸去拿项目吧？”
    赵思睦瞪过去。
    说出来干嘛？
    简颜鼓着脸：“瞪我干嘛？我瞎猜的。”
    她见赵思睦气鼓鼓的不说话，又凑过去，“宋妤凌怎么回事？”她八卦，“昨天又上热搜了。”
    赵思睦很气了。
    简颜还不知死活：“幸好当初我没追到蒋铭绎，不然就他身边那么多女妖精缠着，比盘丝洞还盘丝洞。”
    赵思睦真想呵呵，当初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会上专业名词多，一个接一个，真是听不懂。
    很惆怅。
    赵思睦看着面前一个字都没记的笔记本，她放弃了，拿笔开小差，勾勾画画很快有了雏形。
    【蒋铭绎：晚上几点来接你？】
    手机响了，赵思睦瞅了眼，这会儿她可真不想见到他。
    名字也不行。
    【赵思睦：今天临时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在办公室刚忙完一波的蒋总看到这消息，眉毛拧了起来。
    似曾相识的用词，如果不是昨晚把人高高兴兴送回家了，他都怀疑这是赵思睦的礼尚往来。
    【蒋铭绎：不想听故事了？】
    赵思睦无奈又惆怅的目光落在正中央的PPT，她还是看不懂啊。
    【赵思睦：想啊。】
    但不能。
    【蒋铭绎：想就给你讲。】
    矮油，这话说的……
    赵思睦抿嘴笑，那模样看得简颜心惊肉跳。
    笑什么？她想凑过去看看。
    【蒋铭绎：多晚都来接你。】
    赵思睦呼出口气，镜头对准自己的笔记本拍了一张。
    【赵思睦：图片。】
    她把刚画的半个人给发了过去。
    【蒋铭绎：挺面熟。】
    赵思睦凑过去：有吗？
    她只画了张脸，还是漫画脸。虽然，确实是照着蒋铭绎的脸画的，是她下一本的男主。
    她心虚：随便画的。
    结果，蒋铭绎来了句更让她心虚的：这么喜欢漫画？没想过自己画？
    赵思睦手一抖，手机没出息的掉腿上了。
    他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不仅画了，还即将被他买了。
    赵思睦一本正经：暂时不打算，术业有专攻，还是把我的油画画画好。
    蒋铭绎没再说什么。
    程静翻过一页资料，看向赵思睦，她低着头，一看就是在玩手机。
    她板起脸，干咳一声。
    正在汇报的负责人停住，其他人也顺着程静的视线看过去。
    好家伙。
    赵思睦又被集体行了注目礼，她赶紧坐端正，嘴角下意识扯出最完美的笑。
    好一个高贵又优雅的赵小姐。
    大家见状，纷纷低头看资料。
    赵思睦心里住着的小女孩暴风雨哭泣，好难哦，比拍卖会和酒会假笑都难。
    她耳边传来一声“切”，简颜胳膊撞了撞她，“就会装模作样。”
    赵思睦没搭理，装模作样听了会儿，又抄起手机。
    【谷田：术业有专攻，废柴泪汪汪。】
    真苦。
    【大大才不是废柴。】
    【姐姐最棒！给姐姐打call~~~】
    【姐姐下本什么时候画？】
    评论一溜一溜的，很快，赵思睦看到“央扬氧样央”的评论：废柴见废柴，不如一起嗨~
    一如既往的逗比。
    已经被谷田关注的向扬人都到蒋铭绎办公室了，还在欢乐看评论，蒋铭绎文件“咻”一下扔过去，“好走不送。”
    向扬大声“哟”一声：“咱们蒋总学会讲笑话了？”
    蒋铭绎：“……”
    向扬抱着文件：“这就滚了。”他走了几步又回头，“我觉得哄思睦妹妹吧，送花不如送你自己。”
    蒋铭绎抬头，脸还是那张脸，表情还是万年不变，但是吧，向扬愣是从里头找出了那么点求知欲。
    他咳了咳：“他们这些个画家就缺模特，你懂吧，模特哦。”他上下看看蒋铭绎，意味深长的目光，“我认识的谷田就喜欢画人。”
    “谷田？”蒋铭绎往后一靠，似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谷田了？”
    向扬嘚瑟的晃了晃手机：“我们微博互关了啊。”
    蒋铭绎没吭声，向扬连忙溜了。
    他放大赵思睦微信发来的图片，模特？她好像确实喜欢。
    【蒋铭绎：帮我整理一份资料。】
    他发给向扬，罗列了所有赵思睦感兴趣的娱乐圈八卦。昨晚她问，他其实都不知道，只能临时抱佛脚。
    向扬果然很浮夸的回了个表情包，蒋铭绎当没看到，他回到跟赵思睦的对话框，冷不丁在照片里看到了会议桌上的投影仪。
    她不在家？
    【蒋铭绎：不在家？】
    赵思睦看到他的消息，又抬头望了眼播放的PPT，随即，视线落在妈妈脸上。
    妈妈的打算可真的极好。
    【赵思睦：在我妈公司开会，但我听不懂……】
    她有心给蒋铭绎提个醒，他这么聪明，应该就知道了吧，最好最近都别来找她了。
    【蒋铭绎：需要我帮忙？】
    赵思睦：……
    还非得她点破？
    【赵思睦：不需要！】
    又是一阵干咳，赵思睦猛地抬头，正正好对上妈妈凌厉的目光。
    好家伙，生气了。
    赵思睦手机一扔，再也不敢了。
    会议结束，程静只留下了她，“下午你就留在会议室改标书，顺便熟悉所有资料，竞标那天由你解说。”
    赵思睦：“！！！！”
    开玩笑？！
    “妈，我不会。”她跳起来。
    程静似笑非笑：“不，你会的。”
    赵思睦：“……”
    程静不多说：“好好学，你只有几天时间了。”
    赵思睦懂了，妈妈这是明晃晃的要她跟蒋铭绎求助开后门。
    不管，她不去。
    苦哈哈被困在会议室，咖啡都喝了两杯了，赵思睦没憋出一个数据，还有什么投标价格，综合说明，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更别说修改了。丢开资料，她趴倒在会议桌，就想要根仙女棒，唰唰唰全干完。
    更苦的是，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她这赵小姐还得装模作样的端着。
    惨，真惨。
    “请进。”她坐好，抓回资料重新翻开，俨然一副认真研究的乖宝宝样。
    身后脚步声，不快不慢，沉稳有力。
    赵思睦奇怪的回头，怔住。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
    蒋铭绎拉开她边上的椅子，冲她笑了笑，“来解救不小心掉落凡间的小仙女。”
    第25章 “蒋叔叔，我怀疑你在黑幕……
    “来解救不小心掉落凡间的小仙女。”
    论一个冰块怎么能面不改色的说笑话？
    赵思睦只觉得好冷哦。
    她配合的笑了两声, 低头看面前厚厚一沓资料，字太多，眼睛疼, 数据太长, 脑子不够用。
    好烦哦。
    蒋铭绎观察了她一会儿，伸手捏住资料一角，他稍稍用力, 数不清到底几张的纸转了个方向到自己跟前。
    “不用你。”赵思睦面前只剩下空着的会议桌, 还挺亮堂的。
    蒋铭绎随手翻了两页：“不错。”
    她好奇凑过去，不错什么？他就这么随便翻了翻就能看出来了？
    蒋铭绎又翻过一页, 他扭过头, 没想到她离他这么近，差点撞上。
    赵思睦：“……”
    蒋铭绎：“……”
    赵思睦“咻”的缩回去：“我就是看看。”
    “嗯。”蒋铭绎又问, “没看懂？”
    哪能问这么直白啊？
    赵思睦还是老实的点头：“不瞒你说，我学高数都是死记硬背，一毕业全抛光。”
    她缩着头，满脸苦恼, 蒋铭绎眼底浮起笑，“不是品学兼优？”
    “那是挑灯夜读，悬梁刺股。”她嘟囔一句。
    哪里有这么好学？除了学校的课业, 妈妈还安排了钢琴、小提琴，晚上要跟着练书法, 周末去画画、芭蕾，她还跟着外公学围棋。
    如果说古代女子必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她也真差不多了。
    除了她不会写诗。
    反正，赵思睦小时候还哭过，后来, 她发现自己哭归哭，哭完还得继续学继续练，她就再也不会了。
    哭着跳舞，多可怜啊。
    蒋铭绎难得见赵思睦这么真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的模样，忍不住手探过去，在她脸颊捏了一把，“真可怜。”
    赵思睦瞪大眼：“……”
    这平平淡淡又风轻云淡的一句，为什么让她听出来些许笑意？
    他在幸灾乐祸？
    哼！
    赵思睦躲开了，蒋铭绎收回手，“我教你？”
    他重新翻到第一页。
    赵思睦摇头：“不用。”
    她又低头了。
    别说求助了，她连开口都不想开，她从蒋铭绎身上拿一次好处，妈妈就能计划下一次。她都能猜到这次是项目，下回不知道又是什么合作，再下一回……妈妈只会一步步试探他对她的底线，从他身上拿到想要的东西。
    她不愿意。
    蒋铭绎找出重点，抬头看看赵思睦，她似乎越发委屈了，他看得有些发愣。
    “这里我看了眼睛有点疼。”他缓慢开口。
    赵思睦愣住，他说什么？
    眼睛疼？
    眼睛？
    疼？
    她傻里傻气看他，只看到他平静的眸底好像藏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好难。
    “为什么？”赵思睦觉得自己也傻了。
    蒋铭绎却一本正经指给她看：“工期编制日周月，具体呢？字太多，我看着头晕。”
    赵思睦顺着他指的地方，稍作思考，用签字笔圈了出来，“那不然呢？”
    问完，她后悔了。
    这不是明晃晃的作弊吗？什么眼睛疼？什么头晕？分明是在告诉她哪里需要改。
    赵思睦两只手张开，掌心摁过去，连带着胳膊上下遮挡住纸张文字，“头晕你就别看了！”
    蒋铭绎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从她手下抽出另一张纸，“数值太高，看了要高血压。”
    赵思睦：“……”
    “我觉得这样更好。”自顾自说了一堆，蒋铭绎总结。
    他太认真，也太正经，原来某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
    赵思睦慢吞吞挪开手：“蒋叔叔，我怀疑你在黑幕我。”
    她一个不留神，这称呼又来了。
    蒋叔叔？咬断舌头吧你。
    蒋铭绎目光定在她白嫩嫩的手上，她手指修长又白净，指甲不长不短涂了很浅的粉色，指端闪闪亮亮，他看他妹妹也做过类似的指甲，叫什么晶石猫眼，很好看。
    “嗯，黑幕你。”他答得理直气壮。
    赵思睦手一抖，指甲上的渐变晶石猫眼闪闪发光。
    “不用的。”她看向他，直看进他眼底，“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你不用考虑我。”
    话没说完，她就心虚了。
    真要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妈妈也不会想着要她上了。
    好沮丧哦。
    原先她还气鼓鼓又摩拳擦掌的要配合蒋铭绎演戏，替宋妤凌解围，没想到，最后其实是她占便宜更多一些。
    赵思睦垂头丧气：“对不起。”
    蒋铭绎终于伸出手，如愿以偿捏住她的手指，他碰了碰她好看的指甲，是暖的，“那就再陪我看一次展，陪我吃一顿饭？”
    “还能这么算？”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认真计算：“赵小姐，你记一下，你现在一共欠了我两次展，一顿火锅，一顿晚餐。”
    赵思睦笑了：“堂堂蒋总还计较这个？”
    蒋铭绎又认真点头：“要的。”
    赵思睦抿嘴笑，谁说他冷的？挺随和的么。
    蒋铭绎趁机敲定：“说好了？”
    “好。”
    他又拿过标书，一一给她解释。
    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项目而已，比起赵思睦根本不值得一提。
    会议室外，程静看了许久，视线从蒋铭绎那张无比温和的脸跳到女儿身上，她忽然笑了。
    半晌，她转身离开。
    晚上，赵思睦说到做到，带蒋铭绎去吃火锅。跟他们上次带她吃的烧烤差不多，也是家挺偏的火锅店，位置虽偏，人却不少，他们到时门口已经排起了队伍。
    火锅店在大学城附近，价格不高，味道很不错。
    “我记得你大学是在加拿大上的？”蒋铭绎好奇。
    赵思睦带着他排队：“嗯，有次回国清欢带我来的，味道真的很好。”
    她怕他不习惯，解释：“东西很干净，是对本地老夫妻，清欢说他们开这个火锅店开了十几年了。”
    “我以前跟向扬也经常去吃烧烤。”蒋铭绎笑笑。
    哦，吃烧烤啊。
    那是不会介意。
    赵思睦点点头：“那就好。”
    蒋铭绎的手机响了，这是他到火锅店的第二个电话。等他接起电话，笑容敛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习惯了拧眉，这会儿他眉头紧锁，声音也是冷冷的，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他对她就不会这样。
    赵思睦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了会儿。
    “34号。”服务生叫号。
    赵思睦想喊蒋铭绎，看他还在接电话，她犹豫一瞬，牵住他的手腕，“进了。”她对他无声做了个嘴型。
    蒋铭绎的目光则一路落在自己手腕处的纤细手指，连电话那头向扬的声音都有些断断续续的听不清。
    “可以扫码点单。”服务生笑着说。
    赵思睦扫了码，把屏幕转了个身挪到蒋铭绎跟前，示意他看。
    他瞅了眼，摆摆手，又推回去。
    “那我点咯？”她又做口型。
    蒋铭绎冲她笑了笑，她就放心的点了，点了几道常规菜，又点了她爱吃的，她再把手机推过去，“看看行吗？”
    他只看了一下，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耳边的手机。
    赵思睦立马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她想了想，“我去洗个手。”
    蒋铭绎又是点头。
    火锅店不大，没有包间，都在大堂的位置，那辣砰砰的味道弥漫，让人直咽口水。赵思睦绕过几棵盆栽去洗手间，谁知道在洗手池前看到个挺熟悉的人。
    及腰黑长直，纤细的身材。
    “陆文琦？”赵思睦试探着叫。
    陆文琦回头，像是有些惊喜，“思睦？”
    两个人只在微信视频里见过一次，而且……
    赵思睦发现陆文琦对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恼怒。
    “你也来吃火锅？”陆文琦擦干净手，笑得眉眼弯弯，一如视频里初见的温柔，“这家火锅店很好吃。”
    赵思睦笑说：“对，超好吃。”她仔细打量，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
    所以，在新西兰她们最后一条微信，也许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赵思睦松了口气，去洗手，“我在国外就天天想着吃火锅。”
    陆文琦给她递了张纸巾：“之前还说等你回国，请你吃火锅来着。”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赵思睦心里愧疚，这会儿更是尴尬，“是跟蒋云廷一块来的？”她选择剖开来说，话里的小心翼翼很明显。
    陆文琦跟她站在洗手间门口：“嗯，跟他一起来的。我想跟你道个歉，云廷他那会儿挺冲动的，对你态度不好。”
    这么一说，赵思睦都要脸红了，“没有，是我的问题。”
    是她妈妈为了她才刁难了他们。
    “我听说你跟云廷的小叔在一起了？”陆文琦其实是关心，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好，“你别误会，如果你是因为我跟云廷，我们真的觉得没什么，你大可不必因为我们……”
    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已经是第n个在赵思睦面前表现出蒋铭绎跟她的组合奇奇怪怪，且不大合适的人。
    哪怕是好意，也让她有些难过。
    但这是她的选择，哪怕她当初作出跟蒋铭绎在一起的选择，一部分也是跟妈妈赌气，纯粹是希望妈妈别再插手蒋云廷和陆文琦的感情生活。
    “没有，他很好。”赵思睦视线落在自己那桌，明明看不到人，她觉得挺安心的。
    陆文琦有些局促：“那就好。”
    赵思睦看看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白了，两个人不算认识，只是视频过一次，那会儿他们是战友，投契的伙伴，现在因为这些个小插曲，总觉得没了那晚畅谈的感觉。
    她总不能说：如果蒋家刁难你，如果你有困难，记得找我？
    她更不能问：你跟蒋云廷现在还是瞒着蒋家偷偷恋爱吗？
    所以，赵思睦指了指蒋铭绎的方向，“我还没点菜，先去了哈。”
    陆文琦冲她笑：“好，下次约。”
    “嗯，一定。”
    逃也似的离开，赵思睦浑身不对劲。
    是个正常人也会觉得她奇怪，先是跟蒋云廷，再是跟蒋铭绎，叔侄俩啊。
    难怪大家都不相信她和蒋铭绎好好的，虽然他们确实不是那种关系。
    回到自己位置，服务生已经上了锅底，飘着香气。
    蒋铭绎从手机里抬头：“怎么了？”
    赵思睦猛地回神：“遇到你侄子和他女朋友了。”
    呃，好尴尬哦。
    蒋云廷就蒋云廷，为什么要说你侄子。
    赵思睦脸有点热，但更惆怅。
    蒋铭绎眼见着她白白净净的脸颊染上苹果色，他胳膊半撑着桌沿，“然后呢？替他们担心？”
    赵思睦：“……”
    蒋总果然是蒋总，一针见血呢。
    “你不担心？”赵思睦反问。
    蒋铭绎像是笑了一下：“如果连自己女朋友都保护不好，这恋爱也不用谈了。”
    赵思睦一凛，还真挺大爷哈。
    当初她跟他在一起就是怕妈妈阻挠蒋云廷，但好像是她想的太天真，没有妈妈出手，问题本质还是存在，蒋家不答应陆文琦还是不会答应。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赵思睦小口小口抿茶，一杯茶见底也没能吭出一句话。蒋铭绎拿起茶壶，起身给她添水。
    他一靠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比火锅底还烫。
    赵思睦悄悄往后仰了仰：“话也不能这么说。”
    蒋铭绎坐回去：“改天我找我堂哥喝茶？”
    他堂哥就是蒋云廷的父亲。
    赵思睦没反应过来，等捋清楚这关系，眼睛亮得像是镀了层光，“真的？”
    蒋铭绎只是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往桌面扣了扣，“我有点渴了。”
    渴了？
    赵思睦瞄他的水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她绕过桌子，拎起水壶，“我给你倒水。”倒了一半，她对他笑，“不烫，正好。”
    这狗腿样啊……
    蒋铭绎翘起的唇角压了压，轮到他惆怅了，她怎么就对别人这么好，对他就不想着点呢。
    赵思睦还没完呢：“锅开了，要吃肉吗？我给你烫。”
    蒋铭绎当然不会拒绝：“好，谢谢。”
    她又坐回去，公筷下了几片肉，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烫，任劳任怨。
    蒋铭绎接到第三个工作电话的时候，赵思睦已经烫完了一碗肉，他看着推到跟前的牛肉，又往她这边推了推。
    什么意思？她没懂。
    来不及细想，她的手机也震了。
    是何清欢，她发了不少消息。
    【何清欢：你知道宋妤凌是谁吗？】
    大概是赵思睦之前没听到微信声音，何清欢等不及，自己倒了个干净。
    【何清欢：你知道冯如果吗？】
    赵思睦的心跳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冯如果，二十多年前娱乐圈的传奇人物，跟她长得很像，但更像的是宋妤凌。
    【何清欢：听说宋妤凌是冯如果的女儿。】
    “哄”的一声，赵思睦仿佛听到了火山爆发的声音。
    冯如果？是那个冯如果？
    她颤颤悠悠打字：你怎么知道？
    何清欢回得也快：还不是为了你！姐们为了你砸了钱进宋妤凌的粉丝团，好歹也混了个铁粉，这不就内部消息贼多。迷死赵啊，姐们够意思不？
    赵思睦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压根看不清她说什么了。
    【何清欢：放心，我给你看着蒋铭绎呢，他敢背着你开花，打断他的腿！】
    何清欢是故意的玩笑，赵思睦却笑不出来。
    怎么能是冯如果？圈里的隐秘，当年爸爸跟妈妈联姻前喜欢上一个女明星，名字就叫冯如果。后来她出生，也有人暗地里猜她压根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是爸爸跟冯如果的私生女。
    她十岁时就无意间听说这事，那时她一点不信，去问爸爸，爸爸却讳莫如深，连最是和蔼的外婆都跟她发了脾气，说：“榕榕不是程家的外孙女，还能是谁家的？”
    是啊，还能是谁家的？
    她只能是赵行之和程静的女儿。
    【何清欢：像吗？真的挺像的。】
    何清欢发来冯如果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当年流行的花衬衫和长裙，一头长发只梳上去一半，她手里举着枝花，低头浅笑。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说的大约就是冯如果。
    【何清欢：奇怪哇，19岁出道，22岁就隐退，在娱乐圈短短3年销声匿迹，难怪我从前不知道她。】
    何清欢八卦：不过，关于她的传说倒是挺多，不知真假。
    赵思睦机械的看着，连打字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
    【何清欢：还有个传言，她22岁时是嫁入豪门了。】
    【赵思睦：不会。】
    【何清欢：为什么？】
    为什么？
    赵思睦想，如果是豪门，她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圈子就这么点大啊，还是涉及赵家。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字回的何清欢，反正，何清欢挺诧异的：谁说是你们上海豪门圈？明明是个京圈小少爷，跟你一样是画家，传闻两个人其实是私奔。
    私奔？！
    赵思睦的脑子更不够用了。
    那她爸爸是什么？
    单恋？
    第26章 她想把蒋铭绎拉黑了。……
    【何清欢：想八卦！这也就是搁那个年代, 要放现在分分钟嗨爆全网～】
    这是时隔多年，赵思睦再一次从旁人嘴巴里听到冯如果这个名字，说的还是她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赵思睦：我看你不该去做版权编辑, 就该改行当娱记去。】
    【何清欢：我倒是想啊, 要不你给你家蒋总吹个枕头风？让我去蒋氏娱乐混混来着。】
    吹枕头风？
    赵思睦清醒了。
    那可真是不敢想象。
    这边她一直盯着手机，一会儿像是受了惊吓，一会儿又强颜欢笑的, 蒋铭绎潦草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怎么了？”他问。
    赵思睦没说话, 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抬头看他。
    两个人视线直愣愣撞在一块, 谁都没有挪开。
    昨晚, 他说今天如果她请他吃饭，他就给她讲娱乐圈故事, 应该是算数的吧。
    赵思睦又起身，拎起水壶，“渴了吗？喝水吗？”
    蒋铭绎垂眸，看着倒得满满的水杯, “不渴。”
    “那吃肉吗？”
    “也……不想吃。”
    赵思睦苦恼，怎么办？总不能撒娇吧。
    她做不出来。
    于是，赵思睦鼓着脸, “你知道冯如果吗？”
    看她在那纠结半天，蒋铭绎还以为是多大的事, 没想到是这个，他都快气笑了，“不知道。”
    “怎么可能？”赵思睦不信，“你不是娱乐圈大佬吗？”
    蒋铭绎往后一靠，笑看她, “大佬也不是万能的。”
    赵思睦：“……”
    瞧这说的……还挺傲娇。
    赵思睦很上道，她绕过桌子，坐到蒋铭绎身旁。这是沙发座，坐两个人绰绰有余，偏偏他坐得靠外边点，她这么一坐过去，都快到边缘了。
    那她总不能说：你坐进去点。
    只能抬着屁股，小心翼翼，“宋妤凌？”
    如果她八卦他心上人，他会不会生气？
    蒋铭绎当然不会生气，他看着很小心又很不安的小姑娘，抬手摁住她脑门，不逗她玩了，“知道一点。”
    赵思睦：“……”
    她就知道，提起他心上人，他才来真的。
    好气哦。
    赵思睦抬起手，她就想一巴掌拍走她脑门的爪子。
    可她不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呗，她手才刚举过半，又弱弱放了下来。
    更气了。
    蒋铭绎趁机揉了两把：“问吧。”
    他收回手，赵思睦按捺住想去捋捋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冯如果为什么隐退？那时候不是她正当红？”
    蒋铭绎摇摇头：“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还是94年的事情，娱乐圈更迭又快，很多事情都无从探知，他也没什么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偏偏对冯如果感兴趣。
    他眼底坦坦荡荡，赵思睦就明白他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不清楚，“那你知道冯如果什么？随便什么都可以。”
    蒋铭绎端起茶杯凑到唇边，但他没有喝，“宋妤凌是她女儿。”
    重磅炸弹。
    饶是赵思睦有了准备，仍旧被炸得心脏“噗通噗通”，“她爸爸是传闻中的豪门画家？”
    蒋铭绎终于抿了口茶，火锅店的大麦茶并不怎么好喝，借着喝水，他想了很多，还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关心冯如果。
    是因为宋妤凌？
    “不清楚。”他又摇头。
    他妈妈的故友是宋妤凌爸爸，是个大学教授，至于具体是谁，哪方面的教授，他也不清楚。
    蒋铭绎放下茶杯，定定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赵思睦，心软了一下，“宋妤凌有男朋友。”
    他不厌其烦的又强调：“两个人感情稳定。”
    赵思睦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慢慢点头，“哦。”
    她知道有男朋友啊，所以才是霸总的虐恋情深呀！
    蒋铭绎终于往里头坐了点，顺手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得稳稳当当，“榕榕，我没有兴趣插足别人的感情。”
    赵思睦机械往里挪了挪，舒坦了。
    “哦。”她又点头，心里却在冒泡泡。
    他说的是没兴趣插足别人的感情，可也没说他不喜欢宋妤凌啊。
    霸总真痴情。
    赵思睦看向蒋铭绎的目光无比同情，还带着点怜惜。
    果然，上帝是公平的，给他开了这么多扇落地窗，就得关上一个小窗户。可他真是世界级宠儿，这不没有宋妤凌，还能让他找到自己这么一个长相十足像的替身挡箭牌。
    不对，所以，最惨的其实是她？
    幽怨上的赵思睦迅速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她低头吃肉，再不看这个又冷又飒还痴情的霸总。
    痴情又不对她，看着就心塞。
    蒋铭绎望着小姑娘的脑门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女人心，海底针。
    回家路上，一个搞不懂赵思睦想什么，一个记挂着冯如果，竟然一路静默无言，车里只有电台音乐唱个不停，直到赵思睦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屏幕，要炸毛，居然是失联好多天的爸爸。
    赵思睦看看专心开车的蒋铭绎，侧过身接起来，“爸。”
    车速悄悄慢下来。
    “回家了？”
    赵思睦看着车窗里的蒋铭绎：“还没。”她边说边戳手机壳，“还在外头。”
    赵行之顿了顿，又问：“跟朋友吃饭？”
    其实这话问得挺奇怪的，但赵思睦高度紧张中，完全没发现。
    她心虚又气短：“不是，一个人。”
    车速又慢了一下，电台音乐也停了。
    赵行之跳过这个话题：“我过两天就从北京回来了。”
    赵思睦很高兴：“真的？”
    “真的。”
    “好，那我给您露一手！”
    赵行之哈哈大笑：“不是爸爸给你下厨？”
    赵思睦撒娇：“先我来，再您来，我要咕咾肉，糖醋小排，还有酸辣汤。”
    “好，都给你做。”
    赵思睦满意了，叽叽喳喳，车里都热闹起来。
    赵行之话锋一转：“榕榕，有什么事情都等爸爸回来再说。不管你妈妈要你做什么，你拖两天。”
    画风秒转。
    赵思睦愣了愣，本能的，“妈妈很好。”
    赵行之也一顿，笑，“是，你们感情好，爸爸只有嫉妒的份。”他岔过了这个不怎么愉快的点。
    “北京有什么想吃的？”他又问。
    赵思睦想了想：“富华斋的芸豆卷，还想吃果子冰。”
    但果子冰带不回来。
    好馋。
    “玫瑰饼、枣泥饼。”她点了一通。
    蒋铭绎停车等红灯，余光里是赵思睦的笑脸，他也笑了笑。
    “好，都给你买。”赵行之满口答应。
    赵思睦挂了电话，直到结束，她都没有问一句冯如果的事情。爸爸的瓜不是她做女儿的能吃的，反正不管怎样，她都已经做了爸爸和妈妈二十多年的女儿了。
    把手机放好，没了她的说话声，她才发现车里特别安静，连电台的歌声都没有了。眼皮狠狠一跳，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赵思睦讪讪的看向蒋铭绎，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撑着车窗，帅气又潇洒的姿势。
    他像是不曾注意她跟爸爸的通话。
    她揉了揉鼻子：“我请你看话剧吧。”话里有那么点微妙的讨好。
    刚才的电话，她不仅不敢说他们的关系，还否认他的存在，其实挺不礼貌的。
    赵思睦知错，但这事吧，还不能就改，“周三好不好？我朋友说有一场话剧挺好看的，我们把画展换成话剧？”
    她悄悄瞄一眼蒋铭绎，不得不说，他长得是真好看，五官端正，眉眼虽然不够柔和，但和着他强大的气场，好像就该是那样的，远山的高岭之花么。
    可惜，不是她的菜。
    赵思睦喜欢温柔的。
    “好。”蒋铭绎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也不看她，“周三可以。”
    赵思睦坐正，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表情？
    他到底听没听到她跟爸爸的电话？或者，是他即便听到了也一点不在意？
    赵思睦想到这个可能，心底一沉，无边无际的烦躁袭来。
    拉垮。
    那她还请看话剧心虚个什么？
    脸皱成包子了。
    蒋铭绎一直关注着她，一下就发现她的不对劲，头真疼。
    看来得让他环游世界的爸妈赶紧回来了。
    *
    翌日，赵思睦依旧逃不开被妈妈拉去公司的命运，在会议室，她将蒋铭绎提的点都圈出来给项目部负责人，众人看她的眼神刹那间就变了。
    怎么说呢？从看一个花瓶变成看一尊大佛。
    反正，在赵思睦看来，都是借了蒋铭绎的光。
    负责人满意，妈妈更满意，所有人都满意。
    除了她。
    赵思睦又被程静叫到办公室：“妈，我有话说。”
    “说。”程静虽然没在意，到底还是放下工作，做出倾听的姿态。
    赵思睦看着程静：“我真的不适合带着标书去讲解。”
    不是她看低自己，是她的确不擅长做这块。让蒋铭绎给她开后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她并不想占他太多便宜。
    程静倏然笑了：“好。”
    赵思睦：“……”
    好？就这样？
    她还以为要费许多唇舌，还得跟妈妈闹不愉快。
    她想什么就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程静看得直叹气，“我找你不是为了项目的事情。”
    赵思睦又紧张了，程静面不改色，“从明天起，你每天跟我来上班，上午看资料，下午时间随你。”
    “为什么？”她大变脸，如果是因为蒋铭绎，她不答应，“我不适合参与公司的管理，数据和资料都不是我能力范围内能处理的。”
    程静蹙眉，脸上仅剩的笑散了，“榕榕，我不管你跟蒋铭绎到底是什么关系，最后能走多远，但我不希望你连踏进他世界的资格都没有。”
    赵思睦一惊，结结实实的心惊肉跳。
    这话很是冷酷，可也现实。
    程静选择继续下刀子：“两个人相处只有互相迁就，没有单方面付出这个说法，至少，他的抱怨，他的努力你都要能听懂。”
    赵思睦松了口气，她听明白了，这是妈妈的好意，而她确实没有想过这点。既然他们现在明面上是这样的关系，她就得扮演好这个角色。
    “好。”她很爽快。
    就是舒舒服服的好日子没了，好惨哦。
    程静满意：“去会议室吧，这个项目的资料你可以不看，其他的从最简单的开始，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或者问其他人都可以。”
    “嗯，谢谢妈妈。”
    “去吧。”
    赵思睦离开，看着她的背影，程静有些出神。
    她不希望赵思睦和蒋铭绎像她跟赵行之。
    回到会议室，赵思睦反复回忆妈妈说的话。
    【赵思睦：你说蒋铭绎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清欢过了会儿才回：霸总，妥妥的霸总。
    赵思睦转了转椅子：这我也知道，除了这个？
    何清欢回的是条语音：“赵小姐，您说的好像蒋铭绎是我男朋友似的。”
    赵思睦被狠狠噎了一下，这个故事告诉她，万事得靠自己。
    还能有什么法子最快速了解蒋铭绎？那当然是上微博搜索他这个娱乐圈的大红人。
    果然，关于蒋铭绎这个名字的消息特别多。
    【我猜蒋铭绎喜欢宋妤凌。】
    第一条就这么刺激，赵思睦很赞同，她也这么觉得。
    【啊啊啊啊啊啊，偶遇蒋铭绎，哇哇哇，我想做霸总筷子下的那条鱼。】
    鱼？
    赵思睦放大照片，他确实在吃鱼。
    他爱吃鱼吗？她不知道。
    【说个秘密，我们公司的蒋总爱吃巧克力，前两天让他助理买了很多。】
    一个自称蒋氏娱乐的员工这么说，说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这赵思睦可就不信了，但她还是在笔记本上记上这一条。
    【你说秘密就秘密了？我还说他不爱吃甜食，没看到他从不碰甜的吗？我闺蜜是他秘书的朋友，说他最讨厌甜食，哦，还讨厌香菜。】
    讨厌甜食？好像他确实不大点偏甜的菜。
    至于香菜……
    不能啊，赵思睦想起昨晚在火锅店，她点了道凉拌木耳，里头可放满了香菜，他不也吃得挺开心？
    可信度很不高嘛。
    笔记本很快就翻了页，一条条写满了字，然后，她发现自己真的很不关心蒋铭绎。就冲着他黑幕了她，怎么着都得对他好些吧。
    赵思睦暗暗下定决心，周三看话剧那天什么都顺着他来，吃饭的时候更得观察清楚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没道理一直让他迁就她，就是这样。
    很快到周三下午，赵思睦买的票，两点的场次，她特意提早了一小时到，先去取票做好准备，再等在大门口显眼的位置。
    今天天气不大好，云都黑了，怕是要下雨，低气压，闷热。她才站了会儿，额头就要冒汗，右眼皮更是不知怎么的突然跳了两下，隔几秒跳一下，隔一会儿又狂跳几下。
    右眼跳灾。
    迷信要不得，她在心里默念。
    【赵思睦：我先取票，到时候正门口等你。】
    蒋铭绎没有回，似曾相识。
    不好的预感。
    因为要去妈妈公司报道，赵思睦最近每天都穿得正式，偏职业的风格，为了体现干练，她的长发都梳了起来，加上一整套妆，精致有余，灵动不足。她就这么站在大门，周围都是检票的男男女女，穿着休闲，笑容满面，立马就显出了她的特别。
    许多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挪开。
    赵思睦则全程目不斜视，从容又淡定，如果忽视她不停翻转手上的手机的话。
    过去十五分钟，蒋铭绎还没回复，他们约的是开场前三十分钟可以入场时见，虽然时间还早，可他一点消息也没有。
    【赵思睦：你到哪儿了？】
    再有二十分钟就该入场了。
    赵思睦忍住给蒋铭绎打电话的冲动，也许就在路上，毕竟他忙。
    又过了五分钟，距离他们约定碰头还有十五分钟，屏幕亮了，显示蒋铭绎来电。
    “榕榕，对不起，公司有急事，我得赶回去处理。”
    尘埃落定。
    赵思睦反倒松了口气。
    听他意思，他是在半路折回去的？
    好吧。
    不来就不来呗。
    “没关系。”她很善解人意。
    蒋铭绎电话挂的匆忙：“对不起，下次补上。”
    然后，就没然后了。
    赵思睦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心底一片怅然。
    不少情侣从她身边走过，都是拿着票子进场的，只有她还待在原地。
    “可以入场了，抓紧时间进场了。”保安在现场维持秩序。
    赵思睦看着门口的海报，是个穿旗袍的背影，很有气质。鬼使神差的，她打开微博，直奔热搜榜。
    不出意外看到宋妤凌的名字。
    又一次高挂的热搜啊。
    赵思睦没有点进去细看，更没有往下找蒋铭绎的名字，他还能有什么急事？他的急事只有宋妤凌，这一次只是更加证明了自己只是宋妤凌的挡箭牌，替代品。
    她忽然闷闷的，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直冲大脑。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会连着两次被同一个人放鸽子。
    她想把蒋铭绎拉黑了。
    第27章 说她吃醋了？
    第一次被蒋铭绎放鸽子, 赵思睦只是胸闷了一会儿，还能若无其事去看完画展。但这第二次么，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大概比胸闷更厉害一些, 好像还有些委屈和失落。
    难受啊。
    某些分辨不出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就这么一股脑砸过来，她觉得自己要抑郁了。
    不应该啊, 她又不喜欢蒋铭绎。
    但是……
    赵思睦捏紧手中的纸质票, 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再不进场要关门了。”保安早就注意到她了，善意提醒。
    她勉强挤出笑：“我不看了。”
    保安多看了她几眼, 没再说话。
    天空乌云越聚越多, 最后，果然下起了雨。
    看看, 早有征兆。
    雨滴落在她身上，也一点点滴在话剧票上。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票子一角很快湿透了。
    赵思睦猛地回神，好惨哦。
    可她连跟蒋铭绎闹脾气的资格都没有，好气！
    *
    蒋铭绎带着助理到酒店, 周玥和蒋氏地产的负责人迎上来，“暂时压着，没曝出去。”
    蒋氏旗下地产公司开发的房地产项目出了问题, 刚起的楼塌了一半，伤了四个工人, 一个重伤。工程一半属于外包，但也同蒋氏脱不了干系。
    蒋铭绎都快到大剧院了，接到周玥电话还是掉头来了酒店，他要在酒店见几个工程队的负责人，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蒋氏地产负责人具体说了情况：“跟我们干系不大, 工程队的问题。”他第一时间就了解清楚了，“出于人道主义，公司对受伤工人承担部分赔偿。”
    他看到蒋铭绎亲自来了还挺惊讶的，其实查清楚后，属于外包工程队违规操作，不需要蒋总出面也可以，是周玥知道后坚持要通知他。
    “我刚才太急，没了解清楚直接找了你。”周玥道歉，“一个重伤，我怕压不住。”
    蒋铭绎没说什么，只是阴差阳错又放了小姑娘一次鸽子。
    一行人从前台走过，迎面遇上几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见到蒋铭绎纷纷挤出笑，奈何蒋总眼里只有工作，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周玥认出来人，笑着点头打招呼。
    圈里的名媛千金，跟赵思睦相识，都受邀参加过蒋氏娱乐的年中酒会。
    周玥提醒：“跟你家姑娘认识。”
    蒋铭绎“嗯”了一声，脚步一步未停。
    周玥看不懂了，她转念一想，也算是了解他的脾气，“刚才在约会？”她俏皮笑，“要是早知道没什么大问题，我可不会来打搅你跟你家小女孩约会。”
    助理去摁电梯，蒋铭绎转了转手里的手机，“嗯，确实打搅了。”
    周玥见了鬼的表情，难得这么夸张，“嘿，你什么时候学会冷幽默了？”
    助理听到，努力憋笑。
    蒋铭绎瞟了一眼，没说什么。
    电梯到一楼，周玥跟他一块进去，“放心，下次绝不打扰。”
    蒋铭绎还是那正经样：“知道就好。”冷冷淡淡的声音里藏着一丝说不清的温情。
    周玥就这么被噎好几次，真是要好奇死了，她跟他并肩站着，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他。
    他今天一贯的衬衣，没有打领带，扣子也解了两颗，没有平日里的严肃，但她仔细看了看，轻易就能发现还是不一样的。
    衬衣是浅色系的，他皮肤白，穿浅色更显年轻，袖扣不是规规矩矩的四方形，也不是他喜欢的黑色。她不由凑近细看，是银色的不规则造型，他手一动，便会根据光线变换色彩。
    这一身小心机打扮可真是绝了，一点都不像那个从不在意穿着，只用强大气场横扫千军的蒋总。
    周玥只觉得神奇，更想不通蒋铭绎怎么会喜欢赵思睦？明明只是个小女孩啊，漂亮是漂亮，可太乖巧，仿佛没有自己的脾气性格。
    圈里千篇一律的名媛么。
    蒋铭绎注意到周玥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过于长久，等了半天不见挪开，他侧过头抓住她的视线，询问的眼神。
    “我只是好奇。”她压低声音，笑着说，“没想到你喜欢思睦这样的。”
    蒋铭绎眉眼沾染上笑意，不假思索答：“她很好。”
    周玥无语，还真是护短得一句都说不得啊
    电梯到顶楼，蒋铭绎先出去，她走在他边上，开玩笑，“之前追着你跑的姑娘们可该哭了，谁想到咱们蒋总动起心来几天就完事。”
    她习惯了这么玩笑，也知道他不会介意。
    没想到，他竟然一板一眼看着她，“可好几年了。”
    周玥错愕，脚步慢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好几年？她怎么不知道。
    周玥追上去，很想八卦问清楚，可惜到套房了，蒋铭绎脸上也露出面对工作时的淡漠，还是正事要紧。
    到底在新西兰发生了什么？回头她得问问向扬。
    真不够意思，居然都不告诉她。
    *
    赵思睦打车到何清欢工作的大厦，她来接她下班的。
    手机响了几下，都是艾特消息，不用看就是那群天天没事干的塑料花。
    【哎呀，居然遇上蒋铭绎了。@赵思睦】
    【在酒店哦。】
    紧跟着是张照片，照片里只有蒋铭绎，背景一看就是上海挺有名的高端酒店。
    原来他的公司有事是去酒店？
    在新西兰，她遇上他也是在酒店，他怀里抱着宋妤凌。
    这是心上人又出事了？他去救火的？
    呵呵。
    赵思睦一点都不想知道蒋铭绎的事情，可是，手又控制不住去刷塑料花的阴阳怪气。
    好气哦。
    【思睦，他去酒店干什么？】
    【别是宋妤凌在酒店吧？】
    看看，连外人都这么认为，但凡宋妤凌跟蒋铭绎中谁有点风吹草动就联想到另一个。
    【可别是在会女明星，他可是香饽饽～】
    【思睦啊，得看紧点，一不留神可就被别人抢走了啊。】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思睦既然能让蒋铭绎从亲侄子手里夺人，怎么着也不会见异思迁这么快吧。】
    赵思睦看不下去了。
    哼。
    手机一跳，显示蒋铭绎来电。
    她现在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果断摁掉。
    塑料花群里还在假模假样的安慰她：我觉得不会，蒋铭绎多洁身自好一个人啊，是吧？
    赵思睦拧死了眉，是啊，多洁身自好！为了宋妤凌而已。
    【赵思睦：哎呀，他不用我看，我都锁门了，他还能自己翻墙爬过来找我呢~】
    【赵思睦：没办法，谁让他这么爱我？】
    比白比绿？她能更白更绿。
    赵思睦一边起着鸡皮疙瘩一边打字：没事的，你们别担心啊，他不粘着我我还能尽情逛街吃喝玩乐，不说了哈，跟我闺蜜吃大餐去了。
    塑料花们：……
    好想打她哦。
    赵思睦恨不得丢开手机，这么肉麻，眼不见为净。
    “干嘛呢？这怨妇脸的？”何清欢背着包在背后拍她一下。
    她把手机丢包里：“因为心塞。”
    何清欢好奇，凑过去，“心塞？”她笑得意味深长，“因为蒋铭绎？”
    赵思睦转身就走：“不是。”
    何清欢追着她跑：“那肯定是了。”她特别笃定，“除了他还能是谁？”
    赵思睦：“……”
    何清欢追上人，勾着她的手把她往隔壁餐厅拉，“饿了，吃点？”
    赵思睦不说话，何清欢拿着菜单点了一通，问：“咋的了？说出来乐乐？”
    “麻烦你做个人行不行？”赵思睦趴桌上生闷气，“没天理！”
    何清欢“哟”一声，跟她坐一排，“怎么没天理？”
    赵思睦气鼓鼓的，何清欢伸手戳了戳，特别滑，她又上手捏住，笑眯眯，“包子脸真可爱呢！”
    “真的呀，可爱的。”
    赵思睦转到另一边不给她捏，她就坐到对面，一样趴着的姿势，改而戳胳膊，“笑一个嘛！”
    “不笑。”
    “那哭一个？”
    “哼！”
    赵思睦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何清欢伸长脖子看，是蒋铭绎。
    手机铃声加震动，手都要震麻了。
    “电话。”何清欢还是一脸笑。
    赵思睦噘嘴瞪了眼，又摁了。
    “这么生气？怎么惹你了？”何清欢不笑了，一本正经问，“说出来，我还能帮你揍一顿。”
    赵思睦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说她吃醋了？
    脑门一道白光，闪得她头晕眼花。
    吃醋？
    她居然是吃醋了？
    吃？
    醋？
    那肯定不能啊。
    赵思睦雷得外焦里嫩，久久回不了神。
    何清欢喊了她好几声：“嘿，迷死赵？榕榕？赵思睦？”
    行吧，也不知道她想到什么了，傻傻呆呆的，不过，还挺萌。
    何清欢索性拿自己手机看，先是发了条消息，再刷群。
    “宋妤凌这运气真是没谁了，跟她妈妈一样人生赢家。”她忍不住感叹。
    赵思睦听到这个名字：“谁？”
    何清欢莫名：“宋妤凌啊。”她继续刷消息，“影帝沈寻竟然真要给她作配。”
    还别说，哪怕赵思睦想得有多开，听到宋妤凌的名字，她还是哪哪不对劲。
    矫情呗。
    然后，她就感觉真不对了，“沈寻那事不是早就说了？”
    何清欢头也没抬：“这回啊沈寻直接转发她的官宣微博了，万年不发博的沈影帝居然转发女明星的微博，微博不瘫就不错了。”
    赵思睦心跳突然加速，莫名的预感，她急吼吼拿手机点开之前只看了一眼却没进去细看的“宋妤凌”热搜。
    脑门一阵阵发凉了。
    好家伙，热搜都到榜首了。
    真如何清欢所说，宋妤凌官宣了古装剧的女主角色，而作为特别演出的沈寻转发配合了一把宣传，全网震惊外加羡慕宋妤凌的好运气。
    赵思睦赶紧去翻热搜榜，从第一个翻到最后一个，愣是没有找到蒋铭绎的名字。
    大事不妙啊。
    所以，蒋铭绎说的公司有事真的是公司的事情？
    赵思睦一股气血直冲天灵盖，脸爆红。
    那她还不接他电话？还要闹？
    闹哪样？他们又不是寻常情侣。
    他可太委屈了。
    赵思睦丢开手机，额头磕桌子。
    “砰”一下，吓了何清欢一跳，“赵小姐，我可受不起您这大礼！”
    赵思睦都没脸见人了，她捂着脸问：“如果我误会他，拿他撒气了怎么破？”
    “误会？”何清欢又坐回她身旁，“怎么个误会法？”
    赵思睦：“……”
    这一脸八卦的是怎么回事？
    她拒绝深聊。
    扭过头，她瞪着手机，手机安安静静，没有电话，没有微信，屏幕都不亮了。
    蒋铭绎怎么不打了？才打了两个就放弃了？
    真小气。
    难道是要她主动打过去道歉求饶？
    好像有点难。
    赵思睦心思百转千回，闹心啊。
    何清欢见状：“矫情。”
    赵思睦戳了戳手机：“嗯，矫情。”
    何清欢惊讶，拿了她的手机举高，“想他就打电话嘛。”
    赵思睦一看手机被夺，炸毛，“还我！”
    何清欢偏不给，再举高，“迷死赵，从了吧。”
    结果，巧得很，手机居然响了。
    何清欢还没反应过来，赵思睦猛地一蹦，直接夺走。
    嗨呀，能耐了啊。
    赵思睦欣喜的看手机，只要是蒋铭绎，她就老老实实道歉。
    没想到，屏幕的名字打脸了。
    是爸爸。
    “爸。”赵思睦有气无力。
    何清欢捂嘴偷笑，开开心心喝茶。
    赵行之那头声音嘈杂：“晚上回来吃饭吗？爸爸给你下厨。”
    赵思睦惊喜：“您回来了？”
    “嗯，在机场。”
    “好，那我马上回家。”
    挂了电话，赵思睦又高兴了，“我爸从北京回来了。”
    何清欢知道自己这是被丢下了：“行，欠我一顿。”
    “大餐。”
    “那必须的！”
    何清欢让服务生打包刚上的菜：“谈个恋爱啊就别口是心非了。”
    她冷不丁来了那么一句，赵思睦怔了，“胡说什么呢？”
    “行行行，我胡说的。”何清欢拿上打包袋，亲亲热热挽住她胳膊，“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
    赵思睦脸又红了。
    两个人到门口，赵思睦要打车，何清欢状似无意的拉住她，挡着她手机，“要不要喝奶茶？”
    “你想喝？”
    何清欢并不想：“想啊。”
    赵思睦回头看看，附近奶茶店挺多，“想喝哪……”
    家？
    熟悉的大奔稳稳停在自己跟前，最后一个字就这么咽了下去。
    何清欢抽出手：“现在不想了。”
    赵思睦：“……”
    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下，露出驾驶座蒋铭绎的脸。
    何清欢悄悄对他笑了笑，他们早在上次吃日式烤肉就留了联系方式。
    得到一个感激的回应，她又对着赵思睦飞吻，“再见了哟。”
    赵思睦：“……”
    再见尼玛。
    何清欢一溜烟就跑了。
    等赵思睦再回头，雨幕中，蒋铭绎撑着伞，缓缓向她走来。
    第28章 是他表现的不够明显？……
    一柄黑伞, 一道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赵思睦很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
    紧张的，也是被吓的。
    何清欢这个没义气的, 下次打断腿！
    可是, 妈呀，为什么蒋铭绎走这么快？心跳都到了嗓子眼了。
    赵思睦忍住想要后退的动作，低头看着被雨打湿的地面。
    黑色西裤、黑色的皮鞋, 雨好像越来越大, 都溅在他皮鞋上，真让人肉疼啊。
    这鞋还挺贵的。
    好家伙, 还没肉疼完呢, 这蒋铭绎像是完全不看路，一脚踏进小水坑, 水花四溅。
    真的好肉疼。
    然后，脚步停了，就在她跟前。
    赵思睦抬头，那伞也很奇异的同时往上挪了一点, 正正好的四目相对。
    视线相撞，避无可避。
    赵思睦十分硬气的同蒋铭绎对视，可她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
    脑袋不够用啊。
    “抱歉, 刚处理完公司的事。”干巴巴一句话。
    真的特别干巴巴，干到让赵思睦都没法接。
    好吧, 本来也是她心虚理亏。
    她以为他放鸽子是因为宋妤凌，那谁知道宋妤凌热搜不是跟他嘛。尤其有上一回他的爽约，她就想当然了呗，就是这么个美丽的误会。
    半晌，赵思睦也干巴巴的, “没事，工作重要。”
    说完，她就低头，无处安放的视线回到蒋铭绎身上。他鞋子湿得彻底，不知道防水性好不好。
    看着留给自己的一个脑门，蒋铭绎被噎了一下，他把伞往她那头挪了挪，遮住压根就不会淋到她的雨水。
    相对无言，尴尬悄无声息的蔓延。
    赵思睦心里后悔死了，她没有这样的经验，还偏偏发现自己刚才疑似是吃醋了？那是什么鬼？简直天雷滚滚好吗？
    不应该啊，危险，太危险。
    赵思睦的本能，她缩回龟壳，“真的没关系的，下次还可以看。”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嘴角牵起一抹笑，好看的，但也是客套的。
    蒋铭绎心口一紧：“去吃饭？”
    赵思睦还是笑着，就把他当作平日里出席晚宴需要寒暄的人咯，“不用了，我爸爸从北京回来，我要先回家。”
    她这样很不对劲，蒋铭绎打量半天，她却不躲不避，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正好，我是不是应该拜访赵叔叔？”
    “拜访？”赵思睦笑容僵了一下，“不，不用了吧。”
    蒋铭绎的伞又往她的方向倾斜，她眼见着他的肩膀慢慢湿了，“我爸才刚回来，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她伸手戳了戳伞柄，把伞推回去。
    好家伙，还推不动了呢。
    赵思睦干笑，立马缩回手去捋头发，“下次吧，下次。”
    开玩笑么，她刚才忽上忽下宛如坐云霄飞车的心情还没给整明白呢，怎么可能再添乱？
    蒋铭绎侧身让开路：“榕榕。”他带着她往车子走，“我不是二十岁的小青年了。”
    赵思睦脚步顿了那么几秒，什么意思？是指他年纪大了，该谈结婚的事情了？
    好家伙啊，那她很不可了。
    她脚步一停顿，他也跟着停住，两个人在雨幕中傻愣愣的站着，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最后，赵思睦故意打了个冷颤，“这雨下得好冷，上车上车。”
    蒋铭绎点点头：“送你回家。”
    “好。”
    上车，身上湿漉漉的，赵思睦靠着车门，扭头看着窗外。雨刮器“噗呲噗呲”响，像是刮不干净的雨，这雨其实下得人心都乱了。
    哦不，她觉得是越来越闷了。
    回忆蒋铭绎刚才的暗示，他想结婚了？因为她无论从家世还是脾气都合适？
    赵思睦忍不住偷瞄他，他这会儿专心开车，因为下雨天，车速要比往常慢。好像每次来接她，都是他亲自开车，从没有见过司机的面。
    平心而论，他确实挺好。
    可是……
    赵思睦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心里装着个人，又能愿意跟她结婚的？
    反正，她做不到。
    再好也无福消受呗。
    赵思睦这堪比雷达的目光盯得蒋铭绎渐渐吃不消了，尤其她又端出了那对外人的淑女模样，他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直觉不太美丽。
    “榕榕。”他斟酌着开口。
    赵思睦严阵以待：“嗯。”
    蒋铭绎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只有心跳泄露了他的紧张，“我刚才给你打了许多电话。”
    赵思睦：“……”
    一上来就这么劲爆吗？而且，哪里有许多，明明只有两个。
    红灯，蒋铭绎停车，他侧头看她，嘴角噙着抹淡笑，“是在忙，不方便接？”
    赵思睦眼睛一亮，这是帮她理由都找好了？竟然还能这样？
    她当然可以顺势接着说，但是，她抿了抿唇，并不想骗他。
    “对不起。”她老老实实道歉。
    蒋铭绎短暂的惊讶：“没关系。”
    他转回去看着前方的红灯秒数，没再说话。
    赵思睦也看过去，23、22、21……
    好烦啊。
    耳边忽然一声轻叹，赵思睦僵住。
    “看来是我不够努力。”蒋铭绎声音里藏着点无奈，很清晰的传递过去，“以后每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
    他顿了顿：“去你妈妈公司上班。”
    赵思睦目瞪口呆，这又是什么操作？
    为什么？
    她悄悄往车门挪了几下，胳膊都快黏上车窗了还想不明白蒋铭绎这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好害怕啊。
    “那倒也不必。”赵思睦挤出笑。
    蒋铭绎踩油门：“那我还是去拜访赵叔叔？”
    “那更不必了！”她急吼吼阻止，下意识伸手试图去拽他的手。
    啊啊啊啊，蒋铭绎到底要干嘛？
    赵思睦手落下，自然捏住自己的挎包，“真不用，我觉得吧，你要拜访得选个好日子，怎么着都得等我爸妈都在家，是吧？”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蒋铭绎瞅了一眼：“有点道理。”
    赵思睦松了口气，结果，他还不消停了，“但我觉得我都送你回家了，不去跟叔叔打个招呼不是很礼貌。”
    “礼貌的礼貌的，我爸不介意的，真的，他一点都不会介意。”包包上的手精准落在他胳膊，攥得紧紧的，“你相信我。”
    蒋铭绎勾唇：“嗯，相信你的。”
    赵思睦都不敢呼吸：“真的？”
    他抽出一只手，一下拍上她的手，“我相信你并不是不想我去拜访你爸爸才这么说的。”
    手背一凉，他的手是冷的。
    赵思睦鸡皮疙瘩都起了不知道多少层：“那当然，那当然。”
    不对，他什么意思？
    都把她绕晕了。
    并不是不想拜访……
    她皱着眉将他的话默读几遍，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只有那只搁在他胳膊的手悄悄被人攥在了手里，紧紧扣着。
    蒋铭绎眼底弥漫起笑意，真是个傻姑娘啊，这样不挺好，装着客套淑女的样，他看着就眼睛疼。
    很久很久，赵思睦终于回过味来，她盯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牵住的手，炸毛了，“你好好开车。”
    她用力抽回去，再度贴紧车窗。
    蒋铭绎手落空，余光看她仿佛受到惊吓的局促样，心底一抹怅然蔓延。
    他用自己年纪大来暗示她他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不是玩玩而已，他想跟她定下来，想跟她结婚永远在一起，难道是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小姑娘的心比项目还难。
    赵思睦跟蒋铭绎别别扭扭着，赵家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榕榕不是你生意场上的工具，她是我们女儿。”
    随着赵行之这句质问，程静冷笑，“她如果不是女儿，那是什么？”
    赵行之一顿：“你把她当女儿了？”
    程静给自己倒水，也顺手替他倒了一杯，“有没有当女儿？假如我没有，你的榕榕现在就不是这样了。”
    赵行之看着她，突然无言以对。
    他的妻子无疑是好看的，只是性格强势，脾气也不大好，这些年他对她一直忍让，说到底是他亏欠了她，这一回同样如此。
    可榕榕是他的底线。
    赵行之那张被圈里称为儒雅君子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程静，我不求榕榕大富大贵，只希望她幸福顺遂。”
    幸福顺遂？
    程静苦笑，更觉得他天真，“难道我不想？”
    “蒋铭绎不适合她。”
    “我也知道。”
    “那你……”
    程静看了看时间，这个点赵思睦该回来了，她不想跟他争吵，“我说过，从你把榕榕带回家放到我怀里，从你对我说以后这是我女儿开始，赵思睦她就是我程静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她冷着脸说着最冷酷的话，赵行之彻底哑然。
    “行之，二十多年了，你我都不再年轻，当年你为什么突然松口答应与程家联姻，选择跟我结婚，外人或许还有十分猜测，但我会不知道？”
    “我再怎么无所谓，25岁的我也不至于大度到真能毫无芥蒂去抚养一个也许是你私生女的孩子。”
    后来，她私下找人调查，确定赵思睦确实如他解释的是故友程家之女，不是他外头的孩子，她才真正对这个女儿有了些怜悯，也因此对她越发严厉。
    “这些年对榕榕，我问心无愧。”
    门口开门声，程静背过身迅速整理好情绪，再拿起茶几上的茶杯递到赵行之手里，“你现在这样活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赵行之被迫仰头喝了口茶：“抱歉。”
    “你说过很多遍了。”
    “我……”
    “爸爸！”赵思睦兴奋的跑进来，看到一反常态这么早回来的程静，又停住，“妈妈。”
    在妈妈面前不能失去一个名媛该有的端庄，她时刻谨记。
    这一幕看在赵行之眼里，心底丝丝疼，他招手，“来，让爸爸看看是不是又漂亮了？”
    赵思睦看看笑容满面的爸爸，又瞅了瞅虽然冷着脸，神色还算温和的妈妈，两个人不大对劲，吵架了？好像也没有。
    她高高兴兴过去：“爸，我都想死你了！”
    “爸爸也想你啊。”赵行之一把搂住女儿，“是变好看了。”
    赵思睦不敢在妈妈面前太过亲近爸爸：“是我过去不好看吗？”
    这问题对赵行之可太难了，他有些无措了，“我女儿最好看。”
    程静忽然笑了，她一笑，整个人都是温柔的。
    赵思睦眼尖，过去挽住她胳膊，“妈妈肯定是为了爸爸扔下工作才这么早回来的吧？”
    程静胳膊被人劫持，瞪了赵思睦一眼，只不过这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嗯。”
    赵行之也笑了笑。
    赵思睦乐呵呵：“那我亲爱的爸爸和妈妈，是不是应该一起吃顿大餐？”
    她期待的目光，赵行之向来不舍得拒绝，他看向程静。
    被父女俩这么盯着，程静干咳一声，“看我干嘛？我不答应是不是就成恶人了？”
    赵思睦赶紧哄：“没有没有，妈妈最好了。”顺带胳膊晃了晃，把妈妈都晃了起来。
    破天荒的，程静居然没有说她失礼，更没有用挑剔的表情来挑她的礼仪。
    赵思睦更高兴了：“我下厨，爸爸帮忙，妈妈只负责吃，好不好？”
    “好。”程静一锤定音。
    赵思睦回房换衣服，到厨房的时候赵行之已经在洗菜。
    “爸，您看您回来啊，妈妈都温柔了。”她是替程静说好话。
    其实从小到大，她都看不懂爸妈之间的相处。外人都说他们感情好，说她家庭美满，但她也听说过，爸爸心底喜欢的其实是那个早已在娱乐圈销声匿迹的冯如果。还有人说她跟妈妈长得一点也不像，猜她也许是爸爸和冯如果的私生女。
    她不敢去求证，也不敢说出口，但她想，无论是不是，她都该感激对她用了全心的妈妈。
    妈妈对她，其实已经足够好了。
    至少，除了她，妈妈再没有其他的孩子。
    所以，她努力成为妈妈心目中的完美女儿，也试图成为妈妈能宣之于口的骄傲。
    唯独她的婚姻，她想要的是真心实意的另一半，而不是相敬如宾的联姻。
    赵行之洗刀切菜，他没有抬头，脸上却是慈和的，“榕榕，你喜欢蒋铭绎？”
    赵思睦：“……”
    怎么跟蒋铭绎似的一上来就这么劲爆的吗？
    赵行之像是不用她答：“榕榕啊，你要是不喜欢他也不用勉强，更不用顾忌我和你妈妈，我的女儿不需要联姻这一套。”
    赵思睦意外：“爸。”她走过去，搂住爸爸胳膊，脸贴上去，“不是的，您别误会妈妈，跟蒋铭绎在一起不是妈妈的安排。”
    赵行之放下刀，揉揉她的脑袋，如儿时轻拍她的背，“好，跟你妈妈无关，爸爸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告诉你，你只要快快乐乐做赵思睦，做爸妈的女儿就行，其他都不需要你考虑，也不用去在意旁人的目光。”
    “榕榕，爸爸不需要继承赵氏，所以，从不需要你为了赵家去迎合别人，更不用你牺牲你自己的幸福。不管蒋铭绎是不是你真心的选择，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你不喜欢的，我们更不会勉强你。”
    “榕榕，你明白吗？”
    赵思睦点点头，鼻子很酸，想哭。
    赵行之再次揉她脑袋：“好了，别影响爸爸做菜，你妈可挑剔着，万一老爸手一抖，你妈就能撂筷子。”
    赵思睦屏不住笑了：“那说明您跟妈妈感情好。”
    赵行之笑笑，不说话。
    赵思睦一直都是懂事的，也是贴心的，可她太懂事了，总让人心疼。他其实相信程静的眼光，哪怕是联姻，程静选择的一定是对女儿最好的，只是他更明白在他妻子眼里，利益总大于感情，她挑选的未必不好，但他更在意女儿的心意而已。
    *
    蒋铭绎送完赵思睦，又赶回公司，在电梯口遇到向扬，他问：“蒋总，去约会的？这么快？”
    向某人眼里都闪着八卦之火，一个西湖也浇不灭那种。
    蒋铭绎心里想着赵思睦，心不在焉，其实完全没听到。
    向扬见状，不敢八卦了，只说公事，“我听说京圈程氏的公子在上海，咱们搁置的度假村项目如果还想跟他们合作，这倒是个好机会。”
    蒋铭绎回神看他，眼神示意他继续。
    向扬跟他一块出电梯去办公室：“趁他在，咱们组个局聊聊？”
    到办公室，两个人坐在沙发，向扬简单说了情况，“我收到的消息来看，这程公子在业界风评很好。”
    他突然停下来，上下打量一旁的蒋铭绎。
    如果这蒋大佬是高岭之花，那程骁就是谦谦君子。
    而且……
    向扬决定老虎头上拔根毛：“而且，程骁跟你家姑娘弄不好认识。”
    蒋铭绎面无表情的脸裂了条缝：“认识？”
    向扬眼神里写满了“果然如此”，他低头摆弄两下手机，调出张照片，“还相谈甚欢。”
    “什么意思？”蒋铭绎伸手。
    向扬就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呗，我朋友群里发的，说是偶然看到你家思睦妹妹在看画展，这不就想打个招呼么，谁知道招呼还没打呢就被人截胡了。”
    蒋铭绎眉毛一挑，杀过去，向扬举手，“说错了说错了，哪是截胡啊？就是搭讪。”
    第一张照片是两人停留在同一幅画前的背影，看不出什么，第二张则是露出了赵思睦的脸，她看着程骁，笑得挺……挺好看的。
    “一个温柔浅笑，一个眼里有光。”向扬不怕死啊，凑过去点评，“真乃金童玉女。”
    蒋铭绎来回滑过两张照片，最后，把照片传到自己手机。
    “我说你也多笑笑。”向扬将手机放一边，“小女孩都是要哄的，尤其是像思睦妹妹这样的95后，对咱们来说，这不都还小着呢么，更要多让着些，多哄着点。”
    他怕蒋铭绎不会，主动传授经验，“真的，你平时对着她你就多笑笑，别那么端着，你也不怕吓着她啊。”
    蒋铭绎面无表情：“你知道冯如果吗？”
    向扬一顿：“谁？”
    “冯如果。”
    “你怎么对她感兴趣？”
    向扬更好奇了。
    蒋铭绎没理他，想起了赵思睦缠着他追问时的狗腿样。
    向扬想不通：“你不知道冯如果？”
    蒋铭绎更莫名：“我应该知道？”
    “嘿，还有你不知道的啊？”
    蒋铭绎蹙眉，向扬见好就收，“那难怪你哄不住小女孩，你真得多花点心思在谈恋爱这事上。赵思睦可不是那些冲着你家世黏上来想嫁入豪门的女孩，这就得靠真本事去哄，不然啊，不是我说，她这样无可挑剔的乖宝宝迟早得被别人追走。”
    蒋铭绎有点失去耐心：“这跟冯如果有什么关系？”
    向扬：“……”
    这是真没救了。
    “你没听过赵家的八卦？”
    蒋铭绎眼神不善，向扬改口，“不，是冯如果的八卦。”
    “传闻你未来岳父年轻的时候喜欢冯如果。”
    蒋铭绎是真惊讶，难怪赵思睦对冯如果过度关注，还一次次提起宋妤凌。
    向扬看他这样：“就知道你是真的不知道了。”他认真解释，“你懂的，豪门公子跟女明星，就跟你现在外面乱传的宋妤凌似的。为什么宋妤凌一上热搜，网友就下意识看你是不是在她身边？还不是女明星跟豪门的组合是许多人心目中憧憬的爱情故事？”
    “说重点。”
    “好好好，说冯如果，不管你未来岳父是什么心思，我猜赵家都不可能答应，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你未来岳父就跟你未来岳母结婚了。”
    向扬想了想，说起最离奇的传闻，“再后来，是你未来岳母神不知鬼不觉在新加坡生下一个女儿，也就是你的思睦妹妹。许多人暗地里传，那是你未来岳父跟冯如果的女儿。”
    “但我存疑啊，上海程家也是大家族，思睦要真是私生女，程家和你未来岳母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就认了？思睦妹妹可是他们的独女，有继承权那种！”
    蒋铭绎往后一靠，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办公桌，桌上还有程静公司的项目资料，也是赵思睦当初来找他的原因。
    他想起小姑娘眼巴巴问他冯如果的事情，可她并没有说起她是因为自己的身世才会关心冯如果，她只是装乖卖巧的打着哈哈，真是把他当成了外人。
    向扬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可是吧，思睦跟她妈妈确实长得不像，倒是跟冯如果和宋妤凌特别像。”
    宋妤凌是冯如果的女儿，这是向扬后来看资料才知道的。
    “如果是真的，那思睦跟宋妤凌不就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向扬忍不住惊呼。
    两姐妹都跟蒋铭绎有牵扯？他坐不住了，到时候微博可又要腥风血雨了。
    “早做准备。”向扬此时站在公司的角度，“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事啊，媒体的鼻子属狗的，万一被抓到一点蛛丝马迹，足够他们当编剧写一出狗血电影的。”
    蒋铭绎起身回到办公桌，他把程静公司的项目资料单独放抽屉里，又一次点开程骁跟赵思睦的照片。
    果然是他表现太不明显了。
    向扬懵了：“你听没听到我说的？”
    蒋铭绎很敷衍“嗯”了一声：“不重要。”
    “啥？那什么重要？”
    蒋大佬又不说话了，做了个请的动作，直把向扬气得胸闷。
    得咧，皇帝不急太监急。
    *
    蒋铭绎说了来接赵思睦上班就真的准时来到赵家别墅门口，赵思睦下意识往后看，爸妈应该看不到。
    “明天不用麻烦。”她忐忑又心虚。
    蒋铭绎等她系好安全带踩油门：“要的。”
    赵思睦没辙：“好吧。”
    太尴尬，她只好低头玩手机。
    塑料花的群里一大早就特别热闹。
    【晓雨，羡慕死了哟！】
    【可不是，灯光秀求婚！贺总可真浪漫呢！】
    【好说好说，今晚一起聚聚？】
    群里有人秀恩爱呗，赵思睦想装死，奈何塑料花们最爱她。
    【@赵思睦，下一个就是你了呗？蒋总有没有点表示？】
    【思睦啊，你回国都没跟我们聚聚，今晚一定得来啊。】
    【外滩豪华江景座，思睦，我请客，你不能不给面子啊。】
    【就是，晓雨都说要请客了，你可不能不给准新娘面子。】
    赵思睦生无可恋脸，这一看就是来炫耀的，有什么好去的？
    【听说思睦最近在程阿姨公司上班？要不要跟程阿姨打个招呼，今天让思睦早点下班？】
    赵思睦立马坐直，这就太虐了啊，明着要去告状？
    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蒋铭绎没忍住，“怎么了？”
    “你不懂。”赵思睦很惆怅，更不想对他说这种弯弯绕绕女孩间的争斗和小心思。
    说出来多丢人啊，跟小朋友似的，还带炫耀的？
    蒋铭绎脾气出奇好：“我不懂你可以跟我说。”
    赵思睦侧目：“你不会感兴趣的。”
    “我想听。”他坚持。
    她愣了愣，本着劝退的心思，“我有几个塑料花姐妹。”
    蒋铭绎不懂，打断：“塑料花是什么意思？”
    赵思睦顿住，凑过去，“你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这个词？”
    她眨巴着眼睛，像是装着小星星，比刚才唉声叹气好多了。
    蒋铭绎一本正经：“我虽然在娱乐圈，但我从不掺合。”
    “哦。”她气短了，被他看得心虚，“有个段子听说过吗？好姐妹的感情就像塑料花，特别假，但是永不凋谢。”
    “不喜欢不接触就好了。”蒋铭绎想得简单。
    赵思睦又重重一叹：“如果能不接触就好了，宴会要遇到，酒会要碰上，家里长辈的聚会还要见。”
    要是妈妈知道她凭着喜好交朋友，也得说她，不然，她早就退群，一辈子不来往那种。
    蒋铭绎趁红灯想给她个摸头杀，这是向扬说的，女孩子都喜欢摸头杀。没想到，手刚伸出去，她很机警的避开了。
    赵思睦警惕的眼神直直扫过来，写满了：你要干嘛？
    蒋铭绎认真同她对视：“既然这样，你去吧。”
    赵思睦狐疑：“为什么？”
    蒋铭绎笑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赵思睦：“……”
    还带这样的？
    不过，他的意见不重要，反正，她都得去。
    晚上，赵思睦穿上战袍，踩着八厘米细高跟到晓雨预定的靠窗江景座，塑料花们都来了，就等着她。
    “思睦，来了？来这么晚，自罚一杯哦。”
    “就是，晓雨的求婚戒指我们都看过一轮了，你可来得真迟。”
    “压轴么，我们思睦是站惯了C位的，这不得压轴出场。”
    赵思睦：“……”
    塑料花真是塑料花，时刻不忘给她拉仇恨，这话一出，许多人的脸色就变了。
    也有跟赵思睦确实关系好的，岔开话题，“今晚的主角不是晓雨？”
    晓雨挤出笑，状似无意的在赵思睦跟前晒出自己的鸽子蛋，“十月结婚，说好了，姐妹团都要来。”
    塑料花们又开始捧她。
    “你家贺总真有心。”
    “大厦灯光秀加无人机，可真是太浪漫了！”
    “真结婚了，让你家贺总买外滩的灯光秀。”
    “外滩啊，那可真得上热搜。”
    晓雨被捧得飘飘然，眼神有意无意瞄着赵思睦，“行，我回家跟他说，下回外滩走一个。”她笑靥如花，“思睦，你呢？”
    所有人又看向赵思睦，早就出神的赵思睦还没反应过来，先笑为敬。
    晓雨转了转自己的钻戒：“你跟蒋铭绎也得抓紧了，他可抢手着呢。不像我们贺鸣，投行里大部分都是男人，一忙起来别说女人了，手机都来不及看。思睦，赶紧的跟你家蒋总定下来，等他求婚我们来给你助威。”
    其他塑料花隐晦的笑了：“晓雨说的没错，思睦，你跟蒋云廷那事可还传得沸沸扬扬，差不多就得了。你和晓雨可不一样，贺鸣那是宠她，她可以作天作地，你可悠着点。也不用要求什么灯光秀，能拿下蒋铭绎已经不容易了。”
    赵思睦一一扫过跟前几朵花，叽叽喳喳明捧暗贬，她就想不通了，螺蛳粉不香吗？火锅不带劲吗？浪费时间在阴阳怪气上，还真是够无聊的。
    她光笑，一句话不说，塑料花们都说累了，反把自己给气到了，纷纷给同伴挤眉弄眼给她找不痛快。
    “哪个人这么大手笔？”也不知道谁的一声惊呼。
    外滩突然亮起了灯，他们的位置在最好的观景点，一览无余。
    一瞬间，几幢大楼同时亮起了红色灯光。
    “建党周年庆，有什么活动吧。”拿出手机拍摄的塑料花说。
    赵思睦也看过去，目不转睛。
    怪不得有人爱在外滩求婚，就这灯光妥妥的秒杀一切，但在她看来，灯光扫过的不是夜色，那得是一麻袋一麻袋的人民币。
    挺让人肉疼的。
    耀眼的七彩灯火集体散去，众人屏息等着，下一秒，一张人像照片同时被点亮，整个外滩都是女孩的笑颜，比这绚烂的灯火更加璀璨。
    “赵思睦？”又有人惊呼。
    斑斓光影的交织中，外滩大楼上同一张照片闪烁不停。
    一秒、两秒、三秒……
    足足十秒。
    照片转了个圈，紧接着是一句足以让所有人瞩目的话。
    赵思睦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什么神操作？
    第29章 哦哟哟，这信手拈来的情话……
    这会儿别说是存心想阴阳怪气的塑料花们了, 连邻座的客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落地窗前的赵思睦。
    这就是女主角？
    看看外滩闪烁不停的照片，再瞅瞅那个宠辱不惊的女孩，众人心里只有一句：淡定姐啊这是。
    要换她们, 还不尖叫个够？
    闪烁的照片倏然消失, 一行最寻常的宋体跃入眼帘。
    赵思睦，I 爱心 U。
    中间是个火红的爱心。
    紧接着是蒋铭绎的名字，大大方方向全上海展示他对赵思睦波涛汹涌的爱意。
    赵思睦目瞪口呆。
    这是蒋铭绎干出来的？
    那可真是……
    【何清欢：我艹】
    【何清欢：还说你们是假的, 真是信了你的鞋和袜！】
    【何清欢：嘤嘤嘤嘤嘤……】
    赵思睦机械的低头, 看完消息，又机械打字：你不觉得在外滩这么个洋气的地方, 这话可土到家了……
    真是土, 可土得人心潮澎湃。
    赵思睦的心“噗通噗通”不受控制了，蒋铭绎这是干嘛呀！闹这么大, 也不会提前吱一声，弄的人这么手足无措，还……
    就还挺爽的。
    【何清欢：小仙女，你凡了啊！你太凡了！鄙视你！】
    不管大家怎么想, 外滩的表演还在继续，赵思睦的照片卷土重来，却不是刚才那一张。照片里, 她衣着简单，上身是件毛衣, 安静坐在钢琴前专心弹琴，瞧着特别岁月静好。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配合着多变的灯光，蒋铭绎的名字再次跳跃，无声刷着存在感。
    餐厅落地窗前，越来越多人举着手机, 越来越多的抽气声，都在围观着属于蒋铭绎的浪漫，而后，他们投向赵思睦的目光不由带上了羡慕。
    真是个幸运的女孩。
    足足持续了半小时的灯光秀，最终以赵思睦的照片落幕，人群渐渐散去，也有仍偷偷打量着赵思睦跟同伴八卦的。
    【何清欢：赵思睦同学，请问有何感受？】
    赵思睦看完，终于回过神来，打字：妈呀，好心疼钱哦。
    回应她的是何清欢数不清的感叹号。
    “赵思睦！”被妥妥抢了风头的晓雨很不高兴，“你什么意思？砸场子吗？”
    赵思睦转过身，对上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想走人。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呢。
    偏偏手机疯狂震动，八成都是因为蒋铭绎的抽风，她都不敢看。
    晓雨不依不饶：“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自己在蒋铭绎和蒋云廷叔侄俩身边转悠就算了，也不嫌丢人的闹得人尽皆知！赵思睦，你要不要脸啊？”
    赵思睦沉下脸，她此时应该高冷的转身就走。
    但是吧，留下来好像更爽。
    她们不爽就行。
    于是，赵思睦挤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她回到自己座位，握着手机刷起来。
    塑料花们：“……”
    怎么不吵啊，吵了分分钟挂朋友圈。
    极个别跟赵思睦关系还过得去的有心想解围，结果，左看看右瞅瞅，这波仇恨值太高，解不了。
    【何清欢：迷死蒋，名副其实了啊。】
    【何清欢：你们到底闹哪样？也不知道提前告诉我一声，姐们去现场给你拍照啊。】
    赵思睦无语，她倒是想提醒啊，可她都被蒙在鼓里咯。
    塑料花们都坐下来，表情不善，集体低头看手机，八成是在阴阳怪气她。
    赵思睦扫了一眼，她好像明白了，蒋铭绎要她今晚放心来，这是给她撑腰炫耀回去的意思？
    好幼稚呢！
    唉，还是欠了他的。
    【赵思睦：总觉得占了蒋铭绎的便宜还不清了。】
    何清欢秒回：还？以身相许呗~~~~
    塑料花们看赵思睦压根不理会她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的，还有人哄着晓雨出头，确实还……待不下去了。
    尤其是蒋铭绎没整这一出前，她们说了什么来着？推了晓雨的求婚来炫耀了呀。
    打脸。
    赵思睦真阴险。
    “不玩了，回去陪我老公。”晓雨绷不住，气呼呼起来。
    塑料花们纷纷附和：“我也回去了，回家太晚我妈要担心。”
    “我也是，我妈说了要我早点回家吃盅四物汤。”
    一个开了头，其他人心领神会，“我妈也说了，我不回家她就睡不着。”
    “那是，我妈刚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了。”
    她们都知道程静对赵思睦挺冷淡的，不过，她们更希望那个私生女的传言是真的，看她还怎么进蒋家门。
    她们影射了半天，奈何赵思睦此刻一心扑在跟何清欢的聊天上，一点没听出来。
    塑料花们气死：“走了，思睦。”
    赵思睦抬了下头，眼睛忽闪忽闪，挺无辜挺萌的。
    塑料花扎心了：“！！！”
    更扎心的还在后头，一行人往餐厅门口走，远远就瞧见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静静等在门口。
    塑料花们：“……”
    今天到底是谁的主场？
    眼神杀射向赵思睦。
    蒋铭绎见状，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越走越近。他一身正式的黑西装，领口的扣子系得特别一本正经，他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贯的冷冰冰，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塑料花们同情脸，这么个冰块脸，哪懂体贴？
    赵思睦惊悚，直到蒋铭绎到眼前，“你怎么来了？”
    冰块一秒融化的蒋铭绎：“结束了？来接你。”
    别说是冷漠了，简直是春风拂面。
    塑料花：“……”
    赵思睦一点不想秀恩爱：“好了，可以走了。”
    蒋铭绎牵住她的手：“好。”
    然后，他这才分了那么一点点的注意力给一旁的塑料花们，“我们先走，再见。”
    真的就是那么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他的视线又回到赵思睦脸上。
    他眼里只有她。
    秒杀。
    好气哦。
    赵思睦才不管，跟着蒋铭绎下楼，“你怎么来了？”
    她手腕动了动，抽出手，还挺无措的。
    蒋铭绎不勉强：“来接你。”
    赵思睦惊讶：“就这样？”
    他笑笑：“顺便邀请你跟我一块散个步。”
    赵思睦一顿，看向他，电梯里特别亮，他身上像是镀着一层光，明明是挺暖的，她却看出来他此刻心情似乎不大好。
    “不开车？”
    “嗯，去外滩散个步？”
    赵思睦当然不想，那半小时的灯光秀杀伤力太大，她一点不想被认出来。
    犹豫间，蒋铭绎也等着，他目光似乎是落在电梯不停跳动的数字，又像是看着镜面里纠结的小姑娘。
    “好吧。”她下定决定，硬是说出了舍命陪君子的气势。
    蒋铭绎笑了笑，探手到她脑门，轻轻揉了一把。
    赵思睦：“……”
    还得寸进尺了？
    走出大厦就是外滩，人头攒动，几幢大楼的LED屏也恢复了正常，但赵思睦总觉得自己心跳不正常，也心虚，“其实今晚不用这样。”
    烧的那都是钱，肉疼。
    蒋铭绎步子微顿，停下来认真看她，“要的。”
    他的眼睛无疑是好看的，这么看着人的时候特别专注，赵思睦心跳好像更快了。
    要命啊。
    对视了那么几秒，蒋铭绎移开目光，望着对面的大楼。
    度假村的项目问题挺多，他忙了一天其实本就心情不大好，临下班又接到妈妈电话，追问他赵思睦的事情。原本他以为向来开明到过分开朗的爸妈肯定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没想到妈妈一反常态劝他慎重。
    “铭绎，我不否认思睦是个不错的女孩，但之前毕竟是云廷跟赵家一直在讨论联姻的事情。”
    “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思睦？”
    “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的是蒋家，代表了蒋氏，不管思睦跟云廷的事情到了哪一步，哪怕最后没有成，你觉得说出去好听？”
    “多少人盯着你，盯着思睦？”
    “儿子，放着康庄大道不走，这不像你的作风。”
    蒋铭绎有些晃神，心底盘算怎么在带赵思睦回家见家长前搞定妈妈？
    可行性方案很多，但效率都不是最高。
    他等不及。
    蒋铭绎几乎是刚皱眉，赵思睦就发现了，他今天是真的心情不好。
    为什么？要不要哄？
    她纠结了一下，算了，看在他今晚堵住塑料花的嘴，让她爽了许久的份上，礼尚往来么。
    赵思睦戳了戳蒋铭绎的胳膊，挤出笑，“蒋叔叔，下班时间，您不会还想着公事？”
    蒋铭绎听着这声叔叔，背脊一僵，“抱歉。”
    说得还挺生硬的，她怎么觉得他心情更不好了？
    她不就开个玩笑么。
    赵思睦还是笑眯眯：“从昨天开始，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蒋铭绎一时语塞，怕她翻旧账。
    赵思睦凑过去：“向扬说你专注工作一百年，你从小时候起就想着要继承公司了？”
    向扬还说蒋铭绎小时候挺皮的，怎么现在就这么无欲无求了？
    蒋铭绎看她一眼：“不是。”
    “那是什么？”
    “想去火星。”
    赵思睦下巴都要掉了：“为什么？”
    身旁有人跑过，蒋铭绎下意识把她一拉，半搂在怀里，“去看外星人。”
    雷得外焦里嫩的赵思睦：“……”
    一时都忘了自己还在他怀里。
    外星人？
    赵思睦无语：“后来为什么放弃了？”
    蒋铭绎松开她，改牵她的手，“因为要回家继承家业。”
    赵思睦忍了忍：“您好凡啊，蒋叔叔。”
    这不就是家里有皇位继承。
    蒋铭绎一愣，烦？他今晚话是多了点，但也没有向扬多，这就招人烦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还挺苦恼的。
    赵思睦看出不对，有那么点不可思议，“你不知道凡尔赛？”
    不等蒋铭绎回，她笑嘻嘻走到他跟前，整个人倒着走，“蒋叔叔，您好歹在娱乐圈混的，怎么着也得与时俱进啊。”
    蒋铭绎笑了笑，伸手护在她身旁。
    他的笑啊，真是挺好看的。
    这算是哄好了吗？
    赵思睦再接再厉：“要是重来一回，你还会放弃去火星？”
    蒋铭绎想了想：“你想问理想情怀和现实？”
    人越来越多，他加快脚步到她身前，掰正她走路的姿势，“还是要回到现实。”
    被纠正了姿势的赵思睦很别扭：“那我不，理想要，情怀要，现实也可兼顾。”
    蒋铭绎听着她孩子气的话：“小孩。”
    他是真的这么觉得，笑声里带着点无奈与宠溺。
    赵思睦不服：“我不是，小孩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all in！”配合着一手握拳的姿势，她挺像那么回事的。
    蒋铭绎一瞬的怔松，扭过头看她，只看到小姑娘灿烂的笑颜。
    对，all in，他要爸妈，也要她。
    所以，他肯定能想到最合适的办法。
    两个人突然都安静下来，快到观景台，人群聚集，赵思睦踮起脚，“真浪漫。”
    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婚纱礼服，正在拍照。
    经过的路人被吸引，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赵思睦也是，她站在能看见的角度，“你猜是不是金婚？”
    蒋铭绎陪着她：“嗯。”
    她羡慕：“真好。”
    是她期待中的婚姻，白发苍苍，依旧相知相守。
    蒋铭绎的手机响了：“我去接电话，你等我一会儿。”
    “哦。”
    赵思睦找了个好位置，远远看着那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她看他们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了几个姿势，没有年轻人的俏皮动作，举手投足间却是说不出的温馨。似乎是拍完了一组，摄影师对着老人家说了几句，一旁像是老人子女的一男一女分别搀扶着老人，换了个地方继续拍。
    人群跟着移动，刚才还是热热闹闹的地方一下冷清下来。
    她转头去找蒋铭绎，他离她不远，站在灯火下背对着她。
    赵思睦托腮，真是老天爷的心都偏没了，连他后脑勺都比别人好看，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何清欢：怎么没声了？】
    【何清欢：约会去了？】
    【何清欢：滚球去了？】
    赵思睦滑开手机，一脸黑线。
    这人满脑子都是不可说颜色。
    回了个表情过去，她一抬头，又看到了刚才老人家拍照的地方，对面就是东方明珠，几个球变幻着色彩，闪着璀璨的光，很漂亮。
    赵思睦对准拍照，将老人家拍照站的观景台拍了进去，也将那波澜壮阔的夜景收进照片。
    【谷田：刚才，有人跟我说理想情怀和现实，那我当然选all in~】
    她把拍的照片也发到微博。
    【姐姐也在外滩？哪里哪里？等我，我来找姐姐！】
    【羡慕能跟姐姐同框~~】
    【想当年我登上东方明珠，真是后悔死我了。】
    【All in？如果不能呢？】
    如果不能？
    赵思睦回复：那就去吃一顿火锅。
    【央扬氧样央回复谷田：火锅？一顿？不行呢？】
    赵思睦看到是老熟人，直接回：那就再加一顿小龙虾，还不行就去撸串，再不行那来杯奶茶。
    “央扬氧样央”像是守着她的消息，又问：还不行呢？
    【谷田回复央扬氧样央：那就两顿火锅、两次小龙虾、两顿串串、两杯奶茶，再轮一回咯……】
    她捧着手机，许久等不到“央扬氧样央”的回复，她就刷了刷别的评论。
    【大大！大大！你在外滩？那有没有看到刚才声势浩大的表白？】
    【卧槽！那个土豪壕无人性，外滩表白，简直了！】
    【赵思睦是谁？】
    赵思睦手一抖，下意识去看蒋铭绎，他还在打电话。
    完了，她都给忘了，她就这么发了个外滩照，万一掉马……
    药丸。
    【我刚才看到了，还拍照了，不过这个赵思睦跟宋妤凌长得好像！】
    【好巧，姐妹，我也这么觉得。】
    【难道只有我的关注点是这灯光秀简直就是表白的天花板，下次求婚怎么破？】
    【集美，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有钱人的世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
    【蒋铭绎就是那个蒋氏大佬啊！大大，你啥时候卖ip？】
    赵思睦脑子里都是一个个红黄药丸，待看到这条评论，突然就平静下来。
    她怕什么？蒋大佬日理万机，别说看她微博，估计连谷田两个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何清欢说来联系版权的一直是向扬，那就更妥了。
    虚惊一场。
    蒋铭绎接完电话就送赵思睦回家，他还得回家加班。
    她顿时罪恶感很浓，蒋大佬累死累活赚钱，就那外滩半小时得砸多少钱，肉疼。
    赵思睦回到家洗漱完，迎接群里和好友们的八卦，一个个战斗力真强，从灯光秀八卦到现在还不消停。
    【恭喜恭喜，全上海官宣，蒋总牛逼！】
    【什么时候吃喜糖啊？】
    【表白就这样了，以后求婚可怎么办哦？】
    【没想到蒋总这么浪漫？看走了眼了。】
    【思睦，采访下，感动不？】
    【怎么不回消息？难道在不可说运动？】
    【矮油，好男人，抓紧，姐们支持你！】
    赵思睦：“……”
    夹杂在调侃中的一条消息跳了出来：看热搜，宋妤凌被不明粉丝表白。
    赵思睦心头一紧，立马转战微博，果然，妥妥的热搜。
    不明粉丝为宋妤凌在深圳买了灯光秀和无人机表演，震撼到家了。
    【我女神值得！】
    【真好看！】
    评论压倒性羡慕，赵思睦翻了几条，原来不是蒋铭绎土，是都这么土？她看到属于宋妤凌的灯光秀时间是晚上七点，蒋铭绎的是八点，不会是他从深圳那得来的灵感，照着学的吧。
    好像很有可能。
    【难道没人觉得奇怪吗？宋女神被人表白，蒋总也去表白别人。】
    【有什么奇怪的？】
    【傻呀，为什么不能是蒋总嫉妒了，跟人叫板呢！】
    【那怎么不买给宋妤凌？】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男人的小心眼啊贼可怕，虐恋情深么。】
    【这么说，赵思睦真可怜。】
    可怜的赵思睦本人：“……”
    好有道理啊。
    真相了，原来不是心血来潮的灯光秀，难怪在她说不用这样的时候，蒋铭绎回了她一句要的，还真是要的。
    赵思睦一口血忽然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去，更吐不出来。
    好气啊，原来她就是个工具人。
    怪不得他今晚心情不好，原来是因为宋妤凌，说不定给宋妤凌买灯光秀和无人机表演的就是她男朋友。
    男人的小心眼。
    她还以为蒋铭绎这是在给她撑腰，真是美丽的误会，天大的误会。
    幸好，她很矜持的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有多开心。
    赵思睦丢开手机，仰面躺在大床上，心底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有点烦人。
    【何清欢：敲定了跟蒋氏娱乐签约哈，做好准备了哟，老板娘。】
    老板娘……
    赵思睦嗤笑，还老板娘。
    【赵思睦：等宁夏回来。】
    【何清欢：好咧！】
    赵思睦一骨碌爬起来坐到书桌，最近脑子确实不够用，先是被蒋铭绎的美色所迷，又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堵着，还是老老实实开新连载漫画。
    作品最实在，去他的蒋铭绎。
    将早已罗列的故事大纲润色，手机响了。
    “睡了吗？”闺蜜宁夏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赵思睦很高兴：“当然没有！”
    “我下周回。”
    “真的？”
    “你召唤，我必回啊。”宁夏笑着问，“漫画版权事宜都确定好了？需要我再跟对方谈谈吗？”
    赵思睦当初瞒着家里画漫画连载，签约用的身份证就是宁夏的，两个人的默契，需要谷田出面的，从来都是宁夏挡在前头。
    赵思睦摇摇头：“不用，蒋铭绎是个老实人，不会坑我。”
    宁夏一顿，电话里一片沉默。
    赵思睦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尬笑两声。
    宁夏也笑起来：“资本家老实人？哦，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刚知道赵思睦跟蒋铭绎的事很吃惊，尤其这堪比坐了火箭的进度，“你们这样的都能扯上关系，看来很精彩。”
    赵思睦挑眉：“那你怎么不问我呀？”
    “我不问你不也得说？”
    “奸诈。”
    宁夏的声音依旧温柔：“对，你可爱就行。”
    赵思睦又高兴了：“下周我来机场接你。”
    “好。”
    *
    翌日，赵思睦上午在程静公司学习，结束前，被她塞了份文件，“下午送到蒋氏。”
    赵思睦：“……”
    知道她不乐意，程静连话都没给她机会说：“你可以理解为付出是等价交换，他昨晚向你走了99步，你就不能迈出去这1步了？”
    反正赵思睦是不能理解妈妈的思维和这莫名的坚持，何况，昨晚那都是戏。
    她认命去蒋氏，这回不用前台确认，两姑娘直接星星眼护送她去电梯口，还给她刷了卡，一看就是知道了昨晚的外滩灯光秀。
    吃不消啊吃不消。
    赵思睦全程微笑，万一哪天她跟蒋铭绎好聚好散了，她这脸可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老板娘来了！！！】
    【改口挺快啊！】
    【这都在外滩官宣了，还不改？】
    等赵思睦一进电梯，蒋氏员工群又炸了，比上回还厉害，炸得彻彻底底。
    【想围观。】
    【胆子真大。】
    【正好我手里有份文件要送总裁办。】
    【要不我也去给路助理送文件去？】
    赵思睦在电梯，电梯几乎隔一层就停一次，陆陆续续员工上来。
    “赵小姐好。”
    “赵小姐好。”
    “赵小姐好。”
    一圈的微笑脸，外加恭恭敬敬一句赵小姐。
    赵思睦的仪态是被程静亲自盯过的，从容大方，微笑应对。
    【老板娘对我笑了。】
    【难怪能攻下大Boss，老板娘贼温柔，名门千金果然不同凡响。】
    【我怎么觉得赵小姐有点萌。】
    【萌？明明是温柔大气！】
    【不不不，大眼睛眨啊眨，看着你的时候，萌死了！】
    赵思睦当然不知道站在她前头，都低着头看手机的蒋氏员工其实压根就不是在工作，她是真觉得蒋氏有蒋铭绎这样的工作狂在，难怪从上到下，全是工作机器人。
    到总裁办，电梯里只剩几个员工，不约而同侧身让路，“赵小姐，您先请。”
    这一个个的脸上挂着笑，看着她的眼睛发着光。
    吃不消。
    赵思睦道谢，她没客气，走出电梯，蒋铭绎的助理已经等着了。
    “赵小姐，蒋总在办公室。”
    “谢谢。”
    她跟着助理去办公室，经过助理秘书的办公区，低声说话的几个人忽然都有意无意在看她。
    这围观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哇，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助理没给她机会：“我送您到门口，蒋总交代您直接进去。”
    赵思睦笑容僵了：“谢谢。”
    进门，关门，她现在觉得她自己才像机器人。
    赵思睦进去的时候，蒋铭绎还是在忙，她放轻脚步，想悄悄把文件搁他办公桌，刚动手，他抬起头，“来了？”
    这什么问题？都让助理等着了。
    她点点头：“嗯，来了。”
    蒋铭绎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文件：“下次不用你送。”
    赵思睦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他尽力说得委婉些，她大可不必亲自跑腿，虽然他确实很想多跟她相处，但绝不是因为公事和走后门，“你妈妈公司的员工送过来也可以，我没有任何意见。”
    赵思睦呆住，像是有人往她脸上倒了杯热开水，滚烫。
    他就差明晃晃说她来送本不需要她来的文件，其实就是在借他的关系威逼。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赵思睦低头道歉。
    蒋铭绎：“……”
    他好像说错话了。
    “榕榕，我……”刚起了个头，被敲门声打断。
    进来的是周玥，她冲赵思睦点点头，坐到蒋铭绎对面，“不打扰你们约会吧？”
    赵思睦脸还是红的，忙摆手，“你们聊。”
    说完，她避嫌的坐到会客的沙发，拿出手机表示自己不会听。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蒋铭绎眸色一黯，周玥看在眼里，“嘿，别看了，说公事。”
    蒋铭绎点头，听她说。
    【何清欢：去蒋氏了？】
    何清欢的消息来得太及时，却像是扎到了赵思睦的心：别提了。
    【何清欢：怎么的？】
    【赵思睦：简直成动物园的动物了。】
    【何清欢：那你也是动物园里的国宝。】
    【赵思睦：我谢谢您了。】
    【何清欢：客气了。】
    【何清欢：不对啊，约会啊还能给我发消息？】
    【何清欢：蒋总怕不是要揍我。】
    赵思睦笑一僵，抬头看了眼，蒋铭绎在跟周玥说公事，你说完我来接，就没停顿过。说着说着，周玥忽然起身走到他身后，他则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两个人一块看电脑。
    明明……明明就是很安全的距离，周玥很礼貌的站着，连蒋铭绎的办公椅都没碰到，偏偏她看着就是很和谐，仿佛他们俩就该是这样。
    外人插不进去的默契。
    赵思睦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惆怅了，更莫名的是，她居然想起妈妈那套世界论，好像她真的连踏进蒋铭绎世界的资格都没有。
    【何清欢：嘿，姑娘，嘿，姑娘！咋没声音了？】
    手机震动，她回神，真是见了鬼了，他们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她介意个什么鬼。
    【赵思睦：没啥，要忙。】
    【何清欢：懂懂懂，不打扰你约会咯。】
    又是敲门声，赵思睦看门口，对上向扬的桃花眼，“思睦也在？巧了，一块吃饭？”
    他边说边往蒋铭绎那走：“晚上一块吃饭吗？”
    周玥白他一眼：“有没有点眼力见，人家男女朋友约会，你挤进去干嘛？有本事也去哄个妹子。”
    向扬哀嚎：“看看看看，你一单身狗也好意思教我？”
    周玥把文件收好，绕过办公桌坐回去，“我单身我骄傲。”
    “可得了吧，诶，最近忙成狗，蒋总，下半年的假批不批？”
    蒋铭绎还没说话，周玥就接，“还玩？能不能成熟点？”
    “我怎么不成熟了？”
    “你哪里成熟了？”
    蒋铭绎清了清嗓音，两个人停住，向扬回头看了眼赵思睦，“带思睦一块去玩啊。”他对蒋铭绎抛媚眼，“去瑞士滑雪？还是去米其林吃大餐？”
    周玥推了他一把：“是你想去滑雪吧？”
    向扬靠过去：“别戳穿我嘛！”
    “咦~~~恶心死了。”
    几个人打打闹闹，赵思睦含笑看着，心里头却闷闷的。
    简直秒杀，别说工作了，生活也是。
    她插不进去。
    赵思睦望向办公桌后的蒋铭绎，跟朋友在一起，他虽然冷着脸，眉眼间却特别柔和。对向扬和周玥，他一直是纵容的姿态，那是他放在心上的朋友。
    那她呢？为什么选她？为什么答应她赌气的“谈恋爱”？
    从认识蒋铭绎开始，她一直压抑着本性，他们说话她就乖乖听着，他们去玩她就拒绝，保持着距离，永远做个妈妈叮嘱的名媛。在她看来，这样的名媛真是无趣极了。
    难道就因为她长得像宋妤凌？因为她乖巧听话？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她一点都不。
    赵思睦挺好奇的，如果她释放本性，蒋铭绎还能受得了？
    “嘿，想什么呢？”周玥坐到她身旁，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赵思睦回神：“没有，觉得你们感情真好。”
    周玥点点头：“二十几年的交情，太熟了。”她耸耸肩，“感情不好也难。”
    向扬接替她的位置，跟蒋铭绎说正事，说完把一份策划案递过去，“针对谷田的项目新策划。”
    蒋铭绎没看：“你不觉得你对谷田放了太多精力？”
    向扬替他翻开，一定要他看，“你不懂，在大染缸待久了，难得碰上个不矫揉造作的小白莲，我……”
    这话也不大对，他顿了顿，“褒义词，反正就那意思，你懂的。”
    蒋铭绎这才翻看，向扬又说：“谷田真的挺有意思的。”
    “嗯。”
    向扬：“……”
    这就太敷衍了。
    他把微博点开，手机压在策划上，“你看，瞧着挺逗，其实是个挺有内涵的姑娘。”
    【谷田：刚才，有人跟我说理想情怀和现实，那我当然选all in~】
    配图是夜晚的外滩，五光十色，绚烂多彩。
    蒋铭绎忽然抬眸望向沙发上正跟周玥说话的赵思睦，平静的眸底像是跳跃着光芒。
    向扬跟着回头，一副又被强行塞狗粮的模样，“大哥，知道你们恩爱？但你要不要这么粘人了？”
    再回过头，蒋铭绎还看着，嘴角翘起的弧度嫉妒死个人。
    向扬果断挡住：“我让你看微博，你看思睦干嘛？”
    蒋铭绎被挡住视线，低头滑了滑手机屏幕，“当然是因为她最好看。”
    向扬：“……”
    哦哟哟，这信手拈来的情话啊，虐狗！
    哼
    第30章 盗版VS正版
    向扬觉得自己牙都要酸没了, 这还是蒋铭绎吗？还是那个超级无敌宇宙大直男？
    玄幻了哈。
    蒋大直男移开手机，继续看新策划，“见面会？”
    向扬把差点酸没了的牙齿掰回去：“对, 谷田粉丝群粘合度高, 微博人气也可，为人低调不作妖，在漫画界小有名气, 她要是出席见面会, 牛逼了我告诉你。”
    蒋铭绎翻过一页，眼神若有似无瞄向沙发上的赵思睦, “你确定？”
    被质疑的向扬眉毛一挑：“当然。”他拖了拖椅子, “我跟你说，现在的小粉丝都喜欢, 不信你问思睦，她不也是95后？”
    蒋铭绎听到赵思睦的名字，嘴角勾起笑，“嗯。”
    向扬果然回头：“思睦。”
    赵思睦看过去, 懵逼脸。
    向扬噎住，他突然发现一件大事，“大哥, 原来你喜欢萌妹子？”
    从前他只觉得赵思睦文文静静又乖巧，标准的名门淑女, 怎么这会儿看着还挺萌的？
    本质是个萌妹子？
    蒋铭绎低头，没理会。
    向扬干笑两声，对赵思睦招手，“思睦，你也是画画的, 知道谷田吗？”
    赵思睦：“……”
    这……为什么又问？上次不是问过了？
    她立马摇头：“当然不知道。”
    赵思睦想了想，走过去站在向扬身旁，眼睛却往蒋铭绎手上的文件看，上头明晃晃的“谷田”两个大字。
    要命啊。
    “我怎么会知道谷田？”她强调一句。
    蒋铭绎手一顿，眼里闪过笑意。
    向扬愣了愣，这话有点怪，但他没多想，“也是，你是油画，人家是漫画，不是一个流派的。”
    赵思睦松了口气，还没松完呢，向扬暴击，“我们打算跟谷田签约，再来个粉丝见面会，你们小女孩是不是都喜欢……”
    ！！！！！！！！
    粉丝……见！面！会！
    为什么？
    合同里没这一条啊？
    那当然不行。
    “当然不喜欢了。”赵思睦急急打断，“怎么会喜欢呢？”
    向扬没说完呢，被她这么一打断，忘了接下去想说什么，“为什么？”
    蒋铭绎也抬头看她，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都是好奇。
    还有点……幸灾乐祸？
    什么鬼？
    赵思睦惊悚了，下意识后退一步，“Idol要保持神秘感粉丝才会喜欢啊，我就不喜欢追星，一点都不喜欢。”
    蒋铭绎笑：“不喜欢追星？”他往后一靠，笑得特别玩味，“沈寻？”
    赵思睦眼皮跳：“那倒也不是。”
    她都快哭了。
    周玥也过来，跟向扬一块看着他俩这诡异的状态。
    “你看，连你都喜欢。”蒋铭绎手一摊，转向向扬，“方案可以。”
    赵思睦头皮发麻：“不好，不可以。”
    蒋铭绎又看她，示意她说出个理由。
    赵思睦能怎么说？她能说自己就是谷田吗？
    那当然是不能的。
    “也许谷田不愿意呢？我记得她从来就没在微博爆过照，肯定不爱露面。”赵思睦僵笑着解释，“这粉丝见面会不大好吧。”
    何清欢啊何清欢，早知道就不答应签约了。
    向扬弱弱举手：“你不是不知道谷田？”
    赵思睦：“……”
    啊啊啊啊啊啊，傻子吗这是？
    蒋铭绎看着她这一脸的生无可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味道还不错，又喝了第二口。
    “我朋友是谷田的编辑啊。”赵思睦小脑子转得飞快。
    向扬眼睛亮了：“何清欢？你认识何清欢？”
    赵思睦淡定了：“对啊，她是我闺蜜。”
    蒋铭绎推远了自己的茶杯：“让你闺蜜劝劝谷田？”
    赵思睦：“……”
    好气哦。
    蒋铭绎是不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蒋铭绎轻描淡写扔下一句：“可行。”
    向扬很高兴，赵思睦很不高兴。
    可行个鬼？
    “我有些饿了，楼下咖啡厅吃点东西去，晚上见。”她朝几个人挥挥手，溜了。
    向扬都来不及打招呼：“不是，她跑什么？”
    他回过去问蒋铭绎，结果，正正好对上他们蒋总明媚的笑容。
    笑什么？怎么回事？
    蒋铭绎见好就收：“嗯。”
    向扬又问周玥：“我有这么吓人？”
    周玥点点头：“怪叔叔。”
    她抖了抖肩膀：“走了。”
    向扬：“……”
    蒋铭绎低头继续看策划，看得越发认真，向扬凑过去，“啧，还说我在谷田身上放了过多精力，你不也挺关心的？”
    “口是心非。”他点评。
    蒋铭绎点了下头：“嗯。”
    向扬惊悚，嗯什么？
    恋爱中的男人啊太可怕，惹不起。
    落荒而逃的赵思睦去大厦隔壁的咖啡厅，直到坐下来，小心脏还“噗噗”乱跳，太可怕了，楼上那几位简直不是人。
    早知道就不卖了。
    【赵思睦：小清欢啊，趁没签约，咱撤了成吗？】
    何清欢一个电话打过来，劈头就教育，“赵思睦！多好的机会，人家都羡慕不来！”
    “那让给人家了。”赵思睦半瘫在沙发上。
    何清欢恨铁不成钢：“跟蒋总吵架了？”
    赵思睦撑着下巴看窗外：“比吵架还严重。”
    “怎么了？”
    “要掉马。”
    赵思睦一五一十说了，何清欢沉默了许久，“就这？”
    “还就这？”赵思睦炸毛。
    “不然呢？”
    “怎么不然？”
    赵思睦回忆了一下，差点踢翻小桌子，“完了完了，我忘了宁夏也是我闺蜜，她要代表我去签约，向扬不就知道我撒谎了？宁夏是我闺蜜，我能不知道谷田？”
    她竟然还三番五次说自己不认识谷田，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
    “不行不行，清欢我跟你说，咱真不签了。”
    何清欢无语：“流程都开始走了，你跟我说不签？蒋铭绎早晚得知道，你怕什么？”
    赵思睦一噎：“我……”
    她怕什么？她也不知道。
    还有看蒋铭绎刚才那样，她平静下来，“你说蒋铭绎会不会早就知道？”
    在新西兰度假村，他们滑雪那会儿，她对他说过她其实喜欢漫画。
    还有微博！
    赵思睦“咻”的挂了电话，赶紧的登录微博，把昨晚那条给删了。
    被挂了电话的何清欢：赵思睦！
    赵思睦安抚：手快手快，一时手快。
    【何清欢：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蒋总日理万机，能知道你一个小漫画家？人家连微博都没有，旗下艺人是谁都认不全。】
    【赵思睦：胡说，他就认识宋妤凌。】
    还特别认识。
    何清欢打了一长串字，又一个个删除，发了句语音，“嘿哟，咱小仙女是吃醋了？”
    “没有，你才吃醋了！”赵思睦回得快。
    发完，自己听了一遍，果断撤回。
    这也太那什么那什么了。
    何清欢老神在在：“撤什么撤？当我听不见？”
    赵思睦望天：“同志，好好上班。”
    “同志，我觉得你在凡，但我没有证据。”何清欢咬牙切齿。
    赵思睦点的咖啡到了，她跟服务生道谢，等服务生转身，大门口那个戴着帽子和大墨镜的女人映入眼帘。
    好家伙，宋妤凌？
    她眨了眨眼睛，那人朝着她的方向越来越近。
    就这脸型，要不是她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多了自己的脸，还真认不出来。
    关键，宋妤凌往她这里走干嘛？
    赵思睦一直看着，对方似乎也在看她，径直往她这里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宋妤凌在她跟前站定。
    “赵小姐？”很惊喜的声音。
    得咧，真是冲着她来的。
    为什么？
    赵思睦露出笑：“你好。”
    宋妤凌没有摘墨镜：“我可以坐这里吗？”
    赵思睦不动声色往边上看了看，其实还有空位，“请便。”
    “谢谢。”宋妤凌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直接坐了。
    赵思睦看着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打字：安静，忙着！大事情！
    她打量着对面的宋妤凌，她猜宋妤凌墨镜下的眼睛也看着自己。
    现在明星都这么明目张胆，不怕被拍？
    “这么巧，你也喜欢喝这里的咖啡？”宋妤凌笑着问。
    她声音清脆，很好听，这会儿又带着点小女孩的娇憨。
    赵思睦实在……实在是很难讨厌起来。
    “不是，我来找蒋铭绎。”她脱口而出。
    等等，她说了什么？
    赵思睦觉得自己不对劲。
    宋妤凌两只胳膊一上一下交叠，宛如小学生，“你们感情真好，羡慕！”
    赵思睦：“……”
    这是什么节奏？
    赵思睦猜不透，挂着礼貌的笑，“你也是来找蒋铭绎？”
    这就对了，这是蒋氏隔壁，一个大明星还需要自己来买咖啡？只能是来找蒋铭绎了。
    赵思睦顿时意兴阑珊，晚上蒋铭绎约了她去给他外公买生日礼物，八成她又要被放鸽子了。
    宋妤凌将她的冷淡看在眼里，很着急的摆手，“当然不是，我跟蒋总没关系。”
    赵思睦敷衍的“嗯”了一声，不多说。
    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
    宋妤凌索性摘了墨镜：“你是跟蒋总有约了吗？蒋总对你好吗？”
    赵思睦表情裂了，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跟她打听蒋铭绎？
    赵思睦更冷淡了：“抱歉。”她不想说。
    宋妤凌的笑垮了，连眼睛里都写满了失落，就像是……像是没有被主人摸摸头的宠物狗。
    赵思睦惊呆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
    她心软了一下：“找他公事。”
    宋妤凌眨了眨眼：“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还有公事？”
    赵思睦：“……”
    还真是得寸进尺的来劲了哈，这要怎么说？
    宋妤凌似乎不懂自己让人尴尬了：“我看到昨晚外滩的灯光秀了，很漂亮。”
    赵思睦对上她炙热的目光，这又是什么意思？暗戳戳的试探？
    “真羡慕你。”宋妤凌感叹一句，忽然起身，“你头发上有脏东西。”
    她边说边伸出手，朝着赵思睦脑袋探过去，“我帮你。”
    这彪悍的……赵思睦不习惯陌生人碰自己，本能的往后一仰，躲开了。
    宋妤凌落了个空，收回手，眼神闪烁。
    赵思睦压下心底诡异的感觉：“谢谢，你的粉丝给你准备的灯光秀也很好看。”
    宋妤凌见她避过了话题，眼底的光黯了黯，“哦，其实是我男朋友准备的。”
    赵思睦喝了口咖啡，没搭话。
    “我们之前吵架了。”宋妤凌不高兴的说。
    赵思睦眉心一跳，现在的女明星都这么主动？居然对一个陌生人交代自己的隐私？
    “昨晚是他来给我道歉的。”宋妤凌戳了戳自己的大墨镜，委屈巴巴的语气，“其实我并不喜欢娱乐圈，进来也不是为了拍戏。”
    赵思睦：“……”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呢？你喜欢什么？”宋妤凌的难过好像转瞬即逝，下一秒又高兴了，“你喜欢画画？”
    “我看了你在新西兰的拍卖会照片，真好看。”
    “你拍下的油画也好看，眼光真棒。”
    “当然，没你画的好看。”
    宋妤凌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赵思睦彻底无语。
    “你一直在国外生活，你跟蒋总是在新西兰认识的吗？”
    宋妤凌问出这一句，直愣愣盯着赵思睦看，眼里还有说不清的期待。
    为什么？
    赵思睦避开她过于炙热的目光，低头沉思。宋妤凌明里暗里在打听她，也在打听蒋铭绎，什么意思？
    不对，她们又不认识，应该是为了蒋铭绎？
    赵思睦忽然的恍然大悟，实际宋妤凌最想知道的是蒋铭绎？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宋妤凌被蒋铭绎默默守候的感情感动了？所以，这是在暗示自己让位？
    赵思睦胸闷，却又隐隐松了口气。
    这游戏太危险，是不该玩下去了。
    【蒋铭绎：我结束了，下来接你？】
    手机亮了一下，跳出蒋铭绎的名字。
    赵思睦看了眼宋妤凌，打字：好。
    想了想，她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
    宋妤凌重新戴上墨镜：“是蒋总来接你了？”
    赵思睦默认了，她笑了笑，“那我不打扰你们，我先走。”
    说完，宋妤凌干脆利落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思睦想不通：遇上宋妤凌了，看样子想回头找霸总。
    【何清欢：有你这个正版小仙女在，她一盗版嚣张个鬼？】
    赵思睦默，盗版是她还差不多。
    【何清欢：啊，我不说了，我要去买菜了。】
    买菜？赵思睦更不开心了，又是给男朋友做菜？
    知道她不喜欢她男朋友，何清欢每次都不多说，就这么一句，两个人都懂。
    “先去吃饭？”蒋铭绎悄无声息出现。
    赵思睦吓了一跳，赶紧锁屏，“哦，好。”
    蒋铭绎等她起来：“想吃什么？”
    “随你。”她还有点心不在焉。
    他替她开门：“火锅？”
    “好啊。”赵思睦点头，又摇头，“还是不要，晚上去买礼物，身上味道大。”
    “那就私房菜？”
    “好啊。”
    赵思睦像是在走神，心绪不宁，蒋铭绎余光里都是她，他步子越走越慢，难道是在办公室逗她逗过了？
    他早就怀疑谷田是她，只不过今天才真正确认。不说破是她自己也没有坦白的意思，他更明白她不愿意在蒋氏走绿色通道，或是被他插手工作。
    但知道就是知道，他总忍不住逗逗她，看她炸毛露出本性的模样。
    赵思睦宛如游魂，机械的跟着蒋铭绎，上车系好安全带，她习惯性往窗外看，反光镜里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大帽子大墨镜，某个女明星躲在咖啡厅的大门拐角处，正注视着他们。
    真惊悚片。
    赵思睦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过去细看，还真是。
    本能的不喜。
    她坐回去，双手环胸，侧头打量起开车的蒋铭绎。这脸确实好看，也确实有足够强的实力，别说是小女生了，更是圈子里联姻对象的首选人物。
    所以，宋妤凌真的反悔了？想回到霸总身边？
    蒋铭绎真可怜，不对，可怜的是她这个炮灰替身。
    “怎么？”被她幽怨的目光盯着，他很难专心。
    赵思睦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别理我，自闭中。”
    蒋铭绎：“……”
    特别安静的吃完饭，两个人去挑礼物，从离开咖啡厅开始，基本都是蒋铭绎问两句，赵思睦才回答一句，让人一头雾水。
    穿过商场的中庭，宋妤凌的小仙女造型在Led大屏滚动。
    真是走哪都是她。
    赵思睦索性停下来，看完了完整的广告片。
    宋妤凌说她不喜欢娱乐圈，那为什么要来？因为喜欢的是蒋铭绎？
    赵思睦仰头望着大屏幕定格的笑脸，宋妤凌很漂亮，不愧是小仙女。
    “喜欢这支广告？”蒋铭绎没话找话。
    赵思睦狠狠一个眼神杀。
    蒋铭绎：“……”
    不等他想明白，赵思睦抬步就走，都没等他。
    他追上去：“有心事？”
    赵思睦看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就嫉妒：“没有。”
    蒋铭绎沉思，难道是因为下午把人逼急了？
    “榕榕，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试着画漫画？”他尽量委婉的暗示。
    赵思睦脚步顿住，蒋铭绎一时没收住，又转回来，“理想情怀和现实，你选择都要，漫画不是你的情怀？”
    “蒋氏娱乐有专门的版权部，如果你需要，向扬可以操作。”他想暗示她，只要她高兴，她可以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偏偏听在赵思睦耳朵里就是跟她妈妈公司的项目一样，只要她找他开后门就能获得所谓她想要的。
    “不用，喜欢跟情怀不一样。”赵思睦心底涌起数不清的烦躁，来得莫名其妙，却像是龙卷风，“喜欢的未必能得到认可。”
    蒋铭绎被她生硬的话刺了一下：“你开心就行。”
    赵思睦赌气：“我又不像你们。”
    这话就像是在使小性子，蒋铭绎笑了，摸头顺毛，“哪里不像？”
    她躲开，离他几步距离，“哪里都不像。”
    蒋铭绎没有跟过去，仍旧好脾气的，“好，不像。”
    赵思睦：“……”
    两个人隔着三四步距离，一个含笑注视对方，一个低头数蚂蚁，谁都没有再开口。
    大屏幕响起了古筝，开始循环播放宋妤凌的广告，当她清脆的笑声响起，像是骤然拨动了赵思睦的心弦，“叮”一声，离家出走的智商回来了。
    她跟蒋铭绎较什么劲？本来就不是能长久走下去的关系，为什么还要因为他的话这么难过？为什么要耍脾气？
    说不定明天宋妤凌就回他怀抱了。
    赵思睦吸吸鼻子，挤出一个完美的笑，“不是要买礼物吗？走吧。”
    蒋铭绎：“……”
    他愣了下神，刚刚还耍脾气的小姑娘一下就走远了，只扔给他一个十分冷酷无情的背影。
    蒋铭绎：？？？？
    第31章 “谁说是她追的我？”……
    赵思睦帮蒋铭绎外公挑的礼物是串玉石手链, 珠子颗颗圆润饱满，价格也是不菲。
    “谢谢。”蒋铭绎道谢，“去喝会儿茶？”
    显然赵思睦是认真做了功课, 知道他外公喜欢玉。
    赵思睦不咸不淡：“客气了, 我爸要我早点回家。”她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
    蒋铭绎：“……”
    又碰了个软钉子，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真是伤脑筋。
    【向扬：今晚八点半, 广场音乐喷泉，哥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向扬发来微信, 蒋铭绎瞅了眼：有用？
    【向扬：比你横冲直撞好。】
    行吧, 那试试。
    蒋铭绎追上赵思睦：“向扬说今晚有音乐喷泉表演，这周就今晚有, 要不要去看看？”
    赵思睦当然不想：“我……”
    “不远，走过去五分钟。”蒋铭绎抢先说。
    赵思睦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小心翼翼的男人，着实是愣了一下，原本她还以为离家出走的脑子自己开门回来了, 万万没想到啊，居然才回来了一半。
    她是傻子吗？还在跟蒋铭绎赌气？
    他们只是合伙人的关系，他给妈妈后门都开了, 黑幕她也黑了，她还想怎么样？不过是被说了两句而已, 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要不得要不得。
    赵思睦点点头，尽力回到平时装乖的赵小姐，“好啊。”
    一秒变脸的赵小姐让泰山压顶还能面不改色的蒋大佬表情稍稍裂了条缝，他紧了紧手上提着的购物袋，又想去百度了。
    海底针他果然捞不动。
    两个人到喷泉, 这边已经聚了不少人，最好的位置早已被占据，两个人隔着人群面面相觑。
    蒋铭绎很尴尬：“找个地方坐坐？”
    赵思睦被他那局促样给逗笑了：“不用，来都来了。”
    坐下来才尴尬，她宁愿扎堆看人。
    蒋铭绎好不容易看到她笑，美色当前，她说什么都对，“嗯，要不要喝水？”
    “不用。”
    “奶茶呢？”
    “会胖。”
    蒋铭绎动用了百度来的所有洪荒之力，赵思睦却压根不为所动。
    哄女孩真难，幸好，他只打算哄这一个。
    他只好安安静静守在她边上。
    说是音乐喷泉，其实就是个小喷泉，不高不低的水柱随着节奏时而冲上天，又时而撒成小雨丝似的，许多人看了个开头就没了兴趣。等人散了一半，赵思睦到喷泉跟前，看着五颜六色的灯光。
    得咧，她又想起昨晚的两场灯光秀了。
    真土，还是学人家的。
    但是，如果改一改放到漫画里……
    针不戳。
    她手痒了，想用手机拍下来，可会不会显得她太不矜持了？
    蒋铭绎看看淡定的赵思睦，再瞅瞅其实真不好看的喷泉，他低头找出向扬的头像：下半年的假取消。
    【向扬：我去！为毛？？？？？】
    蒋铭绎目光转向赵思睦，小姑娘侧脸很好看也很干净，向扬说她跟宋妤凌长得像，他一点都不觉得。
    【蒋铭绎：老板说了算。】
    他是他老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向扬捧着手机嗷嗷直叫，就差原地打滚了，他暗骂了句蒋扒皮，偷偷给赵思睦发消息：思睦妹妹，管管你家欲求不满的蒋大爷！！！！
    你不仁我不义咯。
    赵思睦手机一声响，看清消息，她暗戳戳去看蒋铭绎，谁知道这人不好好看喷泉，看她干嘛？
    视线相撞，躲都躲不了。
    真是！
    是挺欲求不满。
    【赵思睦：他怎么你了？看来你俩挺基情四射啊~】
    向扬：……
    这是小白兔一样的赵姑娘？是她吗？
    赵思睦正正好借着这机会打开摄像头，视频模式拍下来。
    “向扬想看喷泉。”她甩锅甩得心安理得。
    蒋铭绎眉毛一挑：“嗯。”
    低头果断打字：明年上半年的假期也取消。
    【向扬：你他妈！！！！！！！！】
    全部拉黑。
    喷泉过半，花瓣形状的水柱忽然如同天女散花一点点洒出水池外，蒋铭绎眼疾手快，他一个转身，一手扶住赵思睦的胳膊，一手搂住她的腰。
    温香软玉抱满怀。
    她的腰还是这么细。
    蒋铭绎掌心灼热，背后却冰凉一片。
    冰火两重天啊。
    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呼，赵思睦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里出现白花花的锁骨，还有……还有那凸起的喉结。
    眼睛里顿时只剩下美色，哦，那什么深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已经露出男人精致的锁骨，没有比这还近的距离，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探。
    好家伙，镜头贴着他了。
    手机震了一下，是蒋铭绎滚动的喉结，很轻的一下，通过手机传递到她掌心。
    烫手啊。
    赵思睦的脸热了起来，以火山爆发的姿态蔓延聚集到心口，心脏“噗通噗通”，好像要喘不上气来了，总觉得心跳得这么快，下一秒就该跳坏了。
    真是神他喵的……
    然后，手机又动了一下。
    赵思睦“咻”的收回手机，不肯承认自己被美色所迷。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她结巴了？
    那肯定不是她。
    蒋铭绎怀里搂着美人，心情正好，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收拢手，愉悦一笑。
    赵思睦被迫往前一冲，鼻子正正好磕在他正滚动的喉结，跳动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捏了一下，真的喘不上气了。
    妈呀，谁来救救她？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故意的？真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赵思睦不忍直视，却不忘保存拍下的珍贵无比的视频，而后，她用力一挣离开他。
    蒋铭绎怀中一空，真遗憾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怀抱：“湿了吗？”
    赵思睦：“……”
    她现在想捏碎她的手机。
    蒋铭绎背后湿了一大片，他关切的打量着面前不肯抬头的赵思睦，“有没有溅到你？”
    赵思睦一愣，摇摇头。
    这个意思啊。
    她面色更不好了：“没有，你呢？”
    蒋铭绎反手一摸：“没事。”
    赵思睦再次离家出走的脑子回来了，她急吼吼跑到他身后，他没有穿外套，深色的衬衫挡住了喷泉水的痕迹，看不大清。她不由走近，几乎贴着他的后背，手指捏住一边。
    “还是回家吧，都湿了。”她说。
    她一说话，呼吸热热的，这一冷一热的夹击，蒋铭绎僵住，他说不上来的感觉，本能觉得他们此刻不应该讨论什么湿不湿的问题。
    “好。”他轻咳一声，“我先送你回去。”
    赵思睦松开手：“不用，你先回去换衣服。”
    蒋铭绎转身，把背藏起来，“没那么娇气。”
    两个人面对着面，只有两步的距离，这会儿赵思睦的目光控制不住又瞄向他的锁骨。
    她刚刚才发现，他的锁骨有颗痣，长在最性感的位置，要不是这么近的距离，还不会发现。
    啊啊啊啊啊，手好痒啊。
    什么宋妤凌，什么替身，天大地大没有画笔大。
    “刚才谢谢你啊。”轮到赵思睦没话找话。
    蒋铭绎笑了笑：“应该的，没有让女孩淋到的道理。”他语气特别一本正经，“不必放在心上，我看到了就不会视而不见。”
    当然，除了她，他没兴趣来看什么喷泉。
    这话听在赵思睦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什么叫看到了就不会视而不见，意思是只要他碰上了，无论是谁都能挡？
    嘿，还真是……
    无敌大金刚。
    赵思睦敛住笑：“回家。”
    她先转身往车库的方向走。
    蒋大直男：“……”
    又怎么了？
    赵思睦气鼓鼓走在前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那包气忽然又散了个干净。
    他不就这脾气吗？说什么就是什么，也许之前问她愿不愿意画漫画，蒋氏娱乐有版权部可以操作压根就没有影射的意思，纯粹就是字面意思。
    是她敏感了。
    算了。
    回到家，等躲到被窝，赵思睦才敢拿出手机，视频里突然入镜的男人锁骨，那性感的小痣，还有最后因为贴上蒋铭绎喉结，距离太近糊成一片的画面……
    她脑子要炸了。
    【赵思睦：嘤嘤嘤嘤……】
    何清欢秒回：注意你的形象。
    【赵思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何清欢：女神，忘记吃药了？】
    赵思睦被子闷上头，苍天啊，要炸了。
    【赵思睦：我觉得我现在能下楼跑十圈。】
    【赵思睦：绕着整个别墅区！！】
    【何清欢：你咋不上天呢！】
    【赵思睦：也可！】
    刚发送，显示对方把她拉黑了。
    赵思睦捧着手机回放视频，那可正好了，本来还想跟同样觊觎蒋铭绎肉.体的何清欢分享这段视频的。
    现在么……她独享。
    她登录微博，一点没停顿的打字。
    【谷田：今晚月色真美！！！！PS：新漫画男主！锁骨有痣，泥萌说，性！不！性！感！！】
    不到一分钟，底下全是流口水的表情，嗷嗷叫着想看。
    【是谁是谁是谁？】
    【想看！】
    【大大，求不穿衣服！】
    【性感！太性感！PS：今晚没有月亮。】
    【对啊，今晚没月亮，哪来的月色？】
    【姐姐肯定是被美色所迷！】
    赵思睦翻了翻评论，又把自己闷被子里。
    嗷嗷嗷，戳穿她干嘛啦！
    *
    蒋铭绎在发小许沐的安排下跟京圈程家的程骁约了个饭局，商谈重启天津度假村的项目。
    两个人在不同的两个圈子，却都是各自圈里的翘楚。
    一个冷，一个暖，站在一起又特别赏心悦目。
    程骁主动端着酒杯：“蒋总，久仰大名。”
    蒋铭绎酒杯碰了碰他的：“久仰。”
    程骁抿了一口，鼻梁上的眼镜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冷光，“蒋总好事将近？”
    蒋铭绎对上他的目光，只见他笑着，神色温和，笑意却不及眼底，“看我女朋友。”
    “前两天的灯光秀很精彩。”
    “谢谢。”
    蒋铭绎不动声色观察着程骁，这个京圈公子哥表面瞧着温和，实则客气又疏离，“程总打算在上海留多久？”
    程骁倒上酒，轻晃酒杯，“原本该走了，知道蒋总要重启度假村的项目，我很感兴趣。”
    蒋铭绎看他一眼，没接话。
    “从前是不大感兴趣，现在有了。”程骁意味不明的一句。
    两个人对视一眼，外人看来，杀气十足。
    向扬跟许沐各自拿着酒杯来解围：“程总，过来坐。”
    向扬做了个手势，程骁收回目光，再也没看蒋铭绎。
    许沐则留在蒋铭绎身边，似笑非笑的打量，“程骁得罪你了？”
    蒋铭绎推远了酒杯：“没有。”
    许沐耸耸肩，环视一圈，看到几个总往他们这里看的女孩，他招来服务生，问蒋铭绎：“换个喝？”
    “随你。”
    许沐换了瓶酒，亲自给他倒上，“我一直有个问题。”
    蒋铭绎看他：“你说。”
    许沐想了想：“前两天的外滩灯光秀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蒋铭绎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认真解惑：“是我。”
    许沐一噎，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蒋铭绎这人的心眼是全用在工作上了，其他事情绝对不能绕弯子，他勾唇笑，“你玩真的？”
    蒋铭绎定定看他，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神色却无比郑重，“不是玩。”
    “好好好，你不是玩。”许沐都服了，“赵思睦这姑娘简直就是名媛里的标兵，举手投足跟个装了系统的机器人似的，那我就奇了怪了，你不是最不喜欢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姑娘，怎么就被赵思睦给追上了？”
    好看是好看，精心教养的大小姐，长辈们眼里的最佳儿媳人选，可对他们来说，那可就是个木头美人了。美则美，灵动不足，还没简颜那刁蛮公主有特点。
    蒋铭绎可最不耐烦应付这种号称是名媛里的顶流的大小姐。
    许沐百思不得其解，憋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看到那晚彪悍的外滩表白，他简直百爪挠心啊。
    这么问出口了，他就牢牢盯着蒋铭绎，今天非要他给出个答案不可，谁想到，这冰冰冷冷不可一世的蒋公子听到赵思睦的名字，眼神里肉眼可见的柔光，“谁说是她追的我？”
    许沐：“……”
    竖起耳朵偷听的众人：！！！！！
    几个意思？不是赵思睦追的？
    难不成……是蒋铭绎主动？！
    开玩笑呢么，一块冰怎么可能？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蒋铭绎嘴角翘起特别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都是柔软的，“我追她很久了。”
    许沐：“……”
    咦~~~~~秀恩爱是什么鬼？是谁在蒋铭绎身上附身了？
    这还没完呢，为了今天的局，许沐特意请了法国的知名大厨，蒋铭绎问服务生拿了张纸，写下几道点心名字，交代临走请大厨务必做好打包。
    “布丁？给你家妹妹的？”许沐凑过去看，全是什么布丁舒芙蕾之类的，甜死人不偿命。
    蒋铭绎摇头，一本正经，“我女朋友喜欢。”他顿了顿，“要是她知道今天有，但我没给她带回去，她要对我哭鼻子的。”
    许沐：“……”
    赵思睦就赵思睦呗，还非得女朋友。
    许沐见了鬼的表情，他又看到蒋铭绎拿出手机，在微信界面打字。
    新奇了！
    蒋总工作应酬的时候绝不看手机，更别说是玩微信发消息了。
    不等许沐好奇发问，蒋铭绎自己解释：“给我女朋友发个定位，跟她发消息报告行程和进度，否则她联系不到我要发脾气的。”
    众人：“……”
    暗恋蒋铭绎的姑娘心碎了一地。
    打报告就打报告呗，非说的跟处理大事似的。
    可怎么就这么酸呢！
    许沐彻底无语，默默扭过头喝自己的酒。
    等了会儿，他又回过去，竟然发现蒋铭绎又拿起了手机，终于忍无可忍，“又是给赵思睦发消息？”
    “嗯。”蒋铭绎不假思索，“跟她说说今天饭局上来了哪些人，备查的，她闹起来，我得哄三天才能哄回来。”
    备查……
    备！查！
    可去他的吧。
    谁说赵思睦温柔又乖巧的？会哭会闹还要盯着蒋铭绎每时每刻的行踪，这怎么吃得消？
    蒋铭绎实惨啊！
    许沐忍不住了：“你至于吗？”
    蒋铭绎边打字边点头：“至于的。”
    没眼看没耳朵听了。
    许沐狠狠灌了自己一杯酒：“行了行了，你差不多就得了啊，秀得全上海都知道了，一世英名啊你！”
    向扬趁机跑过来：“说了你们还不信，现在知道我有多惨了哇？”他控诉，“每天吃狗粮，还要扣我假期，哪天我还真跑路了。”
    他故意说给蒋铭绎听的，那厮听完，终于舍得放下手机了，“下半年假期准了。”
    向扬嘚瑟了：“果然，兄弟如手足，你还是爱我的，舍不得我跑路哈。”
    许沐看白痴的眼神，蒋铭绎面不改色，“音乐喷泉做得不错。”
    向扬：“……”
    他回过味来，一把抱住单身狗许沐，“没天理啦！！！！！”
    许沐一把推开，拉着向扬去喝酒，就让这只整天只会秀恩爱的大狼狗一个人待着吧。
    蒋铭绎见身边清静了，打开手机百度，逐条确认自己看到的，嗯，他应该做得不错，在外头要给足女朋友的面子，并且主动杜绝一切觊觎者和情敌。
    很好，完美。
    蒋铭绎这头在饭局被围观，赵思睦也偷偷从酒会里溜了，换下一身高定礼服，她套上T恤牛仔，一脚油门踩到底去机场接闺蜜宁夏。
    宁夏今天从新加坡落地上海，她们约了何清欢一块火锅。
    “不是参加酒会？”宁夏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目光定在赵思睦的白T，她故意的，“又溜了？”
    赵思睦一边开车，一边给她一个大大的笑，“为了你，赴汤蹈火。”
    宁夏低头浅笑，她一笑，整个人越发温柔。
    赵思睦余光看到，差点看呆了，“果然，我妈总拿你来教育我，这我可学不来。”
    如果说她是装乖扮淑女，那宁夏绝对是妥妥的真淑女，她的温柔是刻在骨子里，气质从不用她刻意去表现。
    恬淡、温柔，跟她的名字一样。
    连简颜这么骄傲的一个小姑娘对上宁夏都会不自觉放低说话的声音，一点不敢放肆。
    赵思睦想，这才是真正的名媛千金。
    更要命的是，宁夏无论在哪总能配合赵思睦和何清欢，不管是在高档餐厅，还是在火锅店烤串路边摊，她总是温柔的笑着，很认真的听你说跟你聊，陪你一块吃一块玩。
    宁夏听赵思睦抱怨一通：“好啦，你可是小仙女。”
    赵思睦囧笑：“也就你们这么叫我。”
    车子到约好的火锅店，何清欢已经到了，点了菜就等她们。
    “你妈知道你溜了吗？可别被拍到。”何清欢看赵思睦这一身就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肿胀的眼睛使劲眨了眨，试图缓解。
    就外滩那场灯光秀表白，真别让人给认出来。
    赵思睦一点不在意：“回家前再换回来。”
    何清欢同情：“折腾。”
    她让赵思睦和宁夏坐她对面，锅里沸腾的雾气一下像是隔起了一层纱。
    锅里已经下了一波丸子，宁夏挽起袖子给她们烫肉，“谢谢亲爱的。”
    赵思睦嘟嘴做了亲亲的动作，去吃肉，“折腾也得认了，我妈的大道理，给你们学一段。”她清了清嗓音，模仿程静皱着眉，指着对面的何清欢，“榕榕，你的穿着打扮很重要，这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赵家和妈妈的公司。”
    何清欢被她惟妙惟肖的模仿起了鸡皮疙瘩：“停停停，我要吃不下了。”
    赵思睦又抢了块肉：“所以，我是没有自由的我。”
    何清欢“啧啧”两下，给她烫了几片肉，“小可怜哟。”她把肉夹过去，“行走的名片咯。”
    这形容……
    赵思睦抛了个飞吻：“还真是。”
    宁夏笑了，为两位闺蜜服务。
    何清欢这回只跟赵思睦争了一小会儿的肉就停下了筷子，明显情绪不对，赵思睦跟宁夏互相看了看，“小清欢啊，怎么着了？”
    宁夏也温柔问：“我回来你不开心？”
    走神的何清欢愣了下：“没有。”
    “昨晚没睡好而已。”她低头夹了个丸子，直接送到嘴巴里，结果，烫得嗷嗷叫。
    赵思睦送水：“你还老说我，宁夏，你看她呀。”
    何清欢烫得眼睛都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赵思睦见状，心慌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
    那渣男又欺负你了？
    何清欢嘴里咬着丸子，眼泪水“吧嗒”一下，如同是打开了水龙头，止也止不住。
    “分了咯。”她边嚼丸子边说，也努力挤出笑，一点不想表现出难过的样，“你们美梦成真了呗。”
    赵思睦坐过去，纸巾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哈。”
    何清欢终于撑不住，脑袋埋她肩膀，“这回是真分了。”
    也幸好是在火锅店，热火朝天的各吃各的，说话声，笑闹声挡住了角落里的动静。
    何清欢隐忍了一天的情绪爆发：“榕榕，好难啊，我发现我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他心里，我知道你总说他对我不是真心的，可我就是喜欢他嘛！明知道他其实喜欢的是我表姐，我还是喜欢他，我能怎么办？”
    她所有的依仗只是一张跟表姐几分相似的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赵思睦满肚子的安慰话，此刻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她想起了蒋铭绎，想起了宋妤凌，好像更难过了。
    “不哭不哭，咱不哭。”她只能一边给何清欢擦眼泪，一边不断重复这一句。
    宁夏将推车上的几盘肉全部下到锅里，原本沸腾的火锅一下就平静了。
    “咱还有好多盘肉，不盯着眼前这一块了哈。”她安慰。
    赵思睦用力抱住何清欢：“晚上喝酒去，去不去？”
    何清欢点头：“去。”
    宁夏看着不靠谱的两个人，得，今晚得由她做保镖了。
    晚上，在何清欢家喝了酒，再安顿好失恋的何清欢，宁夏送赵思睦回家，车子到小区门口，赵思睦就没让她进，“你快回去吧，坐了一天飞机了，晚上还这么嗨。”
    宁夏倒也没客气：“你自己确定可以？”
    “当然，我没喝多少。”
    “那行。”
    赵思睦自己下车，包甩到肩膀，潇洒进小区。
    今晚依然没有月亮，白天下过雨，晚上就很闷，比天气还闷的是她的心情。
    她满脑子都是何清欢，就像是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凄凄惨惨戚戚，正主一个眼神，也许蒋铭绎就抛下她了。
    好难过啊。
    尤其是宋妤凌疑似有回头的迹象，自己居然还被蒋铭绎的美色所迷，真是太幼稚了，简直是昏头了。
    绝对不行。
    赵思睦想，要走也是她先走，一定是这样。
    她转了个弯到自家别墅的林荫小道，忽然就走不动了，整个人定在原地。
    树下，有个人站在那里，正望着她的方向。
    “回来了？”他温柔问。
    第32章 “捅破天也不要紧，我个子……
    路灯、古树、穿着西装的男人, 如果赵思睦不是脑袋晕乎乎的，那她这会儿就能直接掏笔给画下来。
    可是……
    晕乎乎的脑袋在更晕前清醒过来，她低头一看, 白T牛仔裤, 还有板鞋，这不是赵思睦该有的着装。
    转身，跑路。
    蒋铭绎两只手都提着打包盒, 无语的看着转身就跑的小姑娘。
    她……跑什么？
    不是哄好了？
    赵思睦只跑了两步, 又定住。
    她跑什么呀？这是她家。
    又犯傻了不是？
    赵思睦转身，她捋了捋扎起来的头发, 一步步走过去, 特别稳，特别范儿。
    她一走近, 蒋铭绎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拧起眉，“你……”打量着她这一身极简单的穿着，他笑了笑, “回来了？”
    “嗯。”赵思睦撇过头，没看他。
    蒋铭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将手上提着的东西递过去, “今晚许沐请了法国大厨，他的拿手点心, 你应该喜欢。”
    赵思睦咬了下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转过头，她垂眸看了眼，是两个环保袋，瞧着挺沉的, 不晓得装了多少东西。
    心头一软。
    “你就这么干等着呀？”她有点气恼的问。
    蒋铭绎笑了，这回算是抓准了她的小脾气了，“你不是闺蜜聚会？不打扰你。”
    赵思睦语塞，她双手背到身后用力绞在一起，明明上一秒还是不开心的，这一刻心头又有一股隐秘的欢喜。
    唉，真拿他没办法哟。
    赵思睦粗暴的接过蒋铭绎手里头的东西：“下次直接给我打电话。”
    他明明被训了，笑得冰雪都化了，“好的。”
    赵思睦悄悄瞪他，好像酒气有些上头，“我问你，如果宋妤凌喜欢你，如果她要回头找你，你会回到她身边吗？”
    就像那方渣渣对何清欢，她跟她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没何清欢那么喜欢蒋铭绎而已。
    赵思睦突如其来的失落。
    蒋铭绎笑脸一收：“我跟宋妤凌没有任何关系。”
    赵思睦低头看地上的影子，其实余光一直往他身上砸，“那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蒋铭绎一边头疼一边哄：“不会。”
    “那好。”她接的快，“我跟你说，AB型血的人最记仇，你得罪一次，就没有第二次机会。”
    赵思睦一本正经说：“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
    蒋铭绎看着她虎着脸气鼓鼓的说话，明明没有杀伤力还说得一板一眼，真是……很萌了。
    尤其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想戳。
    他伸出手，这么做了。
    脸颊很软，他蹭了蹭，“好，不骗你。”
    赵思睦：“……”
    蒋铭绎见好就收：“早点休息，下次少喝酒。”
    赵思睦紧了紧手里的袋子：“知道了知道了。”
    说完，狂奔回家。
    蒋铭绎跟方渣渣不一样，肯定不一样。
    跑回家，爸妈大概在房间，赵思睦松了口气，把点心分类放冰箱，只取了一小盘端到自己房间。
    【资料给你查清楚了，自己看吧。】
    【挺恶心人的，看完记得洗眼睛。】
    【要不要我出手，你说一声。】
    在火锅店，赵思睦就私下请朋友调查了方渣渣，他就在她朋友公司上班，调查起来真是方便极了。
    她一个字一个字看朋友发来的文档，图文并茂，真让人咬牙切齿。
    渣男中的极品啊。
    先是利用何清欢相似的脸来怀念白月光，做出一副痴情的模样，现在好了，可牛了呢！为了升职，又一脚踹了何清欢，去追求新来的实习生。
    就因为实习生乔萱是方渣渣领导的侄女。
    好家伙，渣出天花板了啊。
    行啊，这么想往上爬，就是不知道那乔姑娘知不知道他这么渣。
    【赵思睦：小事，用不找你。】
    【赵思睦：把乔萱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来。】
    朋友惊讶：你？不不不，淑女就该乖乖坐着，我来！
    【赵思睦：发给我。】
    朋友拗不过她：悠着点，想着点你妈，你最近风头过盛，可别为了一个渣男硬拼，不值得。
    【赵思睦：知道了，啰嗦。】
    朋友把乔萱的联系方式发了过来，赵思睦到书桌前，简单在纸上画了个人物关系图，她拨通乔萱的电话。
    “您好，哪位。”听着挺软的声音。
    赵思睦拿起人物图：“您好，乔小姐，冒昧打扰，我是方堂的朋友。”
    乔萱明显惊讶，赵思睦把准备好的说辞说了，最后，直白问：“有没有兴趣虐渣？”
    乔萱并不知道方堂跟何清欢的事情，只说方堂最近在公司里情绪不佳，传言是被女朋友出轨甩了，他长相不差，失恋憔悴的模样博了公司不少女生的同情。
    “为民除害，算我一个。”乔萱性情中人。
    赵思睦热血沸腾：“行，我的意思方渣渣最在意什么，就拿走他什么。”
    乔萱补充：“还是要在希望最大的时候。”
    两个人一拍即合，很快制定了大致计划。
    “赵小姐，你脾气很对我胃口。”
    “你也是。”
    “要不要告诉你朋友？”
    赵思睦果断的：“不用，我要那渣男再也回不了头。”
    她怕何清欢心软。
    乔萱想了想：“行。”
    赵思睦道谢，挂了电话。
    原本画了关系图的纸上此刻已经写满了字，都是她跟乔萱的计划。让方堂自以为计划得逞，实则不过是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顺便戳破他靠女人往上爬的心思。
    她怎么都要替何清欢出了这口气。
    但是……
    赵思睦抱膝，找出蒋铭绎的名字：我干了件挺缺德的事，但我本意是为民除害。
    蒋铭绎秒回：需不需要帮忙？
    赵思睦盯着手机，错愕不已：你不问什么事？
    【蒋铭绎：不问，还差什么？】
    赵思睦陡然有种自己是宠文女主角的感觉，她发语音：“你们霸总都这样？”
    蒋铭绎也回语音，大约是他忙了一天，声音里透着抹疲惫，“什么？”
    书桌上摆着他拿给她的点心，是块小蛋糕，她尝了一口，很甜，直甜到心里头了。
    “就霸总啊。”赵思睦屈膝，头埋进去，面红耳赤说，“按照小言里的描述，只要你不捅破天，我罩着你。”
    手机对话框安静了，她戳了戳，吓到了？
    不会吧？
    她歪头，将手机竖放在桌面，盯着蒋铭绎这个略幼稚的头像，出自她手的头像现在看着竟然有种诡异的满足。
    啊，要疯了！
    赵思睦重新捧住手机打字：我生平最恨渣男和欺骗，别人骗我无所谓，但我亲近的人要是骗我……
    她没有打下去，全部删除。
    蒋铭绎还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她亲近的人。
    【蒋铭绎：捅破天也不要紧，我个子挺高。】
    屏幕跳了一下，赵思睦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这还真是……
    酥到家了！
    这是蒋铭绎会说出来的话？见鬼了吧。
    赵思睦丢开手机，甩了拖鞋跳床上，她一把闷住被子，在里头打滚。
    怎么这样嘛！
    头发都打乱了，她又跳起来。
    【赵思睦：明天要不要跟我一块去看我外婆？】
    她默读一遍，越界了，太上头了，赶紧撤回。
    手机“嗡”一下震动，蒋铭绎回：好。
    赵思睦又要打滚了。
    【蒋铭绎：需要我撤回？】
    赵思睦躺尸，放弃治疗：不用。
    但是，就这么见外婆？
    也还好吧。
    *
    第二天，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赵思睦伸了个懒腰，洗漱完去找蒋铭绎。
    他上午在公司上班，下午跟她一块去见外婆。
    卡着点到他公司，这回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直达总裁办。
    幸好没人围观。
    “赵小姐。”秘书欲言又止，还有些紧张。
    赵思睦看出来了：“他在忙？”
    秘书迟疑的点头：“蒋总有些事在处理。”
    赵思睦懂了：“那我外边等他。”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走到助理室的会客沙发，包放到一边。
    然后，她诡异的发现蒋铭绎的秘书和助理凑在一块偷看她，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偷看她，但跟之前几次她来蒋氏不同，这几个人这会儿明显面色有异，像是很担心她在这里。
    有鬼。
    赵思睦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径直朝办公室走。
    秘书助理集体围过来：“赵小姐，蒋总在忙。”
    “赵小姐，您先喝茶。”
    “赵小姐，等会儿蒋总……”
    摆明了就是不让她进办公室，如果能转身就走就更好了。
    赵思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用力推开办公室的门，拥抱在一块的人明显吓了一大跳，齐齐看过来。
    蒋铭绎和宋妤凌？
    呵呵。
    赵思睦冷笑，站在原地看着。
    宋妤凌还是小仙女打扮，楚楚可怜的依偎在蒋铭绎怀里，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而昨晚给她送点心的温柔男人此刻正心疼的搂着宋仙女，低头安抚，“别怕。”
    她听到他这么说。
    宋妤凌娇羞的点头，挽住他胳膊，“赵小姐，我回来了，不需要你了。”
    赵思睦：“……”
    “我有一根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节奏感十足的音乐，赵思睦惊醒。
    视线里白花花的天花板，耳边是欢快的歌曲声，她揉了揉额头，竟然有汗。
    哦，是梦啊。
    闹钟还在响个不停，赵思睦拿过手机按了暂停，这才七点半，她得洗漱去妈妈公司。
    梦里蒋铭绎和宋妤凌的画面特别清晰，太诡异了。
    【宁夏：今天去跟蒋氏娱乐签约。】
    宁夏半小时前发了微信：没什么其他要求，我就签咯。
    赵思睦想了想：签吧。
    【宁夏：清欢那怎么说？】
    赵思睦索性拨了微信通话，再去洗漱，“清欢的事我来解决。”
    “现在都不需要我们保护了，学会保护别人了？”宁夏打趣。
    “哪有，虐渣人人有责！”
    “需要我做什么？”
    这话可太熟悉了，赵思睦往脸上抹护肤品，“你怎么跟蒋铭绎一样？”
    宁夏来劲了：“你跟他说了？你们关系不错。”
    赵思睦一愣：“哪有。”
    手机里响起宁夏的笑声：“看来今天我要找机会见见蒋铭绎。”
    “宁小姐，您今儿可是谷田。”
    “也可以不是。”
    “哼。”
    宁夏没再多说，存了心要去见蒋铭绎一面，奈何这人是大忙人一个，倒是向扬见到她，简直下巴都要掉了。
    合不拢嘴的向扬匆匆赶去蒋氏找蒋铭绎：“谷田是宁夏！！！”
    蒋总半天都在走神：“嗯。”
    向扬怀疑他都没听清：“你早知道？”
    “没有。”蒋铭绎理了理自己的领口，“规整吗？”
    向扬翻白眼，难怪看他进来，门口的助理秘书都是见到救星的表情，“很帅。”
    “合长辈眼缘吗？”
    “很合。”
    向扬反应过来：“见家长？”
    蒋铭绎又捏住袖口：“见外婆。”
    向扬惊讶，绕着他转了三圈，“赵思睦的外婆？”
    “嗯。”
    “可以啊。”向扬从没见过这么紧张的蒋铭绎，“不是，扯远了，你家思睦妹妹为什么说不认识谷田？明明宁夏是她闺蜜。”
    蒋铭绎淡淡的眼风扫过去，坐回办公桌，“宁夏不一定跟她说了。”
    向扬跟过去：“会吗？”
    “为什么不会？”
    向扬无语，想起之前在微博跟谷田聊得挺欢快，如今这么一对上宁夏的脸，幻灭。
    “宁夏倒还挺活泼的。”他不情不愿的点评，“人不可貌相。”
    蒋铭绎敷衍的“嗯”一声，拿起手机看。
    今天没有赵思睦的消息，但有身旁这个聒噪的人。
    “不回你办公室？”蒋铭绎赶人。
    向扬只看到他忽然起身往外走，“干嘛去？”
    “接榕榕。”
    向扬立马吃了粑粑的脸：“昨儿那一出你故意的吧？”他追上去，“现在大家都说你让赵思睦骑到头顶了。”
    蒋铭绎步子没停，径直往电梯走，边走边给赵思睦发消息说来接她，“骑？不是宠？”
    嘿，这语气还挺认真。
    向扬：“债见。”
    下午，赵思睦带着蒋铭绎去看外婆，外婆常年在苏州休养，每年回上海的次数不多，她一回来，简颜就搬过来了。
    简颜在外头嚣张到不行，但在外婆面前特别乖，“你带蒋叔叔来干嘛？”她逮住赵思睦就要吵架。
    赵思睦被那声“叔叔”叫得面色很好看：“之前不还叫哥哥？”
    简颜笑眯眯：“本来他的辈分就比我大，过去是我做晚辈的不懂事。”
    赵思睦煞有其事的点头：“那你是要叫我婶婶？”
    简颜：“……”
    这个人！她原本是要嘲她的，怎么就……
    “小颜颜，原来你这么爱我？”赵思睦搂住她，“么么哒。”
    简颜的脸比颜料还好看：“你才是！”
    赵思睦下巴微抬，指了指跟外婆说话的蒋铭绎，“我有男朋友，性取向很正常。”
    简颜炸毛：“你，你……”
    好气哦，她要找外婆。
    她叉腰，又被人搂住了，“好啦好啦，乖。”
    简颜扭头转向一边，乖毛线。
    看着两个人又闹上了，外婆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舞起好看的弧度，慈眉善目的，“我在上海留两个月，你多跟榕榕来家里玩。”
    蒋铭绎坐在她身旁：“好的，外婆。”
    “榕榕虽然脾气好，但习惯万事都藏在心里头，铭绎，外婆倚老卖老，希望你多担待些。”外婆拉了拉身上的披肩，看向边上安静的蒋铭绎。
    赵思睦跟简颜在花园里追打着，摘下了那张面具，确实要比在他面前活泼。
    蒋铭绎笑起来：“榕榕这样就很好。”
    他趁机表态：“外婆，我不用榕榕懂事，也不用她乖巧端庄，只要她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就是我最大的成功。”
    外婆看到蒋铭绎神色中的真诚，她满意，目光追着两个外孙女，眼里满是疼爱。
    在她眼中，赵思睦瞧着开朗乖巧，其实性格软，在程静的管教下，偶尔显得懦弱，往好了说是不争不抢，往深里说是没有安全感。原本她觉得过于冷漠的蒋铭绎并不适合赵思睦，可这会儿看蒋铭绎满眼都是外孙女，又觉得意外的合适。
    赵思睦跑累了，靠着外婆，“好累。”
    简颜也气喘吁吁：“外婆，您看赵榕榕呀！”
    她们打闹惯了，也知道外婆最喜欢看她们热热闹闹的嘻嘻哈哈。
    赵思睦不甘示弱：“外婆，您看她都不叫我表姐。”
    蒋铭绎给她递茶，又抽了张纸巾抹了抹她的脸，满脸宠溺。
    简颜嫉妒了：“哼！”
    外婆笑得咳了两声，赵思睦紧张，“外婆，怎么又咳了？”
    “没事没事。”外婆捂嘴别过头。
    简颜跟赵思睦对视一眼：“外婆，让王医生来看看？”
    王医生是程家的私人医生。
    外婆一愣：“不用。”她喝了口茶，“最近外婆有点感冒。”
    蒋铭绎若有所思。
    赵思睦坚持：“不行，我给王医生打电话。”
    简颜难得跟她站在一条战线：“外婆，您要不答应我就24小时跟着您。”
    外婆没辙：“行。”她看向蒋铭绎，“铭绎留下吃饭吧，等会儿你带着榕榕和颜颜在外头别进来了，榕榕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看医生。”
    赵思睦拉住蒋铭绎：“不要，我得听王医生说什么。”
    蒋铭绎接到外婆的眼色：“听外婆话。”
    赵思睦犹豫，被他轻哄着拍了拍，“听话。”
    “好吧。”
    简颜噘嘴，只能抱着外婆，“外婆，您看她呀。”
    外婆将她搂在怀里，疼爱的摸了摸头，“你也给外婆找个孙女婿。”
    “那我不要，我陪着外婆。”简颜撒娇。
    王医生很快就到，外婆将两个外孙女支开，独自留在房中，等王医生出来，赵思睦迎上去，“我外婆怎么样？”
    王医生将工具箱放到一边：“没事，年纪大了，总有些小毛小病，好好保养，不碍事的。”
    简颜闻言去房间里看外婆，赵思睦松了口气，又具体问了外婆的情况。
    蒋铭绎陪在一边，纵横商场多年，一眼看出王医生的遮掩。
    王医生拿出他的pad，指给赵思睦看，里头都是外婆的病例，“记得叮嘱你外婆按时吃药，其他真的没什么。”
    赵思睦不学医，看不太懂，只隐约看到王医生标注的无其他重症。
    “我能看看？”蒋铭绎问。
    王医生对上他凌厉的目光，为难，“抱歉。”
    赵思睦却说：“给他看看。”
    王医生只好答应。
    蒋铭绎接过，寻常病例，备注是感冒，确实如王医生所说是小毛小病，注意保养就行。他举着pad，借着身高优势不动声色挡住界面，退出病例界面，点开一个备注“**”的文件。
    他以为里头是外婆真正的病情，没想到点开却是家族成员的血型备注。他们的家庭医生都会记录家族里的血型，方便必要时急用。
    蒋铭绎一眼就看到赵思睦的名字，血型栏却是空白。
    再上面是她父母。
    程静：A型；赵行之：O型。
    蒋铭绎心口一紧，昨晚，赵思睦说她是最记仇的AB型。
    怎么可能？
    第33章 刚才，宋妤凌是揪了赵思睦……
    王医生看不到自己的pad, 但他听说过蒋铭绎，不同于面对赵思睦这个小姑娘，他极力忍耐, 眉眼间都带上了一丝急迫。
    “蒋总。”他伸手捏住自己的pad。
    王医生这一动, 蒋铭绎退出文件，他抬头，目光直视对方。
    王医生年纪不大, 鼻梁上架着副眼镜, 他只是怔愣几秒，淡定垂下头, 眼镜随着他的动作泛起蓝光。
    他这么不打自招的紧张让蒋铭绎几乎是在心底确定了外婆的病情有异。
    “谢谢。”蒋铭绎归还东西。
    王医生接过：“应该的。”
    他扶了扶位置完全正好的眼镜, 目光在赵思睦脸上滑过，心底无声叹气。
    也不知道能瞒多久。
    “没事的话我先走。”王医生颔首。
    赵思睦礼貌笑笑, 回忆刚才那一幕，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刚才都看懂了？”等王医生走远，她走到蒋铭绎边上，压低声音问。
    蒋铭绎嘴角噙着笑：“没看懂。”
    赵思睦一愣：“那你！”她抬手指着他, 损话就在嘴边，看到面前这张脸，又憋屈的收了回去。
    蒋铭绎没在意：“榕榕, 能帮我倒杯水吗？”
    赵思睦看他，他也任她打量, 最后，她点点头，“嗯。”
    她转身下楼，脚步声渐远，蒋铭绎敲门, “外婆。”
    外婆拍了拍简颜的手：“外婆有话跟你姐夫说。”
    简颜：“……”
    姐夫都出来了？
    她摇头，挽住外婆胳膊争宠，“您不疼我了是吧？”
    外婆摸摸她脑袋：“你姐夫难得来，听话。”
    简颜也不是真闹，乖乖起来，“行吧，那您有事叫我。”
    “好。”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蒋铭绎和外婆。
    外婆在简颜一走开，她脸上挂着的笑就落了下来，望着蒋铭绎的目光带着审视。
    “外婆。”蒋铭绎走近，“榕榕很担心您。”
    很委婉的问话，聪明人都懂，外婆本就是个聪明人，“肺上肿瘤，没有做穿刺，大约是恶性。”
    蒋铭绎皱了眉，垂在两侧的手不由握拳。
    他原本希望是自己猜错了，没想到是真的。
    外婆无奈一笑：“医生不建议做手术，我也不想做。”
    蒋铭绎动了动唇，竟然说不出话来。
    外婆却很坦然，岁月雕刻过的脸上透着抹从容，她指了指床边刚才简颜坐过的椅子，“坐。”
    “外婆。”蒋铭绎依言坐下，“您不打算告诉榕榕？”
    他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您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外婆移开视线：“这就是我希望你接下来做的。”她叹气，“暂时不要告诉榕榕，她会比我更担心我的病情。”
    蒋铭绎又猜到了，并不赞同，“所以，未来某一天知道后，她会更难过。”
    外婆对他的回答满意，她将身前的被子拉高，转过头。又一次的四目相对，他没有躲，坦然看着她。
    “等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大家。”她重新笑起来，“但不是现在，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蒋铭绎沉默，这事很难，他并不想骗赵思睦。
    外婆看在眼里：“外婆已经老了，老人家最大的心愿就是几个孙辈能有个好归宿，可我不希望这个归宿是因为我，铭绎，你能明白吗？”
    蒋铭绎沉默半晌，点点头。
    外婆脸上恢复了往日里的慈和：“程静对榕榕很严厉，有时严厉到苛刻，可是啊，榕榕很爱她。”
    似是意有所指，蒋铭绎藏在心底的疑惑就差说出口了。
    “榕榕刚满六个月的时候突然哭闹个不停，我们怎么都哄不好，她嗓子都哭哑了，医院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那会儿程静嘴上说着不信佛祖，不信上帝，她还是背着我们去遍了上海的寺庙为榕榕上香，又请了大师来看榕榕的八字，最后，大师给榕榕取了这个小名。”
    “从那之后，全家人都这么喊她。”
    蒋铭绎听到这里，隐隐有些明白了，外婆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静静望着他，他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只听她说，“你说神不神奇，我们这么榕榕，榕榕的叫她，她就真的不哭了。”
    “榕榕跟颜颜一样，都是我们程家的宝贝。”
    话落，外婆拉住蒋铭绎的手，像是方才对待简颜一样轻轻拍了两下。
    “谢谢外婆。”他将外婆的手送进被窝，给她掖好被角，“您好好休息。”
    再没有犹豫，蒋铭绎选择忘记刚才看到的资料。
    外婆似乎是真的累了，她顺着他的力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蒋铭绎见状，放轻脚步离开，再轻轻关上门，他一转身，差点撞上门口的赵思睦。
    “榕榕？”他迅速调整状态。
    赵思睦手里是杯水：“背着我跟我外婆聊天？”
    她倒是心大，关注点居然在这里，蒋铭绎松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玻璃杯，“谢谢，真的渴了。”
    他边说边喝了两口，慢条斯理的动作极其优雅，其实还挺赏心悦目的。
    赵思睦抱臂：“我外婆跟你说什么了？你们怎么那么多悄悄话可说？”
    说完，她自己都惊了一下，这就像是个争宠的小孩。
    她又不是。
    蒋铭绎随手将玻璃杯搁在走廊的小茶几，忽然一把抱住她。
    赵思睦：“……”
    她两只胳膊还在胸前抱着呢，这姿势怎么这么诡异？
    蒋铭绎却不管，用力将她塞自己怀里。
    赵思睦只得自己松开手，可是吧，抱也不是，不抱么双手完全无处安放啊。
    “那个……”她结巴了一下。
    蒋铭绎很轻的“嗯”一声，下巴垫在她肩膀。
    从昨晚开始，他就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变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原因，但是，感觉还不错。
    蒋铭绎忍不住蹭了蹭，赵思睦怕痒，差点跳起来。
    “蒋总，这是我外婆家。”她选择回抱，食指戳了戳他的后腰。
    戳不动啊。
    蒋铭绎笑了笑，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显一僵，他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很不闲着的揉揉她脑袋，努力顺毛，“我知道。”
    赵思睦：“……”
    他！知！道！个！什！么！鬼！
    “你别笑。”她只觉得大事不好了，心跳要加速，耳朵也要红了。
    他脑袋可就蹭在她耳朵那儿呢！
    “嗯，不笑。”蒋铭绎乖乖说。
    赵思睦的耳朵是真红了，被他说话的热气给烫的。她觉得她现在就是烤架上的肉片，要是再来那么一下就该熟了，那熟了之后……
    咦~~~~~~~
    “蒋叔叔，再这样我可要打了啊。”赵思睦作势将手腾空。
    蒋铭绎可太知道怎么得寸进尺了，他居然脑袋用力压在她脖子里，狠狠的点了下头，那动作大得分明是告诉她：你快打呀！打呀！打！
    “嗯，知道了。”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赵思睦无语，她举高手很用力的朝着他的腰拍过来，最后，轻轻落在他腰上。
    蒋铭绎莞尔。
    雷声大雨点小，她最后落下的巴掌就是轻轻擦过他的腰，一点没带上力。
    赵思睦嘴硬：“物体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心疼我的手。”
    蒋铭绎又点头：“嗯，我也心疼。”他两只手圈住她的腰，目光所及是她红得透透的耳朵，他微侧头，飞快落下一吻，“以后，我一直在。”
    赵思睦是茫然的，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他刚才做了什么？
    耳朵上那个软绵绵的玩意是什么？
    怔松间，不知道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的男人又亲了一记，这一回比刚才的毫无准备更清晰，就……湿漉漉软绵绵的。
    赵思睦的脸爆红，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身前的人，她伸长手臂，明示保持距离。
    蒋铭绎只是笑，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愉悦。
    有……什么好笑的？
    赵思睦反手碰了碰自己耳朵：“那可不一定啊，哪天有比你更合适的人，说不定我就投怀送抱了。”
    她怼的是他莫名其妙那句“一直在”，脑子里现在也只剩这一句了，其他全是浆糊。
    结果，蒋铭绎的笑肉眼可见的收了，一秒变冰块脸。
    赵思睦一凛，后退一步。
    好家伙，冰块脸更冰了，仿佛温度都降了不知道多少度。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她主动过去，拍拍他肩膀。
    蒋铭绎脸色转暖，正要说两句，有个人飘出来。
    “秀恩爱，死得快。”简颜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双手环胸，很鄙视的目光。
    这个目光确实冒犯到了蒋铭绎，比目光更冒犯的是她的“死得快”，他淡淡一瞥，搂过赵思睦，如愿以偿在她脸颊亲了一记。
    简颜：“……”
    赵思睦：“……”
    好家伙，她还不能变脸，谁让简颜杵在她跟前来着呢！
    哼。
    *
    蒋铭绎接下来两天很忙，赵思睦也按部就班去妈妈公司报到，顺便跟乔萱一块虐渣。
    【乔萱：渣渣今晚约我，我答应了。】
    她跟乔萱打电话的当晚就加了微信，方便联系。
    赵思睦这会儿坐在车里，家里司机开车，她替妈妈参加一个合作公司的周年庆酒会，场面挺大，听说政商名流汇聚。
    【赵思睦：看来渣渣对项目势在必得？】
    公司内部升迁，项目是最后一项考核。
    乔萱回得快：他有意无意在我面前提了不少，我也答应了。
    【赵思睦：放心，资料我都准备好了。】
    【乔萱：行，最后项目会议，要不要我拍视频？】
    【乔萱：一定要拍了，怎么都要记录渣渣灰头土脸那样。】
    赵思睦说好，把手机放手袋里下车。
    今晚的酒会蒋氏也要出席，蒋铭绎等在门口，“这两天太忙。”他见到她就过来，“下周就不会了。”
    向扬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跟周玥吐槽：“还高岭之花，我看是妻管严。”
    周玥拧了把向扬的胳膊：“总比你风花雪月的纨绔大少好。”
    “风花雪月？纨绔？我？”
    周玥没搭理，跟在蒋铭绎身后入场。
    四个人一进场，妥妥的耀眼瞩目光芒万丈。
    向扬理了理自己的领结：“哥的风韵不减当年。”
    周玥嗤笑：“人家看的是铭绎和思睦。”
    向扬又去捋头发：“那又怎么样？他俩这是锁死了，我还无限可能。”
    周玥呕吐状，面对镜头，她又恢复完美微笑。
    赵思睦挽着蒋铭绎的胳膊，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我外婆问你什么时候再去吃饭。”
    两个人一边对镜头笑，一边悄声说话。
    “随时。”蒋铭绎意外她会这么主动，“你什么时候带我，我就什么时候去。”
    赵思睦凑近：“所以，你到底对我外婆说了什么，她喜欢你都比喜欢我多了。”
    蒋铭绎也挨近她，两个人脸几乎贴到一块，“说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
    赵思睦：“……”
    步子凌乱了。
    蒋铭绎停下等她：“外婆信任我，就把你交给我了。”
    “不可能。”赵思睦站正。
    蒋铭绎对她笑了笑，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个个不可思议。
    向扬又跟周玥咬耳朵：“以后蒋铭绎要是开直升飞机去跟赵思睦求婚我也不惊讶。”
    周玥没好气瞪一眼，去跟认识的人寒暄。
    向扬耸耸肩，看着那对璧人，还别说，真挺配。
    就是……
    他视线一偏，看到不远处那个捏着酒杯，眼睛像是长在蒋铭绎和赵思睦身上的女人。
    居然是宋妤凌。
    向扬摩拳擦掌，她要敢整幺蛾子，他可就不客气了。
    随着蒋铭绎和赵思睦进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也有部分人不约而同看向宋妤凌。
    一个正版，一个盗版。
    就是不知道哪个才是盗版。
    赵思睦当然也看到了，右眼皮跳了一下。
    她想起那个噩梦，就像是个征兆。
    “宋小姐也来了？”她问。
    蒋铭绎看过去，只看了一眼，“大概是日常活动。”
    他并不关心宋妤凌的行程，就怕赵思睦这个脑袋瓜子里又装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比如她微博里霸总和他追不到的小娇妻。
    确实在脑子里装了很多东西的赵思睦右眼从第一下起跳开始，竟然再没有停过。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不好了。
    果然，宋妤凌端着她的红酒杯，迈着优雅的步伐朝他们走来。
    赵思睦挽住蒋铭绎胳膊的手紧了紧，严阵以待。
    “蒋总，赵小姐。”宋妤凌先是看赵思睦，之后的眼神有意无意落在蒋铭绎脸上，显出了几分为难。
    赵思睦的眼皮还在跳个不停，心砰砰乱跳，真是来抢人的？
    要是被宋妤凌抢走了人，那她今晚丢脸可丢到太平洋去了。
    赵思睦这么想着，手却松开了蒋铭绎。
    “你好。”她笑着打招呼。
    双手交叠在前，赵思睦的仪态无可挑剔，“找铭绎有事？”态度更是温柔可亲。
    蒋铭绎在她缩手的那一刻就觉得大事不好了，她脑袋里八成又被塞了东西。
    怎么办？
    他握住她的手，重新塞回自己胳膊里。
    只能这样咯。
    赵思睦：“……”
    宋妤凌：“……”
    赵思睦惊讶后，对着宋妤凌的笑容越发完美，“需要我回避？”
    很着急的宋妤凌摇头：“不用不用。”
    她又看向蒋铭绎，他的脸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冷冰冰的，在抓住她目光的时候透着股压迫感，令人窒息的那种。
    唯独在他看着赵思睦时，才带着那么些温情。
    宋妤凌想，大概蒋铭绎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赵思睦。
    她既开心又难过。
    宋妤凌捏紧酒杯，伪装下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我……”
    “蒋总。”跟她的声音同时响起。
    有人找蒋铭绎，他不想留下赵思睦，“榕榕。”
    “你去吧。”赵思睦却再次松手。
    她也想看看宋妤凌到底要玩什么。
    蒋铭绎警告的看了眼宋妤凌，他走到一边，眼神示意周玥过来陪着赵思睦。
    “赵小姐，你跟蒋总感情真好。”压迫感消失，宋妤凌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放松到人都俏皮了起来。
    赵思睦看不懂，但对她这个开场白可太熟了，“还好。”
    来找她打探蒋铭绎消息的？宋妤凌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脾气很好？
    “赵小姐，你头发上有脏东西。”宋妤凌很手快的撸上去。
    一时躲不及，赵思睦僵住，只感觉宋妤凌在她头发上摸了摸，忽的，头皮一疼。
    “嘶。”她摁住头发上的手。
    宋妤凌满脸惊慌：“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扯到了。”
    她停住不动，等赵思睦松开手，她握拳收回去，“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
    赵思睦拧着眉：“没事。”
    “那就好。”宋妤凌笑，“我朋友在找我了，我先过去了，赵小姐。”
    赵思睦：“……”
    没等她说话，宋妤凌提起裙子走了。
    走了？就这样？
    她目送宋妤凌的背影，恰好撞上另一道视线。
    周玥冲赵思睦笑了笑，眼里有困惑。
    刚才，宋妤凌是揪了赵思睦的头发？
    第34章 她也许是喜欢上蒋铭绎了。……
    周玥心底直冒着一种名叫诡异的泡泡, 她擅长危机公关，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
    宋妤凌去揪赵思睦的头发，还藏起来了？为什么？
    她给助理打电话：“从现在开始, 派人跟着宋妤凌。”
    然后, 周玥回到赵思睦身边，她笑着递给赵思睦一杯果汁，“蒋铭绎不在, 不敢给你喝酒。”
    赵思睦回了个微笑, 两个人找位置坐。
    “你不用陪着我。”赵思睦指了指被众人包围的蒋铭绎，“你忙你的。”
    这样的酒会她虽然不喜欢, 但早就习惯了。
    周玥摇摇头, 俏皮的眨了下眼睛，“那可不行, 他交代给我的任务，没完成好是要扣工资的。”
    赵思睦被逗笑了，看向远处的蒋铭绎。
    他似乎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没她在身边, 早就有不少姑娘蠢蠢欲动。
    周玥顺着她的视线：“蒋铭绎这个人啊，一旦把一个人放在心上，那就会真的捧在手掌心。”
    面对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赵思睦笑了笑，知道周玥是误会了, 但她没解释，“他有这么明显吗？”
    向扬跟何清欢都是这么想的，可蒋铭绎对宋妤凌？
    赵思睦是不信的，维持好最完美的形象，替蒋铭绎撑场面就得了。
    但是……
    她心里头控制不住冒小泡泡啊, 还想捧脸笑。
    虚伪哦。
    真完了。
    蒋铭绎很快排除万难回来，得到周玥一个揶揄的笑，“好了，完璧归赵，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谢谢。”他坐到赵思睦另一边。
    周玥拿起酒杯离开，临走前，她弯腰对着赵思睦眨眨眼，“不打扰你们咯。”
    赵思睦胳膊撞了蒋铭绎：“谢谢。”
    太不好意思了。
    再看看其他人，也都一副吃瓜的表情。
    “戏过了，蒋叔叔。”赵思睦故作严肃。
    蒋铭绎凑过来：“没打架吧？”
    赵思睦：“……”
    翘起的弧度立马蔫了，她挤出笑，脸颊的酒窝只露出个脑袋，“担心宋小姐？”
    蒋铭绎招来服务生，给她重新拿了杯果汁，“我担心你。”
    他这会儿离她很近，说话声很轻，只有她能听到。
    心跳“噗通”一下，狠狠漏了一拍。
    “我跟宋妤凌同时掉河里，你先救谁？”赵思睦顺势接戏。
    蒋铭绎蹙眉，这是什么问题？
    他认真思考几秒：“不是你跟我妈妈同时掉河里？”
    赵思睦被带歪了，也认真思考了下，“如果是我跟你妈妈，你可以先救你妈妈。”
    话落，看到蒋铭绎毫不掩饰的微笑，她恨不得拿刀捅自己脑门，“我认真的。”
    蒋铭绎“哦”了一声，他起身，很认真的把椅子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步，两个位置就这么并排挨在一块了。
    他坦然落座，胳膊跟她碰在一块，“你不是会游泳？”
    赵思睦一愣：“我不会。”
    “不会？”蒋铭绎又是拧起眉思考，也像是在回忆，“出水芙蓉，最美舞者？”
    上一秒她还能理直气壮说她不会，这一刻，她是真的僵住了。
    高中时候，校舞蹈队的老师给她们编了个水下舞蹈，她是领舞，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视频流了出去，那时妈妈很难得的给她打了个电话，对她说：“不错。”
    就两个字，她开心了很久。
    “你怎么知道？”赵思睦惊讶。
    蒋铭绎低头，贴着她的耳朵，“你的事情，我都感兴趣。”
    “蒋铭绎可以啊。”向扬身为吃瓜前线第一人，早就将所谓的应酬抛在脑后。
    周玥被他粘得烦死了：“自己也去找一个？”
    她虽然这么说，目光也不自觉投向那对像是在亲吻的男女。
    只见男人唇贴着女孩的耳朵，缱绻的姿势，女孩则是娇羞的低着头，但还是能看清她红透了的脸颊。
    周玥认识蒋铭绎多年，确实从未见过他这么放下身段，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孩。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年轻小姑娘？”她困惑。
    向扬正拿着手机偷拍，就等着结束了去跟蒋公子表功，听她这么一问，“周小姐，不像是你会问的啊。”
    他一手搭上周玥的肩膀：“想谈恋爱了？”
    周玥觉得自己肯定是脑抽了才会问他：“滚。”
    向扬耸耸肩，继续偷拍。
    赵思睦窘极了，她都能在水下跳舞，别说游泳了。
    不对，怎么变成他为难她了？
    “如果我不会呢？你先救谁？”关于这个问题，她像是被刺到了，今晚特别执着。
    蒋铭绎坐回去，解开外套第一个扣子，一只手在椅子扶手轻轻敲击。
    很轻的声音，赵思睦也不知道怎么的，听得心烦意乱。
    “很难回答？”
    “不难。”
    “所以？”
    蒋铭绎思考完了，解开另一个扣子，“救你。”
    赵思睦美滋滋，还有点小激动，嘴角控制不住要起飞。
    怎么办？有点甜。
    不行。
    她立马收住，得了便宜还卖乖，“为什么？”
    “宋妤凌会游泳。”蒋铭绎不假思索。
    赵思睦：“……”
    这秋千才刚荡出去一点呢，立马就坠地了。
    蒋铭绎压根意识不到自己犯了错，还伸手试图去搂她，“满意了？”
    满！意！了？！
    可去他的吧。
    赵思睦皮笑肉不笑：“满意，真满意，好满意呢。”
    蒋铭绎：“……”
    这小戏精又怎么了？
    赵思睦避开他的手：“我去洗手间。”
    蒋铭绎的手僵在半空，抓了把空气，他镇定自若的收回，“我陪你。”
    “女厕所。”
    “我可以外边等你，人多，不安全。”
    “我谢谢您。”
    “不客气。”
    今晚本想跟蒋铭绎拉关系的很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蒋总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追着自己女朋友满场跑，愣是没有一丁点见缝插针的机会。就这么等了大半场，一个个的只得去接近向扬。
    毫无所知的向扬得意洋洋发了个朋友圈：哥的魅力果然有增无减。
    【我看是蒋某人忙着伺候女朋友，没空搭理别人吧？】
    有朋友一针见血的点评，后头n多赞同：+1
    也有同样参与了酒会的朋友感叹：赵思睦牛逼，霸总秒变贴心小尾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目光所及，只有你。
    【不怕蒋铭绎揍你？】
    【这不忙着哄女朋友？有生之年能看到蒋总一天天刷新下限的追着赵思睦跑，挨两下揍又怎么着？】
    又是一排：+1
    向扬枯了。
    赵思睦回到家先去了书房，回家路上，爸爸给她发消息让她到家了去书房找他。
    她给爸爸热了杯牛奶：“又看您的实验数据呢？”
    赵行之抬头看了眼，手上没停，“等爸爸五分钟。”
    赵思睦立刻做出退下的姿势：“您忙，我保证安静等您，一点声音都没有。”
    赵行之笑了，加紧时间处理完手头最后一组数据，他摘了眼镜，揉了揉眉心，“榕榕。”他朝女儿招手，“都带男朋友去看过外婆了，什么时候轮到我跟你妈？”
    赵思睦没想到是这个，吐了吐舌，“还早呢。”
    赵行之故意板起脸：“别人都能亲眼看你们秀恩爱，爸爸就只能看朋友圈。”
    他边说边拿起自己手机，很认真翻出今晚的朋友圈。
    世交圈里的几个小辈都发了圈，全是蒋铭绎和赵思睦。
    赵思睦都不忍心看，赶紧圈住爸爸的胳膊撒娇，“还没到时候呢。”
    “那是什么时候？总得给爸爸一个心理准备。”他不为所动。
    赵思睦从赵行之身后搂住他脖子：“快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改口，“等我准备好，我马上告诉您。”
    她其实也想试一试。
    赵行之向来宠她，一点不为难，只拍了拍她的胳膊，“行，爸爸就等着了。”
    “好！”
    赵思睦回房间，手机确实还挺热闹的。
    【何清欢：独家，圈内盛传蒋总是妻管严。】
    【宁夏：有点。】
    【何清欢：还是我们小仙女厉害。】
    三个人的小群也很热闹。
    赵思睦看完消息，不知道怎么回。
    反正没人相信她跟蒋铭绎的出发点是互惠互利的唱大戏。
    她从抽屉里取出数位板，新漫画的男主她这几天画了出来，算是满足了自己对蒋铭绎所有的审美，优点全融了进去，至于女主……她还没下笔。
    霸总和他的小娇妻。
    女主原本想画宋妤凌的，现在么，有点不想。
    赵思睦点开新界面，犹豫半晌，又丢开了。然后，很诡异的，手像是自己有意识一般滑开了手机屏幕，再点开微博。
    很好，宋妤凌又在热搜上了。
    今晚的酒会算是半公开的模式，除了宋妤凌，还有不少娱乐圈大咖都在，都以拿到入场请柬为荣，至于宋妤凌这个刚出道不到半年的小明星为什么能拿到，这就挺有意思了。
    赵思睦刷了刷，果然，都是吹捧宋妤凌盛世美颜的。
    【不得不说，宋妤凌跟蒋总是真的很配，配一脸了！】
    【早发现了，羽翼CP不是盖的】
    还有网友给蒋铭绎和宋妤凌的组合起了个名字。
    赵思睦心情瞬间不好了，她退出宋妤凌的热搜，往下滑了滑，吊车尾的热搜还是宋妤凌，只不过带上了蒋铭绎的名字。
    是张照片，也是今晚的酒会，蒋铭绎跟宋妤凌面对着面站着，一个温柔，一个美丽，简直就像是偶像剧里的画面。
    如果是从前，赵思睦肯定是保存照片，然后，顺从自己的手痒画出来。
    现在么……
    她丢了手机，站在书桌前叉腰指着手机屏幕，“我呢？把我截哪儿去了？”
    分明是她挽着蒋铭绎的胳膊，宋妤凌过来找她，三个人面对着面的画面。也不知道是哪个找事的，居然把站在他身旁的她给截了，只留下了宋妤凌和蒋铭绎。
    好气哦。
    【般配啊！！！】
    【蒋总那是有正牌女朋友的。】
    赵思睦又指着手机，可不是，是有她的。
    【男未婚女未嫁，未来无限可能。】
    【你们难道不觉得赵小姐长得很像宋妤凌？奇不奇怪？诡不诡异？有没有点那啥的味？】
    赵思睦气鼓鼓又坐下来，捧着手机。
    什么她长得像宋妤凌，她比宋妤凌早出生，要像也是宋妤凌像她。
    【霸总爱而不得的娇妻，我能脑补出一万集。】
    【被家族逼迫分开的小情侣，霸总为了保护心爱的人，只好娶了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
    【赵小姐放开我霸总，让我们小仙女跟霸总百年好合。】
    【看不懂，但不妨碍吃瓜群众的我吃瓜。】
    赵思睦：……
    怎么她成了电视剧里男女主的绊脚石女二了？
    明明……
    明明什么？是她主动找上蒋铭绎，上赶着当替身的。
    今晚心底开了一半的花枯了。
    赵思睦不想承认自己此刻很难过，她第一次意识到，她也许是喜欢上蒋铭绎了，就像是偏了轨的铁路，驶离了原先的路线，最倒霉的是，还是她自己入了戏。
    连生气都没道理。
    【真爱粉注意，我凌专注事业，不谈感情，请大家关注我凌的作品，谢谢。】
    【顶顶顶！】
    随着某些宋妤凌的真爱粉和蒋铭绎的霸总粉出现，网上开始有不一样的声音。
    【宋妤凌怎么了？赵思睦才是小仙女，有颜有钱又有才，妥妥的女神。】
    【霸总爱而不得的小娇妻？你们都叫霸总了，霸总能这么弱？我看是泡总。】
    【赵思睦yyds！】
    赵思睦翻不下去，只觉得头顶被一块又胖又黑的乌云给笼罩着，立马就能打雷下雨那种。
    她拿出镜子摆在书桌上，镜子里出现自己的脸。她凑近，左右比了比，五官端正，皮肤白嫩，何清欢每次都羡慕得不行，不管撸多少串都不会冒痘。还有，她眼睛大，天生睫毛又密又长，都不用去接。
    她明明很漂亮。
    再对比宋妤凌，赵思睦没有见过她的素颜，几次见她不是在电视上就是她上了妆，确实很精致，某些角度也跟自己很像。
    赵思睦想，自己也不差啊。
    可是，蒋铭绎最初喜欢的应该是宋妤凌。
    这根扎在自己脑袋里的刺根深蒂固，尽管他一直说自己跟宋妤凌没关系，但她又不傻，他那样的人，没关系又怎么会一开始就为宋妤凌保驾护航？还为了宋妤凌放了她鸽子？
    赵思睦从小到大在程静的刻意培养下，无论在哪里都是焦点，何清欢称她是自恋的小仙女，这一回，她莫名觉得心虚。
    【何清欢：迷死赵，又出名了哈。】
    赵思睦回神：八卦我？
    【何清欢：我一大龄失恋女青年，你就不许我找找乐子？】
    看何清欢都能自损，赵思睦放心不少，但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结果，电话被摁了。
    【赵思睦：？？？？】
    【何清欢：姐忙着呢！】
    何清欢守在电脑前，键盘被她敲得噼里啪啦响，一条一条的评论回复砸给那群踩着赵思睦来捧宋妤凌的小粉丝和唯恐天下不乱的键盘侠。开玩笑，她一个搞文字的要是认真起来，鬼见愁。
    手机显示未接来电，她把碍眼的红色数字“1”给点掉，丢开手机继续奋战。
    她不敢接赵思睦的电话，怕她知道自己因为失恋声音都哭哑了，太没出息。
    *
    翌日，赵思睦主动去了蒋氏，蒋铭绎正准备开会。
    “我不找你。”她说。
    蒋铭绎让助理先去会议室：“除了我，还有谁？”
    这话就说得挺牛了，妥妥的霸总气息。
    赵思睦开玩笑答：“那可就多了。”她跳过话题，问，“我喜欢的音乐剧这几天在上海有演出，蒋总，赏脸吗？”
    她一说完，蒋铭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他手抵唇，干咳一声。
    显然，他想到了之前两次放她鸽子的事情。
    赵思睦故作轻松：“等场次出来我订票，蒋总，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了，我很记仇的。”她用着最轻松的语气，说着最严肃的话。
    蒋铭绎举手保证：“一定到。”
    赵思睦满意：“那就行，到时候我把时间发你。”她顿了顿，看时间，“你忙，我还有事。”
    蒋铭绎有些意外：“没有别的想说的？”
    她闻言看着他，还无辜的眨了眨眼，仿佛在说：还要说什么？
    蒋铭绎憋得内伤，还得笑着说：“注意安全。”
    比他还忙？好像她才是霸总。
    赵思睦点头：“知道了。”
    她抓紧时间赶紧下楼，原本想找向扬，结果他不在，只能麻烦周玥。
    周玥一如往常很热情：“找我蒋铭绎知道吗？可别打翻了醋缸给我穿小鞋。”
    赵思睦却没笑，她将想说的又在心里过了一遍，“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麻烦你。”
    周玥给她倒了茶：“你说，不用客气。”
    赵思睦脸上写满了纠结，这就是周玥不明白的地方。这个姑娘是圈里长辈们都喜欢的名媛，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她没有接触前只当赵思睦跟其他时刻准备着联姻的名媛一样聪明又很会察言观色，再往深了说，有心计。可万万没想到，短短几次接触，她发现赵思睦压根不像镜头前的沉稳端庄，跟个小女孩似的，别说是深沉心计，说是傻白甜也不为过，一点都学不会隐藏。
    所以，蒋铭绎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让人操心的女孩？
    周玥一直以为他的未来伴侣该是个能与他并肩作战，共同进退的女人。
    “真的，能帮你是我的荣幸。”她摆出说悄悄话的表情，“回头蒋铭绎知道了，说不定能给我多发点季度奖金。”
    赵思睦被她这么一打趣，放松了不少，“我想看看宋妤凌近期的行程。”
    “为什么？”
    “我一个朋友喜欢她，追星，你懂的。”
    周玥像是信了：“你等等，我打电话问问。”
    赵思睦意外她问都没多问一句：“谢谢。”
    周玥打了两个电话，从电脑里接收宋妤凌的行程表，“宋妤凌在剧组，如果你朋友想探班，我可以帮你安排。”
    赵思睦认真看完：“好，有需要我找你。”她指出被周玥特意打圈的地方，“后天她是有活动？”
    后天的日期被打了个圈，标注剧组请假。
    周玥回忆：“没有任何安排，今天她特意跟剧组请了后天一天的假，说是私人原因，她经纪人芳姐都差点跟她急红眼了。”
    “私人原因？”
    “对，她经纪人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是宋妤凌坚持要把后天的时间必须给她空出来。”
    赵思睦若有所思：“谢谢。”
    周玥笑了笑：“不客气，小事而已。”
    她派过去跟着宋妤凌的人说今早宋妤凌去了趟医院，可别真出事了。
    赵思睦离开蒋氏，查询到音乐剧后天也有场次，她给蒋铭绎发消息：后天下午两点的场，一点半大门口见，再放我鸽子，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开会中的蒋铭绎收到消息：保证提前到，再食言，我把我名下所有资产都转给你。
    还在楼下的赵思睦挑眉，玩这么大？
    【赵思睦：好啊。】
    她可不想要什么资产，她只想知道在她和宋妤凌之间，蒋铭绎到底会选择谁。
    这个游戏，她不想再玩下去了。
    趁她陷得不深，是继续还是抽身，全看后天。
    *
    周五，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分钟，赵思睦用闲置的手机给蒋铭绎以宋妤凌的口气发了条短信。
    她告诉他，宋妤凌手机被偷落了单，现在在医院身体不适，希望他能来。
    至于她真正的行程，她也托朋友跟着，在一个什么鉴定机构，所以，她编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如果蒋铭绎真的喜欢宋妤凌，一定会去找她。
    赵思睦知道自己很幼稚，手段很小孩，但她就赌这一次。
    消息发送的那一刻，她的心砰砰乱跳，比面对程静还要紧张。
    一分钟，她盯着手机，没反应。
    两分钟，还是没有动静。
    ……
    十分钟了，依然安静。
    赵思睦越发紧张了。
    六月的天闷热，她等在大太阳底下，没有撑伞，只一心留意着来往的车辆。
    二十分钟过去，赵思睦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终于，熟悉的大奔映入眼帘。
    “榕榕。”车门被人推开，英俊的男人叫她。
    赵思睦悬着的心落地，开心奔过去，“你来了？”
    蒋铭绎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榕榕，下次你该学会迟到。”
    他今天带了司机，等司机走了，赵思睦从包里取出票，“那可有点难，我不喜欢让别人等。”
    “我是别人？”
    “现在还是。”
    蒋铭绎遗憾：“看来还要努力。”
    赵思睦笑着：“加油。”
    两个人去过安检，这一场赌，目前看来是她赢了。
    但是，又良心不安，不知道会不会折腾人。
    “今天宋妤凌请假了？”赵思睦试探着问。
    蒋铭绎看她，以为她又想起了前两次他的失约，“放心，从这一刻开始都陪着你。”
    他想起收到的短信，意外宋妤凌会求助他，他们没到那关系的地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后来，他联系了周玥，让她去核实处理，其他的就与他无关。
    赵思睦勉强笑笑，有些懊恼，也后悔了。
    真讨厌伸出爪子试探的自己，下次不许了。
    赵思睦票子买的迟，没有特别好的位置，直到开场音乐响起，她才彻底放下心。
    等会儿晚饭，她大概可以问问蒋铭绎，有没有兴趣去她家见爸妈。
    “喜欢音乐剧？”他问。
    “嗯，比古典音乐更喜欢一点。”
    “那下次，我们……”
    开场十分钟，蒋铭绎的手机震动，赵思睦听到声音，他已经拿出手机，一点没有避嫌，当着她的面打开。
    在她主动避嫌扭头前，她看到屏幕跳着周玥的名字，还有……宋妤凌。
    赵思睦僵住，看着舞台上的演员，心提得高高的。
    【周玥：宋妤凌有异常。】
    【周玥：我申明，我真的很不想打扰你约会，但这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周玥：宋妤凌在鉴定机构，与思睦有关。】
    【周玥：前几天酒会，我看到宋妤凌揪了思睦的头发，不止一根。】
    蒋铭绎心口猛地一抽，看完，他下意识藏起手机，谨慎的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赵思睦，她正专心看剧，毫无所觉。
    之前被他极力压下的血型资料再次自动出现在脑中。
    如果赵思睦真的是AB型血，那么作为O型血的赵行之就不可能是她的父亲，至于A型血的程静有四分之一可能是她亲生母亲。
    但是，程静与赵思睦不仅从长相上没有半分相像，就连性格脾气都没有一丝像的。
    蒋铭绎心中慌乱，赵思睦更是。
    如果他开口了，怎么办？
    她不知道。
    她只能假装看着表演，也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可惜……
    “榕榕。”
    赵思睦仍盯着很欢乐的舞台，很想假装没听到。
    蒋铭绎艰难开口：“对不起，不能陪你看完音乐剧。”
    赵思睦僵硬的转头：“你确定？”
    剧场里灯光很暗，蒋铭绎看到她的脸色惨白，“有点工作必须处理。”他狠下心，“结束了我来接你吃饭。”
    结束了一起吃饭？他还能回得来？
    赵思睦捏紧手里的包带，冲他露出一个她自认为很好看的笑，“好啊。”
    话音刚落，蒋铭绎像是一秒钟也不能等，他起身就走，头也不回。
    赵思睦松开手，拼命维持的优雅坐姿彻底垮了，她将自己埋进椅子里，眼前的画面越来越糊，最终，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幕结束，舞台的光消失了，她的心也凉了。
    在凉透前，赵思睦不死心找出周玥的微信：宋妤凌找蒋铭绎？
    周玥的消息回得很慢，她猜是在斟酌措辞。
    【周玥：是，一点小问题，铭绎去处理了。】
    滚烫的心终于凉透，就差成渣了。
    赵思睦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水，默默把手机放包里，然后，她也离开了剧场。
    原来不是蒋铭绎选择了她，而是短信的内容不够份量。
    也是，也就是她蠢得可以，蒋铭绎纵横商场，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陌生手机号发来的内容？不过，真是巧，宋妤凌真的有事找他了。
    所以，他走了，走得毫不犹豫。
    理智上，赵思睦理解他，也许宋妤凌真的出了大事，需要他出面，但情感上，她就是幼稚的接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为了宋妤凌抛下她。
    不怪他，是她过度入戏咯。
    这场不甚高明的试探虽然一开始有了那么点差错，但大致上竟顺利得不可思议。
    【妈妈：榕榕，今晚直接去外婆家吃饭，你外婆说有事要说。】
    赵思睦看到家族群里的消息，擦干眼泪去外婆家。
    蒋铭绎到周玥发来的定位机构时，她已经到了，正带人堵着宋妤凌。
    “这是我的私事。”宋妤凌紧紧抱着怀里得到验证的报告，不肯退让。
    周玥只冷冷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宋妤凌这才害怕：“你告诉谁了？”
    她知道八成是通知了蒋铭绎，但她侥幸的想，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发现。
    周玥冷笑，在她面前玩心眼，真不够看的。
    随即，她听到脚步声，眼神柔软下来，“人我堵着了，没让消息传出去。”她迎上去，到那个浑身冰冷的男人身旁，“具体你看着办。”
    宋妤凌抬头，看清蒋铭绎的脸，面色霎时惨白。
    第35章 他想做那个能永远哄着她的……
    宋妤凌眼中的蒋铭绎一直都是冷漠的,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她完全相信，要不是她爸爸跟他妈妈是故交, 他连眼神都不会给她一个。但大体上, 仗着这层关系，他对她算得上是耐心，冷淡里还有着客气这两个字。
    没想到,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网络上为什么会说蒋氏的蒋总是高岭之花, 十步之内冻成冰雕那种。
    她不由后怕，却抱紧怀里的报告, “蒋总, 现在是私人时间。”
    蒋铭绎停在原地：“是，私人时间。”
    宋妤凌惊讶他的附和：“那能让您公司的周总放我离开了？”
    周玥不动声色观察蒋铭绎, 他眼里都是不耐烦，更多的是急切，加上赵思睦的微信，她大致懂了。
    她默默后退, 表示不参与。
    蒋铭绎伸手：“报告留下。”
    “凭什么？”
    “她是我女朋友。”
    宋妤凌差点脱口而出“她是我亲姐姐”，被她硬生生忍了下来，“这是我家的私事。”
    蒋铭绎并不想跟她绕弯子：“你做这个鉴定的时候, 征得她的同意了？”
    宋妤凌语塞，退了一步, “除了这个报告，其他任你处置。”
    她倔强的看着他，让他想起了赵思睦，心底浮现无边无际的烦躁。
    把这个报告压下去，这是他此刻唯一想的。
    “你打算怎么做？”蒋铭绎深吸口气, 坐到一旁的冷板凳，“去告诉她结果？还是带她离开赵家？”
    宋妤凌又一次语塞：“我……”她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明明只有她看了报告的结果。
    周玥冷笑一声，笑宋妤凌跟个傻白甜似的。但她现在也终于能理解，血缘可真强大，这两姐妹都是傻的。
    蒋铭绎好声好气：“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知道真相后的心情？”
    他从来不擅长煽情，商场上的谈判倒是信手拈来，可显而易见，赵思睦和宋妤凌的事情不能当成一般的项目处理。
    太过在意，也越发谨慎。
    于是，只能被宋妤凌牵着鼻子走，“时间是良药。”
    蒋铭绎笑了，笑容里都是鄙视。
    宋妤凌被侮辱到了：“ 我妈自从知道她还活着，我们从未放弃过找她。她有亲妈妈，有亲妹妹，我们都在。”
    蒋铭绎收起笑：“宋小姐，电视剧看多了。”
    宋妤凌不服：“难道骗她一辈子？”她低头，嘀咕一句，“我也没要她放弃她现在拥有的啊。”
    她进入娱乐圈，努力站到最耀眼的高处，就是想找到她的亲姐姐，只要找到姐姐，妈妈就不会总偷偷的哭。
    蒋铭绎再次伸手：“她现在很好。”
    宋妤凌梗着脖子：“但她可以更好。”
    “你能保证？”
    “我……”
    蒋铭绎走到她面前：“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好。”
    宋妤凌犹豫一瞬，她看向一旁看似当隐形人的周玥，将手中的报告递出去。
    蒋铭绎接过打开，如他所想，赵思睦跟宋妤凌的血缘关系板上钉钉。他把报告重新塞回去，朝周玥带来的保镖挥挥手，几个保镖让开道。
    “不要想着重新去补一份。”他对她晃了晃手中的报告。
    宋妤凌被猜中心思，懊恼的扭过头，“什么时候能告诉她？”
    蒋铭绎也不知道：“短时间内不可以。”
    宋妤凌：“……”
    “如果你真心为她好，这段时间好好在剧组拍戏。”他补充一句。
    宋妤凌“哼”了一声，胆子特别大的推开他就走。
    周玥过来：“我派人跟着她？”
    蒋铭绎脸色很不好看：“嗯。”
    “那这个……”周玥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报告，“思睦那边怎么办？”
    蒋铭绎摁着眉心：“我去接她，这个……”他想了想，“麻烦帮我搅碎。”
    周玥明白了：“放心。”
    “谢谢。”
    蒋铭绎匆匆离开鉴定中心，给赵思睦发微信：我这边结束了，门口接你吃饭？
    司机已经把车停在门口，他上车坐在后座，望着鉴定中心几个大字。
    他可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思睦，血型加DNA鉴定报告，她不是赵行之和程静的女儿，他不确定她知晓后会不会崩溃。
    这个小姑娘有点可爱，也有点爱演，总是自以为将乖巧端庄演得特别稳妥，实际上她活得小心翼翼，努力做到让所有人满意的地步。她对外人总戴着面具，实际上她性格简单又纯粹，跟人聊着聊着就能露馅。她还有点皮，却又没有安全感，得要人哄着。
    他想做那个能永远哄着她的人。
    【赵思睦：不用了。】
    手机震动，蒋铭绎抬起手机。
    赵思睦拒绝了？他们不是说好了？
    看来还是生气了。
    【蒋铭绎：晚上吃火锅好不好？你爱吃的那家。】
    对话框很安静，她没有回。
    【蒋铭绎：明天我空出一天的时间，我们去玩？】
    消息发送，依旧安静。
    蒋铭绎单手举着手机，手腕发酸，还是没有赵思睦的回复。
    这会儿音乐剧还没结束，也许她在专心看剧？
    他想了想，问向扬：“怎么哄人？”
    向扬接到电话差点笑掉大牙：“你问我？”
    “嗯哼，怎么惹到我们思睦妹妹了？”他幸灾乐祸。
    蒋铭绎拿开手机，瞅了瞅手机屏幕上正在通话中的“向扬”名字，果断挂断。
    等着吃瓜的向扬：“……”
    就这？
    切。
    蒋铭绎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出个可以替他排忧解难的人，只好去百度。
    百度说：投其所好，送礼物，最好是鲜花、包、首饰……
    他又回到跟赵思睦的对话框，这些她都不缺，还没有一本漫画得她的心。
    蒋铭绎又苦恼了，她瞒着自己是谷田，也不想大家知道她在连载漫画，他送本漫画书，她能当场炸毛。
    “去花店。”他选择最保守那一种。
    司机改道，蒋铭绎又给赵思睦发信息：我在门口等你。
    等买了花，蒋铭绎捧着花下车，还有十分钟散场，他等在门口。
    今天出了太阳，下午很晒，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胳膊，又解开最上头两个扣子。
    周围稀稀落落的人，大约是来看其他演出的，他避到一边，望着大门的方向。
    之前连着三次都是她等他，她的焦灼他清清楚楚感受了一回。
    蒋铭绎拿出手机，音乐剧结束。
    【蒋铭绎：散场了？】
    他已经能看到出来的人群。
    赵思睦没有回，他走到保安亭。
    保安看着他怀里的玫瑰花：“求婚？”
    蒋铭绎很紧张的扣上扣子：“不是，接女朋友。”
    保安诡异的表情，表示看不懂，他又问音乐剧是否散场，保安回头拿出时间表，“散了，人正在出来。”
    “谢谢。”
    人群陆陆续续出来，蒋铭绎没有错过每个人，但都没有赵思睦。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过去二十分钟，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蒋铭绎皱了皱眉，给赵思睦打电话，电话响了两下被挂断了。
    他再打，还是挂。
    不对劲。
    蒋铭绎的心沉了下来，她没有出来，说明她没有看完整场音乐剧，提前离开了。
    “先生，没等到女朋友？”保安被他身上的低气压给整怕了。
    蒋铭绎回神，冲保安点点头，转身就走。
    到车上，他重新打开跟赵思睦的微信对话框，他约她吃晚饭，她说不用了。不是耍脾气，是真的不想跟他说话。
    他回忆他们在看音乐剧，他收到周玥微信时她的神色，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蒋铭绎：我可以解释，我离开与宋妤凌有关，但不是你想象的关系。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宋妤凌，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没有过别人。】
    这是蒋铭绎第一次这么露骨的对赵思睦表白。
    【蒋铭绎：给她资源，帮她是因为她父亲是我母亲的朋友，我的母亲叮嘱过我为她保驾护航，除此之外，我对她并没有一丁点的感情。】
    【蒋铭绎：如果你在意的是网上说你长得像她，我觉得完全不存在。】
    他一直觉得多说无益，靠一张嘴，不如看行动。长这么大，他从未这么急切的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意，怕她误解。
    结果，石沉大海。
    蒋铭绎很气馁，病急乱投医，他给何清欢打电话：“抱歉，打扰你，榕榕在不在？”
    何清欢下意识：“没有啊。”等她反应过来，“你们又怎么了？”
    蒋铭绎这下头都大了，赵思睦连何清欢都没找。
    何清欢很生气：“蒋总，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可别打我电话打上瘾了，我接你电话帮你是因为我们家榕榕的关系，不是为了你。”
    蒋铭绎被训了一顿，一点不生气，“我明白，谢谢。”
    挂了电话，他又去打赵思睦的手机，这回直接是“嘟嘟嘟嘟”的声音，八成是被拉黑了。
    “蒋总，现在去哪儿？”司机等了半晌，问。
    蒋铭绎没吭声，忽然翻开手机短信，是演出前的陌生号码，联想宋妤凌的表情，不对劲。
    “去查查这个号码。”他把号码发给助理，吩咐道。
    何清欢接完蒋铭绎电话，直接打给赵思睦，“蒋铭绎给我打电话了。”
    赵思睦已经在外婆家：“哦。”
    到外婆家前，守着宋妤凌行踪的朋友给她发了三张照片。一张是蒋铭绎急匆匆去宋妤凌所在的鉴定机构，另外两张是他们前后脚离开的时候。
    他就是去找她了，满面焦灼。
    “哦？”
    “嗯。”
    何清欢很生气：“麻烦给我解释下，哦是什么意思？嗯又是什么意思？”
    赵思睦风轻云淡：“就是分手，分道扬镳的意思。”
    何清欢：“……”
    她想了想：“宝啊，如果分手会传染，我最不想传染的人就是你。”
    赵思睦笑了：“爱你么么哒。”
    “你这次到底闹哪出啊？”何清欢搞不懂了，听蒋铭绎的语气，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
    赵思睦若无其事：“不闹，认真的。”
    当她用这种语气说话，何清欢就知道，她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出来喝酒吗？”
    赵思睦看了看外婆家准备出菜的阿姨：“今晚我陪外婆。”
    何清欢安慰：“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知道了。”
    赵思睦打着电话，眼前被人挡住，简颜双手抱臂，“能不能别秀恩爱了？死得快懂不懂？”
    她以为这是跟蒋铭绎的电话，就想捣捣乱。
    赵思睦把手机扔包里：“嗯，如你所愿。”她将包放一边，去找外婆。
    没有抬杠，没有嘚瑟，简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如你所愿是什么意思？是不秀恩爱了？还是死了？
    简颜撒腿追上去：“几个意思？”
    赵思睦却死活不肯说了。
    今晚算是大团圆，外婆将几个儿子女儿孙子孙女都叫回来了，几个爷们一块抬着圆桌安装上，大圆桌上坐满了人。
    外婆难得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明年榕榕和颜颜是不是也得带人回来了？”
    家里这一辈赵思睦和简颜最小，也就他们两个还没有结婚。
    简颜见状，搂着外婆撒娇，“我还小呢？”
    外婆拍拍她的手，举起酒杯，“我就喝半杯。”
    正想劝的程静默默缩回手：“就这半杯。”
    外婆乐呵呵：“就这半杯。”
    众人举杯，热热闹闹碰了一杯，面上都开心着，心里却虚得慌，就怕外婆特意把大家都聚一块是有什么大事。
    果然，吃喝到一半，外婆忽然放下筷子，“这次回上海……”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众人也放下碗筷，眼睛齐刷刷看着外婆。
    “我在苏州拍了个CT。”
    赵思睦在蒋铭绎离开后已经停止跳动的右眼皮又开始了，烦人得很，一下接一下。
    连一向最活泼的简颜都安静下来。
    “穿刺我也不想做了，手术室我害怕。”外婆笑着说。
    空气里窒息的安静。
    程静紧张：“妈，您哪里不舒服？王医生呢？”
    大家纷纷起身，被外婆拦住，“都别紧张，人老了，小毛小病。”
    “什么紧张？穿刺哪里是小毛小病？”程静表情崩了，“妈，您瞒了我们多久？”
    外婆终于公开她的病历。
    肺上肿瘤，恶性的，医生已经不建议手术，怕下不来手术台。
    赵思睦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天旋地转，她许久没有回过神，直到身旁简颜攥住她的手，“赵榕榕，你刚听到什么了？”
    “外婆说什么？”简颜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
    赵思睦抬头，望着外婆。
    外公去的早，家里每次聚餐外婆都是在主位，但她总习惯了在她身旁空出一个位置，也摆上碗筷，外婆说，那是给外公的，这样就好像外公一直在。
    赵思睦眼睛酸了，想起外婆前天忽然的感慨，外婆说：我想你外公了。
    她低头，飞快卡去眼睛里的东西，长辈们都在，轮不到她们说话。
    外婆转了转圆桌：“榕榕，你最爱吃的叉烧酥，怎么不吃了。”她把叉烧酥停在赵思睦边上，“还有颜颜，傻愣着干什么？”
    赵思睦挤出笑：“嗯，我爱吃的。”她边说边用筷子夹了一个，又给简颜夹一个，“你吃啊。”
    简颜没有抬杠：“外婆的秘方，我最爱吃了。”
    几个长辈看她们这样，沉默不语。
    外婆几乎挨个将小辈们爱吃的菜都转了一圈，最后，她仍是满面笑容，“都别担心，我有认真看中医，下个月我还是回苏州养着，那地方好啊，养人。”
    程静急了：“不能留在上海？”
    赵行之附和：“妈，我们都在上海。”
    外婆摇摇头：“上海离苏州不远，你们就不能来看我？”
    “能，我们听您的。”
    “是，妈，您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所有人都强颜欢笑着，赵思睦吃着叉烧酥，铺天盖地的难过。
    外婆今年81，还没看到她结婚呢。
    今天，她还决定跟蒋铭绎分手了。
    如果外婆能安心，如果蒋铭绎愿意，她想跟他结婚，可是，她明白，假如外婆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结婚，假如她知道自己跟蒋铭绎之间没有双向的爱情，外婆会更难过，也会自责。
    外婆希望她幸福。
    【蒋铭绎：我在你家楼下。】
    赵思睦收到蒋铭绎的微信，连同之前几条没看过的，她一条一条看过去。看到他说他喜欢她，她的心又很不听话的“噗通噗通”瞎折腾起来。
    喜欢她什么？喜欢她穿着华服，乖乖女的模样？
    那压根不是她。
    不行，他为了宋妤凌已经好几次了。
    “也别怪王医生，是我让他瞒着你们。”外婆的声音。
    赵思睦脑门一个激灵，王医生，pad上的病历。
    她打字：那天我外婆找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外婆的病情？
    打完，她看着屏幕，久久没有摁下发送键。
    【赵思睦：不用等我，我不在家，明天下午我们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我有话跟你说。】
    蒋铭绎秒回：好。
    这倒是挺乖的，可她不稀罕了。
    *
    第二天下午，赵思睦准时到咖啡厅，习惯性提早了十分钟，没想到蒋铭绎已经在了。
    今天的赵思睦T恤牛仔裤小白鞋，马尾扎的高高的，宛如没出校园的女学生。
    但她表情还挺冷的。
    蒋铭绎愣了一下：“来了？”
    “嗯。”赵思睦将冷淡进行到底，“我有话问你。”
    蒋铭绎被她的冷淡惊到，面上却很平静，“你问。”
    赵思睦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聪明，但我也不笨。”
    他闻言笑了一下：“是不笨，就是反应慢。”
    赵思睦：“……”
    眼见着她要生气，蒋铭绎赶紧道歉，“我的错。”
    赵思睦别开脸，今天是周末，但蒋氏为了赶一个项目，不少人留下来加班，大楼进出的几个人她都有些眼熟。
    “我外婆生病了。”她很淡的声音。
    蒋铭绎笑容一收，只觉得等会儿要打雷闪电。
    赵思睦又看着他，很认真，“我本来想给你发消息的，但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毕竟我反应慢。”
    蒋铭绎心上像被人揪了一下，已经明白了。
    “所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问。
    蒋铭绎沉默了许久，他点头，并没有解释。
    赵思睦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她闭了闭眼，很奇异的，从新西兰以来，跟蒋铭绎相处的一幕幕争先恐后涌来，她还一遍遍告诉他，她很记仇的。
    “好，我明白了。”赵思睦拎起包，“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蒋铭绎拉住她：“因为你外婆？”
    赵思睦很平静，平静到坦然，“随你。”
    她用力挣开，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这件事情我可以道歉。”
    赵思睦不听：“道歉有用，要警察叔叔干什么？”
    蒋铭绎无言以对，挺孩子气的话，她却是认真的。
    到门口，差点跟人撞翻。
    向扬躲到一边拍胸，嘻嘻哈哈，“你们怎么回事？秀恩爱秀到公司楼下来了？”
    他说完，看到面无表情的赵思睦，“吵架了？”再看看焦灼的蒋铭绎，“真吵了？”
    他当然要帮蒋铭绎，凑近赵思睦说悄悄话，“我跟你说，你别跟蒋铭绎一般见识，他这人情商低，追不来女孩子。”
    蒋铭绎着急打断，被向扬瞪了一眼，赵思睦也看过去，他只好闭了嘴。
    向扬继续：“就只有你，他为了追你什么蠢事都干了，你妈妈的项目你知道吧，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你来找他，你说他到底多喜欢你才能干出这么公私不分的事情？”
    他还想说，即便她当时是跟蒋云廷谈联姻，蒋铭绎这么做也还是在为她打算着。哪怕她最后都不会知道这些，会顺顺当当跟蒋云廷订婚。
    蒋铭绎想要打断已经来不及了，赵思睦先是惊讶，再是审视的目光，向扬信誓旦旦，蒋铭绎却眼神闪烁。
    呵呵，他可真好意思讽刺她为了妈妈的项目来卖脸。
    她也不止一次强调过，她最讨厌欺骗，而且记仇。
    赵思睦强压下怒火，转身对着蒋铭绎，“我不喜欢戴隐形眼镜，因为到晚上眼睛会红会涩，我不喜欢穿裙子，因为我更喜欢宽松的T恤运动装，可以跑可以跳，我不喜欢穿高跟鞋，因为要在脚后跟和脚趾贴满邦迪才能不被矫情的鞋子磨破，我不爱吃西餐，因为在西餐厅，你大声说笑都被看作是不礼貌，没有教养。”
    向扬被她机关枪似的理论整懵了，他这是做错了？
    本能觉得接下去不是他能听的，果断逃跑。
    又只剩下赵思睦和蒋铭绎，她很认真，“我爱吃火锅，爱撸串，爱吃螺蛳粉，喜欢骑着自行车看风景，我不爱油画只爱漫画，我不喜欢参加一个个假笑的酒会，不喜欢被安排的人生，我……”
    她突然哽咽，因为外婆隐忍的情绪爆发。
    赵思睦别过头，努力将眼泪水给憋回去。
    “你看，在你面前的从来就不是我，只是习惯了装乖巧的赵小姐，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的到底是谁？”她问。
    蒋铭绎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将她搂进怀里，“我知道。”
    赵思睦一把推开：“你不知道！”
    “我可以解释。”蒋铭绎眼里褪去了所有的骄傲。
    赵思睦只当没看见：“好，你解释。”她低头，调整情绪，再抬头时，眼眶里干干净净，“昨天，你是去找宋妤凌了，对吗？”
    “是。”
    “然后呢？”
    两个人面对着面，她看着他，他也是，但他恰恰不能说，至少这时候不能添乱。
    无声的对峙着。
    半晌，赵思睦笑了笑，蒋铭绎看到她笑着，眼里的光却渐渐淡了，直至彻底熄灭。
    他心慌：“榕榕。”
    “蒋叔叔。”赵思睦一本正经，“我们分手吧，对外随你怎么说。”
    蒋铭绎僵住。
    她也常常这么叫他，大多时候带着玩味和气恼，从未像这次这么认真。
    “榕榕，我爱你。”蒋铭绎脱口而出。
    赵思睦露出笑，很疏离，“谢谢。”
    转身就走。
    蒋铭绎望着她的背影：“说好了，我失约，我把名下资产都给你。”
    没有回应，只有她决绝的身影。
    赵思睦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她看向窗外，蒋铭绎仍站在原地，目光在她身上。
    她终于不用压抑，放肆的让眼睛下起雨。
    【何清欢：怎么回事？论坛为什么会有你的帖子？】
    【何清欢：转发帖子：豪门八一八，我爸O型，我妈A型，为什么我是AB型？】
    赵思睦点开，浑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
    第36章 “再见，蒋叔叔。”……
    出租车师傅时不时瞅一眼后视镜, 这年轻小姑娘刚上车的时候还挺正常，这才开出一段路呢，居然哭了, 哭得特别伤心难过, 他都后悔接单了。
    最后这要是赖上他可怎么办？养家糊口不容易啊。
    终于，过了两个红绿灯，小姑娘不哭了。
    师傅松了口气, 又看了眼后视镜, 他有心想说点什么，结果, 这一看, 好家伙啊，不得了了, 这又是怎么了？
    这姑娘是不哭了，正傻愣愣盯着她手机看，就是……就是要哭不哭，天都要塌了的样, 比刚才哭的时候还难过绝望，这还不如哭着呢。
    师傅傻眼：“姑娘？”
    赵思睦没听到，注意力全在这个凭空冒出来, 却已经变成hot置顶的帖子。本地论坛，看的人多, 评论也增长迅速，她刷不过来，选择只看楼主。
    很专业的八卦，从生物学、人体构造还有一堆她看着就头晕的名词来论证分析，总而言之, 她只看到一句话：O型血+A型血的父母绝对不可能拥有一个AB型血的女儿。
    她知道自己是AB血，但并不知道爸妈的血型，或许是潜意识里的逃避，她从没有主动去研究过。
    现在，赤果果在自己眼前扒开。
    她既不是爸爸的女儿，也不是妈妈的女儿，谁的都不是。
    比十岁那年得知自己有可能是爸爸跟女明星的私生女还要天旋地转。
    那她是谁？
    赵思睦捋开额头的碎发，却发现自己手在抖。手指因为不受控的颤抖轻轻的，一下下打在自己额头，她用另一只手用力拍打自己的手背，无解。
    再一刷新翻页，显示帖子被删除，什么都看不着了。
    师傅看在眼里，默默看路，不再试图开口。
    快到别墅，赵思睦的手机响了，是蒋铭绎，她摁了两下挂断。
    “姑娘，车费。”师傅喊住好像下一秒就要崩溃的赵思睦。
    赵思睦回头，机械的，“对不起，多少？我转您。”
    她是路边拦的车，没用软件打车，师傅把二维码递过去，忍了忍，没忍住，“姑娘，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你看，你住这么好的别墅，可比我们这样风里来雨里去开着车满城拉生意的要好太多了。”
    赵思睦鼻子一酸：“谢谢您。”
    可是，风里来雨里去也比骤然得知自己是孤儿要好。
    帖子虽然被删，但早就发酵，赵思睦手机开始狂响，从第一声铃声开始，到后面的手机震动，她像是兔子被踩到了尾巴。将手机握在手里，她用力去按关机键，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锁屏键加音量键同时摁了好几下都出不来关机界面。
    手机响个不停，宛如魔音钻进大脑，听得人头晕目眩。
    赵思睦怎么都关不了手机，只能将手机扔进包里的夹层，拉上拉链，使劲往家里跑。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能不是妈妈的女儿，但至少，爸爸还是爸爸，谁想到有朝一日，她连爸爸的女儿都不是。
    那她爸妈到底是谁，她又是怎么成为赵思睦的？
    赵思睦跑累了，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停，停下来天就要塌了。
    别墅区很大，出了名的黄金地段，与喧嚣的城市隔离，以前她懒，不爱动，爸爸总时不时要带着她出来慢跑，然后，她总是耍赖坐在花坛不肯走，这一回，这么大的地方，为什么一下就跑到家了？
    家门口是一排彩灯，那是爸爸亲手给她装的，是她小时候爱看童话故事，说童话里的城堡都是这样的；进门的小花园里种满了花，四季不败，那也是爸爸请了人专门栽种的，说这样更温馨；穿过花园，是个小喷泉，那是妈妈坚持要的，小时候，妈妈就坐在喷泉旁的小石凳，一边处理公司的事情，一边看她在喷泉旁拉小提琴，妈妈说，是为了训练她的台风；还有花园后的小房子，那是她的专属画室，里头还有钢琴、舞蹈杆、落地镜，是她从小练琴练舞和画画的地方，小时候她弹琴跳舞画画，妈妈就会坐在一角，有时是处理公事，有时会接电话，但她要是想偷会懒，妈妈眼睛又特别尖，一眼就能看到。
    还有很多很多……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尽管后来爸妈送她出国，她回来的机会并不多，但在她心里，这里其实才是她的家。
    赵思睦走进家门，转个弯就是客厅，如果她晚回家，客厅里总有一盏灯是为她留的。
    她放轻脚步，“近乡情怯”，难过的情绪几乎要没顶，然后，崩溃的前一刻，她看到了爸爸。
    他坐在沙发，遥遥望着她。
    赵思睦的眼泪水一下没忍住，要水漫金山了。
    赵行之如往常一样向她招手：“榕榕，过来。”
    赵思睦跑过去，隔着几步远，又猛地收住，她停下脚步。
    “爸。”她尝到眼泪水的味道。
    赵行之仍维持着招手的姿势，很大声的：“诶，爸爸在。”
    赵思睦委屈了，胆怯的慢慢走过去，不停叫：“爸，爸……”
    赵行之将委屈巴巴的女儿搂进怀里：“乖，爸爸在呢。”
    直到投入这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赵思睦终于嚎啕大哭。
    在爸爸面前，所有的情绪都无需掩藏，她只是爸爸的女儿。
    赵思睦哭了很久，赵行之就哄了她多久。
    “爸。”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行之给她擦眼泪：“榕榕，想不想知道你的父母？”他选择坦白，“你的亲生父母。”
    赵思睦闻言，果断摇头：“我不要！”
    声音是尖锐的。
    赵行之沉默，意外她的抵触，又像是预料之中。
    在程静的影响下，赵思睦性格开朗却也懦弱，小学时候，她参加区里的绘画比赛，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说冠军早就内定了她，无论她画的怎么样，程静都会打点好让她成为第一。
    程静第一名的教育根深蒂固，她又不敢去问自己妈妈，就选择装病不去颁奖典礼。后来，他知道这件事，让她的画画老师不厌其烦告诉她，她画的真的很好，她才敢去会场。她果然是冠军，晚上回到家，她终于开口问程静，程静很冷淡，承认了自己做的，说确实帮她找关系操作了，可她本身就是冠军，自己的关系没用上而已。
    那会儿，赵思睦才真正有了第一名的喜悦。
    赵思睦这一路想了很多，直到见到爸爸才想明白，“爸，从前我一直很好奇我到底是不是妈妈的女儿，我在意到很努力很努力去拿到每一个第一名来证明我真的是妈妈的女儿。其实我有一百种方式去查证我到底是不是，可我不敢。”
    赵行之抬手，想摸摸女儿的发顶，没下得去手。
    他想将她当成一个成年人，而不是小女孩。
    赵思睦哽咽：“可是，很奇怪对不对，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了。会将我抛弃的亲生父母，我为什么要知道他们是谁？”
    赵行之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满眼都是心疼和懊悔。
    “还是，爸爸您不想要我了？”赵思睦小心翼翼问。
    赵行之把眼泪憋回去，伸手用力弹她脑门，“胡说，你姓赵，永远都是。”
    父女俩顿时相顾无言，眼泪汪汪。
    大门口高跟鞋的声音，赵思睦立马扭过头，熟悉的脚步声，跟蒋铭绎一样沉稳到仿佛连脚步距离都丈量好一般的严谨，她默默数了两下，好像比往常快一些。
    她起身，正对上程静那不耐烦的目光。
    赵思睦能对着爸爸哭，对她却不行，只讷讷的叫了一声：“妈妈。”
    程静点点头，上下打量赵思睦，尤其看到她这T恤牛仔裤的装扮，挑剔到拧眉，怒气直往上冲，“这样就怕了？”
    赵行之不赞同，看到赵思睦肩膀都抖了一下，不满的看向程静，“程静。”
    程静看也没看他：“你别插嘴。”
    她冷冷望着局促不安的赵思睦：“我可没有这么胆小又怕事的女儿。”
    狠狠的一刀，正戳赵思睦的心窝子，她好不容易憋下去的眼泪水湿润了整个眼眶，低头，眼泪水吧嗒一下掉了。
    “我本来就不是您的女儿。”她赌气道。
    程静冷笑，显得有些咄咄逼人，“那你刚才叫我什么？”
    赵思睦无言以对，很难为情的抹了把眼泪。
    赵行之心疼：“程静，有话好好说。”
    程静看向他，倨傲的眼神，“你教女儿的时候我从不插手，希望你也能做到。”
    赵行之：“……”
    但他终于松了口气，安慰的搂了搂赵思睦的肩膀。
    “妈，对不起。”赵思睦主动说。
    妈妈方才明明是最冷酷的话，她竟然觉得特别温暖。
    程静把手里的包和电脑搁一边：“蒋铭绎在门外。”她坐到沙发，往后一靠，“他要我转告你，他想见你一面。”
    赵思睦抿嘴，摇头。
    程静皱了眉：“你总要跟我争，总是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甚至是阳奉阴违，但是，榕榕，今天我要告诉你，童话世界里不是只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赵思睦心口一紧，妈妈曾经说过，如果不是有爸妈顶着，她什么也不是。
    程静声音越发严厉：“今天这一课就是教你好好擦亮你的眼睛。你不喜欢跟你那些‘小姐妹’相处，说她们是塑料花，其实啊榕榕，你连她们一根手指头的手段都没学会。”
    这话挺狠的，赵思睦果真被梗了一下，一口气不上不下，但她知道妈妈是对的，也好像开始明白妈妈逼着她跟塑料花们交际的目的。
    她们阴阳怪气，却都做出了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关键时候拉得下脸，又能豁得出去拉踩。
    可不就是一级棒。
    程静叹了口气：“收拾行李，跟你外婆一块去苏州。”
    赵思睦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程静，眼睛湿漉漉的一片。
    宛如被抛弃的小狗。
    程静不为所动：“你外婆一个人在苏州，我不放心，你去陪她，好好待在苏州。”
    她冷着脸，心里却合计着只有赵思睦走了，她才好放开手脚一个个收拾敢在背后算计赵思睦的人。
    还有，赵思睦亲生父母那边……怕是要听到风声。
    程静狠下心：“这两天就走。”
    赵思睦没吱声。
    程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摆，她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赵行之，最后，目光回到赵思睦脸上，她瞧着哭得挺狠，眼睛都红了，此刻因为自己的话，脸涨得通红，但……
    那又怎么样？
    “关于蒋铭绎，榕榕，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管你现在想不想见他，请你明白一件事情，很多事不是凭着‘想’或是‘不想’就能解决的。”程静抱臂，“至少，别丢了我从小给你的教养。”
    赵思睦把眼泪都憋回去，勉强挤出笑，“好，我知道了。”
    她选择出去见蒋铭绎。
    程静满意，拉开电脑包，开始工作。
    赵行之沉默半晌，去给她倒了杯水，“你总是这样，明明最关心她，却嘴硬。”
    程静讥诮的笑：“关心？你想多了。”
    赵行之笑了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大门口的方向。
    赵思睦推开大门，正正好撞上那道炙热的视线。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出来，蒋铭绎还愣了一下。
    “找我？”赵思睦问。
    蒋铭绎目光流连在她的眉眼，眼睛红了，鼻子也是红的，脸上还有泪痕，这是没收拾就出来见他了。
    心狠狠抽了一下，他伸手，被她冷淡的避开。
    手落了空，蒋铭绎的目光里都是克制，“昨天我确实见了宋妤凌。”
    赵思睦别开视线：“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没必要了。”
    “不是。”他跟她保持距离，“我想说之后的事情。”
    他定定望着她，她听到他这么说，终于舍得把脸给他转回来。然后，他就看到眼泪水在她眼睛里晃啊晃的，就是没能落下来。
    这样的赵思睦让人揪心。
    他上辈子肯定欠了她的。
    蒋铭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之前的酒会，宋妤凌拿了你带有毛囊的头发。”
    赵思睦僵住，这回是彻底崩了。
    蒋铭绎在她跟宋妤凌之间选择了宋妤凌、外婆的病情、她其实压根不是爸妈的女儿，这么接二连三的打击，此刻她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
    “昨天在鉴定中心，你们是……”
    “够了。”赵思睦打断，“我不想知道。”
    她抹了一把因为没来及擦干眼泪而留下的泪痕：“昨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瞪着人的时候，跟程静最像，“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蒋铭绎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板起脸，凶狠的表情。
    赵思睦忍了忍：“如果你昨天就告诉我，但凡我昨天问你的时候，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今天……我今天。”她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我今天就不会被人把耳光往脸上甩，不会这么惊慌失措。”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大声质问。
    赵思睦明白自己这是明晃晃的迁怒，蒋铭绎也知道，所以，他任她发泄，没有一句辩解。
    “你看，我们果然不合适。”她笑了。
    蒋铭绎的表情裂了。
    赵思睦这一刻才真正理解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整个人被掏空，“我们总是不在一个频道，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从来不会给我想要的，可我不需要的时候，你又偏偏出现给我这些我根本不想要的东西。”
    “蒋叔叔，事实证明，我们分开是对的。”
    蒋铭绎一直知道自己身上没多少温度，当他不刻意收敛，气场里自带的冰冷能冻死人。
    这会儿就是。
    他只是沉默的看着倔强的小姑娘，压抑着情绪，“我给你时间，就当我们各自冷静。”
    “不用。”赵思睦声音平静，很干脆，“没有时间了。”
    “我从小就生活在谎言里，只是我从来没有勇气去戳破这个谎言。我懦弱，我胆小，我怕经历风雨，所以，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身边我在意的人欺骗我。”
    “对，你的出发点也许是为我好，但你不会懂我在你因为宋妤凌转身离开时疑神疑鬼，忐忑又不安的心情，你也不会明白当我知道你早就知道外婆的病情，却始终瞒着我的时候，我到底有多难过。”
    赵思睦抿嘴，露出招牌的酒窝，很甜，“我妈说付出可以理解为等价交换，所以爱也是平等的，而不是你永远都将我当成无知的小孩。也许你觉得是我任性无理取闹，都随你，反正在你眼里，我从来就不是个能担风雨的成年人。”
    她耸了耸肩，配上小酒窝，很是俏皮。
    蒋铭绎心里突然空落落的，突如其来的恐慌，他努力去拉住她的胳膊，她竟然没有躲。
    掌心的温热让他空落落的心滑过一道暖流。
    赵思睦看着他：“我未来的伴侣应该是温柔的，是一个能对我毫无保留，与我共悲喜的人，很遗憾，你并不是。”
    蒋铭绎收紧手，眸底的光暗了。
    她又冲他笑起来，她一笑，整个人都是明媚的，“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不需要了。”
    “再见，蒋叔叔。”
    赵思睦后退，他没有用力，她顺利抽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蒋铭绎眼睛里蓦地染上热意。
    【蒋总，您发过来的号码已经查清楚。】
    他滑开消息，助理发来的调查资料，资料很长，总结起来就一句话，陌生号码的使用人是赵思睦。
    蒋铭绎理智回笼，几乎瞬间就想到音乐剧前的陌生短信，这只是一场试探。
    “榕榕。”他声音哑了，“137****6668是你的号码？”
    赵思睦停住，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是啊。”
    第37章 她喜欢蒋铭绎，很多年了。……
    “是啊。”
    就这两个字,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赵思睦再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她深吸口气，抬脚, 又顿住。
    “榕榕。”蒋铭绎的声音很淡, 带着隐忍的克制，“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赵思睦呼吸一滞。
    “还是只是因为你妈妈公司的项目？”
    窒息的沉默。
    蒋铭绎脸色黑得吓人，他攥了攥手心, 大概是找不出理由给她来搪塞自己了。当时, 是他亲手制造了一个她来找自己的理由，现在却无比扎心。
    半晌, 久到他以为她会将沉默进行到底, 她忽然开口了，“当然没有啊。”
    可没心没肺了。
    蒋铭绎心头像是被人倒了盆冰水, 夹带冰块那种，不仅冷还砸得人生疼。
    他动了动唇，说不出话。
    偏偏赵思睦这熊孩子还非要往他心口上扎针：“从一开始我就以为你喜欢宋妤凌，是因为我长得像她, 你将我当作了替身，所以，我因为蒋云廷, 因为我妈妈项目那事赌气，才会答应当你名义上的女朋友。”
    看, 她还一本正经要给他解惑。
    蒋铭绎心头钝痛，很想制止她说下去，又自虐的想听她说完，看她到底能扎多少刀才肯罢休。
    赵思睦果然很懂得怎么在他伤口上撒盐：“我以为你官宣跟我的事情，和我秀恩爱都是为了替宋妤凌转移在你身上的绯闻, 所以，为了我妈妈的项目，也为了我不用被逼着继续找下一个联姻对象，我努力配合你当个听话又完美的工具人。”
    工具人？
    很好。
    赵思睦一口气说完，本能的闭上眼睛，只有一瞬的犹豫，她睁开，“就是这样，没有其他。”
    她明白她跟蒋铭绎之间算是到头了，今天为止，再没有以后。
    也……挺好的咯。
    许久，蒋铭绎松开手，“所以，你只是配合演戏？”他嗓音越发显得低沉，“仅仅是演戏？”
    “是的。”跟他极力压抑着怒气不同，赵思睦是真正的平静。
    风轻云淡，不带感情，都懒得敷衍。
    蒋铭绎积压的怒火要爆发，他死死盯着那道不为所动的背影，努力深呼吸。
    他现在想狠狠抱住她，然后，吻她。
    赵思睦等待他做最后的总结，眼眶不知不觉泛起热意，她眨了眨眼，坚持没有回头。很久很久，终于，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这一回略显凌乱的脚步不再是朝着她，反而是越来越远，而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的眼睛像是被打开了开关，比瀑布还厉害。
    她转过身，视线里连蒋铭绎的车屁股都没看着。他这么骄傲一个人啊，自尊心都被她踩到了脚底下，没揍她一顿就是好教养了。
    赵思睦很矫情的朝天笑笑，这才是正确的。
    以后，他们各走各的，就是这样。
    回到房间，她坐在床上，大夏天的，她把空调被卷在自己身上把自己裹成个圆球，挺像熊的，可她还觉得冷。
    【何清欢：回个电话。】
    【何清欢：躲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赵思睦抱膝，下巴磕着膝盖，心里嘀咕：我本来就是狗熊啊。
    【宁夏：跟蒋铭绎好好说。】
    【宁夏：别冲动。】
    赵思睦往下拉了拉群消息：好好说什么？明明是他把我当小孩哄骗，又不是我的错。
    而且，他们彻底断了，干干净净那种。
    她用被子闷住头，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又闷又热。恨不得就想此刻钻在被窝里，将所有有关的人事物全部隔离在外。
    可惜，别人可不听。
    手机持续响了半天，吵得人分分钟要爆炸。
    论坛爆料的帖子早就被删了，不过热帖么，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全都看到了。
    赵思睦踢开被子，从上到下，一条条开始翻消息。
    有何清欢和宁夏的关心，有朋友们的问候，当然还有幸灾乐祸的，比如那群塑料花。
    她点开塑料花群，怔了怔，她这是被T出微信群了？
    【真没想到，赵思睦连赵家人都不是？】
    【那还拽什么拽？】
    【这下闹这么大，赵家还不把她丢出国去？】
    【难怪，她小学没读完就被送出国了，合着压根就不是赵家人。】
    【看她之前那样，咦！恶心！】
    【蒋家会要一个父母不明的孤儿？】
    【所以，他俩到底什么时候分手？】
    被T之前的记录还在，赵思睦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耐心，每条都看完了。也是，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群塑料花多现实啊，知道她压根不是爸妈的女儿，觉得自己这个假千金不配跟她们玩，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
    反正，她也早就不想应付了。
    还有蒋铭绎，她不玩了。
    赵思睦抱住自己，退出微信登录微博，她想了想。
    【谷田：小时候以为西瓜籽吞进肚子会发芽，长大了才知道，西瓜籽就算扔进了土里都未必会结果。】
    她很难过的捧着手机，微博不断提示有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小时候以为泡泡糖吞进肚子会把肠子黏在一块，长大了才知道没有什么是一通粑粑解决不了的。】
    【楼上真香，有那味了。】
    【卧槽！我正撸串呢！】
    【大大真可爱。】
    【对对对，每次吞了西瓜籽都嚎啕大哭觉得自己会被长大的西瓜撑破肚皮。】
    【还有还有，姐妹们有没有换牙的时候被家里人说，上边的牙齿要从高处扔地上，下边的牙齿要扔屋顶？我每次都记反，然后哭着以为自己再也长不出牙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掉大牙。】
    评论区前所未有的热闹，赵思睦一边哭一边看。
    【央扬氧样央：西瓜种子发芽需要一定的温度、湿度和氧气。有籽西瓜发芽的最适宜温度是28-30℃，无籽西瓜则为30-33℃。】
    这一条过于正经的评论夹在一堆欢乐又无厘头的评论里特别显眼，一排粉丝追着留言：大哥，百度百科摘的吧？
    【是哥哥还是姐姐？五体投地。】
    【哥哥没有童年？】
    赵思睦手指顿了顿，“央扬氧样央”这一条明显跟他从前的评论风格不一样，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还一本正经跟她讨论西瓜籽发芽的条件？
    这还是从前那个跟她从2B讨论到2H，再说到HB的人？
    赵思睦点开“央扬氧样央”的头像，进入他微博，他的微博两天没有更新，就是他没错。
    难道跟她一样，今天心情超级差的？
    她又回到他的评论，忽然笑了。
    还挺不可思议的，她揉了揉自己上扬的嘴角，就这一条摘自百度百科的评论就让她笑了？
    *
    帖子风波还在持续发酵，程静动作快，早早就把赵思睦跟着一起回苏州的事情安排好，而赵思睦在家躲了两天，渐渐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到商场准备去苏州的东西。
    一起去的还有何清欢，她全程很小心，“我周末就去苏州看你。”
    赵思睦在看睡衣：“不用，你就好好工作，周末抓紧时间再谈个恋爱。”
    何清欢笑容一僵：“你跟蒋铭绎……”
    “分了。”赵思睦特别干脆。
    何清欢想像往常一样去戳她脑门，刚伸出手呢，戳不下去，“你说你真是……”
    “我怎么了？”赵思睦笑嘻嘻，瞅着她伸出的手指，脑门主动靠过去，“他犯了错，我还不能生气了？”
    好像迁怒他，她就能好受些，这样她不用去想自己跟宋妤凌的关系。
    何清欢果断戳上去，狠狠一下，把她脑门都给戳红了，“你就作吧你，以后后悔了我可不给你递纸巾。”
    赵思睦委屈的揉了揉额头：“哼！”
    提起蒋铭绎，她心情沮丧，又不会掩饰，被何清欢一把搂住，“乖，不开心就别笑。”
    赵思睦笑容瞬间垮了。
    何清欢摸摸头：“方堂昨天还找我了。”
    赵思睦紧张，明知故问：“找你干什么？”
    她跟乔萱配合默契，听说昨天方渣渣就被公司给开除了。
    “回头草咯。”何清欢难掩失落。
    赵思睦打过去：“想吃？”
    何清欢勾住她脖子：“想换棵树挂挂了。”
    “真棒！”
    “用你夸？”
    何清欢将赵思睦看上的睡衣抱怀里：“这些姐送你，去苏州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穿着我买的睡衣，不许交新朋友。”她去柜台结账，“要交也可以，关系不能好过我。”
    赵思睦蹭到她背后，一把搂住，“不交不交，一个都不交。”
    两个人勾肩搭背离开睡衣店，刚出门就看到斜对面的衣服店门口站了几个熟悉的人。
    何清欢下意识挡在赵思睦跟前。
    是把她T出群的塑料花们，她们身边是个她没见过的混血美女，很漂亮，一身的奢侈品，神色倨傲。塑料花们全都围着这美女，脸上是过去对她的假笑。
    “走吧？”何清欢拉着她。
    赵思睦点点头，朝相反的方向。
    “哟，那个人！”
    刺耳的一声，像是在唱女高音。
    赵思睦回头，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她，几个人对着她指指点点。那位混血美女大概挺好奇的，跟她视线撞上，从里到外透着的高傲。美女侧过头问了一句，塑料花们笑容灿烂，对着她窃窃私语。
    那刻意压抑的说话姿态让她很不舒服。
    妈妈说的没有错，塑料花们只会阴阳怪气，但她们永远知道怎么才能让人心情不爽。
    赵思睦转身离开。
    “她们就是嫉妒你！”何清欢气愤。
    赵思睦压根没放在心上：“可不，姐可是她们的神话。”
    何清欢“噗嗤”笑了，弹了下她的脑门，“迷死赵，你知不知道骄傲两字怎么写？”
    赵思睦萌萌的摇头：“不知道。”
    何清欢算是彻底放了心。
    商场在蒋氏附近，赵思睦大包小包去停车场，在B1的电梯里遇上匆匆进来的周玥。
    她在打电话，神情很凝重。
    看到赵思睦，周玥像是很惊讶，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似的，直到电话那头助理喊她，她才转过身，“回公司再说。”
    电梯里只有赵思睦、何清欢和周玥，就特别安静。
    赵思睦跟何清欢手挽着手站在一边，周玥则在另一头，连她一向很妥帖的招呼都没打。
    电梯到B2，赵思睦看着何清欢，“你先去我车上。”她把手上的拎袋和车钥匙都给她。
    何清欢担忧的目光看看她，又看看周玥，最终，什么都没说。
    赵思睦出电梯：“我们聊聊？”
    周玥尝试了下，挤笑失败，“好。”
    电梯门在她们面前阖上，两个人走到边上，谁都没有先开口。
    “我从没有否认过，我是个软弱的人。”赵思睦憋了半天，含笑看着周玥，她回想过，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
    她眼神清澈，一如初见，在周玥眼里，这是个简单又不知世故的女孩。
    赵思睦脸上两个酒窝很甜，声音也是甜的，话锋却是一个急转弯，“但至少我问心无愧。”
    周玥几乎是狼狈的避开她的视线。
    赵思睦没打算做什么：“祝你心想事成。”
    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周玥脸上。
    赵思睦冲她点点头：“再见。”
    “思睦。”周玥叫住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小姑娘。
    赵思睦停住，回过头，周玥仔细打量这张脸，心里头像是被人倒了热油。
    焦灼里夹杂着羞愧。
    赵思睦知道她的心思了，竟然知道了。
    这个她一向看不上的女孩原来不是不懂，也不是没脾气，只是一直心里门清的没有说破而已。
    周玥看着赵思睦脸上不慌不忙的笑，从头到脚的不适，“抱歉。”
    最后，她挤出两个字。
    赵思睦很干脆：“不用。”
    因为她没法大度的说一声“没关系”。
    她去找何清欢，只留周玥一个人僵在原地，望着她回不过神来。
    周玥承认自己心虚了，话说到这份上，该懂的都懂了，她喜欢蒋铭绎，喜欢多年。她一直以为他最后会选择她这样的成为伴侣，所以，她扮演着他最好的伙伴、最佳的搭档，哪怕最后她只是个合适结婚的人，她也完全不在意。
    至少，她能得到他了。
    没想到，赵思睦出现了。
    从在病房里见到赵思睦的第一眼，周玥就有莫名的恐慌，可那时赵思睦是蒋云廷的联姻对象，她又悄悄松了口气。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周玥心中像是被灼烧过一般火辣辣的疼，不安又彷徨，她慌了。所以，蒋氏的年中酒会她故意误导助理排位，之后对赵思睦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和表现，他们约会她有意无意的拿“紧急工作”截人，微博上以宋妤凌跟赵思睦对比的讨论，她知道蒋铭绎没有微博账号，也向来不会去微博搜自己的名字，哪怕是上了热搜他站在公司角度也都是交给公关部门出面，而她就是公关部门的负责人，还有赵思睦对宋妤凌和蒋铭绎的试探，她也顺势推了一把。
    这一切有违她一贯的原则，可她还是做了。
    周玥安慰自己，她不过是顺着赵思睦的意思，也不算主动害人。
    再后来，看到宋妤凌的DNA检测报告，她只犹豫了一瞬，没有如蒋铭绎所交代的搅碎销毁，但她也没有想着彻底曝光，她只是状似无意的将赵思睦的血型透露给了平日里围在赵思睦身边的名媛。
    不曾牵扯到宋妤凌，也没有多说其他半个字，她以为顶多是小范围的闹剧。然而她没想到，塑料花的嫉妒心能重到抽丝剥茧直接挂本地论坛，等她后悔的想去删帖，已经来不及了。
    周玥想，她没有勇气跟蒋铭绎去坦白，如果就当没有发生，也许，他不会知道……
    打脸的羞愧，做错事的人就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
    赵思睦去苏州那天，简颜到的最早，等她把行李都搬上车，简颜守在她边上，“这么多行李？不打算回来了？”语气是一贯的冷嘲热讽。
    赵思睦没理，简颜不依不饶，“你说你现在还嚣张什么？”
    “躲去苏州就完了？”
    “赵思睦，你可真行啊。”
    赵思睦冷冷淡淡的一眼，没想好怎么对待她，“想笑就笑，以后就没人逼你叫姐姐了。”
    简颜抱臂，绕着她走了一圈：“我有什么好笑的？反正从前我就没把你当成我姐姐看过，现在更好了，连道德绑架都没了。”
    说话还是那么不好听，赵思睦胸腔里却涌起一股暖流，缓缓流淌而过。
    “回去好好把语文学学好。”她懒得搭理。
    简颜追上去：“语文？我总比你一个在国外长大，英文说得比上海话溜的人强吧？”
    “诶，你真甩了蒋铭绎？”她声音听着挺幸灾乐祸的，“我本来就觉得蒋铭绎那人啊年纪大，性格古板又无趣，你找他当男朋友你就是找虐。”
    赵思睦怼：“哦，我记得你当初也挺想当他女朋友的。”
    简颜瞪：“我这是因为你才勉强我自己，就他那样的，我一分钟都相处不下去。”
    赵思睦忽然抱着她，抱得特别紧，“嗨呀，原来你最爱的是我，真是好感动呢！”
    简颜：“……”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抱一块？
    咦！鸡皮疙瘩。
    “你滚滚滚！”简颜推开，不停挠自己胳膊，“恶不恶心？”
    赵思睦耸耸肩，故意叫：“外婆！”
    简颜立马挤出笑，回头一看，压根没人，“赵榕榕，你这人怎么……”
    “怎么这么美丽？”赵思睦甩了甩长发，“谢谢夸奖。”
    简颜吐了：“滚。”
    因为外婆回苏州，家里人都来了，舅舅和舅妈也一块去苏州，然后再回上海。六个人总共开了两辆车，赵思睦跟外婆一辆，舅舅一家一辆。
    外婆将赵思睦搂在怀里，这几天她们一直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外婆的错，是我让铭绎不要告诉你我的病情。”
    赵思睦依偎着外婆，蹭了蹭，“跟您没有关系，我们分开是因为别的原因。”她拿出手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外婆，我跟您说几个段子吧！”
    外婆叹气，欲言又止。
    车子上高速，在收费站排队，外婆忽然扭头看了眼，身后一辆车挨得很近，从离开家就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低头看着捧着手机给自己讲段子的赵思睦，忽然笑了。
    第38章 “男女间除了兄妹和姐弟就……
    十二月的苏州特别冷, 赵思睦早早穿上了羽绒服，又在脖子里围了条厚羊毛围巾，这才牵着养了小半年的萨摩耶暴美去遛弯。
    “榕榕, 又出来遛狗？”
    “榕榕, 桂花酒要不要？”
    从家里出来，遇上热情的阿姨。
    她跟外婆住在古镇边上的老房子，小四合院的格局, 带着个大大的花园, 一个个房子挨得近，在花园里都能跟邻居们聊天。
    赵思睦回头扣上门, 暴美已经迫不及待要往隔壁家走。
    隔壁家的秦阿姨厨艺好, 做的鸡胸肉是暴美最爱吃的。
    “好呀，谢谢秦阿姨。”赵思睦特意在秦阿姨家门口待了会儿, 跟阿姨说等会儿要经过古镇，要不要带些吃的。
    秦阿姨摆手：“不用，留着点肚子，中午跟你外婆一块来阿姨家吃饭。”
    “好咧。”
    暴美顺势叼走秦阿姨烤的鱼, 没有加盐加佐料，对它来说简直人间美味。
    “你啊你，就会吃。”赵思睦慢慢遛着狗, 一边碎碎念，“比我还能吃, 真要被你吃穷了。”
    傻呵呵蠢萌蠢萌的萨摩耶扭着胖胖的屁股突然回过头，朝她吐出舌头。
    蠢狗。
    赵思睦笑骂了一句，还是蹲下来使劲揉了揉暴美的狗头。
    然后，给它拍了张萌萌的照片，发微博。
    【谷田：人不如狗系列。】
    发送完, 赵思睦蹭了蹭暴美，冬日里，才六个月大的狗最是热乎，一身的毛软乎乎的，暖手神器。
    暴美脾气好，任她把狗毛揉得毫无形象，只吐着舌头哈气。
    “走咯。”赵思睦拎了拎狗绳，暴美撒开腿，她追都来不及。
    “榕榕，你这是遛狗还是狗遛你？”
    “当心摔了，冬天摔一跤，关节疼。”
    “要不要来奶奶家喝口茶。”
    短短半年，赵思睦就跟周围的邻居们混熟了，照何清欢的话说，赵思睦一张脸足以秒杀成为团宠。
    她挨个道谢，经过一家就停下来聊两句。
    【央扬氧样央：遛狗？】
    手机提示微博私信，赵思睦将狗绳在手腕绕了两圈，放慢步子：嗯，遛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跟“央扬氧样央”的交流不再是评论，他习惯了来私信她。
    【央扬氧样央：胖了。】
    她也习惯了他私信时的惜字如金，以致于她每每回忆，总怀疑最初在微博评论她的话唠不是他。
    【谷田：是吧，我每天遛个狗，它都能吃一轮。】
    【央扬氧样央：嫉妒了？】
    赵思睦皮撇撇嘴，瞪了那只无忧无虑的狗子一眼：我跟狗计较什么？
    【央扬氧样央：那就是嫉妒了。】
    【谷田：你够了！】
    【央扬氧样央：/笑脸。】
    拐个弯出了大弄堂，早餐摊子阵阵飘香。
    暴美又走不动了。
    赵思睦把手机塞羽绒服口袋，她拎住狗绳，教育：“早上都吃多少了？还吃？”
    暴美半蹲着，仰着狗头，一双圆溜溜的狗眼睛湿漉漉的，她都能看到从舌头往下滴的口水。
    “还卖萌，我不吃你这一套。”
    “噗嗤”一声，赵思睦抬头，来人朝她挥手。
    “晨跑？”赵思睦笑。
    程骁先是摸了摸暴美的狗头，让它舔了下手，“嗯。”
    赵思睦来到苏州的第三天，意外遇上只有两面之缘的程骁。没想到，两家住得还不远，一来二去就熟了。
    “我家有香肠，等我一会儿。”程骁说。
    一听到香肠，暴美的眼睛都亮了，短腿挪动，一屁股坐他运动鞋上，顺便咬住他裤腿。
    “狗腿。”赵思睦没好气。
    程骁被坐了鞋，也不敢动，“你要不要？”
    赵思睦又瞪了眼暴美：“我不跟狗抢。”
    程骁刚运动完，没有戴眼镜，那双眼睛被光一照，仿佛有柔光流淌，“等我五分钟。”
    “嗯。”
    赵思睦拎紧狗绳，暴美不舍的起来，小短腿直往他扑，恨不得跟他回家了。
    “坐好。”她训它。
    暴美委委屈屈的趴下了。
    不到八点，周围已经热闹起来，早餐摊排起了长队，赶着上班的人骑着小毛驴“嘟嘟”摁着喇叭，还有边走边吃生煎包的，都是生活的烟火气。
    是赵思睦从前从未想过的生活。
    【何清欢：啊啊啊啊啊，堵车堵死我了！！！】
    赵思睦到树下，打字手冷，直接发语音：“你就不能换个两轮的，堵谁都堵不着你。”
    “不上班的人没资格说话。”何清欢气呼呼的声音。
    赵思睦揉着暴美的狗头：“是啊，不上班还有稿费。”
    “你就嘚瑟吧你。”
    “我骄傲啊。”
    何清欢看着开不动的路：“什么时候回来啊？”
    赵思睦靠着暴美取暖，一只手捂暖了，换另一只手，“我这这么好，回上海干嘛？”
    “迷死赵，你不会真打算在那蹲着了？”
    “有什么不好的？”
    赵思睦面不改色：“小桥流水，还有海棠糕。”
    何清欢嫉妒：“还吃？胖十斤。”
    赵思睦：“我乐意。”
    何清欢无语，趁着堵车，跟她吐槽最近新来的极品上司。何清欢语速快，吐槽起来人来特别损，一句接着一句不带消停。
    赵思睦听着手机里的声音，嘴角的弧度就没有下去过。
    刚跟着外婆回来，她确实状态不好，提不起劲，何清欢每周都来看她也哄不好，外婆看她不爱走动，就开始支使她。最开始是新加坡，要她去帮着做人.肉代购买买买，再是去芬兰看极光，说是外婆年纪大，去不了，要她到了跟她视频。有时候又是横跨大半个苏州去买奶酪蛋糕，还有一回，外婆不知道哪里看到的网红水果店，非要她去，她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才买到了号称是纯天然家种的葡萄。
    她知道，这都是外婆的借口。
    这么忙忙碌碌起来，好像也挺好。
    “不说了，我开车。”何清欢火急火燎的，“我感觉我要迟到了。”
    “就不能每天早起个十分钟？”赵思睦吐槽，“懒不死你。”
    何清欢呵呵笑：“小姐，过去让你早起一分钟都要了你命似的，现在还真好意思说我。”
    “至少我现在不赖床。”
    “滚。”
    赵思睦挂断电话，往来时的小路看了眼，程骁怎么还没出来？
    她低头看表，这都十分钟了，还是先去遛狗？
    赵思睦犹豫了一下，就这一下，足够她后悔一天了。这不就没等到程骁，居然等来了不速之客。
    “思睦，你真住这儿啊？”招牌式捏着嗓子的声音。
    赵思睦看过去，脚边的暴美也是，像是感受到她瞬间沉下来的心情，暴美紧紧靠着她的腿，脑袋小幅度蹭了蹭。
    晓雨见状，伸出手，“哪来的狗？这么蠢。”
    赵思睦每天蠢狗蠢狗的叫，可不许别人这么说，“敢摸？不怕我放它咬你？”
    晓雨手僵住，怒目圆睁：“赵思睦！”
    赵思睦淡笑：“有事？”
    晓雨身后的塑料花挑剔的将她打量个遍：“我说思睦，你就算离开上海，也不至于这么……”
    几个人纷纷摇头，挑剔她厚厚的羽绒服，笨重的雪地靴，还有因为遛狗，就随意绑在脑后的长发。
    “你不打算回上海了？”晓雨摸了摸自己手腕的玉石手串，“嗨，不就是被蒋铭绎抛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赵家又没说不认你。”
    赵思睦皱了眉，看她们幸灾乐祸的笑脸，又松开。
    啧，一个个为了堵她真有毅力，要不是为了遛暴美，被窝不香吗？
    赵思睦整个就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晓雨只当她是强颜欢笑，同情的目光，更是安慰的拍拍她肩膀，“别难过，朋友一场，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是不是拿奖的奖金花完了？需要钱跟我们说说。”
    那串玉石手链有意无意往赵思睦胳膊上蹭，她轻轻避开。
    有人接话：“我听说你八月拿奖的画上个月拍出了7位数的价格，你这不应该缺钱啊。”
    “有些人不是对媒体说这7位数的钱都拿去做慈善了？”
    “思睦啊，日子还是要继续，可别死鸭子嘴硬，慈善慈善那都是消遣，你可别跟钱过不去。”
    她们就是认定了赵思睦是被赵家放弃了，来苏州不过是被流放的，这不半年了也不见有人接她回上海？就算她八月在法国拿了个国际大奖又怎么样？被媒体争相追逐追捧她是最美的画手又怎么样？还不是父母不详的孤儿。
    赵思睦面对冷嘲热讽，比泰山还稳。
    原来是她的画拍卖了高价，又被媒体报道了，一时抢了塑料花们的风头，难怪她们沉不住气，来找茬来的。
    就这……太小儿科。
    赵思睦都不带走心的。
    晓雨看她这样就来气，捏住她手腕，“思睦，你说你怎么不识好歹？我们可是关心你，千里迢迢过来看看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哦，谢谢。”赵思睦果然笑得极其灿烂。
    晓雨一噎，手上用力，“你还当你是过去的赵小姐？还当有蒋铭绎护着你？你不知道吧，蒋家最近可要跟文家联姻，文家那是正儿八经的权贵，订下来就该结婚了，你可没机会了。”
    赵思睦拎着狗绳的手紧了紧，她们说了这么多，只有这一句让她几乎维持不住笑脸。
    那又怎么样？
    不过几秒，她稳住了。
    晓雨也停住，不说了，只冲着她笑了笑，“我听说京城程家人也在苏州？思睦啊，做人可得有自知之明。”
    赵思睦：“……”
    好家伙，还有程骁的锅呢？
    她扫了一圈，这群塑料花来了四个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看上了程骁。
    晓雨忽然脸色一变：“诶，你干嘛？”
    珠子坠地的声音，她手腕的玉石散了。
    “赵思睦，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动我手链干什么？”晓雨没去管地上的珠子。
    其他人顺势推赵思睦：“思睦，我们好心好意来看你，有你这么粗鲁的吗？”
    “就是，你知道这珠子多贵吗？”
    “晓雨未婚夫特意请大师开过光的。”
    “思睦，你说怎么办吧？”
    叽叽喳喳，吵得很。
    赵思睦低头看了眼，暴美冷不丁见到圆滚滚的玉石，特别新奇的用爪子去追，还要叼进嘴巴里。
    “又吃？”她训，“什么都往嘴里塞，这是能吃的？”
    她拍狗头，暴美委屈的“嗷呜”一声，偷偷将一颗玉石藏进自己爪子里。
    被彻底忽视的塑料花：“思睦，朋友一场也不要你赔了，你跟晓雨道个歉，你承认个错就行，我们不追究。”
    赵思睦：“……”
    真是好大方呢？
    她又不瞎，当她看不见她们这会儿摩拳擦掌等着她低头道歉的嘴脸？
    晓雨捡起地上一颗珠子，委委屈屈，“我未婚夫特意求来给我保平安的，他这暴脾气……当初求婚就被蒋铭绎的外滩灯光秀抢了风头，这回你又把他送给我的手串弄坏了，他暴脾气上来我都压不住。”
    其他人就劝：“晓雨，你也别跟思睦一般见识。”
    能让赵思睦低头道歉，想想就爽。再拍个视频，到时候群里传一传，可精彩了呢。
    塑料花迫不及待：“思睦，你快道歉，这点教养总该有吧？”
    赵思睦总算是看明白了，她也拾起一颗珠子，在手上掂了掂，“淘宝199能包邮吧？”
    晓雨愣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就是，晓雨都没要你赔了，一句道歉都不肯？”
    “你就道个歉，我们晓雨人美心善，不会跟你计较。”
    “什么教养？果然是没爹妈没……”
    赵思睦冷脸，对着手机点了几下，“支付宝记得收。”
    晓雨没反应过来，手机提示音响了，支付宝转账250。
    塑料花都凑过去。
    “赵思睦，你骂我！”晓雨气急败坏。
    赵思睦笑：“要是199不给包邮，我给你包一个？”
    晓雨跺脚：“你！你！”
    赵思睦才懒得搭理：“要不咱报个警？反正你们都知道我不是我爸妈的女儿，进警察局也丢不着他们的脸，至于你们……戴淘宝假货，也不知道……”
    晓雨白了脸：“你给我等着。”
    这会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真没劲。
    赵思睦将地上的珠子捡起来，暴美还挺护食，爪子下的珠子一滚，用肚皮压着。
    “又不是吃的，藏什么藏？”她暴力镇压，一把就揪出来，全部扔垃圾桶。
    程骁在那看了半天也不过来，被她发现，“看够了？”
    “战斗力不错。”他把手里的香肠给暴美。
    暴美这蠢狗，典型的谁给吃谁就是爸妈，尾巴甩得起劲。
    赵思睦一点没受那几个人影响：“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她还挺骄傲的，“你说她们一大早来找我，我这是多优秀啊！优秀到她们嫉妒得觉都睡不着也要跑过来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损我？”
    她一脸“她们怕不是傻子吧”的表情，程骁被逗笑了。
    赵思睦不满：“你笑什么？还不是你把她们引来的。”
    程骁表示很无辜：“我不认识。”
    他又喂了暴美一根香肠，赵思睦制止，“够了，它已经够胖了。”
    “胖点好。”
    “就是你这么纵容着，它才什么都要吃。”
    程骁不置可否，很好奇的看着她，“你们女孩子就这么无聊？”
    他说的还是刚才的戏码。
    赵思睦歪头想了想：“同志，您不能以偏概全啊，我就不无聊。”
    那群人就是吃饱了撑的，闲的呗。
    “还有，你看我这么久，我要收费的。”她毫不客气的伸手。
    程骁凑过去：“那可不止我了。”
    “嗯？”
    “刚才看戏的可不止我，现在么，大约去找人算账了。”
    赵思睦僵住，连暴美的叫声都听不到了。
    谁？蒋铭绎？
    她迅速低头，鞋尖蹭了蹭地面。
    不是要跟文家联姻，来这做什么？
    在她来这里的第二个月，她就见到过一回蒋铭绎，没有面对面碰上，就是方圆几百米的位置遇上了，他也不跟她打招呼，就看了她一眼。
    从那之后，他每个月总要出现那么一两次，她不去找他，他也不过来。
    有什么好看的？
    她都说了那么伤人的话了，他还能吃回头草？
    不能吧。
    程骁看着赵思睦秒变的脸，抱臂弯腰，“后悔了？”
    她扭过头：“我可不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程骁在家换过衣服，也戴上了眼镜，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竖起拇指给她点赞，“真棒！好马不吃回头草。”
    赵思睦转回去，眨了眨眼睛，“我总觉得你其实是在损我。”
    程骁摊手：“有吗？”他很无辜，“我觉得并没有。”
    赵思睦放轻松，随手一指，“看了我的戏，总得请我吃块海棠糕吧。”
    他又推了推眼镜：“我的荣幸。”他让她等着，自己拿手机去买海棠糕。
    赵思睦又蹲下来，看暴美吃得特别开心，忍不住点了点它的鼻子，“蠢狗。”
    暴美以为她在跟自己玩，吐出舌头要去舔。
    “别动，刚吃过香肠，脏！”
    暴美一把扑过来，直往她怀里钻。
    【何清欢：刚把蒋氏娱乐改编的动漫剧本发给你了。】
    赵思睦推开狗头，下意识点语音，想起程骁说的，她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蒋铭绎的身影。
    保险起见，还是打字：不想看，字多，眼睛疼。
    【何清欢：懒不死你。】
    【赵思睦：你才是。】
    何清欢隔了会儿才问：又跟程帅哥遛狗呢？
    赵思睦跟程骁相处愉快，这事何清欢和宁夏都知道了。
    【何清欢：要不然就嫁了？】
    赵思睦无语：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好的？我们那是纯友谊。
    何清欢来劲了：是是是，纯纯的友谊。
    她表示要来辩一辩：才怪！
    【何清欢：男女间除了兄妹和姐弟就没有所谓纯洁的友谊。】
    【何清欢：我这上下五千年的搜了搜，我也没找到关于程骁是你哥哥的证据啊。】
    赵思睦觉得好气哦，比塑料花还气人。
    【赵思睦：tui！】
    这是终结话题的意思，何清欢也就是顺便点点她，不多说，又问：什么时候飞？
    【赵思睦：下周。】
    下周她要飞新加坡，有个画展要筹备。她也打算多待段时间，等她走了，简颜就会过来陪外婆。
    【何清欢：那可太可惜了，你不回上海，某些人到处说你是没脸才回来的。】
    赵思睦嗤笑，某些人刚才已经闹过一回了，就是手段太低级。
    【赵思睦：爱咋咋地，我高兴我乐意。】
    【何清欢：是是是，您境界高。】
    赵思睦多了解何清欢：有事就说。
    【何清欢：那我说咯！】
    【何清欢：宋妤凌来找过我，来打听你的事情，你说奇怪不奇怪？】
    赵思睦：……
    其实不奇怪，她跟宋妤凌的关系她谁都没说，何清欢和宁夏都不知道。
    【何清欢：好像还挺担心你的，怎么着？看你走了，想要黏上蒋铭绎，撬你墙角了？】
    赵思睦一下从情绪里跳脱出来：我跟蒋铭绎没关系。
    不是要跟文家联姻了？再也没关系了。
    她用力打字：我要忙了。
    何清欢挽尊：还有件事，我听向扬说，周玥几个月前调离了蒋氏总部，那可是蒋氏公关部的一把手啊！
    又是赵思睦不想进行的话题，她选择保持沉默。
    【何清欢：向扬说是蒋铭绎亲自下的调令，没人能改的那种。】
    赵思睦抱紧了手机，无意识揉着狗头。
    出了宋妤凌的事情，她才搞明白周玥是喜欢蒋铭绎的，那场她觉得顺利得不可思议的试探也有周玥的一脚。
    多气人啊！那她当然也要周玥不爽。
    所以，才有了电梯那一出。
    但打死她都不会说的。
    赵思睦转移话题：向扬向扬向扬，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何清欢：工作需要！！！！】
    赵思睦想吃瓜，要真没什么，这话题能转这么容易？
    【赵思睦：哦，工作需要还聊挺深哈~】
    【何清欢：我工作了，打工人打工魂，不像你只知道干饭！】
    赵思睦的快乐又回来了。
    何清欢跟向扬啊……
    程骁拿着海棠糕回来，看赵思睦那丰富多彩的小表情，余光一瞥，勾唇浅笑。
    他步子没停：“刚出炉的。”
    “谢了。”赵思睦伸手要接，被他躲开了，“？”
    程骁不答，反而亲自将海棠糕送到她嘴边，“吃吧，热乎的。”
    赵思睦：“……”
    这……这又是什么鬼？
    她一脸防备，死死抿住嘴。
    这模样逗笑了程骁，但他认认真真收住，神色特别温柔，“吃吧，来，张嘴。”
    赵思睦：“……”
    “大哥，您这……”我害怕。
    话没说完，海棠糕凑到唇上，甜甜的伴着豆沙的香气。
    “我看蒋铭绎挺不爽的，借你用用。”程骁更过分的凑过来，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就一下。”
    赵思睦：“……”
    这是什么理由？他……蒋铭绎他又在了？
    她垂在两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程骁脸一侧，外人看来举止暧昧，像是在亲吻她的脸颊。
    1，2，3……
    没数完呢，有人闪现，“程总。”外加一声轻咳。
    程骁笑着站回去，冲赵思睦挑挑眉。
    哪里还有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样？
    赵思睦：“……”
    她嘴唇上还沾了点海棠糕的焦糖，后知后觉对上蒋铭绎看来的目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程骁，她要打死他！
    “蒋总。”程骁也不折腾，含笑看着蒋铭绎，“有何贵干？”
    蒋铭绎身上源源不断的冷气，原本冷漠的神色一撞上赵思睦来不及收，只能狼狈避开。
    赵思睦：“……”
    她现在杀伤力这么强大？
    蒋铭绎一声不吭。
    程骁见状把海棠糕塞赵思睦手里，旁若无人道：“吃吧，趁热。”他眼里都是她，声音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等会儿带暴美去哪儿？”
    赵思睦眉心直跳，可太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
    但也别……害她呀。
    果然，蒋铭绎又转回来了，似漫不经心的一眼，“程总，关于度假村的合作方案，我想找你聊聊。”
    赵思睦“啪”一下，捏爆了热乎乎的海棠糕。
    程骁：“……”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蒋铭绎：“……”嘴角好像翘起来了。
    赵思睦：“……”恨不得钻地洞。
    她大拇指隔着一层包装纸直直的扣进了豆沙堆里，豆沙的甜香，还有……那烫死人的温度！
    赵思睦的手烫得脸都僵了。
    程骁叹气：“蒋总，私人时间不聊工作。”他边说边从她手上接过被捏爆的海棠糕，看她的目光挺诡异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捏爆？
    蒋铭绎隐去了笑意，他点点头，微眯了眼睛，“好，下次见。”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子都没带停顿的。
    赵思睦硬逼着自己不要回头，等人走远，她才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程骁看在眼里：“再给你买一个？”
    赵思睦的快乐散得一干二净：“不想吃了。”
    因为蒋铭绎，她遛狗的兴致不高，程骁十分善解人意，“天太冷，回家？”
    “嗯。”她勉强挤出笑。
    回到家，给暴美解开狗绳，赵思睦拿上印了狗头的浇花桶去给外婆的宝贝花们浇水。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先是遇上找茬的塑料花，再碰上蒋铭绎，弄得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蒋铭绎那张冷冰冰的脸。
    他来干什么？还穿得这么风骚。
    她回忆，是件深色大衣，里头是衬衫，对比她的厚羽绒服，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一个大老爷们比她还注意形象。
    “榕榕，你再浇下去，外婆的花都要哭了。”外婆看不下去，出声提醒。
    赵思睦手忙脚乱，今天这浇花桶也跟她作对似的，“啪”的掉地上，洒了一地的水。
    “好了好了，站那别动。”外婆赶紧制止她。
    赵思睦尴尬的挠挠头：“外婆，我来收拾。”
    外婆就把拖把递过去，她小心拖干，再扶着外婆在摇椅上坐下来，“外婆，您休息。”
    外婆笑眯眯：“歇得我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那我再给您装回去。”
    “你呀。”
    外婆面色红润，对着赵思睦招招手，“行李都收拾好了？”
    赵思睦拖张小矮凳坐外婆手边，脑袋靠在她腿上，“都收拾好了。”
    外婆一下下摸着她的脑袋，暴美在花园撒够了欢，也跑过来，一时没刹住车，摔得四脚朝天。
    赵思睦“噗嗤”笑了：“怎么这么傻！”
    暴美“呜呜呜”叫了两声，不长记性的又跑起来，到外婆另一边趴下来。
    外婆又揉上狗头：“从上海飞？”
    赵思睦点点头：“嗯。”
    “不去见见铭绎？”
    赵思睦舌头有点打结：“外婆，跟他，他有什么关系？”
    外婆躺下来，笑吟吟，“我跟你外公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吵过架，每次吵完，又舍不得真的不理他。”
    “那是您跟外公感情好。”赵思睦仰着头，眉眼带笑。
    外婆轻笑出声：“感情都是越磨合越好的。”
    赵思睦噘了嘴，一副不想听的样子。
    外婆揽着她的肩膀：“感情啊总是磕磕碰碰的磨合，不磕不碰没有磨合，感情就淡了。”
    赵思睦张了张口，外婆给立马堵住了，“好了，我就是想起了你外公。”
    “您还有我呢！”
    “是，还有你。”
    外婆叮嘱：“再检查一遍行李箱，可别丢三落四，真少拿了，外婆可坐不动飞机去给你送咯！”
    赵思睦蹭了蹭：“我都长大了。”
    “再大也是外婆的小榕榕。”
    “好，那就做外婆永远的小棉袄。”
    赵思睦跟外婆撒了会儿娇，外婆回房间看书，她坐在外婆躺过的摇椅打开手机，手又失控了，自己长了脚摸去微博，热搜榜又被宋妤凌占据。
    宋妤凌的新戏杀青，她发了跟剧组和影帝沈寻的合照。
    这流量妥妥的冲上云霄。
    【小仙女真棒！】
    【是吧，我就说比那位赵小姐好看。】
    【@蒋铭绎，蒋总看过来。】
    赵思睦刷到评论，小小的吃惊。
    当初离开上海，又跟蒋铭绎分手，她刻意回避，一直没有再在微博去搜宋妤凌或者蒋铭绎，怎么会有粉丝艾特他？他又没有微博。
    好了，她知道自己又要手贱了，手指头很快去戳粉丝艾特的微博。
    点开一看，居然真是蒋铭绎的微博。
    应该是个新申请不久的微博账号，关注人是0，粉丝么……很多。
    赵思睦数了数，嫉妒了，她谷田的微博还养了好久才有现在的粉丝数量，为什么蒋铭绎一个从不玩微博的人粉丝就比她多了？
    真不公平。
    她往下滑，看到蒋铭绎最新一条微博。
    没有配文字，只有苏州大裤衩的照片，是在金鸡湖的东方之门。
    赵思睦再次手贱点开微博下的评论。
    【哇，活的大帅哥！】
    【我蒋总，求偶遇！】
    【我昨天还在金鸡湖！昨晚刚走！暴风雨哭泣！】
    【蒋总为什么又来苏州了？】
    【一个人还是跟女朋友？】
    赵思睦心跳如雷，真想剁手，滑什么滑，看什么看？
    她当然还是看下去了。
    【内部消息，听说蒋氏跟苏州一家公司有合作，半年前就开始了。】
    【我就说么，为了工作。】
    【工作中的男人最帅。】
    赵思睦：……
    刚才还跳得起劲的心开始慢了下去。
    哦，差点自作多情了。
    第39章 “是你的心上人？”……
    【何清欢：向扬说想给你办场粉丝见面会。】
    【何清欢：姐们我呢给拒绝了。】
    赵思睦收到何清欢微信的时候, 她正在翻蒋铭绎微博。这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抽风，每天都要发博，有时候是个地标, 有时候是他加班的晚餐, 更多时候是他看的书……
    就……能把微博当朋友圈玩，蒋铭绎也真是霸总里的第一人。
    【何清欢：干嘛呢？】
    何清欢等了半天没反应，问：画画？
    赵思睦在手机屏幕画圈：看蒋铭绎微博。
    【何清欢：！！！！】
    赵思睦绝对是受到了惊吓, 竟然发出去了？
    撤回。
    【何清欢：你当我智障？】
    赵思睦躺平：是我智障。
    何清欢的电话直接过来了：“说说？”
    赵思睦拒绝：“不要。”
    她仍旧开着微博界面, 反正蠢也犯了，不怕手贱到底, 她索性在搜索框里打了蒋铭绎的名字。
    都是迷妹的撒花, 还有……他跟一个女孩的合照。
    倒是没有了从前他跟宋妤凌的八卦。
    何清欢听到电话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看微博？”
    赵思睦屏息，她放大照片, 应该是他俩一起参加的活动，蒋铭绎还是招牌的西装衬衣，从头发丝到鞋子都一丝不苟，而他身旁的女孩一身拖地礼服, 面容姣好，最重要的，她望着他的眼睛里有光。
    俊男美女, 很配。
    “嗯，在看微博。”赵思睦把手机丢开, 手背遮着眼。
    一下陷入黑暗，何清欢的声音就在耳边，“这么爽快？”
    赵思睦有气无力：“蒋铭绎跟文家那女孩是真的？”
    照片里的女孩就是塑料花口中的文家人，的确是权贵之后，京圈沪圈都吃得开的人物。
    她猜刚才网友评论里的女朋友应该也是她。
    赵思睦只允许几秒钟的时间让自己陷入这莫名的情绪里, 很快，她挪开手，两个胳膊垫在脑后，翘了翘脚，“挺好。”
    那女孩笑起来很甜，她看着都喜欢。
    何清欢笑了：“果然，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赵思睦那矫情劲可不依不饶：“你就不是女人了？我祝他百年好合还不行了？”
    亏她还差点把蒋铭绎这几个月在苏州出现联系到自己身上，丢人啊，幸好没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这么想着，她爆锤扶手。
    原本快睡着的暴美听到这暴力锤击声，吓得小短腿一软，直接翻地上了。
    “我是啊，所以，我又没否认我口是心非。”何清欢理直气壮，“虽然我是不知道什么内幕，但向扬确实说过，文家的小姐对蒋铭绎有意思，还说了不止一次。”
    她故意刺激：“让我想想啊，这个月提到最多，三四次？还是五六次？”
    赵思睦果然被刺激到了：“你站谁那？嫁给向扬吧你！”
    何清欢立马叹气：“我还能站谁那？要不是站你那，我就该通风报信说你是谷田。”
    “你看，用着蒋铭绎的人设，收着蒋氏的稿费，便宜都给你一个人占了，谷田大大。”
    赵思睦：“……”
    她捡起手机，摁断电话。
    好气哦，是不是闺蜜了！
    赵思睦被气到要爆炸，再点把火，就能炸了整个苏州那种。
    她气呼呼点开微信，从好友列表里搜着蒋铭绎的名字。
    半年前跟他分道扬镳，她为了眼不见为净，删了跟他的对话框，也屏蔽了他的朋友圈，至于好友，她觉得他应该会删，就一直没有动手。
    这会儿点他名字，竟然还是原先她画的头像？
    赵思睦扶着扶手，摇椅被她动作晃得一颠一颠的，她盘腿坐起来，点开他的名字。
    头像“唰”的更新，变了。
    赵思睦：“……”
    眼睁睁看着偏幼稚的头像更新成了这人模狗样的精英照。
    自恋、秀！
    是，他是长得好看，但用得着拿自己的照片当头像？
    好像还是跟文姑娘参加酒会那套西装。
    不看了不看了。
    果然，男人是理智动物，说走就能走，说换女朋友就能换，只有女人才最感性。
    【何清欢：迷死赵，容我提醒你，当初可是你甩了蒋总的。】
    赵思睦：“……”
    暴击，她要吐血。
    可她……也没说要吃回头草啊。
    接下来几天，赵思睦再没遇上蒋铭绎，她更确信他的确是来苏州工作的，至于为什么出现，大概是他的工作正好在附近。
    “你先去，我晚两天过来。”
    “对，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免得你丢三落四。”
    “还有什么要的？我一起给你。”
    去机场的路上，宁夏一路叮嘱赵思睦：“你家我已经让人给你打扫过了，你到了新加坡直接入住。”
    “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n个银河，这辈子才能遇上你。”赵思睦表白。
    宁夏无奈笑：“别拍马屁，自己注意着点。”
    赵思睦到机场，她在上海飞，从苏州直接来的浦东机场，司机停好车，替她推着行李，“我知道了，宁夏小姐姐。”
    宁夏听到机场播放的声音：“到了？”
    “到了。”
    “看好登机口，别走错了。”
    赵思睦低头看了看航班信息：“小姐姐，我小学就出国了，初中就一个人坐飞机。”
    “但你不是丢身份证就是忘登机牌，永远不长记性。”宁夏毫不留情的戳破。
    赵思睦无语：“那是从前。”
    “有区别？”
    “你可真是亲闺蜜。”
    宁夏笑：“谢谢夸奖。”
    赵思睦从司机手里接过行李箱，只有两个箱子，她先去办托运，“那小姐姐就不要挂电话哈，等我登机可好？”
    “可以，一只耳朵分给你。”
    “另一只呢？”
    “听报告。”
    赵思睦：“你有点逆天。”
    “不好意思，就比你厉害一点而已。”宁夏很谦虚。
    赵思睦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登机牌，正要损几句，一道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闯进视线。
    黑色大衣、深色西装，还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
    蒋铭绎？
    赵思睦脚步不受控制，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细看。
    “怎么了？”宁夏问。
    恰好有导游带着旅行团，一行十几人来办托运，谁的行李箱撞了她一下，生生挡住路。
    “不好意思。”导游赶紧道歉。
    赵思睦握着手机，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已经没有蒋铭绎的踪影了。
    看错了？
    “没关系。”她笑笑。
    紧绷的弦瞬间就松了，坠地那种。
    宁夏只能听到声音，见不着人，着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就说一分钟不看着你就得操心。”
    赵思睦从人群中脱身：“小姐姐，我这就去登机，上飞机等起飞，您总不用操心了？”
    其实是她在休息室肯定坐不住，蒋铭绎这个人吧，她以为半年前就已经断干净了，但真的听到他名字，见到他人，她还是会心跳加速，情绪起伏。
    毕竟，是她初恋啊。
    算是吧。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尽快谈场恋爱？”她忽然问。
    宁夏没声音了。
    赵思睦去登机：“当我没说。”
    宁夏认真思考了一番：“可以，那位程先生就挺不错的。”
    赵思睦：“……”
    那可就不可能了。
    上了飞机，赵思睦挂了电话，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前，她下意识瞅了一圈，头等舱，位置不多，但没有蒋铭绎。
    真是瞎紧张。
    她登录微博，最近浏览里蒋铭绎排在第一，她顺势点进去，最新的微博还是昨天的，今天并没有更新。
    也许看到的并不是他，只是一时眼花。
    赵思睦放下心来，对着窗外比心拍了张照。
    【谷田：冒个小泡泡，今晚的连载追起来，可不可？】
    【哇哇哇，大大要出去玩吗？】
    【可可可可，早就等着今晚的连载了，姐姐什么时候加更？】
    【男主人设太带感了！】
    【笔芯笔芯笔芯。】
    【大大，不能现在就更吗？好治愈的故事。】
    【霸总一点都不冷，还特别暖，超喜欢的！】
    赵思睦刷了会儿评论，她的新漫画正在连载，刚开了个头，还是用了最初偷画蒋铭绎的人设图，至于女主，是个撒娇卖萌的小可爱。
    【央扬氧样央：去旅游？】
    私信准点到达，从不缺席。
    赵思睦还挺好奇的，每次她一发博，“央扬氧样央”的私信来得就特别快。
    就像是住在她的微博一样。
    【谷田：不是，也算是。】
    赵思睦犹豫，她不是个爱对网友说自己生活中琐碎事情的人：算是回家，有个工作，顺便散个心。
    她算是在新加坡长大，确实像是回家。
    【央扬氧样央：看来要待很久？】
    【谷田：嗯，要待一阵。】
    【央扬氧样央：散心愉快。】
    赵思睦回了个笑脸，“央扬氧样央”再没有发消息过来。
    她往上翻了翻记录，他们的聊天很频繁，但每次聊天也就几句话，他不会打探她的私生活，就像是刚才这样的点到为止，却又很敏感的能察觉出她发的每条微博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真是奇怪。
    赵思睦又去翻看“央扬氧样央”的微博，他最近的微博还停留在半年前，这半年他再没有更新过，连过去隔三差五的搞笑段子也没有。要不是他从半年多以前就会在她微博留评，已经算是微博铁粉，她都要怀疑这就是个披着“央扬氧样央”皮的陌生人，尤其，他偶尔的私信语气跟蒋铭绎还挺像。
    真是……
    赵思睦倒扣手机，还是脑洞太大，想太多。
    她戴上眼罩，闭目养神。
    落地新加坡，比苏州和上海不知道要暖多少，赵思睦脱了外套，只剩下里头的薄开衫，然后，给她的好友安娜打电话约晚上见面。
    安娜是个法国人，她们是大学同学，毕设又是同一个指导导师，关系一直很好，这一回在新加坡的慈善画展就是安娜邀请她来帮忙的。
    两个人大半年没见，吃了顿大餐，聊了许久，安娜突然叫了一声：“糟糕，我忘了给你的礼物。”
    她是个十足浪漫的人，每次都会给朋友带礼物，仪式感很足。
    “不行，你等会儿跟我回酒店，我拿给你。”赵思睦都能猜到安娜这么说。
    反正也不晚，她同意了。
    赵思睦开车送安娜回酒店，到大堂，“拿到了回去后再拆。”安娜叮嘱。
    赵思睦挽着她的手：“知道了。”
    “要是可以，真想把你一起带回巴黎。”
    “可以啊，包吃包住吗？”
    “那当然。”
    “我考虑考虑。”
    五星酒店的大堂，晚上人不多，只有大门口站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像是在等人。
    赵思睦和安娜绕过他们，继续开玩笑讨论打包去巴黎的事情。
    “Jason上个月还问起你，读书时候他就追你，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你什么时候兼职当红娘了？”
    安娜不解：“红娘是什么意思？”
    赵思睦想了想，用法语解释：“就是……”
    “蒋总。”
    她听到有人这么叫，大脑空白了一下。
    安娜还等着她解释：“就是什么？”
    赵思睦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大门口的精英们此刻正围成一堆，有人似乎进来了，但她看不清。
    “怎么了？”安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胳膊却被她攥紧，“嘿，你有点紧张。”
    赵思睦猛地松手：“抱歉。”
    再然后，她就看到了他，被众人簇拥着，走在最前头的蒋铭绎。
    赵思睦走不动了，一下太突然，为什么又遇到他？
    黑西装，白衬衣，是属于他的标配，他领口扣得很齐整，她甚至还看过他没有扣扣子的样子，就……很性感的锁骨。
    赵思睦握拳，心里呐喊：赵思睦，你有病是不是？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
    真想砸开自己的脑袋瓜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动作比脑子更快，选择避开他。
    安娜狐疑：“你躲什么？”
    赵思睦尴尬：“……”
    是啊，她躲什么？
    她气势十足又看过去，一行人越来越近，应该都是中国人，她听到他们叫他“蒋总”。
    赵思睦眼睁睁看着人快到她跟前，她还是很怂的侧过身，跟安娜面对着面，背对着蒋铭绎的姿势。
    所以，机场看到的人真的是他？他为什么也来新加坡了？
    如果他停下来打招呼，她要怎么说？
    如果他叫她，她是要面无表情的给个冷漠的微笑？还是擦肩而过？
    如果他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她要高冷的说是工作吗？
    如果他询问她什么时候回上海，她要实话实说？
    啊，好烦哦。
    大脑信息量太大，濒临爆炸，赵思睦就感觉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一下两下三下，比她的心跳慢一些，他从她边上走过，没有一丝被打乱节奏的意思，也就是说……
    一步没停。
    他就这么跟她擦肩而过了？
    赵思睦：“……”
    她不敢置信的扭过头，只看到他被众星捧月般的包围着进了大堂的电梯。
    就这样？
    “他刚才有看我吗？”赵思睦病急乱投医居然问安娜。
    安娜若有所思的再次看了看电梯的方向：“是你的心上人？”
    “当然不是。”赵思睦答得很快。
    安娜耸耸肩：“那就好，他并没有。”
    赵思睦：“……”
    并没有什么？
    她想起自己的问题，蒋铭绎并没有看自己。
    嘿，她一个大活人，他是看不到吗？还是就当成陌生人了？
    一时间，心绪难平。
    得咧，都不用她纠结两人一旦面对了面，她是冷脸以对，还是转身就走。
    蒋铭绎他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
    安娜提醒：“我们上楼拿礼物？”
    赵思睦百爪挠心也不为过：“好。”
    她心不在焉去安娜房里拿了礼物，游魂似的荡到电梯口，好家伙啊好家伙。
    电梯口等着的人是谁？
    不是蒋铭绎又是谁？
    赵思睦咽了咽口水，在爬楼梯还是过去之间纠结。
    这是36楼，爬楼，那得爬死人。
    在累死还是社死，她选择尴尬死别人。
    赵思睦把礼物放包里，整了整略凌乱的头发，又捋平衣服，她从容走向电梯。
    他不打招呼，她也不打；他开冰箱，她就更冷。
    就是这样。
    赵思睦淡定了，她到电梯口，看到下去的按钮已经被他按亮。她余光里是男人清隽的俊脸，他正低头看着手机，看不出情绪。
    好，敌不动，我不动。
    赵思睦盯着电梯，在心里属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四只羊……
    不对，是五只羊了。
    她又觑了眼蒋铭绎，他看着手机特别专注，这么不理人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一丁点温度，就像是行走的冰柜，那强大的气场确实还挺压迫人的。
    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有事？”蒋铭绎忽然抬眸，很不耐烦的语气。
    像是对待陌生人。
    赵思睦呼吸一滞，对上他看来的目光，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出她别扭的脸，眸底没有笑意，很冷淡。
    这是半年来，他们第二次距离这么近，上一次是程骁喂她吃海棠糕，事实证明，蒋铭绎只是过来找程骁说工作的，而这一次他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冷得掉渣。
    他从没有对她这样过，哪怕那时候她叫他蒋叔叔。
    赵思睦突如其来的沮丧，俗称的婊里婊气和矫情，明明是她自己要分手的，现在还因为他的冷淡浑身不自在，凭什么？就该这样。
    她摇摇头，转回去。
    蒋铭绎继续看手机，手指滑动界面，速度很慢。
    在赵思睦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电梯来救驾了，她飞快进去。
    总算要结束了。
    她按楼层，外头的人却没动，蒋铭绎还在看手机。
    赵思睦深呼吸，安慰自己：谁让我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她摁住开门键，很冷淡的提醒：“不上？”
    蒋铭绎的眼睛就差黏在手机上了，压根没动，“你先请。”
    你！先！请！
    就这一句话，赵思睦胸口涌起一股怒意，挡都挡不住。
    很好。
    在发作前，她松手，电梯门阖上，挡住了她能杀死人的目光。
    蒋铭绎他真行！
    电梯到大堂，赵思睦气得肝疼，给何清欢飞了个电话。
    “姐姐，您知道这是国际长途吗？”何清欢很肉疼。
    赵思睦手指点了几下，何清欢就收到了手机充值的消息。
    “行，您是金主爸爸，您请说。”她问，“怎么了？”
    赵思睦不可思议：“我像是很会死缠烂打吃回头草的人？”
    何清欢明白了：“遇上蒋铭绎了？”
    她听着还挺幸灾乐祸的，赵思睦没注意到她这么笃定的语气，“你先回答我。”
    “当然不是。”
    “那他一副我随时要黏上去的模样是什么鬼？他还假装不认识我？至于吗？连正常坐个电梯都不愿意，我是病毒吗？”
    赵思睦越说越委屈：“他至于么！”
    何清欢哄她：“好了好了，他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不是正合你意？”
    赵思睦：“……”
    “是，是挺合心意的。”她开始在酒店门口绕圈，“你说我漂亮吗？”
    “漂亮。”
    “那他几个意思？”
    何清欢憋住笑：“迷死赵，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吗？当初放狠话的人可是你。你走的那段时间，蒋铭绎天天住在公司了，你俩那些事，全城轰动啊。”
    赵思睦没话去反驳，她就继续：“说你们什么的都有，有说你是受了情伤远走他国，也有说是你甩了蒋铭绎，你是潇潇洒洒走了，他可就惨了，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啊，被你这一抛弃，天天沉迷工作和应酬。小仙女，你虽然离开了，圈里还流传着你的传说。”
    赵思睦无语。
    这话怎么都不对劲。
    “不是说站我这边呢吗？友谊的小船就这么不经划？”赵思睦嘟囔，“说翻就翻啊。”
    何清欢呵呵笑了两声：“也就是你，不然早就翻了。”
    赵思睦：“……”
    何清欢打了个哈欠：“打工人明天还要搬砖，先退下了。”
    赵思睦喊都来不及，手机里“嘟嘟”声。她回到车上，将今天的事情又想了一遍，她今天总共遇到蒋铭绎三次，一次比一次气人。
    想不通啊。
    赵思睦去蒋铭绎微博，今天他还是没有发博，连点暗示也没有。
    今天这一出出的，他到底几个意思？
    第40章 “原来最好的早就在你跟前了……
    赵思睦是第二天才刷到蒋铭绎的微博, 卡在23：59分的微博，没有文字，只有一杯咖啡的配图, 地标是昨晚遇到他的酒店。
    大晚上还喝咖啡？也不怕睁眼到天明。
    赵思睦颇为眼红的看着他五位数的评论, 里头一票嘤嘤嘤嘤嘤和心疼。
    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心疼的？
    赵思睦忍了忍，拉开窗帘。
    八.九点，阳光很晒, 她所在的公寓楼属于高层, 站在落地窗前，好像伸手能抓到太阳。
    她心念一动, 对着窗外拍了一张, 上传发博。
    【谷田：今天28℃，你们呢？】
    微博冒起了红, 她的粉丝也很热情，不输给蒋铭绎。
    【大大在哪里？三亚还是出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在新加坡对不对！你对面是……】
    【是什么？】
    【我知道，但我不说。】
    没想到有人这么眼尖，这么点信息就能认出来。
    赵思睦手指停在删除键。
    【新加坡我超想去！】
    【肉骨茶好不好吃？】
    【吹爆椰浆饭！！！】
    她刷了刷评论, 放弃删除，就这么留着呗。
    赵思睦吃过午餐，去画展开幕式场地布置, 安娜将她拉到一边，“等会儿陪我去见个人。”
    “谁？”她还在看流程表。
    安娜很神秘：“主办方的特邀嘉宾。”
    “所以呢？”
    “所以, 你跟我一块去，有个致辞环节需要跟他对接。”
    赵思睦懒得应付这种：“有你就好。”
    安娜追着她：“他是中国人，万一我需要翻译。”
    赵思睦跟负责人说流程中的细节问题，等说完才看她，“我也是中国人, 你怎么不需要翻译？”
    “我那是……”安娜说不下去，最后，索性耍赖，“不行，你得跟我一块去，你答应了要帮忙办好这场画展。”
    赵思睦：“……”
    被安娜带着坐电梯去找所谓的特邀嘉宾，何清欢发来消息，问她：小仙女，您这是要回天庭饮琼浆玉露？微博直接暴露坐标？宁夏可在上海呢！
    【赵思睦：大家又不知道宁夏是谷田。】
    【何清欢：蒋氏娱乐知道啊。】
    又是蒋氏娱乐，还是蒋铭绎。
    赵思睦不以为意：你那位蒋总天天忙着秀微博，会关注我？
    【何清欢：错，蒋总是谁家的也不会是我家的。】
    【何清欢：不过，我咋闻到了镇江老醋的味道？】
    【赵思睦：滚！】
    电梯到楼上，赵思睦看了眼楼层，“在你住的这层？”
    安娜耸耸肩：“巧吧？说是特邀嘉宾，其实也是金主爸爸之一。”
    赵思睦搂住她：“中文不错。”
    安娜得意的表情，一顿，戳她腰，“我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
    安娜被扭过头，核对手机信息，没好气道：“到了。”
    赵思睦做了个“你请”的手势。
    安娜摁门铃，赵思睦老老实实收起手机，对于扮正经这事，她炉火纯青。
    至于为什么非要她来，她还是想不通。
    房间门“咔嚓”一声开了，比人先出来的是说话声，“我知道，可以。”
    略沙哑的声音，说不出的性感。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赵思睦自认炉火纯青的演技碎了个边，她赶紧抬头看过去，正正好撞上一双好看的眼睛，那眼神还……挺冷的。
    演技碎成渣渣。
    安娜认出他，小小的好奇变大大的惊讶，“您好，蒋先生。”
    蒋铭绎侧身让开，示意自己在接电话，他继续对着手机说：“对，我会在新加坡待一阵。”
    赵思睦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轰隆”一个响雷砸在头上，耳朵“嗡嗡嗡”个不停，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嘿？”安娜拉了她一把。
    她怔怔的看过去，蒋铭绎也似乎看着她，目光撞在一块，他的很平静，而后，他还冲她笑了笑，很淡的笑。
    赵思睦意识回笼，淡定收回目光，好的吧，蒋铭绎就是主办方的特邀嘉宾，金主爸爸也是他，他这么能耐，怎么不直接上天呀！
    哪哪都有他。
    两个人进门，跟安娜住的一样，是个套房，蒋铭绎将她们带到客厅，他的电话一直没能挂断。
    “他不是你的那位……”安娜瞅瞅他，再看看赵思睦，犹豫要不要说。
    心上人？
    赵思睦吓了一大跳，赶紧捂住安娜的嘴，“不是，不是他。”
    安娜：“……”那就一定是了。
    她动作大得欲盖弥彰，蒋铭绎回头，视线落在她脸上，像是……不耐烦？
    赵思睦做好表情管理，慢慢松开手背到身后，“不是对流程？你去，我随意。”
    安娜明显的八卦脸，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好姐妹的感情生活，“不如你去？”
    赵思睦呵呵冷笑，坐得远远的。
    蒋铭绎挂了电话：“抱歉，久等了。”
    安娜恢复专业：“没关系。”
    两个人开始聊工作，赵思睦坐在一边小口喝水，一杯见了底，她自己动手又倒了一杯，直把自己给喝撑，但放下吧，无事可做又尴尬。
    她转着手中的玻璃杯，耳边是他们的说话声，大多数时候是安娜在说，蒋铭绎依旧是言简意赅，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再加上他身上那股冷气，冻死人那种。
    她陪安娜过来简直就是找虐。
    赵思睦矫情的望天，原来过去的蒋叔叔算得上是很温柔了。
    【赵思睦：蒋铭绎是这次画展的金主爸爸。】
    她觉得不说两句要郁闷死，何清欢却发来n个“哈哈哈哈哈”的表情，气得人只想拉黑。
    【赵思睦：你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何清欢：女人啊，口是心非到极点。】
    赵思睦不服：我还是女孩，谢谢。
    【何清欢：要不你直接问问？】
    赵思睦偷瞄蒋铭绎，看到的是他的黑色皮鞋，果然是一丝不苟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在自己房间还不换拖鞋。再看看自己，圆头小皮鞋，最朴素最适合走路的舒适款，所以，一点都不精致。
    再往上，是他的裤腿，他的腿又长又直，他这会儿坐姿端正，无一不透着他的好涵养。再再往上，是他的深色衬衣，最上头的扣子竟然开着……
    好吧，若隐若现的锁骨。
    赵思睦手又痒了，有点后悔在他是她男朋友的时候，没能让他彻底当一回模特。
    再往上……
    对上一双似漫不经心的眼睛。
    赵思睦“倏地”扭过头。
    【赵思睦：不问。】
    【何清欢：那就只好憋着。】
    安娜留意到蒋铭绎时不时投向她身后的目光，嘴角不由翘得高高的。
    难怪今天画展负责人Leo非要她带上赵思睦，果然，有故事。
    她捂嘴轻咳，唤回这位明明很在意，却要装冷淡的蒋总注意力。
    唉，她夹在中间也很难的，好不好？
    【何清欢：不过，你要是想知道蒋铭绎是不是故意的，还有个法子。】
    【赵思睦：你说。】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赵思睦又转了转手里的玻璃杯，水只有一半，大概动作太大，竟然洒了几滴到她手上，她没在意，整个人就要黏在手机屏幕。
    【何清欢：扑倒，吻上去。】
    扑倒……还吻？
    神他喵的带感人设！
    【何清欢：加油！】
    赵思睦：……
    脑海里自动出现蒋铭绎的漫画脸，女主角跳到他背上，低头一个侧脸吻……
    天哪！！！！！
    要命了。
    赵思睦脑子里都是漫画剧情，侧脸吻之后就应该，那个啥那个啥！
    好画面！好构图！
    再怎么样，不浪费现成的人设啊～
    她可耻的脸红了，眼睛控制不住瞄过去，蒋铭绎正认真听安娜说，也不知道安娜说了什么，他笑了一下，然后，他侧着头，视线淡淡扫过来。
    正中靶心。
    赵思睦受到了惊吓，下意识要丢开烫手的手机。
    很清脆的一声，脚背冰凉。
    说话声戛然而止。
    安娜惊呼：“你别动，千万别动。”
    玻璃杯碎成了渣，满地玻璃渣和水渍，大半在赵思睦脚上。随着玻璃杯坠地，她本能的起身往旁边退了一步，“咔”一下，踩到玻璃渣渣。
    两道视线聚在自己身上，无地自容的感觉，她选择看蒋铭绎。
    他那是什么眼神？眉毛拧成麻花算了。
    赵思睦就这么不尴不尬的顿住，踩也不是，走也不对。还真是大型车祸现场，显得她又蠢又笨。
    蒋铭绎“唰”一下起身，动作比安娜还快，从茶几了拎起纸巾盒，“有没有受伤？”
    原本要去收拾的安娜收住迈出的脚步，淡定坐下，默默看戏。
    “没有。”赵思睦看着散落的玻璃渣，心情很不好。
    今天很倒霉，不宜出行。
    好丧。
    还有，这满地的玻璃渣渣就像是砸在她脸上，带感人设背后是他即将联姻的文家姑娘，她居然婊里婊气的在yy一个疑似有主的人。
    蒋铭绎三两步到她跟前，也没说话，拉住她胳膊，“烫到了吗？”
    赵思睦摇头：“冷的。”
    蒋铭绎松了口气，满地的玻璃渣，碎得毫无规律，真能让人操心的。
    赵思睦很尴尬的盯着自己湿漉漉的脚背，皮鞋里进了水黏糊糊的，特别难受，尤其是在他面前。
    丢人啊。
    这么胡思乱想着，身体忽的腾空，她慌乱的随手一抓。
    温热的。
    原来她手下意识搭着的是他的肩膀，两个人一下靠得近，熟悉的俊脸近在眼前。
    她这是被举高高了？
    屏住呼吸，她怕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试图想办法离开。
    很快，重新落地，咯吱窝有点疼。
    赵思睦：“……”
    蒋铭绎果然还是把她当小孩，就这么双手举起她，再……放下来？
    好像放电影，慢动作重复一遍，奈何刚才她走神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可以松手了？”蒋铭绎问她，看的是自己肩膀上的手。
    “那个……”赵思睦局促，迅速收手背到身后。
    心里腹诽：也不是她想放的啊。
    更让她尴尬的可还在后头，脚踝忽然一热，被人轻轻捏住，灼烧的感觉，热意不断上涌，她跟着抖了抖。
    她低头一看，像是有什么堵在嗓子眼，出不来下不去，百爪挠心，“蒋叔叔，我……”不小了。
    吃瓜群众安娜听到这声称呼，瞪圆了眼睛。
    这又是什么新情趣？
    赵思睦想着塑料花们和何清欢都提到过的文姑娘，她咬咬牙，“蒋叔叔，不用你管。”
    话音刚落，一阵冷气。
    安娜偷偷举着手机，笑容一僵。
    没被发现啊，为什么生气了？
    啊，吃瓜危险，好难哦。
    蒋铭绎手上用力，一把握住乱动的脚丫子，他半蹲着，另一只手脱她的鞋。
    脱鞋？
    赵思睦本能要躲：“我自己来。”
    蒋铭绎仰头，挺意味深长的目光，“抬脚。”
    她怔怔的抬起脚，鞋子就这么掉了，脚底心稳稳落在他的掌心。
    又痒又热，从脚底心直窜上脑门，让人手足无措起来。
    赵思睦抿嘴，忍住脚底的痒意，“我，我真的自己来。”
    蒋铭绎没说话，认真将她的脚擦干净，而后，他握着她脚踝，动作顿了一顿。
    赵思睦呼吸一滞，他还想干什么？
    也就几秒的迟疑，他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腿弯，将她的脚搁在自己膝盖。
    终于“脚踏实地”，可就是这画风吧。
    赵思睦咽了咽口水，他屈膝蹲得很稳，不对，不是蹲，应该是他单膝磕在地面，半跪在她跟前，至于她……赤脚踩着他大腿，那豪迈的姿势宛如女流氓。
    这画面她不忍直视。
    再然后，她就看到蒋铭绎又开始擦她的皮鞋，从里到外，再到鞋底板，连黏上去的碎渣都擦得干干净净。
    他精分吗？刚才还冷冰冰当她是陌生人，这会儿就……
    蒋铭绎仔细检查她的皮鞋，低头瞅了瞅她白嫩嫩的脚，这会儿她脚趾微蜷，因为这无意识的动作，脚趾一下下蹭着他大腿，有点磨人。
    他深吸口气，重新捏住赵思睦脚踝，迅速替她套上鞋。
    “到餐厅坐着。”他声音冷硬。
    赵思睦比他更冷，客客气气道：“谢谢蒋叔叔。”
    蒋叔叔三个字被她咬得死死的，蒋铭绎真的很想死一死。
    赵思睦默念几遍文姑娘，头也不回去餐厅的小吧台。
    坐定，大脑彻底宕机。
    不对！她刚才在干什么？
    她扭头，遥遥对上安娜似笑非笑的目光。
    啊啊啊啊啊啊，没脸见人了。
    啊啊啊啊啊，离他远点啊。
    【赵思睦：蒋铭绎他不正常！！！！】
    【何清欢：扑倒了？吻了？】
    赵思睦把何清欢拉黑。
    蒋铭绎做完这些，把纸巾盒放到茶几，旁若无人的搓了搓手，“继续。”
    看了好戏的安娜憋笑：“好，我们继续。”
    结束沟通，赵思睦跟安娜离开蒋铭绎房间，他好像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全程一个眼神都没有飞过来。
    关上门，安娜忍不住了，“我好像知道Jason为什么赢不了你的芳心。”
    赵思睦心不在焉，没反应。
    安娜很不淡定：“原来最好的早就在你身边了。”
    赵思睦灵魂归位：“你看错了。”
    安娜很夸张：“是吗？”她打开刚拍的照片，“这叫看错了？”
    照片里赵思睦踩着蒋铭绎的大腿，那一副女流氓的模样。
    赵思睦炸了：“你！”
    安娜又打开视频：“视频？照片？你要什么有什么！”
    “删了！”
    “不删！”
    “那给我看看。”
    “看？还用说？发给你。”
    赵思睦：“……”
    手机响了几声，全是安娜发来的照片和视频。
    安娜笑嘻嘻：“你看我拍的多好，角度完美，人物OK，细节精髓全部抓到。如果照片不够，我还有完整视频，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赵思睦：“……”
    她不敢看。
    手机又是一下，是微博。
    蒋铭绎拍了只玻璃杯，依旧没有配文字，就是光秃秃的一张照片，发送时间在刚才。
    赵思睦放大照片，这玻璃杯……跟她打碎的一模一样。
    什么意思？
    “亲爱的，你脸红了。”安娜盯着人看，特别好奇，“你真的脸红了。”
    赵思睦推开她：“我没有！”
    安娜没在意，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照片和视频，凑过去一看，“你家亲爱的微博？”
    外国人是不是都这么直白？
    赵思睦倒是没躲。
    安娜看清蒋铭绎的微博名字，用自己手机搜索看了几条，“蒋氏真会营销。”
    “连我一个从前不知道蒋氏的外国人看了蒋先生的微博都忍不住要去关注他管理的蒋氏娱乐。”她欣赏的目光看他微博。
    赵思睦却是心凉了一下。
    安娜指着一条，站在专业的角度认真点评：“适当曝光自己的坐标位置，比官博买营销都好，自带热度，又恰到好处的告诉合作伙伴战略性目标。”
    “蒋先生很聪明。”她总结。
    这一下，赵思睦的心凉得透透的，她就知道蒋铭绎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什么把微博玩成了朋友圈？果然，是她脑子里装的东西不够。
    记录行踪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
    忙忙碌碌几天，到画展开幕式，赵思睦盛装出席，闪光灯刷刷几下，完美的pose和微笑。
    安娜跟她一起入场：“今晚现场直播，迷死赵果然是迷死赵。”
    她明显恶补了不少赵思睦和蒋铭绎的事情：“之前在新西兰的拍卖会你真的没有理会蒋先生？”她特别好奇，“为什么？”
    赵思睦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美丽的误会。”
    “多美丽？”安娜眨了眨眼睛，一副追问到底的样子。
    赵思睦认真回忆：“美丽到想哭。”
    安娜捧着脸：“哇哦，好浪漫哦。”
    赵思睦：“……”
    她到底是哪里感觉出来的浪漫？
    “小姐，您不去找主持人？”赵思睦提醒。
    安娜叫了一声：“忘了忘了，谢谢亲爱的！”抛过去一个飞吻。
    赵思睦吃不消，去找自己的位置，第二排靠中间。
    今晚的画展开幕式结束后，还有个酒会，明天就是画展，之后会是画展画作的拍卖会，所得将会用于救助自闭症儿童，这就是赵思睦时隔半年愿意露脸的原因。
    她坐在自己位置看手机。
    【何清欢：今儿隐形没掉吧？】
    赵思睦下意识揉眼睛：同一个坑我绝不会栽第二次！
    【何清欢：好运～】
    奇奇怪怪。
    “赵小姐。”轻轻柔柔的女声。
    赵思睦露出笑：“您好。”
    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记起这位千金的名字，是半年前在新西兰拍卖会坐在她身旁的姑娘，“真巧。”
    那姑娘很开心：“是吧？我也觉得。”她微侧过身，礼貌的距离，“上回真遗憾，没能跟你聊聊。”
    “现在也不晚。”赵思睦也凑过去，两个人友好交流各自喜欢的画家。
    “应该早点认识你。”千金很遗憾，也有些不好意思，“过去总觉得你好是好，仙气太足，羡慕不来，又不敢接近。”
    赵思睦主动打开微信二维码：“扫一个？”
    “那当然。”
    开幕式快开始，第一排预留的两个位置仍是空着，赵思睦不动声色扫了一圈，并没有蒋铭绎的身影。
    安娜说他是特邀嘉宾，却没有来？
    很诡异的，一个念头在脑中划过，猝不及防的闪现，但也让人抓不住。
    心口砰砰跳起来，会不会……
    “开始了。”自来熟的姑娘悄声提醒。
    赵思睦隐晦的朝自己左侧方的位置看去，问安娜：蒋铭绎今天来吗？
    换来安娜的打趣：你问我？不该我问你。
    赵思睦：……
    好好好，她就不该问。
    主持人上台前，门口一阵骚动。
    闪光灯将本就亮堂的大厅照的分外璀璨，赵思睦迟疑着转头，那个很不理智的猜测又来了。
    她眨眨眼，隐形眼镜戴得稳，眼前不再是如新西兰时的模糊一片。她随着众人眼睁睁看着那道英俊又冷淡的身影缓缓走来，无数闪光灯里，他步子很稳，一双眼睛亮得像是镀上了一层光。
    蒋铭绎跟迎面走来的人握手，低语几句，眼神自然落在前排，在赵思睦看来，就像是在看她。她扭头坐好，然后，是不是他该对着相熟的人打招呼了？
    1，2，3……
    蒋铭绎到了，她看得有些发愣，他却忽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要干什么？
    赵思睦维持着最完美的微笑，坦然迎上他的打量。
    1，2，3……
    5秒的四目相接，蒋铭绎冲她笑了，很礼貌的笑，没有过去的温柔，但也不冷。
    赵思睦硬挤出笑，回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蒋铭绎落座，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何清欢：深情对望了？】
    何清欢发来照片，是他的正脸，灯火下，没有滤镜，他的脸依旧好看得无可挑剔。第二张是她跟他的同框照，镜头不近，他正对着她，嘴角略弯，是个好看的弧度，她也恰好望着他，脸颊两个酒窝很甜。
    其实还……挺好看的一张照片。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界里只有你，周围都是陪衬。
    【何清欢：可以啊，秒杀一切。】
    【何清欢：老实交代，你俩就没点旧情复燃的苗头？】
    【何清欢：配一脸啊！】
    看，何清欢都是这么觉得的。
    赵思睦手贱点了保存照片，反复看，就……他好看，她更好看。
    【何清欢：你真的不爱我了，爱会消失是吗？】
    【赵思睦：？？？】
    【何清欢：所以我现在排在蒋铭绎后面了？】
    【何清欢：爱是一道光，绿了你我他！！！】
    赵思睦黑脸：麻烦说人话。
    何清欢反手就是一个微博链接，她点开，身体僵硬了一秒。
    要裂开了。
    不知道哪个营销号在微博放了刚才她跟蒋铭绎的照片，这也就算了，这人还特别能耐的找出新西兰那场慈善拍卖会上她高冷无视蒋大佬的照片，前后两张照片并排摆在一块，唯恐天下不乱的配上：用实力说明什么叫大型真香现场。
    这真的算了，最能耐的还是蒋铭绎，指望着天下大乱的转发了。
    他居然微博转发了，说什么来着？
    【蒋铭绎：挺香。】
    第41章 182天，他终于再次拥抱……
    赵思睦看着蒋铭绎的微博, 不到一秒，一盆冰水从天来，浇得连根都蔫了。
    想起文姑娘。
    他们要联姻。
    赵思睦倒扣手机, 含笑看向台上的主持人。
    打住, 千万不能被蒋铭绎似是而非的举动给撩拨了。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失望，他不该是这样有了碗里的, 还要撩拨外头锅子里的人啊, 难道是当初被她的“郎心如铁”给刺激坏了？
    “有请蒋总致辞。”主持人说。
    赵思睦的笑容又垮了，眼不见为净还不行？
    她低头, 继续看手机。
    蒋铭绎微博粉丝多, 评论也快，尤其是转发的这么条略带桃色的微博, 评论区都快炸上天了。
    【心碎成渣！】
    【他俩不是早就在一起了？蒋氏的酒会赵小姐就在，大半年了，说不得就是好事将近。】
    【胡说，内部消息, 早分了。】
    【我也听说，我表姐的朋友是他们那个圈里的名媛，说是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赵思睦刷到, 心想，塑料花们还真是不遗余力替她官宣分手的事情。
    可为什么其他人倒像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分了, 不是说蒋家要跟文家联姻？
    【只有我好奇未婚夫妻为什么不坐在一起吗？】
    【我听说蒋氏是这次活动的金主爸爸之一。】
    【浪漫，为未婚妻砸钱什么的！】
    【胡说，明明赵小姐也是棒棒的，国际承认的大拿！】
    【就是，优秀本秀~~~】
    【我怎么听说赵小姐不是赵家的女儿？】
    评论多, 说什么的都有，赵思睦选择不看。
    半年前就做好的选择，迁怒也好，她都是认真的。
    【何清欢：啧啧啧，这两照片放一起，迷死赵，有没有忆往昔的情怀？】
    赵思睦翻脸：滚！
    何清欢却意味深长：都是缘分，命运的安排。
    【赵思睦：孽缘。】
    被何清欢这么一说，当初她看到座位安排时诡异的念头又不由自主浮现，比刚才更强烈。
    赵思睦抬头，台上的蒋铭绎风度翩翩，因为是慈善目的的画展，他刻意收敛了气场，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算得上温和，以致于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在灯火下都柔和了不少。
    好看，嫉妒。
    她胸闷。
    【赵思睦：小清欢啊，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了，下回见他八成是要参加他婚礼了。】
    赵思睦是打定了主意离他远远的，回头草她不想吃，尤其是他的。
    不然，她怕自己手痒到最后犯错。
    那会儿她会喜欢他不就是从手痒想画开始，美色所迷，误终身。
    【何清欢：嘿呀，那我是不是伴娘？】
    赵思睦一惊：/刀
    何清欢像是没听懂：不然哪来的婚礼？
    她可真是太懂怎么往自己身上扎刀子，赵思睦揉了揉额角，觉得会场很闷，很想任性的逃走。
    【赵思睦：不想跟你说话了！】
    【何清欢：那我也没听说他要结婚啊！】
    一阵掌声，台上的人颔首，缓缓下台。
    蒋铭绎步子沉稳，明明没看什么人，却已经是所有人的焦点。
    赵思睦深呼吸：文蒋联姻。
    何清欢不就是逼她亲口说出来么，她可以的。
    谁知道，手机震得人发麻，全是何清欢发来的表情。
    【何清欢：谁说的？】
    赵思睦一愣，再抬头，蒋铭绎已经在座位坐好，他背挺得直直的，她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赵思睦：不是你？】
    【何清欢：哦，那我可能忘了下一句。】
    【何清欢：向扬说他拒绝了。】
    赵思睦：！！！！
    这也能忘？她是故意的吧。
    【何清欢：蒋家又不是只有个蒋铭绎～～～】
    【何清欢：文家一开始看上的确实是蒋铭绎，奈何人蒋总不答应啊，后来就是蒋铭绎一个堂弟跟文姑娘那啥啥了～～～～】
    赵思睦咬牙切齿：退下吧你。
    何清欢火上浇油：我真忘了呀，不过，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百爪挠心？
    【赵思睦：没有。】
    【何清欢：看来真的动心思了哟，迷死赵~~~~】
    赵思睦恼怒：我没有！！！
    【何清欢：噢哟，你用了三个感叹号呢~】
    赵思睦好气哦，暂时关小黑屋。
    被拉黑的何清欢这会儿正跟向扬一块看开幕式直播，她手指戳了戳边上的向扬，“这样真行？”
    向扬很哀怨的用微博小号看着蒋铭绎转发的微博，粗粗翻了翻评论，他又重新去翻谷田微博，从半年前新西兰那次开始。
    真是马失前蹄，半年了他还不敢相信赵思睦就是谷田，谷田就是赵思睦。
    两个人轨迹重合度这么高，滑雪那次他就该猜到了。
    向扬一本正经：“你是赵思睦闺蜜，我是蒋铭绎发小，论他们的脾气性格，我们不懂还有谁懂？怎么不行？”
    说完，他尝试登陆自己半年前被蒋某人毫不留情抢走的微博，输入密码，登录失败。
    好家伙，还带修改密码的？
    他气笑了。
    【向扬：怎么着，要不要兄弟帮你追美人？】
    石沉大海。
    向扬转了转手机，他咒蒋某人微博两号切换，早晚露馅。
    不对，好像露馅才好。
    向扬兴致勃勃拉着何清欢：“我们这样……”
    开幕式一结束，蒋铭绎就被人围住，赵思睦跟安娜一块去隔壁参加酒会。
    “我有个问题想问。”安娜举手，小学生发问的姿势。
    赵思睦拒绝回答。
    安娜粘着：“你听听？”
    赵思睦捂住耳朵：“我不想。”
    安娜就凑过去，强迫她听，“你为什么叫蒋先生蒋叔叔？是你们情侣间的情趣？还是特别的昵称。”
    赵思睦黑脸。
    “你们中国谈恋爱的方式？角色扮演？”安娜真的很好奇。
    赵思睦一把捂住，可真的别说下去了。
    “赵思睦。”女人带笑的声音。
    还挺熟。
    赵思睦僵了一下，看过去，果然老熟人。
    安娜挣开她的手：“晚上再聊？”
    胡莎莎拿了杯果汁，朝安娜点点头，目光十分直白落在赵思睦脸上。
    两个人算是多年未见，乍一见，还挺感慨。
    安娜很有眼力见的先走开，心里却想着早晚要问清楚叫叔叔是什么意思。
    赵思睦见到胡莎莎很意外，为什么？作为塑料花里的一员，胡莎莎这个人任性自大，怼天怼地，还爱跟她争锋相对。
    “不认识我了？”胡莎莎晃了晃果汁杯，一点都没了过去的炮仗样。
    赵思睦看了看她，过去她喜欢超短裙，结果，今儿居然是条特别文静的长裙，从前她喜欢大浓妆，不说脸刷得多精致，至少睫毛得13#起，今天竟然看不出妆容。
    神奇。
    “是挺不敢认的。”赵思睦实话实说。
    胡莎莎走近：“你怎么还这样讨厌啊。”
    赵思睦没觉得：“你也还挺讨厌的。”
    胡莎莎撇撇嘴，有意无意摸了摸自己小腹，眼光流转，带出些许温柔。
    赵思睦懂了：“知道了知道了。”
    不就是炫耀么，幼稚。
    胡莎莎“噗嗤”笑了：“诶，你跟蒋铭绎真分了？”
    又来了又来了，赵思睦就知道，她抱臂任槽，“嘲笑我的？”
    胡莎莎举起手，朝赵思睦秀大钻戒，“我比你幸福圆满，没那时间来笑你。”
    她遇到自己老公才明白一件事，过去跟赵思睦争锋相对真是蠢。
    “你可以啊，这是跟蒋家叔侄俩过不去了？”她一改往日的嚣张，这么明晃晃的八卦，赵思睦还真没辙，“先是叔叔，再是侄子，后来又是叔叔，没两天就把蒋铭绎给甩了，赵思睦，蒋铭绎是怎么得罪你了？”
    赵思睦一脸懵，什么叫先是叔叔，再是侄子，又是叔叔。
    不一开始就是蒋云廷？
    “我觉得我语文阅读理解还挺好，但你的吧……”赵思睦表示听不懂。
    胡莎莎震惊：“得了吧，我都不跟你抢蒋铭绎了，跟我还藏着掖着？”
    她不像是故意的，赵思睦确实挺懵。
    “别逗了，当初那个包记得吧？你说你这么不给我面子，我恨不得捏死你，要不是蒋铭绎对我爸说和，我的江湖追杀令能追你到天涯海角。”胡莎莎不可思议的表情。
    赵思睦更惊讶。
    她跟胡莎莎认识是在高中，她俩家世好，成绩优异，包了班里的第一和第二，又都是校舞蹈队的，总拿来被比较，互看不顺眼，但她们真正大动干戈却是高考后，18岁那年开始，胡莎莎处处针对她，一度闹得不可开交。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茶餐厅，胡莎莎处处找茬，她也回怼了几句，恰好服务生经过，手里的肉骨茶不小心倒在胡莎莎包上。胡莎莎尖叫着不依不饶说自己的限量包有多贵，要服务生赔，那服务生都快哭了，她看不下去，当场给胡莎莎转账，替服务生赔了。
    其实胡莎莎也不是真要服务生赔钱，就是看其他人都奉承赵思睦，心里不爽，又被服务生赶巧，迁怒的。
    原本是件小事，那会儿却是年少气盛，胡莎莎觉得被当众下了面子，跟家里人哭诉，她家黑白两道通吃，要想悄悄整治人，确实一句话的事情。
    赵思睦都快忘了这事，唯一记得的是，那时候她压根不认识蒋铭绎啊。
    “你以为我为什么针对你？还不是当初蒋……”胡莎莎说到一半，指着她，“你真不知道？”
    赵思睦比她还震惊呢：“当初什么？”她抓住重点，“你喜欢蒋铭绎？什么时候？”
    胡莎莎变脸，又秀她的大钻戒，“从前！从前年少无知的时候，现在我最爱我老公！”她强调，“蒋铭绎有什么好的？！又老又抢手！”
    她没好气，找到蒋铭绎的身影，又回头看一无所知的赵思睦，“好吧，是挺好的，少女的梦中情人呗。”
    可偏偏蒋铭绎喜欢赵思睦。
    胡莎莎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玩味的笑，“你真的不知道？”
    赵思睦难得讨好她：“我请你吃饭？”
    胡莎莎“切”一声：“我差你那一顿饭？”
    心里其实乐开了花，当初她多喜欢蒋铭绎啊，没想到他喜欢的人居然毫无所觉？
    这可好玩了，要不是她亲眼看到他对醉成狗的赵思睦那么好，她也不至于跟赵思睦玩手段啊。
    原来从头到尾人女主角压根不知道？
    真爽！
    就喜欢看这样的戏码。
    胡莎莎看赵思睦的眼神此刻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思睦啊，你还是自己慢慢摸索吧。”
    赵思睦：“……”
    就这？
    好气。
    胡莎莎临走，很真诚的道歉，“过去年少无知，不用我把包的钱转回来吧？”
    赵思睦还陷在故事听一半的挠心挠肺中：“我转出去的钱，从来就不收回。”
    胡莎莎把杯里的果汁喝干净：“果汁代酒，我孩子满月，赏脸来不来？”
    她隐晦的朝蒋铭绎望了一眼，收起玩笑，“思睦，说白了，圈子这么点大，谁都想当公主，家族资源有限，谁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们多年未见，可胡莎莎总能听到各种赵思睦的消息，她想起塑料花们之前有意无意宣扬的赵思睦跟蒋铭绎分手的事情，她半信半疑，倒是赵思睦的身世闹挺大，后来被赵家和蒋家暴力镇压。
    说实话，是不是真千金又怎么样？赵思睦这个人却是实打实的。
    她也听说田家那两位塑料花半年前被家里火急火燎送出了国，是悄悄送走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但她猜，也许跟半年前赵思睦的身世大战有关。
    谁知道呢！
    “哦，我不承认我自己跟塑料花一样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那一类。”胡莎莎抛媚眼，“走了，他可抢手着，我可不想参加他跟别人的婚礼。”
    她意有所指，赵思睦还想问，又憋了回去。
    她这脾气说了不说就不会说。
    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人走远了，赵思睦反反复复品胡莎莎的话，她确信自己在新西兰那场慈善拍卖会前从未见过蒋铭绎真人，那他又为什么？
    她拿了杯果汁，目光追逐着蒋铭绎。
    走哪儿都有人要去打招呼的人物，他今天像是心情很好，来者不拒，对谁都是很有礼貌的微笑，没有半点不耐，更没有释放众人习以为常的冷气。
    又有人围过去，挡住了她的视线。
    赵思睦拿着果汁杯，步子往边上挪了几步，好了，又能看到他了。
    这里果真是蒋铭绎的主场，他被人围着，仍是从容的，周身散发的魅力让人无法忽视。
    胡莎莎说他一直都是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好像还真是。
    赵思睦追着他看了许久，他一直都在跟其他人交流，等身边人散去了一半，他忽然抬头，状似不经意间往她这里看过来。
    四目相对，隔着许多人。
    她的心却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待她仓皇想要躲避，他又慢悠悠收回视线，淡定继续交谈。
    过去，这样的酒会他总是跟着她，穿过人群，他眼里只有她。
    赵思睦又觉得自己婊里婊气了。
    抿了口果汁，她转向别处，努力在记忆深处找寻跟蒋铭绎的交集。
    无解。
    好沮丧。
    这种别人知道，她却不知道的感觉糟糕极了。
    蒋铭绎移步另一边，越走越远，赵思睦回神跟过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继续打量他。
    偶尔也有年轻女孩捧着酒杯过去搭讪，他只是淡笑，话不多，女孩们眼睛里却都是光。
    赵思睦尝到了苦涩的味道，就这么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过去找他。
    “蒋总。”胆子大的女孩不少，眼见着人碰了钉子，一直跟蒋铭绎谈合作的新西兰富商笑着打趣，“女朋友舍不得分开？你们感情真好。”
    他眼神示意不远处的赵思睦，蒋铭绎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也不过来说话，就光看着。
    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她在盯梢。
    蒋铭绎闻言，眉眼柔和下来，笑笑，“是我舍不得。”
    富商惊讶他的解释，并且很是受用的表情，再投向赵思睦的目光带了几分慎重。
    赵思睦想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见过蒋铭绎，中途去洗手间补妆，出来时，走廊站了个人，他半蹲着，背对她。
    “蒋叔叔？”她绕过去。
    蒋铭绎西装开着，他捂着肚子，面色不大好看。听到叫唤声，他掀了掀眼皮，看到是她，又垂眸。
    “你哪里不舒服？”赵思睦伸手欲扶，看他那冷淡样又收回去，“需要我帮你叫人？”
    她尽量用平淡的语气：“我帮你打电话。”
    手机刚拿出来，一只手夺过。
    “蒋……”
    眼前一黑，好家伙，这人碰瓷！
    赵思睦只感觉蒋铭绎“咚”一下整个人往她身上摔，猝不及防的一出，他脑袋自己找好位置，直接倒她颈窝。
    “你喝多了？”她食指戳了戳，没反应。
    他就这么倒在她身上，酒气扑鼻而来。
    “蒋叔叔？”
    “蒋总？”
    “蒋铭绎？”
    脖子被人搂住，用力捏了捏。
    赵思睦：“……”
    这她要怎么办？找他手机？
    赵思睦扛不住，手机应该在蒋铭绎胸口里衣的内袋，她手伸进他西装，最先碰到的是他胸口。
    他的心跳在她掌心，一下，两下，三下……
    好像越来越快。
    手下滚烫，她脑袋炸了。
    “不要在这里，回房间。”脑袋还在她脖子里的男人说。
    赵思睦脑袋炸得一片空白。
    不要在这里……
    回房间……
    这话！
    赵思睦手上用力，抵着蒋铭绎胸口，猛地一推。
    好吧，没推开。
    他还赖在她身上，大半重量都在，压得她不禁往后仰。
    腰酸，脖子酸。
    她总不能当众表演劈叉下腰。
    赵思睦努力镇定：“蒋铭绎，我知道你醒着。”
    推都推不开，还想碰瓷？
    可去他的吧。
    回应她的是一声嘟囔，很轻很软，一点都不像蒋铭绎。
    赵思睦呼吸一滞，心口好像被人捏住不断作乱。
    啊啊啊啊啊啊，蒋铭绎！
    “回房间。”他大发慈悲又提醒了。
    赵思睦深呼吸，淡定淡定淡定，不气不气，他也许喝多了。
    “房卡。”她咬着牙齿说。
    蒋铭绎倒是乖了，口袋里摸索两下，房卡交到她手上。她放自己包里，扶住他，“自己能走吗？”
    颈窝里的脑袋蹭了蹭，特别痒，那动作像是说“我不能”。
    赵思睦无奈叹气：“那你只好躺地上了，我搬不动。”
    话音刚落，粘着她的男人松了松，身上骤然轻了。
    好家伙，故意的吧，真是累死她了，差点要表演下腰，幸好她从小练舞蹈。
    赵思睦认命扶住蒋铭绎，避开人直奔电梯，她刷卡进房间，黑漆漆的房间亮了，她把人推进卧室往床上一扔，甩了甩手，“我去倒水。”
    男人翻了个身：“嗯。”
    她把包搁沙发，去餐厅倒了杯水，想想不对。
    为什么她会送他回来？
    房间里，蒋铭绎躺在床上，还是她出去时的姿势，一动没动。黑色修身的西装仍旧穿在他身上，连鞋子都没脱。
    赵思睦没好气，放下茶杯，“胃疼？”
    床上的蒋铭绎摇头：“不疼。”
    不疼还捂着肚子？
    像是会读心术，他忽然又点头，“疼。”
    赵思睦安慰自己，日行一善，她是小仙女。
    她上手给他脱鞋，冷不丁又想起前两天，就是在这里，他也曾握着她的脚，脱去她的皮鞋，就这么……
    赵思睦赶紧丢了蒋铭绎的鞋：“我只是让你舒服些。”她强调一遍，看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去脱他的西装外套。
    “水我放在你床头柜，想喝就喝。”他全程闭着眼睛随她折腾，她脱了他外套，再是领带，至于衬衣，她犹豫，下不去手。
    愣了几秒，悬着的手被人握住。
    然后，蒋铭绎握着她的手去碰他领口的扣子。
    赵思睦炸毛：“蒋铭绎！”
    蒋铭绎仍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第一颗扣子开了，手便往下挪了一些。
    赵思睦努力挣脱：“我们分手了。”
    蒋铭绎又是一声“嗯”，嘴上“嗯”的好，动作很热情。
    第二颗扣子开了。
    赵思睦：“……”
    她空着的手捂住眼睛，房间很安静，衬衣摩挲的声音格外清晰。
    还有她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赵思睦指间漏出条缝，一眼对上他裸露的胸膛。
    妈妈，救她！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再这样她要控制不住了。
    蒋铭绎解完最后一颗扣子，紧了紧握着赵思睦的手，再一拉，她毫无防备摔过去。
    脸贴着他胸膛，皮肤对着皮肤。
    滚烫。
    “蒋……”赵思睦努力挣开，手探过去，还是滚烫的肌肤。
    “咻”的缩回去，再想落下，无处下手。
    赵思睦欲哭无泪，大脑运转极慢，满脑子都是他光溜溜的胸膛。
    要你手贱！
    她眨眨眼，再眨了一下，悄悄起身。
    诶，他没反应？
    赵思睦胳膊撑着床，小心翼翼往外挪，先走为妙。
    慢慢挪到床沿，她窃喜，再走一步就行了。蒋铭绎忽然抬手往她的方向靠了靠，他皱眉，伸长手臂把被子一卷，连着被子将她卷进怀里。
    赵思睦：“……”
    他要是说他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前功尽弃，她放弃。
    蒋铭绎又往床中间滚了滚，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额头。
    那是他们谈恋爱时都没有的距离。
    赵思睦数着心跳，眼皮子有点沉，她努力瞪大眼睛，再等等，等他睡着她就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仰起头，额头往上一抬，温热的触感。蒋铭绎唇上的温度明明白白传递给她，就像是他正温柔亲吻着她。
    她倏地后仰，腰间的手立马将她卷回去，箍得紧紧的。
    真是要命。
    赵思睦继续数他的心跳，不停眨着眼睛保持清醒，1，2，3……眼皮彻底阖上。
    耳边呼吸很轻，但很均匀，怀里的身体渐渐放软，蒋铭绎睁开眼睛，借着仅留的灯光静静打量她的眉眼。
    睡着的小姑娘很乖，乖巧窝在他怀里，他伸手把被子往她身上挪了挪，将她整个人盖住，然后，心满意足将她搂在怀里。
    182天，他终于再次拥抱住他的女孩。
    今夜，好梦。
    赵思睦一觉醒来，脑子刹那的空白，她眨眨眼，被眼前性感的锁骨惊吓到。
    妈呀！
    她差点跳起来，幸好，看到一旁的俊脸，忍住了。
    好可怕。
    赵思睦低头，自己竟然枕在蒋铭绎胸口，还有……还有她的腿，为什么搁在他腿上？
    她小心翼翼抽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很好，没反应。
    她又拎住自己的腿，更小心的收回去，很好，他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赵思睦憋着口气，今天可比昨晚顺利多了，一下就溜下床。她站在床边，低头看着男人的睡颜。
    睡着的蒋铭绎真乖，像个娃娃一动不动，她一定是把他当成抱枕了，才会那样抱上去。
    她忍住手痒，提上包，当然是走人。
    关上房门，赵思睦才敢大口呼吸，太吓人了，她竟然跟他睡了一晚？
    捂住脸，她想尖叫，这到底是什么人间惨剧？
    好想“嘤嘤嘤”。
    赵思睦双手捧着脸，努力平复心跳。
    淡定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她碎碎念。
    冷不丁“叮咚”一声，穿透力极强，响彻整个房间，她心跳差点起飞。
    她飞速转头，忘了门关着，看不着。
    赵思睦赶紧冲到门口开门，很遗憾，舌头打结，“你怎么在这？”
    门口是一身正装的程骁。
    他拧着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夜不归宿？”
    赵思睦捏紧门把手，尴尬得想钻地缝。
    “你有意见？”身后一道嗓音。
    她背脊一僵，回过头，只见蒋铭绎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向她走来。
    他眸底一片清明。
    剧毒。
    第42章 “我女朋友的果汁好喝吗？……
    “你有意见？”
    真的好酷炫式的霸总哦。
    这话赵思睦经常用在她的漫画里。
    她忍住嘴角的抽搐, 定了定神，昨晚又不是她理亏。
    谁知道……
    “我女朋友失联8小时，作为男朋友不能问？”程骁眸底闪过精光。
    赵思睦：“……”
    ？？？？
    什么鬼？
    她慢动作转头, 看着睁眼说瞎话的程骁。
    霎时顿住。
    他绷着脸, 嘴角一抹笑，是皮笑肉不笑。
    在她面前，他一直是温和的, 从不会像现在这么咄咄逼人。
    蒋铭绎没理会程骁, 只看向赵思睦，他扣上最后一颗扣子, “真的？”
    他表情淡淡的, 就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赵思睦想起上回在酒店大堂和电梯，蒋铭绎对她宛如陌生人的冷淡, 跟昨晚相比简直是忽冷忽热，她一时脑抽，“是啊。”
    说出口，她盯着蒋铭绎。
    冰块脸就是冰块脸, 一丝情绪不露，看不出喜怒。
    挫败感很浓。
    赵思睦捡回离家出走的智商，她别扭的偏过头, 目光落在程骁脸上，发射求救信号。
    程骁勾唇：“接你回家。”他旁若无人牵起她的手, “先下楼吃早餐？”
    十指紧扣，赵思睦很不自在，在甩开还是继续的纠结中，手被人握得更紧了，她选择装死。
    “什么时候谈了男朋友？”蒋铭绎忽然问。
    赵思睦手一僵, 嘴硬，“很久了。”
    说完，她晃了晃被牵住的手，撒娇状，“亲爱的，我们走吧。”
    嗲出天际的声音。
    程骁余光落在蒋铭绎脸上，很配合，“好。”
    两个人离开，一路牵着到电梯。
    “夜不归宿？”程骁先松手。
    他拧眉看着她，她身上是昨晚的礼服，隐形也没摘。
    赵思睦宛如小学生，很心虚，“你怎么在这里？”
    程骁浅笑：“转移话题？”
    赵思睦头皮发麻：“意外。”
    他笑笑，不说话。
    她也觉得奇怪，跟他混熟了，他就像个大家长，吃冷的要管，回来晚了也要管。
    看她纠结的小模样，程骁轻咳，“我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赵思睦眼睛亮亮的，终于不问了？
    她露出讨好的笑：“江湖救急么！”
    程骁点头：“我出场费挺高。”
    他好像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公子哥样，她双手合十，“以后你有需要，我绝对赴汤蹈火。”
    程骁好笑：“好啊。”
    外加一个摸摸头。
    赵思睦怪不好意思的：“你倒是……”真不客气。
    “什么？”
    “没什么。”
    程骁隐晦的望了眼蒋铭绎的房间，笑了笑。
    赵思睦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反应过来，“不对啊，是你先说是我男朋友的。”
    为什么是她要道歉加赴汤蹈火？
    程骁眼里浮现笑意：“有进步，十分钟就反应过来了。”
    赵思睦满脸懊恼，他又叹气，“你这样吃回头草，迟早被蒋铭绎吃得死死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赵思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先去找我朋友换件衣服。”
    她看了看身上皱巴巴的礼服，一看就是干了坏事，但偏偏没有。
    程骁点头。
    赵思睦因为半年前的拍卖会掉了隐形，从此包里就放了框架备用，她去安娜房间换上框架，又问安娜借了衣服，三个人去楼下餐厅吃早餐。
    等程骁去自助区拿吃的，安娜苦恼的表情，“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赵思睦：“？？？？”
    安娜抬起赵思睦的脸，左右看了看，“我发现你跟程先生比和蒋先生更配。”
    “为什么？”
    “你跟程先生……中国话怎么说来着，夫妻相。”
    赵思睦救回自己的下巴：“有吗？”
    “没有吗？”安娜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她的脸，“不觉得你们长得有点像？”
    赵思睦也打开相册，里头有程骁遛暴美的照片。
    不说没发现，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么点味，尤其是嘴巴那块。
    不会除了妹妹，她还有个失散的哥哥？
    程骁回来，看到她俩一个开着相机，一个举着手机，好脾气问：“需要我帮你们拍？”
    安娜花痴脸：“不用不用。”
    赵思睦也讪笑：“不用。”
    三个人安静用餐，安娜接到负责人电话去处理后续拍卖会的事，显然，赵思睦对这事也很上心。
    “我有个问题。”程骁问。
    赵思睦抬头：“你问。”
    程骁回忆这半年的相处：“我发现你对参加慈善性质的酒会和拍卖更情愿些。”
    遇到其他的酒会就不甘不愿，全程淑女冷漠脸。
    “我上周看到云南寄来的信件，你资助了几个孩子？”这些都是媒体不知道的，他想了想，“很多人借着慈善营销，你呢？”
    赵思睦放下刀叉，说来也奇怪，她其实是个慢热的人，但对程骁，从第一面开始，她莫名的熟悉感，后来在苏州，两人熟得也快。
    对他，她没有太多防备。
    “你知道我不是我爸妈的女儿吧？”赵思睦笑得坦然。
    程骁愣了几秒，眸子微闪，却是避开了她的目光。
    赵思睦没发现：“我小时候以为我是我爸的私生女，很明显，我跟我妈一点不像。”她顿了顿，“我爸很疼我，我妈妈更严厉些，也有人会议论我爸跟我亲生妈妈的事情。”
    她停顿了很久，托腮，“不瞒你说，我小时候特别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被扫地出门。”
    俏皮的语气，像是在说故事。
    程骁心底钝痛，动了动唇，只挤出一个微笑。
    赵思睦见状，“嘿”了一声安慰：“没多大事呀。”她笑，“就是吧……嗯，像是块石头压在心上，还没人愿意告诉你答案，我就只能一个人胡思乱想啊。那时候看到新闻里大山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同病相怜的情绪。”
    “我也没那么伟大，别人做慈善是为了美名，我呢。”她笑弯了眼，像个小太阳，“你说好人是不是该有好报？我希望我真是我爸妈的女儿，永远陪在他们身边。”
    程骁久久不语，忽的莞尔，“难道你现在不能陪在他们身边了？”
    “当然不是。”赵思睦撕了块吐司，也不吃，“就是我害怕啊，我在乎的人不多，如果不能全心信任，那不如不要。”
    程骁又是沉默。
    他早就发现了，赵思睦瞧着很软，实则对某些东西有些异于常人的偏执。
    极度缺乏安全感，但她从不说。
    程骁起身，很是怜惜的摸摸她的脑袋。
    赵思睦避开，开玩笑，“你真想当我男朋友？”
    程骁挑眉：“我可没你这么不省心的女朋友。”
    他打量着她：“那我呢？是不是足够走到你心里了？”
    赵思睦玩味的表情，不等她玩笑调戏一番，旁边原先安娜的位置被拉开。
    她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人。
    蒋铭绎换上正装，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就是那表情还是挺欠揍的。
    “蒋叔叔。”赵思睦面无表情。
    程骁听到这个称呼，唇角的弧度泄露了几分看好戏的情绪。
    蒋铭绎忍住心底的暴躁，神色柔和，“嗯。”
    赵思睦：“……”
    嗯？嗯是什么意思？
    她试探着又叫了一声：“蒋叔叔？”
    蒋铭绎眉心直跳，面上还是平平无奇，“嗯。”
    赵思睦跟程骁对视一眼，选择无视。
    两个人专心吃早餐，奈何一尊大佛在，存在感极强。
    程骁主动开口：“蒋……”他刻意停顿，“蒋总也来吃早餐？”
    蒋铭绎看看赵思睦：“不是，榕榕有了男朋友，作为叔叔，总要替她把把关。”
    赵思睦被果汁狠狠一呛，眼前递过来一张纸巾，是程骁，“谢谢。”
    蒋铭绎没动：“果然，没长辈看着不行。”
    赵思睦：“……”
    好家伙，没吃药吧？
    “程先生跟榕榕认识多久了？”蒋铭绎竟是真摆起了叔叔的架子。
    程骁坦然应对：“半年多。”
    “不觉得进展太快？”
    程骁意味深长：“我还觉得太慢。”
    赵思睦起了层鸡皮疙瘩，瞧他说得还挺有模有样。
    低头，偷偷发消息：入戏太深啊，程先生。
    程骁瞥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当着蒋铭绎面打字：心疼了？
    【赵思睦：才怪。】
    【程骁：我是说蒋铭绎。】
    赵思睦指尖一顿：没有。
    蒋铭绎面无表情看两个人私下交流，淡定拿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
    真酸。
    程骁放下手机：“我女朋友的果汁好喝吗？”
    赵思睦：“……”
    总觉得他好像在说：我女朋友的豆腐好吃吗？
    她后知后觉：“！！！！”
    “蒋叔叔，我的。”他为什么喝她的？
    蒋铭绎面不改色：“拿错了，抱歉。”
    赵思睦：“……”
    程骁拿起自己的递过去给她：“喝我的。”
    赵思睦看着面前的牛奶杯，捣什么乱？
    眼神飞过去，程骁无视，自顾自将牛奶杯搁她手边，温柔问：“吃饱了吗？”
    赵思睦气饱了：“饱了。”
    程骁收手：“回家？”
    “好。”
    赵思睦临走，对着蒋铭绎十分客气，“蒋叔叔，我们先走了。”
    他回了个礼貌的微笑：“嗯，路上注意安全。”
    赵思睦：“……”
    就这样？一拳打在棉花上。
    程骁守在她身侧，出门前，他刻意回头，预料中的对上蒋铭绎的目光。
    蒋铭绎露出笑，对他点点头。
    离开酒店，赵思睦揪住程骁的袖子，“站在你男人的角度，蒋铭绎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眼袖子：“你问我？”
    她用力点头，程骁捏住她鼻子，“跟你一样。”
    赵思睦张口呼吸：“什么意思？”
    程骁松开：“吃回头草的意思。”
    赵思睦：“……”
    “不对。”她追上去，“我叫他叔叔，他应了。”
    程骁沉思状：“那你下次叫哥哥试试？”
    赵思睦一扭头，气鼓鼓。
    程骁不开玩笑了：“走吧，女朋友，送你回家。”
    赵思睦炸毛：“我不是。”
    “是是是，你不是。”
    “我认真的。”
    程骁笑而不语。
    车上，赵思睦刷微博，有条私信。
    【央扬氧样央：微博被盗，如有消息，非本人。】
    疑似群发的消息，发送时间是三分钟前。
    赵思睦手抖了一下，打字：什么时候？
    央扬氧样央秒回：今年六月，今天才找回。
    附上大哭的表情。
    赵思睦目瞪口呆，难怪总觉得他像是换了个人，那她这半年是在跟谁私信聊天？
    手机屏幕跳转，来电模式，没有备注，但号码她认识。
    是蒋铭绎的。
    赵思睦半年前删了他的备注，想着万一他打过来，她就可以高贵又冷艳的反问一句：“您哪位。”
    没想到，时隔半年，她居然还认识他的号码。
    “您好，哪位？”她故作淡定。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是我。”蒋铭绎的声音顺着手机传过来，“蒋铭绎。”
    赵思睦像是恍然大悟：“哦，蒋叔叔啊，您有什么事吗？”
    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程骁往她脸上瞄了瞄，瞅着她恍若摇尾巴的模样，心一边塞着，一边又觉得有趣。
    “有件事忘了问你。”蒋铭绎的语气听着有些不悦。
    赵思睦还是很客气：“您说。”
    “今早你为什么在我房里？”他像是很不满，“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
    赵思睦：“……”
    这问她？
    呵呵。
    第43章 “蒋叔叔不是要守身如玉？……
    “今早你为什么在我房里？还有, 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是怎么进来的？他有脸问？
    赵思睦好气哦。
    倒打一耙了还？
    “蒋叔叔，您不知道我怎么进来的？”她咬牙切齿。
    那头蒋铭绎的声音更无辜：“不知道。”
    好家伙，她怎么不知道他是装无辜一把手？
    赵思睦没好气：“那我帮您回忆回忆？”她回得凉飕飕的, “我也很好奇, 昨晚也不知道是谁，碰瓷硬缠着人塞房卡。”
    电话里忽然沉默了，许久, 他声音有点冷, “所以，昨晚躺在我床上的人是你？”
    赵思睦反被呛了一下, 程骁听到, 温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三分训斥七分宠溺，全部传了过去。
    蒋铭绎像是叹了口气：“是这样？”他声音听起来更冷了, “我不记得了。”
    赵思睦：“……”
    不记得了？
    不？记？得？
    很好。
    她气得完全说不出话，程骁看在眼里，摇摇头，果然不在一个段位。
    蒋铭绎想了想：“既然这样。”挺勉为其难的语气, “叔叔请你吃饭？”
    赵思睦心梗，怎么能有人脸皮厚到这个程度？
    太不要脸。
    蒋铭绎看不见她，但不妨碍他火上浇油, “谢谢你把我安全送回来，想吃什么, 叔叔给你买。”
    好大方呢！
    赵思睦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桶烟花，一点就要炸上天，还是巨响那种，那股火气直冲脑门，快压不住了。
    “不用了。”她咬着牙齿, “谢谢蒋叔叔。”
    好气哦，明明气得要爆炸，还要说谢谢。
    赵思睦果断挂了电话，手机丢包里，她往后一靠，拿头顶着车窗。
    呼吸声像是龙卷风。
    程骁不厚道的笑了，她像是被冷不丁戳了个洞的气球，“很好笑？”
    他摆摆手：“不好意思，没忍住。”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呢！
    赵思睦“哼”了一声，忍了忍，没忍住，“你说蒋铭绎像个男人吗？”
    程骁憋笑，这要他怎么回答？
    当然选择不答。
    赵思睦拎住安全带，满脑子都是蒋铭绎拿着电话来质问她为什么出现在他房间的模样，她都能想象他就是那眉心能夹死苍蝇，一副她毁了他清白的样呗。
    她都没说什么，他守身如玉个什么鬼？
    还昨晚躺在我床上的人是你？
    不是不记得吗？
    眼看着气球越鼓越大，程骁意思意思点头，“嗯，不像话。”
    “是吧？”赵思睦得到认同，吐槽，“占人便宜还一句不记得，他怎么不上天呢？”
    程骁眼睛微眯，倏地板起脸，“占你便宜了？”他抓到重点，“怎么你了？”
    赵思睦脸红了一下，摇头，“没有。”
    但昨晚的一幕幕闪现，有蒋铭绎把她搂在胸前，有她听着他的心跳，自己反倒心律不齐的，也有他握着她的手一颗颗解扣子，反正……
    很气人。
    “一点都没有。”她强调。
    程骁似笑非笑：“那就好。”他目视前方，很正经，“他是不是男人我不知道，我如果知道就该出事了。”
    赵思睦：“……”
    看他一眼，她干脆闭上眼。
    程骁变了，连他都欺负她了？
    有毒。
    回到家，赵思睦洗了个澡，原想着补觉，结果怎么都睡不着，还是起来画画。
    因为画展和拍卖会的事，她耽误了点进度，最近只有晚上动笔，鲜少有白天拿笔的时候，又正好遇上卡文，她两天没画了。
    巧得很，恰好画到女主醉酒，折腾男主。
    现成的素材。
    男主抱着女主到床上，挽起衣袖，猝不及防被她抓住了胳膊抱在胸前，然后，要不要解男主的衬衣扣子？
    她脑海里是昨晚的蒋铭绎，手中的笔像是自己长了脑子，一笔笔落下。
    胸肌和腹肌。
    她记得蒋铭绎也有，完全诠释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想摸。
    等赵思睦捧住越来越烫的脸，吓得一个激灵，再一看。
    好家伙，她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谷田：在线等，醉酒后真的会失忆？】
    不对，这问法有点奇怪。
    赵思睦编辑微博。
    【谷田：在线等，醉酒后真的会失忆？PS：漫画剧情需要。】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
    粉丝们一如既往的热情。
    【胡说，所谓借酒行凶最可耻！】
    【我试过，断片就是暂时的，酒醒了记得贼清楚，丢人！】
    【男主还是女主？我喜欢看男主醉酒，还要有腹肌！】
    【亲亲抱抱举高高。】
    赵思睦看得脸都红了，不愧是她的粉丝，想的都跟她一样。
    【难道没有姐妹觉得大大后面的ps很欲盖弥彰？】
    【有有有，编辑记录都快被我盯出窟窿了！】
    【我怀疑姐姐不是为了连载。】
    赵思睦又想删博了。
    【如果不是为了连载，反正我就算喝醉了也有意识。】
    【久敏！醉酒什么的，亲亲抱抱最棒了！】
    【集美！一点都不棒，亲下去的时候突然反胃想吐，整得我一个月不敢亲我老公！心理阴影了解下！】
    她翻了翻评论，大部分都说断片只是暂时的，那蒋铭绎还一口一个叔叔个不停？
    逗她玩？还是逗她玩？
    【央扬氧样央：喝醉了？】
    被盗号的某人发来私信。
    赵思睦打字：你是
    她顿住，删了。
    原先的“央扬氧样央”从不私信，只会留评，后来的“央扬氧样央”鲜少留评，大多时候是私信，她有点分不清是本尊还是盗号的。
    索性不理睬了。
    赵思睦关了手机，专心画画。
    画完线稿，肚子饿了，门铃也响了，她以为是程骁，也没看，直接开门，“你……”
    愣住。
    门口蒋铭绎大包小包。
    “蒋叔叔？”
    蒋铭绎将一个购物袋塞她怀里：“嗯。”
    赵思睦赶忙接住，不重，但挺大一包，“您怎么来了？”
    他自己进来，先脱了鞋，没看到可以换的拖鞋，至于她……
    蒋铭绎冷着脸：“你在家就这样？”
    他目光落在她脚上，她没穿拖鞋，很是脚踏实地。
    赵思睦无意识蜷起脚趾：“嗯。”她把怀里的袋子放鞋柜，从鞋柜里翻出双新拖鞋，“家里简陋，蒋叔叔您凑合凑合。”
    她就是客气客气而已，最好赶紧走人。
    但蒋铭绎注定不会趁她意，他换了拖鞋，又拎上她丢下的购物袋，“去换鞋。”
    赵思睦关上门，看着他的背影。
    见鬼了，她为什么放他进来。
    “蒋叔叔。”她追过去，“您有事？”
    蒋铭绎将东西都放到餐桌，他找了一圈，才在沙发后头找到她的拖鞋，“先穿鞋。”
    他随手一指，很大爷，“去吧。”
    赵思睦：“……”
    去吧去吧去吧，她又不是暴美。
    管真多。
    天热了，一个人放飞自我的时候，她就喜欢赤着脚跑来跑去。
    她穿好，望着他，“所以呢？”
    蒋铭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请你吃饭。”他找出视频，“早上误会你了，抱歉。”
    赵思睦眼皮跳，外加嘴角抽搐，“不用。”
    “吃火锅好不好？”
    赵思睦想硬气点，半年了，总不能一点没长进，“不想吃，我……”
    蒋铭绎打断，把音量开到最大，“我在酒店调了监控，昨晚确实是我的错。”
    救命，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构造？
    蒋铭绎将手机屏幕对着她，画面里出现他搂着她的一幕，是昨晚在洗手间的走廊，他对她碰瓷，黏在她身上不肯放。
    “不是，你……”赵思睦冲过去，要抢手机。
    蒋铭绎仗着自己高，单手举过头，空着的手拎住她胳膊，“今天反复看了几遍监控视频，我觉得我应该谢谢你。”
    赵思睦又蹦了一下，没够着。
    他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哪有人会去调这样的监控？
    还反复看了几遍？
    剧毒。
    “你删了！”她揪住他领口，跳了起来。
    蒋铭绎改搂住她的腰：“为什么？”
    “里头有我，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觉得挺好。”
    怀里的人跳着扑过来，蒋铭绎早有准备，手收紧，赵思睦就这么扑到他怀里，被他一把抱住。
    赵思睦：“……”
    好个投怀送抱。
    蒋铭绎锁屏，两只手圈住她的腰，“谢谢你，榕榕。”
    他下巴蹭了蹭她的脖子，呼吸很热，“很高兴是你把我带回家。”
    赵思睦挣扎的动作顿住，几乎是跟他脸贴着脸。
    滚烫。
    “落入其他女人手里，清白不保。”蒋铭绎有些委屈的语气，还叹上气了，“还是要守身如玉，不然要被以后的妻子嫌弃。”
    赵思睦酸掉牙了，她用力推开人，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活蹦乱跳：欲擒故纵。
    蒋铭绎挽起袖子，瞬间恢复高冷男神，“吃火锅的锅有吗？”
    他动手忙上了，她还杵在原地，“蒋叔叔，您的感谢就是请我吃这个？”
    她眼神瞄向干干净净到一尘不染的厨房，再回到这一堆明显是从超市里买回来的肉和菜，哦，用的还是她家的锅。
    他这请吃饭还真客气。
    “不喜欢吃火锅？”蒋铭绎蹙眉，“我记得你喜欢。”
    赵思睦被噎得无言以对，她高冷扭过头，不理。
    蒋铭绎没计较，自己找锅用水泡着，又拎了两袋蔬菜去洗。
    挺嗨啊，宛如是主人。
    赵思睦走过去，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当监工。
    第n次挡着蒋大厨的路，他索性张开手，“围裙有吗？”
    “应该有。”
    “帮我系一个？”
    赵思睦绕过他：“您没手？”
    没手的人晃了晃手里的洗菜篮，外加湿漉漉的手，“嗯，没了。”
    她一噎，脸皮没人家厚，怎么办？
    翻箱倒柜找围裙咯。
    赵思睦这两天都没有开火，又许久没回来，还真不知道有没有围裙。好不容易找到一件，一看是女式的，全粉带草莓。
    她十分恶趣味：“蒋叔叔，围裙来了。”
    蒋铭绎掀了下眼皮，脸僵住。
    赵思睦得意，端端正正举着，很主动，“我帮您系？”
    蒋铭绎十分不想：“谢谢。”
    架不住她开心，她许久没有朝他露出这样明媚的笑容了。
    赵思睦站他跟前：“蒋叔叔，跟您真配。”她眉开眼笑，“肯定很好看。”
    蒋铭绎：“……”
    她像是招呼暴美，伸手比了比让他低头，等他很乖的低头，她又手痒了。
    想摸摸下巴，揉揉头发。
    打住，打住，一定打住。
    蒋铭绎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无声的笑了。
    赵思睦故意凶巴巴：“再低一点，我够不着。”然后，她又很有礼貌问，“蒋叔叔，可不可以？”
    蒋铭绎垂眸：“嗯。”
    她憋笑，先给他套上脖子，再绕到他身后，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去够围裙的系带。
    抱了个满怀。
    怎么这么像漫画里的拥抱杀？
    赵思睦呼吸一滞，笑不出来了。
    好像占便宜的不是她？
    蒋铭绎看她不动，低头瞅了眼，他快速往前走了一步，打了身后姑娘一个措手不及。
    赵思睦只感觉自己被勒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呢，控制不住身体。
    好家伙，好像自己绊了自己，整个人往他背上扑。
    肉砸肉的感觉，彻彻底底的拥抱杀。
    空气都仿佛凝滞。
    赵思睦脸贴着蒋铭绎后背，其实挺咯人的，也挺疼。
    救命！
    许久，一声轻笑。
    她的手被人捏了捏，好吓人啊。
    赵思睦触电般一缩，手忙脚乱往后退，又踩了自己拖鞋。
    她就知道，在家就不该穿鞋。
    本能伸手想抓住点什么，结果……
    “噗通”一下，屁股着地。
    世界都安静了。
    赵思睦眼前一黑，全身血液都冲到了天灵盖。
    刚才她明明要抓到蒋铭绎胳膊了，本来她可以不摔的，可是，怎么着？他竟然避开了，避开了……
    不然，她可以不用摔这么丢脸。
    不就是让他穿个超可爱的围裙嘛！
    小气。
    赵思睦能屈能伸，正准备自己起来，眼前横过来一只手，掌心向上，很干净。
    呵呵。
    她无视，单手撑着地面，潇洒起身。
    “没摔疼吧？”蒋铭绎端着长辈样，特别“慈祥”的关心问。
    赵思睦忍住疼，皮笑肉不笑，“不疼，一点不疼。”
    “那就好。”他转过去，指了指自己的围裙。
    赵思睦：“……”
    还要她系？行。
    她兰花指捏住两根细细的带子，一点没碰着他，“蒋叔叔果然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话音刚落，绳子狠狠打成结。
    蒋铭绎勒得一僵，背对着她的神色略微的不自然。
    系了个蝴蝶结，赵思睦坐回餐桌。
    【何清欢：怎么的？谁醉酒了？】
    何清欢八成是看到她微博了。
    【赵思睦：剧情需要。】
    【何清欢：也就骗骗别人。】
    赵思睦手托着下巴，看向厨房里忙碌的男人。
    开放式的厨房，看得清清楚楚。
    【赵思睦：没人知道我是谷田吧？】
    “央扬氧样央”诡异的私信像是悬在心上的一把刀，赵思睦总觉得不对劲，像是有什么被她遗忘了，怎么都抓不住。
    何清欢突然没了消息。
    关键时候玩消失，真是。
    【赵思睦：你懂我意思吧？】
    可别被蒋氏的人发现。
    【何清欢：应该没人。】
    【赵思睦：应该？】
    又是隔了一分多钟，何清欢的消息才进来：反正我是没告诉过别人。
    还挺模棱两可的。
    赵思睦趴桌上枕着胳膊，她像是盯着桌上的手机，实则一直看着蒋铭绎。他今天穿的是偏休闲的衬衫，罕见的是衬衫居然是两种颜色的，白色的底，胸口有一块雾霾蓝。
    真是妖孽，要不是脸好看，真能穿出土味。
    这会儿他胸口的雾霾蓝被粉嫩粉嫩的围裙挡了一半，平日里这么正经一个人硬是给整出了诡异的画风。
    要是拍下来，吓死一票人。
    但如果……
    赵思睦觉得卡文的思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小跑进房间，拿出数位板，简直文思泉涌。
    偷看她匆忙的背影，努力挺直腰板端了很久的蒋铭绎松了口气，眼底浮现零星笑意。
    好的开始。
    赵思睦躲着记下大致细节和剧情，一看，已经过去一小时。再匆忙出来，蒋铭绎端坐在餐桌，正低头打电话。
    餐桌上也早就摆满了菜，中间的锅子盖着盖，隐隐有火锅的香气。
    “蒋叔叔。”她大大方方坐到他对面。
    蒋铭绎抬眼，做了个手势。
    赵思睦掀开锅盖，是骨头锅底，失望。
    没有辣味的火锅不是好火锅。
    她将火开到最大，无聊看手机。
    “嗯，我知道。”
    “最多2个点，这是底线。”
    “你看着办。”
    袅袅雾气，火锅的热气也捂不化他的冰块脸。
    赵思睦下了两盘肉，拿汤勺搅了搅，锅里平静了，房间也安静了，只有蒋铭绎的说话声。
    她刷了会儿朋友圈，跳出外婆的视频邀请。
    “外婆！”她脱了鞋，盘腿到椅子。
    外婆正在遛暴美：“吃饭了吗？”
    从那声“外婆”开始，蒋铭绎就看着赵思睦，听着她带着撒娇的说话声。
    “噗噜”一声，锅又沸了。
    蒋铭绎很自然的：“榕榕，你的肉。”
    赵思睦：“……”
    外婆：“……”
    蒋铭绎电话那头的经理：“……”
    赵思睦皱着张脸，无声对着他，“你干什么？”
    蒋铭绎状似没看懂：“你说什么？”他拿起筷子，“要我夹？”
    碗里被放了两块肉，赵思睦瞪着他，故意的吧？
    蒋铭绎又捞了两颗丸子：“好了好了，我不吃，都给你。”语气特别无奈。
    赵思睦好气哦，这要外婆怎么听声音说故事？
    戏精。
    果然，视频里的外婆喊她了，“榕榕，是铭绎？”
    蒋铭绎挂了电话，他绕过餐桌，赵思睦凶巴巴的表情。
    他笑笑，跟外婆打招呼：“外婆，您好。”
    他拖了把椅子坐过来，跟赵思睦并排挨在一块。
    外婆见到他很高兴：“原本我还担心榕榕一个人在外边。”
    赵思睦及时打断：“外婆，我不小了。”
    蒋铭绎含笑看她：“外婆，我会照顾榕榕。”
    腰间被人拧了一把，他面不改色。
    外婆看看赵思睦，又看看蒋铭绎，“我以为就榕榕一个人去的新加坡。”
    赵思睦猛点头：“就是……”我自己。
    蒋铭绎很真诚看外婆：“我比她晚到半天。”
    赵思睦：“……”
    什么晚到半天？他们明明就不是一起的。
    “外婆，我……”赵思睦欲解释。
    这回又被外婆打断：“你们在家？”她从镜头里看到客厅的背景墙，“吃饭了吗？”
    听到“吃饭”，暴美很配合的“汪汪”叫了两声。
    外婆摸了摸它的狗头：“暴美也馋了。”
    蒋铭绎笑：“我们在家吃火锅。”
    赵思睦趁机解释：“外婆，是蒋……”叔叔。
    暴美又叫了，狗叫声响彻房间。
    八成是因为听到了火锅。
    赵思睦接二连三被打断，委屈了。
    回苏州，让暴美饿上三顿。
    外婆像是没察觉：“榕榕，你刚才说铭绎怎么了？”
    镜头里是外婆的脸，没有美颜效果，她脸上的皱纹清清楚楚在屏幕。赵思睦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闷闷的应了一声，蒋铭绎见状，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她居然也没躲开。
    外婆看在眼里：“在家吃好，外头味精多，对身体不好。”
    “嗯，比外边干净。”蒋铭绎很耐心陪她闲聊。
    赵思睦这个正牌外孙女反而可怜巴巴被挤在一边，她揪着自己的裤脚，明明外婆跟他都半年不见了，怎么还这么熟稔？
    最后，外婆又说：“等回来了记得来家里吃饭。”
    蒋铭绎则看赵思睦：“看榕榕。”
    赵思睦：“……”
    她能怎么说？
    “好的，外婆。”她手上越发用力。
    外婆满意：“你们先吃饭。”
    视频挂了。
    赵思睦把手机扔蒋铭绎身上：“蒋叔叔不是要守身如玉？”
    第44章 “所以，蒋叔叔想追我？”……
    “蒋叔叔不是要守身如玉？”
    蒋铭绎捡起赵思睦的手机, 倒扣到餐桌，再看向她时，他脸上表情很是无辜, “嗯。”他说。
    赵思睦微眯起眼, 竭力控制住自己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还好意思嗯？
    “那我跟我外婆视频，你为什么要入镜？”她质问，“什么叫看我？”
    蒋铭绎更无辜：“锅沸了。”
    赵思睦不由去看桌子中间的锅, 确实沸了, 肉很香。
    “不要转移话题！”她顿了顿，目光坚定。
    蒋铭绎正要解释, 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是向扬, 于是，他电话挂得心安理得，“没有，刚才你问我为什么入镜？锅沸了, 再不吃肉老了。”
    赵思睦：“……”
    真不懂假不懂？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然后，被外婆听到了。”他很认真的解释，因为过于一本正经的语气, 显得越发无辜，“总不能避而不见, 你觉得呢？”
    你觉得？
    赵思睦想咬人。
    对对对，他没错，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当场接外婆的视频电话。
    好气哦，就他最有道理。
    偏偏蒋铭绎还不消停：“盛情难却。”
    他说的是外婆最后的邀约。
    赵思睦噎住, 脸红一阵白一阵，硬是没憋出话来。
    外婆说担心她一个人在外，蒋铭绎就说：“外婆，我会照顾榕榕。”
    确实，按照他对她自称的叔叔，没毛病。
    外婆说以为她是一个人来的新加坡，蒋铭绎就说：“我比她晚到半天。”
    这话也没毛病，他也没说他们一起来的，更不是因为她来的。
    外婆问他们是不是在家吃饭，蒋铭绎说：“我们在家吃火锅。”
    这就更没有毛病了，不过是老老实实回答外婆的话而已。
    再然后是外婆说外卖不健康，他很耐心陪聊，也没问题。
    最后，外婆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他就说：“看榕榕。”
    不仅没有一口答应，还要看她脸色行事，好委屈呢！
    当然，那种情况下，她能摇头吗？
    不能啊。
    所以，这一通视频电话，蒋铭绎还真如他自己说的，无辜，无辜，最无辜。
    全是外婆的脑补。
    赵思睦憋着气，低头吃碗里的肉，“守身如玉的蒋叔叔可以坐回去了？”
    蒋铭绎又“嗯”了一声，起身将椅子往餐桌里推了推，他很干脆的绕回去坐到自己原先的位置，用行动来证明他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更没有任何其他旖旎的意思，纯粹是为了陪外婆聊天才过来的。
    赵思睦嘴里的肉咽不下去了，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就是吐不出来。
    蒋铭绎又下了盘肉，眼神落在锅里，一门心思研究多少秒的肉最好吃，“好了，可以了。”他冲她笑，“吃吧。”
    赵思睦偏过头：“我爱吃老一点的。”她就是不去夹他烫好的肉，自己管自己又下了一筷子，示威似的扔碗里。
    蒋铭绎也不多说，默默吃肉。
    餐厅里特别安静，一点没有吃火锅的氛围。
    于是，赵思睦预料中的撑了。
    蒋铭绎收拾碗筷，把锅和碗都放厨房，他自己围上粉色的围裙，任劳任怨洗碗。
    图什么？出去吃不就不用洗这么一堆碗筷？
    赵思睦枕着胳膊，一边揉着肚子，一边看他忙来忙去。
    他们半年前还是男女朋友时都没有这样过。
    蒋铭绎洗了碗，又一个个擦干净，似乎察觉到那道炙热的目光，他冷不丁回头了。
    被逮着了啊。
    赵思睦猛地转回去，额头搁胳膊，脸朝下，无视。
    蒋铭绎不动声色勾唇，继续洗锅子。
    【赵思睦：小清欢啊，蒋铭绎这半年什么情况？】
    这半年她一直刻意回避他的消息，每次何清欢故意提及都被她避开。现在么，鉴于他最近像是欲擒故纵，又像是真的将她当个侄女看的表现，她简直百爪挠心，怎么都不对劲。
    手机响了，微信电话的铃声又一次响彻房间。
    赵思睦赶紧摁了，手机藏在桌下打字：在忙。
    【何清欢：忙啥？都不能接我电话？】
    赵思睦不敢去看蒋铭绎，就这么趴着看手机：没啥。
    何清欢猜：又想吃回头草了？
    赵思睦差点炸了，额头磕了磕胳膊，直蹭得脸颊发热。
    等不到她回复的何清欢一个表情一个表情的刷，微信系统自带的表情，从顶部第一个刷到便便。
    赵思睦关了声音的手机就躺在她掌心一下接着一下的震动。
    【赵思睦：我觉得蒋铭绎有些可疑。】
    她实在是憋了太久，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怀疑说了。
    他忽冷忽热，但她又走哪儿都能遇到他。
    【赵思睦：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赵思睦：你问问向扬这半年蒋铭绎的事情。】
    何清欢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你希望故意的还是希望不是？
    赵思睦回答不上来，就是吧，心底有个小声音，好像在说，如果蒋铭绎这么快就把她抛到了脑后，她还真的挺难过的。
    何清欢不为难她了：这个不用问向扬，我知道。
    【何清欢：咱们这蒋总啊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半点绯闻没有。】
    赵思睦清楚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胡说，还有文姑娘。
    连塑料花都知道，还来嘲笑刺激她呢！
    【何清欢：妈呀，迷死赵，您这醋劲比镇江老醋还陈呢！】
    赵思睦一噎：我没有。
    何清欢没戳穿：有没有您自己知道就成。
    【赵思睦：……】
    赵思睦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只往厨房瞄了一眼，立马收回。
    什么都没看着。
    因为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原来蒋大佬在你家啊～～～
    赵思睦一凛：你怎么知道？
    【何清欢：求求我？】
    【赵思睦：滚！】
    【何清欢：果然重色轻友，算了，谁让我重友轻色，去瞅瞅蒋总微博！！】
    不是在洗锅子？
    赵思睦赶紧抬头，厨房里哪里还有蒋铭绎？
    她心慌了一下，再一看，愣住。
    在被何清欢带着看小说的岁月里，她总是在小说里看到诸如“他逆着光，身后万丈光芒”或者是“刀削般的脸庞映着光，俊美如天神”，她每每都要吐槽，但这会儿……
    赵思睦终于能感受到作者那热血沸腾的心情。
    只见客厅阳台，蒋铭绎半倚着窗台，他一手拿着手机，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
    他应该是在接电话，把通往阳台的拉门都关了。
    她赶紧登录微博，直接去蒋铭绎主页。
    【蒋铭绎：/太阳】
    配图是在她客厅往外头拍的照片，角度……像是她回来后拍的那张。
    挺巧的。
    她忍不住又抬眼，蒋铭绎的目光也恰好看过来，映着身后的阳光，那抹笑能直击人心。
    赵思睦面无表情，很严肃低头。
    什么意思？她想，比起她漫画里的男主，蒋铭绎的段位果然高多了。
    【蒋总什么时候晒个自拍？】
    【明天我生日，能不能等到？】
    【我认识这里！新加坡高档小区，就在……】
    【蒋总出差不住酒店？】
    这届网友真聪明，赵思睦继续刷评论。
    【抓到一只谷田大大。】
    【哪里！】
    一幢高楼，没有特别起眼，懂的人都懂，比如赵思睦。
    她吓得一个哆嗦，她用的是谷田的微博在看，他们怎么知道？
    【指路点赞列表，不谢。】
    【原来我家大大也看蒋总微博。】
    【谷田是谁？】
    赵思睦赶紧去看这条微博的大拇指，果然是红的，竟然手滑了？！救命！
    她果断取消。
    【太太又取消了。】
    【总有点……】
    赵思睦重重叹气，欲盖弥彰咯。
    傻。
    她回到自己微博，最新一条评论下已经炸了。
    【原来我家大大跟我是同道中人，开熏。】
    赵思睦：不不不，我不是。
    【难怪总觉得这次漫画的男主瞧着有点眼熟。】
    【是蒋铭绎？】
    【哇哇哇，如果是真的，姐姐真棒，把我的理想型搬到了我最喜欢的漫画！】
    赵思睦：虽然你们猜对了，但我很想哭啊。
    还是欲哭无泪。
    不就一个赞？
    她悄咪咪抬头，好家伙，这人什么时候不接电话了？看她干什么？
    抓包了。
    不对，是她抓包他。
    她淡定回看，只把他看到扭过头去。
    好了。
    赵思睦又趴下了，很诡异的熟悉感浮上心头。像是回到了新西兰，那会儿也是这样，她一边偷看他，一边跟何清欢小动作聊天。
    那时，她在拍卖会“无视”了他，妈妈押着她去道歉，这回也是由画展拍卖会开始，只不过没有妈妈的威压，反倒是他主动上门来道歉请火锅。
    真是神奇。
    蒋铭绎无视了向扬这个常年在一线吃瓜的群众，目光落在手机屏幕。
    是他的微博，评论很精彩，都是因为她。
    再回到谷田微博，他皱了眉，打字，锁屏，开门，干脆利落。
    “我先回去。”蒋铭绎很主动。
    赵思睦强装淡定：“好的。”想想补上一句，“谢谢蒋叔叔的火锅。”
    蒋铭绎点点头，离开。
    赵思睦长吁口气，丢开手机回房。
    书桌上还摆着她匆忙用pad记录的笔记，有因为蒋铭绎文思泉涌的剧情走向和人物细节，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她手控制不住看微博，酒醉那条的最新留言都跟蒋铭绎有关，还有不少黑粉。最可怕的是她回家后的微博，跟蒋铭绎同一处的风景，几乎沦陷。
    【用了我们蒋总的人设打报告了吗？】
    【一个漫画圈的可真好意思把yy摆上来，真是上不得台面。】
    【谷田一生黑。】
    【可不，这是把自己yy成蒋总女朋友了？】
    【赵小姐比她优秀一百倍！】
    赵思睦无语，手好痒，好想告诉他们，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赵小姐。
    【同居了？】
    【感觉是同一个地方。】
    【不是感觉，就是！】
    【呵呵，一个小漫画家能住得起？】
    愈演愈烈，也越来越难听。
    赵思睦特别后悔，这会儿想删也来不及了，显得她心虚。
    【央扬氧样央：新连载的漫画版权也被蒋氏娱乐买了？】
    简直是秒杀。
    谷田的粉丝纷纷回：就是！我们大大也算是蒋氏娱乐的人。
    【蒋氏娱乐亲自签了我们大大！】
    【蒋铭绎怎么了？我们大大在漫画圈也是大触好吗？不比蒋铭绎差！】
    【姐姐，我支持你！】
    【大大给金主爸爸点个赞多正常啊！】
    【就你们思想龌龊。】
    【就不能是一个小区？】
    【大大一看就是生活环境优越，心里有爱的小姐姐。】
    【爱你，大大！】
    【笔芯笔芯笔芯！】
    赵思睦看着瞬间扭转的评论，心情挺复杂的。
    所以，这位央先生到底是本尊还是盗号的那位？
    这半年，盗号那位也没做什么，相反，她跟他聊天很舒服自在，他偶尔的想法挺有深度，出其不意的金句也常常被她用到漫画里。
    于是，赵思睦回到私信，他们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他问她喝醉酒了？
    【谷田：不是，一个朋友。】
    没想到，央先生秒回：我以为是你男朋友。
    这她就接不下去了。
    赵思睦忽然又一愣，一个人盗了人家的号就为了跟她私信聊天？那未免也太折腾加荒唐了哇。
    抓不住的泡泡又“咕噜咕噜”冒了出来。
    微博闹这么厉害，蒋铭绎会不会看到？
    但愿不要。
    *
    接下来几天赵思睦很忙，没再见到蒋铭绎，这又让她觉得蒋大佬这么忙一个人，应该不会有时间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
    宁夏前两天也从上海飞过来，她住在她家，两个人忙到回家倒头就睡。
    画展结束的当晚，是声势浩大的拍卖会，赵思睦和宁夏、程骁盛装出席。程骁刚入场电话就响了，一看屏幕，他眸子黯了黯，对赵思睦说：“我接个电话。”
    赵思睦忙着跟安娜确认最后的细节，只摆摆手，压根没嘴说话。
    程骁避到角落，看着屏幕跳跃的名字，“奶奶。”
    他语气很恭敬，但那头显然不是很满意，“为什么还没有把思睦带回家？”
    程骁无奈：“奶奶……”
    “你小叔唯一的女儿，我无论如何都要带她认祖归宗。”
    “回国就带她回来。”
    “你小叔孤单了这么久，总不能没有亲女儿拜祭。”
    “如果是赵家不肯，我来解决。”
    “程家的孙女没道理叫别人爸妈。”
    “赵家想要什么补偿，钱和权都没问题。”
    程骁找到赵思睦的身影，她今天是一身低调的黑色礼服，又是端庄范儿，可他还是喜欢看她肆意欢笑的模样。
    越靠近，越舍不得带她回程家。
    程老夫人强势了一辈子：“如果是思睦的缘故，我亲自来。”
    她对小儿子强势，对这个二十多年才知道存在的孙女更是。
    程骁赶忙阻止：“奶奶，这件事我来办。”
    “好，明年祭祖，我希望她在。”
    程骁挂了电话，很惆怅。
    他重新找到赵思睦，她正跟宁夏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眉目疏朗，是真开心。
    程骁不由跟着笑了笑。
    今天是圣诞节，西方大节，来拍卖会的名流仍旧很多，等蒋铭绎被人群簇拥着入场，瞬间成了焦点，包括赵思睦。她停下脚步，朝他看过去，嘴角是收敛后的微笑。
    程骁看在眼里，压在心头的石头越发沉重。
    陆续就座，安娜挤着眼对赵思睦笑，“你的画有没有被程先生预定？”
    宁夏闻言笑了，竟然用看好戏的表情看赵思睦。
    “你昨天还在问你的蒋先生。”赵思睦撇撇嘴。
    蒋铭绎照例在主位，这回她的位置在角落，方便随时起来工作。
    安娜捧着脸，看看蒋铭绎，又瞅瞅程骁，她特意安排的座位，两大男神挨着坐一块呢。
    “人家纠结过后还是觉得你跟程先生更有夫妻相。”她有模有样，“蒋先生长得更好一些，但我每次见他就不敢说话，你们中国话怎么说的？远远看着什么的……”
    宁夏接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对对对，就是这一句。”
    赵思睦看向被评头论足的两个人，耳边是安娜很有朝气的声音，“程先生就不一样，温文尔雅，很绅士，跟你很配。”
    嗯，分配得可真好。
    赵思睦悄悄对安娜竖起大拇指，她以为这是对自己的肯定，特别高兴。
    宁夏摇头：“侠促鬼。”
    “刚才程骁说晚上一块去过节？”她问。
    赵思睦转头就问安娜：“一起去吗？”
    安娜当然想：“我可以吗？”
    “可以啊。”赵思睦计划得好好的，“四个人正好。”
    安娜眉开眼笑：“好啊好啊。”又去看程晓，“果然，你们最配。”
    宁夏“噗嗤”笑了。
    安娜目光越过程骁，又纠结上了，“蒋先生呢？”
    赵思睦胳膊被宁夏撞了一下：“对啊，蒋先生呢？”
    赵思睦低头对手指，不吭声。
    他又没有约她，还对他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呢。
    赵思睦及时收住正要发散的幽怨，坐姿端庄又优雅，她维持着淡笑，眼神落到前排，在蒋铭绎身上停留了两三秒，“开始了。”她提醒。
    他们离得远，台上的光扫过，他的脸有些糊，看不大清。
    她收回目光，没有去管其他有意无意停在自己身上的打量和评论。
    一幅幅画有序摆上拍卖台，台下很平和，轮到赵思睦的作品，安娜揪住她胳膊，“到你了到你了。”
    话音刚落，灯光像是故意的往蒋铭绎身上扫过去，也有人回头去看她。
    很暧昧。
    在万众瞩目中，全程没什么表示的男人终于转过头来，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藏着抹复杂的光。
    穿过人群，他正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安娜很激动：“他在看你！”
    赵思睦原本是有心跳加速的征兆，被她这么一说，又没了。
    然后，她看到程骁也跟着看了过来，他朝她露出一个笑，比蒋某人的暖多了。
    安娜更激动：“程先生也在看你。”
    宁夏见状，立马对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主持人发话了，开始拍卖赵思睦的画，画中女孩赤着脚踩着小矮凳，正伸手去够树桠上的风筝。
    “三十万。”主持人问。
    蒋铭绎举牌：“五十。”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举牌，赵思睦又开始收到各路人马的注目礼。
    主持人正要拍板，程骁举手了，靠一张嘴加价，“一百。”
    全场哗然。
    赵思睦变脸，他在干什么？
    【赵思睦：大哥，咱不玩。】
    她给程骁发微信：打住！！！！！
    她看向前排，他看也没看手机。
    捉急。
    蒋铭绎再次举牌，主持人惊呼：“一百二十万。”
    赵思睦僵住。
    “哇，他们是在向你示爱吗？”安娜眼睛里都冒着光。
    宁夏却是一脸复杂，去私聊何清欢。
    赵思睦淑女脸垮了，她看着又一次举牌的程骁，这人今晚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大事上从不出差错的人竟然一改低调，还有……
    他身侧更低调的蒋铭绎。
    随着程骁举牌，蒋铭绎紧跟着。
    你一次，我一次，僵局。
    主持人显然也是措手不及：“一千万。”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他的声音也泄漏了几分不可思议。赵思睦确实拿了不少奖，但远没有八位数的地步，偏偏那两个人还在继续。
    蒋铭绎很淡定举牌，程骁跟上，蒋铭绎再举……
    全场高潮。
    “赵小姐，真羡慕你。”
    “是啊，跟蒋总真恩爱。”
    也有人窃窃私语猜测赵思睦跟程骁的关系。
    羡慕嫉妒恨集于一身。
    赵思睦坐不住了：够了。
    她点开蒋铭绎的头像，时隔半年，她第一次给他发微信。
    蒋铭绎低头看亮起的屏幕，他举牌，嗓音极有辨识度，“两千。”
    程骁：“……”
    他扭过头，对上赵思睦恼怒的目光，他莞尔一笑，朝身旁的蒋铭绎，“恭喜。”
    蒋铭绎颔首，看向台上。
    落槌。
    全场最佳，备受瞩目。
    晕乎乎的赵思睦熬到结束，蒋铭绎照例被众人包围，不同于前几天对于专业的探讨，这回纯粹是打趣。
    赵思睦也没太大区别，努力逃出包围圈，她走向蒋铭绎。
    有记者采访，恭维道：“赵小姐的画很好看。”
    蒋铭绎神色很淡，只嘴角噙着浅笑，“嗯，值得收藏。”
    记者差点跪地。
    赵思睦听着，总像是别有深意。
    又不是漫画小说，在脑补前她及时打住。
    这感觉太糟糕了。
    原本想吃瓜的众人到底是迫于蒋铭绎一身强大的气场，捧了几句便没有继续。
    赵思睦看着被包围的人，脑子里有个声音：抢过来，问清楚。
    就是这样。
    她朝蒋铭绎走去，站定，定定望着他。周围大多数人很识趣的离开，只留下她跟他。
    蒋铭绎含笑走近，看着她不说话。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又是足够吸引人眼球。
    赵思睦开门见山：“为什么拍我的画？”
    还是这么高的价格。
    蒋铭绎不假思索：“因为喜欢。”
    他忽然伸手，赵思睦忘了躲，等反应过来，他掌心落在她发顶。
    “所以，蒋叔叔想追我？”
    第45章 “你还愿意要我吗？”……
    “所以, 蒋叔叔想追我？”
    赵思睦这话可就问得特别直白且毫无技巧，她就是厌烦了猜猜猜，还不如直接上天。
    话出口, 她坦然迎上蒋铭绎的目光, 也没去管头顶被他捂着的地方是不是快要煮熟了。
    不就一把刀吗？收还是坎，她都好像没什么好哭。
    她定了定神，直视他, 瞪他, 毫不躲避。
    然后，她就发现蒋铭绎的眼睛亮得发光, 眼底隐约笑意。
    再然后, 赵思睦头顶的手松了一下，他在往回收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温热的手指似不经意间从她耳朵拂过，就那小小的一下，没有刻意停留, 一触即离。
    但……
    赵思睦觉得自己耳朵肯定红了，跟被头发藏住的头皮一样，应该快熟了。
    下一秒, 她看清他手上的东西。
    是根装饰的小羽毛，大概是从谁的衣服上掉下来沾到她头上的。
    赵思睦：“……”
    她眨眼, 再眨眼，脸彻底红了。
    啊啊啊啊啊，想钻地缝，想立马逃走，为什么！！！！！！
    她还以为蒋铭绎在对她摸摸头？
    赵思睦这脸变得可太快了, 不等蒋铭绎解释，她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你别误会，我随便问问。”
    蒋铭绎：“……”
    指尖的小羽毛脱手，转瞬就看不到踪迹，他到嘴的话转了个弯，“你会同意吗？”
    赵思睦眨眼，又眨眼，还是眨眼睛。
    他在说什么？
    所以，蒋叔叔想追我？
    你会同意吗？
    赵思睦一口血又哽住了，他居然反问她？
    她咬紧了下唇，扭过头去。
    蒋铭绎这段时间的抽风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她不能完全确定，也不想知道了，但她十分清楚一件事，她当然不会如他意。
    同意吗？
    肯定不同意。
    想明白了，赵思睦硬气得很，无视四周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再次同蒋铭绎对视，“蒋叔叔，我还有事，您自便。”
    圣诞节不快乐吗？跟他瞎折腾什么？
    她挤出笑，点点头算是道别，转身就走。
    蒋铭绎刚伸出的手僵住，连她礼服裙摆都没抓着，他一脸懊恼。
    吃瓜群众：哇哦，这是闹别扭了？不是刚拍画秀了好大的恩爱？
    赵思睦去跟程骁他们汇合，安娜又把她挽住，“你跟蒋叔叔？”
    来了来了来了，吃瓜的又来了。
    赵思睦当然选择不理会，奈何安娜可算是吃瓜中的战斗机，“你都不知道，刚才大家有多羡慕你，你的画被你的蒋叔叔拍出了天价。”
    “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他有没有约你过圣诞？”
    “亲爱的，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叫他叔叔？”
    程骁瞅见赵思睦那张生无可恋脸，也不解围，他含笑看了会儿，忽然对上身侧宁夏的打量。带着审视，还有那么点防备。
    他回了个微笑。
    总算还有个明白人，他这妹妹交朋友啊，也不尽然都跟她一样的迷糊脾气。
    赵思睦被烦得不行：“我记得开始前你还在帮你的程先生说好话。”
    秒杀，堵住了安娜的嘴。
    她又纠结上了，到底是蒋叔叔还是程先生？
    就不能all in？
    不同于国内，圣诞节在国外是个大节，从十一月开始，狮城街头就开始张灯结彩，直到今天达到了顶峰。
    从酒店出发，不到十分钟就到最热闹的商区，一路五光十色，绚烂多彩。别说是商场内外的布置，就连街道两边都是随处可见的圣诞装饰，加上男男女女为了圣诞特意的打扮，特别热闹。
    安娜这个法国人最浪漫，也最爱热闹，去街边买了四个发箍发给大家，连程骁都不能幸免的被她逼着上头。
    他的是棵圣诞树，通了电，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
    程骁很无奈，低头问赵思睦：“你从哪里认识的朋友？”
    赵思睦盯着他，哈哈笑，“路边捡的呀。”
    程骁黑脸，她乐了，“诶，我给你拍个照？挺好看的。”
    他这人从她认识开始都打扮得精致斯文，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顶着棵绿油油的树在脑门。
    程骁抬手就挡：“你礼貌吗？”
    赵思睦拿着手机硬要拍：“没有啊。”
    程骁：“……”
    一不留神就要上树，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会称她是名媛里的顶流。
    两个人打打闹闹间，安娜早就偷拍了好几张，还从包里找出了自拍神器，“咱们拍个合照，我要发推的。”
    程骁没辙，被赵思睦硬拉着入镜。
    镜头里一派喜悦，很美好。
    赵思睦闹够了就觉得兴致缺缺，她见多了圣诞节的热闹场面，没什么新奇的，陪着安娜看了会儿街头舞，她就坐在广场的小石凳，看安娜随着人群跳舞。
    “怎么？”程骁给她买了杯圣诞树装饰的饮料。
    赵思睦道谢，吸管戳了戳，没喝。
    他往她身边一坐，观察了会儿，“因为蒋铭绎？”
    “你怎么知道？”她脱口而出。
    程骁笑了，她顿时脸涨得通红，“我没有。”
    “嗯。”
    就……没下文了。
    怎么不问呢？
    赵思睦咬着吸管，其实就是气泡水，味道一般，“如果我下半辈子再也不想见到蒋铭绎，你觉得可信度和可行性高吗？”
    还是她自己憋不住，去找程骁乱投医。
    耳边一声笑，很轻。
    赵思睦瘪了嘴。
    程骁轻咳：“我记得半年前你就这么说了。”
    赵思睦被打击了，狡辩，“那也是他主动出现，我被动接受。”
    程骁意味深长的目光，曲指在她脑门弹了一下，“哦，你不能转身就走？”
    赵思睦：“……”
    连额头都忘了揉了。
    程骁很刻意的叹口气：“还没发现？”
    赵思睦愣愣的摇头，她捏着手里的圣诞杯，发现一眨眼，安娜跟宁夏都不见了。
    手机倒是亮了一下，是安娜的消息：亲爱的，我们就不当灯泡咯，请自由发挥。
    这个安娜啊。
    她回神：“发现什么？”
    这话问得很心虚，其实她早就觉得蒋铭绎不对劲了。
    程骁耐着心：“半年前他要是追到苏州，你怎么做？”
    “当然是赶出去！”
    “半年后呢？”
    赵思睦想了想：“眼不见为净。”
    程骁似笑非笑：“现在呢？”
    赵思睦一口气提了起来，面如菜色。
    他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她憋了许久，脸颊被程骁用手戳了一下，泄了气。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她蔫蔫的用脚尖蹭了蹭地面。
    蒋铭绎这半年别说是冲到她跟前来找她了，就算是真的在苏州露面，也就是那么一会会，远远看着，很快就走，压根就没来招呼的意思，就像是偶遇。更过分的是她这次来新加坡，他先是在酒店把她当陌生人，再是不肯跟她坐一部电梯，就差把“避嫌”两个大字刻在他脑门了。
    偏偏就是他这种保持距离，爱搭不理的做法让她光顾着赌气了，压根把高冷给抛到了脑后。明明应该是她高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她还没发挥了，他倒是先“嫌弃”上了？
    还有后来，他醉了酒硬是跟她同床共枕，不对，也许根本就没醉，这一件件的她再傻也该明白了吧，她这是被撩了？
    还是被一个钢铁直男给撩了？
    赵思睦暴躁的心平静下来：“你早知道？”她开始找茬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蒋铭绎可真是好样的啊，哪儿学来的？
    真能耐。
    程骁表示很无辜：“我以为你知道。”
    赵思睦：“……”
    好气哦！气得心肝疼！
    安娜这个吃瓜群众拉着宁夏躲在一边看了半天，预想中的亲亲我我没看着，两个人居然真的纯洁得纯聊天？
    她不可思议的跺跺脚，脑子又转起来。
    宁夏保持着理智，目光落在程骁脸上。京圈大少，家世没得说，至于脾气……外界都说他脾气好，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可是，她不信。那样的圈子养出来的贵公子，怎么可能如外表表现的那么温良？
    尤其是他对赵思睦的态度，很是微妙，不像是男女间的爱慕喜欢，却又的确护短。
    奇怪。
    赵思睦生着闷气，一下喝了大半杯气泡水，差点要打嗝，程骁拎走她的圣诞树，“知道你现在应该怎么做吗？”
    她老实摇头，额头又被他敲了一下。
    程骁拿过她的手机，打开相机，“来，笑一个。”
    赵思睦笑不出来，他反手捏捏她的脸，硬给她挤出一个上扬的弧度，“我牺牲形象配合你，你对得起我？”
    好吧，镜头里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商场的名字，她很幼稚的比了剪刀手，脑袋几乎搁在他肩膀。
    两个人都戴着安娜买的圣诞发箍，加上美颜相机的滤镜特效，有点萌，又很好看。
    程骁手指在屏幕点了几下，赵思睦凑过去，两个人挨得近，谁也没察觉，“干什么？”
    “发朋友圈。”
    “不行。”她抢手机，“被我妈看到能立马去机场飞过来打断我腿！”
    程骁一只手挡住她，一只手继续，“这么怕你妈妈？”
    赵思睦沉默几秒：“她是为我好。”
    他笑了笑，给她看，“放心，你妈妈打断你腿的时候，允许你躲我后边。”他把权限设置为仅蒋铭绎可见，“酒店到这里的步行距离是十分钟，咱们给他二十分钟的时间，你觉得呢？”
    赵思睦眼睁睁看着朋友圈发送，到底没阻止，“你玩的都是我玩剩下的。”
    她又拿起圣诞杯吸了两口，气泡水见底，“太土了。”
    她跟蒋铭绎决裂那次，她就是拿自己和宋妤凌来试探他的。
    这回程某人的馊主意更是幼稚，愚蠢啊。
    程骁看表：“总比你现在纠结好。”
    赵思睦嘴硬，掀了掀眼皮，“程先生，你心里怕不是住着个小公主。”
    连少女漫画里的手段都用上了。
    程骁看着她，隐在镜片后的眼睛里流淌着温柔，“嗯，我心里住着个小公主。”
    一本正经的语气，弄得赵思睦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至于蒋铭绎……
    赵思睦不可否认，她确实有些期待。
    她握着手机不断刷新朋友圈，仅蒋铭绎可见，朋友圈没有任何评论或是点赞，一动不动。
    五分钟，没动静。
    十分钟，还是没动静。
    十五分钟，赵思睦开始坐立不安。
    “算了，不好玩。”在过去了第十八分钟，她锁屏，起身要走，还不忘损一句，“你真幼稚。”
    她声音里挺委屈的，也藏着失落。
    程骁攥住她手腕：“最后两分钟，榕榕，你是真的觉得幼稚，还是不敢了？”
    晴天霹雳。
    赵思睦后背一僵，回头，不期然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像是被看穿了内心深处的怯懦。
    “我，我……等就等。”她又坐下来。
    程骁看着她的侧脸，五味杂陈。
    第二十分钟，蒋铭绎没有来。
    这是赵思睦第二次的试探，第四次的等待。
    程骁摊手，很轻松，“看来，他对你也没怎么上心。”
    赵思睦：“……”
    太扎心了啊。
    她侧过身，脑袋猛地撞他肩膀，出气呢，“你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尽出馊主意！”
    用力撞了三下，他是没点事，自己额头老疼了。
    男人的笑声毫不留情从上头传来，伴随着一下很温柔的摸摸头，“你说你傻不傻？”
    赵思睦后退，捋了捋被程骁揉乱的头发，“傻。”
    这倒好，一个蠢出天际的试探，蒋铭绎是没试探着，她自己倒是坐立难安自我折磨了二十分钟，反而试探出了自己的心意。
    唉，所谓试探都是假的，其实不过就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是希望他来的。
    可不就是傻！
    好像这才是程骁真正的用意。
    太险恶！
    程骁把她喝完的圣诞树扔垃圾桶，他双手插在裤兜，喊她，“想去哪儿玩？今晚都陪你。”
    男人长身玉立，站在一片灯火中，妥妥的小说男主标配。已经有不少跟他们一样的亚洲面孔在打量他，他眼里却只有一个她。
    那个她还浑然不觉，摆弄着手机。
    程骁等了会儿，走近，发现赵思睦正在发微博。
    是安娜发的其中一张照，照片里是他们四个人的手，都戴了串小花环，也是安娜买的，他们对着张灯结彩的商场比V。
    其中一只明显是男人的手。
    【谷田：圣诞快乐！】
    发完，手机震动。
    【哇哦，圣诞氛围好浓！】
    【好漂亮啊！】
    【想跟姐姐一起去过节！】
    【不是啊，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男人的手？】
    不少人眼尖，评论圈很火热。
    然后，赵思睦收到“央扬氧样央”的私信：圣诞快乐。
    【央扬氧样央：在过节？】
    【央扬氧样央：闹市区，注意安全。】
    赵思睦诧异，这半年的私信聊天，这位央先生实在不是个热情的人，鲜少有一连发三条私信的时候。
    被硬压下去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谷田：嗯，在过节。】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大概会通宵。
    赵思睦锁屏，对上程骁的目光，她像是恢复了活力，“走吧，不是要去玩？”
    “想去哪儿？”
    “就附近走走。”
    程骁若有所思：“附近不是走完了？”
    赵思睦东看看西瞧瞧：“那再走一遍。”
    程骁没多说，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一小段，走不动了。
    前方很热闹，人挤着人，人群一个大包围圈生生将路给堵了。
    程骁护着她：“回头？”
    赵思睦踮脚看：“当然是看热闹。”
    人群中时不时一声：“Go，go，go！”的，特别火热，还有人唱情歌，口哨声里夹杂着“Marry”的字样。
    像是在求婚。
    赵思睦挤进人群，男人单膝跪着，女人捧着花，正听他唱歌。
    程骁陪在她身旁：“羡慕？”
    赵思睦撞了他一下：“程先生，我发现你到新加坡后有点浪啊？”
    程骁含蓄笑：“有吗？”
    “没有吗？”
    “那蒋铭绎呢？”
    赵思睦笑容秒收，抿紧唇，“别提他！”
    程骁抱臂：“好的。”
    在这样一个大节，又是闹市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嗨，众人齐声助攻，“在一起在一起。”
    赵思睦也忍不住大喊：“在一起～”
    从原本男人的独唱，演变成合唱，还有拿着仙女棒的路人开启灯光助兴。赵思睦蹦蹦跳跳，双手举过头顶鼓掌，一边声嘶力竭跟着大家喊。
    程骁半捂着耳朵，还是不习惯这么吵吵嚷嚷的氛围。
    “Marr me？”男人又问了一遍。
    商场灯光闪烁，女人脸红扑扑的，在众人的注目中羞涩点头。
    求婚成功，掌声里混着口哨声。
    赵思睦一扫先前的失落，激动得又蹦又跳的，程骁几次伸手帮她避开前进后退的人，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心累。
    又一次被前面的人挤了一下，她没站稳，“诶。”忍不住叫了一声。
    要摔，会不会被踩碎？
    赵思睦退了两步，后背忽的抵进一个怀抱，牢牢将她护住。
    她以为是程骁，仰起头，“谢……”
    没等说完，腰被人搂住。
    她身上还是礼服裙，布料薄，腰间霎时滚烫。
    看完热闹的人退场，人挤着人，赵思睦又感觉到腰间的大手移到了胳膊，她被蒋铭绎搂住，完全镶在他怀里。
    至于程骁……
    赵思睦看到程某人很没有义气的冲她挥手，走了。
    走了？就走了？
    她被动跟上蒋铭绎的脚步，完全不知道自己退到了哪儿。肩膀忽然一重，是他的下巴，紧接着是他毫无规律的呼吸，很热，全部在她脖颈。
    “你……”她不由口干舌燥。
    还有他的喘息声，像是运动过后，蹭在她脖子的肌肤有些湿润。
    赵思睦讷讷的：“要纸巾吗？”
    妈呀，她在说什么？
    蒋铭绎似乎笑了，没笑出声，特别轻。
    “没人了，你可以……”赵思睦很不舒服的用胳膊往后撞了撞，又不敢用力，“松开了。”
    蒋铭绎点头，下巴就在她肩膀磕了两下，声音带着蛊惑，“嗯，我觉得我们适合找个清静的地方，你觉得呢？”
    赵思睦脑中像是被人放了个小烟花，“砰”的炸了。
    等她看到空无一人的酒店拍卖会场，嘴角抽搐，这就是他所谓的清静的地方？
    会场的桌椅没动，灯也全亮着，唯独没有人。
    蒋铭绎不知道从哪里拿来根开了灯的仙女棒，一闪一闪的。
    赵思睦有点看不懂。
    “变大变小是没希望，不知道能不能让时间倒转四十五分钟？”他举着仙女棒问。
    被精心布置的会场很漂亮，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同样有彩灯，还有圣诞元素，左后方的圣诞树此时也亮着灯，还有只通了电的麋鹿，将蒋铭绎的眼睛照得特别亮。
    赵思睦视线从圣诞树到头顶的灯光，再到舞台中央的大吊灯，后知后觉发现，她此刻和他的位置就是她在拍卖会结束离开前的地方。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敢让他听到自己忽然加速的毫无规律的心跳声。
    没想到，她才退了一步，他就朝她走了一步，黑眸里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将她牢牢藏在他眼睛里似的。
    赵思睦脑子一时发热，凶狠的接过蒋铭绎手中的仙女棒。
    然后，然后呢？
    然后，蒋铭绎就笑了，“我没说完你就走了。”
    赵思睦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咕咚”一下，太没出息了。
    他看着她，嘴角的笑小心翼翼被隐藏，“你不同意，我也想追。”
    你不同意……
    我也……
    想追？
    赵思睦手一抖，仙女棒差点掉地上。
    她赶紧握住，深呼吸，声音有点颤，“你再说一遍？”
    蒋铭绎沉默了一瞬：“榕榕，除了你之外，我从没有恋爱经历，很多时候，我靠着本能去猜测你的想法，试图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宠你，爱你，保护你。”
    赵思睦迟疑的想打断，但又觉得她不该打断，接下来他说的关乎他们的未来。
    所以，她只是望着他，平心静气听他说完半年前他没有说的话。
    蒋铭绎一直觉得赵思睦是个好懂的人，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他笑了笑，“我是个无趣的人，凭着本能总是猜错你的意思，做着你不喜欢的事情。这半年，我不敢靠近你，又想离你更近些，如你所见，自以为高明的对你视而不见……”
    他又笑了一下，难得的是，赵思睦也笑了。
    蒋铭绎彻底放开：“在感情里，我没有智商可言，很笨。”他还挺懊恼的，“为了所谓的以退为进，居然差点放弃今晚跟你一块过节。”
    今晚，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跟她手牵手感受节日的热情，却因为她突如其来的质问，他心慌的搞砸了。
    蒋铭绎又走近一步，能一把将赵思睦搂进怀里的距离，“对不起，榕榕，这次还是让你先开口问我。”
    赵思睦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却好像舒坦了。
    “榕榕，我爱你，是最通俗的结了婚就不会离婚的爱。”
    这话毫无美感，偏偏让赵思睦的心惊了。
    蒋铭绎组织完语言：“所以，不论你是华服还是T恤，不论你是浓妆还是素颜，不管你是高跟鞋还是球鞋，我想，我都爱你。”
    我都爱你，一直是……
    赵思睦的心一瞬间狂跳起来，她不由捂住心口的位置，脑中闪现的是半年前她破罐子破摔对他的怒吼。
    她眼睛有点酸：“你就只靠一张嘴。”
    她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可这会儿真是委屈极了。
    蒋铭绎再走一步，如愿将她搂进怀里，“不是的。”他微侧着脸，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榕榕，这一回我们没有云廷，没有你妈妈的项目，没有伪装，只有蒋铭绎和赵思睦，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从画展的筹办开始，到开幕式的位置，一切就像是半年多前的新西兰拍卖会，他想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榕榕，你还愿意要我吗？”蒋铭绎压低了声音问。
    第46章 “榕榕，元旦快乐。”……
    耳边的声音沙哑又性感, 赵思睦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耳朵，又痒又麻。
    她捏紧仙女棒，抠得手都疼了, 理智终于回笼。
    要不要？
    赵思睦推开蒋铭绎, 她抿了抿唇，而后，冲他微微一笑, “看情况啊。”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说和好就和好？
    赵思睦想明白了, 晃了晃仙女棒，“你又没追过我！”
    现在可是她有理。
    蒋铭绎心口一松：“好。”他把眼底的笑意压下去, 打算邀请她去过节, “榕榕，我……”
    被铃声打断。
    赵思睦一看, 是宁夏，她背过身接电话。
    蒋铭绎见状也拿出手机，微信头像能换回去了吧？他打开微信，抬头看了眼, 她还在接电话，又顺手刷朋友圈。
    手指顿住，刷到赵思睦和程骁的合照, 两个人亲密得像真情侣。
    蒋铭绎皱了皱眉，他没有幼稚到吃醋, 更不会失去理智，就是……不大舒服。
    他的榕榕这么好。
    赵思睦挂了电话，回头就看到他盯着手机屏幕，一副思考国家大事的模样。
    干嘛？
    她好奇，悄悄靠近, 凑过去一看，有些尴尬的偏过头。
    “你跟他关系很好？”蒋铭绎这回不再选择藏着掖着。
    赵思睦点点头，反应过来，“你才看到？”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从上到下扫了一圈，又哭笑不得去开手机。
    最后，还是放弃去找程骁。
    程某人果然是没有女朋友的单身狗，还二十分钟，计算人心？万一蒋铭绎不看朋友圈，他没看到？
    那他们试探个什么鬼？
    赵思睦笑着看蒋铭绎：“你今晚怎么找到我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很认真思考几秒，“凑巧。”
    凑巧？
    赵思睦看向自己手机，是真凑巧？还是微博？
    不承认？
    很好。
    拒绝了蒋铭绎一起过节的邀请，赵思睦回家，爬上床咬着被子嘤嘤嘤。
    太没出息了，被他撩这么一下就脸红了？
    【赵思睦：怎么办？要当马儿了。】
    何清欢炸了，电话打过来，“你说你说你说！！！”
    赵思睦又开始咬被子了，不好意思说啊。
    何清欢憋了半天，怒吼“卧槽”：“你们这是秀恩爱？你微博里男人的手是蒋铭绎？”
    赵思睦一愣，翻出被子，直奔蒋铭绎微博。
    【蒋铭绎：圣诞快乐。】
    配图是他们一起走过的装满彩灯的街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又闷住了脸。
    赵思睦小心翼翼捧住手机：“你说，蒋铭绎为什么天天发微博？”
    何清欢沉默一瞬，故意问：“你觉得呢？”
    “我在问你！”
    “我不知道啊。”
    赵思睦：“……”
    好气哦。
    她憋红了脸，翻个身手机搁床上，打开免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发给我看的？”
    手机里一阵爆笑声，赵思睦趴倒，任槽。
    “哈哈哈哈哈，我说赵小姐，您这自己都认定了要往脸上贴金了，问我干嘛？”何清欢吐槽得毫不留情。
    赵思睦果断挂了电话。
    【何清欢：姐们，万事随心，我一直在。】
    矮油，突然煽情又是什么鬼？
    赵思睦回了个可可爱爱的表情，也没去看蒋铭绎微博下的评论，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随着拍卖会落幕，赵思睦跟着主办方联系慈善捐助，忙得回家就睡，至于蒋铭绎也挺忙，两个人只有吃饭的时候抽空打个电话，奈何他大多数时候比她还忙。
    两个人的对话就是……
    “吃饭了？”
    “在吃。”
    “榕榕，晚上有时间吗？”
    “没有，忙报告。”
    “不如明天？”
    “我有个会。”
    然后，她决定提前回国。
    原本打算在新加坡留到除夕前，现在么，给外婆一个惊喜。赶在12月的最后第二天，蒋铭绎、程骁和赵思睦同一个航班回上海。
    登机前，蒋铭绎接到妈妈电话，“我看到新闻了。”
    他回头看了眼，赵思睦跟程骁在喝咖啡，相谈甚欢。他们俩在一块，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不像跟他。
    “是真的？”蒋妈妈问得有些小心。
    蒋铭绎“嗯”了一声，电话里安静了，只有书页被翻动的声音，应该是妈妈在看书。
    他耐心等了会儿，妈妈叹气，然后，是书本被阖上的声音，“一定是那个女孩？”
    “一定。”
    蒋妈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如果说半年前她还犹豫要反对，那现在早就动摇了。别说儿子这半年跟个机器人似的，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女儿去打探消息，回来说什么？说哥哥无欲无求，怕是要注孤生。
    这可吓了她一大跳。
    回国来给儿子张罗了无数相亲，他还真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只有在听到赵思睦的名字时，脸上稍许动容。
    蒋妈妈似真似假的感叹：“文家的女孩多好啊。”
    蒋铭绎接话：“再好也是别人家的。”
    蒋妈妈被怼得毫无反击之力，但也算是彻底放下心。之前宋妤凌闹出的事她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受好友之托让儿子在资源上多加照拂，不至于遭遇圈里不可说的坎，至于微博满天飞的绯闻，她是后来才看到。
    他们这样的家族都有自己的交际圈，生活从不会受微博影响。她没有那么多闲心去看微博，更不会关注没法管的网友，但没想到……
    蒋铭绎又说：“妈，现在说这些都早。”
    “怎么的？”
    “没追上。”
    蒋妈妈一口气提了起来：“怎么呢？”
    蒋铭绎刻意停顿几秒，直把她等着急了才不紧不慢答：“她刚拿了个奖，又忙着她的公益慈善，为了事业再冲刺几年。”
    他声音渐渐沉闷起来，含着失落，是蒋妈妈从未听到过的。
    一时又语塞，心揪了起来。
    她不由想起程静，不是传闻说程静一直把女儿当花瓶养，一心只要赵思睦联姻？
    冲刺事业？是她哪里理解有误？
    蒋铭绎趁热打铁：“您跟爸爸什么时候回国？”
    蒋妈妈没反应过来：“嗯？”
    蒋铭绎又是一叹：“如果您不帮我，我可能不一定能追上榕榕。”
    蒋妈妈瞠目结舌，这是她那个优秀惯了的儿子说出来的话？
    玄幻了，晕乎乎。
    蒋铭绎最后：“谢谢妈妈。”
    蒋妈妈能怎么办？
    她对着手机：“不客气。”
    结束通话。
    自圣诞节后，赵思睦是第二次见程骁，上一回是在圣诞节的第二天，他来给她送下午茶，送了就走，这次么……
    她逮着人就吐槽：“程先生，理论知识很丰富，实践经验就有点……”她用手指比了比，只比到一个指甲片的程度。
    程骁面不改色喝咖啡：“不重要。”
    堵了她打满了腹稿的吐槽：“为什么？”
    他耸耸肩，不动声色瞄了眼接电话的蒋铭绎：“我本来就没打算他真的来。”
    “几个意思？”她差点拍桌子。
    程骁安抚的摸摸头，长叹口气，他欲语还休，就这么看着她。
    赵思睦得意了，歪着头问：“你这样我真以为你喜欢我了哈！”
    她边说边笑，笑得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程骁看傻子的眼神，弹她脑门，“白日做梦。”
    “单身狗没资格这么说~”她笑眯眯。
    程骁摇头，真是个傻姑娘，他端起咖啡杯，余光里是西装革履的男人，像是看了他们许久。
    他瞅了眼傻白甜的赵某人，大大方方迎上蒋铭绎的视线，颔首，微笑。
    蒋铭绎到赵思睦身旁落座：“到上海我有两个会，没法送你回苏州。”
    为了这趟新加坡之行，他推了不少工作，也压了几个会，不得不补回来参加。
    说起来，确实挺对不起她，没能给她一个随叫随到的男朋友。
    显然，赵思睦并不这么想，“程骁跟我一起。”
    她已经过了圣诞当晚的不可思议和激动，表现得特别淡定，眼神瞄向程骁，他附和，“放心，不是第一次了。”
    赵思睦：“……”
    这话就不对了啊。
    她又转头去看蒋铭绎，好家伙，吃醋？不存在。
    他就是特别恰到好处的笑，朝着程骁，“麻烦了。”他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几分郑重，“谢谢。”
    这是真的感谢呢。
    赵思睦看程骁，耸耸肩。
    程骁只是笑：“客气了，应该的。”
    她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就是假客气，氛围不对。埋头喝了两口咖啡，她悄咪咪抬头，恰好对上蒋铭绎的目光，一下就看进他眼睛里了。
    他虚搂了她一下，笑，“怎么了？”
    “没有。”赵思睦转回去看手机。
    如果说跟蒋铭绎现在有什么变化，还真的毫无变化。说追她也没有任何表示，不过分热情，也没有太冷。
    就是……
    赵思睦原本还以为这回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他的小辫子也被她一手掌握，结果……
    异想天开。
    落地上海，跟蒋铭绎在机场分开，赵思睦和程骁回苏州，没有事先告诉外婆，她到家里时，院子里是暴美的声音，还有简颜的笑声。
    八成在逗狗。
    开门，被逗得团团转的暴美停住，撒丫子冲过来熊扑，一下搂住赵思睦的腿。
    12月的苏州是真冷，暴美扒拉着她的靴子，还滑了一下。
    “啧，还是没点长进？”赵思睦蹲下来摸摸头。
    暴美“啊呜”一声，趴地上了。
    简颜手上还拎着毛线，两只手套了个圈，正在理被暴美打乱的毛线团，听到声音，她回头，“什么人养的狗子就随谁呗！”
    她还是那臭脾气。
    赵思睦抱了抱暴美，对着它脑门亲了一口，“那你玩得还挺开心？”
    简颜“切”了一声，手随着外婆卷毛线的动作左右摆动。
    只有外婆惊喜过后：“怎么回来了？”
    赵思睦把暴美放一边：“您就不想我啊？”她跑过去搂住外婆的脖子，左右脸各亲了一记，“一点不想？”
    不等外婆答，简颜抢着，“你都多大人了还撒娇，你丢不丢人啊，赵榕榕？”
    赵思睦吐舌，做了个鬼脸。
    简颜恨恨的：“幼稚鬼！”
    外婆抽出手反手摸摸赵思睦的脑袋：“想想想，外婆想你了。”
    赵思睦配合的弯下腰，低头任她摸摸头，“我也最想您！”
    简颜见状，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嘴角翘起的弧度却怎么都压不住。
    外婆将毛球塞赵思睦手里：“今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真的？”
    “真的。”外婆眉开眼笑，“榕榕的咕咾肉，颜颜的红烧肉，都有。”
    两个外孙女终于不吵了。
    赵思睦代替外婆的位置绕毛线，简颜停战了一会儿，看外婆去了厨房，小板凳挪了挪，“你怎么回事啊？脑子里进水了是不是？”
    “我又怎么了？”
    “还有脸问？”
    “我怎么就没脸了？”
    简颜气死了，毛线一压，“你跟蒋铭绎怎么回事？不就两千万，我也有！”
    “哟哟哟，还就两千万？”赵思睦觉得嘟嘴的简颜还挺可爱，手痒了，“那你怎么不给我？”
    简颜“你”了两声：“我说蒋铭绎呢！”
    她鼓起了脸，真可爱。
    赵思睦决定满足自己，食指一勾，挑住简颜下巴，“笑一个？两千万我也给你！”
    简颜：“……”
    “滚！”她踹过去，被躲开了。
    简颜恨铁不成钢：“我是不会叫姐夫的。”
    赵思睦笑吟吟：“哦。”
    简颜瞪过去，气饱了。
    果然不叫姐姐是对的，压根没姐姐样，她这辈子都不会叫了，哼！
    心满意足吃了外婆亲手做的菜，又跟简颜从地板斗到天花板，赵思睦神清气爽。躺吃了一天，12月的最后一天，她一早拎着暴美去遛狗，照例遇到刚出发晨跑的程骁。
    “程先生。”暴美见到他一如既往的热情，她索性将狗绳给他，“你都不用回家跨年？”
    程骁将狗绳在手腕绕了个圈：“暂时不用。”
    语气那叫一个风轻云淡。
    赵思睦好奇，她看着他，目不转睛。
    “怎么？”程骁揶揄，“发现我比蒋铭绎好？”
    原本以为会害羞的赵思睦压根没有，反倒是绕着他转了一圈，暴美以为在跟他玩，也跟着她转圈，狗绳缠住他的脚。
    程骁：“……”
    赵思睦指着他笑：“够格当压寨夫人了。”
    程骁拍了拍暴美，解脱双脚，“一点儿都不学好。”
    他对她一向包容，赵思睦早发现了，所以越发好奇，“我傻乎乎对你倒了个干净，为什么你的情况我一无所知？”她有点后之后觉。
    从半年前在苏州相遇开始，他似乎就在苏州扎了根。
    很奇怪。
    程骁松开狗绳，让暴美自由奔跑，“现在才想起来？反射弧不是一点点。”
    赵思睦幽怨的眼神：“您礼貌吗？”
    程骁摊手：“你觉得有就有。”
    暴美忽然叫了两声，赵思睦循声望去，愣住。
    不远处的男人半蹲着，大手搁在暴美脑袋，这最会撒娇的狗子居然亲亲热热的两只脚搭着他膝盖，正吐舌头舔着他手腕。
    一副任摸的狗腿样。
    哦，它本来就是只狗子。
    赵思睦别别扭扭的把下巴埋围巾里，站在原地没动。
    等蒋铭绎摸完狗头，再起身时，看到的就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围巾围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
    他朝她走去，脚边跟着一只萌萌的狗子。
    总共六步，到她跟前。
    “遛完了？”蒋铭绎忍住想拉她手，问。
    赵思睦转了转眼珠子：“你怎么来了？”
    他终于拉住她的手，冰冰凉，他用手包住，犹豫是不是塞他口袋，“我爸妈和妹妹在国外，我一个人跨年很孤单。”
    程骁“嗤”的笑了。
    蒋铭绎轻描淡写的一眼，他也无所畏惧，对赵思睦说：“跑一圈我回家。”
    他倒是没横插一脚，说完就走。
    赵思睦喊都来不及，只好瞪着不速之客，“你孤单寂寞冷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铭绎终于把她手塞口袋里捂着，又对暴美招招手，“送你回去。”
    “不是趁机看我外婆？”赵思睦手被握着，瞬间就热了。
    现成的暖手宝为什么不用？
    她换了只手，他笑着牵住，“也可以。”
    也可以？
    可以什么？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看着围着蒋铭绎打转的暴美，心里默默吐槽：看脸的狗，对个陌生人都摇尾巴。
    到家，外婆正带着简颜在院子里运动，说是运动，就是打拳，简颜明显没睡醒，看到门口的蒋铭绎，睁不开的眼睛亮了，开启战斗模式。
    “遛狗还是遛人？”她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疾步到门口，她伸手一挡，“走错了？蒋总。”
    赵思睦缩回手，表示爱莫能助。
    蒋铭绎越过简颜：“外婆。”他笑得温文尔雅，“来找您蹭饭。”
    被无视的简颜：“……”
    她扭过头，只见外婆笑容满面，她更气了。
    只好瞪着一脸无辜的赵思睦，这傻子！
    哼。
    外婆发话：“颜颜，别闹。”
    简颜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开，没给人好脸色，冷不丁被赵思睦捏捏脸，“你！”
    赵思睦笑着又揉了一把：“好滑哦。”
    简颜黑脸：“有病！”
    赵思睦追上去，挽着她胳膊，“用什么面膜？推荐下？”
    简颜挥开，抱起暴美塞她怀里，“多吃点药吧你。”
    怀里被塞了个暖乎乎的肉墩子，赵思睦也不气，举着暴美四脚朝天，“外婆，今晚吃什么？”她转去问外婆，“我下厨。”
    外婆拳也不打了：“铭绎晚上留下来吃饭？”
    蒋铭绎点头：“下午再来拜访您。”
    “不用拜访，人来了就行。”外婆摸摸暴美的狗脑袋，支使简颜去干活，“颜颜，把外婆的买菜包拿出来，我们去买菜。”
    简颜像是没听到，背对着，不搭理。
    赵思睦朝蒋铭绎眨眨眼，下巴微抬，小倨傲。
    蒋铭绎笑了，没说什么，又陪着外婆聊了会儿，他离开先回酒店。
    等他一走，外婆就拎上包要去买菜，一左一右带着两个外孙女，外加一条狗子。
    “和好了？”外婆问。
    赵思睦不知道怎么说，简颜插嘴，“回头草有什么好吃的？又不是只有蒋铭绎一个男人？”
    话没说完呢，手背被外婆敲了一下，她嘟着嘴，“本来就是。”
    赵思睦笑了笑，看外婆，“还没有，不是您说磕磕碰碰的磨合？”
    外婆顿时眉开眼笑，一手拉一个，“有时候啊，感情就是你退我进，你进我退，总要给彼此一个机会。”
    “铭绎挺好的，外婆都看着呢。”
    简颜忽然沉默了，赵思睦也是。
    外婆又说：“我跟你们外公那时候都是盲婚哑嫁，幸好，还不差。”
    “榕榕，这一辈子能有一个还不差的人就很好了。”
    “要说十全十美，我也做不到，何必去强求别人。”
    “知足常乐，多少人能做到？”
    “你们外公总说他贪心，舍不得走，其实要是真贪心的不肯走，那多好。”
    赵思睦搂住外婆的胳膊：“外婆，您现在心眼都偏到蒋铭绎身上了！”她转移话题。
    简颜也说：“就是！”
    外婆笑呵呵：“胡说，明明是爱屋及乌。”
    “如果不是你，外婆怎么会喜欢他？”她说。
    外婆一直在笑，阳光照过来，她眼角的纹路勾起好看的弧度，赵思睦凑过去，“外婆，咱们买些开心果？明年就能笑口常开。”
    外婆连说“好”：“外婆很高兴，这回你回来，外婆觉得从前的榕榕又回来了。”
    简颜眼睛情不自禁瞄过去，赵思睦的眼睛是亮晶晶的，又有过去装乖扮巧的戏精样，可讨人厌了呢。
    但又很莫名的顺眼。
    今天是2020的最后一天，菜场很热闹，三个人去买了菜，下午，蒋铭绎来敲门，手上提着几个礼盒。
    外婆给他煮了茶：“先吃茶。”
    简颜正逗狗，还是没有好脸色，高冷的没搭理，赵思睦帮外婆洗菜，蒋铭绎选择进厨，却被外婆赶走。
    “你是客人，去坐着。”
    蒋铭绎下意识去看赵思睦，这姑娘头也不抬，明显看好戏。自力更生的蒋先生跟外婆道谢，他想了想，去讨好其实并不难弄的小姨子。
    “想去做漫画的工作？”他回忆滚瓜烂熟的资料。
    简颜手一顿，硬忍着没抬头，“没有。”
    他抿了口茶，看了看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的赵思睦，“我听说你喜欢谷田？”
    暴美“嗷呜”一声，蹿到蒋铭绎脚边。
    它被揪了把毛，好委屈呢。
    它脑袋拱了拱蒋铭绎的裤脚，求安慰。
    蒋铭绎一边摸着狗头，一边看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简颜，“向扬那有她的特签。”
    简颜咬紧后槽牙，握拳挣扎。
    好想要，怎么办？
    网上黑粉居然还说谷田做了蒋铭绎的小三，可去他的吧，她的谷田太太宇宙无敌第一棒！
    谷田需要蒋铭绎捧？她愿意花一千万捧大大出道！
    蒋铭绎又说：“向扬做了个策划，是给谷田粉丝的福利，微博抽到的粉丝能得到谷田一个福利。”
    “真哒？”简颜屁颠屁颠过去，“能黑幕吗？么么哒那种。”
    蒋铭绎点头：“看情况。”
    简颜瞬间就把赵思睦给抛到了脑后：“凡是我谷田大大的一手消息我都要知道，拿……拿赵榕榕的交换。”
    蒋铭绎努力憋笑：“成交。”
    简颜乐呵呵抱走暴美，去刷谷田微博。
    啊啊啊啊啊啊，能得到大大的福利，她提什么要求好呢？
    好想什么都要。
    没了简颜这个炮仗，蒋铭绎在外婆家的这顿饭可谓是很温馨，特别温馨。
    “外婆，我陪您看电视。”吃完，简颜很主动陪外婆。
    蒋铭绎很满意，拉上赵思睦去散步。
    小弄堂很有跨年的气氛，小爆竹，仙女棒，还有冲上天的烟火。
    “你对颜颜说什么了？”赵思睦弄不明白，明明下午还是怼天怼地的人晚上就消停了？
    但是吧，没了第三个人，她又觉得跟蒋铭绎相处怪怪的，像是隔了层纱，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
    蒋铭绎握着她的手，又帮她整了整围巾，“用她的心头好贿赂了一下。”
    “什么？”赵思睦好奇，“不对，我就这么没地位？果然指望不上！”
    她气鼓鼓的，又不知道怎么说了，索性低头看手机。
    明天是元旦，不少朋友等2021跨年，手机叮咚叮咚都是祝福消息，还有国外的朋友们卡着时差忆祖国妈妈。
    【何清欢：元旦快乐！笑口常开！】
    赵思睦回：你少损我，我就天天开心！
    【何清欢：嘿呀！这是有靠山了，不得了了啊！】
    她悄悄看她的靠山，唉，没话可说，也挺尴尬的。
    一条条刷着消息，赵思睦嘴边忽然被塞进什么。
    抿了抿，是颗开心果。
    也不知道蒋铭绎是怎么弄的，两颗开心果搁一块，单手一按，开了。
    他又揪了一颗塞她嘴里，指腹蹭到她的唇，一不留神被她含住。
    赵思睦愣在原地。
    这……
    被含住手指的人很淡定，特别克制的挪开了，弄得她像是故意的。
    明明就没有！
    蒋铭绎将壳放大衣口袋，一颗接一颗投喂，她有些懵，“够了够了够了。”
    他停住，最后一颗放自己嘴里，嚼碎，“那可以理理我了吗？”
    赵思睦：“……”
    怎么回事？像打了鸡血，手热，脸也热，最关键的，小心脏“噗通噗通”折腾得没完没了。
    “轮到我了吗？”蒋铭绎又问。
    妈呀，救命，暴击了！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软着声音求抱抱求摸摸，你怎么办？
    当然是……
    赵思睦当然是抱住：“有点冷了。”她嘴硬。
    什么尴尬，相对无言，全忘了。
    蒋铭绎如愿以偿，无视周围拿着仙女棒的小孩们，他只顾着抱她，抱她，抱她。
    还想吻她。
    但，慢慢来。
    “你装了多少开心果？”赵思睦抱着抱着手又冷了，全部塞他口袋，左边是开心果，右边是壳。
    蒋铭绎笑了笑，气息拂过她耳边，索性吻了上去。
    很轻的一吻，很快却是温柔的。
    怀里的人受了惊吓要逃，他紧了紧手，箍住她的腰，“出门前外婆塞了一大把。”
    赵思睦脑袋空白着，只有耳朵上温热的触感，他刚才说什么了？没听到。
    哦，点头就完了么。
    “砰”的一声，有人在放烟花，随后是“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小孩的笑闹声，时不时传来一声“哇哇哇”。
    赵思睦红了脸，故做正经的咳了咳，她离开蒋铭绎的怀抱，“看，看烟火。”
    她趁机看手机，23:48，快到零点。
    现在的小孩都精力这么旺盛？
    她挠了挠头，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仰头看天空绽放的烟火。
    蒋铭绎没拆穿，用手机回消息，时不时看看她。
    【妈妈：我们元旦上来回上海。】
    【蒋舒艺：哥哥哥哥哥哥，红包有没有？！】
    【爸爸：哥哥的没有，爸爸有。】
    【蒋舒艺：最爱爸爸！辣舞油！】
    家里的微信群，妹妹蒋舒艺撒娇卖萌，蒋铭绎发了个大包，一连发了三个，蒋舒艺又是表情刷屏。
    想了想，他也给赵思睦发了一个。
    【蒋铭绎：红包】
    发了26个。
    赵思睦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打开一看，她被土豪的红包刷屏了，每个都是上限的200，连着26个，算了算总共5200块。
    她美滋滋收了：“谁教你的？”
    520的意思？
    蒋铭绎把手机放口袋：“26岁快乐。”
    赵思睦：“……”
    她1995年出生，等2021过了生日就是26周岁，所以……
    他就给她发了26个红包？压岁钱？
    好吧，好冷哦，浪漫什么的果然跟蒋铭绎没任何关系。
    她截图，想着怎么发微博。
    “砰砰砰”几声，和着鞭炮声，骤然那么一下，赵思睦吓得手抖。
    原来是要零点了。
    耳边忽然一热，烟花声、鞭炮声渐渐远去。
    赵思睦只感觉后背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耳朵也被人捂住，干燥而温暖的大手挡住了一切喧嚣，只有眼前的烟火冲上夜空，交织成绚丽的图案。
    然后，蒋铭绎低头，离她很近，“榕榕，元旦快乐。”
    第47章 “好看吗？”
    杭州酒店, 宋妤凌拍完夜场回到房间，妈妈已经煮了一桌菜在等她。
    看她回来，冯如果迎上来, “回来了？先去洗手。”
    宋妤凌脱了外套, 先去洗了把脸，再把妆卸干净，“妈, 您不用特地来陪我, 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冯如果笑，把碗筷摆出来, “你爸晚上有个会, 明天我也不回老宅，一个人待着也没事。”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勉强挤出笑, 整个人看着些许憔悴。从纽约到香港转机，再到上海，然后又马不停蹄来杭州，她一刻没有休息过。
    宋妤凌听到妈妈的话, 心揪了一下，爷爷奶奶不喜欢妈妈，她即便回去了也从没有好脸色。
    “哇, 妈妈做了好多吃的！”她转移话题，“饿死我了。”
    冯如果给她夹菜：“慢点, 都是你的。”
    她看着女儿吃，眼神落在宋妤凌脸上，又像是在出神。
    宋妤凌大快朵颐，发现冯如果几乎没有动筷，“妈, 您也吃啊。”
    冯如果笑笑：“妈妈不饿。”
    宋妤凌“哦”一声，已经没什么胃口，夜戏拍的晚，早就过了饭点，她进了娱乐圈后，常常三餐不按时，一到晚上就食欲不佳，还有女明星的身材管理。
    她的大快朵颐也就是不忍妈妈失望装出来的。
    冯如果见状：“不吃了？”
    “吃不下了。”
    “没事。”
    冯如果没有勉强：“先去洗澡，妈妈给你热牛奶。”
    “谢谢妈。”
    宋妤凌洗完澡，瞧见妈妈在她房间看手机，妈妈对她说：“把牛奶喝了，早点睡。”
    今天是2020的最后一天，但这里显然没有多少跨年的氛围，宋妤凌擦了擦头发，从冯如果身边走过，不经意一瞥，看清她的手机屏幕。
    是妈妈跟前任丈夫的合照。
    照片里，妈妈肚子微隆，依偎在男人怀里，很甜蜜，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宋妤凌抿了抿唇，望向冯如果。
    “妈……”她犹豫了一瞬。
    冯如果拿起牛奶杯，母女俩的眼睛如出一辙，只是做母亲的年轻时经历坎坷，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总像是蒙着层纱，藏着抹化不开的忧愁。
    “怎么了？”
    宋妤凌话在嘴边：“妈，其实……我找到姐姐了。”
    玻璃杯应声落地，牛奶在她脚边溅起很小的水花。
    *
    赵思睦回到家已经过了零点，洗完澡上床，她捧着手机，找出在看烟花时截图的红包发微博。
    【谷田：2020最大的收获，捡到一只钢铁直男~PS：2021快乐！】
    不少粉丝都是夜猫子，也有像她这样守着跨年的。
    一堆哈哈哈哈哈。
    【秀恩爱？哪里直？】
    【就是就是，10倍的520，暴击啊！】
    【大大，是不是你的男主角？】
    520？果然跟她一样天真。
    赵思睦耐心的一条条回复：nonono，可不是520，原话是补我前26年的红包，一年200，是不是要上天？
    评论区新一轮的哈哈哈哈哈哈。
    有个叫颜小颜的粉丝评论：大大，你男朋友跟我那个超级直女姐姐真像。
    赵思睦“噗嗤”一下笑开了，将蒋铭绎的性别换成女。
    好直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够直！】
    【哪里直？多浪漫啊？】
    【我男朋友就不会想着补我前二十年的压岁钱。】
    【我的大大居然脱单了？？？？？？？？】
    【你们才发现？从大大借口剧情在线等开始，就……】
    赵思睦翻不动评论了，躺被窝里咧嘴笑。
    蒋铭绎刚到酒店，早就过了零点，周围很是安静，他先给赵思睦报了平安，下意识去她微博。
    钢铁直男？原来还有520这个意思？
    失策了啊。
    趁着现在还不晚，蒋铭绎立马手动转账520。
    赵思睦收到微信转账的时候，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大笑着踢翻了被子。
    嘿，还死不承认自己是盗号狗？
    她收了转账，再发了个么么哒的表情，她把翻了的被子拉回来，直拉到脖子，又转去蒋铭绎的微博。
    零点零六分，他也发了个博，他还保持着每日一条博的习惯。
    今天的微博是漫天烟花，他说：元旦快乐。
    赵思睦被子拉高，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又笑起来，烟花确实好看，但好像他的怀抱也很暖。
    蒋铭绎比烟花好看啊。
    她踢了踢脚，恨不得把床当成蹦床。
    手机响了。
    【简颜：我知道你春心荡漾，但能不能收敛着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赵思睦丢开手机，下床到墙边，耳朵贴着墙。
    没声音啊。
    【赵思睦：我乐意！】
    【简颜：滚！】
    赵思睦想象简颜怒气冲冲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她乐了。
    跳上床，睡觉睡觉。
    隔壁的简颜被气着了，又留评：我那直女姐姐不仅直，还蠢！！！！！该吃药好好治治脑……
    赵思睦睡得晚，第二天果然起晚了，被暴美扒拉开门，它蹲在她床边，吐舌哈气，口水流了一地，简直……
    让人绝望。
    被狗子支配的早晨，赵思睦只好起来，牵着暴美去遛弯。
    因为比往常晚了不止一点点，她没有遇上程骁，也没有阿姨们热情的早餐邀请，她边走边看手机，手机里都是祝福消息，微博也几乎爆炸。
    【何清欢：起了？没起？】
    【何清欢：约会？约会？约会？】
    【何清欢：回不回上海？】
    【何清欢：还是我来苏州找你玩？】
    微信何清欢刷屏最多，赵思睦发语音：“你来你来你倒是来？”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说话。
    她等了会儿，开启2021的第一场揶揄，“不跟向扬约一发爬山？”
    何清欢这半年总跟向扬结伴爬山，小小的佘山满足不了她，江浙的山几乎一周一座，比征服星辰大海还要带劲。
    没想到，不经揶揄的人彻底没反应了。
    害羞了？不是吧。
    再等了会儿，赵思睦都带着暴美溜达了一整条街，何清欢声音全无。
    好家伙，跨个年，脾气都大了？
    她想了想，理解为女汉子害羞了，这才去看蒋铭绎的微信。
    【蒋铭绎：下午去茶楼？】
    【蒋铭绎：我订了位置，下午场有说书。】
    【蒋铭绎：你喜欢的狐狸精和书生。】
    赵思睦来劲了，很感兴趣，打了一连串，她发现不对，高冷的回：可。
    蒋铭绎秒回：下午来接你。
    赵思睦开心的眯起眼：可。
    要冒泡泡了呀！今年一定很棒！
    元气少女把手机塞口袋，蹦蹦跳跳，“暴美，go！”
    暴美配合的“汪”了一声，狗绳一紧，暴美又“汪汪”叫了几声，是戒备的状态，不似平日里的软萌好揉。
    赵思睦停住，望过去，对上一双美眸。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打扮得……很富贵。
    大衣是深紫色的，脖子里一圈毛看着就暖乎乎的，黑色的长裤板板正正，脚上是双纯黑的平底皮靴，至于脸……赵思睦还真的不敢认。
    瞧着应该要比外婆年轻些，可是，那一头黑发盘在脑后，又显得特别严肃。
    赵思睦拉了拉狗绳子，示意暴美回来。很怂的狗子只叫唤了两声就回到她脚边，很委屈的蹭了蹭她的雪地靴。
    然后，她朝这位年轻的老太太挤出笑，露出招牌的酒窝。
    虽然没见过也不认识，但笑对人却是赵思睦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老太太一双眼睛平静的注视着她，看不出情绪，很快她视线下移，落在暴美身上。
    好了，这下眼底的情绪就特别分明。
    挑剔和不善。
    赵思睦一凛，牵紧狗绳。
    暴美虽然只是只平平无奇的狗子，但也拥有狗子的敏感，几乎是立马感受到老太太对它的不喜，它老老实实蹲坐着，一声不敢吭。
    怂。
    赵思睦觉得没趣，打算带着暴美回家。
    “不好意思。”老太太出声了。
    几分生硬。
    赵思睦回头，老太太过来，嘴角有笑，“我有个亲戚住春晖路25号，不知道怎么走。”
    哦，来问路的？
    很巧，她就住那附近。
    赵思睦耐心给老太太指了路，末了，她好奇看了看。老太太说话的时候，虽然很礼貌的看着她的眼睛，可那带着审视的目光让人有些不舒服，也不自在，尤其是老太太的笑容冷淡也生疏，像是刻意的微笑。
    别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假笑么，明明不想笑却非要努力挤出笑，这对赵小姐来说可太熟了。
    老太太似乎也对她三分真，七分因人而异的假笑不大满意，皱了皱眉，“谢谢。”
    “不客气。”赵思睦可不想久留，拎了暴美就走。
    她没看到老太太的眉毛都快能打结了。
    等赵思睦走远，程老夫人笑容彻底敛住，脸也沉了下来，手机拨通电话，“怎么回事？赵家就是让我孙女住在这样的地方？”
    因为不满，她声音越发显得刻薄，”思睦呢？你说照看就是照看成这样？“
    程骁一想就觉得不好了：“奶奶，您在哪儿？”
    *
    赵思睦牵着暴美慢悠悠回家，越想越觉得那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老太太奇怪。她早就发现远处停了两辆车，四个黑衣男人守在一旁，瞧着像是保镖。
    那还问路？
    她真是傻了，居然还傻乎乎给指路，怕不是别有目的。
    心情不是很好怎么办？发博咯。
    【谷田：新年的第一天，特别想吃烧卖，阿达家的。】
    然后，静静等待。
    【大大回苏州了？】
    【我也喜欢！可惜队伍太长，不然一次十个也能干了！】
    【哪家烧卖？集美们能搜个链接不？】
    【当地老牌纯手工烧卖，某宝木有。】
    同道中人果然很多。
    【颜小颜：嘤嘤嘤嘤嘤，太太什么时候去？我负责排队给你买！！！！！】
    底下一排+1，直加到10086。
    赵思睦等了半天，没有“央扬氧样央”的私信。
    没看到？
    不该啊，照他简直住在她微博，刷微博跟刷朋友圈之间隔着不止一个银河系的速度来看，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才是。
    电话响了，说曹操曹操到，赵思睦的快乐回来了。
    “吃早餐了？”蒋铭绎的声音从手机传过来。
    赵思睦抿嘴笑，又要故作淡定，“还没，没什么胃口。”
    电话那头有关门声，然后，是电梯“叮”一下的声音，他大概出门了。
    “我也没吃。”他说。
    赵思睦“哦”了一声：“你也没胃口？”
    “不是，突然想吃烧卖。”
    “哦。”
    蒋铭绎听到她兴致不高的声音顿了一下：“我听说有家没有过差评的烧卖，有兴趣吗？”
    果然啊果然。
    赵思睦的快乐翻了倍，过去自己戏精得不要不要的，偏偏每次都被蒋铭绎抓包，他抓包的快乐她终于能体会。
    真快乐。
    赵思睦蔫蔫的：“一般。”
    “很好吃，网上说吃过了他家的烧卖，其他烧卖就只是肉粽。”蒋铭绎一门心思哄她，“尝一个？”
    她不说话，刻意冷了会儿，勉为其难，“那好吧。”
    真的好勉强的声音，她差点没憋住。
    蒋铭绎没有一点不耐：“好，我去排队，给你送过来。”
    “好呀！”
    电话挂断了，赵思睦笑了，她半蹲着使劲揉暴美狗头，狗子敢怒不敢言，被她揉乱了头上的狗毛。
    “狗子，你爸爸太坏了！”
    “还学会撒谎了哈！”
    “看他什么时候坦白！”
    赵思睦高高兴兴回家，还破例给暴美加了包零食，蠢萌蠢萌的狗子高兴得直在她脚边打转。
    快一小时，蒋铭绎来了，手上拎着两笼烧卖。暴美闻到香味，特别主动的蹲坐着，被投食的姿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赵思睦没好气：“都给你加过餐了！”
    暴美假装没听懂，眼睛湿漉漉的，样子很萌。
    蒋铭绎摸摸头，拿远了十分诱人的烧卖，一副“你妈妈不让”的表情。暴美只得灰溜溜走了，留下一个忧伤的背影。
    “真会演。”赵思睦点评。
    蒋铭绎点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把烧卖递过去：“给外婆和你表妹也带了。”
    “你的呢？”赵思睦看他手指都冻红了，心软了，“吃了吗？”
    蒋铭绎没看懂，一心套用追妻攻略，“吃了。”顿了顿，他又说，“替你尝过了，很好吃。”
    他说得挺别扭，赵思睦一僵，他是傻还是傻？
    不该示弱说自己没吃，然后，趁机留下来？
    好气哦，一点不会谈恋爱，还要她教。
    赵思睦拎住烧卖嗅了嗅，确实很香，味道也的确好，就是要在寒风里排队，吃不消。
    外婆听到声音：“来了？”
    蒋铭绎叫人，又问她烧卖的事情。
    外婆很满意，两个人聊上了，把赵思睦丢在一边。
    【谷田：最近某人特别粘人。】
    转发的是上一条想吃烧卖的微博，还配了个从前画的少女叹气的画。
    赵思睦除了作品宣传，鲜少会有一天连发两条微博的时候，还是间隔时间这么短。
    【大大这是直播恋情？】
    【一人血书跪求小姐姐出本自传漫画。】
    【我好奇的是，大大的男朋友知不知道大大的微博？】
    【咦？秀恩爱？好气哦！】
    【羡慕嫉妒恨？是很直却浪漫的那位？】
    赵思睦一直暗戳戳观察蒋铭绎，发现在她发博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嘴角的笑都僵了，肉眼可见的僵硬。
    连外婆都看出来了：“怎么了？”
    蒋铭绎恢复，捏紧手机，“外婆，我回个电话。”
    他状似真的在拨号，赵思睦看得津津有味，他确定不是在翻评论？
    接着，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叫了一声：“向扬。”
    哦，原来是跟狼狈为奸的某人打电话。
    赵思睦撇撇嘴，顿时想起那次“央扬氧样央”自曝被盗号狗盗号的事情。
    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如果是有意的，到底是谁？向扬还是蒋铭绎？
    赵思睦坐下来吃烧卖，她一只手托腮望着，越看越有趣。
    蒋铭绎悄声跟向扬咨询了几句关于粘不粘人的问题，得到答案后，他想晚上也来蹭饭的心思歇了，不仅晚上的歇了，现在也坐不住了，“外婆，我公司有点事。”
    外婆满脸不赞同：“今天还在假期。”
    睁着眼睛撒谎的蒋铭绎：“公司比较忙。”
    外婆看看一门心思吃烧卖的赵思睦，叹气，“那中午来吃饭？”
    蒋铭绎也看向赵思睦，谁知道小姑娘傲娇的扭过头，避开了。
    果然，向扬说了距离产生美，他们刚起步，要给她自由空间。
    于是，蒋铭绎忍痛拒绝：“对不起，外婆，中午还有事，不能过来。”
    赵思睦一噎，还真是……
    向扬都教他什么了？
    外婆没有勉强：“注意休息，有空了来外婆家吃饭。”
    “谢谢外婆。”
    所以，蒋铭绎就……走了。
    就这么走了。
    全程赵思睦就坐着吃烧卖，外婆点点她的鼻子，“你哟，明明他很想留下来，你也不挽留一句。”
    “那他也没说啊。”她理直气壮。
    只要他说了，她能不答应吗？她一个大活人在，他也不问，非要问那个不靠谱的狗头军师。
    她这是压根忘了自己是怎么用微博戏弄他的了。
    外婆无奈笑，带着宠溺，“你啊你，就仗着他喜欢你吧。”
    赵思睦吐舌：“他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
    外婆笑而不语，心底却是欢喜的，连早起的头晕都好了一大半。
    “知道分寸就好。”她叮嘱。
    赵思睦把烧卖推过去：“知道知道，我聪明着呢！”
    下午，蒋铭绎来接她去茶楼听说书，三层楼的古风建筑，一下就像是穿越到了古代。一楼是舞台，也有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二楼和三楼是雅座，单独的一间间，门口的屏风可开可关，绝对的私密。
    他订的单间雅座在三楼，正对舞台的位置，打开屏风就能看到台上穿着马褂的说书人，一合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同样穿着马褂的服务生上茶，是壶碧螺春，蒋铭绎先给赵思睦倒了一杯，青黄明亮，成色不错，她小口抿，入口清香。
    “好茶。”她夸赞。
    蒋铭绎也喝了一口：“我记得你说过你学的煮茶技巧都是花架子。”
    赵思睦：“……”
    看不起人么这是？
    还有，贴心男朋友此刻就该毫无原则底线的夸奖才对。
    果然，欠调.教。
    她“哼”了一声转过头，专心听说书。
    讲的是个书生和狐狸精的故事，书生小时候救了只小狐狸，长大了赶考途中，狐狸精化成人形来报恩。没什么新意的故事，赵思睦听了个开头就不大感兴趣，她拉上屏风，听着听着眼睛就不受控制去看身侧的蒋铭绎。
    他听得很认真，一只胳膊随意放在茶几，另一只搁在腿上，表情要比往日里丰富些，也更放松些。
    不变的是他的眉眼，还是那么好看。
    尤其是这侧面看过去，他唇角微扬，眼睛一眨，睫毛就跟着一颤，有点让人……
    赵思睦形容不出来，就是手痒。
    想摸摸，再戳戳。
    她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深呼吸，默念：淡定淡定淡定啊赵思睦，你不是色女，不是不是根本不是。
    后头有脚步声，是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的声音，“哒哒哒”由远及近再远去，隐约还有男人和女人的低语声。
    不知道怎么的，赵思睦有点局促，好像坐着不大舒服了。她又悄悄侧过头，意外撞上漆黑深邃的眸子。
    蒋铭绎冲她笑了笑，像是等着她看过来，抓了个正着。
    赵思睦呼吸一滞，为什么觉得他更好看了？
    蒋铭绎今天仍旧是件黑色的大衣，里头是毛衣，再里边是件白衬衫，衬衫扣子一路扣到尽头，不露半分性感。
    “好看吗？”他勾唇，刻意压低的声音低沉又性感。
    赵思睦被蛊惑般点头：“好……”
    阿呸。
    她抿紧嘴巴，端起茶几的碧螺春一口闷。
    什么味都没尝出来。
    蒋铭绎的眼睛越发明亮，他忽然上手了，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赵思睦：“……”
    晕乎乎。
    刚才喝的怕不是茶，是酒？
    蒋铭绎又解开第二颗，吧嗒一下，露出锁骨。
    喉结十分应景的滚动了，滚……动……了……
    赵思睦脑中接连炸开烟花，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句话随着烟火碎裂。
    “想看？”
    “自己解？”
    遥远的梦境，一幕幕越来越清晰。
    真人版狐狸精上阵？这他喵的谁受得了啊？
    第48章 “要吗？”
    赵思睦脑子里一片空白, 晕乎乎的，想爆炸。
    偏偏楼下的说书先生还在说什么：“这小狐狸啊，白天化成人形替书生缝补做羹汤, 晚上便变回原形, 缩在书生床榻，同塌而眠……”
    同塌……
    而眠……
    赵思睦眨眨眼，脑门一个激灵, 眼前的一幕惊得她差点掉眼珠子。
    为什么蒋铭绎的外套没了？什么时候？
    忍不住要咽口水。
    有点要……
    “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 戳破了她脑中冒出来的小泡泡。
    赵思睦赶紧去看桌上的手机，是程骁打来的电话。说也奇怪, 他很少会给自己打电话, 大多数时候都是发微信，打电话么, 这还是第二次。
    大概有事。
    赵思睦拿起手机，下意识瞅了瞅蒋铭绎。他皱着眉，眼神里写满了被打断的不满。
    不满？他有什么好不满的？
    在她手抖着要按下接听键前，蒋铭绎解开第三颗扣子, 他单手插在裤子口袋，“要不要模特？”他偏冷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温柔的蛊惑，“随你画那种。”
    尤其还是他现在这么领口大开的模样, 对早就手痒的赵思睦来说，那诱惑力简直是十万点的暴击。
    她有点hold不住啊。
    就……确实还挺想看的。
    不是, 想画。
    手机铃声持续许久，自动挂断，蒋铭绎不动声色看着屏幕暗下去，他又靠近一步，弯下腰, 脸一下凑得极近。
    四目相对，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又四根……
    不对，赵思睦脸熟透了，她在想什么啊！
    也太能让人犯罪了哇。
    “要吗？”蒋铭绎眼底弥漫起笑意，眉眼温柔。
    赵思睦下意识点头，想啊。
    又摇头。
    蒋铭绎笑了：“那让你画？”
    他尾音微微上扬，含着些许缱绻的味道，像是根羽毛在赵思睦心头不轻不重挠了一下。
    不行了不行了。
    上午还窃喜自己用微博套路他，静静看他演，结果，下一秒，天道好轮回。
    救命！
    她眨了下眼睛，本能的捂住鼻子和嘴，可别流鼻血，更不能流口水。
    但为什么蒋铭绎的脸越来越靠近？
    男狐狸精本精！
    赵思睦猛地后仰，再一跳，膝盖撞到桌角，死疼。
    她抄起手机，忍着痛落荒而逃。
    可出息了呢。
    赵思睦跑出茶楼，脸红心跳，早忘了程骁的电话，她拍拍脑门，一瘸一拐原地打转。
    美人的诱惑，挡也挡不住啊。
    嘶，膝盖好疼，疼得要跳脚。
    身后忽然脚步声，蒋铭绎匆匆追出来，赵思睦哀嚎：“你怎么出来了？”
    他披上外套：“你觉得呢？”
    蒋铭绎半蹲着检查她膝盖，那一下挺响，大约很疼，里头肯定红了一大片。
    他伸手揉了揉：“疼吗？”
    他掌心滚烫，她明明穿的是加了绒的牛仔裤，好像还能感受到那抹灼热，从膝盖直冲天灵盖。
    “不……”刚说了一个字，赵思睦撞上他的眼睛，里头还有笑意，“疼，很疼，疼死了！”
    蒋铭绎又低头，认真替她揉着。
    她小心翼翼觑了眼，哦，扣子又扣好了，还是那个一本正经的蒋总。她选择性遗忘在包间里丢脸的一幕，可仿佛又有一丝隐秘的遗憾。
    要是刚才看下去好像也很好的样子。
    蒋铭绎将她的小表情收藏起来，牵住她的手，“回家？”
    赵思睦躲了一下，没躲过，老老实实任他牵着手，“好。”
    今年的冬天很冷，她把半张脸都藏到厚围巾里，余光时不时瞄向身旁的男人，他没有看她，像是在看路，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将他原本眉眼间的冷厉化得没有踪迹。
    这是蒋铭绎，是她的蒋铭绎。
    想起这个就要开心得冒泡泡。
    赵思睦把喜悦尽数藏在围巾里，独自笑着。
    好像空气里都是甜的。
    一路无言，又很安心，到家，外婆正招呼简颜浇花，“回来了？”她抬了下眼，忙着收拾玻璃杯，是一套全新的，她一个个洗好擦干。
    赵思睦把包放好：“今晚他留下吃饭。”
    原本都准备好告辞的蒋铭绎惊喜不已，但……不是说他粘人？
    “打扰了，外婆。”他想得多，奈何没嘴巴快，“谢谢外婆。”
    外婆把玻璃杯擦完，蒋铭绎顺手接过端到客厅，外婆就对赵思睦说：“你爸妈明早到。”
    赵思睦在逗暴美：“这回住几天？”
    “没有说。”
    “好吧。”
    半年前身世大爆发，她躲在苏州，爸妈只有逢年过节会来。
    这会儿么……
    赵思睦想到另一个问题，她忍不住去看蒋铭绎。
    爸妈都要来，他也在，那要不要见见？
    她无意识摸着暴美的狗头，暴美脾气好，躺平任揉，还眯起了眼。
    赵思睦纠结，说了会不会显得太上赶着了？还是发微博在线等？
    有点愁人啊。
    晚上是赵思睦和蒋铭绎下厨，外婆一直低头在织毛衣，四个人五道菜一碗汤，有肉有菜，简颜习惯性挑刺，“能吃吗？”
    她盯着赵思睦做的梅干菜扣肉：“我不会进医院哇？”
    外婆轻拍她手背：“胡说什么？”
    简颜嗷嗷叫：“本来就是么，让她煮碗面就不错了，还做大菜。”
    暴美蹲在赵思睦脚边，脑袋搁在她毛茸茸的拖鞋上，就等着被投食。
    蒋铭绎拿起筷子，夹了个虾仁到她碗里，这是他做的芦笋炒虾仁，她直接夹起放嘴巴里。
    一抬头，撞上对面外婆笑吟吟的目光。
    怪不好意思的。
    那，是不是要礼尚往来？
    赵思睦也挑了块肉放到蒋铭绎碗里，顺便对他笑了笑。很奇怪，前两天的别扭和无形中隔着的那层纱好像被抽走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茶楼？
    两个人黏黏糊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简颜受不了，踢了踢赵思睦的椅子。
    【简颜：能不能别眉来眼去？】
    【简颜：带坏小孩！】
    两条消息发得飞快，特别流畅。
    赵思睦挑衅的看简颜一眼，刚要怼，碗落地的声音。
    “外婆！”蒋铭绎眼疾手快，一手托住。
    外婆已经晕了过去，碗碎了一地。
    “外婆？”赵思睦手忙脚乱打120。
    简颜更是手足无措，只顾着喊“外婆”。
    谁都没想到，变故会发生得这么猝不及防，刚才还好好的外婆就这么倒下了。她双目紧闭，总是带着笑的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
    赵思睦觉得天塌了。
    到医院挂上水，外婆没醒，主治医生要找家属说病情，蒋铭绎按住她，“你陪着外婆，我去。”
    赵思睦自己都六神无主了，别说是听病情，“我……”犹豫一瞬，“好。”
    蒋铭绎安抚的摸摸她脑袋，跟医生出去。
    病床上，外婆闭着眼睛，怎么叫都不醒，是半年前刚知道外婆病情时，赵思睦常常被噩梦惊醒的画面。但这半年来，外婆每天都按时喝中药，每周去把脉，定期去医院拍片复查，上个月的片子显示外婆的肿瘤已经明显小了。
    为什么会突然倒下？
    赵思睦跟简颜一左一右守着外婆，没有针锋相对，一人握着一只手。
    赵思睦把自己手垫在外婆手下，外婆打着点滴，手冰冰冷。
    “外婆？”简颜感觉到外婆手指动了，激动的指着自己的手，“外婆动了。”
    赵思睦也看过去，又没了动静。
    简颜紧张：“刚才明明就是动了。”
    赵思睦放软声音：“外婆总会醒的。”她给外婆掖了掖被角，语气坚定，“很快就会。”
    简颜用力点头，也帮外婆压了压被子。
    蒋铭绎回来时，面色不是很好看。
    “怎么样？”赵思睦握着外婆的手问。
    他到她身旁坐下：“别担心，医生说低烧。”他又说了几个专业名词，大致解释，“他建议外婆出院后回上海再做个检查。”
    赵思睦点点头，紧了紧握着外婆的手，其实手小小的颤抖。
    蒋铭绎见状，搂住她肩膀，“别怕，我刚才联系了专家团队。”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他的声音，很温柔。
    赵思睦又是点头：“嗯，不怕，外婆都没怕，我怎么会怕？”
    她这模样落在蒋铭绎眼中，又心疼又无奈，他有心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如不说。
    时间随着点滴瓶的液体一点点过去，夜幕降临，病房里静悄悄的。
    “榕榕？”外婆的声音。
    赵思睦和简颜几乎同时扑过去，又怕压着外婆，只敢围着，不敢太靠近。
    外婆咳了两下，她睁开眼，眼角的皱纹挤在一块，是在笑。
    “铭绎昨天又来看我了，你不在，他也只敢在门口跟我说话。”外婆意识显然还是迷糊的。
    赵思睦一僵，看向蒋铭绎。
    外婆眼神是散的：“你别生他气，这些时候他一直都在，不敢让你瞧见。”
    这些时候是什么时候？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赵思睦眼底浮现水雾：“外婆，我不生他气了，不生气了昂。”
    于是，外婆笑了，笑得很开心，“不生气就好，外婆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告诉你，你看，暴美都特别喜欢他，他真的很好。”
    她又咳了，又喘又咳，简颜赶紧给她顺气。
    “榕榕啊，但他再好，也没有你好。”
    一句话像是打开了开关，赵思睦眼睛里下起了暴雨，呜呜哭了起来。
    她跪坐在床边，脸颊贴上外婆的手，“外婆，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蒋铭绎腰板挺得笔直，眼眶也悄然泛红，他轻轻拍着赵思睦的后背，一刻没停。
    “还有，外婆昨天在他走后，又在你的嫁妆里添了件首饰，还有颜颜的，你们姐妹俩一人一件。”
    简颜别过脸，悄悄抹眼泪。
    外婆伸手想摸摸赵思睦，抬起手，眼睛像是失去聚焦，没找着。
    赵思睦赶紧握住，叫“外婆”。
    外婆安心了，又笑起来，“榕榕，你别怪你妈妈，她从小要强，什么都藏在心里头，你不要怪她。”
    这情形让赵思睦害怕：“不怪，是我妈妈呢。”
    “程静就是嘴硬，心是好的，兄弟姐妹里就数她脾气最硬。”
    “没有的，妈妈这样就很好，我可羡慕了。”
    “好什么？还是你跟颜颜好，女孩子要软一些，活泼任性一点也没事，招人疼。”
    “嗯，所以，我跟颜颜最招外婆疼，蒋铭绎也疼我的。”赵思睦抹着眼泪，一直在笑。
    “好好好，疼你们……好……”外婆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赵思睦呼吸一紧，颤抖着去摸外婆手腕的脉搏。这半年外婆瘦了很多，皮贴着骨头，手腕细得她一只手抓住还留了许多。
    触手是温热的，在她拇指下跳跃。
    幸好。
    赵思睦大松口气，脱力的往后一倒，跌进蒋铭绎怀里。
    “外婆没事的。”他搂住她，拿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赵思睦用力点头：“那当然。”
    简颜先回家收拾外婆的衣物和陪护的行李，赵思睦守着，蒋铭绎去外头打了几个电话，每次回来都看她傻愣愣坐着，“休息会儿？我守着。”
    她摇头：“我想等外婆醒来。”
    蒋铭绎没辙：“好。”他碰了碰她的手背，手是热的，他放下心来，“你爸妈在路上了，我去买些吃的，多少吃一些。”
    赵思睦没说话，他看了眼快打完的点滴，穿上外套去打包吃的。
    蒋铭绎拎着打包盒进住院部时，门口遇上登记的赵行之和程静，“叔叔，阿姨。”他打招呼。
    被他这么一叫，赵行之还愣了一下，还是程静反应快，很冷淡，“你还在？”
    蒋铭绎面不改色：“不放心榕榕。”
    赵行之心里着急，勉强笑笑，“你有心了。”
    “应该的。”
    程静又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三个人匆匆去病房看外婆。
    赵思睦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外婆，三个半小时，外婆只醒过来一次，还是迷迷糊糊的以为现在是好几个月前。她该再多关心些外婆的，医生中途来看过，说外婆应该咳了有几天了，但她跟简颜都没有发现。
    她还忙着套路蒋铭绎。
    不该。
    病房被人从外拉开，熟悉的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赵思睦回头，红了眼眶。
    是爸爸和妈妈来了。
    在赵思睦的眼泪水失控要流下来前，程静走到病床前，她俯身看了看外婆，对着女儿时是同样的冷淡，“哭什么？”
    赵思睦瞪大眼，额头硬是挤出了抬头纹，只要眼睛够大，就能把眼泪水憋回去，她想。
    程静移开目光：“出去哭完擦干净脸再回来。”
    赵行之欲说话，被她瞪了一眼，只能叹着气退到一边。
    赵思睦吸了吸鼻子：“哦。”
    竟然真的耷拉着肩膀要离开病房的意思。
    蒋铭绎放下打包盒，跟上。
    出门，他看到赵思睦贴着走廊的墙壁站着，像是被罚站的小孩。
    倒是没哭了。
    蒋铭绎到她跟前：“多大了？”
    赵思睦抬眸看他，一头扎进他怀里，“就是长不大了。”
    一碰到他，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蹭了蹭，都蹭在他衬衫的领口位置。
    好像湿了。
    可她就是控制不了嘛！
    蒋铭绎揽住赵思睦的肩膀，无声的安慰她。
    许久，她靠着他，“你看，我多没用。”
    蒋铭绎摸了摸她头顶的头发：“外婆说了，这样招我疼。”
    赵思睦脸埋在他怀里，“噗嗤”笑了，“你背着我常来苏州？”
    他扶着她肩膀转了个身，换他背靠着墙，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是。”
    赵思睦圈住蒋铭绎的腰：“多大了？罚站？”
    “外婆说了，这样招人疼。”他说。
    赵思睦的眼泪水又要下来了，她又蹭了蹭，“所以，你来苏州是为了我？”
    蒋铭绎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记，“嗯，为了你。”
    赵思睦把眼泪水都蹭他衬衫上，没作声。
    难怪外婆对他出现在视频电话里毫不惊讶，就连他来苏州到她们家也丝毫没有多问一句的意思，还有暴美对他这么亲热，根本不是初见。
    赵思睦粘他粘得更紧了：“所以，你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了？”
    怎么那么喜欢呢？为什么是她？
    蒋铭绎扣住她乱动的脑袋，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他低头，在她毫无准备时吻了下来。
    “全部。”唇贴着唇，他说。
    第49章 软乎乎、甜滋滋的棉花糖。……
    蒋铭绎毫无征兆的吻落下, 赵思睦只能瞪大眼，因为惊讶与慌乱，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就这么吻了？能不能给人点准备的时间？
    还有……
    为什么是在医院的走廊, 万一护士台的护士过来, 还有隔壁的家属。
    唇上的柔软重重压过来，像是惩罚她的走神，她倒抽口气, 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瞬间被抽走。
    只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赵思睦眨了眨眼睛, 挺酸的，应该闭上。
    于是, 她阖上眼。
    唇贴着唇, 蒋铭绎毫无技巧的就这么压着她，后来, 越来越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赵思睦嘴唇有些发麻，鼻间都是他的气息，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一下，紧接着又一下，怎么办？要被他听到的。
    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
    头晕了。
    在她晕过去前, 蒋铭绎离开，额头抵着她的, 继续拥着她。
    赵思睦仍旧晕乎乎的，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动弹不了。
    半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压抑的说话声。
    赵思睦猛地推开蒋铭绎, 慌乱的捋了捋自己的长发，低头不吭声。
    万一被看到……
    蒋铭绎被她这小心翼翼又可怜巴巴的模样给击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塌陷，他抬手揉揉她像是擦了口红的唇，黑眸里流淌着柔光。
    赵思睦下意识抿唇，结果，一不留神含住他手指。
    啊啊啊啊啊，要命啊，又来？
    她偏过头，不肯让他看自己红透了的脸。
    “我才不信。”她故意说。
    蒋铭绎收回手握拳，被她碰过的食指挠了挠掌心。
    耳朵也红了。
    “为什么？”他反应过来，问。
    赵思睦又转回来，看着他的眼睛，“我小心眼，又迷糊，脑洞还大，也没多少安全感，其实脾气很差，你喜欢？”
    蒋铭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笑了一下，很认真，“我就是不喜欢心眼大，智商高，又思路清晰的优秀女孩。”
    啊啊啊，他说什么？
    矮油，怎么这样说嘛！
    赵思睦心跳得此刻恨不得下楼去跑圈，哦不，跑圈也不行的那种。
    她有些无措的揪了揪自己手指，不对，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思睦质问的眼神，“我智商低？不优秀？不可爱吗？”
    什么叫不喜欢心眼大，智商高又思路清晰的优秀女孩？
    她不是吗？
    蒋铭绎闷笑，被她湿漉漉的眼睛瞪着，心软得一塌糊涂。
    好的吧。
    “你既优秀又可爱，可盐可甜，深得我心。”他一本正经说。
    赵思睦：“……”
    这个人去哪里修炼了？成魔了？
    赵思睦不禁抖了抖，肉麻到极点。
    蒋铭绎看她心情大好，大雨转多云，且有转晴的趋势，他放下心，往病房门口看了眼，“先进去吃点，爸爸妈妈开车来苏州应该也还没有吃饭，多少陪他们用一些。”
    赵思睦点点头，进门前，她瞅了瞅身后跟着她的人，“这回倒是好，家长也见了。”
    蒋铭绎轻松一笑：“还差点。”
    她疑惑脸，他却又不说了。
    蒋铭绎特意多买了些，赵思睦跟爸妈都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几口，蒋铭绎收拾，出去倒垃圾。
    程静目光落在赵思睦身上：“和好了？”
    赵思睦有些局促，想起他，她坦然对上，“嗯。”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程静一反常态没有多说，只提了这么一句，又看着外婆。
    赵思睦一愣，转向赵行之，他笑着按了按她的肩膀，“你长大了，有些事要学会自己面对。”
    想了想，他又说：“爸妈不能陪你一辈子，选好了就好好走下去。”
    赵思睦看看程静，又仰头望着温和的赵行之，用力点头。
    外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睁开眼睛，发现病房里坐了不少人，儿子女儿都来了。
    “外婆？”赵思睦最先发现，惊喜的上前。
    昨晚外婆还记错了时间，她试探着问：“您醒了？”
    其他人围过来，外婆点点头，咳了两声才说：“醒了。”她扫了一圈，“小毛小病，你们都来做什么？”
    程静急性子：“妈，什么小毛小病？”
    外婆拉着赵思睦的手：“瞎折腾。”
    程静气得别过头，赵思睦的小舅接上，“妈，等您能出院了，咱们先回上海。”
    外婆不肯：“不用，等大检查再去。”
    “什么等大检查再去？妈，您这一晕倒，我们全部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您有想过我们吗？”程静急红了眼，“您在苏州就榕榕和颜颜两个小姑娘陪着，出点事我们怎么办？”
    外婆仍是笑：“我也没说不回去，只是不着急，没那么急，我很好。”
    在这个女儿面前，她更像小孩，其实她就是怕医院，也害怕做检查。
    程静看自己妈妈又喘起来，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她看大哥，“大哥，您看着办。”
    赵思睦眼见着气氛紧张，忙打岔，“外婆，您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喝水呢？”
    外婆立马眉开眼笑：“想喝水。”
    “好咧。”赵思睦去倒水，插上吸管，“您慢点。”
    赵思睦小姨，也就是简颜妈妈去安抚程静，“少说两句。”
    程静张了张口，到底是没说什么。
    在医院待了两天，外婆又去验血做了检查，医生看了报告说指标已经没有刚送来时凶险，等到下周的定期检查换成大检查也行。
    大家松了口气。
    外婆出院回到家，她开始嫌家里人多，“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赵行之和程静晚上住在这里，其他人则住酒店，这次她晕倒，实在是把大家都吓坏了，一行人都守在小小的四合院，一下就挤得满满当当。
    “好好的假期，约会的去约会。”外婆看着赵思睦，这个约会指的就是她。
    简颜对着赵思睦咧嘴一笑，又看向蒋铭绎。
    拿了人家的好处，不得发挥作用？
    “就是！不约会杵在这干嘛？”简颜搂住外婆胳膊，“你们开心，外婆更开心，是吧，外婆？”
    外婆连连说“是”，赶走一个是一个，“回来帮外婆带点赤豆猪油糯米糕。”
    程静又有意见了：“妈，您现在……”
    外婆听都不想听，耍赖，“诶，我头有点疼，想去休息了。”
    程静：“……”
    简颜冲蒋铭绎眨眨眼，扶着外婆回房，她对跟过来的赵思睦说：“外婆我照顾，你们去吧去吧去吧。”
    赵思睦诧异，捏住她的脸，“哎呀，我们小颜颜长大了呀！”
    简颜嗷嗷叫，躲来躲去没躲开，“你你你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气得跳脚：“外婆，她捏我！”
    赵思睦松开手，抱起追进来的暴美，“狗子多可爱！”
    简颜“你”了半天，气得要上天。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哄哄赵思睦，又去搂着简颜，“好了好了，出去玩吧。”
    “外婆，我陪您。”
    “外婆没事，下周一定乖乖去检查。”
    赵思睦点点头，又去捏简颜，被进来的蒋铭绎拎走，“外婆，我早点把榕榕送回家。”
    外婆坐到床边，挥挥手，“该玩就玩，不用顾着我。”
    蒋铭绎笑着带走赵思睦。
    客厅里，程静已经开了电脑工作，赵行之正在打电话，“去吧，听外婆的，我跟你妈在。”他捂着手机对女儿说。
    赵思睦又看了看妈妈，挽着蒋铭绎离开。
    外边冷，下午还下过雨，她吸了口气，风中都夹杂着湿意，她打了个冷颤，他牵住她，“冷了？”
    他用手包住她的，触手冰冰凉，他另一只手也包过去，她的手很软，很快就被捂热。
    “不冷了。”她乖乖让他牵着，“我们去哪儿？”
    蒋铭绎一时也没想到：“榕榕。”他想起件事，“元旦上来公司事情多，我最多再留两天就该走了。”
    “哦。”赵思睦低头看路，头顶对着他，浑身散发着“我很失落”。
    蒋铭绎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他微弯腰，盯着她的唇瓣，“你想留在苏州还是回上海？”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她咬了咬唇，咬出一个浅浅的越发诱人的弧度。
    想亲，更想把她踹兜里每分每秒带着走。
    向扬一直说他在感情里是个迟钝的人，旁人的暗示他看不懂，小姑娘的追求视而不见，其实并不是，只是他从前没有遇到一个赵思睦，满腔热情不愿随便错付。
    赵思睦拉住蒋铭绎的袖子：“你就不着急我爸妈这两天对你不闻不问？”
    这两天爸妈对他还挺冷淡的，她几次想开口都没机会，是爸妈刻意的。
    蒋铭绎把她拉袖子的手包住，手又凉了，他索性踹兜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话是这么用的？”她往后仰，狐疑打量。
    蒋铭绎在口袋里捏了捏她的手指：“那就是为了抱得美人归，我怎么样都行。”他笑，“大白话。”
    还大白话？
    赵思睦想缩手，没能缩回来，她只好挠挠他掌心，挠一下再一下，第三下时，被他一把攥住，“别闹。”
    他声音很好听，动作就也……还挺温柔。
    赵思睦呆了呆，蒋铭绎简直就是开了挂，打通任督二脉呀！
    她手上用力，顺利收回手塞自己口袋，她脸埋围巾里，“你认识胡莎莎？”
    蒋铭绎想了一下：“谁？”
    “你不认识？”她惊讶，蹦到他跟前牢牢盯着他，不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好像确实不认识的样子？那胡莎莎说蒋铭绎挡了什么江湖追杀令？
    逗她玩？也不像。
    她换种问法：“新加坡四通集团主席的女儿，认识吗？”
    蒋铭绎恍然大悟，停下脚步看她，“我不认识女儿，认识她爸爸。”
    不认识女儿，认识爸爸？
    怪别扭的。
    赵思睦过了一遍：“听说胡莎莎暗恋你。”
    蒋铭绎风轻云淡：“是吗？”
    他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赵思睦狠狠一噎，放弃试探，“八年前，新加坡茶餐厅，那事你知道吗？”
    “哪个事？”他就是不肯说。
    她急得解开围巾，挂在手上比划，“就是胡莎莎跟我吵架，我教她做人。”
    蒋铭绎像是回忆：“好像有。”
    “你找她爸爸了？”
    “嗯。”
    “为什么？”
    蒋铭绎意味深长的目光：“想知道？”
    赵思睦眼巴巴瞅着：“当然想。”
    所以，真的是蒋铭绎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暗恋她？然后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小说里怎么说来着，霸总的男友力？
    她脑袋里冒出粉红泡泡，还是blingbling那种。
    这期待的小眼神啊，蒋铭绎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重新给她戴上围巾，“别闹，天冷。”
    赵思睦摇头如拨浪鼓：“不冷不冷。”她急啊，还得装得淡定，“你还没说为什么。”
    蒋铭绎垂眸，掩住眼底笑意，“想知道？”
    如愿看到她点头，他神秘一笑，“下次告诉你。”
    赵思睦：“……”
    等了半天，他就说这个？
    粉红泡泡碎了，“砰砰砰”在她耳边碎光光。
    暗恋呢？追求呢？
    蒋铭绎搂住她：“看你为服务生出头很可爱。”
    赵思睦不信：“呵呵，真好笑呢！”
    蒋铭绎是真笑了，她黑着脸，手一抬，绕到他另一边，“您可真博爱。”
    他凑上去，在她脸上偷了个香，神情无比愉悦。
    “哼！”赵思睦叉腰不理人了。
    蒋铭绎但笑不语。
    为什么？当然是她提前付了报酬的，拿了她的“公主的眼泪”，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追杀。
    他不肯承认，那时，她脸上的鲜活劲可真让人羡慕。
    最后，恋爱经验不足的两个人去了电影院，临时买的票，完全角落的位置，看的是部喜剧。放映厅人多，除了前两排，几乎坐满了人。
    因为位置在角落，蒋铭绎拎着两杯奶茶，一边对中间早已坐好的人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替赵思睦开道。
    直到落座，他长舒口气。
    他们在倒数第二排，位置不大，他脱了外套就显得拥挤，浑身不自在。耳边尽是说话声，有前排的小情侣，隔壁把爆米花吃得“咔咔”响的小女孩，还有后边时不时踢一脚椅背的小男孩……
    很吵，而蒋铭绎恰好不喜欢人多且吵闹的地方，如果是他来选择，他更希望去私人影院或是家里的影院。
    “喝奶茶。”看他面色不佳，赵思睦把奶茶送到他嘴边，“很好喝的。”
    蒋铭绎看着直戳嘴唇的吸管，无奈，“我不喝。”
    “那你买两杯？”赵思睦不依不饶。
    两人的说话声引得前排小情侣回头，蒋铭绎只好吸了一口，是赵思睦喜欢的果茶，他觉得太甜，甜得皱了眉。
    赵思睦也吸了一口，冰的，太爽，她抖抖肩去喝自己那杯，是芋圆，也好吃。
    蒋铭绎目光落在自己的吸管，想了想，主动拿过来喝了一口。
    嗯，是甜的。
    大屏幕亮了，说话声也渐渐少了，蒋铭绎看着身旁安静下来喝奶茶的小姑娘，只要她在，也是可以忍受这样的环境的。
    “你是不是从没来过电影院？”赵思睦凑过来问。
    蒋铭绎感觉到自己袖子又被揪住了：“嗯，没有来过。”
    “啊？？？真的？？”她大吃一惊，看着他的眼神里带上同情，“真可怜。”
    蒋铭绎：“……”
    这话他没法接，但她也没打算让他接，自顾自说：“我从前也是，读书时候要是被我妈妈发现我来电影院，会被打断腿。”
    电影快开始，蒋铭绎压低声音，“那你怎么去的？”
    “等我出国了，一个人住的时候天高皇帝远，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咯。”她小小的得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跟着同学朋友到处玩，只要跟宁夏串好口供，我妈妈绝对发现不了。”
    她满脸写着求表扬，蒋铭绎笑着肯定：“嗯，真棒。”
    赵思睦满意了，又说：“而且你不觉得吗？vip私人影院什么的没点人气，没点一起笑一起哭的氛围，很可怕。还有外边高大上的餐厅，压根让人没有食欲。”
    蒋铭绎眼睛追着她，思路也被她带着走，不由点头，“确实。”
    他过去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趣。
    “有一年清欢来新加坡看我，我……”放映厅熄了灯，赵思睦停住，“啊，开始了。”
    有一年来看她，怎么样？
    话说到一半，蒋铭绎有点痒，可她又不说了。
    他抬头看着大屏幕，她的声音比电影里的好听多了。
    一部商业气息很浓的喜剧片，笑点有些硬，蒋铭绎没看出来有什么好看的，偏偏前后位置隔一阵就传来笑声，令人头疼。他摁了摁眉心，肩膀忽然一沉。
    号称很喜欢看电影的小姑娘睡着了，一头扎在他肩膀。
    这几天忙着照顾外婆，她都没怎么休息，外婆这才赶她出来放松的。
    他低头，下巴抵住赵思睦的额头。借着大屏幕忽明忽暗的光，他视线精准落在她微张的唇瓣，久藏的记忆纷至沓来。
    在新加坡的茶餐厅再次遇到她，一眼认出她时，他就该明白她其实是特别的。如果早知道会喜欢上她，8年前的拍卖会，他就该挟着她醉酒给的嫁妆缠着她啊。
    可惜。
    但还好，现在也不晚。
    赵思睦是被一阵爆笑给吵醒的，不仅是电影里的，还有身后小男孩像是尖叫的笑声。
    “嘘，妈妈怎么说的？”应该是家长在教育小男孩。
    赵思睦睁开眼睛，愣住。
    为什么会靠在蒋铭绎肩头，还有……为什么会睡着？
    有没有流口水？梦里的棉花糖她才吃了一口。
    赵思睦“咻”一下坐回去，她悄悄擦了擦嘴角。
    蒋铭绎努力忽视肩膀的僵硬：“醒了？”
    他嗓音里含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落在她耳朵里，更像是揶揄，她绷住脸，“看电影了！”
    蒋铭绎说“好”，没忍住，“还有五分钟散场。”
    赵思睦：“……”
    他是故意的，哼！
    回家路上，赵思睦给外婆买了团糕，路过路边的棉花糖机。现在的棉花糖早就不是最朴素的棉絮白团子，各种造型的糖丝染着好看的颜色，她走不动了。
    “想吃？”蒋铭绎问。
    赵思睦抿着嘴看他，点头，点头，再点头。
    很想。
    蒋铭绎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牵住她，“走，给你买。”
    “被霸总的买买买宠爱的感觉真好。”她笑嘻嘻靠过去说。
    他无语：“少看些小说。”
    过去她就脑补他对宋妤凌求而不得的虐恋，这么再来一回，第二天的热搜就该是蒋氏总裁卒。
    赵思睦笑弯了眼睛，没放在心上，开开心心去挑棉花糖。
    有兔子，还有粉色的云朵，都好看。
    她有些纠结，选择障碍症，好难哦。
    刚做好不久的两支棉花糖被透明包装袋包着，她看看左边，再瞅瞅右边，没选出来。
    她扭头看蒋铭绎：“蒋……”
    正对上他举着手机的镜头：“干嘛呢？”
    蒋铭绎光明正大按拍摄键：“没什么。”
    “选不出来？”他过去。
    赵思睦的注意力轻易被转移：“嗯，你觉得哪个好看？”
    蒋铭绎觉得好笑：“两个都给你买？”
    她想点头，一想又发现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指着兔子，“买兔子的。”
    也不是非要不可，就是梦里到嘴边的棉花糖一睁眼就没了，有些不甘心。
    蒋铭绎付钱，赵思睦举着兔子拆了包装纸，瞅了半天，“吃吗？”
    他眉头一皱，看着就甜。
    偏偏她还来劲了：“很好吃的。”
    跟奶茶一样，她殷勤送到他唇边，“软乎乎，甜滋滋的。”
    蒋铭绎当然知道是甜滋滋的：“你吃吧。”
    赵思睦看他那敬谢不敏的样，眼珠子一转，“帮我拿一下。”
    他没动，一脸防备，她对着手哈了口气，“手冷。”
    蒋铭绎只好接过来，她脸立刻堆起闪瞎人的笑，“好冷哦，我们比比？看谁先跑到家门口好不好？”
    “不好。”他看着手里的兔子，似笑非笑，“榕榕，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赵思睦“啊”了一声，尬笑，“能有什么误解？”
    蒋铭绎：“虽然我没有吃过棉花糖，但我不傻，还是知道棉花糖会变小。”
    哎呀，被拆穿了。
    赵思睦“嘿嘿”笑：“我第一次吃棉花糖是背着我妈吃的，看到司机来接我，我着急啊，跑到学校里躲着，然后，我的棉花糖就没了。”
    并不好笑，但蒋铭绎笑了。
    他弯腰，将兔子凑到她唇边，“那变小前，先把耳朵吃了？”
    赵思睦：“……”
    什，什么意思？
    吃耳朵？
    她机械张嘴，咬掉半只耳朵，而后，眼睁睁看着另外半只进了他的嘴巴。
    “你不是不吃吗？”
    “现在想了。”
    为什么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一个晃神，缺了只耳朵的兔子重新回到赵思睦手里，等她反应过来，蒋铭绎居然跑了。
    跑了？
    跑……了……
    “蒋铭绎！”赵思睦举着兔子追，“你逗我玩呢？”
    就是逗她玩的蒋铭绎回头冲她笑了笑，压根没等她。
    赵思睦气喘吁吁：“蒋铭绎，你幼不幼稚！”
    回应她的是他大长腿拉开的越来越远的距离，转个弯就到外婆家，她准备许久的狠话突然就卡在喉咙口。
    只见绚烂灯火下，蒋铭绎温柔望着她，唇边带笑，俊美非凡。
    赵思睦喉咙一紧，哪里还管手里的兔子，她慢慢走过去，像是踩在云朵上，脚是软的，心也是。
    “蒋铭绎，你……”刚开个头，笑容僵住，她手上的竹签戳到了手，兔子差点掉了。
    迎上她忽然错愕又惊惶的目光，蒋铭绎回头。
    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女人站在夜幕中，眼中含泪，脸上表情似笑似哭。
    第50章 “思睦，我来接你回北京。”……
    赵思睦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家门口看到活的冯如果, 这个二十多年前被娱乐圈称为最有潜力的女演员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尤其是她含着泪，眉目紧锁, 偏偏嘴角又是翘着, 像是在笑的模样。
    若是别人这样大概挺狼狈的，可冯如果一点都不。
    哪怕她已经是两个女儿的妈妈，要是她在娱乐圈复出, 赵思睦想, 绝对也是秒杀一大票人的级别。
    很意外的，见到冯如果, 她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这些。
    “榕榕。”蒋铭绎到她身旁, 瞅了眼她兔子头朝下的棉花糖，他包住她的手。
    果然, 冰凉且在颤抖着。
    赵思睦对上他的眼睛，手稍稍松了松，那股仓皇无措就散了，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一心想找到冯如果的小女孩了。
    “我在。”蒋铭绎说, 目光坚定。
    她挤出笑，镇定下来，手挣开他, 她就这么举着因为在风中奔跑而减了肥的兔子一步步朝前走去。
    蒋铭绎跟在她身后，无声的踩着她的影子。
    从相距数十步, 到十步，再到五步……
    冯如果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朝她走来，越来越近，她隐忍多时的眼泪水下来了。
    榕榕，这是她的名字？
    原本, 她给她取的名字是程妤姝。
    但没来得及看她一眼，医生护士，还有程文博就告诉她女儿没了，说在她昏迷的三天里，他就匆匆给女儿落了葬。
    冯如果朝赵思睦伸出手试图去拥抱她，却又胆怯的不敢上前。
    这几天她来了很多次，只有今天才遇到真人。
    很漂亮，很像自己，也像她爸爸。
    冯如果努力挤出笑，眼里又是欣喜又是期盼，她终于迈出第一步，近在咫尺的女儿却忽然转了头，一言不发到门前，开门进去了。
    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她追上去，又停住，无声抽泣。
    蒋铭绎很复杂的看着她，最后，他跟着赵思睦的脚步进门，顺手关上了大门。
    关门前，他看到那双跟赵思睦如出一辙的美眸阖上了，泪如雨下。
    蒋铭绎关上门，发现赵思睦还站在院子里，月色下，她低垂着脑袋，手上的兔子孤零零再次头朝下，跟她一样可怜巴巴的。
    他不由想起半年前跟她的争吵，她说她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她说如果不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不如离开她的世界。
    蒋铭绎走过去，将手里的团糕放躺椅上。
    “兔子不要了？”他轻松的语气。
    很顺便的，他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拢进自己怀里。
    女孩在他怀里轻颤，让人心疼。
    她啊，喝醉酒的时候说话挺狠的，对着陌生人都敢发脾气，治塑料花的时候也挺狠，怎么气人怎么来，跟他吵架时最狠，什么刀子专挑他心口扎，但其实啊，她还是个软乎乎的小女孩。
    蒋铭绎低头亲了亲赵思睦耳朵，视线再次落在她手上这缺了一只耳朵的兔子，“兔子耳朵好吃吗？”
    赵思睦在他怀里蹭了蹭，想抱抱他，手一抬。好吧，手上都是棉花糖，这一抱上去挺粘人的。
    她郁闷了：“不好吃。”
    蒋铭绎轻笑：“那我呢？”
    什么叫那我呢？
    赵思睦呆了一下。
    反应过来，顿时觉得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更不好吃！”她“噗嗤”笑了，也终于搂了上去，她单手搂住他的腰，脸侧过去看向地上两人的影子，“我有点难过。”
    她的笑容稍纵即逝，光听她声音就知道她不仅仅是有点难过。
    蒋铭绎又亲了亲她的耳朵，发现比兔子耳朵更可爱的耳朵红了，一下蔓延到脖子，于是，他又亲了一记，“榕榕。”
    “嗯。”她把脸埋他胸口，不肯露出红透了的脸。
    “这一次我不会擅自替你做决定，也不会劝你见她。”他在她耳边低语，“榕榕，如果可以，不如告诉你爸爸妈妈。”
    赵思睦的耳朵越来越热，偏偏他像是存心的，就是只对着她耳朵说话。说话间，那灼热的呼吸很轻的扫过耳朵，简直太折磨人了。
    还有他完全哄人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被她听出了几分性感。
    微博粉丝总说希望她的漫画出有声，男主的声音……她想，蒋铭绎的正好。
    赵思睦脑中乱七八糟的想了一轮，意外的好受多了，她点点头：“知道了。”
    蒋铭绎摸摸她后脑勺：“进去吧，这几天你在病房陪着也累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赵思睦仰起头，院子里有灯，墙上她特意装的灯一闪一闪的，光束穿过他脑袋，他沐浴在灯火中，有些看不清脸了。
    没想到蒋公子也会说这么温情的话，她笑了笑，凑过去在他下巴亲了一记，“知道了知道了。”
    蒋铭绎愣了愣神：“真的知道了？”
    “真的。”
    “好。”他再次扣住她脑袋，在她嘴唇啄了一口，“晚安。”
    说完，松开她。
    赵思睦对他挥了挥手中的瘦兔子：“晚安。”
    她拎上团糕，走了两步又回去，很霸道的把手里的兔子塞给他，“喜欢吃耳朵就送你了。”
    蒋铭绎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狭促。
    明明是被调戏的人，反而这么……
    这么……
    赵思睦说不上来，反正，她觉得现在被调戏的人是她自己。
    她双手背到身后：“如果她还在，让她回去吧。”
    没有说“她”是谁，蒋铭绎举着兔子，“好，去吧。”
    赵思睦这才进屋子。
    蒋铭绎离开外婆家，门外空无一人，就像她今晚从未出现过一样。他低头瞅了眼手上的兔子，踏着夜色回酒店。
    赵思睦先去了外婆房间，不到八点半，外婆没睡，还在等她，“回来了？”
    “回来了。”她跑过去，打开团糕，“您喜欢的。”
    外婆将正在织的毛衣放篮子里，接过一块，“铭绎买的？”
    赵思睦噘嘴：“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买的？”
    外婆坐起来，眼里都是狭促，“他现在不得讨好外婆，才能让外婆松口。”
    “外婆，您说什么呢？”
    “说咱们榕榕漂亮呢。”
    外婆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赵思睦忙把装了水的玻璃杯递过去，“明天外婆陪我一块遛暴美吗？”
    外婆又是狭促的一眼：“不是有铭绎陪着？”
    她从篮子里重新拿起毛衣，一勾一穿，动作熟练且快，是老手艺了。
    赵思睦听了怪不好意思的：“我喜欢外婆跟我一起。”
    “好好好，我也喜欢跟你。”
    “那说好了，我们一起遛狗。”
    赵思睦又跟外婆聊了几句，手指去勾篮子里的毛线团，被外婆拍了手，“别捣乱。”
    “我没有，都这么晚了您还织？当心眼睛疼。”
    外婆笑笑：“给颜颜的。”
    赵思睦“哦”了一声，撒娇：“那我的呢？”
    “不是不让外婆动手，眼睛疼？”
    “可我喜欢您给我织的毛衣，暖和。”
    外婆把线团拎了拎：“你也有，等给颜颜织完。”她看她一眼，“你是姐姐，就不能让让妹妹？”
    “那好吧。”赵思睦又去戳毛线。
    外婆看在眼里，早看出来她情绪不对，故意逗她的，“吵架了？”
    赵思睦手一顿，食指卷了几圈毛线，直把手都卷红了，“没有。”
    外婆握住她的手，小心把她手指的毛线给绕下来，“吵架了就告诉外婆，外婆替你教他。”
    “真的？”她眼睛亮了亮，“您不是最喜欢他么。”
    手背又被拍了一下：“疼！”
    外婆没好气：“疼才好呢！”
    赵思睦又笑嘻嘻靠过去：“我知道的，我外婆啊最疼我了！”
    外婆搂住她：“多大了，还撒娇！快回去休息吧，早点睡，不然明天外婆可不等你。”
    “好咧！”
    赵思睦回房，笑容落了下来，手机里不少消息，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有群也有私聊，但毫无例外都是问候她的。
    她又怎么了？
    【这恩爱秀出天际了。】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蒋铭绎那朋友圈背景顶着赵思睦的照片。】
    【不搭啊，跪求霸总换回来吧。】
    【这样以后我都不敢刷蒋铭绎朋友圈了。】
    赵思睦刷了刷消息，看明白了一些，但还是懵逼的。
    【许沐：恭喜，我们铭绎就交给你了。】
    赵思睦：……
    这又是？？？
    她匆匆去蒋铭绎朋友圈，没发圈啊，可是……
    整个人都呆了。
    赵思睦脸上开始发烧了，好烫啊，救命。
    她躺到床上，只有身体在床上，脚还在床外，她脸埋被子里，打了两个滚。
    蒋铭绎这人真是，干嘛么！
    但是，真好看！
    她仰面躺着，高举手机，嘴角控制不住的弧度，差点飞到眼睛。
    蒋铭绎的朋友圈背景图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她的，他用了个特别漂亮的滤镜，是今晚挑棉花糖的她。照片里，她弯着腰，只露出一个侧脸，脸上是很浅的酒窝，她手指将将要点到包着糖纸的粉兔子上。
    朋友圈就炸了。
    那可是蒋铭绎啊！
    赵思睦丢开手机抱住被子，持续翻滚了十分钟，她喘着气看天花板。心情好像好了很多，然后，她平心静气的想今晚遇到冯如果的事情，冯如果敢上门了，还是那样的表情，应该是知道了。
    也或许是早就知道了。
    这半年她也忐忑过，毕竟宋妤凌能偷拿她的头发，就应该是确认过的，可整整半年，她们没有任何动静。她从一开始的忐忑和预设各种遇到冯如果的情况到后来些微的失落，再到最后的平静，她早就想通了，自己是谁的女儿这事一点都不重要。
    可惜，不是不想就能当没发生过。
    蒋铭绎说得对，她该告诉爸妈，她不是一个人。
    明天就说。
    想明白了，赵思睦心上一松，又拿起手机举着一一回复朋友。
    居然没有八卦王何清欢？
    她坐起来，踢了拖鞋盘腿坐。
    【赵思睦：最近干嘛呢？】
    何清欢最近都不找她了，她陪着外婆几天都没什么消息。
    许久，消息进来。
    【何清欢：没干嘛，家里蹲。】
    赵思睦才不信，打字：家里蹲还
    没打完，何清欢的消息又来了：又不像你，有美人作伴，乐不思蜀。
    赵思睦果断把没打完的字都删了，她没有告诉何清欢外婆的事情。那会儿外婆一倒下，她手忙脚乱的也没顾得上，这么一回忆，更不对劲了，何清欢这两天是都没有给她发过消息啊。
    【赵思睦：下周我回上海。】
    蒋铭绎问她要不要回上海，还有外婆的大检查，她得回去了。
    何清欢炸了：真的？
    然后，电话过来了，“你真要回上海？”
    赵思睦打开免提：“真的真的真的，我外婆下周去上海做大检查，我陪她去。”
    “再说了，也该回上海了。”她胳膊垫在脑后，“上海是我家啊。”
    何清欢笑了，夸张的，“果然啊，爱情的魅力啊。”
    “还有脸说我？”赵思睦八卦，“你跟向扬呢？”
    手机里突如其来的沉默，何清欢没声音了。
    赵思睦奇怪，拿起手机戳了戳，还在通话中啊，“何清欢？小清欢？清欢？”
    电话里传来脚步声，还有何清欢含糊的声音，“不说了不说了，家里有事，挂了。”
    “诶，我……”
    话没说完呢，“嘟嘟嘟”的声音。
    被挂了。
    奇奇怪怪，很不对劲。
    赵思睦终于确定，何清欢这是真有问题。
    算了，反正她下周就回上海，到时候抓人出来问清楚。
    【蒋铭绎：到酒店了。】
    蒋铭绎的消息，报平安的。
    赵思睦打字：好的，去洗白白睡觉。
    【蒋铭绎：晚安。】
    【赵思睦：安。】
    翌日，还不等赵思睦去遛暴美，不速之客来敲门，简颜开的门，看着外头陌生的老太太和她身后的四个黑衣保镖，“您找哪位？”
    老太太绷着脸，目光冷冷落在简颜脸上，“我找思睦。”
    声音也挺冷，那语气就让人很不舒服。
    简颜向来是嚣张惯了的，一听也沉下脸，“我不记得我表姐认识您。”
    程老夫人被挑衅，眉头一皱，张嘴就来，“果然没有教养。”
    “教养？”简颜炸了，“您这张口就是没教养，我也没瞧见您的教养好到哪里去啊。”
    程老夫人的脸都绿了，心里想着，果然，做生意的小门小户不知礼节，她就不该放任赵思睦留在这里这么久。
    两个人在门口对峙着，赵思睦刚给暴美戴上项圈到院子，“谁呀？”
    她到院子等外婆。
    简颜侧过身，让赵思睦看清门口的人。
    是前些天遛狗时遇到的老太太，穿得……还是一如既往的富贵。
    赵思睦想起老太太对暴美挺嫌弃，她把狗绳栓好，“是您啊，不知道您来这儿是找谁吗？”
    简颜压着声音：“你认识？”
    赵思睦摇头，她就松了口气，“这位太太，这么看来这儿没您认识的人。”
    程老夫人从赵思睦一出来，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她身上是米色的羽绒服，下边还是牛仔裤，雪地靴，至于头发，一看就没好好打理。
    她一口气又上来了，脸也板了起来，“我找你。”
    赵思睦惊讶，这老太太啊看人的时候眼睛都是斜的，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和盛气凌人。简颜的骄傲任性那是被宠的，老太太么，是真的瞧不起人。
    她眼神里流露出的全是：你们不配跟我说话。
    简颜被她这看不起人的眼神给看气着了，刚要发作，被赵思睦一拉，“我不认识您。”
    程老夫人嘴边的纹路更深了：“赵家就是教你这么对待长辈的？”
    不屑的语气妥妥的踩到了赵思睦的底线：“我爸妈从小教我的就是礼尚往来。”
    “你！”程老夫人扯出个笑，泛着冷意。
    “果然是戏子生出来的。”她冷哼一声。
    气氛陡然僵住。
    简颜看着赵思睦冷得掉渣的脸：“我还是第 一回遇到到人家家门口来撒泼的。”她挡在赵思睦跟前，“您的教养可真比我们好太多了哦。”
    程老夫人气得发抖，看向赵思睦，“你就这么看着外人羞辱你的奶奶？”
    控诉的眼神，就差写着“不孝”两个大字。
    赵思睦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砸过来，震天响那种。
    奶奶？
    被震的不止她，简颜也是一愣，“你胡说什么？”
    程老夫人没理她：“思睦，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家里人都在等你，你父亲等了你这么多年，也该去给他上柱香磕个头。”
    “准备准备，今天就走。”
    简颜被这自说自话又目中无人的老太太给整笑了，真想来一句：你咋不上天啊。
    但是……她担忧的看着身旁的赵思睦，只见她抿着唇，面无表情，瞧着有些令人害怕。
    程老夫人说了半天，发现赵思睦毫无反应，心下更不满意，“听明白了？”
    简颜就烦这种人：“老太太，您……”
    手腕被人攥住，她看过去，还是赵思睦。
    顿时停住，小心翼翼觑着她。
    赵思睦上前，跟程老夫人面对面，“我想您认错人了，我跟您没有关系。”
    “你不想认祖归宗？”程老夫人短暂的惊讶，以为是她还不了解程家，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我们程家从政，要比赵家强百倍，只要你跟我回北京，你得到的只会比你现在拥有的多多了。”
    “思睦，你姓程，你的爷爷是将军，你的伯伯哥哥们都从政。”
    “你是程家唯一的女孩，大家只会宠着你。”
    “还有，你回去之后，我会给你找到最合适的丈夫人选，不管财富还是地位，都是属于你的。”
    程老夫人说起这些，嘴角是真心的笑容，藏着倨傲，刺眼极了。
    赵思睦只觉得可笑。
    “是想认孙女？还是想要我们榕榕回去做联姻工具？”尖锐又犀利的女声从屋里插了进来。
    赵思睦却蓦地松了口气，她手指松开掌心，像是抓住了海上的浮木。
    “爸，妈。”她笑着叫。
    而后，她绕过程老夫人，“我跟外婆要去遛暴美。”
    “爸，您昨天不是说今天要亲自下厨？”她转向赵行之，“要我打下手吗？还是让蒋铭绎打？”
    她叽叽喳喳绕着赵行之和程静，将程老夫人无视了个彻底。
    但程静不会，她看程老夫人，“我们小门小户确实是入不了您的眼，不知道您给榕榕安排的是什么样的联姻对象？”
    程静这个人从来都不知道收敛这两个字怎么写，怼起来毒舌到了天际。她小时候有父兄宠着，家里谁都让着她，养成了她说一不二的性子，嫁人后，赵行之对她理亏，除了赵思睦的事情，他也处处顺着她，这么多年，她还真就没怕过谁。
    “我跟行之就这一个女儿，家里人也都宠着顺着，从没让她吃过苦操过心，不知道怎么在您眼里就成了个狼窝了？”她真是毫不客气。
    程老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才是她的亲奶奶。”
    程静不动声色瞥了眼赵思睦，她正亲亲热热挽着赵行之的手，显然是不想回去的，“榕榕今年过了生日就26了，不知道您这个亲奶奶这些年在哪里？”
    “那还不是赵行之他……”程老夫人目光逼人。
    赵行之打断：“伯母，文博已经走了。”
    程老夫人冷哼：“如果不是你，我的孙女会在外流落二十多年？”
    简颜直觉接下来不是她能听的，她更没想到，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老太太真的是赵思睦的奶奶。
    这真是简直了……
    她悄悄溜走去找外婆。
    赵行之看看女儿：“伯母，您先进来，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
    程老夫人这才满意：“就你这么咄咄逼人，我能相信我的孙女在你手下过得好？”她转头对上程静又是一点不客气。
    赵思睦站出来：“我妈妈对我很好。”
    程老夫人瞪了一眼，嘱咐保镖守在门口，先一步进门。
    客厅沙发，程老夫人独自坐一边，赵思睦和爸妈坐在另一头。
    “思睦是我程家的孩子，没道理留在你们赵家。”她开门见山，“她在你们家二十多年，需要多少，你们开个价。”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一张支票不够，那就两张。
    她很有信心：“我听说你堂哥一家在北京？”她问程静，精准说出了程静堂哥在的部门，“巧得很，思睦大伯父也在。”
    北京是程家的地盘，程老夫人又恢复了从容，只脸上的倨傲犹存。
    赵思睦手一紧，看程静，程静却说：“榕榕，长辈说话，你先去外头。”
    “妈，我不小了。”她当然不肯。
    程静看也没看她：“听话。”
    赵思睦又看看爸爸，爸爸对她点头，也让她先离开，她只好出去。
    程静很淡定，等女儿离开后才感叹：“难为您倒是调查的仔细。”
    程老夫人笑：“我亲孙女自然是疼都来不及，她的事情我都知道。”她话音一顿，“哦，还是说回你堂哥，思睦爷爷在部门里有不少部下，我大儿子今年一升，是你堂哥的直系领导。”
    这话里藏着威胁，意思是程静如果不肯放人，她堂哥的仕途就不保。
    “你照顾思睦这么多年，我们很感激你，想要什么你尽可以提。”程老夫人抿了口茶，“你们家就你堂哥家一支没有从商，思睦爷爷说确实前途无量。”
    如果刚才是藏着的威胁，这下就是赤果果的逼迫人。
    赵行之一贯的好脾气，也被逼得变了脸，“伯母，您这……”
    程静打断：“您恐怕不知道，我堂哥最疼的就是榕榕，要是让他知道他的仕途得靠自己外甥女来换，那他宁可现在立马辞职回家继承家业。”
    她也顿了顿，含笑望着程老夫人。
    那意思也直白，程家也真不是小门小户，家业不少，不是只有一条路。
    她看向赵行之：“你还记得你表哥之前说的在北京见到了程老将军？”她皱眉想了想，“前年的事情了吧？”
    赵行之跟她夫妻多年，默契常在，顺着她编造，“嗯，前年，是参加表嫂外公的大寿，程老将军也在。”
    程老夫人努力回忆，没记起来。
    她把赵家和程家的情况都调查了一遍，但查的也是直系，他们口中的表哥是谁，不在她的调查资料里。
    可是，如果是丈夫也亲自到场的寿宴，一定都是他的老战友。
    “表嫂的外公是……”程静故意吊胃口，果然，程老夫人紧张的看过来，她笑着收住，“这名字我可不敢说了，程老夫人，你们程家是名门，您应该能掂量出来吧？”
    赵行之也看过去：“程老将军高风亮节，是我等敬佩的楷模。”他说话文绉绉的，就是故意的。
    程老夫人一噎。
    程静继续：“可不是，程老将军是出了名的英雄，一身正气，我听说他连子侄辈的升迁都从不插手。”
    赵行之回忆：“从前文博一直说他父亲，说起他父亲时……”
    他没有说下去。
    程老夫人却是心口一紧，这回来她确实是背着丈夫，刚才说插手程静堂哥的仕途也是骗她的，反正她觉得程静又不会知道。
    谁知道这两口子一唱一和的。
    她刚才也是真急红了眼，得知冯如果找来苏州，她坐不住了，直接上门。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啊。
    程静看在眼里：“老夫人，我还是那句话，要用榕榕来换我堂哥，就算我答应了，他也不会答应。他脾气冲，您大儿子是他领导是吧，那您去问问您儿子，我堂哥是单位里出了名的刺头，看不过眼的都要说，可就是没人敢动啊，还不是好好的一步步走过去了？他要真闹起来，别说我了，他爸妈都拉不住。”
    “何况现在是涉及榕榕的事，我们家里人谁也不会拉。”
    赵行之是程文博的好友，不好对他母亲说太过，程静却不管，寸步不让，“您说榕榕是您程家的孙女，这我认，要是榕榕想回程家，我绝不插手。”
    程老夫人被这峰回路转整得没反应过来：“你说的？”
    “我说的。”程静点头，话锋一转，“但我还是那句话，您要是真有心找回榕榕，这二十多年就该找来了。”
    因为支走了赵思睦，她说话越发没有顾忌，“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年是您逼走了您的小儿子程文博吧？”
    程老夫人没料到她敢翻旧账，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静笑一敛，气场全开，“如果他真的放心您，就不会让榕榕来我们家。”
    这一句，掷地有声。
    她还没完呢：“您亲手逼走了您儿子，也等于逼走了您口中程家唯一的孙女，我实在想不明白，您现在又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我们榕榕回去？”
    “因为愧疚？因为榕榕是程文博留下的唯一女儿？”
    “还是榕榕漂亮乖巧又懂事？”
    程老夫人被问住了，一改先前的目中无人，避开她的目光。
    程静满意：“虽然我知道我们榕榕的确漂亮乖巧又懂事，很讨人喜欢，但对您么……”她语气凌厉，“您一口一个榕榕没有教养，要说喜欢我们榕榕，您觉得您自己信吗？”
    程老夫人被戳中内心的隐秘，拍桌子，“你放肆！”
    “我放肆自有我母亲来管，轮不到您。”
    程老夫人指着她，“你”了半天没说下去。
    赵行之冲程静使眼色，示意她见好就收，毕竟是榕榕的亲奶奶，程静这才歇火。
    其实已经准备已久的外婆被简颜扶着出来，程静和赵行之同时起身，“妈。”
    外婆点点头，跟程老夫人不同，她是真正的慈眉善目，“我女儿说话直，您别介意。”
    她笑着对程老夫人说：“她是榕榕的母亲，一时着急。”
    程老夫人被递了梯子，绷着的脸松动，“我懂，但我是思睦的亲奶奶，我总要接她回家。文博去世这么多年，没个子女拜祭。”
    这话程静又不爱听了，正要怼，被拉住。
    外婆面不改色，声调也是柔柔的，“为人父母的，我也懂。要是程静的女儿流落在外，我可能比你还着急。”
    程老夫人准备的话说不出口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对程静她还能指责无礼，这同样也是姓程的老夫人，她可就真没脸撒泼了。
    外婆又说：“咱们也是有缘，夫家都姓程。”
    “谁说不是呢？”程老夫人终于露出几分真心的笑。
    外婆从窗里看院子里的赵思睦：“将心比心，你疼榕榕，我也疼，我们为人长辈的跟他们计较什么，只要他们过得好就好，是不是这个理？”
    程老夫人又被堵了，这话怎么接？总觉得被挖了个坑啊。
    屋里是争锋相对，院子里的赵思睦也没好过到哪里去，等静下来梳理才真正反应过来，她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而她亲生的奶奶来找她了，还有……她的亲生爸爸已经去世多年。
    一个接一个雷劈过来，她可真厉害呢。
    门口敲门声，她瞅了眼去开门，外头是匆匆而来的程骁。
    他眼睛里都透着焦灼，上下打量她，“没事吗？”见她表情凝重，“见过奶奶了？”
    赵思睦脑袋又像是被人劈了一下，那个总是抓不住的念头总算是见了天日。
    “这是我小叔生前最后一幅画。”
    “那时候，他刚失去自己的女儿，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快到尽头。”
    “他对妻子的爱，让他放弃了刚出生的女儿。”
    那幅画前，他停驻在她脸上的目光震惊又复杂。
    这半年来他总是跟在她身边，每每她笑他不会是喜欢她吧，他总是无奈又宠溺的对她笑，却又一句不辩解。
    还有，安娜说他们的夫妻相。
    赵思睦侧身让程骁进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骁此刻有些无措：“你很多地方都像我小叔，第一次见你就很熟悉。”
    “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能掐会算。”
    赵思睦没被逗笑，程骁叹气，习惯性想摸摸头，又被她躲开。
    他的手就僵在半空，也不收回去，“不打算理哥哥了？”
    “你说哥哥就是哥哥？”赵思睦挺冷的。
    程骁收回手：“按排行，你该叫我五哥。”
    赵思睦选择别过脸，不理。
    程骁苦笑：“第二次遇到你，我觉得是缘分，试探了你几句。”
    赵思睦脑袋转回去，回想起来那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也察觉了他的试探，“后来呢？”
    “后来？后来，知道你的名字，也调查了你的资料，你知道的，赵家很有名，你父亲当初和你……”程骁斟酌了下措辞，“这些前尘往事很好打听。”
    赵思睦懂了：“那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了？”
    她是根据刚才的争锋相对里推测出来的，程家一开始应该不知道她的存在。
    程骁没有隐瞒：“我爷爷奶奶那我不清楚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知道的时候是我刚上大学，但我们都没找到你。”
    “好吧。”
    这声“好吧”挺委屈的，程骁作为哥哥当然心疼。
    “所以，我选择暂缓了行程留在上海，结果，很快你的身世就爆发，冯如果的女儿……那只能是我小叔的女儿。”
    赵思睦笑了笑：“那你来苏州？”
    程骁不敢有所隐瞒：“小叔是家里的异类，潇潇洒洒无拘无束，照我爸爸的话说，上房揭瓦没有什么是他害怕的，但他也温柔，对我们这些小辈十足耐心。他不愿意按照家族铺好的路走，一心画油画，玩艺术，他说如果一辈子困在名利场，那不如去流浪，没想到后来他真的去流浪了。”他笑了一下，眼里闪过细碎的温暖的光，“我小时候最亲的不是我爸妈，恰恰是小叔。”
    “榕榕，如果小叔还在，他肯定希望我好好照顾你。”
    所以，他留在她身边，计划着等她走出低谷，他就回北京，后来，他却是真心喜欢上这个堂妹，也害怕奶奶的执念会强硬把她带回家族。
    赵思睦垂眸，心底一片怅然。
    关于亲生父亲她没有印象，所以，不会有任何感情，至于这个一上来就口出恶言的奶奶，她更没有好感。
    只有程骁，这半年，她是真的将他视为知心朋友。
    她难过极了。
    想了想，还是给蒋铭绎发微信。
    受委屈了怎么办？当然是找“家长”咯。
    程骁是看着赵思睦拿出手机的：“不会是找蒋铭绎告状吧？”
    她发完消息，将手机握在手里，“嗯。”
    “这么不避讳？”
    他明显话里有话，赵思睦才不管，“我受委屈了，干什么要憋着？”
    程骁被噎，觉得真有道理。其实他很欣慰，蒋铭绎他还是放心的。
    两个人没再说话，都眼巴巴盯着大门。
    很快，蒋铭绎来了，他径直朝着赵思睦，“我来了。”
    赵思睦鼻子忽然一酸，一头扎进他胸口的位置，从头到脚都写着：我很委屈。
    蒋铭绎搂住她：“想吃棉花糖吗？”
    第51章 妈妈的爱，从未缺席。……
    “想吃棉花糖吗？”
    想不想吃？
    赵思睦总觉得那味不对。
    “吃什么吃？”她推开蒋铭绎, 低头憋笑。
    不正经，不要脸！
    蒋铭绎见状，无辜脸, “不吃吗？”他竟然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喜欢。”
    “你才喜欢！”赵思睦终于“噗嗤”笑了。
    蒋铭绎更无辜了：“我说的是棉花糖。”
    他又是一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注视着她，含着清浅笑意。
    赵思睦不受控制的脸红了, 侧过身“哼”了一声。
    程骁看着两人互动, 心里啧啧称奇，棉花糖怎么了？就棉花糖就能让她笑？
    应该不是。
    他笑了笑, 女大不中留大抵就是眼前这样的。
    程骁握拳抵唇, 轻咳一声，“蒋总, 便宜占够了？”
    他问得挺不客气的，一改他先前的谦谦君子样。他站到赵思睦身旁，守护者的姿态，望着蒋铭绎的目光显露出几分咄咄逼人, “当着我的面占我妹妹便宜？”
    蒋铭绎懵了一下，没懂，但面上丝毫不露。他看向赵思睦, 她微信里只说家里出了事要他来，却没说是什么事。
    赵思睦一听, 护短的一下站到蒋铭绎身侧，与程骁面对着面，“我承认你是我五哥了？”她下巴一抬，倨傲的模样，“自作多情了啊。”
    程骁无奈一笑, 蒋铭绎则是惊奇。
    “我告诉你。”赵思睦拉住蒋铭绎一直走到院子角落，她边走边回头看程骁，一副就怕他跟过来偷听的样。
    程骁心塞了，这么防着他？他还真的……
    没打算拆散他们呀。
    他看了看背着他说悄悄话的两个人，视线转向客厅的窗口。看不清里头是什么模样，但他能想象到是怎样的争锋相对。毕竟奶奶的脾气摆在那，尤其是小叔去世后，奶奶受不了打击病了许久，家里人都让着她，让着让着越发的让她唯我独尊。
    这些年奶奶病情已经好了许多，可唯独在小叔的事情上有些偏执，谁都劝不住。要不是之前他一直拖着，奶奶早就来找赵思睦了。
    想到这里，程骁心里不由一沉。
    赵思睦拉着蒋铭绎，看程骁没跟上，尽量言简意赅的说清楚，尽管她知道的也不多。蒋铭绎倒是挺淡定的，一点不惊讶。
    “你就这样？”她没好气。
    他看着她：“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旁观者，本来就比你理智。而且，如果是这样，我也能想通程骁对你的态度。”他认认真真的分析起来，从这半年程骁一直守着她，到程骁对自己微妙的态度。
    赵思睦气急，拎住蒋铭绎手腕一口咬上去。
    毫无防备的一记，世界都安静了。
    程骁挑眉，这是什么新情趣？
    他盯着蒋铭绎……的手腕，咬的好像挺狠的，他看着都疼。
    啧，他这个妹妹啊，瞧着软，其实可硬着呢。
    放心了不少，他去逗暴美。
    几乎是一咬上去，赵思睦就后悔了，恨不得拍自己脑门一下。
    这是在干什么？
    但咬都咬了，松开的话，她不要面子的啊。她稍稍松了力，瞪着眼睛看蒋铭绎，眼睛里都是威胁。
    他当然是选择递梯子：“有点疼，松开好不好？”其实一点都不疼，他向来被冰块冻住的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因为不习惯，这表情挺别扭的，“你要什么我都给。”
    赵思睦：“……”
    这怎么让人受得住？
    她立马松开，低头，垂眸，看鞋尖。
    蒋铭绎手腕清晰一个牙印，是粉色的一圈，挺好看，他背过身，手指挠了挠，“然后呢？”
    赵思睦悄悄翻个白眼，还敢问然后，“你可真是铁直。”嘀咕了一句。
    蒋铭绎没听清：“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腕上。
    她更没好气：“没什么。”她脚尖触地，蹭了几下，“你说我真的是里头那位老太太的孙女？”
    蒋铭绎思索怎么答，她就自己答上了，“不然怎么一点不像？”她自言自语，还挺郁闷的，“你不知道，她一进来就高高在上的态度，话里藏针刺得人很不舒服。”
    他又摸了一下手腕，沉吟：“想回去吗？”
    赵思睦心头一跳，果断摇头，“不想。”她揪住他袖子，食指戳了戳，又捏了捏，是无意识的动作，藏着紧张，“我当初知道自己连爸爸的女儿都不是的时候，我都没想过去探究自己的亲生爸妈，现在又怎么会想回一个莫名其妙的家？”
    大概因为冷血，她对程老夫人毫无感觉。
    “那个时候就没想过，所以，在她找上门震惊后，我真的没多少感觉。”她又揪住蒋铭绎的衣袖，这回就是这么揪着没动，“血缘上我们可能是亲人，但感情上我不想承认。”
    这就是她的态度，说完，她眼巴巴瞅着蒋铭绎。
    其实是怕他觉得自己冷血没感情。
    这份小心翼翼清楚传递给蒋铭绎，他反手包住她的手，握紧，再捏了捏，“好。”
    这一声像是给了赵思睦莫大的勇气：“我只希望自己永远是我爸妈的女儿。”
    是赵行之和程静的女儿。
    蒋铭绎笑笑：“好，还有……”他刻意拖长尾音，空着的手碰了碰她的睫毛，她本能闭上了眼，在他看来，索吻的姿势。
    他当然不会让她失望，低头，吻上去。
    赵思睦受了惊，想躲，被他扣住了腰。
    蒋铭绎含住她的上嘴唇，她的嘴唇轻颤了一下，他停住，不过几秒，又趁机含住下嘴唇。
    紧紧贴着。
    “还有是我女朋友。”蒋铭绎深吻。
    赵思睦毫无招架之力，被他带着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像是一下坠入大海，只能紧紧抓着他。
    很快，蒋铭绎离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赵思睦脑子里一片空白，对上他，她打不过啊。
    “我答应了吗？”后知后觉，离家出走的智商回来了。
    她手指戳他肩膀，就这么抵着，要他保持距离。
    蒋铭绎双手举过耳朵：“没有吗？”
    赵思睦好气哦：“我说的难道不是看情况？”
    他笑了一下：“那现在情况如何？”
    “还……”她也刻意吊他胃口，默数五秒，“还可以。”
    两个人黏黏糊糊的，程骁都快把暴美给逗哭了，一抬头看过去，好家伙，不是亲完了？为什么又快抱上了？
    哥哥不好当啊。
    程骁瞅了眼客厅，低头在跟几个哥哥的群里打字：如果还想要妹妹，快想办法。
    刚发送，身后脚步声，他把手机塞口袋，笑着转回身。
    赵思睦摸了摸狗脑袋：“带暴美去遛狗？”
    程骁的笑裂了一半：“我？”
    “对啊。”
    “为什么不是他？”
    赵思睦一脸受伤：“还说是哥哥，连这么点事都不肯做。”
    程骁投降：“好好好。”
    还真是不客气。
    唉。
    赵思睦朝蒋铭绎比了个v，得意的笑笑。
    里头客厅，大战爆发前，被外婆不动声色拉住，她给程静使了个眼色，对着程老夫人越发温和，“我们都老了，过一天少一天，小辈们在我们跟前说说笑笑就是最开心的事情。”
    她这样程老夫人硬是发不出火，话一重就显得自己无理取闹，是丢面子的事情。
    憋屈啊。
    外婆又说：“我不反对榕榕回北京。”
    这跟程静说的一样，程老夫人却不敢贸然搭话，怕是还有但是。
    果然，外婆的但是来了，“但是，咱们总要给孩子一点接受的时间，榕榕还小，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搁在你我身上也接受不了，也得缓个一阵，何况是榕榕？对吗？”
    躲在房间的简颜耳朵贴着门，忍不住想给外婆32个赞。
    高啊，真高。
    她终于放下心来，赵榕榕不用被逼着回北京了。
    几家欢喜一家愁，程老夫人可就有苦难言了，赵思睦外婆一口一个为了孩子好，她要是答应了就得退一步，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疼孩子，不为孩子好。
    她可是赵思睦的亲奶奶，真是……
    进退两难。
    赵行之见缝插针，趁机劝：“伯母，我想文博当初将榕榕交给我，是希望她好好的无忧无虑长大。”
    这才是真正的大招，程老夫人僵住，小儿子就是她心底最深的痛，谁都不能提。
    “伯母，这是文博的心愿。”赵行之态度诚恳。
    他嗓音里含着一丝叹息，很轻，但重重落在程老夫人心上，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骄傲。
    她的小儿子啊，再也回不来了。
    须臾，她眼神里恢复了高冷，所以，她更加要把赵思睦带回家，那是小儿子唯一的血脉了。
    程老夫人起身告辞：“我给思睦时间。”
    她退了半步，可也藏起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外婆依旧笑对她：“好，我送你。”
    程老夫人点点头，两个人出门到院子里，赵思睦和蒋铭绎的视线齐刷刷看过来。
    程老夫人目光停留在蒋铭绎身上，三四秒便挪开，她到赵思睦跟前，“奶奶改天再来。”
    态度比先前不知道软了多少。
    赵思睦能怎么办？下意识看外婆，直到外婆点头，她才说：“好。”
    程老夫人微微一笑，离开。
    赵思睦松了口气。
    外婆送走人，回头就打了程静的胳膊一下，“毕竟是榕榕奶奶，你这么怼过去，说得过去吗？”
    程静冷笑：“她都打上门威胁我了，我还能给好脸色？”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外婆叹气：“你啊，怎么说老太太也是长辈，你出面不合适，就不能等我出来？”
    赵行之却帮着程静：“妈，这事程静没有错。”
    程静闻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外婆话锋一转：“我出来就算怼也总比你们好，她就没理由指责你了。”
    程静笑了，原来亲妈也挺损的。
    外婆瞪了一眼：“好了，先进去吧，想想该怎么对榕榕说。”
    赵行之面露忧色，程静想了想，“都告诉榕榕吧，没什么好瞒着的。”
    确实没什么好瞒着的了，再瞒下去，受伤的可就是赵思睦了。
    赵行之跟程静交换眼神，算是定下了。
    “行之？”一道轻柔婉转的女声，叫人的时候总带着亲近。
    赵行之背脊一僵，回头。
    是二十多年不曾见过的人。
    出神间，冯如果走近，“对不起，冒昧打扰。”
    她对着程静：“但我知道程老夫人来了，我……”
    看了一眼，她就避开了。
    程静的目光太过犀利，跟她不是一类人。
    冯如果有些无措：“我可以远远看着思睦，能不能不要让她回北京程家？”
    北京程家，当初拆散她跟程文博的噩梦。
    “求求你。”她边说眼泪水就出来了。
    程静“嗤”的笑了，一点不给人面子。
    胳膊又被打了一下，外婆摇摇头。
    程静收住笑：“你跟她说？还是我？”问的是赵行之。
    赵行之看着冯如果，面色复杂，“你们说吧，我跟榕榕解释。”他扶住外婆，“妈，我扶您进去。”
    外婆点点头，很快，只剩下冯如果和程静。两人的长相都很出彩，只是一个是水做的，一个是烈火灼烧出来的。
    冯如果未必喜欢程静，程静是肯定不喜欢她。
    如果不是因为赵思睦这个共同的女儿，两个人压根无话可说。
    冯如果知道程老夫人来了，又慌又乱，“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是真的很想她。”
    程静不耐这样的煽情开头，她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由心里感叹，老天真真是公平的，给了冯如果一张倾倒众生的脸，就没有给人足够的智商。
    她还以为赵行之喜欢过的女人如何如何，没想到，不过如此。
    还是她最看不上的菟丝花。
    程静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没必要的谈话：“你是榕榕的亲生母亲，程老夫人是她的亲奶奶，不管是你还是她，我都不会干涉榕榕的决定。”
    从赵思睦来到她身边的第一天起，她就有足够多的心理准备，也许有一天，这个女儿会离开。
    冯如果心一沉，心里头像是被人点了把火，“不是，我……”
    “还有句话。”程静打断。
    冯如果殷殷看她，抱着期待。
    程静觉得没意思，只是因为涉及赵思睦，不得不耐着脾气，“我不管榕榕最后还认不认我这个妈妈，但只要她叫我一天妈妈，我就是。”
    不轻不重的声音，不咸不淡的语气，却让冯如果哑口无言，也让院子里紧张的赵思睦鼻子发酸。
    许多年的纠结好似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的妈妈啊很严厉，严厉到不近人情，可妈妈其实一直都对她很好。
    程静的好不露声色，藏在冷言冷语中。都说父爱深沉，在他们家却是母爱深沉，平时不显，只有她最需要的时候，妈妈就会出现，坚定站在她身前。
    妈妈的爱，从未缺席。
    等程静关上门后，看到的就是一个眼泪汪汪的赵思睦。就像是她养的暴美，眼睛亮晶晶的，又湿漉漉的望着自己。
    怪不自在的。
    程静脚步顿了一下，没说什么，正要进客厅，她被赵思睦抱住。
    程静：“……”
    “你松开。”她声音很冷。
    赵思睦胆子终于肥了一次：“不起。”
    不仅不走，抱得还更紧了。
    程静无语，挣了挣，没挣开，“你学的礼仪呢？”
    “被暴美吃了。”赵思睦接的特别溜。
    程静气得脑门疼。
    赵思睦吸了吸鼻子：“谢谢妈妈。”
    程静“呵”了一声：“谢我？”
    “我知道，您把我支出去是为了我。”
    怕她被程老夫人以长辈的名义施压。
    程静又是冷笑：“想象力真丰富。”她硬巴巴的说，“我只是不想招人恨，免得你记恨我。”
    “我脾气不好，对你奶奶说话毒，谁知道你以后回了程家跟他们亲亲热热的时候，我会不会被你记恨。”
    “我才不回去！”赵思睦在妈妈肩膀摇头。
    她的碎发都擦在程静脖子，有些发痒，她就笑了笑，可还是嘴硬，“随便你。”
    赵思睦搂得紧紧的：“妈妈，从小到大，我一直努力想做到您要求的淑女，想成为您欣赏的人，因为我希望自己永远是您的女儿。”
    “妈，现在还是一样，永远不会改变。”
    程静垂在两侧的手终于抱住了女儿，她慢慢笑起来。
    脖子可真痒啊，赵思睦的礼仪真是喂了狗。
    蒋铭绎在程静进来时就悄悄退回了客厅，跟赵行之大眼瞪小眼，他决定主动出击，“叔叔，您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你下厨？”赵行之脾气好，跟程骁一样温文尔雅，又是做研究的，比常人更有耐心，“你会哪几道菜？”
    他竟是摆出了真要探讨厨艺的架势，蒋铭绎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我会的并不多，芦笋炒虾仁，咕咾肉，还有糖醋小排。”
    蒋铭绎报的都是赵思睦爱吃的，赵行之来了兴趣，“平时下厨吗？”
    “很少下。”
    赵行之点点头，端起茶杯，“中午一起下厨？”
    蒋铭绎愣了愣：“好。”
    “你做小排，我做咕咾肉，行不行？”赵行之已经摩拳擦掌，“不告诉榕榕哪道菜是你做的，看她喜欢吃哪道。”
    蒋铭绎看着面前恨不得现在就开始的赵行之：“好。”
    这是要比试？
    他要赢还是输？
    要不要在线等？
    赵行之想好要做的菜，话锋一转，突然严肃起来，“你不问榕榕跟程家的事？”
    蒋铭绎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见家长的，他这几次见面是挺不走寻常路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顺从自己的本心，“我答应了榕榕，不会私自插手她的事情。”
    赵行之被反将了一军，半天没说出话来。
    许久，他点头，“好，好啊。”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赵行之起身，蒋铭绎跟着，赵行之摆摆手，“你坐着，陪你程阿姨聊聊。”
    他已经看到赵思睦了，也看到了程静。
    等在门口，他朝女儿招招手。
    “爸？”赵思睦跑过来。
    赵行之笑着摸摸她翘起的碎发：“榕榕，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事情？”他顿了顿，“亲生父亲。”
    第52章 端水大师赵榕榕。
    关于亲生父母, 赵思睦到底想不想知道？其实是不想的。
    知道了就能亲亲热热叫一声爸爸或者妈妈？那当然是不能的。
    在她心里，她的父母一直都是赵行之和程静。
    在赵行之温和的注视下，赵思睦点了点头, 她想知道的是自己如何来到爸妈身边的。
    赵行之看着女儿, 忍不住叹气，“榕榕，你的爸爸妈妈很爱你。”
    她抿嘴不吭声, 倔强的将脸扭到一边。
    她脾气倔, 一直都是。
    赵行之拉着赵思睦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个小茶几, 还有四个小矮凳, 两个人隔着茶几，面对面的位置。
    “我跟你爸爸是大学校友, 关系很好。”他娓娓道来，“但其实大学以前，我们在莫斯科就认识。”
    赵思睦说着不在意，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 眼睛也慢慢转过去，几乎黏在爸爸脸上。
    这就是血缘的牵绊。
    赵行之见状，笑了笑, “后来，你爸爸先我回国, 在一次画展遇到了你妈妈。”
    “那时候是国内凌晨三点，他跨着时差给我打电话，说他找到了想要用画笔永远留住的人。”
    “然后，他们相爱了。”
    赵行之实在不是个适合讲故事的人，平平淡淡一点没有吸引力, 更是言简意赅，三两句话总结，弄得早做了心理准备的赵思睦都愣住了。
    就……这样？
    她挺迷惑的眼神，赵行之干咳，也知道自己叙述故事能力有限，“那个……我习惯了做报告。”
    研究所的报告枯燥又乏味。
    赵思睦被逗笑了，摇了摇头。
    赵行之继续：“你应该能猜到，程家不是一般权贵人家，不会允许你妈妈进门。在他们眼里，演员不是个高尚的职业，你爸爸就带着你妈妈走了。”
    难怪何清欢说冯如果在事业巅峰消失，众说纷纭，最带桃色色彩的莫过于她跟豪门的牵扯。
    但那时候传的……却是赵行之。
    赵思睦一时心绪复杂。
    赵行之似是看出她心里的想法：“他们一起去了宁波，象山的海边，你爸爸靠卖画为生，是不是很像拍电影？”他又笑了一下，目光一下子远了，像是装满了回忆，“我去看他们的时候，你妈妈肚子里已经有了你。”
    “你爸爸却满面愁容，我才知道他生病了。”他顿了一下，“ 是脑瘤，他没有告诉你妈妈。”
    赵思睦心口一紧，想起程骁说的，那时候，他的小叔生命无多。
    “可……20多岁的脑瘤？”她有些不敢置信。
    赵行之点头：“嗯，知道的时候你妈妈怀孕五个月，已经不适合流产，引产又伤身，你爸爸左右为难。”
    赵思睦蓦地想起了蒋铭绎，似嘲讽，“总有人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自作主张。”
    赵行之一愣，随即莞尔，“你爸爸很爱你妈妈。”
    “但不爱我。”
    赵行之彻底被堵了，沉默了许久，他越过茶几，食指点了点赵思睦的额头，“不许这么说你爸爸。”
    赵思睦揉着额头：“哦。”
    后来的故事很狗血，程文博担心自己和孩子拖累冯如果，联系上了赵行之，两个人一起做了局，让他的孩子一落地便“夭折”，冯如果因此昏睡了三天，醒来后得知自己的女儿已经落了葬。
    “你爸爸的本意是带着你回程家，将你交给你爷爷，就让你妈妈以为他背弃了她。”赵行之声音里有些颤抖，“是我不忍心。”
    赵思睦眼皮跳了跳，抬头看过去，她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白发，鬓角尤其多，还有那双曾无数次抱着她的手也已经布上了纹路。
    她长大了，而爸爸不再年轻。
    她眼睛里无端弥漫起水雾，爸爸的侧影越发模糊。
    “他是不希望我拖累她一辈子，是吗？”赵思睦低头眨了下眼，眼泪水就掉了。
    发顶忽然一片温热，是爸爸的掌心。如同儿时她每每撒娇了，难过了，爸爸就会温柔的抚着她脑袋，一声声的哄着，直到把她哄高兴了。
    “你爸爸走后，你也许会在程家孤立无援，所以，你爸爸将你托付给了我。”赵行之半蹲在女儿跟前，非要看清她红通通的眼睛，“榕榕，你爸爸和妈妈都是爱你的，如果你爸爸没有生病，你会是他们最宠爱的女儿。”
    他不厌其烦的强调，赵思睦的眼睛又失控了。
    赵行之又说：“你爸爸是打算瞒你妈妈一辈子，因此你妈妈不知道你的存在。假如她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你。”
    “榕榕，你爸爸这一生太苦，我们不曾走过他走完的路，没法体会他的个中酸楚。可我相信，他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一定是辗转反侧。”
    “我记得送走你那天，你爸爸一直看着我，却没有抱抱你，我想，他是舍不得你。”
    “榕榕，别怪他。”
    赵思睦眼泪水一颗颗掉在手背，越积越多，最后滑向手指。
    “爸，您放心，我不难过的，也不怪他。”她笑着说。
    因为他们素未谋面，因为他在她这里只是“父亲”一个词，却始终没有清晰轮廓。
    赵行之起身，又摸摸她后脑勺。
    赵思睦擦干眼泪，她仰头，眼睛还是红的，“那……您是真的喜欢她？”
    赵行之眼神闪烁，还是对着她笑，“她跟你爸爸感情很好。”
    “那她……”她觉得自己还挺八卦的，不大好。
    “傻孩子，她只是如你爸爸所愿，没有因为他误了终身。”
    “嗯。”
    赵思睦又想哭了，她矫情的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喜欢是放肆，爱却是克制？
    她是不懂，但她只想放肆的爱，放肆的笑，放肆的哭。
    她想蒋铭绎了。
    被她想着的蒋铭绎这会儿正跟程静聊着引资的事情，没有过分热情，他客气有礼的纯粹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程静算是满意。
    看赵思睦眼红鼻子红的进来，她状似不经意的瞥了眼赵行之。
    赵行之讪笑着揉了揉鼻子：“铭绎啊，跟叔叔去买菜。”
    程静眉头一皱，赵思睦也是狐疑的眼神，他又说：“今天我跟铭绎下厨。”
    蒋铭绎穿上外套：“好。”看向赵思睦，他克制住想捏脸的冲动，“我先跟叔叔买菜。”
    他再冲程静欠了欠身，就这么跟着赵行之走了。
    走了？
    赵思睦惊疑不定，看着程静，程静却是挑剔的眼神，“像什么样子？回去洗洗。”
    哦，这话听着真是……舒服极了。
    她乖乖进门。
    程静打开笔记本电脑，本想工作，她想了想，等会儿赵行之和蒋铭绎不知道要干什么，还是先不忙了。
    【赵思睦：你跟我爸干什么呢？】
    赵思睦在卫生间洗漱，她半靠着洗手台，脸上还敷着眼膜：下厨？
    蒋铭绎回得快：嗯，给你爸爸打下手。
    【赵思睦：这么听话？】
    她笑了笑，眼膜随着上扬的弧度动了，她立马收住。
    头可断血可流，皱纹不能长。
    【蒋铭绎：是啊，讨好岳父，迫在眉睫。】
    真是……
    赵思睦打开微博，蒋铭绎自从外婆进医院那天起就没有再更博，迷妹们都在他微博下鬼哭狼嚎求更新，真是抢手着呢！
    她回到自己微博，刷了刷跟“央扬氧样央”的私信记录。
    【谷田：老父亲争风吃醋，怎么破？】
    打下手？她才不信。
    评论区预料中的炸了。
    【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种？】
    【集美，自信点，就是。】
    【所以，大大的男朋友见家长了？】
    【进展速度啊，下回看姐姐发博是不是要结婚了？】
    【闪婚？】
    【刺激！】
    赵思睦看笑了，她觉得她的小粉丝们脑洞比她大。
    但是，结婚啊……
    她想了想，好像也是愿意的。
    不对，愿意什么啊愿意。
    她笑着翻评论，嘴巴就没合拢过。
    所以，央先生怎么还没来私信她？
    快中午，蒋铭绎跟赵行之才回来，把人赶到院子里，两个人撩起袖子，还不让人围观。
    简颜笑呵呵围着赵思睦转：“起火咯！”她还挺幸灾乐祸的，“果然，谈恋爱就是麻烦。”
    赵思睦不甘示弱：“单身狗没资格评论。”她也学着她绕了一圈，上下一打量，“我记得你好像没谈过恋爱吧？”
    简颜：“……”
    暴击啊，血槽都空了。
    她跺了跺脚，又“哼”一声，特别娇柔，“外婆，您看她！”
    外婆一边摸着狗头，一边笑，她看向看手机的程静，“都回来了，还看手机？”
    程静很无奈：“我可没她们清闲。”
    赵思睦跟简颜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围着外婆转，直把她哄得眉开眼笑。
    “吃饭了。”赵行之身上还系着围裙，“来，吃饭。”
    程静摘了眼镜，目光落在安静的蒋铭绎身上。赵行之现在就是老小孩，但有他在，大概是翻不出浪吧。
    她跟着大家回餐厅，走在最后，她边走边笑，眉眼间的温柔逐渐蔓延，快到脑门了，又及时收住。
    她还是不习惯这样。
    到底是赵行之的主场，他也没让蒋铭绎插手，把菜按照他的小心机摆好，一盘糖醋排骨放在赵思睦的左手边，右边是他做的咕咾肉。
    刚坐下，他就看着女儿，“尝尝。”
    这急于表现的模样啊，连程静都看不下去。
    赵思睦害怕了：“爸，您这样我可吃不下啊。”她悄悄去看蒋铭绎，询问的眼神。
    结果，人保持着高冷，笑而不语。
    好歹给点提示啊。
    她清了清嗓音：“真香。”
    赵行之期待：“快尝尝。”
    赵思睦怎么都觉得不对，一筷子排骨，一筷子咕咾肉，嗯，都不错。
    放下筷子，爸爸放光的眼睛还盯着。
    好吓人啊，受什么刺激了？
    赵思睦咽口水：“爸？”
    赵行之指指排骨，又指了指咕咾肉，“好吃吗？”
    捧场王赵思睦果断点头，竖拇指，“好吃，特别好吃。”
    简颜津津有味的看戏，菜都不吃了，只有蒋铭绎淡淡定定尝了口自己做的，确实还可以。
    赵行之又问：“你觉得哪个更好吃？”
    赵思睦：“……”
    这话明显有坑啊。
    她下意识看蒋铭绎，巧得很，他跟爸爸一左一右坐在她边上，像是刻意安排的一样。
    她伸手挡住右脸，嘴型暗示：哪个？
    就爸爸那写在脸上的小心思，不就是斗菜呢么。
    外婆笑了，吃了块排骨，又吃了肉，一时倒也不知道该说是谁幼稚。
    赵行之见状，很哀怨，“榕榕啊，爸爸问你话，你看铭绎做什么？”
    被点名的蒋铭绎低头吃菜，避开了她的视线。
    赵思睦像是被人揪住了头发，整个人都要炸，她目光来回在两道菜穿梭，看不出来啊。
    到底是哄爸爸还是哄蒋铭绎？
    她悄悄踢了踢左侧的蒋铭绎，踢在他小腿，轻轻的一下，顺便手藏到桌子下，掌心朝上，好让他写字。
    结果，等了半天，没动静。
    赵思睦轻咳，手干脆去戳他，倒是给点提示啊。
    盼得花都要谢了，右脚被人轻轻点了点，是蒋铭绎。
    赵思睦：“……”
    踢她干嘛？给提示啊。
    她皱着脸看过去，这大佬可真淡定，他去夹了只虾，慢条斯理剥壳，剥得干干净净后，他蘸了蘸酱，侧头问：“吃虾吗？”
    他眼底流淌着笑意，是温柔的。
    好像真的就是在问她吃不吃虾。
    赵思睦：“……”
    我想吃你。
    她没理，右脚又是一点，还是他。
    赵思睦一个激灵，终于聪明了一回，嗨呀，右边的是咕咾肉，讨好岳父？那咕咾肉就是爸爸做的。
    她嘴角翘起一个特别好看的弧度：“我喜欢糖醋小排。”
    赵行之的脸色垮了，蒋铭绎的笑僵了。
    不该是哄爸爸？
    但他心里又是开心的，毕竟，她更喜欢他的小排。
    几人的反应特别精彩，程静都忍俊不禁。
    赵思睦吃了块爸爸的咕咾肉，两只手扶上他的胳膊，“我知道是他做的才这么说的。”
    赵行之脸色好转。
    她眨了眨眼：“我说了好吃，他以后才会更加用心钻研，然后给我做，是吧？”
    赵思睦一脸我真聪明的表情，赵行之终于笑了。
    【蒋铭绎：钻研？】
    她收到来自大佬的问候，笑了笑：哄爸爸的，我还是最爱吃小排。
    蒋铭绎回了个笑脸，赵思睦松了好大一口气，心想：端水大师真不容易，再来几次可吃不消的！
    之后的几天冯如果没有再来，程老夫人也是，在他们回上海前一天，程骁跟赵思睦说：“奶奶回北京了，她希望你有时间能回去看看小叔。”
    赵思睦沉默了很久，他笑着解释：“不逼着你回家，只是回去看看。”
    “就当是看看小叔，好不好？”
    她终是点了头：“等陪我外婆去检查完。”
    “好，我在北京等你。”他沉吟，“放心，哥哥们都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赵思睦就笑了：“进入角色还挺快。”
    程骁点点头：“毕竟比你早了半年。”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让？亲兄妹明算账，我们还是堂的。”
    赵思睦：“……”
    为什么他越来越厉害了？
    那个温柔如玉的程骁呢？好怀念啊。
    赵思睦回到上海，跟外婆住在程家老宅，第二天她先陪外婆做检查，报告说没什么问题，她马上约了何清欢吃饭。
    还是在上回的日式烤肉店，何姑娘情绪不佳。
    “我不就一个月没见你，怎么滴了？”赵思睦故意逗她。
    何清欢勉强挤出笑：“没什么，小事。”怕她担心，又补充，“工作上的。”
    赵思睦上肉，两块牛小排直接上架子，随意翻了两下，她摆出当听众的姿势，“你说，今天我都听你的。”
    何清欢“噗嗤”笑了：“哟，复合的人果然是不一样啊。”
    赵思睦又拿起烤夹翻肉：“没呢。”
    “还敢说没呢？我把民政局给你搬过来可好？”
    “好啊，只要你敢搬，我就敢进。”
    何清欢看着对面欢欢乐乐的赵思睦，跟着笑开了，“行，等着。”
    “好。”
    她们订的是个小包间，牛小排都没熟呢，拉门忽然被拉开，两个人看过去，一个拉下脸，一个惊讶。
    “清欢。”向扬扒拉着拉门，没敢进来，“思睦。”他对着人笑得特别灿烂。
    赵思睦视线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刚想揶揄，何清欢拎起包，竟是要走了。
    嗨呀，这是什么情况？
    赵思睦把烤夹一扔，眼疾手快的拎住人，“还没开吃呢？”
    何清欢板着脸：“不吃了。”看也没看向扬。
    向扬伸手想拉她，碰到前又停住，他握了握拳，落到身侧，“清欢，你听我说……”
    “不用。”何清欢抬头看他，是笑着的，“没必要。”
    赵思睦也收了笑，情况不对，是很不对。
    她松开何清欢，当着两人的面打蒋铭绎的电话，劈头盖脸就说：“不管你现在在哪儿，过来把你家发小拎走。”
    一头雾水的蒋铭绎：“嗯？”
    “你好哥们向扬，把他带走。”赵思睦瞪着向扬。
    向扬闻言，肩膀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跟吃不到肉骨头的暴美特别像。
    说完，赵思睦就挂了电话。
    她搂住何清欢，问向扬：“自己走？还是让蒋铭绎带你走？”
    向扬：“……”
    蒋铭绎都把这小姑娘给带坏了啊。
    他看看沉默不语的何清欢：“自己走。”他一步三回头，“你……”照顾好自己。
    最后，终究没说。
    拉门再次被拉上，赵思睦牵着何清欢坐回去，她什么都没问，直到小排糊了，她手忙脚乱，“啊，我最爱的牛小排。”
    何清欢“噗”的笑了：“姐赔你十盘。”
    “能不能换别的？”
    “当然不能。”
    何清欢拿起烤夹，重新烤肉，“你说你这么霸道，在外边能不能给霸总点面子？”
    “面子？”赵思睦挑眉，摇头，“不能。”
    何清欢：“……”
    赵思睦挖了勺土豆泥：“在外边我可给足他面子了，私下里他当然得听我的。”
    “何况你又不是外人。”
    何清欢笑笑，被暖到了。
    能怎么办？当然是大大的拥抱。
    何清欢爬起来绕到对面，一把抱住人“嘤嘤嘤”的叫：“迷死赵，你这样真好。”
    “我当然好了。”赵思睦回抱住。
    何清欢摇摇头，不是这个好。
    是她跟蒋铭绎这样真好。
    一股焦味，很遗憾，肉又糊了。
    赵思睦很嫌弃：“你说咱俩今儿是不是不适合来吃烤肉？但凡吃个火锅也比烤肉好吧？”
    何清欢心情愉悦：“不行，我要吃烤肉。”
    赵思睦看她开心了，试探着：“要不晚上喝杯酒？”
    何清欢白了一眼：“等你从北京回来告诉你。”
    “那……好吧。”
    赵思睦心里不爽快，罪魁祸首向扬就不能好过，罪魁祸首的发小更不能好过。
    【蒋铭绎：晚上吃什么？】
    【赵思睦：不想见你，后天机场再见。】
    蒋铭绎捧着手机，幽幽看向副驾驶座垂头丧气一个劲抓头发的人，“麻烦我们回上海前解决好你的个人问题。”
    向扬：“……”
    果然没人性。
    “不该是兄弟一起喝酒诉衷肠？”他很哀怨。
    蒋铭绎发愁的看着手机：“没兴趣。”
    向扬：“……”
    工具人么，真惨。
    *
    赵思睦说到做到，去北京当天才跟蒋铭绎机场见，他这回陪她一块去北京。
    拒绝了他来接，她跟他在休息室汇合。
    “去北京要是遇到下雪天记得去故宫，我想看落雪的故宫。”
    “还有我记得微博有家糕点不错，我到时候截图发你，你带回来呗。”
    “清华现在能不能进去？北大也行，我这辈子没考上清华，终身遗憾。”
    何清欢在电话那头碎碎念，把赵思睦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什么今天去看清华，明天去故宫，接着去买糕点。
    赵思睦心知肚明她这是怕自己在程家受委屈，给自己派活转移注意力的，“何小姐，我记得您跟清华可不止隔了个银河吧？”
    何清欢暴怒：“对，我跟清华就隔了个你，要不是你隔着时差天天找我聊天，清华早就是我家。”
    “哈哈哈哈哈，您良心不疼吗？”赵思睦被小姐姐带着进门，找了一圈，精准找到最出挑那位，尽管他其实是背对着她的。
    但是……
    那位身旁的人是谁？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块，从后看过去，应该是在说话。
    距离么……挺近。
    “怎么不说了？”何清欢喊了她几次。
    赵思睦抱臂：“我在想，我是拉还是抱还是直接吻。”
    “不对，这怎么算都是他占了我便宜。”
    何清欢没听懂：“啥玩意儿？”
    赵思睦笑：“挂了啊。”
    把手机扔包里，她理了理自己的毛衣，朝着蒋铭绎的方向愣是走出了模特步。
    “哈喽，这么巧？”到他身后，她轻拍他肩膀。
    两个人同时转头，对她露脸了。
    是周玥。
    赵思睦收起玩笑，挤出最熟悉，也最完美的笑。
    第53章 “可惜，我只喜欢你。”……
    周玥看到赵思睦, 片刻的怔愣，随即笑了笑，“刚好遇到蒋总。”
    她解释了一句。
    赵思睦笑容落了一点点, 就真的是一点点。
    她都没说什么, 周玥解释什么？
    她看向蒋铭绎，他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她，“肯理我了？”
    低沉的嗓音里含着笑, 温柔极了。
    周玥一愣, 没动，抿了口咖啡。
    赵思睦落座, 很诡异的, 变成她坐了蒋铭绎的位置，他跟周玥两个人反倒是一左一右左右护法似的围着她。
    有点怪怪的。
    她看向喝咖啡的周玥, 再转头，自己跟前的是杯温水，应该是蒋铭绎刚才喝的。
    气氛尴尬到极点。
    赵思睦伸手从果盘里拿过一个柑橘，在手里转了转, 她剥了皮，送进嘴巴前，停住。
    酸不酸？
    手转了个方向, 送到蒋铭绎嘴边，“吃吗？”
    周玥下意识的：“他不喜欢吃橘……”
    没说完, 她就意识到自己逾矩了。
    蒋铭绎不喜欢吃橘子和橙子，但她并没有立场去提醒。她略带歉意的看着赵思睦，没想到，蒋铭绎却一口含住，面不改色吃了下去。
    周玥笑了, 果然不该多嘴，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但，习惯是可以改变的。
    蒋铭绎咽下去，笑着对赵思睦说：“甜的。”
    她原本因为周玥那声提醒挺不高兴的，这下郁闷也散了，她掰了一瓣，却突然想起那次他们约画展，他放了她鸽子，他也将酸得牙疼的橘子吃得津津有味。
    怕不是有问题。
    赵思睦迟疑一瞬：“真的？”
    蒋铭绎的回应就是接过她手上的那瓣小柑橘，又一次放入嘴中，以实际行动证明真的是很甜。
    周玥见状，端起咖啡，入口微苦，而后，丝丝甜意弥漫。
    最后，竟然全是甜的。
    赵思睦满意，吃了一瓣，她眉头拧紧，甜？
    明明酸的，至少是微酸。
    又被骗了。
    “胡说。”她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能狠狠心吞进去。
    控诉的眼神湿漉漉的，似抱怨又似撒娇。
    蒋铭绎心软了一下，但他确实没觉得酸，“有吗？”他表示很疑惑。
    但女朋友是要哄的。
    “我的错。”他认错态度特别好，边说边低头，就着赵思睦的手，几瓣一起吸入。
    还是没觉得酸。
    那如果她觉得酸，他就只好全部吃了。
    赵思睦手指忽的一热，湿漉漉的，应该是他舌头不小心碰到她的拇指。
    好家伙啊，这下可厉害了，总感觉从指尖开始，像是通了电似的麻得不行。
    再细细一看，他还握着她的手，因为吃橘子的姿势离她太近，近到都能数清他的睫毛。
    这样乖巧的蒋铭绎啊，怪不习惯的。
    赵思睦坐不住：“我怀疑你在骗我橘子。”
    蒋铭绎再次低头，把剩下的全吃了，手却没松，“嗯，骗你橘子吃，更甜了。”
    赵思睦：“……”
    这也太欺负人了好吗？大庭广众之下的撩人，要不要人活嘛！
    她选择抽开手，顺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水，不理他了。
    喝了第一口，身旁传来一声轻笑，毫不掩饰的愉悦，赵思睦一顿，嗯……
    他的杯子，他的水。
    恼羞成怒的赵小姑娘一把将玻璃杯塞蒋铭绎手里，气鼓鼓的低头看手机。
    不理他了咯。
    全程围观的周玥始终捏着那杯她再也没喝下过一口的咖啡，她亲眼看着蒋铭绎对着赵思睦低声轻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原来他也会放下骄傲去哄人，去迁就一个女孩。忽然之间，许久以来蒙住双眼的那块布断裂。
    周玥想，是她输了，或者说她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从始至终，蒋铭绎的眼里只有一个赵思睦。
    周玥放下咖啡杯，看了看时间说：“我差不多该登机。”她拎起包，对着蒋铭绎，“武汉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放心。”
    又像是回到了过去默契谈公事的模式，更像是解释。
    蒋铭绎颔首，周玥又去看赵思睦，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是对自己毫无芥蒂，但自己始终欠她一句对不起。
    她想了想，还是走了。
    心结尽散。
    【周玥：过去，对不起。】
    离开休息室，周玥给赵思睦发微信，发现自己并没有被她删除或是拉黑，可其实又是预料之中。
    不过几秒，她收到回复，只有一个表情，是个微信自带的抱拳表情。
    她怔愣，回过头，还能看到休息室内的情景。
    蒋铭绎已经揽住了赵思睦的肩膀，正低头对她说着什么，看不清神色，大概还是温柔的。
    周玥把手机放包里。
    一拳泯恩仇？
    这回复倒是出人意料。
    赵思睦看着跟周玥的对话框，对她而言，周玥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了。肩膀一松，她歪头靠在蒋铭绎身上，唉声叹气。
    一连叹了三次，他笑着问：“不怕长皱纹了？”
    她锁屏，转了转手机，一不小心脱手，手机掉他腿上了。
    “嘶。”他抽了口气。
    赵思睦立马露出讨好的笑，两根手指头捏住自己手机，“嘿嘿，不疼吧？”
    蒋铭绎无奈：“不疼。”
    她又靠上去，手指戳他胸口的位置，“她去武汉出差？”
    “嗯。”
    “跟我们一南一北啊。”
    “嗯。”
    赵思睦“唉”一声：“我突然有点愧疚感，怎么破？”
    蒋铭绎意外，低头看去，下巴蹭过她发顶，“为什么？”
    “矫情了呗。”她玩他的外套扣子，解开又扣上，反复几次，“我觉得我好像破坏了你们似的。”
    “嗯？”这可不对了。
    蒋铭绎摁着她的肩膀，他拉开人，“我们？”板起脸敛住笑，他很不满，“我跟她是我们？”
    赵思睦咬住下嘴唇，心虚状，“哈哈哈，你们的友谊。”
    瞧这机灵样，他倒是放了心，认真说：“我回应不了她的感情。”
    所以，查到是周玥一次次故意做出误导赵思睦的举动，甚至爆出她的身世，他选择将人调走。
    这已经是看在他们相识且共事多年的情谊，和她哥哥的情分上。
    赵思睦捧住蒋铭绎的脸，左晃一下，右抬一下，“怪只怪你太好了。”她凑近，手上用力，将他的脸往上挤，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可还是挺好看的，“大概你的另一半是跟她一样优秀的，她就不会对我不满了。”
    蒋铭绎被她揉脸，五官变了形，声音也含糊不清，“可惜，我只喜欢你。”
    赵思睦笑了，又挤了他一下，“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说话我听不清。”
    “没听清？”
    “是啊。”
    她不肯松手，他就伸手，掌心覆上她手背，牢牢包裹住，“好。”
    赵思睦一愣，好什么？
    下一秒，她就知道到底好什么了？
    原本还任揉的人居然……
    居然就这么凑过来，一下吻住她的唇，很轻的一下，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离开了。
    赵思睦：“……”
    这算什么？
    她瞪着眼睛，跟他对视。
    蒋铭绎也揉揉她的脸，比起她来，可真是温柔多了，一点没揉变形，“金奖少女，我以为是我高攀了。”
    我以为……
    是我……
    高攀了……
    啊啊啊啊啊，赵思睦耳朵烫了起来，从耳朵开始，蔓延到脸颊。
    不对，肯定是蒋铭绎的手太烫，捂热的。
    他灼热的气息还洒在她鼻子上，好痒，想挠。
    还有，他这是什么眼神？眼珠子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虽然看的是她的脸，但她猜，他是在欣赏自己面红耳赤的模样。
    坏人！
    赵思睦赶紧避开蒋铭绎状似调戏人的视线，很想去捂住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跳，不行，要被他笑的。
    她故意跟他四目相对：“那可不！”
    然后，她看到蒋铭绎又笑了。
    是那种满脸都柔和下来，嘴角微微翘起的含蓄笑，明明不是大笑，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愉悦。
    他凑近：“可以吗？”
    可以什么？
    到底可以什么啊？
    赵思睦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
    可以亲她吗？是这样吗？
    可他刚才不也亲了？
    但是……
    好吧，赵思睦点头，很慢的点头。
    蒋铭绎笑着吻下来，像是吃果冻，她想，那她这颗果冻可能挺好吃的，不然，他怎么吃这么开心啊。
    *
    飞机落地北京，一取完行李就看到程骁。他穿了件深色大衣，里头是同色的西装，衬衣领带，穿得比蒋铭绎还正式，也更显出了几分凌厉。
    真是一改过去的温和样啊。
    “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绑架我的。”赵思睦开玩笑。
    程骁却看着蒋铭绎：“差不多，不过是怕你身边这位从我手里把你截胡。”
    蒋铭绎很安静，他不说话，随他们说。
    赵思睦上下打量程骁：“明明是你把我从他手里截胡。”
    蒋铭绎不厚道的笑了，程骁很无奈，“几个哥哥原本想一起来接你。”他接过她的行李箱，“但他们怕在这站着吓到你。”
    赵思睦果然紧张了，揪住蒋铭绎袖子，不肯接话。
    程骁见状，跟蒋铭绎使眼色，结果，人压根不回应，当没看到。
    “不怕，哥哥们很好相处。”他只得替哥哥们说好话，“就你一个宝贝疙瘩，弄丢了都没地儿找第二个出来？”
    赵思睦终于笑了，其实并没有松口气。
    要是哥哥们真把她当宝贝疙瘩，她才要无所适从，像简颜那样的损一损倒还让她更习惯些。
    到停车场，一辆低调的商务车停着，司机据说是从小跟程骁跟到现在的司机。
    原本缓和许多的赵思睦又紧张了。
    蒋铭绎看出来：“明天是去清华还是故宫？”
    程骁闻言：“要去逛景点？”
    赵思睦跟蒋铭绎相视一笑，那种你知我知就他不知的感觉开心到要上天。
    唯一不知的程某人：“回了家你们也这么秀？”他撑着额头，“爷爷可还没承认你，蒋总。”
    蒋铭绎跟赵思睦坐在后排，程骁独自坐在前排，说话的时候他微侧着身，看似望着窗外，余光一直关注着两个人。
    没被承认的蒋总：“榕榕可还没承认你，程总。”
    赵思睦偷笑，食指挠了挠蒋铭绎的掌心，被他一把攥住。他反手包住她的，搁在腿上。
    程骁：“……”
    没下限啊。
    他索性眼不见为净。
    到程家，一层层关卡，车子停稳，等赵思睦下车，瞧见门口四个帅哥，不是西装就是制服。
    都还……挺严肃的。
    这阵仗够吓人的。
    饶是自认见惯了大场面，赵思睦挤出的笑也略僵硬，至少不在她从小训练的完美标准里。
    她停住，暗叹：幸好蒋铭绎一起来了。
    程骁走过去，站到大堂哥身旁，“你看，哥哥们比你还紧张。”话是对着赵思睦说的。
    一句话像是打开了开关，几个严肃的哥哥都笑了，蒋铭绎也搂了搂她的肩膀，自我介绍，“你们好，蒋铭绎。”
    蒋铭绎一一握手，对赵思睦，几个哥哥态度不远不近，压根不像程骁说的把她当宝贝疙瘩，至少面上是。
    她悬着的心落了地，过分热情其实也是负担，哪有毫无缘由的宠爱？即便是程骁也是实打实跟他相处了半年的感情，更是因为互相对脾气。
    简单寒暄，程骁走在她边上，蒋铭绎跟几个哥哥走在一块。
    “奶奶有爷爷劝着，你要是为难，给我使个眼色。”程骁压低声音说，看了眼被哥哥们包围的蒋铭绎，他眼里流露几分狭促的笑，“蒋铭绎毕竟没有跟你订婚，晚上还是回酒店的好，你的房间在我隔壁，要是睡不着，你随时找我。”
    赵思睦发现他话多了起来，她“噗”的笑了，比他更狭促，“他说我没承认你，你倒是架势很足。”
    程骁替她开门：“不承认我也是你五哥。”
    “榕榕，没有人会勉强你，爷爷也不会。”他突然郑重说。
    赵思睦惊讶，一时语塞，点点头。
    进门，原以为会看到大家族的许多人，没想到，只有程老爷子和老夫人。
    程骁又解释：“伯父叔父们都忙，只有除夕才齐整。”他怕她多想，“他们都给你准备了礼物。”
    其实是担心她不自在，程家只有小辈们回来了。大堂哥紧张得穿了制服过来，在他眼里，制服比命重要，那是他最隆重的迎接方式。二堂哥特意请了长假，准备着给这个最小的妹妹做司机，沉迷实验的三堂哥放下了最爱的数据，早早等着，还给她准备了一个亲手做的玻璃球，里头是星辰大海。至于最话唠的四堂哥，今天除了“你好”，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明天去看小叔，之后的时间随你安排，你如果想回上海，爷爷也不会反对。”程骁带着赵思睦到程老爷子跟前。
    老爷子年轻时候握过木仓，身上自有旁人比不上的气势，虽然他已是满头白发，瞧着却特别精神。
    “您好。”赵思睦斟酌再斟酌，其实叫不出口。
    程老夫人拧了下眉，正要发作，碍于身旁的老爷子，到底是没说什么。
    程老爷子接话，没让气氛冷场，“坐吧。”他看向蒋铭绎，“年轻人很有精气神。”
    “谢谢您。”蒋铭绎顺势开了话题，“听说您支持园区引资？”
    老爷子诧异：“你觉得呢？”
    像是考校，注意力都引到了蒋铭绎身上，赵思睦松了口气，她一转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因为眼里的狭促，他嘴角弧度越发上扬。
    她记得介绍的时候，他说他是她四堂哥。
    笑什么？
    她挺不好意思的，挺直腰板，努力听。
    全程都是赵思睦听不太懂的局势和专业名词，她原本还是一会儿看看程老爷子，一会儿看看身旁的蒋铭绎，到了最后，只顾着盯着蒋铭绎了。她发现在他专业的领域里，他耀眼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不像平日里对着她的温柔，自信的闪着光。
    出神间，四堂哥悄悄过来，他点了点她的肩膀，等她扭头看他，他又指了指蒋铭绎，手指点了个赞。
    赵思睦由内而发的骄傲，对他笑了笑。
    四堂哥又悄悄溜了回去。
    这一场会面很顺利，也不煽情，晚上用了餐，蒋铭绎回酒店，赵思睦回房间。
    【赵思睦：明天你跟我去？】
    蒋铭绎还在回酒店的路上：紧张了？
    赵思睦推开小阳台的玻璃门，山间别墅，视野很好，一轮明月高挂，应景的特别圆。
    都说北京冷，她反而觉得上海才冷，湿冷湿冷，大晚上只想钻被窝。
    【赵思睦：我是不是特别冷血？】
    程老爷子和几个哥哥们一样，对她不算热情，倒是免了她的不自在，然后，一个人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冷情。
    连爷爷也叫不出口。
    【蒋铭绎：叫声老公？】
    赵思睦：……
    什么意思？
    【赵思睦：蒋叔叔，您别以为您来了北京，脸皮就能跟长城赛跑。】
    蒋铭绎想起下午在程家下车后，赵思睦跟程骁走在前头，他却被她几个堂哥围着，左一句右一句笑里藏刀的刁难，此刻他看着这一句，他想，能不厚吗？不厚怎么娶她？
    【蒋铭绎：嗯。】
    嗯？！
    赵思睦不敢置信，他还好意思嗯？
    叫他老公？那可不能。
    她打字：蒋叔叔，为老不尊啊！
    发送，赵思睦仰头，托腮看圆月。
    叫他老公跟叫程老爷子爷爷一样难，但是……
    她心念一动，原来蒋铭绎是这个意思？
    赵思睦索性放开了：你说，我要不要公平点，也去见见她？
    没指名道姓，她知道蒋铭绎懂。
    果然，他问：你想不想去？
    赵思睦纠结，想不想？
    以前不想，现在有点想。
    手机一震，她点开，是蒋铭绎的消息：那就去吧。
    赵思睦：！！！！
    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赵思睦：我觉得我有点吃亏。】
    蒋铭绎到了酒店，在前台办理入住，前台姑娘提醒他刷脸，他对着摄像头照了照，给她发语音：“怎么说？”
    赵思睦坐起来，也发语音：“你比我多吃的那8年大米都能有21个我重，我简直被你压得死死的，毫无抵抗之力啊。”
    蒋铭绎拿好房卡，外放的语音，娇柔似撒娇的女声，前台的几个姑娘都看过来，憋笑。
    他面不改色：“真遗憾，如果你希望改变这个生理事实，我想，只能等下辈子了。”
    “谁跟你还有下辈子了？”
    “你啊。”
    赵思睦词穷，捧着脸对着月亮笑了。
    啊，心情倍儿棒呢！
    别墅二楼的卧室，气氛已经降到冰点。
    程老夫人一把将桌上的药瓶推到地上，药片洒了一地，“你是什么意思？思睦是我们程家的孙女，你一句不提认祖归宗，到底想做什么？”
    程老爷子看着地上白色的药片叹气，半晌，他掌心撑着桌面，借力起身，又蹲下。
    “你……”程老夫人眼神闪烁，却别过了头。
    老爷子半蹲着，一粒粒拣起药片放在掌心，很快，捡完了所有，他丢进垃圾桶，“我让小吴再拿一瓶上来。”
    程老夫人湿了眼眶，拉住他，“我就这一个孙女，不说认祖归宗，那她的结婚对象呢？我们明明有更好的人选，为什么不阻止她跟蒋铭绎？”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蒋铭绎他配不上思睦，任家的小孙子，还有魏家的，哪个不比蒋家显赫？”
    “我的孙女就要嫁得好。”她脑子里将几个世家排了一番，发现配得上她孙女，还要跟她关系好的家族并不多，得抓紧。
    程老爷子真正动了怒：“思睦是文博的女儿，亲女儿。”
    说完，他关上门，独留程老夫人一个人在房间。
    她却一点不恼，到桌上拿起全家福照片。
    里头有她最宠爱的小儿子文博。
    “文博啊，你的女儿长大了，你放心，妈妈的孙女一定会嫁给最好最有权势的人家。”
    窗外起了风，很快，暴雨。
    第54章 “要？还是不要？”……
    第二日, 从昨晚开始的大雨阻挠了行程，赵思睦坐在花园的玻璃暖房画画，四堂哥在边上碎碎念叨：“暴雨下了一晚, 不是个好兆头啊。”
    程骁斜睨一眼：“轮不到你忧国忧民。”
    三堂哥则凑在赵思睦边上：“喜欢画画？”
    其实她的资料早在得知她的存在后就到了他们手上, 包括她从小到大所有对外的事迹。
    “嗯，我妈妈说女孩子必须要有所长，所以, 一样没落下。”赵思睦解释。
    三堂哥看她画的是漫画：“不是油画？”
    赵思睦俏皮的笑笑：“有所长下的小爱好。”
    四堂哥被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逗笑了, 果然啊，程骁说她不是千篇一律的名媛千金。
    他忍不住说：“妹妹啊, 你这话就有点凡了。”看她仍是笑着, 他继续，“你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还是小爱好？”
    三堂哥闻言，勾住他肩膀，一把将他勾到边上，一本正经教育：“有你这么说话的？”
    四堂哥立马冲赵思睦抛了个媚眼：“妹妹都没说什么。”
    “思睦这叫大度。”三堂哥又对着赵思睦, “思睦，你别理他。”
    四堂哥躲到程骁身后，控诉的眼神, “你不是忙着研究你的海洋世界？杵在这里干什么？”
    三堂哥皱了眉，又是一副欲说教的样子, 四堂哥见状，蹿到赵思睦边上指了指，“妹妹在呢？”
    三堂哥憋屈的抿住嘴，不说了。
    赵思睦含笑看着这一幕，目光转到程骁脸上, 他今天是件休闲款的米色毛衣，下边是黑裤子，比起昨天温和许多，又因为跟几个哥哥们在一起，多了两分孩子气。
    他们几个感情一看就很好。
    程骁察觉到她的目光，倏地侧头，目光撞上了。
    “怎么？”
    “没事。”
    赵思睦笑笑，低头继续画画。
    再不画，她的连载都要断更了。
    在四堂哥的碎碎念里，雨停了，竟然出了太阳。
    二堂哥来敲门，还是不咸不淡的语气，“送你们去看小叔？”
    今天是二堂哥做司机，程骁陪同。
    赵思睦点头，给蒋铭绎发消息说过来接他。
    程文博长眠的墓地是程老夫人特意选的，有山有水，很清静，在门口登记，程骁带着赵思睦进去。
    “小叔的忌日在八月十五，团圆的日子，所以，奶奶一直意难平。”他解释，“小叔过世后，奶奶生了场大病，近一年的时间都认不得人，见了谁都叫小叔的名字。”
    在程家他不方便多说，只有来了这里才多说两句，“一年半之后，奶奶才渐渐好转，但她性情大变。”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三哥一度劝奶奶接受心理治疗，可奶奶这么骄傲一个人，怎么肯……”
    又是一声叹息，赵思睦沉默。
    蒋铭绎和二堂哥跟在他俩身后，听程骁说：“等会儿我跟二哥给小叔鞠个躬就走，你……”他迟疑，“想留下就多待一会儿，我们把车留给你。”
    赵思睦还是沉默，只点了点头，“谢谢。”
    程骁笑了一下：“谢什么。”
    其余也没有多说。
    爬上长阶，找到程文博，他的照片在最上头，白衬衫黑西装，正朝着他们笑。
    程骁给二堂哥使了个眼色，放上花，离开。
    只剩下了赵思睦和蒋铭绎。
    早上刚下过雨，地没有全干，赵思睦把花放到墓前，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很年轻的面孔，五官却跟程骁有些像，很斯文，笑着的样子是温柔的。
    关于父亲，脑海里终于渐渐有了轮廓。
    原本她还以为这个人对自己而言其实只是个陌生人，送一束花，拜一拜，也就结束了，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
    世界里只有白花花的一片，一股难以名状的悲痛正逐渐蔓延。更矫情的，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来，竟然控制不住，多神奇。
    在许多人的述说里，比起女儿，程文博更爱冯如果。他精心为她做了所有的打算，甚至在她出了月子后就狠心回到北京，再不见她一面。
    抛弃妻女，他至死都背着这个名头。
    赵思睦本该怨他的，可在这一刻，竟然又不了。
    就是……很难过。
    脸上忽然软软的，她眨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
    蒋铭绎用纸巾小心给她擦脸：“跟小孩似的。”他说。
    赵思睦自己接过，胡乱抹了抹，“嗯，比起你，我还小。”
    蒋铭绎笑笑，把一包纸巾都塞她手里，他站在她身后，静静望着她的背影。
    然后，他就看到小姑娘忽然绕过满地的鲜花蹲在墓前，她伸手触碰上头的照片。是张干净的纸巾，她一只手撑着地，右手握着纸巾一点点擦拭着照片附近的痕迹。
    应该是落了雨后留下的印记。
    蒋铭绎心底的柔软塌陷，目光转向别处，他看向远处的蓝天。
    暴雨后的天是纯粹的蓝，蓝天、白云、暖阳，一切都刚好。
    从里头出来，地面已经大干，蒋铭绎牵着赵思睦的手，“等会儿想去哪儿？”
    她歪头想了想：“去故宫。”
    他有些惊讶，许久才答：“好。”
    赵思睦晃了晃他们十指紧扣的手：“我就是要拍没有雪的故宫，让何清欢不告诉我她跟向扬的事！”
    “好。”
    说走就走，蒋铭绎开车去故宫，因为是淡季，人不多。两个人多年前就来过这里，于是，没有顺着游客线走，赵思睦只管找红色宫墙拍照，有自拍，也有纯景，全部发给何清欢。
    等她玩尽兴了才发现身边还跟着个被自己忽视许久的人，他正在承乾宫的梨树下接电话。
    赵思睦忍不住举起手机，她往后退了几步，半蹲，画面定格。
    是个侧影，大长腿妥妥的，他在干巴巴的梨树下，却是万种风情。许是因为要见程文博，他今天穿得还挺正式的，大冷天了里头还是衬衫西服，也不怕冻得慌。
    她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换了个角度，继续“咔嚓咔嚓”。真是让人嫉妒，怎么拍都好看，简直是360度无死角。
    赵思睦蹲着看手机，蒋铭绎挂了电话，不动声色到她身旁，他弯下腰一看，果然在拍他。
    他也跟着蹲下，两个人脑袋挨在一块，“不错。”
    赵思睦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藏手机，“打完电话了？”
    “嗯。”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索性大大方方亮出手机屏幕：“全靠我技术好。”
    蒋铭绎笑：“我以为是我好看。”
    赵思睦：“……”
    她起身，蹲得时间久，她腿都麻了，立马扶着蒋铭绎的胳膊原地蹦跶，“麻了麻了。”
    他牵住她，自己仍旧半蹲着，另一只手去捏她小腿。
    她今天穿了条黑色牛仔裤，裤腿蹭着灰尘，他一边轻轻捏，一边给她掸灰尘。
    “嘶。”赵思睦被人捏住腿，又麻又疼，但她又不敢落地，脚一碰地就像通了电，“轻点轻点，哎哟，不行不行，你起来，别动我。”
    蒋铭绎索性搂住她的腰：“一会儿就好。”
    “一会儿也不行。”
    于是，他很听话的松开，那股麻得挠心挠肺的感觉又上来了，她苦着脸，“不行，你还是给捏捏吧。”
    蒋铭绎仰头，嘴角的笑泄露了几分狭促，“要，还是不要？”
    赵思睦点头：“要。”
    然后，她又变成了他的水果冻。
    大概是水蜜桃味的，因为他说甜。
    这下好了嘛，不止腿麻，简直是头皮发麻。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被吻得晕头转向，差点眼泪汪汪的赵可怜一头埋进蒋铭绎怀里，不肯出来了。
    刚才肯定被人看到了……
    蒋铭绎搂住她，笑着亲了亲她发烫的耳朵，“还拍吗？”
    拍？
    有坑。
    比她多吃的果然不止大米，还有油盐酱醋，都来一轮，那可就要上天了。
    赵思睦使劲摇头，等心跳不再“砰砰砰”要炸裂，她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走。
    蒋铭绎追上：“腿不麻了？”
    赵思睦没搭理，他也不在意，“肯定不麻了。”
    “全靠我技术好。”他眼角眉梢都是笑，冷不丁胳膊上就是一拳。
    赵思睦恼羞成怒，一拳接着一拳，最后被他攥住手。
    蒋铭绎眼中的温柔之色被慢慢推开，直至满身的冰冷尽数化去，“累吗？”
    赵思睦偏头，嘴角翘起一个很淡的弧度。
    他扣住她的手，跟她漫步在这条很浪漫的长廊。
    赵思睦指着一处宫殿，拉住蒋铭绎看，“你要是这宫里的王，绝对是宫斗最惨烈的一届。”她开玩笑说。
    他好奇：“为什么？”
    “因为你脸好看啊。”她神秘一笑。
    蒋铭绎一愣：“谢谢夸奖。”
    “你呢？”他反问，“你又是宫里的谁？”
    两个人站在巍峨的宫殿前，面对面，手拉着手，最亲密的姿势。
    赵思睦看着他，看看看着就笑了，“我啊？”像是被点了笑穴，收不住了，“大概是大内总管。”
    她笑倒在蒋铭绎身上，他无奈扶住，“为什么？”
    “王身边最大的总管，可以狐假虎威啊。”
    蒋铭绎：“……”
    真别致的答案。
    赵思睦捧住他的脸：“妃子会失宠，总管不会，这不妃子还得讨好巴结总管来着。”
    蒋铭绎憋笑：“所以，你是太监？”
    赵思睦：“……”
    又被点了下笑穴，恢复正常。
    她高冷的收回手，“哼”了一声。
    蒋铭绎揽住她肩膀，带她继续走。
    “赵老师？”身后有人在追，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思睦停住，回头，是个背了双肩包的少年。
    “赵老师。”到她跟前，少年露出笑，脸上是藏不住的惊喜，“真的是您？”
    赵思睦并不认识他，略带歉意的眼神，“你是？”
    少年笑容不改：“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宁夏老师的学生，我很喜欢您的画。”
    原来是她的粉丝。
    蒋铭绎松开她，他退后一步，给她自由发挥的空间。
    赵思睦听着男孩细数她的油画：“我最喜欢您的春雨，难过的时候看一看绝对豁然开朗，没有一次失手的。”
    是少年最热烈单纯的崇拜。
    不等她道谢，少年又从包里拿出他涂鸦的画本，“赵老师，能请您给我签个名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漫画签售书不算。
    “可以。”
    “谢谢您。”
    赵思睦给他签完，他抱着画本又道谢：“真的很谢谢您。”
    “不客气。”
    少年一脸追星成功的表情，高高兴兴离开。
    赵思睦转身，对上蒋铭绎含笑的目光。
    “赵老师很受欢迎。”他说。
    她主动挽住他胳膊，脸颊蹭了蹭，“彼此彼此。”
    两个人又逛了会儿，走累了，去故宫角楼咖啡馆。
    古色古香的陈设，不愧是网红打卡地。
    赵思睦点了杯奶茶，蒋铭绎不爱甜的，还是要了咖啡。等真的坐下来，她就发现自己今天的步数果然爆了表，酸疼感上了头。
    “回上海跟我一起夜跑？”
    “不要。”
    她揉了揉，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夜跑的？”
    蒋铭绎意味深长的目光：“从你叫我蒋叔叔开始。”
    赵思睦：“……”
    得得得，油盐酱醋果然又来了。
    今天真是被欺负狠了。
    她抿了抿唇，拿起手机，从发给何清欢的照片里挑了一张发博。
    【谷田：如果有人能在雪中背我绕着故宫跑一圈，我愿意以身相许。】
    蒋铭绎手机震动，是微博特别关注人的消息。他看她一眼，见她盯着手机笑，他解锁进入微博。
    看清内容，他感觉到一阵头冷。
    还是说不出的头冷。
    他往他们来时的方向瞅了眼，远处巍峨宫廷，朱红色的宫墙如画布。
    雪中的故宫是很浪漫，但……背着她在故宫里跑一圈，他有点不能理解。
    浪漫吗？怕是会着凉。
    难道是他不懂的梗？
    蒋铭绎去刷评论。
    【小姐姐不是有男朋友了？】
    【所以！我怀疑大大又在秀恩爱！】
    【不不不不，我想问的是，大大的男朋友有关注大大这个微博号吗？】
    【楼上的姐妹你真相了！我怀疑大大在暗示些什么。】
    暗示？蒋铭绎抬眸，赵思睦仍旧看着手机，头也没抬一下。
    她不知道他是“央扬氧样央”才对。
    【咦？不是《爱的纪念》了？】
    【原来不止我一个记得大大说过，以后的老公一定要会弹爱的纪念。】
    蒋铭绎刷到这一条，心头像是被浇了桶冰水，还是带冰块那种。
    真不巧，会挣钱，也很会下棋，更会写书法的蒋总就是不会弹钢琴。
    赵思睦等了许久，没等到某人的私信，她往后一靠，特别闲适的姿势，打字问：最近很忙？
    对面的手机震动，她去拿奶茶，假装喝奶茶，却时刻关注着他。
    嘿呀，他这是什么表情？怎么手都抖了？
    嘿，看她干嘛？别以为她没发现。
    还有，他脸上表情要不要这么僵硬？
    蒋铭绎是真的吓了一跳，索性把手机藏桌子底下：有点忙。
    赵思睦逗他：难怪很久不见你。
    【央扬氧样央：嗯，生活里发生了些事。】
    【谷田：工作？还是……感情？】
    蒋铭绎心头一跳，他们从不聊这些，不禁怀疑是不是赵思睦发现了什么。
    他不知道怎么回。
    赵思睦强压下嘴角的弧度，继续打字：生活就像一杯二锅头，酸甜苦辣别犯愁。
    蒋铭绎：……
    这是……什么意思？
    宽慰他？
    这他更不知道怎么回了。
    赵思睦放下手机，连喝几口奶茶，看清楚蒋铭绎脸上难得流露出的无措，总算偃旗息鼓。
    谁让你不肯坦白的？
    【谷田：我要跟我朋友逛街去，下次聊。】
    蒋铭绎盯着这个气泡对话框，朋友？
    还不是男朋友吗？
    赵思睦轻咳：“我想去买些东西。”
    蒋铭绎也收了手机：“好。”
    两个人去了何清欢点名要吃的糕点店，也是家网红，蒋铭绎去停车，赵思睦先进去点单。
    【赵思睦：哪个好吃？我替你先尝尝？】
    她拍照发给何清欢，刚才的故宫照何清欢一反常态没有回复，要搁从前，早就电话轰炸骂她了。
    没想到，这回何清欢还是没有回复，赵思睦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
    她只好点开大众看评论推荐，她打算多买些，给几个哥哥，再看看有没有适合老人家吃的。
    “赵思睦？”
    熟悉的声音，烦人。
    赵思睦挤出笑：“这么巧？”
    是刘沐婕。
    她们最后一次见还是在新西兰的同学聚会，她让温蒂泼了她一身的酒。
    后来，蒋铭绎就来了。
    刘沐婕摘了墨镜，很淡的一个笑，藏着讥诮，“一个人啊？蒋铭绎呢？”
    挺阴阳怪气的。
    赵思睦头疼，一个个的有意思吗？
    她锁屏，去看展示柜里的糕点，瞧着都挺好吃的。
    今天是刘沐婕回国的第二天，刚出家门就遇上赵思睦了，她觉得这是老天都站在她这边，给她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赵思睦么，半年前可闹得轰轰烈烈。
    知道他们分手了，她比谁都高兴。
    “你们真分手了？”她随手将墨镜夹包上，跟着赵思睦明知故问，“就这么分了？”
    刘沐婕以为自己料下得不够猛：“好可惜呢，我还以为我能跟祝贺吃到你们的喜酒。”
    “诶，思睦啊，你不会记我仇吧？我可是真心祝你跟蒋铭绎百年好合。”
    “就是没想到啊，就这么散了。”
    “我记得我们在新西兰那会儿，他护你可护得让大家多羡慕啊。”
    她就是往赵思睦心口扎刀子。
    奈何人压根不接招。
    刘沐婕愣了一下，上海的姐妹群不是说赵思睦是被赶出赵家的？据说是一个人去了苏州？
    还说蒋家要跟文家的姑娘联姻了？
    那她怎么无动于衷？
    肯定是装的。
    刘沐婕不耐烦的拎住赵思睦胳膊：“你听没听到我说的？”
    赵思睦点头：“听到了呀。”她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我听着啊。”
    刘沐婕：“……”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还要插刀，赵思睦忽然冲她笑了，回握住她的手，“原来你最爱的是我啊。”
    刘沐婕：“……”
    为什么鸡皮疙瘩起来了？
    偏偏赵思睦这个女人还用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跟她卖萌：“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对我这么好！你在新西兰呢，我的事情你还知道得一清二楚。”
    刘沐婕：救命，什么鬼？
    赵思睦伸手，做出要抱抱的姿势，“虽然我回应不了你，但是，拥抱一个我还是……”
    柜台几个店员都看着她们，是特别诡异的目光，刘沐婕使劲甩开她，跳开好几步，“你，你有毛病啊。”
    赵思睦垂眸，眼睛眨了眨，睫毛轻轻颤动着，委屈极了。
    刘沐婕：“……”
    演，真能演。
    她被震得灵魂都快出窍，忽然一声：“抱歉，麻烦让让。”
    刘沐婕猛地回神，似是不敢置信，她僵硬的扭过头，面前的人渐渐与记忆里的一幕重合。
    那时，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温柔的披在赵思睦身上，然后，他看了自己一眼，很平淡，但震慑力很强。
    不是……分手了？
    刘沐婕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蒋铭绎到赵思睦身旁，他轻声问：“点好了？”
    “没有。”她好像很苦恼，“选择障碍。”
    她不知道哪个最好吃，又觉得每种都很好吃的样子。
    “家里大家的口味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该给他们买哪种。”赵思睦指着做得特别精致的糕点。
    蒋铭绎忍不住低低的笑起来：“那就每样都买了。”
    “太多了。”她不赞同。
    蒋铭绎点开支付码，直接把手机塞到她手里，“告诉你哥哥们，是妹夫讨他们欢心的。”
    赵思睦：“……”
    妹夫？讨欢心？
    赵思睦双目呆滞，蒋铭绎趁机捏脸，特别无辜的语气，“有问题？”
    “没有。”她捏紧手机，搂住他胳膊开开心心去柜台点单。
    当然是每样来一份咯。
    刘沐婕整个人都惊呆了，听着他们，“这个，那个，我每个都要。”
    所以，小丑竟是她自己？
    第55章 “平身，男朋友。”……
    赵思睦拎着糕点回家, 还是二堂哥开车，程骁陪着，两个人帮她拎着大包小包。
    二堂哥有些一言难尽：“这是把整个店搬回家了？”
    一边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一边又在心里偷着乐, 原来妹妹还想着他们。
    结果，赵思睦抱住最小的一包，“你妹夫说, 讨好你们的。”
    二堂哥：“……”
    还不如不问呢。
    程骁笑了笑, 他走在最前头，院子里停了辆车, 他认出车牌, 笑容微敛。不动声色跟二堂哥对视一眼，又悄悄别开头。
    他对赵思睦招手：“什么时候回上海？”
    她惊讶：“你今儿还说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她开玩笑：“赶我走了？”
    二堂哥很羡慕她跟程骁说话的随意, 想了想，解释：“怕你不自在，我们可以去上海看你。”
    这话说到赵思睦心坎了，即便他们不提, 她也打算找机会说，在程家她是真的怪不自在的。
    “好啊。”她笑笑，也看到那辆陌生的车子。
    知道程家有客, 她又有几分拘束。
    程骁等她跟上，和二堂哥一左一右当起左右护法。
    进门, 有说话声，还有程老夫人的笑声。
    “爷爷也这么说。”之后，是个年轻的声音。
    很温和，带着笑。
    “魏珩，爷爷至交的长孙。”程骁悄声介绍。
    赵思睦并没有在意, 只回了个微笑。
    程骁见状，藏起眼底的担忧，奶奶看来没有收手的意思，就是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意思。
    程老夫人瞧见从门外走来的几个人，脸上堆起笑，“思睦，来。”
    这是赵思睦来程家后，她第一次对她露出这么真切的笑容。
    “这是我孙女。”程老夫人对魏珩说，“你文博叔叔的女儿。”
    魏珩礼貌的看去，恰好对上一双美眸，他微笑着颔首，起身迎接。
    赵思睦意外，觉得有些眼熟，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她回忆了一下，无解。
    男人长相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样貌平平，在她见惯了如蒋铭绎，程骁这样好相貌的人来说，的确是没什么特别的，这眼熟可能源于他的大众脸。但是，忽略他的长相，他周身的气质显得尤为出众。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下边是条黑色的长裤，很简单的搭配，穿在他身上瞧着就很舒服，再加上他鼻梁上的眼镜，说不出的斯文，毫无攻击力。
    赵思睦想，跟程骁一样装逼用的？
    魏珩身为客人，却主动等在边上跟程骁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再看向赵思睦，“你好，魏珩。”
    他伸出手，很礼貌。
    赵思睦腾出手握住，魏珩轻轻回握，又松开。
    一看就是好教养。
    程骁和二堂哥将手里的东西放茶几，活跃气氛，“榕榕带回来的。”
    程老夫人略不满，却仍是笑着说：“思睦就是孝顺，出去都知道要给我们带吃的。”
    赵思睦：“……”
    她怕不是听错了吧？
    怎么这么可怕？
    对上程夫人无比慈爱又炙热的目光，赵思睦拿出参加酒会的笑脸，演咯，她会。
    “应该的。”她说。
    魏珩平平无奇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兴味，很快又收住，他跟程骁一起入座。
    程老夫人简直演上瘾了，招手让赵思睦坐她身旁，拉住手说：“你爸爸看到你肯定很高兴。”她叹气，瞅了眼魏珩，“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奶奶在你这个时候，都有你大伯父了。”
    她边说还要去拍拍赵思睦的手，目光里更是带着宠溺，十足的一个宠爱孙女的奶奶，“奶奶现在最大的心愿啊，就是看着你穿婚纱嫁人。”
    反正，赵思睦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干笑着，一脸懵，偏偏还要当着外人的面配合的笑，笑，笑，还是笑。
    好难哦。
    程老夫人又看魏珩：“我听你奶奶说，你现在肯相亲了？”
    话题引到他身上，他轻点头，“嗯，不想让爷爷奶奶操心了。”
    赵思睦“咯噔”一记，总觉得大事要不好了。
    她刻意看了眼魏珩，对方也看着她，礼貌的笑了笑。
    好家伙，拉红线呢这是？
    赵思睦心底升腾起一股恼怒，她都带蒋铭绎回来过了，程老夫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收住笑，不愿再配合她演祖孙情。
    那只被程老夫人包住的手也缩了回去，丝毫不给人面子了。
    程老夫人脸色一沉。
    程骁看在眼里，打开糕点盒，“魏珩，尝尝？”
    魏珩道谢，二堂哥也拿了一块，问赵思睦：“怎么买这么多？”他刻意停顿，“这是把整个店都搬回家了？”
    赵思睦诧异，不是解释过了？她转瞬就明白了，起身一一打开糕点盒，趁机坐到单人沙发，“蒋铭绎要我转告你们，妹夫讨好哥哥的。”
    程老夫人在听到“蒋铭绎”这三个字的时候表情已经不大好了，下一句说完，她彻底板起了脸。
    魏珩若有所思的看赵思睦，程老爷子是爷爷的好友，程老夫人更是奶奶的闺蜜，他们打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也并不排斥，左不过就是门当户对的联姻，显然，这位程家的小姐不这么想。
    程骁胳膊悄悄推了推二堂哥，两个人同时起来，“既然这样，哥哥们不给见面礼就说不过去了。”
    “程骁！”程老夫人呵斥。
    二堂哥立马上：“思睦，哥哥们都准备了给蒋铭绎的见面礼，你明天给他。”
    “你们连他的礼物都准备了，怎么就没有我的？”赵思睦故意争宠。
    二堂哥笑了：“他的都是你的。”
    程骁看奶奶脸色不大好，拉着二堂哥，“奶奶，我们去给思睦拿礼物。”又对着魏珩，“等会儿聊。”
    魏珩很有眼色的准备告辞：“下次一块吃饭。”
    程骁皱了眉：“要走了？”
    魏珩一副“你别演了”的表情：“差不多了，本来就来得不巧。”
    程老夫人急了：“魏珩，不是说好了留下吃饭？”
    魏珩好脾气的哄：“程奶奶，下次吧，下次我给您买您最爱吃的杏仁排。”
    程老夫人没辙，却还不死心，“思睦，送送魏珩。”
    不等赵思睦回，二堂哥一马当先，“我送你，魏珩。”
    “好。”
    程老夫人：“……”
    赵思睦偷笑，第一次发现几个哥哥真可爱。
    等人走了，程老夫人也不装了，“思睦，我不管你在上海怎么样，你是我们程家人，你的婚姻大事就是我们程家的大事。”
    这是成心找事？
    赵思睦自己是无所谓，只怕蒋铭绎受委屈，“我爸妈对铭绎很满意。”
    “你这说的什么话？”
    “实话。”
    程老夫人一噎，竟然无言以对。
    程骁打岔：“奶奶，榕榕还小。”
    程老夫人刚要说教，送完魏珩的二堂哥也扶住她，“奶奶，榕榕刚见完小叔。”
    提到程文博，她才作罢。
    她最后看了眼倔强的赵思睦，头也没回的上楼。
    程骁松了口气：“走吧，给蒋铭绎的见面礼。”
    赵思睦还以为他们开玩笑的，惊讶，“真有？”
    二堂哥带路：“真有。”
    去的是二楼程骁的书房，书房的小茶几整整齐齐摆了五个礼盒。同种色系的包装纸，一看就是他们自己包的，一点看不出礼盒原本的牌子，还有每个礼盒上恶趣味的蝴蝶结。
    确定是给蒋铭绎的？
    二堂哥二话不说，拿了个小托盘，全部装好，“都是你们的。”
    挺豪气啊。
    赵思睦抱住，很可爱的笑，“谢谢。”
    二堂哥：“……”
    总觉得这笑不大开心的样子。
    不过，总算把礼物送出去了。
    赵思睦回房拆了礼物，惊呆了。哪里是给蒋铭绎的，全是女孩子会喜欢的。尤其是写了三堂哥名字的礼盒，是个玻璃球，里头竟然是个海洋世界，漂亮极了。
    她忙发照片给蒋铭绎看：你看你看你看！
    【蒋铭绎：很漂亮。】
    赵思睦不满足：“我三哥给的。”她弹了个视频过去，“还有这些，也是哥哥们给的。”
    蒋铭绎看着镜头里被打开的礼盒：“不是不叫哥哥？”
    她放下玻璃球：“背后叫。”
    蒋铭绎但笑不语。
    赵思睦将手机搁桌子上，托腮叹气，“这是他们送给你的见面礼。”
    “我的？”
    “嗯。”
    沉默几秒，赵思睦又叹了一记，“我觉得他们是原本准备好给我的。”
    只是怕过分热情吓到她，才借着糕点的名义做回礼。要是她今天不买糕点，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拿出来？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蒋铭绎开着电脑处理公事，元旦上来公司很忙，但他偏偏不在公司，只能远程操控。
    这会儿他戴着眼镜，是黑框，看着越发的一丝不苟。
    赵思睦对着镜头，凑近，“刚才有人想撬你墙角。”
    她想起了同样戴眼镜的魏珩。
    蒋铭绎很冷淡的“嗯”了一声，她戳了戳屏幕，“就这样？”
    “嗯。”
    又是嗯？
    赵思睦有点不对劲了：“我说真的。”
    蒋铭绎用鼠标点了几下，顺便又回了助理两句，“我知道。”
    赵思睦：“……”
    果然啊，亲到了就不认账。
    没想到，手机里传来男人一本正经的声音，“没办法，我们还是朋友，我没有砌墙角加固的立场。”
    赵思睦：“……”
    好有道理呢！好气人哦！
    “嘟”一声，屏幕回到对话框，她气得丢了手机，枕着胳膊生闷气。
    朋友？那他……
    赵思睦急急拿回手机，解锁到微博。
    私信里，是她回复“央扬氧样央”说她跟朋友去逛街。
    哦，这样啊。
    好吧。
    *
    赵思睦在北京待了三天，回上海这天，她从家里出发，程老夫人不见踪影，听说是跟老朋友去喝茶了，只有程老爷子和几个哥哥在。
    还是二堂哥开车，程骁替她把行李搬上车，给她拉开车门，等她坐好，他绕到副驾驶对大家说：“时间差不多，再不走赶不上飞机。”
    赵思睦拉下车窗，朝众人挥挥手，没想到，这几天一直对她算是冷淡的程老爷子突然对她说：“你放心，有我在，你奶奶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这是来自一个老将军的承诺。
    赵思睦鼻子蓦地一酸，像是在程文博墓前一般，有些情绪来得猝不及防。
    她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老人：“爷爷。”
    程骁惊讶，连已经点火的二堂哥都扭过了头，唯独程老爷子僵硬的站在原地，毫无回应。
    赵思睦伸出手，朝着程老爷子，“爷爷，我没来得及看清华，下次您能不能陪我去？”
    老爷子这才回过神来，中气十足“诶”了一声，他回握住她的手，眼底泪花闪烁，“好好好。”
    他强压下情绪：“当然好。”
    赵思睦再次挥手：“爷爷再见。”
    车子缓缓驶离，她从后视镜里还能看到家门口的老爷子，他始终望着自己的方向。
    眼泪崩盘。
    二堂哥忙给程骁使眼色，程骁表示自己也没辙啊。
    许久，等快到蒋铭绎的酒店，程骁回头拍了拍椅背，“虽然不是生离死别，但五哥还是有件事想说。”
    赵思睦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没说话。
    程骁揶揄：“不会认了爷爷，还不认哥哥吧？”
    她笑了：“说不准的。”
    程骁笑容垮了，故意叹了口气，“不叫就不叫吧，你不叫哥哥，哥哥却不能不为妹妹打算。”
    赵思睦：“……”
    真是好委屈呢。
    程骁一改玩笑，很认真，“傻姑娘啊，蒋铭绎道行太深，以后你要是不开心，记得找哥哥，我们手机24小时都等着你。”
    赵思睦忽然很委屈：“你们干嘛呀？”
    她低头，眼泪水就“吧嗒吧嗒”下来了。
    太讨厌了，煽情上瘾了？
    程骁伸长手揉揉她发顶，她有一瞬的僵硬，很快放松下来，他就说：“开玩笑的，哥哥们的手机是留给你嫂嫂的。”
    赵思睦“噗嗤”一下没忍住：“我才不会打，他好着呢！”
    “还有，你先脱单吧，单身狗。”她一点不留情面的插刀。
    二堂哥似真似假的一句：“有道理。”
    程骁坐回去，望天，“嗯，快了。”
    他看到酒店门口的身影，远远的，视线对上，谁都没有挪开。
    到机场，程骁和二堂哥只把人送到大门口就潇潇洒洒走了。
    赵思睦感叹：“果然是塑料兄妹情。”
    蒋铭绎拖着行李箱：“我去托运。”
    “哦，那我等你。”她坐到一边，看手机。
    何清欢一直没有回她，她听着大厅的播报，电话打过去，被挂断。
    赵思睦继续打，还是被挂。
    【何清欢：我在机场，快登机了。】
    【赵思睦：？？？？？】
    【何清欢：去散散心。】
    赵思睦恨不得立马飞回上海：说好的我回来就跟我聊聊？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消息却久久不至。
    直到身旁坐了人，蒋铭绎回来了也没来。
    赵思睦捏着手机，脑袋靠过去，很快就被人搂住。
    她不说话，他也是。
    【何清欢：对不起，榕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句话，你别生气，你们的世界，我跨越不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能迁就我，我也能放弃一些东西去配合你，但在爱情里不是迁就就能走在一条道上。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以前不信，现在觉得真他妈的有道理。
    榕榕，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很多时候在你们习以为常的事情里，我始终都是个旁观者。我可以撩起袖子坐在大排档撸串喝啤酒，却无法忍受在高级餐厅里拿着刀叉喝着红酒；我可以在ktv里高歌，却没法在虚伪得要命的酒会里假笑。
    榕榕，我跟他终究不是一路人啊。
    我想了很多，与其以后痛苦，不如快刀斩乱麻，方堂的故事告诉我，要爱自己更多。
    别找我，也别跟他多说，与他无关，我自己的问题。
    放心，再见时，劳资一定又是一条好汉。】
    赵思睦把手机扔蒋铭绎衣服上：“蒋铭绎。”
    “嗯。”他把她的手机塞进大衣口袋。
    “蒋铭绎。”
    “嗯。”
    “蒋铭绎。”
    “嗯。”
    她一遍遍叫他名字，他也不厌其烦回应她。
    许久，她问他要手机，他也给了。
    “何清欢！”赵思睦第 一回不顾形象怒吼，“都说优秀的人和优秀的人在一块只会越来越优秀，你怎么跟我这么优秀的人当了闺蜜反而尽学了不好的了？”
    何清欢当然不会回。
    赵思睦圈住蒋铭绎的腰，就在冰冰冷的椅子上，脸埋进他怀里。
    “向扬他太讨人厌了！”她回忆向扬的家庭，他妈妈确实是挺严肃很条条框框的一个人。
    蒋铭绎拍拍她的后背：“也没那么讨厌。”
    赵思睦揪住他胸口的毛衣：“有。”
    蒋铭绎索性抱住她，他一手搂住她肩膀，左手抱住她腿弯一下把人抱过来，两个人挤在一张椅子里，他把她摁进自己怀里，“榕榕，讲点道理，他也挺冤枉的，是不是？”
    赵思睦本来被他这么一抱，怪不好意思，这下么只剩下恼怒，“你们男人果然只会拉偏架。”
    “你不也站在何清欢这边。”关于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惯着她，只是耐心跟她讲道理，“榕榕，他们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赵思睦心口闷得慌：“我以为你会说你永远站在我这边。”
    她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其他情侣间要是女朋友无理取闹，男朋友不都是惯着？
    虽然，是挺肉麻的。
    蒋铭绎抬起她的下巴，右手绕着她的脖子，他轻轻捏了捏她脖子后的软肉，“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是你的事情，无论是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两个人离得近，因为他还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脑袋微抬着，让她想起了过去他们每一次接吻的姿势。
    “哪怕是你错了，我也替你扛。”他忽然这么说。
    赵思睦心口微颤，像是被人用羽毛撩一下。
    蒋铭绎又说：“但是，榕榕，我不负责扛其他人的人生。”
    明明是硬邦邦的话，却偏偏戳中赵思睦心底最柔软的那一片。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最动人的情话真的不是我爱你，而是我愿意替你扛下你所有的喜怒哀乐。
    她都想明白了，但还是说：“那你还教育我？”
    蒋铭绎笑：“恃宠而骄是你我的情趣，可如果是因为别人，时间久了，总有一天也就不是情趣了。”
    赵思睦怔松，还在反复咀嚼他这句话，唇上忽的一软，被他咬住了。
    ！！！！！！
    能不能给人点准备的时间？心脏病要出来了哦。
    她当然是咬回去，然后，又被他咬回来了。
    童话故事果然都是骗人的。
    分开时，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蒋铭绎拇指碰了碰她红艳艳的唇，“我现在想去洗手间。”
    赵思睦不敢看他：“哦，那你去，我等你。”
    蒋铭绎最后亲了亲她的额头，去洗手间。
    【谷田：跟老男人谈恋爱，大概就是分分钟被教做人。】
    何清欢彻底没声音了，赵思睦理解，但她知道蒋铭绎说得没有错，感情的世界里，她可以无条件陪着闺蜜，却不能过于拉偏架。
    【我有点想取关大大了！】
    【+1】
    【+2】
    【+身份证号】
    赵思睦开心刷着评论，顺便构思漫画剧情。
    【简颜：今天回来了？我听说后天许家有个晚宴。】
    【简颜：我还听说蒋铭绎要带女伴出席。】
    【简颜：是你？还是别人？】
    她觉得简颜这个人真讨厌，明明是关心，还要假装是来看笑话的。
    赵思睦成功被她整心塞了。
    宴会？她没有收到邀请函。
    许家吗？许家的许沐是蒋铭绎的发小之一，他敢放消息出来，就一定是真的。
    为什么要告诉她呀？百爪挠心。
    直到飞机落地上海，蒋铭绎都没有提起这件事，赵思睦自己在那暗戳戳想了半天，他说她可以因为他们的事情恃宠而骄是吧。
    于是，她拎住他的衣袖，在他任劳任怨搬行李的时候捣乱，“你后天有事吗？”
    蒋铭绎单手握住她两只手：“别闹。”他没答话，“不累吗？我送你回家。”
    赵思睦：“……”
    朋友，你短期内都只能是朋友了。
    她“哼”了一声上车，塞了耳机看剧。
    赵思睦这回回的是赵家，外婆在老宅有简颜陪着，神神秘秘让她这几天好好休息。
    她心里藏着事，蒋铭绎却真的没了声音。
    回来的第一天，他说：今晚要开会。
    好的，那她自己在家吃饭。
    回来的第二天，他说：今天去工厂巡视。
    好的，那她还是家里自己待着画画。
    回来的第三天，也是许家宴会的当天，他说：今晚有点事，不能陪你。
    好家伙，那她也眼不见为净。
    不对，她就想知道，到底谁是他女伴？
    确认自己没有收到邀请函，赵思睦坐不住了，楼上楼下跑了几圈，程静回来了。
    “怎么还没有换衣服？”她招牌的挑剔目光，从头到脚，没有一样是她满意的。
    赵思睦安静了：“妈妈。”
    等等？换衣服？
    “衣服？”
    “有问题？”
    赵思睦不敢有问题：“今晚是……”
    程静“哦”了一声，拧起眉，“我没有告诉你？今晚去你许伯伯家。”
    没有告诉？那为什么她在妈妈眼睛里看到了侠促？
    看错了？还是看错了？
    “应该是我忘了。”程静说完，赶她去换衣服，“不用太复杂，简单些就好。”
    赵思睦觉得很无语，怎么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许家不远，这一路她越来越强的预感，蒋铭绎今晚要做些什么。
    巧得很，大门口就遇上了。
    蒋铭绎还挺惊讶的：“你今天也来？”
    赵思睦：“……”
    还能再假一些吗？
    她露出招牌笑：“是呀，好巧呢！”
    蒋铭绎：“……”
    略尴尬的瞅了瞅始终带笑的赵行之，他说：“一起进去？”
    “那我不敢。”赵思睦反而去挽爸爸的胳膊，爸爸左手边是她，右手边是妈妈，一家三口齐齐整整，“我跟我爸妈。”
    蒋铭绎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们先进，自己则和门口的许沐一块接客。
    擦肩而过，赵思睦停住，发现他抬起的左手多了枚戒指，是个素圈，在绚烂灯火下却格外的亮。
    亮得人有些晃眼。
    他从不戴首饰，今天怎么……
    赵思睦觉得奇怪，一步三回头，程静不满，“想谈恋爱就回家。”
    不，她不想。
    赵思睦老老实实挽着爸爸，爸妈去跟相熟的叔伯寒暄，她落了单，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静静看着一片喧嚣。
    大多是熟面孔，还有从前的塑料花们，显然，她们也看到她了，还是那趾高气扬的眼神。
    眼前忽然被挡住：“哈喽，没有人坐吧？”
    是位佳人，看着年纪不大，甚至应该挺小。
    “没有。”赵思睦看着对方，这张脸在脑中没有任何记忆。
    “你是赵家的赵思睦？”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夜空璀璨的星星，很讨人喜欢，“你是蒋……”
    她没说下去，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赵思睦觉得有趣，没有出声打断她的思考。
    最后，她用了“蒋总”，“你是他今晚的女伴吗？”
    想了半天就是问这个？
    八成是蒋铭绎西装裤下的一朵花。
    “不是。”
    “啊？不是啊。”
    赵思睦看不明白了，这是什么表情？很遗憾？
    小姑娘挠了挠头：“你真的不是他女伴？”
    “不是。”赵思睦好脾气答。
    小姑娘竟然有些生气：“他居然骗我！”
    赵思睦直觉她口中的“他”是蒋铭绎，为什么？
    小姑娘在大厅找了一圈：“他人呢？”
    赵思睦也看了看，摇头。
    小姑娘失望：“好吧。”
    赵思睦：“……”
    又怎么了？现在的小孩真难懂。
    没等她想明白，厅里的灯齐刷刷灭了，原本亮堂得略刺眼的宴会厅陷入黑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赵思睦听到周围有脚步声，还有人压抑的说话声，唯独对面的小姑娘跟她一样安静，像是已经离开了。
    她试探着开口：“你……”
    耳边毫无征兆的钢琴琴音，她瞬间辨认出这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爱的纪念》，循着声音看去，是在大厅的中央。
    没有灯火，看不清是谁，黑漆漆的一片里，舒缓的音乐缓缓流淌而过，奇异的安抚了众人的不安。
    赵思睦最喜欢的曲子，可惜，弹奏的人显然指法不够娴熟，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弹错了几个音。
    不知是谁先开了个头，直接用手机的手电筒对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藏在黑暗里的人终于露出清晰的轮廓。
    熟悉，又陌生。
    赵思睦仿佛是被掐住了喉咙口，但正好，心跳因此不会逃离嗓子眼。
    越来越多人举着手机，凌乱的光束投到他脸上落下光影，可他眼里只有身前的钢琴。
    他在紧张，她一眼就发现了。
    流水般的音乐，赵思睦渐渐放松下来，如同被卷进了旧时光。
    有爸爸抱着她温柔轻哄的画面，有妈妈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陪她弹钢琴画画，有外婆搂着她坐在院子里给她认星星，有简颜小时候追着她跑叫姐姐，还有……她和蒋铭绎的初见。
    闪光灯中，他是影影绰绰的轮廓，而她努力端着扮演最完美的淑女。
    一幕幕，一一上演。
    都是她生命中的温暖。
    “他其实不会弹钢琴。”身后俏皮的声音。
    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她无意识的朝着蒋铭绎走去，小姑娘竟也是。
    赵思睦望着那道身影：“我知道。”
    她知道蒋铭绎不会弹钢琴，电子琴都不会，难怪弹错了这么多音。
    但他的琴音仍旧让她感受到了温暖。
    一曲结束，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地，灯光重现，彻底照亮他的脸庞。
    赵思睦看到蒋铭绎起来了，看到他朝她走过来了，也看到周围的人默契的给他让了道。
    “榕榕。”他走近。
    灯光下，蒋铭绎的脸是温柔的。
    在众人注视中，他忽然单膝落地，赵思睦的心又一次有规律的加速起来。
    一个小绒盒出现在他掌心。
    求婚？现场骚动。
    赵思睦也以为是。
    结果，蒋铭绎朝她举起精致的戒指，“榕榕，愿意成为我女朋友吗？”
    四目相对，他眼里有笑。
    离得近的人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镜头都准备好了，就这？
    赵思睦的心跳失去节奏，压也压不住，“哪有人拿着戒指问愿不愿做女朋友的？”
    她把心里话问出了口，索性破罐子破摔，“求婚的时候怎么办？”
    话音刚落，有笑声，还有她咬到舌头的声音。
    真疼。
    许沐带头起哄：“不如直接求婚？”
    其他人跟着：“求求求！”
    赵思睦手足无措，她望进蒋铭绎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灯火，越发明亮，“求婚是惊喜环节。”他是笑着的。
    她被他这一笑晃了眼，定了定神，“现在不惊喜？”
    蒋铭绎仍举着戒指：“求婚更惊喜。”
    瞧这话说的，意思是要想看到更惊喜的，就得先答应眼前这一茬，才好进入下一步？
    好吧，她确实挺好奇的。
    “下回惊喜如果不满意，可以拒绝？”赵思睦跟他抬杠，
    蒋铭绎不假思索：“当然。”
    惊呆了一票人，这是什么神仙走向？
    许沐放飞自我吹了声口哨，其他人如梦初醒，这还是蒋铭绎？
    赵思睦弯腰，眼睛对着眼睛，他的眼睛可真好看，因为眼里有她。
    伸出手，她很爽快，“平身，男朋友。”
    众人：“……”
    不为难一下？
    今天的下巴掉了一次又一次，尤其是赵行之和程静，得到的注目礼数也数不清。
    蒋铭绎替赵思睦戴上戒指，简单一个圈，只有最中间镶着颗钻，很小，但很精致。他握着她的手，在戒指上印下一吻，“可以吗？”
    他定定望着她。
    赵思睦抽手，手背朝上，凑近看闪着光的戒指。
    “不可以啊。”她轻描淡写。
    许沐再次带头：“亲一个！”
    看着被拒吻的蒋总，这回没人应和。
    只有塑料花们羡慕嫉妒恨的窃窃私语：“赵思睦她到底给蒋铭绎下什么药了？！”
    很不巧，被赵思睦听到了。
    她淡淡定定绕过蒋铭绎，对着她的塑料花姐妹，“怎么办？我也想知道呢！”
    塑料花们：“……”
    跟在她身后的蒋铭绎：“之前是榕榕想分手。”
    许多人竖起耳朵，蒋铭绎的八卦啊。
    他笑，眼中映出赵思睦走远的身影，藏着宠溺，“单方面的，我没答应。”
    清清楚楚让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他视线追着赵思睦，脚步跟上。
    赵思睦捂着左手的戒指，心里像要冒泡泡，但不行，得忍，大家都在呢。
    “真浪漫。”刚才消失的小姑娘闪现。
    赵思睦笑笑，只看她忽然变了脸，“可是，刚才我好像听一个伯伯说，北京程家多了个孙女？跟魏家的长孙好事将近？”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很认真看着她，像是在观察她的表情，话里却像是在提醒，“刚才不少人都在议论说程家的孙女是你，是这样吗？”
    “不过，消息好像被谁压下来了。”
    赵思睦捏紧刚上手的戒指，已经带上了她皮肤的温度。
    这事她一点不知道，但能从北京传到上海，要说是巧合，她就改姓蒋。
    第56章 “以后，我只当你的榕榕。……
    今年1月的北京并不冷, 夜色下，高楼仿佛被一层层数不清的纱缠绕着，看不清容貌。巍峨高楼后, 一座古色古香的茶室被大楼藏在喧嚣外, 若是一个不注意，就会擦肩而过。
    程老夫人推开门，穿着旗袍的姑娘热情招呼, “您好, 请问有预定吗？”
    “如意楼，姓冯。”
    “好的, 您请。”
    被服务生带着到包间门口, 程老夫人停住，那张没有笑容的脸上略有迟疑, “就到这里。”她的声音一贯的没有起伏，“中途我不希望你们打扰。”
    服务生灿烂的笑容一僵，很快恢复，她欠了欠身离开。
    程老夫人推门, 里头等了许久的冯如果听到声音，也恰好抬头。
    视线遥遥对上，时间仿佛静止。
    “请进。”冯如果率先打破沉默。
    程老夫人反手关上门, 她拧起眉，脸上露出不大高兴的神色, “什么事？”
    她坐到冯如果对面，打量着面前这个面色红润，依然年轻的女人。显然，这么些年，冯如果过得很不错。
    想起早逝的小儿子, 程老夫人眼睛红了，藏着愤怒。
    冯如果见状，从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轻轻扔到桌上。
    桌子中央对着程老夫人的方向是把水果刀，没有戴刀套，刀片在灯光下反着光，冰冰冷。
    程老夫人变脸：“你什么意思？”
    两个人多年前就撕破了脸，可在她印象里，冯如果一直都是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的。
    这回应该也是。
    冯如果不做寒暄，对上程老夫人逼人的目光，“我女儿的幸福只能由她自己选择。”她选择开门见山。
    程老夫人看了她几秒，慢慢笑了，“你女儿？”
    她给自己倒上茶，低头吹了吹，入口。
    品质不算好，只喝了一口，她就失去了兴趣。
    程老夫人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我的孙女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
    冯如果只是看着桌子中间的水果刀：“我是没有资格，难道您就有？我不会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希望您也是。”
    她顿了几秒，视线落在程夫人脸上，“您也是做母亲的，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做到什么份上，您应该最清楚。”
    当年，就是这个高高在上的程夫人用尽手段试图拆散她跟程文博，如今，同样的手段又要在赵思睦身上再来一遍。
    冯如果想，她一直是个软弱的人，可这一次她得保护她的女儿。
    程老夫人并不在意，平静的眸子里无波无澜，她并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能挡她的路。
    老太太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也没有让冯如果有丝毫恼怒：“从前在您眼里我就是个一无所有的戏子，现在或许还是。”她微微俯身靠近，看着对方的眼睛，“您信不信，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真正的无所畏惧。”
    她的目光倏地变得凌厉，程老夫人心头一梗，“你想干什么？”
    “您看不出来吗？”冯如果看向桌子上的水果刀。
    程老夫人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心脏猛烈的撞击着胸口，一股不安正蔓延着，这个女人想跟她同归于尽？
    她冷着声音：“我是文博的妈妈。”
    “那又怎么样？”冯如果笑，眼中波光流转，翻涌的情绪有些灼人，“一命换一命，我拿命赔给他就是了，很公平的。”
    程老夫人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思睦呢？你不在乎你的女儿了？”她并不信。
    冯如果眼神柔了下来：“不是您说的？我从来就不是她的妈妈，她是程静的女儿，过去二十多年我没有照顾过她一天，她照样活得好好的。”她眼眶微酸，“她并不需要我，没有我，她只会过得更好。”
    “你另一个女儿呢？”程老夫人有些慌了。
    冯如果面不改色：“我照顾她二十年，但她姐姐从未得到过我一天的照顾，她已经成年了。”她又看向程老夫人，目光坚定，毫不退缩，“我对她尽了为人母的义务，假如她怪我，我只好下辈子再偿还。”
    程老夫人：“……”
    她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疯狂，伸手要去抢桌上的刀，被人手快一步。
    冯如果捏着刀柄，冰冷的刀锋对着程老夫人，“您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她认真分析，“我比您年轻，就算力气未必有您大，体力总是比您好，您可以试试。”
    程老夫人气得拍桌：“你放肆！“”
    “放肆？”冯如果冷笑，毫不掩饰的讥诮，“您以为我还是二十多年前的冯如果？”
    “我再提醒您一次，我女儿的幸福只能由她自己选择，否则，我这个不中用的妈妈只有用最笨的方式来替她解决所有的麻烦。”
    程老夫人捏紧拳，她发现右手在颤抖，骄傲惯了的人只能把手藏到桌底，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冯如果再次把水果刀拍到桌面，“砰”一声，她看到程老夫人的身子抖了一下，“您不用怕，我反复练习过了，就一下，您的血就会止不住的滴答滴答滴答。”
    女人的声音是温柔的，说起“滴答”两个字尤其温和，却让人毛骨悚然。
    程老夫人只感觉脖子一凉，像是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
    “然后，我就跟着您走，去陪您。您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您说好不好？”
    程老夫人推开面前的茶杯，茶水洒了一桌，“滴答滴答”落到她腿上。
    “有病，你有病！”她拎着包落荒而逃。
    包间的门“砰”的阖上，冯如果还捏着刀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一身冷汗。
    “妈妈。”包间里的另一扇门被推开。
    宋妤凌挤到冯如果身边，紧紧抱住颤抖的妈妈，“妈妈，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刚才，她一直在这间包间的洗手间，情况一有不对，随时准备出来。
    冯如果努力深呼吸，许久才缓过来，她对女儿挤出笑，“幸好当年的戏没白演。”
    她拍了拍自己，又看到桌上的水果刀，食指推了一下，把刀推远了。
    宋妤凌忍俊不禁：“您演的可真了。”
    “是吧，是不是没有问题？”
    宋妤凌也不好说，毕竟不了解程老夫人，“肯定没问题。”
    冯如果放心了：“这几天我就留在北京看她收不收手，如果她不肯收手，还要插手思睦的生活，那我……”
    其实她也没辙。
    只能尽力弥补这么多年对这个女儿的亏欠。
    宋妤凌给冯如果倒茶，看妈妈喝了，她偷偷觑了眼手里的手机，刚才妈妈跟程老夫人的对话她都录下来了，她觉得应该给姐姐听一听。
    “妈，之后呢？您回上海，还是回纽约？”她问。
    冯如果听出来女儿的意思：“回纽约。”
    “您不跟姐姐相认了？您不是……”
    冯如果只是摇头，没说话。
    听赵思睦叫别人妈妈她难过，可她出现在女儿面前，女儿会别扭，她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个女儿。
    她想，如果赵思睦这辈子都能平安喜乐，那她只要远远看着，不去打扰，她也是愿意的。
    *
    赵思睦听小姑娘这么一说，脑中思绪万千。
    不用猜就知道是程老夫人的意思，那会儿不还带着魏珩上门牵红线？
    她一时恼怒，程家当然不能逼着她出嫁，安排她的人生，但她不能保证蒋铭绎的爸妈是否也听到了风声，会不会对她的印象跌到谷底，毕竟，她身上还有蒋云廷的前科。要是程老夫人胡搅蛮缠起来，还真能搅黄她跟蒋铭绎的关系。
    至少动动手脚，让长辈们不答应她跟蒋铭绎的事情，总比逼她联姻来得容易。
    好烦躁啊。
    手机震了几下，是几个聊天群的消息，还有人私聊她发蒋铭绎刚才跪地送戒指的视频。
    赵思睦有了主意。
    保存视频，又用软件去了说话声，画面里只有蒋铭绎跪地给她戴戒指，就像是求婚。
    她把视频发给程老爷子。
    【赵思睦：爷爷，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
    程老爷子很快回过来一条语音：“他不错，爷爷祝你幸福。”
    很朴实的一句，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
    他又说：“等你结婚，爷爷就来给你送嫁妆。”
    赵思睦的手机贴着耳朵，老爷子慈爱的声音传来，差点打开了她眼睛的水龙头。
    “谢谢爷爷。”她对着手机说。
    她知道有爷爷在，是不会让程老夫人横插一脚了。
    蒋舒艺一直守在准嫂子身边，这会儿看赵思睦又笑又想哭的，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本意是提醒，善意的提醒，怎么把人整哭了？
    完了。
    更倒霉的还在后边呢，好像看到哥哥过来了，她能怎么办？
    赶紧跑啊。
    蒋铭绎到赵思睦跟前，她眼睛里有泪光，脸色也不对，“怎么了？”
    她快速藏起情绪：“没事。”
    “好。”他不追问了。
    目光落在她左手的戒指，胸口被填满。
    赵思睦见状，看着他，星星眼，压根没有刚才接受戒指的高冷。
    蒋铭绎被她灼灼目光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怎么？”他任她看，想起刚才那茬，“不能亲？”
    他还在觉得遗憾。
    赵思睦“嘿嘿”笑，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使了个萌萌的歪头杀，“这么多人，那我不要面子的啊？”
    蒋铭绎笑了笑，她拎住他的手，把他手上的戒指跟自己的放在一块，“哪有人送戒指自己先戴上的？我要不答应呢？”
    他的手被她包住，一会儿五指张开被比大小，一会又被摸摸手指，他没有一点不耐烦，“那就再跪一次。”
    “还不答应呢？”
    “再跪。”
    “我要是还是不答应？”
    “跪到你答应为止。”
    跪到……
    答应……
    为止？
    赵思睦的心“噗通噗通”简直要藏不住啊，她低头不肯让蒋铭绎看到自己脸上害羞的表情，食指在他掌心挠了挠，“你跟谁学的呀？”
    蒋铭绎轻笑：“自学成才。”
    赵思睦也笑了，用力拍他掌心，她拿脑袋顶着他心口的位置，“你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
    蒋铭绎搂住她，想着该怎么交代。
    然后，他又感觉到胸口一震一震的，是她在笑。
    “也不能说学会。”赵思睦仰头，眼睛里的狭促让她嘴角的笑越发明媚，“您这是1234567硬记的指法吧？”
    蒋铭绎没有丝毫被揭短的羞赧，反而一本正经说：“我的短板恰好是你所长，不觉得很完美？”
    “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天哪，要命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妖精化成的人形？怎么会有人能用这么好看一张脸对她说这么好听的情话，还说得这么严肃，偏偏又这么撩。
    赵思睦深呼吸几次，可过快的心跳一点不听她的话呀。
    怎么办？
    继续埋头咯。
    然后，听蒋铭绎的心跳。
    好吧，原来他的也这么快啊。
    她埋在他胸口，偷偷笑了。
    接下来几天，赵思睦一直忙着赶稿，连载的漫画进度落了不少，紧赶慢赶才没有断更。等停下来，她想起冯如果。
    这个她血缘上的妈妈竟然消失得彻底，再无消息。
    见到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见不到，她又觉得不对劲。
    正在画画的赵思睦扔下笔，她翻了翻手机，习惯画画时静音的手机不少消息，其中两条来自向扬，发送时间是一小时前。
    【向扬：图片。】
    【向扬：音频。】
    图片是个微信截图，头像是宋妤凌。
    赵思睦一阵恍惚，放大截图。
    【姐姐，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今天妈妈从北京回上海，11:16落地，落地后，妈妈会坐12:30的航班飞纽约。妈妈说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但我知道，妈妈选择从北京到上海，再到纽约，她心里是很想见你一面。不管你来不来，这段录音都是我的私心，与妈妈无关。】
    12:30，她看手机时间，这会儿已经11:30，刚才因为在画画没听到手机消息，她耽误许久。
    赵思睦拿起外套就去车库开车，手机被丢在副驾驶，外放的录音对话。
    “您信不信，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真正的无所畏惧。”
    “你想干什么？”
    “您看不出来吗？”
    “我是文博的妈妈。”
    “那又怎么样？一命换一命，我拿命赔给他就是了，很公平的。”
    “思睦呢？你不在乎你的女儿了？”
    赵思睦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听不清冯如果的回答。
    “不是您说的？我从来就不是她的妈妈，她是程静的女儿，过去二十多年我没有照顾过她一天，她照样活得好好。她并不需要我，没有我，她只会过得更好。”
    “你另一个女儿呢？”
    “我照顾她二十年，但她姐姐从未得到过我一天的照顾，她已经成年了。我对她尽了为人母的义务，假如她怪我，我只好下辈子再偿还。”
    赵思睦开上高速，如果一路通畅，她刚好能赶到机场。
    “我再提醒您一次，我女儿的幸福只能由她自己选择，否则，我这个不中用的妈妈只有用最笨的方式来替她解决所有的麻烦。”
    最后，是女人温柔却坚定的声音。
    她以为是她发给爷爷的视频让爷爷阻止了程老夫人，原来，另一个人也在为她努力。
    赵思睦拨通蒋铭绎的手机：“我现在来不及解释，把宋妤凌的电话发给我。”
    他果然没问：“好，我发给你。”
    电话挂断，她收到蒋铭绎发来的号码，再拨过去。
    忙音，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赵思睦再打，还是忙音。
    她烦躁的拎了拎安全带，前方车流亮起了刹车灯。
    堵车，一动不动。
    11:52，她堵在高速，进退两难。
    “你说，我能不能在12:30之前赶到机场？”赵思睦给蒋铭绎打电话。
    他一直在等她电话，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然是不能，即便赶上了，12:30也是航班起飞的时间。
    但显然，这不是她想听到的。
    赵思睦沮丧：“我知道，赶不上了。”
    她靠着方向盘，看着车龙亮起的刹车灯，一眼望不到头。
    这个点却堵车，应该是前方出了事故。
    “我能不能帮到你？”蒋铭绎问。
    赵思睦摇头，想到他看不到，她委屈巴巴的说：“不能。”
    鼻子酸了，声音也哑了。
    蒋铭绎又问：“要我唱歌哄你吗？”
    赵思睦坐回去：“不要，难听。”
    “那我该怎么哄你？”
    “你……”
    赵思睦想了半天，竟然说不出来，只好无理取闹，“哪有人哄人还要问怎么哄的？”
    蒋铭绎就说“对不起”：“经验不足，还有进步的空间。”
    她笑了：“是，路漫漫啊，蒋叔叔。”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他，他真给听愣了，“等会儿来接你？”
    “干什么？”
    “哄你。”
    赵思睦一点没被哄到，车子终于动了动，等再次停住，她说：“我不说了，我还要打宋妤凌电话。”
    “好。”蒋铭绎依旧没问，只说，“等我来接你，认真的。”
    “嗯。”
    赵思睦继续拨号，宋妤凌那边始终是忙音。
    车子开开停停，走过一段，果然是交通事故，占了一个车道，接下去就是畅通无阻。她到机场停好车已经12:38，跑到机场大厅，大屏幕显示飞往纽约的航班准点起飞。
    飞机走了，她没赶上。
    周围来来往往拖着行李箱的人，赵思睦盯着滚动的大屏，任由眼前的数字一点点模糊，又一点点清晰，再模糊，清晰，反复数不清的次数……
    她回到停车场，等蒋铭绎来接。
    录音循环播放，她的眼睛下起了雨。
    在车里哭得眼睛都红了，她反反复复听着冯如果和程老夫人的语音，终于有些明白程文博当初的选择。
    理解，但不认同。
    不认同，却无法全盘否决。
    他们对她，其实都有爱。
    赵思睦在车里哭得昏天黑地，手机又是几声响。
    【何清欢：下次带你来。】
    【何清欢：图片。】
    是何清欢发来的照片，在纳木错。
    雪和云、山和湖相连的景色，她就站在湖边，做出拥抱的姿势。
    真好看。
    【赵思睦：好啊。】
    【赵思睦：就这一张？】
    何清欢又发来许多照片，有雪山，有湖泊，还有她的自拍……
    赵思睦放大她的自拍，空荡荡的公路上有她，还有她身后的一道背影。
    裹着羽绒服的背影像是向扬。
    她想了想，这两天确实没有看到向扬。
    【何清欢：美不美？】
    赵思睦夸：当然美，美过我了。
    【何清欢：那还是不会，小仙女毕竟是小仙女。】
    何清欢心情似乎不错，发过来一条语音：“我人虽然不在上海，但你小仙女的传说可没停过啊。诶，魏家长孙怎么回事？你那个哥哥怎么又跟魏家小姐谈恋爱了？所以，程魏两家好事将近其实不是你，是你哥哥？”
    “也挺好，变相澄清了你之前的流言。”
    赵思睦一惊，她跟魏珩的事当然是子虚乌有，可跟魏家小姐？
    单身的哥哥似乎只有程骁。
    【赵思睦：你跟魏家怎么回事？】
    她给程骁发微信：谈恋爱了我为什么不知道？
    程骁秒回：为什么要你知道？单身狗叫上瘾了？
    赵思睦气得电话打过去：“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程骁轻哄，“我跟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他点了一句，没有多做解释。
    赵思睦问：“真爱？”
    程骁不答：“你跟蒋铭绎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好吧。”她揪了揪方向盘那毛茸茸的套子，“谢谢五哥。”
    程骁“哟”了一声：“真不容易。”
    “挂了。”赵思睦直接挂电话。
    她心底的郁闷一点没散，是真爱为什么避过了不答？
    又揪了揪方向盘，有人敲车窗，“要秃了。”
    赵思睦听到熟悉的声音，鼻子酸了，她打开车窗，“蒋铭绎。”
    蒋铭绎看着朝他伸出手，委屈巴巴的人，他心底一片柔软，“我来了。”他索性捧住她的脸，脑袋钻进车里，在她脸颊亲了一记，“榕榕，我在。”
    赵思睦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等她平静下来，她已经坐在他怀里，两个人是同时挤在驾驶座。
    最关键的，车窗还开着。
    万一被人看见……
    她捂住脸：“你下车。”
    蒋铭绎又偷了个香，打开车门，“你去副驾驶，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捂着脸的赵思睦：“不去，我丑。”
    他弯腰，凑近，呼吸也近了，“那我抱你？”
    “大可不必。”她“咻”的下车，从他咯吱窝钻过去，绕到副驾驶，“走吧。”
    蒋铭绎笑笑，关上窗，开车。
    一路无言，他没问她为什么哭得眼睛都肿了，她也没问他怎么过来的，要去哪儿。
    反正，到目的地的时候，她看着宣传里见过的新开发小区愣了下神。
    城中心的高档小区，号称全智能的设计，价格也贵得咋舌。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蒋铭绎停好车替她开车门，又低头给她解了安全带，“走吧。”
    “这房子？”赵思睦已经猜到了。
    他点头：“我们的。”
    关上车门，他带着目瞪口呆的她，“顶楼，四房，还带了个小阁楼。”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电梯口，没什么人，他刚按，电梯就来了。
    恍恍惚惚的赵思睦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蒋铭绎搂着她，她这模样特别乖巧，“半年前。”
    “还没装修，等你看了再设计。”他解释。
    赵思睦眨眨眼，他还在，应该是真的。
    “我也没说嫁给你啊。”她嘟囔。
    蒋铭绎又靠过来，声音带着蛊惑，“那……现在考虑考虑？”
    赵思睦被他的呼吸烫到了，她微仰头躲开，“你不是说求婚更惊喜？惊喜呢？”
    他在她额头亲了亲：“马上。”
    赵思睦：“……”
    为什么有人求交往要送戒指，求婚的时候要提前说？
    惊喜呢？刺激呢？
    全没了。
    而且……
    赵思睦离开蒋铭绎的怀抱，她贴着电梯一角，“今天不适合求婚。”
    “为什么？”
    “你没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吗？”她咬牙切齿。
    蒋铭绎看看她：“很漂亮。”
    “摸着你的良心说话！”
    “嗯，很漂亮。”
    赵思睦：“……”
    她会答应才怪，求婚还要怼她。
    电梯“叮”一声到了，蒋铭绎伸手挡着电梯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她斜睨他一眼，先出去，等在边上。
    等他打开门，还真是个毛坯房。
    赵思睦满脑子都是他的求婚，心思压根不在看房上，他好似也没有想着要给她介绍格局，直接牵着她的手穿过走廊到一间房前。
    蒋铭绎忽然捂住她的眼睛：“落雪的故宫我们是没看到，下次等北京下雪，我再带你补上。”
    没头没尾的话，赵思睦被他挡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除了他的声音，四周很安静。她被他带着一步步往前走，总共走了五步，停下。
    但他还遮着她的眼睛。
    她感觉到他换了个方向，像是从她身前绕到了身后。背上贴过来一个怀抱，很暖，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
    “榕榕，你愿意嫁给我吗？”蒋铭绎在她耳边问。
    赵思睦：“……”
    哪里有人的求婚这么直接的？
    他话音刚落，手松开。
    正打算揶揄一顿的赵思睦彻底怔住，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
    还是毛坯间，窗口被帘子挡着，所以，房间很暗，可是，四面墙竟清晰映出了落雪的故宫。有他们去过的长廊，有朱红宫墙，有那棵他靠过的梨树，有他们接吻的宫门，一片片雪落着，红墙白雪，美得像幅画。
    画面里忽然出现一头狮子，因为被雪花覆盖，就像是戴上了帽子穿上了新衣。
    四面墙，四个不同变换的画面，赵思睦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看不过来。
    蒋铭绎竟然用投影的方式，把落满雪的故宫给她搬过来了。
    “喜欢吗？”他一直跟着她，问。
    赵思睦张了张口，发现此刻所有的语言都太过苍白，没法形容。
    蒋铭绎从她身后搂住她，下巴在她肩膀，“喜欢的话，能不能答应我？”
    他的手也没闲着，握住她的手，精准抚上她的戒指，然后，牢牢握住。
    赵思睦被他的气息撩得心慌意乱：“我们成为男女朋友才三天。”
    “三天啊。”他看着墙上的光滑过她的脸，“很久了。”
    很久了……
    很久……了……
    赵思睦是真的脸红了，脸红心跳快的。
    蒋铭绎还觉得不够：“嫁给我吗？”他在她耳边追问，问一句就亲一下，“嫁给我吗？”
    她都被亲痒了：“痒。”
    “那嫁给我吗？”他不依不饶。
    赵思睦沉默片刻：“为什么是今天？”
    蒋铭绎看她：“本来不是今天，可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觉得今天也不错。”
    她忍着快压抑不住的眼泪：“没有新戒指吗？”
    “也不跪了？”
    “只有我们，没有长辈和朋友？”
    赵思睦一连三问，蒋铭绎揉了揉她的掌心，“没有戒指，有我有你，还有它。”
    说完，他站正，她就感觉到他离她远了。她想要回头，脖子忽然一凉。
    “榕榕，我等这一天很久了。”蒋铭绎拿出藏了许多年的“公主的眼泪”，温柔替她戴上，他再到她跟前，摸了摸闪着光的宝石，“嫁妆都给了，不嫁吗？”
    赵思睦低头，看清脖子上遗失多年的项链，眼泪水终于失控，她有些看不清失而复得的宝石，“拍卖会是你？”
    拍卖会后，她喝醉酒，被她耍酒疯塞了项链的人是他？
    所以，认识后，她再怎么演，他都含笑看着。
    她演淑女，他看着，她不演了，他还是看着。
    蒋铭绎笑着点头，帮她擦眼泪，“榕榕，嫁给我，好吗？余生很长，我想把我剩下的时间都交给你，你可以对我笑，对我哭，对我发脾气，我都在。”
    “以后，一直在？”她觉得自己哭得很丑，话都快不会说了。
    他居然还亲的下去：“榕榕，我在，以后都在。”
    然后，蒋铭绎转身又拿出个文件夹，翻开递到赵思睦跟前。
    里头厚厚一沓资料。
    “什么？”她吸了吸鼻子问。
    蒋铭绎指给她看：“我名下除了蒋氏股权外的所有资产，我已经签过字，资料齐全，这些将会作为婚前财产过户到你名下，只要你签字，即刻开始走过户手续。”
    她怔松，一下被他拉回了半年前最难过的三天。
    他还在解释：“但是，蒋氏的股权得在我们结婚后才能……”
    “你别想诓我给蒋氏打工！”赵思睦打断。
    蒋铭绎笑了：“是我给你打工。”
    她没吭声，眼泪水不争气啊，她低头翻了翻几页资料，发现端倪。
    从纸张到每一页的落款，明显不是近期才准备的资料。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蒋铭绎看着她，老实答：“半年前，我失约后。”
    赵思睦哑然，看不清资料了，“可我们都分……”
    没说完，被捂了嘴，他连那个字眼都不让说。
    真霸道。
    蒋铭绎抽走厚厚的文件夹：“你单方面的，我从没答应。”
    赵思睦又哭又笑：“那……好的吧。”
    她搂住他的脖子，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眼泪水都蹭上去了，她也在他耳边，“我有没有说过一句话？”
    “嗯？”他抱着她的腰，“什么？”
    赵思睦笑着说：“我爱你，很爱你。”
    她爱他，爱这个从来只会包容她的任性，包容她的怯懦，将所有温柔都给了她的蒋铭绎。
    她很爱他，只有在他面前，她不用口是心非，不用故作乖巧端庄，她只是赵思睦，是他的榕榕。
    “蒋铭绎，以后，我只当你的榕榕。”
    “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