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果》作者:MyDestiny 文案 惊鸿自微末,恐一眼沦落。 一人,红衣不羁,富贵半生,一时之间失意落拓,可那算得了什么?铅华落尽,哀莫大于心死,那一身白衣已舍情而去,再求不得。 一人,白衣隐忍,挣拓半生,春风得意如期而至,可还是缺了什么?尘埃落定,京都漫天大雪,那一身红衣已隐于其间,遍寻不果。 来世今生,世世生生,于万丈红尘,你我皆不复见。 BE!B!E!绝对BE!这是我第一次写了大纲的小说,绝对不会改结局的!攻受绝对不会在一起的!虐儿子,我是认真的。 前期轻松欢脱,其实都是为了衬托后期的残虐(我保证我一定会能写多虐写多虐的,严肃)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风拓 景落 ┃ 配角:风渊 ┃ 其它:BE剧情君爱转折 第1章 第一话 风拓其人,今年……还没出生。 今年是壬子年,今日是腊月初九,今时是寅时二刻。 异象突生,祥云千朵翻涌而至,霞光万丈地平而起。 “哇!”随着一声不大响亮的啼哭,风拓降生,家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将军!营帐外来了许多人求见。”下尉来报。 风将军喜得一子的笑容还没散去,“作甚的?” 下尉 : “看打扮像是一群修道之人。” 风将军 : “???” 待风将军安慰晚了自己媳妇儿来到帐前时,着实被这么多道士长老和尚尼姑吓了一跳。 “不知诸位,有何贵干?若是化斋,我们真的是……爱莫能助。” “将军此言差矣!”一个长胡子老道先了跳出来,准备解释一下他们这一群江湖骗子,额,呸,江湖术士在这里非法集会的原因。 “您老悠着点,别跳来跳去的……”风将军觉得尊老爱幼是我们优秀的传统美德,应该发扬光大! “咳咳咳!”老道觉得人生的方向被风将军带歪。 言归正传,总之呢。这一大群人来就是想看看风将军刚出生的儿子。 风将军当时的心情是:“神经病啊!老子的儿子又不是白菜,干嘛给一群老变态看啊!”(将军,这个比喻有点歪啊……) “雅蠛蝶!”风将军淡然压下心头的草泥马,45度角仰望天空,冷艳高傲的说到。(不会用外语就不要硬杠啦!)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 突然,从江湖术士包围圈后段开始,大家纷纷向两边撤。 风将军一看这架势,我去,莫不是他们大当家的来了不成? 只见那人行如风,站似松,嗯,如果有动图的话,大约就是咻——啪。 一身袈裟,一双慈目,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旁边跟着个小沙弥,虽年龄很小但目光澄澈通透。 “风将军,老衲法号福弘,四海传法,今日特意为令郎而来。” “福弘法师好。可不知为何?”风将军看这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真的是大家风范,只不过说了句阿弥陀佛就让人精神一振,暗道还真是有两下子啊! “风将军,可否让老衲见见令郎,或可关乎令郎性命。”福弘叹一口气,又道了声阿弥陀佛。 风将军一听,心里霎时有些紧张,也叹了口气道“法师随我来吧。” “阿弥陀佛,风将军且等等。”福弘转身,对着身后一大摞吃瓜群众说,“大家先散开吧,这里……不请客的。” 一群江湖术士:“……”我x,什么玩意儿啊!之后就一哄而散。 福弘:“那个啥,偶尔皮一下还是很开心的。” 风将军:“我的法师画风不对啊……” 画面一转,来到了风拓睡觉的营帐。 “法师,犬子刚刚睡着,法师你就远远看看就好了。”风将军红色警戒。 “嗯,好,老衲就站在三步之外。” “法师,您说关乎我儿子的性命,是……”风将军撇了一眼那个躺在床上小小软软的一团,紧张的搓了搓手。 “没错了。风将军,令郎是木年木月木日木时出生,出生时天降祥瑞,是九曜星之木德星君下凡。” 风将军一听他儿子是星君下凡,高兴坏了,还没来得及道谢,便听福弘又开口。 “但,木德星君主仁,不忍天下苍生受战火荼毒,故而舍弃自身运道助你夏国一统天下。” “这么说这次封津之战,我皇兄会赢?那对我儿子有什么影响?” “多难早夭。”福弘面色淡然。 “什么?!法师你可有化解之法啊?” “并无,天命难违。”福弘双手合十,对着床上静静睡着的孩子拜了一下,起身后看见风将军双眼通红,平日里握住几十斤大刀都纹丝不动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风将军,你也要记住,树木易折,但却长寿,只要木心不死,终有活过来的一天。但若是木心死了,即便外面枝繁叶茂,也活不长久。找到护持他木心之人,或可百岁无忧。” “谢谢法师。” “还有,让风渊带着他吧,一处长大,或许还能受益些。”说完福弘便告辞离去,而风拓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暑假新坑,绝对BE!谢谢大家! 第2章 第二话 夏国的都城和光下了一夜的雪,大雪初霁,天光骤亮,日光倾洒在落了雪的屋脊树枝上,反射出粼粼的光芒,耀眼的很。雪后的和光静谧非常,这个一统了天下的朝代的都城正在醒来… … “轰——”是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推开的声音。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慢慢从王府中驶出,街上各府的仆人正在打扫路面的积雪,见到马车便会放下手中的伙计,垂首立在路旁,恭送马车驶过。在京畿这一块儿地方,就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玄德街住着一位王爷,战功赫赫,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叔,恩宠非常却从不恃宠而骄,重情重义,只娶了一位王妃,也只有一个儿子,先皇钦赐“拓”为名,寓意开疆拓土,一统山河。 话说这风拓,深得先皇喜爱,与当今圣上一同长大,两岁便被封了王爷,可以说是从未受过委屈。老王爷教导的也好,诗词歌赋、文章兵法、琴棋书画都有所建树,不过这小王爷自生时便身子弱些,习不得武艺,可胆子不知比习武之人大了多少。今日拽了丞相的胡子,明日惊了将军的骏马,后日便要拿着皇上的御笔在大内总管脸上作画啦,画一只龟壳浑圆的大王八… …. 小王爷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偏偏皇上又宠爱,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马车缓缓向着皇城驶去,驾车的车夫是个中年人,长相和蔼,脸上有些喜气,丝毫不觉得这大冷天出门是种折磨。车内没有声响,重重布帘完全挡住了车外的严寒料峭,又有熏笼、足炉取暖,十分温暖舒适,有两人一坐一卧,坐着的闭目养神,躺着的睡得正酣。 车驾稳稳,大路平平,丝毫不见颠簸,走的是正中官道,只有下朝官员的轿子匆匆往回赶去,品阶低的需要下轿行礼作揖,品阶高的也要停轿避让以示尊敬。 路边两位品阶不高不低的官员目送马车离开,“李兄,这是哪位大人啊?好大的阵仗啊!” “孙兄,你是刚到和光任职尚不知晓。刚刚过去这位是穆王爷的独子,晋小王爷——风拓的车驾。” “原来是个小王爷啊!那他这么早进宫做什么?” “啊,今日是腊月初九,是小王爷诞辰,这是进宫领赏去了啊。每年圣上都赐各种珍奇玩意儿给风小王爷做生日贺礼呢!” “天,小王爷真是、真是恩宠非常啊!” “那可不是?圣上和小王爷一同长大,情意非常。” 两人又唏嘘了一阵,待小王爷马车过去,便相邀一起品茗观雪。 “李兄,去我家喝杯茶再走?” “承意,时近年关,也是无甚大事,再向孙兄讨教棋艺。” 两人一拱手各自上轿远去。 这边马车晃晃悠悠终于来到了皇城门口。 车夫先跳了下来,到了看守面前。 “这位大人,我们是穆王府的车驾,奉皇上旨意进宫面圣。”车夫脸上带笑随和得很。 “可有凭记?”那看守虽认得穆王府车驾,可也不得不查,毕竟关乎自己项上人头。 “有的有的。”车夫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帕包的东西,小心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玉牌,雕成菱形,上端下端开孔,以盘长结系着,正面刻着一个“风”字,反面是“御赐出入无阻”,四周边是祥云瑞兽。 车夫小心拿起递到看守手中,看守没接,只是隔空看了看,确认了上面的玉玺龙纹都没有问题后大手一挥,放行。 “多谢大人,一点心意请大伙儿喝酒!”车夫仔细收起腰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了看守手中。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行事。 “客气了,快请进宫吧,别误了时辰。”看守脸上还是淡淡,收地安心理得。 “得嘞!”车夫一甩鞭子,驾着马车驶进皇城。 到了宫门口便不能再驾车了,车夫自然停下。远处一行人,看见车架到了连忙往门口走来。 车夫回身道,“大公子,到了宫门了。” “嗯,知道了。你去吧。”一道清冷声线响起,很轻,怕扰了还在睡着的人。 车夫闻此后跳下车,往远处那些人迎去。 再回头,车内还是十分静谧温暖。 “阿拓,到了,醒醒。”原来坐着闭目养神的青年轻轻推着躺在旁边的人。 “嗯。”带着没睡醒的一丝沙哑,睡得正好的人缓缓睁开眼,似乎是分不清此时此地是何人何事,茫然地盯着自家兄长。 景落看见这懵懂的眼神,笑着整了□□拓的衣领道:“快下车吧。” “哦,好。”风拓花了一会儿醒神,而那边车夫已经到了远处那一行人的跟前。 “呦,今日来的是孙总管啊,可有段时间没见啦!”大内总管率先抢过话头,随后又压低声音悄咪咪问道,“咱们小魔王还爱作画不?” “哎,我这王府的管家怎么称得起总管啊,还是您厉害,哈哈!”孙总管行了一礼,凑近大内总管章公公同样低声道,“不画王八,改画乌龟了。” 说完看着章公公瞪大的双眼中汹涌而出的恐惧,默默地在心地笑了。 章公公抹了一把汗,明明是大雪初霁,冷的可以,还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怎么还不见小王爷下车?”章公公望了望天问道。 “您还不知道嘛?那位是最懒床的了,平日里不睡到日上三竿那是雷打不动的!”孙总管搓了搓手,又插回袖子。俩人老神在在的,当起了雪地里美丽的风景。 “来了来了,快跟咱家接去!”章公公眼瞧着那少年下了马车,眉目间似是带着戾气的,吓得一激灵就给了旁边搀扶的小太监一后脑勺,骂道,“还不赶紧去扶着小王爷!” 那小太监也是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浩浩荡荡乌泱泱一群人就冲到了风拓跟前,他还迷糊呢! “奴才给王爷请安。”章公公带头请安,风拓一挥手,傲气天成,冷面如霜,“哼!”… …其实他就是没睡醒才这么冷漠… … 这冷哼吓得章公公都木了,带着好几十号人在冷风中不知是应跪应求。 于是在这天的早上有些寂静… … 有一会儿,当冷气终于侵入风拓的袄领子,冻得他回神… … “阿落,我要睡觉。”风拓憋着嘴,带着十足的娇气。 听见这一句的景落也颇为无奈,只得问道:“章公公,轿辇内可暖和?” “回大公子,已经为王爷添了四只暖笼了,热的紧呢!”章公公赶忙回答,期盼着赶紧把这小祖宗送到圣上身边去,再也不见了。 “听见啦?快去轿子里暖和吧。”景落走近风拓,把他披风上的帽子兜在风拓头上,轻声嘱咐,“小心些,别着凉。我就在轿帘旁边,若是有事唤我便成。” 风拓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随后皱眉,嘴里道:“你同我一起坐轿。” 说完便拉着景落的手往前走,景落却轻轻抚掉了风拓的手,叹了一口气道,“拓儿,你乖乖的,那轿子不是我一个… …能坐的。你快去吧,我走一段路没什么的。” 在后面追了上来的章公公瞧着形势不对也赶忙说:“王爷,内务府已经为大公子准备了轿辇,就在您后面呢!请您快上轿吧。” 风拓见此,也不好再做纠缠,不舍得看了景落一会儿,又瞪了一眼章公公后只得在孙总管看护之下,上了那顶十六人的轿辇,人头众多,轿辇又庞大而高耸,以至于风拓没看见那顶为景落准备的轿子是怎样的,不过他想,应该不会差太多的,这些狗奴才也不敢阳奉阴违。 章公公见祖宗终于上了轿子,松了一口气,回头看见景落还站在原地,盯着那轿子出神,便毫不犹豫地出声提醒道:“大公子,您也请吧,这要是耽误了时辰,小王爷是没事儿,咱们可不好说喽!”说完便斜睨着景落,一改刚才点头哈腰的小人之态。 景落垂了垂眼睛,冷冷答了声知道了,便走向自己那顶停的很远的轿子,一顶似是送病危宫女出宫的轿子,因为景落看到里面还有一块儿染着暗红色血迹的粗布手绢,就摆在正中间,根本不用费心就能看见。 前面的华贵轿辇已经抬起,十六个年轻力壮的轿夫即使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情况下也能把轿辇抬得稳如泰山,而且他们走得很慢,千万不能出现差池,否则就要人头落地。而轿上的风拓被这种若有似无的轻微晃动搞得哈欠连天,不多时便躺平了,三会周公。 丝毫不知身后的大哥遭遇了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新坑,可能真的很坑,但是我猜应该不会断更... ...吧? 风拓:今天长尾巴~唔,我的尾巴很短很小毛绒绒,请参考柯基基~ 第3章 第三话 从德昌门行至千里殿走了两刻钟,期间九曲回廊,雕梁画栋,令人心向往之。而千里殿,平时从不允许任何官员嫔妃进入,因为千里殿是先皇赐给小王爷风拓在宫中留宿的住处,一般只用于接待这位小王爷,此殿虽不是很大,却有上下两层,格局十分新颖,据传还是先皇亲手设计,一力督建,为这三宫六院所独有,又经一番精心布置,不知比其他宫殿好了多少倍。皇上下了朝便往千里阁赶,看见命人准备的吃食、零嘴、水果都已经准备妥当,千里阁也装饰了一番,觉得很满意,当即就赏了宫人。 皇上自顾自在千里阁耍了半天,猛然脸色一变,“小圈子!”皇上叫到。 “奴才在。” “快!你快去问问人到哪里了?” “是。”小圈子使了个颜色,立即有人飞奔出去。 “皇上,恕奴才多嘴,小王爷在宫里不会出事儿的。” 皇上一听,立刻皱眉,小圈子就给跪了。 皇帝瞪他一会儿,摆手让他起来。 “拓儿离了皇叔的眼,又迟迟没到朕身边,朕真的很担心。” 小圈子也明白皇帝的心思,要说这位小王爷,真的是多灾多难,而且这灾难就冲他一人去。 就比如说吧,十年前,先皇还没西去,小王爷也才五岁,上街游玩,出门时晴空万里,突然之间,暴雨如注,这本来也没什么事儿,找个地方避雨就是了,可是,不知为何从来没出事儿和光的龙池竟然决了堤,只淹了小王爷,从水里捞上来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回到王府便高烧昏迷,治了几日都不见效果,后来被个小娃娃治好了,而那个小娃娃也就成了如今王府的大公子。 据说因为先皇彻查龙池决堤案,这才牵扯出前任宰相贪腐之事,其党羽遍布全国,势力宏大,若再放任其发展必将危害社稷。是小王爷这一难,去了夏朝毒瘤。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小王爷落水,久旱之处便逢甘露,小王爷发烧,久涝之地便出太阳。总之一句话,只要小王爷受苦,那夏国就受益。 所以虽然小王爷十分顽劣,但夏朝百姓都觉得那是可爱,觉得他是夏朝的福星。 “小圈子,想什么呢?” “回皇上,奴才想回话的人怎么还没来呢!” 正说着,刚才出去的小太监就跑了进来。 “回皇上,已经走了一半了,天冷路滑,走得慢,还得两刻钟呢!” “嗯。”皇上打个手势叫了影卫去看着,小圈子感觉到了一阵风划过,缩了缩脖子。 这边风拓一行人缓缓走着,终是到了千里阁。不过大家都不大敢出声,因为那位小王爷正睡着呢。 皇上早就到了千里阁外,见人安全到了,舒了口气。 “怎么?睡着呢?”皇上也就是风渊压低了声音问章公公。 “回皇上,睡了一路呢。” “嗯。”皇上正准备打了帘进去把人抱出来,便见一人从旁边踏出,挡住了皇上的去路。 “微臣参见皇上。” “哦,是景落啊,你也来了?你让开,让朕把拓儿抱出来。” “还是让微臣来吧。” “还是朕来吧,朕是拓儿的哥哥。” “皇上微臣… …” 风渊突然俯下身子,靠近景落耳旁,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景落,你是个什么东西,你配吗?” 景落身体一抖,叩头至雪地。 “哼!”风渊拂袖,打帘进了轿子。 不一会儿就连着被子将风拓团了个球抱了出来,睡得一脸糊涂的风拓根本啥都不知道。 不一会儿出来个小太监叫起还跪在雪地里的景落,说是小王爷快醒了,迷糊间总叫阿落阿落的,叫景落进去,免得一会儿小王爷清醒了,见不到人又闹腾。 “是。”跪在地上的景落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却又不不得放松,本来挺直的脊梁也就自然弯曲,当景落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温柔的笑。 “这位公公,咱们快点走吧。” 千里阁内,风拓在大床上睡得四仰八叉,丝毫不认床。 风渊在旁边看的忍笑不止,想着若是找个画师把拓儿这副睡相画下来,传遍宫闱,拓儿会不会把皇帝的龙椅都掀个底儿朝天。 风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傻笑着,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画像主角的危险,直到…… “嗷!嗷嗷!疼啊!松手松手!” 风拓的两只手都掐上了皇帝那尊贵的保养良好的没有一丝丝皱纹的脸颊。 “皇兄,快吐出来!苍蝇不能吃啊!”风拓边捏脸边准备把其中一只手伸进龙嘴里。 小圈子闻声而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凶残的抢食场面,赶紧上前拉开了皇上和王爷。 风拓远远看着风渊一脸心痛,“皇兄,你是不是把苍蝇咽下去了?” 风渊:“???” 风拓看皇上这个样子都快哭出来了,坐在床上捶胸顿足,哭嚎道,“皇兄,那只苍蝇刚刚吃了臣弟的夜香啊!” 风渊:“!” 风拓再一瞧这表情,立刻表示,马上自刎,这就去死一死。 受惊过度的皇帝终于也拧过劲来了,一把按住打算用零食噎死自己的风拓,笑的很神秘。 “皇兄,你听我解释。”风拓抹了一把吃出来的口水,严肃地开始了他的解释。 “是这样的,这不是你找人去抬我嘛!皇兄你别说,这个轿子啊又大又软,你对我真好,皇兄你真是个好人,你……”面对皇兄的笑靥如花,王爷岔开快题第一次失败。 “继续。” “好好,然后我就碎着了嘛!皇兄你也晓得啦臣弟这个人就是喜欢睡觉,在家里那不睡到……”面对皇兄的冰冷眼神,王爷岔开话第二次失败。 “嗯哼,然后我就梦到我在嗯,我在花丛里嗯,那啥,”风拓挑眉,发送信号。 “对不起,我信号不好,接收不到。”对方拒绝了你发送的消息,并向你扔了一坨那啥。 “好啦,我在花丛里如厕,哎哎,这都不重要,”,风拓神秘兮兮看了看左边的小圈子,又看了看右边的侍卫,招手让风渊上前来。 低声说道:“重要的是皇兄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跟我说,苍蝇再小也是肉啊,就速度抓住一只,填嘴里了……” 风渊:“……” “后来我一睁眼,看见你在那儿傻笑,和梦里吃到苍蝇乐呵的表情一模一样,我当然要……” 风渊:“我觉得你在熊(骗)我。” 风拓:“皇兄,看我真挚的眼神!” 风渊:“我还是觉得你在熊我。” 风拓:“我敢对天发四!” 风渊:“……好啦,说不过你,下次可不许梦见皇兄吃苍蝇了!乱吃别的也不行啊!” 风拓:“保证。” 风渊刮了一下风拓的小鼻梁,又轻轻掐了下风拓的小脸蛋,才收了手,道“起床吧,一会儿把长寿面吃了,一口吃完不许剩下!” “是,皇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是刚刚写完的小说,没有存稿的我该如何是好啊?救命! 第4章 第四话 现时是腊月初九辰时刚过,千里阁外候着一溜宫女太监,端着各色菜式哗哗往里进。 一楼清风居内八仙桌只坐了两人,主位是今日寿星晋小王爷风拓,旁边坐的是当今皇上风渊。 “拓儿,趁着面是热的,快吃。”风渊将那碗长寿面递到风拓手上。 “是,皇兄。皇兄和我一起吃点吧?偶不愣集几次!”风拓边往嘴里塞面条边说话。 “好啦,皇兄知道了,你慢点。”风渊伸手摸了摸风拓的狗头,觉得手感超级棒! 风拓:“… …” 吃了半天,风拓好不容易把那碗巨多的面吃得差不多了,一抬头看见有份甜汤,特想喝,不过又不能使唤皇兄,于是“来个人啊!本王要喝汤!!!汤!!!!” 正埋头吃着饭皇上被他这中气十足的叫唤吓得一激灵,手忙脚乱地扶好坐稳。 自然这种强硬的吆喝小二的方式也被宫人们接收到了,马上一个貌美如花、体态纤纤的宫女就来到了小王爷身旁,探身为他盛汤。 “王爷,请用汤。”汤碗被放到风拓面前,那姑娘手指纤细娇嫩,皮肤白的反光,一颦一笑间状若疯癫,诶?不对,状若蜂蝶?也不对… …随便啦!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姑娘的手绢没揣好,掉进小王爷的长寿面面钵子里了。 很好,她出名了,真的是应了那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大胆奴婢,作甚么!”皇上一瞧,底下的员工都这么毛手毛脚的,这饭店啊呸这皇宫还要不要好了啊! “皇兄,算了吧,没事儿。”风拓正愁那面条实在是灌不进去,来了个姐姐替他解决了挺好。 “可那是长寿面,拓儿你… …”风渊皱眉。 “皇兄!难不成你想在我生辰见那啥啊?”少年你的“那啥”都是啥啊?! “不是,皇兄觉得长寿面不吃完不吉利。” “皇兄啊,没事儿,我只要不想上去,谁也不能让我上去!嘿嘿。”风拓咧嘴一笑,扯住了风渊的袖口。 “说什么呢。还不快撤了?!” 一碗长寿面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但后来风渊时常想如果再做一碗让拓儿吃了,拓儿应该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了吧? 吃完早饭的风拓摊在椅子上,用全身演绎着什么叫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世祖生活。 “诶?皇兄,阿落呢?我… …好像从醒过来再没见过他?”这个脑回路绕夏朝三圈还打了个中国结的王爷终于想起来还有个景落和他一起来的,心不可谓不大。 “哦,他啊,皇兄也不是很清楚。差人去问问?”风渊听见“阿落”的时候,嘴角便挂了一丝笑容。 “嗯嗯,让阿落过来吧。” “听见没有?去找大公子。”风渊深深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小太监。 “是。”小太监俯身告退。 “拓儿,西番进贡来许多好玩的小玩意儿,送给你吧?” “太好了,还是皇兄对我最好,父王啥都没送我!”风拓一撇嘴,不高兴了。 “好啦,那皇兄替九皇叔多送些给拓儿好了,一会儿啊咱们就去库房挑,好吧?”皇帝的宠爱。 “好啊好啊!” 看着风拓会发光的眼睛,风渊想把这个孩子抱进怀里,他还小还小… … “呦!大公子,怎么在这里站着呢?”一个小太监笑嘻嘻地问道。 景落看着越下越紧的大雪,没说话。 “怎么皇上都不让您进殿里暖和啊?呦呦!这表情,我都替您抱不平呢!怎么说您也是在王府十年了,虽说不是小王爷亲哥,怎么也不至于这么落魄吧?” “小福子,干啥呢?”又来了个小太监,“殿里有事儿,快走了。” 小福子跟着那个小太监走了,隐隐传来两人说话:“那收养的能和亲生的一样吗?以后啊,穆王府这偌大的家业还不是小王爷的?能分他半点?”“是啊,不过是个吃穿用度好些的下人而已… …” 雪下得大了,渐渐听不见那些人的声音,可还有声音在他脑子来回响起,你根本不是个主子,你也不配!你就是穆王府收养的一条狗!咱们王府正经主子只有小王爷! 有些东西就像这雪一样,悄无声息的却越积越多,早晚有一天会再也承受不住而崩塌,毁了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切。 “大公子,皇上叫您进去。”来找人的小太监远远看了一会儿,才来叫景落。 “是,知道了。” 动了动站的有些麻木的双腿,景落跟上前面的小太监。等到了千里阁还没有散尽一身寒气。 “阿落,你去哪里了啊?怎么身上这么冷啊?”风拓拉着景落的手在靠近火炉的地方坐下。 景落看了眼坐在高位的皇帝,笑着说道“今日的雪景真的很美,就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想多看看。” “真的吗?我也要去看!”风拓一跳就要往外跑。 “拓儿!”皇上叫住风拓。 “皇兄?”风拓瞪着那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像头小鹿,写满了去嘛让我去嘛。 “去吧去吧,穿厚点儿,慢点跑。”,风拓一听皇兄答应了,急吼吼穿上衣服拉着小圈子就往外跑,一溜烟就没了影。 见风拓跑远了,皇帝立刻没了笑容,招手间地上落下三人,“你们听着,若是王爷有什么闪失,一律明日处斩!去吧。” 三人领命而去,霎时间千里阁就只剩下皇上和景落。 “如何?”皇帝把玩着手中的佛串,轻声问道。 “快成了。微臣只问皇上可会信守诺言?”景落紧紧追随着风渊的眼睛。 “呵呵,那是自然,朕是九五之尊呐!”风渊毫不躲闪。 “希望皇上说到做到!”景落叩首。 “放心。你出去看着拓儿吧,别让他出事儿。” “是,微臣告退。”景落又叩一首,退了出去。 风渊端起刚刚沏的茶,喃喃道,“景落啊,你可知伴君如伴虎,与虎谋皮,自不量力。” 作者有话要说: 风渊在风拓面前:“喵~” 风渊在景落面前:“吼~” 各路猪脚黑化中.jpg 第5章 第五话 风拓在皇宫玩到快吃午饭才往王府赶。 穆王府的马车里,悄无声息。 风拓在椅子上蹭来蹭去,挪东挪西,还是没忍住,“阿落,对不起。” 景落抬眼看着这个刚刚十六岁的少年,眉眼如画,面容精致,家世显赫,泼天的富贵与生俱来,父母的宠爱唾手可得,还缺什么呢?景落知道他什么都不缺,可这不是景落想要的。 微微一笑,“这是从何而来?” “我知道,根本不是什么雪景好看,而是皇兄他… …不让你入殿,”风拓捶了自己的腿两下,懊恼道,“而我却真的把你忘了!我真蠢!” “没事,我没事啊。”景落摸了摸风拓的头。 “明明今天也是你的生辰… …” “我都长大了,不需要过生日了,阿拓不一样,阿拓还是个小孩子嘛。”景落成功转移话题。 风拓一听景落说他是小孩子,立刻炸毛。 “我不是!阿落你也要过!回去就过!”风拓在马车里一蹦三尺高,“哐!”掉落装备,恭喜您成功收获一个包包。 “唔,疼!”风拓双眼迅速泛起泪花,眼泪在眼睛里滴溜溜打转,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呐!你看,还不是小孩儿,哭鼻子呦!” 不说还好,一说那泪就砸了下来,啪唧啪唧的。 “我错了我错了,别哭别哭啊!”景落把风拓拉近些,轻轻捏了下他的鼻子,又替他把眼泪擦去。 “我不是小孩儿。”风拓说的也很是心虚,声音低低的。 景落看着他这委屈又倔强的小模样,慢慢地将他搂进怀里。 “算了,我还是小孩子吧,我要是长大了… …阿拓就不能抱着我了。” 景落听见此言,心中一紧,“那好,阿拓就不要长大了,我会保护阿拓的。” “嗯,还有父王和母妃,我不想离开你们,你们一定要保护我,不叫老天把我收走。”风拓从小到大十几年经历的病痛灾难恐怕比一个人一辈子经历的都要多,其实他一个孩子还是会很怕,怕哪一天没有了好运气,就一命呜呼了,离开了这些他挚爱的人。 “嗯。”景落紧了紧抱住风拓的手臂,把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两人就互相抱着一路回了王府,等到了王府时,风拓情绪早就好了,大约他是属于那种天大地大,快乐最大的人。 “父王、母妃,我回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就是风拓了。 出来接人的是风卓王爷,“拓儿、小景回来了?” 一看见风卓风拓就伐开心,“哼,父王!皇兄可比你大方多了,送了我好多好玩的,哪里像你一样送我个红纸叠的小老鼠啊!丑的惨不忍睹。”无视风卓一脸谄笑,风拓进了屋去找他娘。 “咳!那啥,小景最近武功如何了?过来演武场跟义父比划两下!” 风卓见儿子亲他娘去了,便拉上景落就往演武场走。 “是,义父。”景落垂首回答后跟在风卓后面,悄无声息地挣脱了风卓拉着他的手,默默跟在其后。 演武场 “小景,开始吧,你先出招。”风卓王爷也就在自家媳妇儿和儿子面前比较和颜悦色(),但是请大家不要质疑他是一个逗比的设定。 “是,义父。” 两人一拳一脚过招之间,风卓还不忘询问风拓今日在皇宫的事情,可见胜了景落还不在话下。 “今日,阿拓在去宫里的路上睡了,到了千里阁是皇上抱去殿里的,后来就用了早饭,吃了长寿面,赏了雪后,同皇上一起去库房挑礼物。” “嗯,皇上可有说些什么?” “我不曾被准许入殿,并不清楚,义父若是想知道,可以问问阿拓。”风卓深深看了景落一眼。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过了二百多招。 “啊,大招来了!”突然风卓大喊一声,往前飞扑把景落抱在怀里。 景落:“……” 风卓:“小景,生辰快乐。感动不感动?” 景落:“不敢动不敢动……” 这边,风拓进了屋见他娘,还未行个完整的礼,就被王妃叫了起来。 王妃名叫罗嫣,是先皇重臣封疆大吏罗青之女,与风卓王爷相识于年少,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恩爱非常,穆圣王爷于大婚时许诺爱妻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罗嫣嫁入王府,再未娶亲,佳偶天成,自是京都一段佳话。 “娘,看皇兄送您什么了?”风拓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是一对玉镯。 罗嫣看了一眼镯子,没甚在意,收在一旁,拉住风拓的手,“今日想吃什么?” “都听娘的好啦!” “是啊,反正娘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可不是都听娘的就行啦?你个小机灵鬼!” “嘿嘿。”风拓持续傻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金银窝里长大的,按理说不缺着什么,可风拓就十分喜欢吃肉,而不喜欢吃菜果。 “可有在皇宫里闯什么祸了?”罗嫣捋了捋风拓额边的碎发,森森问道。 “没有,真的没有啊娘,你信我!”风拓快给跪了,只觉得他娘摸过的地方有一丝疼痛。 “没有就行,我儿你别怕啊。”罗嫣连风卓都能收拾妥当,还别说从小看着自家父王被吊打长大的风拓了。 “娘,我不怕不怕……”风拓迅速地把准备好了的眼泪憋了回去。 “真乖,走,我们去找你父王。” “好的,娘亲!您慢点!”只见罗嫣提到风卓时笑得十分灿烂,风拓觉得他父王又要倒霉了。 与此同时,刚与景落切磋完的风卓王爷虎躯一阵,僵硬地转过身喃喃道,“小景,我觉得有杀气… …” “义父,我看您还是去把搓衣板找来?”景落咽了口口水,“您又怎么惹义母生气了?” “那个,前两天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在外面传,说我有外室… …”说着,风卓王爷看见景落迅速收拾好了东西,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风卓居然看懂了,那一眼说的是“搓衣板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还是准备刀吧。” “呜呜呜,小景你不要走啊!”王爷尔康手。 “义父,我救不了您了,您要不先吃点人参什么的保命吧!”说着景落已经溜出了门外,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不要啊,你回来!”绝望的王爷,该拿什么拯救您呢? 下面是一道送命题: 已知罗嫣王妃战斗力和穆王府全体上下战斗力,求风卓王爷的心理阴影面积。 作者有话要说: 风卓王爷:瑟瑟发抖.jpg 罗嫣王妃:夫君,表怕!妾身会轻轻的哈!(????) 风卓王爷:你熊我!上次也是这么说的!(っ °Д °;)っ 罗嫣王妃:哦,忘了还有上次来着。 风卓王爷:我啥都没说,爱妃你啥都没听见。╥﹏╥... 第6章 第六话 故事的结局以风卓王爷跪搓衣板两个时辰结局,王爷和王妃又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午时,穆王府大厅。 “父王、母妃孩儿敬两位,祝母妃青春永驻,祝父王… …身体安康。” 一家四口围坐圆桌前,风卓王爷坐在主位上,虎躯有些佝偻,那是因为罗嫣的脚踩在风卓的脚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谢谢拓儿啊。”罗嫣笑得十分欣慰了。 “义父义母,景落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孩子们,都快吃吧!”风卓王爷说的咬牙切齿。 风拓、景落忍笑忍得很艰难。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完了午饭,下午天气晴朗,风拓一看便要出门。 “娘,我要去同尘寺。”风拓拉着罗嫣的手晃啊晃,晃啊晃。 “嗯,等等,我先让他们出去通知一下。”罗嫣摸了摸狗头 “哦,好。”为什么我的头是狗头?! 话说来到和光,有几样风景你不得不看,一是莲山上的,二是林间的古刹同尘寺,这第三样,可遇不可求,就是晋小王爷出门。 话说这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咱们可以理解,不过这晋小王爷出门就要从头说起了。 因为每次晋小王爷风拓出门都要出事儿,不管是天灾人祸,所以和光的百姓、商铺、旅人都被警告过,千万不要在晋小王爷出门的时候出现在外面,否则有性命之忧。所以只要穆王府发出通告晋小王爷出门啦!和光的大街上连只鸡都看不见。同时历史和实践的经验告诉我们,只要小王爷出事儿,和光甚至整个夏朝都会受益,所以大家也就默默忍了,再说人家爹是王爷,哥哥是皇帝,你敢说个不字? 腊月初九,晋小王爷生辰,这日下午,穆王府发出通知小王爷半个时辰后出门,于是所有的商贩都收拾收拾东西回了家,小王爷出门这一段时间所有商贩都有补偿。 “阿拓,好了吗?好了咱们就出发了?” “嗯。” 每次出门晋小王爷都不大高兴,因为一想到大家都因为自己耽误了生意,他就难受。 “阿拓?又不高兴了?” “没有,我要去找同尘,很高兴。” “呵,我和你一块儿长大的,你高兴不高兴,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景落看着这个平常以捉弄人为乐趣的小孩儿就因为耽误人家生意就闷闷不乐,心里一笑,道“其实,我去问过那些商户了,他们没有太多怨言,还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用风吹日晒,淋雨挨冻,还能有钱领,挺好的。” “真的吗?”小傻子风拓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眼睛都在发光。 “是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太好了,阿落!” “嗯,这下开心了吧?” “嗯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马车晃晃悠悠,晃悠地风拓又想睡了,正当迷糊之间,身旁传来景落的声音,“阿拓,同尘寺到了。” “哦,去、去找同尘。” 同尘寺,落座于莲山之上,受福弘大师授意始建于六十年前,如今的主持是福弘大师亲传弟子同尘,也是和风拓从小一起长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我写不动了,等我存存稿子再来更新啊,抱歉抱歉。 第7章 第七话 禅房 “主持,小王爷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同尘起身将茶壶注满沸水,等着小王爷到来。 不一会儿,风拓推门而入,身后跟的是景落。 “同尘,我来了!”风风火火恍恍惚惚的小王爷一阵风刮了进来。 “快坐吧,烤烤火去去身上的寒气。景公子也来了?” “主持。”景落漠视了同尘的疏离。 风拓拉着景落坐了下来。 “同尘,这可是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泡的?”风拓抿了一口清茶,觉得自己猜的一定很对。 “阿拓,你怎么知道呢?”同尘笑笑,可是谁也没看出他眼底的悲哀。 “我……我品出来的!”风拓一听对了,立刻挺直了腰板。 “是吗?那阿拓真的很厉害了。”同尘为风拓、景落把茶杯满上。 “嗯,那当然了。” 风拓笑得灿烂,可同尘心里更痛了。 “对了,同尘,今日是我生辰啊……” “我知道,喏,给你!” 同尘拿出了一个素白的小布袋,递给对面的风拓。 “什么啊?”风拓看着这么个小布袋,轻轻解开袋口,发现里面装的是暗红色晒干了的腊梅花瓣。 “带回去泡茶喝吧,今年刚开过了的,知道你生日肯定得跟我要生日礼物,特意留的。” “是我‘义父’的花儿吗?” 这么说若让别人听去就会觉得十分奇怪,但在座三人都知道,同尘寺里最大的那棵千年梅树其实是风拓认的义父,在风拓小时候福弘大师便传书让穆王爷找一棵最老的树认风拓做干儿子,说是这样能长风拓的寿命。 “是啊,就是它的梅花。”同尘微笑。 三人喝茶谈天说地了好一会儿,日近黄昏,和光的天色暗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竟然还飘下几片雪花。 “阿拓,天色晚了,又落了雪,快回去吧,小心山路不好走了。”同尘看着赖在座上的阿拓叹了口气,无奈道。 “昂?那我今天要和同尘一起睡!”风拓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气,扑到同尘身边。 “那可不行,同尘晚上还要做功课呢。”同尘摸了摸身边小孩儿的头,劝他赶紧离开。 “唔,那好吧。我改日再来找你玩!”风拓撇撇嘴,拿起外衣给自己穿好,带着那袋梅花,朝景落说,“阿落,我们走吧。” 待风拓率先出了门,“等等。”同尘出声叫住景落。 景落背身而立,身形一顿,“不知大师有何事?” “景落,你好自为之。”同尘捻着衣角,皱着眉头,恨声说道。 “大师既然身为出家人,就应该不问世事。”景落回身勾笑,拂袖而去。 “阿落,你怎么落后一步啊?”风拓站在寺门前,接天上的雪花玩,见景落来了,就跑到景落身边仰头看他。 景落弗去落在风拓肩上的雪花,“忘了点东西就去取了,让阿拓等久了?” “没有啊,这雪下的真好。”说着又跑出去玩雪。 景落看着那人,一身红衣烈烈,跳动在雪地山间,像一只误入人间的精灵,天真而单纯,善良而坚韧,从不曾受过半点伤害,自打出生起就被人宠着护着惯着爱着,不用懂得人心险恶,不需明白世道艰难,轻而易举便能获得别人一生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风拓的灵魂是暖洋洋的,是亮堂堂的,是没有一点阴霾的。 “阿落!阿落?”风拓晃晃手,“阿落,你在发什么呆呢?我玩够了,咱们走吧。” 景落回神,“好。” “回去我给你过生日,还有生日礼物呢!”风拓拉着景落就往山下跑,景落觉得掌心的温度那么真实却又那么遥远,传不到他冰冷的内心,也温暖不了他的灵魂,景落想默默地挣脱了风拓的手,可是竟然发现自己有点眷恋,眷恋着这点儿微不足道的光和热,看着眼前的无忧无虑人,景落第一次动摇了。 两人走下了山,山脚下的马车早就准备好了,“小王爷,快上车暖暖。” 管家见两人终于下了山,赶紧上前招呼,把准备好的大氅给风拓披上,扶着风拓上了马车。 “阿落,快上车啊!”风拓发现景落又在原地站着,忍不住出声叫他。 “嗯。”景落看了眼管家,管家回他一笑,让他上车,好早点回去吃晚饭。 回去路上风拓觉得景落好像笑脸多了些,越发放肆,躺在景落怀里让他说故事听,景落也笑笑答应了,再无别话。 回了穆王府,晚饭都准备好了,就等两人上桌就能开始吃饭了。 “拓儿,小景快过来吃饭了。”罗嫣端坐在桌边招呼着,旁边风卓虽然微笑,却安静如鸡,见此画面,风拓由心想笑,却不得不忍住。 “是,母妃。”风拓早就洗了手换了衣裳,这便坐下准备开始吃了。 景落随风拓之后落座,一家人又在一起吃了菜,之后按照习俗,生日晚上都要吃饺子的。 “来,拓儿,娘亲不求你功名加身,战功显赫,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说着罗嫣将杯中酒水饮尽。 “啊!”只顾着闷头吃菜喝酒的风卓王爷被自家媳妇踢了一脚,才反应过来。 “那啥,我乖儿子就爱干啥干啥,天塌了还有你皇兄罩着呢哈!”说着连喝了三杯,大喊一声爽!又被罗嫣踢了一脚才安生。 “小景,义母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你也要过得好,义母祝你求仁得仁,不负韶华。”罗嫣展颜一笑,就像个大姐姐一样对景落也有着厚重希望。虽说景落并非亲生,但任谁看见一个孩子在自己身边渐渐长大,不疼爱也是假的。 景落与罗嫣同饮一杯,明明根本没喝多少酒,莫名地他的手抖得厉害。 “不用多说,明日义父就再多教你一套拳法,待你及冠,义父亲自带你领军作战,教你排兵布阵,我们穆王府还得再出一个大将军!哈哈哈!”说着风卓又喝了三杯,一点儿不含糊。 说来也是遗憾,风拓自小身娇体弱,不能修习武功,所以风卓王爷的一腔热血全都交给了时年八岁的景落,亦父亦师亦友,风卓是真的拿景落在当儿子养。 “谢谢义父!”景落低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神色不明。 “哥,弟弟祝你平安喜乐!早日找到心上人!” 平日里风拓骄纵,从来唤景落是阿落,也只有在很正式的时候,才唤他哥哥。景落猛然间听见这句话,瞳孔一缩,手指捏紧了杯壁,不管心中情绪如何翻涌,面上都是不显的。 看着斜面这个孩子真挚的微笑,景落按下心中千头万绪,最终只化为一个缱绻温柔的眼神,“好。阿拓可不能在哥哥之前找到心上人哦,不然哥哥生气了。” “嗯,到时候要和哥哥一起成亲,那我们王府不就是双喜临门?”风拓浑然不觉哪里不对,憧憬着往后的美好,笑得灿烂。 景落盯着他精致的面庞,缓缓地将桌子下的手覆在风拓的手上,马上就被风拓反手握紧了,力气大的好像这辈子都不会松开了。 “对啊,说起来小景也有十八岁了,就算不娶妻也要有个丫鬟伺候着不是?”罗嫣听这两个小的说起来,才察觉他们都不小了,都快到了娶妻纳妾的年龄了。 景落不回答罗嫣的话,反而问道,“不知阿拓可有伺候的丫鬟?”景落在桌子底下掐了掐风拓的手,不出所料看见风拓白皙的面庞迅速染色了绯色。 “没、没有,哥哥别乱说,要有也是阿落先!”风拓挣脱景落的手,摆弄着面前的杯子,头低垂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哎呦,我们拓儿不是没脸没皮的嘛!这时候还会害羞啊?哈哈哈!”不知何时已经喝高的穆王爷适时出现调戏亲儿子。 “父王!”亲儿子表示那说就要坑爹了! “好啦好啦!”罗嫣王妃又塞了一壶酒给风卓王爷,如愿堵上了王爷的嘴。 “小景,可有心上人了?义母替你说去,放眼和光再没有比我们小景更好的儿郎了。”罗嫣对于自己的财产、地位,对于景落的样貌、武功、才学有万分信心。 “回义母的话,景落,有心上人了。”景落晦涩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风拓,发现风拓对着杯子里的倒影发呆,并没有看他,转瞬又收回了视线,说道,“景落想等过几年有了军功再跟他说。” “是嘛?那好,可千万别辜负人家啊!”罗嫣见景落神色认真,应该不是虚情假意就放下心来,又嘱咐几句,便各自吃饭了。 直到罗嫣发现自己亲亲儿子有点不正常,“拓儿怎么闷闷不乐啊?” “昂?”被突然点名的风拓自己也很蒙圈,明明说一起成亲时还没什么感觉,可是阿落说道有心上人了,风拓心里却不觉得快活,有点失望?难过?不知道反正闷闷的。 “问你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怎么总发呆,不吃东西啊?”罗嫣看了一眼旁边只知道彪吃彪喝的相公,白眼翻上了天,又不得不耐下心来询问儿子的情况。 “没事没事。”被罗嫣的问题一冲,心中那点儿塞就烟消云散了,又该吃吃,该喝喝去了,刚刚有点苗头的感情就被风拓理解成舍不得和好朋友分开的那种情绪,再无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子:哥哥有个心上人... ...哥哥真是想不开,是饭不好吃酒不好喝还是手鸡不好玩? 第8章 第八话 穆王府几位主子用完了饭已是月上中天了,下午那点雪早就霁了,露出一弯清清冷冷的月亮,带着一点弧度,远远挂着,风卓王爷拉着王妃回屋里准备对月吟诗,顺便探讨一下人生。 对此,风拓只能报以一声长叹,拉着景落也走了。 从前风拓能离了罗嫣王妃,能离了风卓王爷,就是离不开景落,这是两人都大了,再睡在一处不方便,才分开了两个房间。 “阿拓,慢点走,路上滑。”景落看着前面闷头走路的风拓,无奈出声。 “不行,好不容易就剩我和你,我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你给我的呢?”风拓脚下不停,竟然背过身去,倒着走。 唬得景落赶紧走近去扶着他,让他仔细摔着,“冬天骨头脆,摔了明年春天都下不来床。” 两人站定,靠得很近,月光和周围的灯光交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慢慢地拢住了风拓的心,风拓看见景落眼中点点笑意,温度沿着两人手指触碰的地方开始上升,让风拓觉得两人的呼吸都开始缠绵起来。 风拓先退开一步,往院子里走去,支支吾吾道,“阿,阿落,我们赶紧走吧,有点冷。” 景落一笑,扯住风拓的手腕,低声道,“好了,慢慢走,我拉着你。” 说着顺着手腕找到那只手,牵着,慢慢走。 风拓也没挣脱,饭桌上的那种感情像是颜色会变幻的珠宝,此刻是灼人的烈红,被腊月的冷风一吹,暖遍全身。 “快进屋里去。”风拓本想再在路上磨蹭会儿,奈何景落担心他那副弱唧唧的身体,风拓本想辩驳一番,就被景落一个眼神打回原形,撇着嘴看景落在屋里忙前忙后,不过看着看着又觉得很开心,莫名其妙的开心。 “笑什么呢?和个小傻子一样。”景落看着风拓不错眼看着自己笑,走到他面前揉揉风拓的头顶。 “不知道,就觉得阿落你真好。” “那可不是?小没良心。”景落转身就要再去看看那个炭火,被风拓拉住了袖子。 “好了,那个炭火够旺了,你快过来看看你的生辰贺礼啊!” 说着从床榻头上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檀木盒,顿时檀香四溢。“给,阿落。” “是什么啊?”景落拿过那个四方的盒子,盒面上雕刻着一幅秋宴图,远山近水,意境高远,棱角处都磨平后雕上祥云纹,青铜双扣上雕着仙鹤引颈高飞。 景落将檀木盒放在桌上,打开后发现是一枚玉佩静静卧在柔软锦缎之上,质地自是上乘,温润若水,似有光芒在其中流转,奇的是这玉佩竟然是双面,中间镂空,一面为“流云百福”,福寿无边;而另一面则刻“落”字,上梅下竹团团簇拥,凌然君子。 景落反复摸了摸玉佩,从坠线的玉珠到最后的流苏,“阿落,你看出什么了没?”对上风拓那对眼睛,景落好笑,就算知道也只能老老实实说不知道了。 “没有,可还有玄机?” “那当然!好歹也是个王爷,送东西就送个玉佩有什么!”风拓趿拉着鞋子,披着衣服下了榻,顺手捎上了床头的灯,一起放在桌上,接着又去灭了屋里的十二连枝铜盏,黑暗霎时侵占了屋里的大部分地方,风拓走回来并着景落坐下,笑吟吟地看了眼景落,见景落还没想出来,笑得更得意了。 “看着!”说完把烛火的灯罩摘了,就只剩下一点却专注的灯火了,把玉佩靠近如豆的烛光,立时灯光透过“流云百福”和“梅落竹”,在对面的墙壁上透出两个青年泛舟的影子,一站一坐,一撑杆一拎酒,即便只有黑影,却好像连脸上的表情都能看见,风拓想那上面的自己一定笑得比现在还要灿烂。 “是不是特别妙?”风拓放下玉佩,扳回看得有些愣的景落,默默等着夸奖。 “阿拓,你……”景落觉得有什么梗在喉咙说不出话来,组织了半天也没成功。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感动的说不出话了,我也要被自己感动哭了!”风拓用掌心撑着脸腮,笑得快要咧到耳根了。 景落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不自觉抬手想摸摸对面这人的脸,近在咫尺,电光火石之间,理智却又占了上风,手愣生生该道揉揉了风拓的头。 “阿落,我的礼物呢?”风拓感受着在冬天总是那么温暖的阿落的掌心。 “等一下就知道了。嗯,正好,也不用再灭灯了。” 景落俯身替风拓把趿拉着的鞋穿好,又躬着腰把坐着的风拓的衣服捂严实,将先前放在暖炉旁烘热的大氅抖开来,披到风拓身上,仔仔细细系好,确保不会有一丝风凉着风拓后,才领着人到窗边的桌前坐下,最后推开窗户,发了只袖箭出去为信号。 两息之后,风拓就被漫天的烟火迷住了眼睛,各色的花朵争先恐后的在天空绽放,铺天盖地,应接不暇,这只还来不及完全湮灭,那只已经升上天空,一时之间,黑夜如昼,宛若白天,好似万千星辰坠落眼底,成就了“火树银花”。 这场烟火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期间没有中断过,让风拓的甚与心都染上了烟火气。“阿落,谢谢你!每年的生辰都给我不一样的惊喜!”风拓小孩子脾性,如此宏大的场景,如此盛情根本难却,一下就跳到景落怀里折腾个不停,两人玩了许久才各自安息,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烟火放完了,风拓的心花却迟迟不败;光影消散了,景落的心影却铭心刻骨。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在此特别鸣(啾啾)谢丝翏大大的评论啦!我也会去看丝翏大大的文章的!加油! 大约是本文为数不多的小剧场之一: 风拓:小孔成像原理,了解一下? 景落:2KNO3+ S + 3C = K2S + N2 ↑+ 3CO2↑□□,了解一下? MD:皮一下还是蛮开心,珍惜这段缘~ 第9章 第九话 腊月初九风拓景落的生辰一过,接下来便是夏朝的新岁春节。 春节并不是一天,而是从腊月二十三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期间要干的事儿啊多了去了。不过这对于穆王府的两个未成年来说,就只剩下吃吃吃了。 腊月二十三,小年清晨。前几日又下过一场雪,如今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屋檐上的点点雪迹,天气还是很冷,不过这却不能阻挡穆王府祭灶官。 一阵“噼里啪啦”过去,成功地把与周公三游天界的晋小王爷拉回人间,风拓烦躁的翻了几次身,发现门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好像就踩在他的耳朵边似的,一骨碌坐起来朝门外大喊,“乌啼!!!” “来啦!来了来了……”门外伺候的小厮乌啼被这镇山的喊声下了一激灵之后,赶紧推门进去。 “主子,您醒了啊?”乌啼知道这位小王爷不会随便打骂下人,但是前提是他没有被吵醒。 “乌啼,”风拓抱住自己的脑袋,平静地问道,“又要过年了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乌啼仿佛从自家小王爷身上看见如有实质的绝望,不忍说道,“小王爷,你想啊,过年能吃很多好吃的嘛!” “本王从来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过年那点儿东西,本王还看不上……” “……”您是大佬,您是土豪,我们这些人及不上,及不上。 “阿拓,你又赖床了?”景落穿戴整齐,推门而入,看见风拓抱着被子神色凄惶,就知道风拓的“过年综合征”又犯了。 “阿落,你来了。”风拓整个人都颓了,“外面在干嘛?” “今天小年,腊月二十三,祭灶神。”景落接过乌啼递上的衣服,准备给风拓穿上,只见风拓一刺溜又钻进被窝,蒙上头不出来了。 “我管他灶神不灶神的,我要睡觉!”风拓耍赖的声音经过了一层棉被,闷闷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可不能乱说。”乌啼在旁边听着,赶紧制止。 景落笑笑,在风拓床边坐下,拍拍他的背,“灶神是管生火吃饭的神仙,今天他升天,嗯,要吃糖瓜呢!” 闷在被子里也并不好受,风拓蠕动着露出颗毛绒绒的脑袋,低声问道,“什么是糖瓜?” 下面是大型传统节日常识科普现场。 “糖瓜呢,是民间的一种糖,中间气泡很多,因为外面很冷所以这种糖会变得酥脆,可是吃到嘴里又会很黏牙。有很多人都喜欢吃,想必,我们身娇肉贵的小王爷没吃过吧?” “没有。”这成功地引起了晋小王爷的注意,毕竟,甜食在晋小王爷的心中分量绝对是超过了乌啼。 乌啼:“???” “那还不起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糖瓜,快起来吃了早饭,去尝尝吧?” “好!” 自从生辰互相送了礼物之后,风拓觉得景落对他比以前更好了,风拓也愿意和景落呆在一块儿,当然会满口答应了。 匆匆吃了早饭的风拓赶紧跑到景落房里,扒着那盘糖瓜不撒手了。 “诶诶,等等吃。”景落按住风拓捏着糖瓜的手,“得听完了我的话才能吃!” “什么话?阿落,你快说!”风拓好不容易把被糖瓜黏住的视线摘开,毕竟那糖瓜之间拉着糖丝,上面撒了满满一层炒熟的芝麻,光放在面前就飘散着一股迷人的味道。 “阿拓,现在你还小,不用管这些,不过以后你自己也要……成家立业,这些都要知道的。”景落说着,脸上挂起笑容,揉了揉风拓的头,坐在风拓旁边,“这个糖瓜呢,本来是要涂在灶王像的嘴上的。” “为啥?”风拓一脸蒙圈,“灶王爷也爱吃甜的吗?” “当然不是,是为了让他上天说好话,让来年自家能吃上好饭。” “哦,原来这样啊,那我可以吃了吗?” 景落就看着风拓的小手慢慢地向桌子中间的那盘糖瓜坚定不移地前行。 景落一把抓住,风拓吓了一跳,看着景落的眼睛充满了委屈,“还没说完呢!” “哦,那我可以边吃吃听吗?” 景落捏着风拓的手,难得神情放松,像是有份怎么都压不住的喜悦从心里流露出来。“好,你拿一块儿吃吧!小馋虫。” “嗯,嘿嘿!”风拓用空出的那只手捏了一块儿糖瓜,细细啃着,像只得了心爱食物的小动物,吃的眼睛都笑弯了。不自觉地将握着景落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心道这个糖瓜真的好甜啊哈哈! “人们会在腊月二十三这天把烟熏火燎的黝黑的灶王像揭下来,然后在他的嘴上抹上融化的糖瓜,再将灶王像烧掉,好送灶王上天,到大年三十,各神归位,带回吉祥,这期间因为没有灶王爷管束,民间的人们可能会暴饮暴食……你有在听吗?”景落不禁扶额,无奈的看着塞了一嘴糖瓜的风拓。 “唔唔,偶有仔挺啊!暴饮暴食!”手舞足蹈,丝毫没有夏朝一代王爷的风范。 “你至于吗?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不过就是个糖瓜,把你好吃的!”景落刮了一下风拓的小鼻子,捏住不放了。 “松开,松开!因为这是阿落带我吃的啊!”风拓皱眉,景落一怔,就松开了风拓的小鼻子。 “是吗?”景落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看着抱着盘子跑远了的风拓的背影,笑了,却不知怎得又觉得有些这笑的尽头是苦涩的,仿佛已有结局似的。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否愿意收手,是否愿意用一切换你一世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傻子:糖瓜真好吃,它还有个亲兄弟叫“关东糖”呢! 接下来我们会从小年一直写写写,写到春节,再写到元宵节,啦啦啦! 第10章 第十话 经历过几天早上被吵醒的残酷,风拓就像夏日好久没浇过水的名贵花朵,蔫了。又经历过扫房子、磨豆腐、去割肉等过年活动,虽然并不用他自己来,可是景落总是拉着他去旁观,风拓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时间一溜就到了腊月二十七,今天按照习俗要“洗久疾”,也就是洗澡,洗去一年的坏运气。 “主子?”乌啼小心翼翼地在门外轻声喊道,乌啼摸摸昨天被踹的屁股还有点隐隐作痛,这几日风拓的脸黑的堪比王府里的锅底,头顶上像是拉了根捻子,一点就炸! “进来!”风拓心头窝火,好不容易今天没人走来走去,可是自己竟然醒了再睡不着了!天要忘我! “诶,来了!”乌啼听见里面风拓回答,赶紧跑进去。 风拓平躺在榻上,仰面朝上,眼神空洞,“乌啼……今天怎么没人跑来跑去了?” “回主子的话,今天大家都去赶集,置办年货去了,所以府上的人都出去了。主子起来吗?” “起吧。今天的行程怎么安排的?”风拓揪着被子慢慢起身,觉得应该不仅仅是赶集这么简单。 “您忘了,每年这天都是要沐浴的呀。” “哦……” “那您就在自己屋子里吧?” “嗯……” 乌啼伺候着风拓用了点早饭,便吩咐人把浴桶抬了进来,有大半个人高,能让风拓整个人躺在里面。兑好了热水,乌啼试好了温度道,“主子,好了。” “嗯,你出去吧,这儿不用人伺候了。”风拓自小就不喜欢别人看着他洗澡,乌啼取来屏风展开,退到门外去了。 风拓又试了试水温,伸手解了自己的衣服,三下五除二钻进浴桶里面,“啊!舒服!”试想一下冬天外面寒风凌冽,屋内温暖如春,这水更是热气腾腾,把人从发梢到脚趾都烫地暖洋洋的。泡着泡着,风拓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视线渐渐模糊,不知不觉就舒服地在浴桶里睡了。 “乌啼,阿拓还在睡着吗?”景落见乌啼站在门外,房门紧闭,不由轻声问道。 “回大公子,主子在洗澡呢。”乌啼一笑,他能看出来,景落对风拓真的挺好的,而且风拓也特别给景落面子,只要景落来了,风拓的起床气就好了大半,景落再哄哄,风拓就好了。 “是吗?”景落眼眸一沉,“怎么也没点水声?” “这……小的也不知道。”乌啼没那么细心,根本没在意听什么水声。 “我进去看看。”景落说着就推门进去了,留乌啼一个人在门口不知道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阿拓?”景落推开门只见满屋子的水汽腾腾,屏风后面隐约能看见个浴桶,“阿拓?”景落又轻声唤了一句,却还是没听见回答,景落赶紧转过屏风去查看一番。 撞入景落眼中的就是一副颜色艳丽的图画:风拓歪着头倚在浴桶边缘,披散的头发蜿蜒而下,经过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漂浮在冒着白色水汽的水面上,风拓的小脸被热气蒸的粉红,嘴唇是艳红饱满的,微微张开,一呼一吸间撩拨着景落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难以平静。 景落步步走近,风拓却毫无所觉,就像毫无防备,懵懵懂懂睡着的小动物,还以为来人是与他一同玩耍的伙伴呢! “怦怦,怦怦!”景落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就在耳畔,想让阿拓醒过来,那双睁开了的眼睛里会有万千星辰,可是景落又不想阿拓醒过来,那样自己就不能靠风拓这样得近了。 倾身上前,景落慢慢靠近,这水也真是热,把景落的脸也蒸的有些泛红。情不自禁,景落的唇落在风拓的眼,还未分离…… “啪!”一巴掌呼在景落脸上,把景落整个人都打蒙了。 “臭、臭虫子,起开……”风拓闭着眼在浴桶里乱扑腾,人都朝水里滑去,景落赶紧把人抄住,以防风拓掉进水里呛着。水波荡漾间,景落总觉得自己好像移不开眼睛了,被什么揪住这辈子都逃不开的。 景落一脸无奈,历史和实践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在风拓睡着的时候招惹他、靠近他,否则你绝对会后悔的。 如此一番,景落到了风拓背后隔着浴桶抱着他,可即便如此风拓也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水渐渐地凉了,再这么泡下去,风拓这小破身板肯定受不了的。 “阿拓?阿拓?”景落折回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风拓的脸颊,“嗯……”风拓好不容易有了点意识,低头看见一条不属于自己的胳膊揽着自己,唬了一跳,大喊,“啊!有刺客!”然后开始手舞足蹈,场面一度相当混乱,景落无法只能赶紧松开人。 屋外乌啼听见风拓的呼喊声,连忙推门而入,“怎么了怎么了,主子?” “哎,”景落心塞,那点儿旖旎的心思全散了,“没事儿,乌啼你出去,是我吓到阿拓了。” 此刻风拓还缩在水里,瞪大着一双眼睛,瞅着身后的景落,神色莫名,半响才开口道,“阿落,你干嘛……”在后面抱住我啊…… 景落瞧着他那一脸惊恐,无奈扶额,“你泡澡睡着了,水又凉了,我打算抱你出来的。既然你醒了,就赶紧出来吧。” “哦,哦,那你出去呗?”风拓惊吓褪去,想起刚才环着自己的胳膊,脸上烧了起来,又往水里沉了沉,想把自己藏起来。 景落看着风拓露在外面的脑袋越来越小,知道他可能是害羞了,笑道,“好了好了,我这就出去,你别再在水里呆着了,快出来。” 说完景落便出去了,风拓呼出一口气,从水里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肯定很红吧,风拓心想,怎么了呢?对了,大约是水太热了,蒸的! 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的风拓安下心来,很快穿好衣服,打开门让人把洗浴的一套工具都收拾出去,又把景落叫了进来,“阿落,你刚才怎么进来了啊?” 风拓觉得自己刚刚温度降下去的脸又要热起来了。 “我沐浴完,就打算来看看你有没有起身,乌啼说你在沐浴,可却没有声音,我担心你就进来看看。” “哦哦,那个什么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 “没了,被晋小王爷赏了一巴掌的我呢,想回去休息了。”景落捂着自己的胸口,状若伤心。 “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啊?”风拓表示这个锅我不背! “你!明明就刚才,我扶你……”景落揪着胸口的衣料,更加痛心了。 “停!我不清醒,那不算!”风拓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景落的眼睛。 “好了,不逗你了。今天没什么事儿了,洗了澡想必那还困着,吃点东西上床再睡会儿吧,我中午来喊你吃午饭。”景落瞧风拓有点急,脸憋得通红了,就放过他了,揉了揉风拓刚洗完的柔软发梢,“对了,还得把头发擦干了才能睡。” 景落拉了方棉帕给风拓擦着,“阿落,你快回去吧,我让乌啼给我擦就行了。” 风拓感受着从头发传来的轻柔力度,全身都开始放松,困意再次袭来,头都一点一点的了。 “好了,差不多了。阿拓?”景落看着趴在桌子已经睡过去的风拓,想不明白他怎么那么爱睡觉。轻叹口气,景落放下棉帕,慢慢打横抱起风拓,把他送到榻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掖好被角,摸了摸风拓光洁的额头,悄悄的走了。 又去外面吩咐人不许进去打扰才回去了自己屋子。 第11章 第十一话 腊月二十八 用完了午膳,风拓他……又在睡觉……可以说如果将风拓的人生比作一个饼,到目前为止吃和睡已经占据了这个饼的皮和馅,其他的只是饼上的点点葱花。 “拓儿!”人未至而声先闻,如惊雷乍起,乌啼吓得一哆嗦,当风拓睡觉的时候,只要有超过脚步声的动静,乌啼都会被吓地胆战心惊。 “嘘!”景落从后面捂住风卓的嘴。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啊!”风卓认真地看着景落的眼睛唔唔。 “义父,你说什么?”景落手不松,偏头努力皱眉听。 “唔唔,唔唔唔唔!”风卓着急,挣脱了景落捂着他嘴的手,“哎呀我说,你捂住我的嘴干嘛!” “哦,义父,您中气十足的嚎叫声,会把阿拓吵起来。所以我只能僭越了。”说着景落抱拳行礼。 “你!好吧……原来拓儿在睡觉啊,不知道有没有吵醒他啊?”风卓窜到景落身后往院子里探头看去,活像一只老鼠。 “义父,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景落觉得风卓作为穆王府地位最低的人,连王妃那只会骂人的鹦鹉都不如,还是需要有一点咸鱼翻身的觉悟的。 “不能,哎,小景你不懂……”咸鱼被治的妥妥贴贴,丝毫不想翻身,“如果我把拓儿吵醒,他就会去跟嫣儿告状,嫣儿她从来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宽容大度……总之,一定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长期被欺压奴役的风卓王爷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觉得周围全是监视他的细作,他丝毫不怀疑只要刚才说出口的是罗嫣的坏话,下一秒就会被整理成文书的形势摆在王妃的书桌上…… “对了,小景你咋在这里?” “我想和阿拓一起贴贴窗花之类的。义父你呢?” “我……来找拓儿交流心得!” 交流什么心得?被罗嫣教训的心得吗?景落腹诽。 “哦,好,不过我猜阿拓已经被吵醒了。”景落看着乌啼颤巍巍进屋的身影,抬脚跟了进去。 “主子,您醒了?” “乌啼,你跟我说,刚才是不是父王的嚎叫声?” 什么嚎叫声,王爷又不是什么禽兽…… “是,是王爷来了,大公子和王爷在一块儿呢。”乌啼只能搬出景落大神。 “算了,你一会儿去母妃那里,告、状!” 乌啼好像听见了自家小王爷使劲磨后槽牙的咯吱声,“是。” “拓儿,你这个懒虫!”风卓王爷完全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几乎同时,景落看见风拓的眼睛都红了,气的! “阿拓,是不是没睡够啊,晚上咱们早点吃饭,早点睡觉好吧?”景落本来落后风卓,这下闪身到了风卓前面,挡住风拓的X光射线。 “阿落,有事儿吗?”风拓扶着自己的额头,斜眼看着想躲在景落身后却因为块头太大怎么也藏不住的自己父王,脑子里浮现出“顾头不顾腚”的俗语。 “没事儿就不能找我家拓儿玩啊?今天呢,要贴窗花呢!”景落捏住睡觉压出红痕的小脸,柔声说道。 “窗花?在哪儿呢?”其实风拓不是很明白,在过去的多少年里,景落也并没有很在意这些活动,从来也不找他一起做什么贴窗花,吃糖瓜的事情啊,不过,风拓也没有想太多,反正也都是好玩的好吃的,还能和阿落一起,也很不错。 景落看着风拓眼中纯粹的笑意,渐渐收紧了身侧的拳头,声音却更加温柔,“窗花要自己剪呢!” 风拓还没说话,旁边风卓自告奋勇大喊,“我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拓好像看见景落的嘴抿起来了,还有深吸气带起的声音,所以他很不厚道的笑了。 “你会什么?”一道女声响起。 第12章 第十二话 第十二话 罗嫣揪着风卓,风卓揪着自己的衣角,两人撒着狗粮逐渐远去,风拓叹口气,无奈看着景落,一跳过去,仰头问道,“阿落,父王被带走了,那你会剪窗花吗?” 星辰散落在这双眼睛中,景落笑道,“我会的。” “那我让他们去准备红纸!”风拓瞬间觉得他家阿落真的是厉害,武功好,文采好,长得好,还会剪窗花……还有身材也好!想了些别的事儿,风拓自己脸红了。 “嗯,怎么了?”景落看着双颊飞上晚霞的风拓问道。 “昂?哦,没事儿,没事儿。”风拓摆摆手,连忙跑开了,还悄咪咪回头看了景落一眼,见景落正关切地凝视自己,脸就更烫了。 还好这时候,乌啼捧着托盘进来,放下红纸剪子,才打破了有些暧昧的气氛。 风拓也暗自提醒自己,不应该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阿拓,你过来桌子边坐下啊,不想学吗?”景落眼中盛着慢慢的笑意,还带着一丝戏谑,灼灼地看着躲在远处的风拓。 “学,学!”风拓看懂了景落的眼神,强装有底气,高声回答,然后大步走到桌边坐下,瞟天瞟地瞟前瞟后,就是不看景落的眼睛。 “那你是和我一起剪,还是先看着我剪一遍?”景落心中暗自喜欢,表面上不露声色。 “你、你先剪。”风拓觉得只要一靠近景落,脑子里就有点晕乎,根本不能思考什么。 “好,那你看好了。”景落一笑,左手拿着红纸,右手拿着剪刀,开始细细地剪一个花纹繁复的窗花。 冬天里的太阳斜挂在天上,透过紧闭的窗户只剩下一点点柔和的白光,映照着景落的手,肤色略白的手欣长,却十分有力量,穿梭在正红的纸张间,颜色的反差,刚柔的融合,一下子就捉住了风拓的眼神,渐渐地风拓看得痴了,完全没有在意那个静静躺在景落掌心的美丽窗花是怎么剪出来的。 “阿拓,学会了吗?”景落把剪好的窗花小心放在桌子上,把红纸折好,又把剪刀塞在风拓手里,准备让他来剪剪试试。 “我、我不会。”全程在晃神的风拓同学怂怂哒。 “那我手把手教你好了。”景落笑着起身,走到风拓身后,半环着他,受碰着手。 风拓能感受到的很多,散落在颈间的景落的头发,跳动在后背的景落的心跳,覆盖在腕间的景落的双手,甚至呼吸的热度都能清晰地触摸到。 “还在晃神?专心看着。”景落拍了一把风拓的手,而风拓却因为这带着略微痛感的触碰身体随之一抖,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度,“腾”地一下又烧了回来。 景落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怀里这人的异样,抓着风拓的手,一点点仔细剪着窗花。 “好了,你看。”景落松开手,坐了回去。 好不容易熬完这一段时间的风拓,觉得自己快要烧着了,盯着桌面像是能盯出朵花来。 “阿拓,你怎么了?”景落皱着眉头,然后伸手摸了摸风拓的小脸蛋儿。 风拓:“!!!” “阿拓,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景落收回手,捉着风拓的一缕头发,吻了吻。 风拓:“!!!” “好了,我再多剪几朵,咱们就去外面贴好吧?”景落决定暂时放过受惊过度的小王爷,来日方长,循序渐进嘛。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搞定了开学的各项事务和各种心情,真的是课多事多,我能更一点儿是一点儿,绝对不会弃坑的,但可能更新速度变慢好多,谢谢大家的支持啦! 第13章 第十三话 风拓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各种想法按住,不让他们时不时窜出来,闹得他满脸通红心跳加快,而景落也剪好了风拓住所要用的窗花,吩咐人去熬了浆糊。 “阿拓,等浆糊熬好了再出去,外面冷。”景落抬手倒了杯热茶推给风拓,“先喝点热茶。” “哦哦,好。”风拓愣愣地接过茶,慢慢地喝着。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话说,风拓不知是那杯茶太烫,还是旁边那人的眼神太烫,反正就是让风拓觉得越来越坐立难安,好像怎么也躲不过去似得。 “那个……”风拓偷偷摸摸地瞥一眼景落,见景落看自己又赶紧看茶杯里飘着的茶叶,可以说是非常的欲盖弥彰了。 “怎么了?”景落含着笑意,轻轻问道。 “阿落,我也不知道我咋了,那个我老觉得看见你我就……” “就怎么?”景落突然靠近风拓,唬得风拓一跳,差点从凳子上仰下去,还是景落眼疾手快,扶住了风拓的腰把他拉了回来,盯着近在咫尺的景落,风拓觉得自己的心脏又不受控制拼命跳动起来,于是傻傻地问,“阿落,我是不是得病了,一看见你,我的心脏就跳的特别快。” “嗯,我的阿拓是得病了,不过,我能帮你治好。”景落说着捉住了风拓桌子下的手,把风拓拉得更近了些,近到风拓呼出的气息就打在景落的脸上。 景落另一只手轻轻抚上那双柔软的唇瓣,眼中的深情都快溢出来了,声音暗哑,“我的阿拓,可以吗?” 搞不清楚状况的风拓一直处于蒙圈的状态,盯着景落眼中渐渐刮起的风暴,却不明白这是种什么情绪,“什么可以?” 景落笑了,那是一种风拓经常见到的宠溺笑容,可是好像其中还参杂着其他一些不容忽视的感觉,热烈而疯狂,“呵呵,那我要开始给你治病了。” “昂?唔……”风拓还没反应过来,准备说点儿什么却被景落的嘴堵在了唇间。 “……”风拓感受到景落的时候,大脑立即一片空白,只剩下瞪大眼睛,被迫承|受了。 景落伸出舌|头细细舔|舐一遍风拓的嘴唇,像是可口的晶莹糕点,让人忍不住尝了又常,感觉风拓在这方面一窍不通,景落便又加大了力度挑|弄,另一只手掐了下风拓腰间的软肉,接收到些微痛感的风拓本能地张开牙关,景落眼底笑意更浓,在风拓节节败退之下攻城略地,扣紧风拓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当机了好一会儿的风拓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挣扎,“唔唔……” 感觉着怀里的人似乎是要逃跑,景落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原本温柔的吻也变得粗暴,原本讨好的意味散尽,只剩下最终的强迫,景落展臂将人紧紧扣在怀中抱起朝床边走去。 “景落,你干什么,快放开我!”风拓被吻得气都喘不匀了,还是不放弃挣扎,而这种小打小闹在景落眼里大约就变成了欲拒还迎,更勾起了景落的谷欠念。 将风拓放在床上按住,景落只来得及说一句,“我忍不住了”就又吻上了风拓。 这个吻带着征伐,带着胜利,带着得意,丝毫不在意身|下之人的感受,景落眼中有着狂喜,兴奋,却唯独不见了珍爱怜惜,风拓挣扎许久却摆脱不了景落的控制,双手被按在头顶,拼命摆头,错过景落的吻,得了空隙说道,“不,景落你不能!” 即便未经人事风拓也知道了在床上这么做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娇生惯养的小王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他最亲近的哥哥,强了。 “为什么不能呢?”景落说着另一只手在风拓身上暧昧游走,轻佻得很,再不复往日的温柔模样,解开了风拓的外衫,景落的手朝着风拓的腿滑去。 不待风拓回答又倾身上去想要捉住他的唇,风拓别开脸,用力挣扎,大声喊道,“因为我是你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听见这句话,景落身体一僵,动作缓了下来,可还是没松开桎梏着风拓的手,“呵呵,是啊,一家人!” 不知这句话哪里触动了景落的神经,景落大力扳正风拓的脸,捏着风拓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又吻了上去,更加疯狂地缠|住风拓的舌头吮吸,手下动作更是没停,很快就搓|揉起风拓的前|面。 风拓本以为景落僵那一下会放过自己,没想却得来了变本加厉,想这人原来从前的宠溺其实都是骗自己的,都是假象,风拓便不争气的哭了。 景落只感觉着身|下这人突然不挣扎了,定睛一看居然是哭了,眼圈通红,景落就清醒了一大半,轻轻地吻去风拓脸上的泪水,可是越吻,风拓就流的越多。 景落觉得那泪不是水,是滚烫的岩浆,一滴滴落在心上,烧灼的无以复加,让景落的心痛死了。 松开桎梏着风拓的手,“我……”景落还没来得及道歉,风拓便掀开了他,跑了出去,“阿拓!阿拓!”景落在后面大声喊着风拓的名字,可是风拓却没回头。 跑出去的风拓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就簌簌地落下来,边跑便把衣衫系好,穿过院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不能让父王母后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是有人知道了……那景落就会…… 远处走来几个下人,远远见到风拓纷纷行礼,风拓只能使劲低着头赶紧往另一条路上走,免得被谁撞见不好解释。 风拓拐上另一条路还回头看那几个下人有没有跟上来,自然没瞧见正面路当中站着的人。 风渊笑岑岑地看着风拓鬼鬼祟祟回头张望的样子,静静等着他的宝贝撞进怀里。 “啊!”果然不出所料,风拓心中本来就慌得很,生怕被人看见,突然撞倒了人,又本能地抬起头,待看清是谁后赶紧低下头,嗫嚅道,“皇、皇兄,你怎么来了……” 就在风拓看清来人的时候,一直紧盯着风拓的风渊怎么可能没看清楚风拓呢? 鲜红的唇微肿,眼圈连眼尾都带着红色,还有不十分整齐的衣衫和衣袖下带着红痕的手腕,这些都指向一件事!真的是胆大包天! 风渊甚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这是他二十几年人生中少有的事情,怒火已经烧毁了理智,风渊控制着气的颤抖的手,顺了顺风渊乱了的头发,想要拥他入怀,可是想到刚刚他经历了什么,还是忍住了。 拓儿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单纯,那么清澈,是他布满疮痍的心上唯一柔软完整的地方啊…… 风拓感觉风渊的动作,控制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风渊见此已经快要疯了,攥紧拳头,却轻柔说道,“拓儿,不怕,有皇兄在。” “皇兄!”风拓在面对着这个把他带大的哥哥时,觉得压抑下去的委屈全因为这句话翻涌上来。 景落赶来的时候只看见了风拓哭着扑进了风渊的怀里,风渊慢慢在风拓背上拍着,低声安慰,一大一小那么相称,景落躲在暗处嗤笑一声,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他们,才是一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驾照学出来已经有两年了,今天终于开上车了,敲开心哒!滴滴滴! 第14章 第十四话 等风卓和罗嫣知道的时候,风拓已经和风渊回皇宫了。 “回皇宫了?”风卓摸不着头脑,“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章公公笑眯眯说道,“回王爷,皇上说今年过年请王爷和王妃入宫去住,一家人团圆。” “哦哦,那也好,那小景那孩子也去了吗?”风卓跟着就想起一直跟着风拓的景落。 “自然是去的,皇上已经把大公子一并带走了。” 章公公只是个传话的,自然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样的情况。 风拓扑在风渊怀里哭,哭的风渊恨不得把景落千刀万剐了,后来风拓说累了,可是犹犹豫豫的,风渊自然是看出来了,短时间内风拓不想再见到景落,所以提出正好去皇宫住着过年,风拓自然答应便跟着风渊走了。 晚间,风渊陪着风拓用了晚膳,又吩咐太医院熬了安神的汤药来哄着风拓喝了,风拓在平日里从不肯轻易喝药,有也是要景落千说万说才能喝下去,如今遭了这一番,看见药碗就想起那人,端起就喝,毫不含糊,风渊暗自惊心,却也不动声色,只是眼神深沉了些。 这些日子每日早起,闹得风拓精神不济,今日一番折腾再加上安神汤的作用,陪风渊看了一会儿折子就扛不住了。 “困了?”风渊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旁边坐着看话本的人儿头一点一点的,轻扶着风拓的脑袋,“困了就睡吧?” “嗯,好。”风拓也不推辞,起身就要往殿外走。 “等等。”风渊连忙起身,拉住准备去千里阁休息的风拓。 “皇兄怎么了?”风拓耷拉着眼皮,强打起精神和风渊说话。 “千里阁太远了,天气又冷,小心路上着了风,你就在我这里睡吧,有偏殿,稍微一收拾就能睡了。”风渊握着风拓的手,认真说道。 “好。”风拓向来心大,哪里睡都行,只要有床榻,有软乎乎的被褥,一切好说。 风渊让人去收拾下偏殿,便拉着风拓说话,“拓儿,今日你怎么了?是不是王府里有人欺负你了?” 风拓一听风渊问起这事儿,就瞪大了眼睛,虽然刚开始有些惊恐但那劲儿过去后,风拓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反正就是乱糟糟一团,剪不清理还乱。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风拓形容不出来,只能磕磕绊绊的回道,“没、没有,就是和景落吵架……”越说声音越小,风拓知道风渊肯定怀疑,可是那种事儿,即便是皇兄也不能告诉。 “哦?为何吵架?”风渊脸色慢慢阴沉,拓儿根本不愿意吐露自己的心声,是害羞还是害怕景落受罚? “……”随便搪塞的风拓没想过风渊还会问这些,一时间也想不出说辞,只能沉默着憋红了脸。 “好了,没事儿,吵架就吵架,做什么哭成那样子?不管怎么,皇兄都替你教训教训景落。” “皇兄别!”风拓最怕那事儿被他皇兄父王母妃知道,因为那样景落可能以后都…… “怎么,拓儿舍不得?” 不知是不是错觉,风拓总觉得此刻的风渊有些吓人,转念一想,这可是和自己一块儿长大的皇兄,又觉得不可能。 “没有,皇兄,就是没有必要,我们只是闹矛盾了,是我太娇气,就……”风拓觉得越解释好像皇兄越凶,就默默噤了声。 风渊叹口气,压下怒气和一丝恐慌,道,“那好,皇兄不追究他,可是以后他若是再欺负你,朕不会再放过他了。” “嗯,谢谢皇兄!皇兄,我想在皇宫住到二月二,可以吗?” 还没等风渊回答,掌事太监就进来回禀说偏殿收拾好了,风拓等不及就跟掌事太监走了,“皇兄,我睡觉去了!” “嗯,”风渊点点头,背手看着风拓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轻声道,“拓儿想住一辈子都行。” 第15章 第十五话 风渊在殿内伫立良久,用来照明的烛火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烧着的碳火闪着光芒,香炉里腾着袅袅的青烟,屋内静谧,屋外外面的风声却越来越紧,或许又要下雪了吧,风渊想,不过,瑞雪兆丰年,是好的。 “乾子,你去瞧瞧小王爷那边怎么样?”风渊终是动了,有句话叫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有句话叫做“一山不容二虎”。 半空中落下个人影,抱拳行礼后,闪身而去,几息功夫便已然折回,“回皇上,小王爷已经妥当。” “嗯。”风渊摆摆手,穿上披风,冒着寒风出了殿门。 达欢殿,原是妃子寝宫,后来那妃子莫名暴毙,死相凄惨,先帝虽厚葬,却仍然没止住这宫中的流言蜚语,渐渐地宫里的人都知道这达欢殿闹鬼,若是半夜靠近经常能听到凄惨的喊叫声,所以这里根本没人来,甚至连接近都觉得晦气。 兑子提着灯笼,小心走在前面看路,防止身后的皇上磕磕绊绊伤了龙体。 现在是半夜时分,各宫主位、宫女、太监,早就将各自的宫门落锁,还在外面走动的只有御前侍卫了。 而达欢殿是后宫又是冷宫还闹鬼,一般御前侍卫也不会过来,所以皇上根本不担心会暴露身份,暴露了又如何?杀掉便是。 “主子,到了。”兑子推开达欢殿的偏角门,引着风渊入内。 “怎么样?他知道错了?” 兑子到了达欢殿主殿的床铺前,扣动机关,旁边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一扇上了锁的厚重铁门。 “皇上息怒,吾等无能。”兑子一跪到底,毫不犹豫。 风渊盯着那扇铁门,哼笑一声,“起来吧,开门。” 兑子赶忙直起身打开了铁门,回身恭请道,“皇上请。” 一般风渊不会来这里的暗牢,因为风渊喜欢温柔明媚干净的东西,比如阳光、晒完的温暖被褥、干净的衣物,再比如风拓。 而暗牢却与风渊讨厌的东西一样,残忍阴暗肮脏,就像……他自己。 甬道壁上挂着火把,以供照明使用。 下面的空间挺大,挂满了行刑的器具,当然也少不了暗牢最重要的事务,就是犯人。 “你来了?”景落瞧着那身明晃晃的龙袍,轻轻的笑了。 “还笑得出来?很硬气嘛。”风渊也笑了,不过冷如冰霜。 “那是自然。” 风渊没接话,也无话可接,两人一时沉默。 最后还是风渊先开口,“景落,你可知错?” “不知,我本无错,怎么认错?” “你没错?拓儿是什么人?容得了你任意轻薄吗?啊?”风渊本想心平气和,可是看着这张脸,想起不一会儿前拓儿求情的话,风渊便控制不住。 “没有轻薄,阿拓他也喜欢我,我知道,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且……皇上你不也知道吗?”景落挑眉,瞧着明明灭灭的烛火中这个身穿龙袍的人的脸,得意地笑了,“有一样不如我,皇上你是不是特别不甘心啊?” “你胡说!”风渊拿起鞭子抽着景落,直到泄气。 这鞭子处理过,打人时疼的锥心刺骨,可是只要处理得当,不出一月便会恢复彻底,连一丝鞭痕都不会留下。 “呵、呵。”景落被打,眼神却越发的亮了,其中疯狂偏执让风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皇上,你不能杀我,我可是还没完成您的任务呢,哈哈哈!” “对啊,是呢,可是现在我不用你完成任务了,难道你以为朕还缺趁手又听话的奴才吗?朕现在就只要你死!” “呦,皇上怎么不运筹帷幄了?如此这般急不可耐地置我于死地,是不是怕了,啊?”景落笑得开怀,风渊脸黑的彻底,见风渊不说话,景落兀自说着,“原来啊,我们堂堂夏国皇上还有怕的时候,怕什么呢?怕自己爱的人爱上别人,怕这辈子坐拥天下却得不到最想要的,怕做的丑事暴露……皇上,怕这怕那,可怎么收回兵权啊?啊?哈哈哈!”笑着笑着,景落盯着跳动的烛火,突然想起阿拓生日时送他的那块儿玉佩,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风渊怕是不会放他生路,还没跟阿拓说声对不起,还没告诉他自己后悔做错了那么多。 其实景落说风拓喜欢他只是为了激怒风渊,在喜欢的人面前,谁又能如此自信?更何况景落自知罪孽已然深重,本就配不上,现在就只剩下恨的份儿了。 风渊左思右想,若是景落死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毕竟要做的事情,景落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可若景落不死,拓儿就不会死心,现在年岁小不懂他自己的心意,若是长大了发现了呢?到那时便晚了。 权衡之下,风渊觉得还是景落死了为妙,瞥了一眼时辰,风渊觉得凌迟肯定来不及,便决定直接杀了算了,只要死了就行。 “兑子,你来动手。”风渊转身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取人性命,自然攻心为上,兑子见皇上也没有什么折磨人的心思,就拿了刀,对着景落的心口刺下去。 “皇上!”乾子翻身落下,风渊挥手让兑子停下,刀已然刺入几分。 “何事?”风渊皱眉,只瞧着景落胸口的伤,觉得心跳有些快。 “小王爷出事儿,本吩咐人为小王爷点的安神香,不知被谁换成了毒香,人已经吐血昏厥了,太医束手无策,小王爷危在旦夕。” 风渊听后一脚将乾子踹翻在地,“做什么吃的!一群废物!”喊完便要走,“皇上!带我一起去,我能救他!”景落不顾身上多处伤口,拼命挣扎,锁住他的锁链上是有倒勾的,越是挣扎伤情越重,就一句话功夫,被锁的地方已经血肉翻飞,一片模糊了,血液甚至在景落身|下积成血泊。 “皇上,在皇宫里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皇上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景落吼道,震得风渊回过神来,吩咐兑子将景落带上后,率先出了暗牢。 第16章 第十六话 一路疾行,风渊脚步不停,而没让人扶着的景落竟然也没落下。 虽然达欢殿和皇上的寝宫挺远,但几人都是有武功的,倒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了。 “如何?”风渊推门而入,揪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太医厉声问道。 那太医本来就吓得要死,这毒香根本查不出是由什么材料提炼的,更何况要解了这毒香!所以拖到现在,小王爷已经危在旦夕了。 “微臣无能,查不出来是什么,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啊!” “一群废物!再去查!”风渊一把推开那个抖如筛糠的太医,走到床边亲自查看风拓的情况。 风拓本来喝了安神汤,便沉沉睡了过去,从来没想过睡觉还能让人谋算了,中途痛醒过来,连忙叫了小太监,没想到还没说得出话,张口便吐血。 那小太监立时就吓傻,跌坐在地,还得风拓反过来安慰他,让他赶紧去叫太医来。 风拓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还在想,他这招谁惹谁了,怎么谁都要害他啊? 风渊到了床边上,只看见风拓苍白的小脸,嘴唇仅仅抿着,没有一点血色,明明他走之前,他的拓儿还是生动鲜活的,还会央求着他住到二月初二呢,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风渊伸出手准备摸下风拓,却被景落按下。 “你!”风渊现在的状态可谓一点就炸了。 “皇上,我来吧。”景落低着眉眼,望着床上的人眼中满是深情与担忧。 “你怎么就他?”风渊心底里其实是万分纠结的,一方面想让景落救了拓儿,另一方面又希望救了拓儿的人是自己。 “还请皇上替微臣准备一只碗和一把匕首。”景落轻轻地说着。 “不用准备药材吗?”风渊皱眉,更加觉得不妥。 “不必,臣自己就是药材。” 风渊挥手,“照他的要求去准备。” 太监行礼而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东西回来,用个托盘拖着,匕首归于刀鞘之内。 景落取了匕首,拔了出来,匕首擦过刀鞘发出一声轻吟,听声音便是一把好匕首,刀面反射着烛光,本来温暖的光芒变得冷涔涔,景落右手持刀,左手拿碗,把身体倾斜一定的角度。 风渊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出声。 “噗!”是匕首刺入景落心口的声音。 “滴答滴答!”从心口涌出的鲜血被稳稳地接在下方的碗中,渐渐地填满碗底。 待到有了小半碗时,景落的手便开始颤抖,怕端不住碗了,景落出声道,“还请皇上替微臣端着碗,别洒了。” “好……”风渊隐约知道了,大约是要用景落的血入药? 后来血滴渐渐变小,碗也满了,景落伸手在自己身上点了穴道止血。 “皇上,微臣现在使不上力气,还请皇上将微臣的血喂给阿拓喝下。” 说完景落有些虚弱的倚在床柱子旁坐下,而风渊着扶起风拓喂血。 第17章 第十七话 一碗温热的血喝了下去,风拓本来苍白的脸色迅速好了起来,有了正常的血色。 景落见此松了口气,倚在床柱子上的身体更往下划了划。 风渊眉头皱紧,如今这人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杀不得了。 “十几年前,拓儿的那场重病……”风渊觉得有什么更深的隐情在其中。 “没错,根本没有外界传说的千金方,只是我的心头血而已。”景落虽回答着皇帝的问题,可眼神却一分不错地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人,心口有些痛,却又觉得值得。 怪不得,风卓会认了一个无凭无借的人做义子,原来还有这层原由,亏得当时他还大费周章找人去仔细查探景落的底细,风渊眯着眼睛想到。 “可是你怎么知道你的心头血可以救回拓儿的性命?” “是一个云游四海的和尚告诉我的。当时我正颠沛流离,他就问我想不想以后日子能吃饱穿暖,我自然是想的,然后他就让我去了穆王府。”景落说的缓慢,竟然还有些温柔。 “皇上,”景落撑起身子跪到地上,朝着风渊一拜,“还请皇上三思,我不想……阿拓经此痛苦,皇上经天纬地,定然有其他法子的。” “可是朕不这么认为,你可知穆王爷在朝中何等地位?你又可知这地位不是依仗着朕给的荣宠,而是靠手中夏朝半数之上的兵权!” 风渊盯着这个人一时间心情复杂,风渊也不愿拓儿失去至亲,可是真的有和平解决的方式吗?先帝有那么多儿子,在位不久但儿子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却从没停息过,风渊为嫡长子,可以说是所有人的敌人,吃饭喝水穿衣有毒,行路遇刺,都已经习以为常,风渊早就认为人心从来都是险恶的,更何况颇得先帝圣心的穆王爷,即便他是拓儿生父,可是拓儿是他看顾长大的! 每每午夜梦回,都有穆王爷举兵逼宫的情节,让这个年轻而多疑的帝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皇上,您只见义父坐享其成,却不知道义父为大夏疆土呕心沥血吗?我多次听见义父同义母说累,义母却说这是义父的责任,好一顿训斥义父,说他整天就知道吃喝享乐。皇上难道就将义父义母一片苦心看作独揽大权吗?”景落跪在地上脊梁挺直。 风渊沉吟,心中万分纠结,不得不说景落的这番话触动了皇上那颗冰冷的心,要除的穆王府心思动摇了几下,可是…… “拓儿怎得还不醒?”风渊转了话题,这颗定心丸没给景落。 景落叩头,“还请皇上三思,问过义父的想法,义父不会做僭越之事。” “起来。”风渊挥挥手,坐在床边上默默地想,不,为了拓儿能留在他身边,景落必死,穆王府…… 景落站起来,心中还是觉得不妥,奈何失血过多,脑中一阵阵发晕,根本不能细想事情,否则便痛的厉害,这件事皇上谋划已久,甚至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境地了,但是想要回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弥补犯下的过错……。 而皇上也没说让守在外面的太医进来给景落看看,根本就是打算置之不理,让他自生自灭了。 两人守了大半夜,可风拓就是不醒,太医被叫进来诊了好几次脉,都说无碍,风渊只好带着担忧去处理些折子,即便不用上朝了,该阅的折子还是要阅的。 天大亮了,景落却连眼都没合过,“嗯……”床上的人发出了声音,像是要醒来,景落不知该区该留,想了想,还是要出去叫了宫人进来伺候,踉跄地起身,还没迈开步就被牵住了衣角。 “阿落……”地府半日游刚醒的风拓觉得见到熟人真好。 “醒了,我出去叫人进来伺候。”一反之前的无微不至,景落背着身,尽量冷静的开口。 “阿落,你能不能别走?”风拓觉得肯定是那什么香的毒性没去完全,不然为什么看着阿落的背影胸口闷闷的呢? 紧绷了一夜神经的景落此刻又累又乏,浑身无力,觉得自己真是太虚弱了甚至挣脱不开那人两根手指。 见景落不说话,也不动作,风拓心中更怀疑自己没治好,倒是把昨天的事儿忘得干净彻底。 “阿落,我是不是快死了,所以你……” “胡说什么,你已经治好了,只是中毒很深,所以现在身体虚弱。”景落转过身,皱眉说道。 景落最怕在风拓嘴里听见“死”字了,因为景落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就是在跟阎王抢人,生怕哪次抢不过,风拓就去了。 “哦,那阿落你……” “傻瓜,我是怕你醒过来不想看见我,毕竟昨天我做错了事,怕在你面前晃悠惹你厌烦,”景落顿了下,半跪在床边,认真道,“阿拓,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那么对你,对不起。” 风拓愣愣地看着半跪在床边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天光越来越亮,风拓看清了景落衣袍上有点点的深色痕迹,还有围绕在鼻尖口腔中的淡淡血腥气,风拓慢慢睁大了眼睛,甚至风拓还看见了桌子上的金碗、没有收拾的匕首。 胃里翻腾,风拓好不容易压抑下去,“谁救了我?” 景落微微一愣,便道,“自然是太医院的太医了。怎么这么问?” “景落,你说是太医的时候能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回答我吗!”风拓怒吼,中气十足一点儿也不像一个病人,反倒是景落苍白如纸的脸色十分吓人。 “我……”景落无话可说,被人抓了个现行,风拓醒的突然,本想趁他还没清醒走出去,不料如此。 “你说吧。”风拓眼睛盯着床顶,手指却还捏着景落的衣袖。 “没什么,一碗血而已。”景落摘了那只手,放回被子里掖好。 “没什么……那你想过我吗?想过我愿意吗?是不是要了你的命也行啊?啊?”风拓盯着床顶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眼泪聚集,终在某一刻决堤,顺着眼角汹涌而下,没入发间不见了,但这并不能说它没来过。 “阿拓,你别哭,别哭,我愿意啊,一碗血能救你的命啊。”景落只觉得头晕目眩,失血过多、休息不足、重伤在身,让他万分艰难。 风拓也觉得哭很不争气,嘟着嘴,声音软软命令道,“我不哭,可是你得休息!” 景落看着那不断滑落的泪有些暂缓的趋势,赶紧答应,起身就往外走,“做什么!你回来!” 景落:“???” 风拓:“就在我旁边休息!” 景落:“……” 风拓把景落拉上床,景落还是比较懵的,直到盖好了被子,景落才回过身来,转头问,“阿拓,你不讨厌我了?” 风拓:“闭嘴,睡你的觉!” 景落:“……” 暖和的被窝,甚至还有喜欢的人在旁边,担忧恐惧不安失落都可以抛在一边,无尽的疲惫侵袭而来,景落甚至都没来得及再看看旁边的人就沉沉睡去。 “景落?”风拓觉得自己睡了好久,不想再睡了,就趴着看景落,轻轻叫了一声,见没人回答,便叹了一口气,复道,“应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才是,又拖累你了,”风拓慢慢碰了下景落的手指,喃喃道,“伤口肯定很疼吧,我也觉得好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困...... 第18章 第十八话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风卓在风拓中毒第二天就进了宫里住下,抱着景落好一番疼惜,弄得景落都被说的不好意思了。 除夕夜宴,只有天皇贵胄参加,大臣一般都不来的。 冬日里天黑的早,华灯初上之时,皇宫夜宴便开始了。风拓拉着景落坐在自己父亲身后,一双眼睛不停的转来转去,像是第一次参加一样。 景落伸手定住那颗乱转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好好坐着。” “哦。”风拓脑袋定住,眼睛还是不停的乱瞟,景落见此也只好笑笑,放他去了。 先帝的兄弟不多,除了风卓外,还有一个风陆王爷,只是这王爷颇爱山水美人,根本不理政事,每天真的是吃吃喝喝,玩闹不休,快三十了竟然还没娶正妻,不得不说是个奇葩。 还有皇亲就是现在皇上的几个兄弟,不过早就被皇上整治地服服帖帖,翻不出什么花来了。整个家宴气氛十分融洽。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的声音,风渊踏进了大殿,众人高呼万岁。 “大家都是一家人,快起来吧!”风渊脸上挂着笑容坐上龙椅,朝下面抬手。 众人坐回原位,等着皇上令下开宴。 风渊环视一周,笑着对风拓说,“拓儿,坐到朕身边来。小圆子,加张椅子。” “是。”小圆子领命而去,不过风拓还没动。 “皇上,如此怕是不妥,拓儿他已经不小了。”风卓起身替风拓回绝皇上。 “诶,皇叔,这是家宴嘛,不用顾及这些。拓儿,快来!”风渊招手。 “是。”风拓虽然想和景落呆在一块儿,不过好像皇兄桌子上的东西比较好吃…… 景落看着风拓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拓儿,尝尝这个,我让御膳房煲了两天。”风渊盛了碗汤放在风拓面前,风拓吸溜吸溜地喝了,一点儿没品,超级对不起御膳房两天的柴火,看得风渊有点想扶额。 “拓儿,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狼吞虎咽不过如此了,虽然风渊知道皇叔都是散养风拓的,但这也…… “偶好饿,皇疯!”因为听说晚上有好吃的,所以风拓中午吃过之后,都忍住没有吃别的了,导致面对着一众皇亲国戚,吃相成谜。 “拓儿,你看他们都在看你呢!”风渊没办法,笑着说道。 “!!!”刚才都在明目张胆看风拓热闹的一众皇亲国戚都迅速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因为风拓的眼神好像要杀人啊! 风拓微笑转头对风渊说,“皇兄没有啊,各位叔叔哥哥都着急吃饭呢,没人看我。” 众人:“对对对。” 风渊:“……” 一顿家宴吃的“其乐融融”,如果忽略后半夜各位皇亲国戚房间里出现的“泼墨山水”和飞禽走兽的话,这真是个美妙的夜晚啊。 第19章 第十九话 除夕夜对于一般百姓家都是要祭祀的,何况皇家。 只是这祭祀对于未及冠的晋小王爷和不是皇家血脉的景落来说,大约等于一群人在跳大神,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俩人就留在了千里阁。 除夕团圆夜结束后,由夏朝皇帝主持,于宫门口进行“逐疫”,也就是大傩,挑选一百二十名十一岁的男童扮作伥子,而大傩中有十二神兽,十二神兽以脸谱的形式戴于十二个后生的脸上,目的就是将一切不祥之物赶出宫门以外。 风渊虽然向来不相信这些鬼神,可自从登基以来也没有违背祖制废除大傩,而且还有越办越盛大的意思,因为发生在风拓身上的事情撩拨着风渊的神经,不论是否真的有满天神佛,都不能带走风拓。 宫门前被火把照的十分明亮,映照着风渊的脸,面无表情,坚毅犹如神邸,一明一暗却又像不择手段的魔鬼。 千里阁里,温暖如春,虽然不用亲自参与大傩,可对于祖先的尊敬还是要有的,供桌上摆放着新鲜的贡品,风拓跪在蒲团上诵经,拗口的经文令风拓只能慢慢念,因为可以缓慢却不能念错。 “呼!”风拓呼出一口气,把经书放回书案,拜了三次后结束了今夜除夕的任务。 解毒之后,风拓早就没事儿了,倒是景落受了重刑又失血过多,这几天都没能下床。 “阿落,怎么样?”倒了杯水,风拓走到景落床边。 本来就着灯光看书的人抬起眼,“没事了,伤口都不疼了。” “皇兄他不该那么对你的,我会跟皇兄说清楚的。”风拓也猜到了为什么景落受到重刑,而且差点死去,胸口的致命伤不是放血的地方,而是另一道。 看着面前人儿眼中的愧疚,景落笑着说,“我都没事儿了,就别去找皇上了,本来……就是我不对。” 风拓看着眼前的人落寂的说出最后几个字,觉得心里突然酸涩起来。 “我……不怪你了,阿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你能不能给我点儿时间,我想一想?” “好。”景落点点头,抬手摸摸风拓柔软的发丝,感受到风拓的一丝僵硬却随即放松,叹了口气,起身将坐在床边的风拓轻轻环住,低声在风拓耳边说道,“阿拓,不必为难自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宁愿你断然拒绝我,也不愿意你看到委屈自己。” 风拓把下巴搁在景落肩上,嗯了一声,景落放开这个小孩,仔细描摹了一遍他的眉眼,缓缓躺平,闭上眼睛,身侧的拳头却不自觉地握紧,如今不仅仅是情爱的问题,景落也不敢奢望风拓的回应,因为他做下的那些若是让风拓知道,不恨他都难,何况喜欢……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弥补那些错误。 舒出一口气,景落睁开眼便对上了风拓的眼神,一愣,风拓赶紧转开眼,盯着床头的灯光,假装很认真。 真好,什么都没有发生,景落还没有对不起风拓,风拓也没有看见景落的真面目。 “咳,”景落假装咳嗽一声,装作没看见风拓刚才偷看的眼神,“阿拓?” “嗯?” “义母的身体怎么样?” “一直挺好的啊。”风拓不知道为啥景落突然提到这个事儿,茫然地看着景落。 “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民间大夫,我想让他给义父义母看看身体。” “不用吧,父王母妃都是习武出身……” “还是看看吧,顺便让他给你也瞧瞧。” 风拓看着有点苍白的景落,觉得这个民间大夫来穆王府确实听需要的。“哦,哦,好,阿落你也得好好看看了。” 景落笑起来道,“好。” 风拓被这个以往普普通通的笑容晃得有点失神,灯光温柔,似乎不忍心这美好的气氛,笑意中藏着爱意。 这一刻,风拓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心动了,毕竟谁也不能忽视那么明显的爱意,即便风拓没经历过贫困,可他还是经历过很多痛苦的,病痛的折磨,突然而至的意外,即便最后都没有带走他的性命,可是这种东西就像魔咒一样深深地刻在风拓的心上,无时无刻地提醒着风拓,甚至恐吓着他,而景落是那个能拯救他的人,而这个人就那么近,只要他伸出手就能碰到,只要他一回眸就能看见,会轻声细语地安慰生病的他,告诉他没事儿,不会有事儿的…… 景落本来在想如何才能阻止皇帝灭了穆王府,良久却不见风拓动作,抬头看见风拓愣愣地看着自己,“阿拓?” “嗯?”风拓回神,心情有点复杂,“阿落,你给我讲讲小时候的事儿吧。” “好啊,阿拓想听什么?”景落掀了被子往里挪挪,示意风拓上来,“阿拓上来吧,地下冷。”理由正当,毫无违和,风拓觉得脸有点儿烫,欲盖弥彰地赶紧爬上床,证明自己没有不好意思。 “就、就从你来王府开始吧。” “好,我还是从进王府之前开始吧。”景落给风拓盖好被子,开始了这个故事。 第20章 第二十话 景落一生的开始同风拓完全不一样,大家大户的奴婢所生,母亲早亡,景落被正室所不容,赶出府来却没一个人替他求过情,甚至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那时候景落才六岁,便就明白了这一生想要追求的是什么。 他想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跪在他面前发抖,他想要生杀予夺,他想要的是权力地位,他想看那些人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直到有一天,被饥饿折磨地快要发疯的景落遇到了一个和尚,慈眉善目却不知为何说着蛊惑人心的话语,他问景落想不想以后能吃饱穿暖?景落自然是想的,然后那和尚送他去了那个景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高墙青瓦,富丽堂皇,而那正门上方龙飞凤舞的字也深深刻在还没认字的景落脑海中,后来他知道了,那三个字是穆王府。 景落被和尚送至房门前,出来了一个很威武的人,他面容有些憔悴,但头发却不凌乱,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出现,让当时只有六岁还营养不良的景落想起了隐忍着的猛兽,而那人是穆王爷风卓。 景落记忆很好,即便是时隔十年在那么小的时候还是能想起当时的情形,他听那和尚说,“这孩子能救小王爷。” “真的?”景落看见那个像猛兽的男人眼中的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让景落有点儿害怕。 “怎么救?他看上去不像会医术啊……” “不用医术,因为他就是良药。”和尚面色平静,好像这个孩子真的只是种名贵的药材而已。 “那……” “用他的心头血。” “什么?!这不行,怎么可以,他还是个孩子啊!”男人似乎很惊讶,看着和尚,急促地问道,“大师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却来不及了,小王爷的病不能等了。” 景落自然也听见了这治疗的方法,虽然紧皱了眉头,却没反对,只是血,又不是命。 “那也不行!”风卓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只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风卓虽然是个王爷,却是从战争中过来的,虽然称不上爱民如子,却也断断不会用这种方法救自己的儿子。 “王爷请三思!”那和尚也有些急,“小王爷已经昏迷几天了,再不治就来不及了!” “不……” “我愿意!”小小少年的声音虽然还是有点儿软糯,却也坚定。 “孩子,就算你愿意,我也不能这么做,那会要了你的命的。”风卓眼中划过痛苦,却也同样坚定。 “我有条件,”景落坚持说到,“我要在这里生活,能吃饱能穿暖!” “行,”风卓说道,“但是我不需要你的心头血。” “那你有什么条件?”在景落六年的人生中从来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风卓,他思索了一会儿道,“你就去照顾拓儿吧,直到他好了或者……”看着风卓眼中的痛苦,景落知道那没说出来的词儿是“去了”。 “好。”景落答应下来,有点儿庆幸不用放心头血还可以吃饱穿暖。 那边和尚和风卓还在说着什么,景落便被下人带走去洗刷吃饭了。 “王爷!没什么的,只是一点儿心头血,不会要了他的命!”和尚急切。 “福慧大师,你不要再劝了,若是小儿他挺不过去,便是命了,我也不再强求什么……” 福慧见真的劝不动风卓便只能最终叹了口气走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话 景落就这样住进了穆王府,风卓的理由很拙劣,一个六岁的孩子照顾五岁的小王爷吗?显然并不实际,大约是风卓看着这个坚定的为了活下去的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软了心肠,然而这个小孩儿的心头血能治好自己儿子的事儿却不能告诉罗嫣,一个快要失去孩子的母亲,你不会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什么事儿来。 当天晚上,景落被王府的下人收拾好了之后就带到了小风拓的身边,那是景落第一次看见风拓,那么大的一张床和小小的人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灯光掩映下,只能看见一张翻着不正常红色的小脸,眉头紧皱着,呼吸有些沉重,大约是病痛的折磨,让这个孩子不时地轻声呢喃,身体也无意识地抖动,即便睡着也很不安,像是经历着可怕的梦魇。 景落的心有点提起来,却又被自己按了下去,他想,凭什么,他和这个孩子哪里不一样了,凭什么他一出生就吃得好穿得暖,自己却挨饿受冻,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安然地坐在那个小孩儿身边,秀气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长而上翘的睫毛随着眼珠的转动不停的发颤,景落看着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水……”一声小小的呢喃,在静谧的夜晚里十分清楚的撞进了景落的耳朵里。 景落想想,照顾他也是应该的,就去桌上倒了杯水,送到风拓唇边,小心的倒了点儿到风拓嘴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柔和小心。 许是需求得到了满足,景落见风拓原本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点儿。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位年轻的妇人,瞧见了床边的景落也不惊讶,走到床边摸了摸风拓的头,眼中的担忧和焦急尽数落在景落的眼中,他想,如果自己也有母亲的话,他会不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也想她一样焦急担忧呢? 罗嫣看着风拓没有好转,心又沉了沉,只是勉强打起精神来跟景落说话,“你就是今天刚来的小童吧?” “是的。”景落垂手站在一边。 “王爷也是怎么能放心你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来照顾拓儿呢?你一会儿不要再在这里呆着了,去到府里的……” “母妃?”风拓小如蚊蝇的声音想起,打断了罗嫣的话。 “拓儿,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罗嫣忙转过去,心疼的摸着儿子的小脸。 “嗯,难受,母妃能不能让这个小哥哥陪着我?” 王府里只有风拓一个孩子,平日里见到的要不就是点头哈腰的仆从,要不就是十几二十的丫鬟,从来没见过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所以不知怎得,一睁眼就看见了个小哥哥,特别喜欢。 “嗯,好。”罗嫣自然是顺着风拓的,“下次喝药还要好长时间呢,拓儿再睡会儿吧。” “嗯,母妃我要小哥哥陪我。”虽然说话声音很轻,但风拓表达的意思丝毫不差。 “好,母妃和小哥哥一起陪着拓儿,好吗?” 风拓说了一会儿话,像是累了,只点点头,“嗯。”,闭上眼睛。 “叩叩!”敲门声响起,罗嫣开了门,被叫走了,屋里一时就剩下景落和装睡的风拓。 风拓转了几下眼珠子,就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边坐着的景落,“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景落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病的不能说几句话的小人儿怎么忽然间就有了精神,大约他的人生经历再丰富些会知道,这叫回光返照,只得愣愣地回答道,“我叫景落,你呢?” “我叫风拓!”这小孩儿竟然一兴奋坐了起来,本来盖好的被子都被小孩儿扒拉开。 景落皱眉,从床前的凳子挪到床上,护着风拓不让他掉到地上,风拓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还以为这个小哥哥想和他一起玩,就扑到景落怀里笑了起来。 景落就感觉一团软软的糯糯的扑到自己怀里,带着温暖的有点儿烫的感觉,一下子就传到了景落心里,那么软那么小,两只白嫩嫩的小胳膊挂在景落脖子上,搞得景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掉在一遍的棉被,景落才反应过来这个孩子还生着重病,赶紧把被子拉起来把小孩儿裹起来。 小孩儿扑在景落怀里便不动,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景落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酸,才听到风拓在他怀里弱弱地问道,“阿落小哥哥,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这个问题忽然砸下,景落猝不及防,心中闪过白天时那和尚的话,莫名一酸,搂着小风拓的手臂紧了紧,平静道,“不会的,阿拓你只是生了一场小病,乖乖吃药就会好了。” “阿落小哥哥不是好孩子,撒谎。”怀里的小孩儿爬起来直直地盯着景落的眼睛,黑黑的眼珠里开始酝酿雾气。 景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盯着那双眼睛怎么也说不出骗他的话。 “哥哥,我害怕,我不想离开母妃父王,我……不想死……”最后那个字一说出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准确无误地砸在景落心上,让景落胸口生疼。 “不会的,阿拓不会死的,有办法的,有办法……” 景落手忙脚乱的抹去风拓脸上的泪珠,这个孩子为什么在母亲面前没哭,在父亲面前没哭,偏偏在自己面前哭呢?景落原来想象不出富家的小孩子是怎样的生活,如今他知道了,和自己一样,至少阿拓和自己一样,都在努力地活下去。 原来,他们都逃不出命运的掌心。 景落看着那个哭累后又睡着的小孩儿,皱着眉头想要下决心,风拓比他少活了一年,可是这一年却比自己活的好多了,真的要救他吗?那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锦衣玉食的孩子的命,值得吗? 景落想要冷静的思考,可是旁边躺着的小小身体却痉挛起来,吸引着景落的注意,景落不知道怎么了,只能束手在旁边站着,看着动静渐渐小下去,而风拓的呼吸也越来越浅,马上就要感受不到了。 景落知道,阿拓这是要死了,这个认识不到几个时辰的孩子就要死了,想到刚才还抱过的温软的小小的身体,一会儿就要变冷变硬,变得像那天在陋巷里看到的那人一样,红润不见一脸灰败,而那双黑亮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景落打了个寒噤,从心底涌出的惊慌促使他往外跑去,来个人!来个人!谁都行,救救阿拓!来个人啊! 打开门景落闷头往外冲,直直的撞进来人的怀中,景落也不管是谁,抓着人就喊,“救救风拓!他快没呼吸了!救救他!” 第22章 第二十二话 “救救风拓!救救他!”在景落不知道的时候,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好。”来人竟然是白天的那个和尚,景落觉得事情不简单,但情况却不容他多想。 “景落,你可想好了?这可能会要了你的命!”那和尚却不像白日里那么急切了。 “想好了,他不会死,我也不会死。” “如此,你便放心好了。”那和尚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来,让景落坐好便开始了。 景落只感到胸口处微微刺痛便再没有知觉了,再次醒来,外面天光大亮,自己躺在床上,而旁边就是小孩儿。 小孩儿睡得很沉,可呼吸却平稳,松了一口气,景落起身,没什么感觉,不痛不痒,只是拉开衣襟,看到被包扎好的伤口才确定昨天不是一场梦。 叹了口气,景落觉得自己昨天大约是有点儿疯了,怎么……拢好了衣襟,景落想这样也好,穆王府大约会养他一辈子了,放一次血换一辈子吃穿不愁,值得! “嗯?阿落哥哥你醒啦?”醒过来的风拓看见旁边坐着的景落背影,兴奋的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 “嗯,”景落回身就看见一张精致的小脸一脸兴奋,眼睛大大的睁着,像有水光在里面流转,嘴角高高的翘起来,露出一颗颗小乳牙,“阿拓你好了吗?” “嗯,阿落我早就好了,倒是阿落你睡了两天还没醒,把母妃担心坏了呢!” 五岁的风拓声音软软糯糯,却让景落心里一惊,还以为是第二天早上没想到居然已经两天了…… 两个小孩儿在床上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下人的声音,“大公子,小王爷,起身了吗?” “嗯,进来吧!”风拓小小的身体爬下床,到旁边自己穿衣服,还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床上还愣着的景落,“大公子?” “对啊,是在叫阿落你呢!父亲说阿落你送了个方子把我治好了,所以父王要让你当我的哥哥!” 景落还没反应过来门外的下人们一溜就进来了,端着水盆毛巾漱口水等,赶紧穿上衣服,景落就开始过上了从前没想过的日子…… 景落低头看着那个过了十年还是会在他怀里安然入睡的人,默默地把之后的事全数咽进肚子里面,那些嘲讽讥诮、那些冷言冷语还是不要让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知道了,其实在穆王府的十年并不好过,景落冒着生命危险救回风拓的事情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连风拓自己都不清楚,更何况是府里的那些人。大多数只知道他献了个方子后便一跃成了穆王府大公子,他如何落魄进府,大家都有眼睛看见,当然对他也是“关照有加”! 慢慢地景落的心也有些变质了,那些话语成了日日夜夜引诱他的恶魔,在他心里堆积发酵,而在那个人找到他时,他甚至没怎么想过这个孩子就答应合作。没错,他受不了了,这无穷无尽的折磨,那随时冲破牢笼的怪物,只有见到风拓时才会安分点儿的心脏,他受不了了! 计划开始时,景落还有些忐忑,他隐约能猜到那人的目的,可是直到几天前才他起了疑心,让人去查了药才发现那药会要人性命,果然伴君如伴虎,如今只能提醒义父义母注意了。 除夕守岁就在景落的故事里过去了,虽然听到最后风拓睡了过去,不过景落却觉得跟风拓的关系近了许多,几日前的隔阂已经消弭殆尽,十年相处两人已经不是一言一语就可以分开了的,景落细细描摹怀里睡着的人的眉眼,即便如此危机四伏的情况,景落却也偷闲般地想到,或许并不只是自己动心了呢,是吗,阿拓? 第23章 第二十三话 时光一晃而过,转眼便出了正月到了二月初二。 “拓儿可是出宫了?”风渊周围空无一人,但却有人回答道,“是,小王爷同景落回了穆王府。” 听见景落的名字,风渊手一顿,随后继续在折子上批阅,“乾子,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乾子落地单膝跪在风渊两步远处,“回主子的话,乾子跟随主子已有十四年。” “对啊,你是和拓儿一起来到我身边的,拓儿当时才刚出生一年,那么小一团,看见我就笑,眼睛晶亮,那么透彻,什么都不懂还是能让人一瞧见就高兴,为什么呢……” 乾子知道,皇上并不是要跟他分享什么回忆,而是小王爷今天出宫,走之前却没有跟皇上道别,虽然同住京城,但意义不一样,以往小王爷来了宫里都喜欢粘着皇上,可今日却一声不吭地走了,显然是生了皇上的气了,□□上那么重地处置了景落。 “乾子,”自顾自地回想了半刻钟,风渊眯了眯眼睛道,“那个计划继续,既然姓景的不愿意配合,那就用暗线吧。” “主子,那景落怎么办?” 风渊皱眉,“先放着,春闱再动手。” “是。” 风渊摆摆手,让乾子退下,却没看见乾子的凝视。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二月初三,边关八百里加急。 “怎么回事儿?!”风渊将折子摔在文武百官的面前,“边关守将为何如此不济!” 一名武将出列回道,“皇上,并非是我军将领不济,而是此时乃青黄不接之际,匈奴屯的粮食经过一冬天早已消耗殆尽,他们若不抢掠便活不下去,所以一个个破釜沉舟,我军稍不留神便……” 风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一声呵斥,“行了!朕不听这些,我大夏朝历经几代才打下的江山绝不能任匈奴肆虐!九皇叔,可否请您走一趟,让匈奴知道知道我大夏不是可以随意劫掠的!” 风卓皱了下眉头,前几天小景刚跟他说应该把兵权让一让,今日皇上就让他带兵出征…… “九皇叔?如何?”皇上难得在边疆吃紧时还能如此和颜悦色。 “臣领旨!”风卓只好先应下,为国出征也不是第一次,可是那日和小景讨论过之后,风卓觉得应该放一放了,本来他也并不是恋权的人,哎,这次出征回来便上交虎符吧。 百官退下,只留了风卓一人和风渊。 “皇上,此次不如让张斌一起?”风卓同风渊一道走回上书房。 “嗯?”张斌是风渊一手提拔上来的,风渊一挑眉,看着这个才而立之年的九皇叔。 “是时候让年轻人历练历练了,据臣看,此次匈奴进犯也并不是很严重,他们只是胜在时机把握的好,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嗯,皇叔说的对。”风渊坐上位,垂着眼。 风卓看着这个年轻的帝王,眼中闪过的是十几年前自己将拓儿交给他时的画面,一转眼,他就成长为一个连自己也看不透的君主了。 风卓不再回忆过往,跪下行了一礼,郑重道,“皇上,此次击退匈奴班师回朝,臣想将虎符上交。” “皇叔乃我大夏朝肱骨之臣,如今也不过而立之年,何至于?”风渊抬头看着,目光灼灼。 风卓一笑,面上不显,心下觉得还是惹风渊猜忌了,“王妃多次抱怨臣事务繁忙,没空陪她,风拓也希望臣能休息休息,再者,臣也不打擅长这些,从前只是代为保管,所以如今大局已定,还是将虎符交还皇上为妥。”说完风卓再一拜却没起来。 风渊看着风卓宽阔的肩膀,那上面挑着国家大义,挑着儿女情长,这个当初让出了皇位的男人,又一次选择了自己的小家。 “呵呵,九皇叔快起来吧!待此次班师,朕会亲自迎接皇叔的。”也亲自将虎符收回。 这未完的半句,君臣二人都明白。 风卓心中松了一口气,帝王家总是无情,即便拓儿在皇帝身边长大,也抹不平这虎符带起的猜疑。 “微臣告退。”风卓躬身后退三步,退了下去。 “即便如此,你们……”还是不能活。 第24章 第二十四话 三月莺飞草长,天气终于暖和些了,不再日日倒春寒,甚至有些早来的燕子麻雀,落在庭院里树枝上,丝毫不怕人似得叽喳叫着,自打二月初六,风卓领皇命而去边疆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前线来报都是大捷,可见风卓威武不减当年。 可是景落却不敢掉以轻心,皇上虽说了义父班师就上交了兵符,回来就可寄情山水做个闲散王爷,可景落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阿落,你又在想什么?”景落还没回神,嘴里先被塞了块儿糕点。 “嗯?”没办法只得把那块儿甜的腻人,一尝便知是小王爷口味的糕点强咽下去,又灌了一杯茶水才平复下来。 “阿拓,义父在边关势如破竹,你觉得如何?” “昂?不是挺好的嘛?父王这些年也就我小时候吃过败仗,再都是赢得漂亮了,你怎么这么问?”风拓忘性大,却还是记得自己有个特别厉害的爹……毕竟是娘从小讲到大的…… “若军中只知穆王爷,而不知大夏皇上,那又如何?”景落不怕皇上明着哪怕暗着撤了风卓的兵权,他只怕皇上不打算放过穆王府一人。 “这……好像不大好哈。”饶是风拓真的是啥都不懂,也觉得不妥。 “是。”景落皱眉,可是知道又能怎样呢,现在竟没有办法…… “唔,你别担心了,反正父王这次打了匈奴回来就不会再掌权了,皇兄他也不是绝情的人……” “嗯。”景落摸了摸风拓的发顶,心中暗道,不能只走一条路,若是皇帝绝情呢?穆王府不能任何一人都不能出事。 景落和风拓散了后没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出了穆王府往一处茶楼走去。 三日后,边关再次大捷,风卓王爷退匈奴千余里,消息传回和光,皇上龙颜大悦,当即下令两日后于城郊春猎,猎物全数用于风卓王爷班师时接风宴。 全数皇亲和能够面圣的官员都参加,若是拔了头筹还有另外的封赏。 圣旨一下,和光各大家都有些兴奋,自从新帝登基,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根本不曾有过春猎、秋狩,这些个田猎虽说是皇上的一种玩乐,但是谁不想在皇上面前多露露脸?若是自己子孙还能夺个头筹,再得了皇上青眼,还不是平步青云一飞冲天了?一时间大家都准备了起来,该挽弓挽弓,该骑马骑马,说起来没动静的,就剩穆王府了。 这天早晨,乌啼照旧战战兢兢守门,瞅了瞅至少上了五竿的日头,默默叹气,心里道,今日大公子怎么还没来…… 正想着,景落的身影便拐进风拓的院子里来了,“大公子来了?还没起呢!” 乌啼也是佩服,这大公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每次叫小王爷都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在门口候着,没叫你别进来。”景落照往常那么吩咐后就轻轻推门进去了。 “好,大公子小心点儿。”乌啼吞口唾液,他还记得第一次到小王爷身边伺候,不知道这茬,屁颠屁颠去叫人起床,那一记窝心脚……反正他躺床上两天没起来…… 景落把门关严实,脚步放轻踏在地毯上,走到床边就就看见床上四仰八叉睡着的人,被子缠在腰上,中衣被折腾地微微散开,露出了领口一小片白皙的皮肤,也是晚上怕他冷着,所以炭火没撤,不然这么个睡法肯定得受凉了不可。 景落走近点,床上的风拓还是没反应,兀自睡得稳妥。景落从小就知道,他家阿拓觉特别多,晚上睡得早,早上起得晚,中午还要小憩,大约是体弱的原因吧,找了大夫也说多睡点儿也好…… 天气热了,屋里点着炭火,风拓还盖着冬日里的被子,难免热些,就可劲儿扒拉身上的被子和衣服,恨不得脱光了睡,景落只瞧见风拓的小脸儿热得粉扑扑的,双唇微张,好像那只小鼻子不能满足他呼吸的要求,所以嘴也要来帮忙,瞧了下天光,景落觉得不能让阿拓再睡了,春猎的事儿还没说过呢! 凑过脸去就能感受到阿拓呼吸带起的微风,景落总觉得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轻轻地在阿拓唇角落下一吻,连日来的布置让景落有些力竭,昨晚回来时已经天光微亮,睡了两个时辰已经是奢侈了,如今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只要皇上一出手便会掀起惊涛骇浪,昔日风卓旧部如今还忠诚如昨的也没有多少,这一仗恐怕只有一线生机…… 第25章 第二十五话 和光城郊官道 浩浩荡荡一行人由远及近,此刻天光熹微,人数众多却无人敢高声喧哗,随侍都低声交流,免得惹了皇上不悦。 皇帝大驾所承,曰金銮车,驾六马,有五时副车,驾四马,由公卿引导,大将军随车护卫,掌管宫廷车马的太仆驾车,端的是一时风光不敢有两。 金銮车华盖暗红车身方形,四角翘起坠着流金穗子,脊上雕吉祥瑞兽,顶面绘太平盛世图景,整身以坚铁铸成,表面辅以团纹锦缎,外面看贵气逼人,内里五脏俱全,临到用处,还能发射机关,以护皇帝周全。 前面是鼓吹乐队、仪仗队开路,后面骑兵护卫几万人,远远望去,只见上空黑底金字旗帜随风飘扬,任谁看了也知道是大夏皇帝出行。 这仪仗绵延十几里,故而行进速度稍慢,风拓是个任性的,本来想着过了晌午才来呢,谁知风渊圣旨一下,不得不跟着仪仗慢悠悠晃着走,又不善骑马,只得坐着穆王府的马车随行在御驾后面,一时间无聊的只能捉住景落的手指头玩了。 “是不是太无聊了?不如我陪你下棋?”景落看着外面的天色,本想让风拓睡会儿的,可是看他的样子,景落又不想让他睡觉了,想让他陪陪自己。 “不好,下棋更无聊!”其实那天早上风拓知道景落偷亲他,不像那次,很温柔,让风拓觉得有点儿心疼,抬眼看了看景落,风拓一头栽在景落腿上,“我要睡觉!” 景落觉得有心有点儿塞…… “再有一会儿就到了,别睡了,就这么躺着吧。”景落按住那颗蹭来蹭去的小脑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唔,好吧,那阿落你说实话是不是不想参加春猎啊?” 景落头疼的看着最近越来越粘人的阿拓,捉住在他身上乱走的手指头,点了点头。 “那你就不去呗?” “不行,那穆王府岂不是没人参加了?不合规矩。” 风拓撇撇嘴,想起那道圣旨,“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若是没你,还得拉我上场不成?” “皇命不可违,阿拓先忍忍待义父回朝就好了。”景落一下一下摸着风拓的头发,叹口气,不知道该不该说。 “阿落,你想什么呢?”风拓发现最近景落总是不自觉的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阿拓等一下去找皇上,待在他身边吧。” 风拓不想去找皇上,不知道为啥最近每次见到皇上都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啊?” “春猎虽说只是游乐,可也是会真刀真枪上阵的,我怕哪个不长眼的伤着你,还是皇上身边最安全。”景落也不想,可是到时自己走了,没人照顾风拓可不行。 “不对,若是有人刺杀皇兄呢?皇兄身边岂不是最危险?”这大约是风拓脑袋瓜转的最快的一次了,景落被反驳的愣在那儿,半响才说道,“义父留下的人我大部分都带来了,那你别离皇上太远。” 风拓见景落松口,嗤嗤笑了,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御驾又走了半个时辰,终是到了地方,皇帝下令,停驾整顿,安营扎寨。 随侍们忙前忙后,风拓则跑来跑去,这瞧瞧那摸摸,冲着他的盛宠和名声,也没人敢说他。 没过多长时间就搭了个离地的方台,台上一应物品俱全,不过皇帝还在金銮车上。 “乾子?可准备好了?”风渊半阖着眼。 “是,吾等随时听候主子差遣。”隐于暗处,不曾现身。 风渊抚平龙袍上的小褶皱,笑了下道,“嗯,你知道分寸,去吧。” 皇帝打帘,下了金銮车,一众人跪地山呼万岁,景落觉得风渊看了自己一眼,可再追寻而去时只能看见背影了,只得暗自思索,不应该啊,此刻动手兵符还没交回…… 不容景落多想,皇帝登上便高台朗声道,“诸位爱卿,我大夏朝盛世太平,万古河山,小小匈奴已被穆王爷击退千余里,再不敢来犯我朝。今日春猎,为边关大捷而始,请诸位尽兴,猎得猎物最多者,朕赏黄金万两、御田千顷以作褒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谢恩,风渊一挥手就座,王公大臣们各自去牵马引弓,不一会儿便整装待发。 秉礼太监请示过圣上后,点燃一柱香,高唱道,“出发!!!” 一时间万马齐喑,嗬驾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皇帝跟前儿便没了人。 “小圆子,拓儿呢?”皇帝思索着今日的事情,回头寻风拓却没看见人揪了小圆子来问。 小圆子忙陪笑,“回皇上的话,小王爷说下车的时候着了风,正在后帐歇着呢?” “可有人看着?” “这……小王爷说睡觉不习惯旁边有人,所以……” 小圆子在风渊的瞪视下消了音。 “哼!”旋身去了后帐,出了铺开的被褥,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兑子!” 黑影落下,单膝跪地,“属下在。” “快去找!” “那皇上的安危……”乾子他们都不在皇上身边,自己再离了…… “这是命令,快去把小王爷找回来!”风渊只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更加不耐。 第26章 第二十六话 相比于风渊的急切,牵着马散步的风拓显然有点儿过分。 “咦?”隐隐的听见前面有流水的声音,风拓把马拴在树上,兴致盎然地朝声音走去,初春时节,草也没长太高,风拓想这样一片山能有猎物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风拓抛掷脑后,不为其他,就为这湖边的美景。 天气和暖,这地方是个山坳,还有一片湖,这使得和周围的梅花竟然早早的就开了! 微风吹过,吹皱一池春水,开着红梅的枝桠更有风骨,显的红更烈、黑更浓。,一簇一簇的梅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争先绽放,丝毫不在是否有人欣赏,这烈色的梅暖到了风拓心里,他想,若是阿落着素衣站在湖畔红梅下,肯定特别让人心动。阳光正好,照亮湖面,也映出湖边盛放的红梅,一时间晃得风拓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林和靖《山园小梅》 风拓坐在湖边仰头看着梅花怒放,坐的够了,就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点心慢悠悠地吃起来。又一阵风吹过,“嗯?这是什么味儿啊?” 风拓使劲抽了几下鼻子,终于辨别出来了——血腥味! 难道真的是自己一语成谶,有刺客?还没等风拓去解马,打斗声就渐渐清晰,刀剑相碰的金鸣,不断响起的惨叫声,风拓已经想明白了,不管是谁在那边打斗,自己都帮不上忙,所以……风拓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正好湖的另一面有块儿大石头,风拓就把自己藏在石头后面探身看去。 先是几人快速进入了视野,不过都是背影,看样子是一伙儿的,几人都保护着最先退出来的那个人,白色的衣服被划破几道,翻染着那些红色……是血…… 风拓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握紧石头表面,那个人,白色衣袍,玄玉为冠,是阿落! 怎么办?怎么才能救景落?没有信号不能求救皇兄,风拓从没恨过自己不会杀人的武功,眼见形势急转直下,景落身边保护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眨眼只剩下一个人和景落还在争斗,景落的招式越来越慢,风拓回身倚在石头上,大口喘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出去没用,帮不上任何忙,甚至拖累景落让他送命,怎么办…… 剑尖略过一簇簇红梅,簌簌落下,像是下了红雨,片片红梅落在景落头上肩上,染了他一身,不知是什么,风拓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眼睛都被那些刺目的梅花染红了,与景落相处的一幕幕快速划过风拓的眼前,快的抓不住。 杀戮还在继续,景落虽说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但招式却更加狠辣,拿着双钩的手却更稳,不能死,还有阿拓在等呢,不能死…… 高于湖面的半山腰上,一人孑然而立,瞧见了苦苦挣扎的景落,瞧见了目眦尽裂的风拓,也瞧见了自己备受煎熬的内心。 风拓抬头间便看见了隐于树林间冷兵器反射出的寒光,而在看着风拓的那人喃喃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咻——”利箭破风—— 第27章 第二十七话 真气翻飞,在那箭即将次入景落后肩之前拦下,箭尖划破手心,风拓却浑然不知。 “阿拓,你怎么在这?!” 这一番响动自然惹得景落注意,一时间几人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想过这个小王爷居然还会点儿武功。 “快走!”风拓忽略那不正常的心跳,拉起景落,使了轻功就往另一面略去。 “呵!”半山腰上的人搭起另一只箭,“咻!” “叮!”长剑与箭尖相撞,兑子赶到拦下这只直冲着风拓而去的箭,深深看了眼箭飞来之处,便回身投入战斗。 因着兑子加入,战斗很快结束,围攻景落的十几人的无一生还,全部毙命。 “小王爷,皇上命属下前来寻找。”兑子单膝跪地,声线平稳。 风拓皱眉,查看坐在地上的景落伤势,“可有其他人来?” “并无。”兑子看着受伤颇重的景落总觉得此事并不仅仅是自己知道得那么简单。 “去把东边的马牵过来。”风拓刺啦一声撕开自己的外袍,对着兑子吩咐道。 兑子领命而去,而原本静静坐着的景落却抓住了风拓的手,“阿拓,此事是皇上做的。” 风拓心底一惊,手却挣脱出来,“不管是谁做的,给你包扎最要紧。” 将撕下的外袍缠在景落的伤处,又点了几处大穴,血终于不像刚才那么涓涓外流了,风拓才松了一口气。 “阿拓,事到如今我只能说皇帝没安好心,你一定要防着他,我……”景落皱眉,兑子回来了,能被派出来寻找风拓的一定不是什么凡夫俗子,那么就是皇帝身边受信任的人…… 风拓也瞧见了,背对着兑子无声的说了句,“我相信你。” 景落略略放心,在风拓和兑子的搀扶下趴在马背上。 另一边,皇帝营帐里。 皇帝堪着茶,徐徐地喝着,看着突然而至的乾子问道,“如何?” “已经办妥。但……” “说。” 乾子从单膝跪地转为双膝,头更低,“小王爷也在,不知怎得还会使轻功。” “你说什么?拓儿可有受伤?” 不是问风拓为何会在哪儿,不是问风拓为何会武功,只关心风拓的安危。 乾子握紧拳头,“未曾。兑子及时赶到。” “好了,就这样吧,本来也不打算杀了景落,毕竟……”他的血还有很大的价值。 风渊挥挥手让乾子退下,乾子冷硬的面庞更覆了一层霜寒。 过了半晌,便有个太监进来回报说穆王府大公子受了重伤,去了旁边的营帐疗伤,风渊也不想过去看见两人亲密,便送了许多好药补品过去再没过问。 风拓和兑子两人好不容易把身上多处刀伤的景落放在榻上,太医已在一旁等候,见安顿好了人,立刻上来诊脉。 “阿拓,从府里带出来的人都被杀了,我不放心义母,你遣个信任的人回去悄悄……”身上的伤口都在作痛,可是景落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皇帝在此时动手,一切都有些脱离掌控。 “好,你别说了。”说着风拓就从旁边的水盆里拧了块儿毛巾塞在景落嘴里,让他咬着,一会儿上药的时候肯定得疼死。 太医在这边看顾着,风拓便去了帐外,召了一个跟了穆王府二十年的老人儿吩咐他回去王府看看母亲,顺便把景落重伤的事情告诉母亲,让她提前准备下。 “是。”那人四五十岁却跟着父亲打过仗的,对父亲绝对忠诚,体魄也不错,所以风拓才选了他,快马回去不到一个时辰。 风拓看着那人上了回和光的路,努力压制着不断翻涌的内力和乱了节奏的心跳,缓了缓面色如常地回了营帐,看顾景落。 那人牵马上道便往回疾驰,没发觉身后跟了个影子。 半个时辰后,和光城郊的荒地里多了一具尸体,而骑马往穆王府而去的却是换了一个人。其实不论今日有没有穆王府的人回去报信,王妃罗嫣都会收到一个消息,那就是风拓小王爷死于城郊刺客箭下! 第28章 第二十八话 “嘭——”是茶杯落地时摔得粉碎的声音,罗嫣用左手压住有些颤抖的右手,死盯着地上跪着的那人深深低下去的头顶,“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愤怒到了极致,罗嫣的声音竟然比以往还要冷静许多。 “回王妃的话,小王爷于和光城郊猎场被刺客杀……” “嘭!”罗嫣心中想肯定不可能,暂且不说皇上对于拓儿的重视,就算是景落也不会让拓儿受伤,何况死于刺客箭下! 如此一想,本来跳的激动的心脏慢慢缓和下来,罗嫣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皱了皱眉。 眼下是如何解决了这个一瞧便是谎报消息的人。 跪在地上的人深深低头,丝毫不为情况有变而有所动摇。 罗嫣挑眉,也不屑于在这个人面前装什么难过的样子,嗤笑一声,“你的主子是谁?来这里假传消息是何用意?”罗嫣心中还是有点儿担心,任谁跟你说你唯一的儿子死了,就算再怎么笃定不可能,心中也难免牵挂。 “呵呵,这就被王妃瞧出来了?”那人也不再畏畏葸葸,陡然间站了起来,脸上坠着势在必行的笑容。 “你到底是谁的人!”罗嫣也不再和他打太极,一声清呵,身起势出,凌冽如风。王府护卫之人听见响动,都赶了过来,“留活口!”罗嫣一声令下,抽身去取了自己的佩剑,转眼间又杀到了那人面前。 这人武功也甚是高强,啄着一丝阴险的笑容,用两人打斗擦身而过的瞬间说道,“王妃果然才智过人,小王爷确实没死。” 罗嫣一听,更无顾忌,手下杀招毕现,可那人却丝毫不惧,仍游刃有余。罗嫣见此更是沉下心来,府里武功高强之人都被景落带走保护拓儿了,这人必须抓住! 又一擦肩,那人笑容更甚,吐字如蛇,“王妃可知道,主子可是恋慕小王爷许久了呢!” 罗嫣心里又是一沉,“你说什么!你主子是谁?” “呵呵,王妃可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说法?大公子可谓用情至深呢!” “不可能,若是景落会让你在此透露他的计划?!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罗嫣虽然震惊,但理智未失,这明显是栽赃嫁祸!到底是谁,会不会是……皇帝?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只要的等着王爷回来就可拿到兵符了……他们穆王府一定有什么不得不死的理由! “呵呵。”那人也一改之前的招式,之后全是要人性命的。 心念百转千回,招式却越加凌厉,“你这贼人,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说完此句,罗嫣突然抽身离开,那人笑容不变,三两下解决了围在周围的侍卫,便追了上去。 罗嫣运气轻功便朝和光城郊掠去,那人在后面紧着不舍,“王妃,何必如此呢?我的主子真的是大公子啊,不然你以为为何今日王府守卫被调走,为何那日请什么劳什子神医给你看病,为何连日来夜夜心悸难安呢?全是大公子想要你的性命呢!” 罗嫣根本不予理会,只觉得这人蠢得可以,这么明显的陷害谁看不出来! 那人笑得更深,心道,王妃会怀疑谁呢?不论怀疑谁也不会怀疑景落了呢…… 这就足够了。 罗嫣发现甩不掉这人,索性不去管他,只管往和光城郊而去,最重要的是拓儿的安危。眼见着出了城门上了官道,那人也不再留情,再多用了几重内力,轻松赶上了罗嫣。 “你!”一声惊呼止于喉咙之间,罗嫣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这想要杀了她的人,那人的眼睛闪着金色的异样光芒,他是皇帝的乾坤卫! “哎呀,不小心被王妃瞧见了呢,没办法只能杀了您呢!”说着定住罗嫣周身大穴,将她放在官道之上,后又拿出一瓷瓶,从中倒了些粉末出来,挥散在空气中,粉末是白色,没有味道,在空旷的天地间很快就消散了。 罗嫣却觉得那粉末被吸进了鼻腔,之后心脏就越跳越快,“你……” “哦,对了。”那人有点儿兴趣的欣赏了一会儿罗嫣无声的挣扎,捉住罗嫣的右手食指,在土地上慢慢地写出了半个景字…… 再没有什么是受害人亲自写下的证据更直击人心的了。 罗嫣愤怒而绝望的盯着那人,那人却笑得更灿烂了,“王妃,您真的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说罢,解了罗嫣的穴道转身离去,又瞅了几眼,确定她是死了的,才几个纵掠便朝和光城郊处飞去。 初春的眼光透过没长出新叶的树枝落在了罗嫣的脸上,让罗嫣想起了和风卓在一起的朝朝暮暮,那个傻子啊,不知道没有了自己还能不能好好生活,居然忘了跟他说不许续弦……罗嫣感受着胸膛中不正常的跳动,缓慢的伸出左手,在身下画了个图案,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错,不过罗嫣姐姐只是拉开了我BE的大幕而已,每个人都会死。 第29章 第二十九话 那个去报信的老忠仆到晚上还没回来,风拓觉得不对劲儿,就算不回来了也不应该音信全无,这城郊和王城距离也不是很远。 风拓一脸沉思的样子,自然惹来了景落侧目,“阿拓,是不是出事儿了?” 景落觉得心中的不详越来越重,义父远征未归,义母独自在府,自己又身受重伤,如此看来,穆王府竟然是不堪一击的状况,暗暗握紧了拳头,景落虽然极度劳累,却不敢睡,他怕再醒过来就不是眼前这番场景,甚至根本醒不过来! “没事儿,就是中午回去报信的那个人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我有点儿担心。” “别担心,或者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再等等吧。” “嗯。”风拓不自觉地握住了景落的手,又怕扯着他的伤口,所以姿势很奇怪。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阿落,要不你先睡会儿吧,你肯定很累了。”风拓看着景落一脸劳累的样子,不忍心再打扰他。 “不……”景落还未说完,外面的许多脚步声便响了起来,一听便是朝着他们而来。 率先进来的是乌啼。 “小王爷!王妃她……王妃他……”还没说的出来,便先红了眼眶。 景落见此心里“咯噔”一声,转头去看阿拓焦急的样子,心中很慌,明明说好了的,不让阿拓经受这种痛苦…… “母妃怎么了,你倒是说啊!”风拓一把把跪在地上哭的乌啼拎着领子提了起来,乌啼打了个哆嗦,“王妃她去了啊!” 风拓扔下乌啼,倒退两步,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堪堪站稳,“去哪了?去哪儿啊,母妃她走去哪儿……”带着不可置信的语调,风拓推开挡在门口的乌啼跑了出去,出营帐时,外面的风很大,却将风拓喃喃的“不可能”三个字吹进了景落耳朵里。 握紧了拳头砸向床板,景落眼眶微红,“还不快去跟着阿拓!”瞥见乌啼还傻站在那儿,景落呵斥道。 一种无力感从灵魂到躯体淹没了景落,明明改变了过程,为何改变不了结局…… “不行,不能让阿拓乱来。”景落死死地撑着床边好不容易才下了地,寻了出去。 这边风拓出了营帐,外面黑漆漆的,想着那个消息,风拓觉得好冷好冷,他能去找谁呢……乌啼先追出来,他的腿脚机灵,很快就发现了直愣愣站着的风拓。 “小王爷,您别难过,我……”乌啼最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小王爷。 “谁跟你说的?”风拓晃过神来,急切道。 乌啼一懵,“是、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让我给您传的消息。” “去找皇兄!”风拓转身便走,母妃那么厉害怎么会呢? “回小王爷的话,皇上不在营帐内。”外面一个服侍太监弯腰回话。 风拓皱眉,“那皇兄呢?我母妃的……是真的吗?” 那太监隐晦地看了一眼风拓,半响点了点头,“皇上已经带人过去了,您节哀顺变。” 那太监的点头让风拓觉得重于千斤,全砸在他的头上,风拓觉得天塌地陷,他从来没想过,节哀顺变这四个字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 风拓怔愣着,直到一个带着体温的披风被系好在颈间,那人如此高大,却又温柔,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他的全世界。 “阿拓,坚强,我们也过去,好吗?”风拓看着微弱火光下,那人唇齿一张一合,说着极轻的话,明明他身上那么多伤,却还是这么保护在自己前面,从不曾有分毫懈怠。 “嗯。”风拓点头间,眨去眼睛里的泪水,他不能哭! 因着景落的身体,两人只好坐了马车去,到那里时已经是围了好几重了。 风渊自然已经知道风拓来了,从里面出来拦住了风拓,“拓儿,你别去了。” “皇兄,为何风拓不能去……”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成。 “仵作正在查看皇婶……似乎是心脏出了毛病,突然之间就……”风渊握住的肩头,不想让他进去,景落则在旁边隐隐感觉到很多人在盯着自己,十分不妙。 “怎么可能!母妃她身体一直很好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心脏有毛病,而且就算出事儿也应该在王府里,也不会在这荒郊野岭!” 是啊,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地方不正常,甚至是被追杀至此的! “皇兄你让我进去,我要见母妃!”风拓开始剧烈挣扎,而风渊不知有意无意就让他跑了进去。 母妃那样一个脾气火爆的性子,难得有如此安静的时候,她躺在荒草之中,鬓发未乱,气度不凡,好像下一秒就会醒来弹风拓的脑瓜蹦儿,笑着骂他傻。 风拓忽然之间不敢走过去了,他怕母妃是真的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一刻终究是到了的,风拓走到罗嫣身旁跪下,没有嚎啕,只有泪水落地的声音,看着这个和自己、和父王、和景落,一起走过十几年岁月的女人静静地躺着,不会呼吸、没有心跳、不再言语、不再微笑,风拓觉得心在抽痛,有窒息的感觉,原来自己是忘了呼吸的啊…… 风渊走到一旁,蹲下身来,半搂着风拓,景落则在一旁站着,紧紧盯着这个养了他十几年的女人,他知道了,自己后悔了,若是没有前几年自己做下的好事,罗嫣不至于,不至于如此轻易地遭人毒手的……这夜里真的很冷,伤口在痛,心口也在痛。 周围围着的人都十分有眼色,此时更是不敢出声,只能默默地陪着。因此当风渊发出“嗯?”的一声时,可以说是所有人都听见了。 第30章 第三十话 “嗯?这是什么?拿个火把来!”风渊看着罗嫣手边的半个景字,心道,皇婶还是挺有价值的。 天晚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发现路边荒草里的罗嫣已属难事,更别说那个浅浅的字迹了。仵作检验却没发现,因为他关注的是人,风渊发现那是必然。 “什么?”风拓也瞧见了,在母妃的右手旁像是有些痕迹。 火把照亮那块儿地方,是个很扁的“日”字,下面还有一点一横,明明是个没写完的景! “这是个景字,拓儿!”风渊大喊一声拉回风拓的思维。 风拓觉得跪着的腿在颤抖,“不可能,不可能……”猛然回头看着景落,那眼神虽然慌乱却没有怀疑。 景落上前一步,“皇上,我一直和阿拓在一起,根本不可能!” 风拓听着这话,也觉得对,像是找到了些许主心骨,看着风渊。 “那你如何解释皇婶生前写下的这个字?”风渊脸色阴沉的看着风拓和景落的互动,这种谁也没办法插足的关系,这种信任,从来都没给他风渊! “不必再说,铁证如山。来人,把这个忘恩负义、谋杀皇亲的人带走下狱。” 风拓听此,连忙起身去拉着景落,如此一来,那些人都不敢上前了。 “拓儿,你想抗旨吗?”风渊也站起来,居高临下。 “皇兄,阿落不会的,再查查,不可能是他,皇兄求你了,求你了。”说着风拓便要跪下,却被景落一把抄起,不让他跪。 “阿拓,我只一句,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也不要去求皇上,自有天理公道。”说完便抱住了风拓,力气之大,勒的风拓生疼,可是他没喊疼,只是同样以最大的力气回抱了景落。这是第一次风拓回应了景落,却在分别的时刻。 “小傻瓜,我不会死的。”皇帝不会让他死的。 “还不来人!带走!严加审问!”风渊觉得自己目眦尽裂,心中嫉恨快湮灭了理智。 景落拉着风拓的左手重重一捏,又看了眼不远处躺着的罗嫣,风拓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风渊打落景落的手,拉回风拓,却被风拓挣脱,风渊看着那个低头的孩子,心中也渐渐不安起来。 “拓儿,你……”风渊打算摸摸他的头,却被他躲过。 “皇兄,我想一个人陪陪母妃可以吗?” “嗯,好,皇兄就在不远处,你……别呆太久。”风渊知道现在风拓的心情也不好,所以也不再硬碰硬便退到一边去了。 风拓走到罗嫣身边,揩去眼里的泪,努力仔细观察她的姿势,其他都很正常,只是左手的姿势有点儿古怪。 刚才风拓受的刺激太大,这会儿冷静下来,觉得此事有很大的蹊跷。因为罗嫣有一个秘密就是,她其实双手都能写字拿剑,天生的左撇子,却被外祖父锻炼出平常用右手,所以刚才有点奇怪,在人死之前,可能原本要掩饰的东西会暴露出来,也就是说她有更大的可能性是用左手写下了重要信息。 看了看周围没人,风拓执起罗嫣的左手,没有东西,想起刚才罗嫣奇怪的左手指向,身子底下?风拓轻轻抬起罗嫣的一边身体,露出了那个符号。 风拓瞳孔一缩,这个符号是从前罗嫣闲着无聊创设出来的,说是暗号,生按着景落和他一起学了,这个标志代表的是……皇兄! 第31章 第三十一话 风拓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冰凉,颤抖着手仔仔细细又描摹了一边那个图案,确实是皇兄无疑了,为什么母妃要在临死前写下这个暗语?因为那个真正的凶手是皇兄吗?为什么要害死母妃? “母妃,你……”是不是为皇兄所害……,风拓觉得喉中哽咽,说不出话来,身上冷的厉害,可是伏在母妃身上却也得不到一点温暖,“母妃,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罢,父王还没回来,你怎么就这样、这样了……母妃,我一定会找到害你的凶手,一定!” 风渊远远瞧着风拓一人伏在罗嫣身上,说不出的凄凉孤独,渐渐握起了拳头,他宁愿抱着具尸体,也不愿回头看他一眼,拓儿,如今你只剩下皇兄了,为何不能依靠皇兄呢? “去,把小王爷请过来。”风渊对旁边的人吩咐道。 “是。” 风拓感着有人到了,便站起身来,那小太监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小王爷似乎变了个人一样,不复从前简单易懂了。 “小王爷,皇上请您过去呢。”不管怎么样,自己只是个传话的。 “呵,是嘛?你去跟皇上说,我要亲自背着母妃回王府。”也不称皇兄了,改称为皇上,可惜那小太监没察觉。 小太监回去禀了风渊,风渊便疾步走了过来。 走进了,便看见风拓的眼神,不再是从前依赖信任,那些东西仿佛覆了一层厚厚的冰,压在风拓眼底,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了,风渊心中一震,却只能暂且压下,柔声道,“拓儿,我知道你伤心,可你的身体不好,皇婶她也不希望你这样,对不对?” 风拓一听着风渊提起母妃,立刻皱紧了眉头。风渊只看见风拓眼中一闪而过的仇恨,心里更是不知如何了。 “拓儿,你……” “皇上,你别说了,我心意已决。”风拓不再理会风渊,转身背起罗嫣,有些摇晃却很坚定。 “拓儿,你别这样!”风渊知道风拓必定会有反应,但是没想到却是对自己。 落远了几步,风渊叫了乾子来让他去查查,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回主子,不可能,整件事都是属下亲自做的,不会出任何问题的,或许是小王爷刚刚丧母,所以……” “嗯,或许吧,那你退下吧。”风渊挥手让乾子退下。 “是,属下告退。” 夏朝景深五年,穆王妃殁于和光城郊,晋小王爷以背徙母,归王府,讣告天下,王府上下披麻戴孝,往来祝祷之人却寥寥无几,世人皆道穆王府大厦将倾。 五日后,于和光外山城传来消息,穆王爷骤听王妃去世之消息,自刎于山巅之上,以此殉情。 “不可能!再去探查!”厉声呵斥了来禀消息之人,风拓一身缟素,眼睛却是赤红,愣愣跌坐在椅子之上,“不可能,父王不可能随母妃而去,何况他还未见过母妃,怎么可能……” “小王爷,皇上来了。”乌啼此刻也是慌了,王妃和王爷相继驾鹤,怎么看也是对王府不利,原本四口之家,如今走的走,下狱的下狱,只剩小王爷一人苦苦支撑,他何以承受如此的打击,再看看,也只剩下皇上可以依靠了。 “你去回了皇上,我形容憔悴不宜面圣。”风拓心中难掩伤痛,这几日探查出的消息证浆糊统统指向了皇兄,大约不知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那些消息虽来的快却也真实地很,如何让风拓不心惊心寒,再见皇兄,风拓怕自己忍不住责问他,为何如此对打穆王府?! “可是……”乌啼面露难色,如今的穆王府早已衰败了,再开罪皇上岂不是自寻死路? “没什么可是,你就这么回吧。”风拓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褪去了天真,变得心事重重了,因为左思右想之下,似乎没什么退路了,他是收了兵权的皇帝,而他是没落的穆王府之后,只剩下一个任人摆布的结局吧。 死,这个一直萦绕着风拓的字,就这样像从前的每个危险时刻,刺眼的摆在风拓面前。这次没有了父王母妃景落,可风拓心里却不觉得慌张了,甚至觉得它有点儿亲切了。 风拓转身进了灵堂,重重一跪,他知道,马上就要在母妃的灵柩旁边再添父王的,心中万分伤痛,面上却不露丝毫。沉默着烧纸钱冥镪,跳动的火光散发着点点光亮,却照不进风拓心中。 指尖一点点收紧,将那张纸钱捏皱,风拓闭着的眼睛在不停抖动,良久才似叹息般几不可闻地喃喃道,“阿落,你可还好吗?阿拓很想你……” 第32章 第三十二话 风渊在客厅中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到正主,只有一群奴才来连番告饶,刺得风渊烦闷异常,让他们全都滚下去,风渊盯着这满室的素白,一点一点地思索着。 为什么会是这样,如今景落是害死罗嫣的凶手,风卓则是因为罗嫣而死,景落与风拓之间的仇恨根本就是不共戴天的,可为何拓儿却冷落自己呢?风渊不甚明白,却知道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回宫。”只得再去探探景落的虚实了。 自从春猎那日被带走,景落已经连着快六七日没见过太阳了,起初关在天牢走了明路,后又转到皇帝的私牢,景落心里明白,这怕不是打算昧下自己了。如何昧下?左不过找个替罪羊出去,当成自己,要么斩首示众,要么五马分尸,总之景落这个人是死了的,而为何要昧下,自然是景落一身血肉都可救风拓性命的缘故了。 “吱嘎——”那扇铁门缓缓而开,一声玄色的风渊踏了进来,旁边乾子紧紧跟随。 “呵,皇上您来了。”景落扯了下嘴角,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放肆!”乾子拿了刑架上的鞭子,“啪!”抡圆了抽了景落一鞭子。 景落呼吸急促了些,喘息了两下,笑得更欢畅,“哈哈,怎么皇上没说话,乾大人却生气了呢?莫不是你……” “闭嘴!”景落还未说完就被一鞭子抽的说不出话来了。 “够了,乾子。”风渊眯了眯眼睛,吩咐了人搬了把椅子坐下,“景落,这阶下囚的滋味你也不是第一次品尝了,如何啊?” “做皇上的阶下囚,臣荣幸之至。” “你!”乾子想再来一鞭子,却被风渊拦下了。 “景落,何必在这里逞口舌之快?”风渊轻嗤一声,又缓缓说道,“皇叔随着皇婶去了呢!” “是你害的!义父不会自杀的!风渊你忘恩负义!”景落听此,愤怒充满了身体,奋力挣扎,却只能让捆绑的绳子更深的嵌入血肉之中。 “忘恩负义?也不知道是谁比较狠呢?大公子?”风渊压下心中杀意,转了转扳指,幽幽道,“你是不是对拓儿说了什么?” “嗤,怎么阿拓不信你吗?真可怜啊,算无遗策的皇上,算漏了人心吗?哈哈!” “果然是穆王府大公子,死到临头还嘴硬。” “皇上,您会杀了臣吗?您不会,若是没有了臣,阿拓可怎么办?” “不杀你,有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风渊哼了一声,负气离去,景落深深看了乾子一眼,觉得这个暗卫似乎不同一般。 铁门又缓缓关上,只剩下滴滴答答的血落地的声音和劣质的蜡烛烧出的噼啪声。 又几日,王爷风卓尸身运回和光,同王妃罗嫣一同出殡,葬于皇家园陵,皇帝赐谥号文勇定国公。举国同哀,穆王爷骁勇善战,大片疆土皆为他所征,夏朝和平皆为他所护,风卓在夏朝百姓心中威望颇高,如此离世,不得不让人扼腕叹息。百姓夹道相送,一时之间哭声动天感地。 安葬了父王母妃,风拓一人回了王府,远远瞧见门口竟然有御林军把手。 风拓皱眉,询问那个门口候着的太监,“怎么回事儿?” “回小王爷的话,皇上下旨,小王爷即日迁于宫中千里阁居住,小人已经命人进去收拾小王爷的行李了,小王爷再稍等片刻既可启程。” “你说什么?回去禀告皇上,穆王府本王住得习惯,而且一个亲王再住于宫中于理不合,本王便不去了。”风拓不打算遵旨,抬步便往府里走。 那太监似乎也料到了不会顺利,只是朝着门口的御林军打了个手势,便跟了进去。 追着风拓道,“王爷好歹进宫一趟,您可不能抗旨不遵啊!” “本王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景落的事情还没查清楚,本王不进宫!” “王爷,来时皇上说了,想必王爷也是不答应的,不过若是如此,大公子便要再受些苦楚了,可大公子是凶手,想必王爷也不会心软的。” “你!”风拓气极,抬手便抽了太监一耳光,那太监被扇得偏了头,却还是笑吟吟的,“王爷请息怒,皇上说了,只要您入宫,什么都好说。” “滚!”风拓大口喘息,入宫入宫,说得像是什么女人一样! “喏,那奴才在门外等王爷。”那太监依旧笑着,转身退了下去,在风拓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揉了揉发红的脸,啐了一口,恨恨道,“切,不过是个皇上看中的娈宠,如今还有什么风光!哼!” 第33章 第三十三话 风拓到底是进了皇宫,去到千里阁。 “拓儿住进来了吗?”风渊抚过桌案上的那幅山河社稷图,问着一旁的太监。 那太监低眉顺眼回道,“是,皇上……玉妃娘娘在外面等候多时了,皇上要不要召她进来?” “不必了,让她回去,朕过去千里阁看看。” “是,奴才去回话。” 风渊转身走了,门外的太监唱到,“起驾千里阁!” 门外玉妃得了这个消息,称是便回转了。 “和本宫去御花园转转吧。”玉妃没等到皇上,便去御花园逛逛,春天又到了,宫里的花儿都开了。 “这么多年,皇上一直醉心政务,后宫并不充盈,这几位娘娘中还是您最得宠。”玉妃的贴身大丫鬟清眉扶着玉妃边走边安慰着自家娘娘。 “嗯,清眉你说的没错。不过说起来,皇上真的重视晋王爷,想必是怕他丧了双亲,太过伤心才接他进宫照顾的。”玉妃绕过假山,往前走,前面传来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清眉停顿了一下,一般这种时候讨论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东西,故而还是不要污了娘娘尊耳,“娘娘,奴婢去让他们走。” 玉妃隐隐约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嘘!” 一主一仆便在那里偷听。 “金缕,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是在千里阁当差的,见过晋王爷长得什么样子呢!” “玉妃真的和晋王爷长得有六分相象?” “嗯,岂止呢!” “会不会是有什么血缘关系啊?” “才不是,你怎么不懂啊,其实那位喜欢的不是玉妃的人,而是她的脸……” 清眉忍不下去,抢了一步就出来训斥,“大胆贱婢,乱嚼舌根!” 那一团人吓得全都跪倒在地,“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们没有。” “还敢狡辩,方才娘娘都听到了!”清眉一巴掌扇在了金缕脸上,金缕连连告饶,“还不赶紧道来。” “是、是,其实只是宫人们无聊的猜测而已,娘娘风仪万千,才能圣眷优厚。” “不必在这里奉承,快说这和晋王爷有何关系。” “啊,那个……不知娘娘见过晋王爷没有,娘娘与晋王爷有六七分相似,晋王爷从小同皇上一起长大,后来虽然分开,但时常入宫伴圣,皇上也经常出宫探望,可见皇上待晋王爷不同,后来皇上不得不充盈后宫,得宠之人或多或少都与晋王爷有几分相似,其中尤其以……以娘娘最甚……” “你是说……不可能!”玉妃听此解释,虽然嘴上否认,心中却隐隐信了几分,这些年宫里再没添过姐妹,更没有立皇后,即便前朝众臣多次劝谏,可是皇上都没有立后的意思,“好了,你们都退下吧,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到处乱说,再让本宫知道你们乱嚼舌根,小心自己的性命!” “是!奴婢们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一众人退了下去,清眉还是没放下心,玉妃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还是解决了比较好。” “是,奴婢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千里阁二楼 风拓瞧着那些精致的点心,却没有胃口。 风渊这算是经自己软禁了吧,即便已经收回了兵权,可是还不放心吗,呵呵,自古帝王皆无情,倒是没想到无情到这步田地了,连自家人都能下得去手。 “皇上驾到——”太监的唱喝声打断了风拓的思路,揉了揉发皱的眉头,却揉不去眼中的失望与疲惫。 “晋王爷呢?”风渊带着些愉悦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是,王爷中午没用膳,送了点心也没吃,皇上您看?” “好了,朕上去看看。” 风拓眉头皱的更紧了,何必如此假惺惺! “啪!”风拓一挥胳膊扫落桌子上的茶水点心,盘子飞到刚转过楼梯口的风渊脚边杂碎了,风渊脚步一顿,“来人,再换一桌点心来。”似乎一点儿也没受到那个残破盘子的影响。 很快,下人们就送了两份点心上来,风渊挥退了下人,走到桌边和风拓坐在一起,风拓也不看他。 风渊自己一笑,道“拓儿,吃点儿吧,别伤心了,毕竟穆王府只剩下你一个了。” “皇上请慎言!阿落还没定罪。”风拓冷言。 “我知道,可是景落杀害了皇婶是铁证如山,后日便会受审了,很快就会论罪处斩的。” “什么?”风拓蹭一下站起来,“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拓儿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风渊心中不安是越来越大,直到,“母妃明明是被你所害,为何却要嫁祸给阿落!” “拓儿,我没……” “没有?想必皇兄不知道吧,母妃惯用左手写字,那日我支开众人,在母妃左侧身下有个暗号图案,而那图案代表的是皇兄!而父王根本没机会回和光,想必早已被皇兄截杀在半路了吧!真真是一局好棋,风渊!” 听着风拓咬牙切齿的声音,风渊知道已经完了,不管是谁走漏了风声,都完了,如今他最爱的人看着他的眼神是冰冷的,无情的,甚至充斥着仇恨与怨恨。 “呵,”风渊只能捂住自己的眼睛,口中弥漫着苦涩,这如何才能挽救啊? “拓儿,我……” “皇上不必再说,如今穆王府已然落败,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任凭处置了。”风拓真的恨自己虚度年华,以为可以一世无忧,没想过若是倒台会怎样,恨自己没多学点儿本事才好为父王母妃分忧,若是早早准备也不会仓皇无措,束手就擒。 风拓起身便走,既然囚于此处,既然撕破脸皮,也不必再唯唯诺诺,左不过一死了之。 “拓儿!”风渊在他身后连忙叫住他,“拓儿,你知道吗?你从小是我带大的,那时你才刚刚出生,那么小那么软的团子,嬷嬷把你放在我怀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抱你,力气轻了,怕摔着你,力气重了,怕勒痛你,好几日我都战战兢兢。可是每当你睡着了的时候,我都觉得这些担惊受怕全都是值得的,你那么安静懂事,可爱天真,朝着我就笑,不像宫里的那些人,有好处便谄媚,没好处便唾弃,后来你慢慢长大,而我身边的人也越来越恶毒,大哥害我,二哥害我,他们全都想让我死!就因为父皇看重我,想让我继承大统……” 风拓站在那里,他不明白,那又如何,穆王府从来没有害过皇帝,更没有篡位之心,为何要赶尽杀绝! “可是你不一样,你总是那么可爱,软软糯糯地叫我哥哥,总是那么懂事,好吃的都会分给我吃,你看见我难过伤心就会哭得厉害,而我看见你快乐高兴就会觉得心满意足,渐渐地你长大了,不像从前那样粘人了,我也很欣慰我的拓儿长得那么好,而且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耍心机,你还是那么善良……拓儿,你知道吗?当上皇帝很难,坐稳这个位置也很难,可是我一想到你,我就觉得没什么不能坚持的。拓儿,你是我心里唯一还光亮的地方,所以谁都不能阻止我接近你、得到你!” “你!”风拓慌忙回身,震惊了半响才怒吼,“皇上你说什么!我是你堂弟!这是□□!”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朕是皇上,难道连得到心爱人的权利都没有吗!那这皇位要来作甚!” 风拓看见了风渊眼神中闪烁着的疯狂、执着和狂热,惊得倒退了两步。 “那个景落就可以,为什么朕不行?”风渊抓住风拓的双臂,眼睛紧紧抓住风拓的每一个表情,“拓儿,你能不能答应我?” 风拓被他震的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执拗地问道,眼中有泪水迅速聚集,“原来、原来父王母妃都不用死,对不对!因为你知道他们不会同意我进宫,所以你才杀了他们,对不对!” “是,没错。收回兵符看似是目的,其实只是个掩饰,只有他们都死光了,我才能和你在一起啊,拓儿!”风渊拳拳爱意,却以利刃为壳,伤了自己,杀了别人。 “啊!啊!”风拓挣开风渊的手,抱住自己的头,失声惊叫,倒退着,被内屋的门槛绊倒跌坐在地,状似疯癫,眼泪滚落却毫不自知,只是喃喃道,“原来是我,原来是我,原来是我害死双亲,是我,为何我还活着……哈哈哈啊哈哈!” 风拓笑得声嘶力竭,听着让人肝肠寸断,摇摇晃晃地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风拓勾唇,看着站在外屋的那个人,道,“风渊,不可能的。” 第34章 第三十四话 风渊还想再劝,哪知风拓疾跑两步,往房内梁柱而去。 “不!”风渊离着风拓还有些距离,眼见是来不及。 千钧一发,有个黑影落下,拦住了风拓,“属下冒犯。” 一手刀砍昏了还在挣扎的风拓,将他安置在床上,才跪地请罪。 风渊叹息一声,抚上风拓的脸颊,看着他即便晕了过去也是眉头紧锁的样子,吩咐兑子道,“无事,你做的很好,以后都跟在他身边,别让他再做傻事了。” 兑子低头回道,“属下遵命。” “退下吧。”风渊似乎很是疲惫,摆摆手,脱了鞋子,躺在风渊身旁,静静看着,时而满面笑容,时而愁眉不展。 “总有一天,拓儿你会答应我的……” 第二日中午,千里阁召了太医。 玉妃看着镜中隐隐绰绰的影子,抚弄自己的发髻,问道,“皇上昨夜宿在哪里?” 清眉支支吾吾,不大敢答,“奴婢、奴婢……”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宿在萧贵人那儿了?” “不是,皇上昨晚留宿在千里阁了,今早还宣了太医……” “咣当!”一只发簪跌落在桌面上,在悠悠清晨发出巨大而清晰的响声,久久回荡在玉妃心里。 大约懂点龙阳之好、分桃断袖之谊的都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了,还宣了太医…… “不可能,去查仔细了!”玉妃心中惶恐,想起昨日那个叫金缕的奴婢的闲话,若是那个晋王爷才是皇上所爱,那他们这些后宫嫔妃岂不都成了笑话,勾心斗角更不知为谁了。 一时间,往千里阁探消息的人都络绎不绝,可赶到时都被那场景吓得不敢乱来。一个死了的宫女,脸已经被划画,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浑身是血跪在地上,被一块儿木板撑着下巴,那木板上写着罪该万死。 周围围着一圈人,有个掌事太监边绕着圈边说,语气闲定,就像在讨论一道新出的菜品或者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 “这个贱婢叫做金缕,昨日在宫中四处散播晋王爷的流言蜚语,如今被皇上惩罚,以儆效尤。咱家奉劝在场的各位,回去告诉各宫主子,晋王爷的流言,皇上不想再听见,若有违抗,便如此贱婢,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那太监顿了顿,环视一周,视线如刀子般割过每个人的脸上、心上。 “带下去,今日午时于宫门口再受凌迟!” 那太监一挥拂尘,挥散了众人,回去复命了。 千里阁 昨日那样惊险,风渊便留了下来,怕风拓再寻了短见,没成想今日早上几次叫风拓起床都没有动静,风渊便慌了神,让人请了太医来。 那老太医仔仔细细诊了半刻钟,才皱眉道,“回皇上,晋王爷身体无碍,只是心神受到重创,以至于他沉浸过往不愿清醒。” “如何才能唤醒他?”风渊一听心神受创,脑中便闪过风拓的疯癫模样,吓了一身冷汗。 “这个……微臣从前听说过一例,那人强行唤醒沉睡之人,病患醒来后便成了傻子,所以,微臣认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知道了,你退下吧。”说来说去还是些个废话! 从昨日惊闻父母之死皆是由自己而起,风拓便不欲活着了,之后被人敲晕,再未醒来,便是此证,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也不在意这具躯体了。 浑浑噩噩之中,周围灰白黑三色不停变换,风拓知道这是他的梦境,却也不想醒过来面对那些人,索性就在这块儿大到看不见边际的地方随意一坐,还是会痛的,那么爱自己的双亲和哥哥,却全是因为自己才落了难的…… 那灰白黑三色却在风拓面前渐渐交织出一个彩色的世界,风拓抬眼看了,立刻被捉住了视线,这梦境里不断演绎的全是景落的人生! 风拓微微笑着,看见了那个爱他的男人,好久不见了,阿落。 梦境好像有些飘忽不定,零碎的片段一点点呈现在风拓面前,有时是幼年的景落,有时是十几岁的景落,有笑着的景落,有温柔地笑着的景落…… 忽然梦境停了下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独自站在回廊上,风拓看出那人是景落,肩膀瘦削,数九的天气却还穿着单薄的衣衫,风拓想问问下人是如何伺候大公子的,却见从远处走来个下人打扮的,“大公子,奴才的活儿您做完了吗?” “我不做,那本应该是你的伙计!” 风拓看见景落的背挺得笔直,一点儿也不怕那个恶奴。 “啪!”那人一掌捆在景落脸上,景落本来就瘦弱,还没来得及得到好的照顾,却是先受了欺凌,“什么东西?!敢和我顶嘴,昨日的夜香没倒够吧!贱人,以为别人称呼你一声大公子,便真的是这王府的主子了?!”那恶奴对着景落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最后啐了他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样的片短还有很多,大多发生在景落很小的时候,看的风拓心中更痛,明明只是比自己大一岁,却尝尽了这世间的冷眼嘲讽戏弄,明明只要去跟父王母妃说说便可以脱离那样的境地,可是他却那么倔强的守着本分,明明自己和他朝夕相对却看不出他的异样,甚至还要他回过头来安慰他…… 风拓闭了闭眼睛,握紧了拳头,“阿落……” 第35章 第三十五话 待风拓睁开眼睛,梦境继续接连转过,最终定格在一处幽暗,风拓正疑惑这个地方似乎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景落,那药你下了吗?”一个冷冷的男声传来,那是风渊! “我……”接着景落的声音就传了来,犹犹豫豫。 难道说阿落和皇上还有什么额外的交际? “呵,你如此优柔寡断,如何扳倒穆王府啊?既然答应了朕,就由不得你反悔了!”风渊的声音再次传来。 最后风拓只听景落应了一声,这个片段就一闪而过了。 什么药?扳倒王府?阿落他和皇兄早有勾结?风拓突然想起那天除夕,景落说的请个神医进府为王爷王妃瞧瞧,那又是为何? 梦境突然一亮,又转了地方,到了穆王府里的厨房,本该忙碌的地方此刻却是只有景落一人,面前的参茶冒着袅袅的水汽,景落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手垂在身体两侧,紧紧握成拳,似乎正在痛苦的纠结。 过了良久,那参茶都不大冒热气了,景落才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纸包,风拓猜那可能就是风渊让他下的药,景落抖了抖,粉末落到参茶中随机化开,不见了踪影,可是风拓看见景落的眼眶红了,即便此刻景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风拓却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煎熬痛苦,他在求救,希望有人能把他从良心的鞭笞下解救出来,可是没有人能够,不能跟任何人说,什么都不能说! 骑虎难下,若是违背了皇命,自然是必死无疑,若是谨遵皇命,那要如何自处,如何对得起穆王府的养育之恩! 过了几个月,罗嫣渐渐不支,虽然并没有虚弱多少,但景落还是觉得罗嫣有些变化,拿着药粉的剩余,随便找了个大夫问的,那大夫说长期服用会使心脏能力变弱,可能会骤停而死。 景落道了谢,转身出门,脸色平静,却被门槛绊倒,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心神俱震,景落没想过要了罗嫣的性命,他只是以为、以为,以为什么呢,明明能想到的啊……风拓看见了景落的慌张,瞪大的眼睛,抖着的双手,微颤的声音,从开始时便有了悔意的。 风拓觉得这世界真的很荒唐,穆王府对不起景落,景落也对不起穆王府,可以想象景落是为了自己而与风渊反目,可是父王母妃却又因为自己而死,如此荒唐,老天果然爱捉弄人呢! 梦境又转回景落小时候,像是刚刚进王府,他那么瘦弱,一瞧就是个小乞丐,风拓看见景落,将来那个温润如玉,那个温柔微笑的景落,如此落魄,如此不堪,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瞧见景落在自己渐渐没了呼吸时绝望难过,瞧见景落在自己被救活时高兴快乐,瞧见那个只和自己说了几句话便心甘情愿以血救他的景落,他……那么好,他不该死…… 风拓缓缓睁开眼睛,幔帐还放着,外面的天光只能止步于床前,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动的声音,风拓伸手打开帐幔,是千里阁。 “有人吗?”风拓开口唤道,立刻便有个奴婢从外面疾步进来,俯身问安。 “几时了?” “回王爷的话,快午时了。王爷可饿了?即刻便可传饭来。” 午时了?自己睡了这么久吗? “皇上呢?” “皇上……有朝政要处理,便不过来了。” “你如何支支吾吾的?我且问你,今日是几日?” “回王爷的话,今日是三月二十五。” “什么?”风拓一惊,跳下床来,三月二十五已经是两日后了,那么今日就是阿落受审的日子! 第36章 第三十六话 三司会审于和光皇城正銮殿 “想必诸位卿家都听说了近日穆王妃被害,穆王爷追随王妃而去的事了?”风渊安坐于龙椅之上,手中转着串佛珠,轻轻问道。 “臣都有所听说,只是……”大理寺卿率先问道。 “爱卿们或许不知道,这穆王妃可不是如外面流传的那般是心疾发作而去的。” 大理寺卿看了看在场的官员,全是有关司法的,开口道,“难道王妃是为人所害?” “不愧是大理寺卿,确实如此,今日就是请诸位过来一起审审,因着这犯人身份不一般,若是公之于众,怕是会误了穆王府的英明。” “还请皇上明示。”几人行礼,交手立于一旁。 风渊勾唇一笑,“带人上来!” 哗啦哗啦,一阵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一人身影摇晃而至,左右两个侍卫与其说是押他上来,不如说是为了扶着他,不至于倒下。 虽然说表面功夫做的好,景落并没有蓬头垢面,但内里却是伤了根本,面色灰白,唇色苍白,眼眶凹陷,眼下青黑,穿在身上的囚服空荡荡,只不过几日时光便已经消瘦至此,可见定是遭了非人的虐待。 大理寺卿、刑部侍郎、御史大夫都是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既然皇上都已经用过私刑,又何必再过一遍明路?做给谁看? “诸位爱卿请坐。念吧。”风渊展袖一挥,见到景落如此落魄,风渊便觉得爽快些,吩咐旁边的太监念出他的罪行。 “景落,穆王府养子,六岁入府,心性险恶,阴险狡诈,毒杀穆王妃,有王妃生前所写字迹为证,其心可诛,罄竹难书,着今日三司会审后处斩!”太监字字铿锵,罪名如山,景落却依旧跪的挺拔。 “诸位爱卿可知道了?” “皇上,此证可有拓本?可否给臣一观?” 御史大人虽不大懂得断案,但却和景落有过几面之缘,每次看到都是陪风拓入宫,景落之细心照顾,即便御史一个外人也能体会几分,所以御史不大相信,景落会毒杀穆王妃。 “有的,呈上来。” 有个太监便拿了拓本上殿,那日为了力证景落罪名,因此自然是越多人知道那个景字越好了,如今,皇帝也不能改什么了。 大理寺卿去过那一日一点一横,又皱起了眉毛,行礼道,“皇上,仅仅靠这点不规整的字迹,怕是不能定景落的罪。皇上您瞧,这个字,可以是没写完的‘早’字,也可以是‘昱’字,不能断定便是景字。不知还有其他证据?” 这大理寺卿虽说年轻,但断案如神,且十分刚正不阿,本就不满皇上动用私刑,如今看这证据更是荒唐,心中就有些不忿。 “有的,去带人上来,也让大家看看这景落是如何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 本来一直无所动容的景落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刺向风渊的眼睛。 “我没有害死义母。”声音虚弱,却坚定,不容一丝一毫的质疑。 “嗤,到现在还称穆王妃为义母,你还真是……” 几串脚步声快速接近,远远的风渊便听着好似有人在不停的求饶。 “开门!”是风拓的声音。 先是侍卫跪地的声音,“王爷,没有皇上传召不得入内。” “你开不开门!” 那侍卫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细剑,坚定不移地道,“王爷息怒,没有皇上召见不得入内。” “好好好,”风拓连道三声好,收了细剑,侍卫刚松一口气,便差点自刎谢罪,因为风拓直接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剑刃十分锋利,已经划出浅浅伤口,而且周围还有好几道,想必一路就是那自己的性命这么逼过来的。 “王爷,请三思!”那侍卫即便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这位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冷汗出了一身。 “皇上,若是不让微臣进去,今日微臣就在正銮殿前自刎以谢皇恩!” 正銮殿的门开了,风渊自里面疾步而出,“拓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皇上,可是在审景落?”风拓目光灼灼,手里的细剑又嵌入皮肉几分,丝丝缕缕的血汇成血珠滚落。 风渊一看更是急了眼,“是,我让你见他,你把剑放下!” “皇上,你能公正处理吗?你能不循私心吗?阿落他没杀母妃。”风拓越说越急,伤口处的血也留的更急了些。 “好,朕都答应你,你先把剑放下。”风渊暗中打了个手势,若是一会儿有意外,怎么也要保住风拓的性命。 “不,我现在就要见阿落!”说道景落,风拓心中所系,眼睛里情绪激动带出些泪花。 “他就在里面,你现在就可以进去见他。”风渊侧过身,立于殿中的景落便露了出来。 “哐当。”是细剑落地的声音。 “阿落……”风拓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哽咽的。 第37章 第三十七话 那人粲然一笑,丝毫没有阶下囚的狼狈,好似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景落眼中似有万千光华,只为风拓一人盛放,柔声道,“阿拓,你来了。” 风拓丢了手里的剑几步就跑到景落身前,早就抑制不住的泪水决堤而出,“阿落,对不起。” 景落愕然一瞬,像是懂了风拓突然而来的歉意,本想用手,最终却用囚服隔了擦去风拓脸上的泪水,“没关系,都过去了,阿拓别哭了好吗?” 风拓却盯着那只缩在衣袖里面的手,“阿落,你的手……”说着便去捉住。 景落低头看着这个孩子,轻声道,“没事。”景落便想抽回去,毕竟这只手已经伤痕累累且丑陋肮脏了。 “不,我就要握着。”风拓执拗地紧紧抓住了景落的手,就像是抓住了这个人的性命,抓住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对他的人了。 “好了!”风渊已经在旁边看的够了,“拓儿,他可是杀了你母妃的人!” “他不是!你……”风拓最受不了,明明大家都心知肚明,风渊却还要在这里假仁假义,话没说完却被景落扯了一下,止住了话头。 “是与不是,待到人证物证俱在,自然真相大白!”风渊盯着他们两个交握的手,心中恼恨异常,明明风拓与自己一同长大,明明自己才是夏朝唯一的皇帝,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那个人的心,为什么!凭什么!头一次如此厉声同风拓讲话。 “皇上,阿拓不是犯人,是受害者,请皇上不要迁怒。”景落握紧了风拓的手,他也感受到那个孩子的坚强,他并不怕风渊如何,他只怕自己出事。 景落知道,今日风拓来到正銮殿必然是风渊意外之事,景落也知道,自己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深爱的孩子了,今日之后便是永别。 “哼,你这个贱人不必在此充什么好人!”风渊气极,其他几位在场的官员纷纷下跪以息圣怒。 只有御史大人以头抢地,高呼“皇上慎言!”、 风渊深呼吸几次,回了高座坐下,不一会儿就有人带了证人上来。 “景落,你还不跪下!” 风拓本来拉着景落不想让他跪,景落之前受了大刑,再跪恐怕双腿都会废了。 “算了,本就是阶下囚,跪就是了。”景落松开风拓紧紧握着的手,跪在大殿之中。 “好,我哥哥如此都能跪,我这个身轻体健的弟弟自然也跪的。” 风拓便撩了衣袍,跪在景落身旁,景落叹口气,“阿拓,你别这样。” “没事,我想陪你。”看着风拓眼中灼灼,景落只好认命地牵起风拓的手,十指相扣。或许这会成为无尽牢狱的最后一点星火了。 “还请各位大人秉公处理!”风拓不信,左不过鱼死网破! “好!真是好得很!”风渊不再理睬,而那证人也已经跪好准备供词了。 大理寺卿明白这大约是皇帝收回穆王府兵权的一种手段,但是赶尽杀绝这样的事或许在动乱时期还能说得过去,如今海清河晏,再明目张胆的杀了穆王府就会激起民愤,动荡国家了。 显然,景落是一只替罪羊,顶替了皇帝这个幕后主谋,可是如今再看似乎并不止这么简单,特别是皇上对于晋王爷。 且看如何发展了。 那证人是给穆王府运送薪柴的,偶尔一次送薪柴误了时辰,撞见了景落在参茶中动手脚,他没敢声张撂下东西就跑了,变卖了和光的家当,去了老家过活,他自然知道这大宅子里的阴私,如今有人出大价钱只是让他说个夸大的事实而已,自然乐意奉陪。 “就是他!我看见就是他往那茶里倒了些白色的粉末!”那贩薪人神色激动,不敢瞧皇上容颜却敢在天銮殿上吆五喝六。 几人都看出端倪,景落非死不可,这不过走个过场,可惜大理寺卿却并不打算做个锯嘴葫芦,搞那套沉默是金了。 “我且问你,你看见景落下药是何时?” “回大人的话,是两年前的事了。” “好,之后你可还看见了?” “没、没有了。” “好,”大理寺卿回身,“皇上,两年前的事情,且只是看见过一次,实在不足以为证,请恕微臣不能为景落定罪。” “这里可是皇上的一言堂了?本王还有点想说的,不知可否?”风拓扯着嘴角,冷言道。 “自然,此地只有是非对错、黑白枉直。”大理寺卿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尊卑君臣,谁有理就是谁了。 “好,皇上说,有半个景字为证,而我却有整个符号为证。母妃擅用左手写字,她死前是在身下画了暗号,那个暗号指代的就是皇上!” 众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有想到,风拓会当面指出,大理寺卿却笑得像只狐狸,天家丑事便如此大咧咧地昭示在众人面前,如何不让这个最见不得污垢的大理寺卿不高兴呢? “风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风渊怒极起身。 “回皇上的话,微臣知道,微臣还知道,”景落一听便知道风拓要说什么,大势不妙,想去捂住风拓的嘴,风拓却挣开景落的手,继续喊道,“景落其实是皇上安排的,他不过是不想再听你的,毒害我母妃,便被你踢出来当了替罪羊!我风拓真是瞎了眼,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作至亲,信任你,你却要我家破人亡,我穆王府哪里对不起你,父王他从未想过篡权,你却杀他在路上,连母妃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风渊,你真是禽兽不如!” 一连串的话就这样被所有人听见了,在场的宫女太监官员侍卫恨不得自己根本不在,早就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了,今日怕是听见的人都活不过明日了。 风渊没有说话,眼中却黑的可怕,景落从其中看见了撕毁一切的暴虐,更握紧了风拓的手,自己已经如此,不过苟延残喘,可是风拓该如何啊…… 大理寺卿挑挑眉,心道,今日回去或许便不是大理寺卿了呢,转头看了看刑部侍郎的一脸土色,撇了撇嘴。 风渊自高台走到风拓面前,面无表情,挥手间乾子持剑而立,这是第一次,皇帝的暗卫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 “拓儿,松开他的手。” “不,阿落没有毒杀母妃,是你!都是你!”风拓直直盯着风渊的眼睛,其中恨意迸发,刺得风渊心中的暴虐一再翻滚。 “好,我不舍得伤你,但我可以斩断他的手。乾子,动手。” “不!”剑落下的瞬间,风拓扑了过去,而乾子的剑则划伤了风拓的后背。 “废物!” 瞧着那晕染开的血迹,风渊一巴掌捆在乾子脸上,而乾子则任打任骂,最后还跪下请了罪。 “阿拓,何必呢,松开吧,我已经无所谓了,可是你……” “阿落,我不想松开你的手,我想永远握着,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松开的。” 景落觉得自己本应该高兴的,可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自己等这句话已经好久了,可是已经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心中却只剩下苦涩了,为什么不能早一点,为什么自己如此无能…… “好,你们还真是一对儿痴情人呢!” 既然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那也不必再温言软语自降身价了。 “来人,传旨!今日在场所有太监宫女全部处死,即刻行刑;大理寺卿流放边疆,刑部侍郎、御史大夫贬官至七品,下方出和光,立刻执行。”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天銮殿内立时一片哀号,大理寺卿瞧着这个年轻的君王,觉得如此朝堂,不用他也罢便走了。 很快,天銮殿便肃清了,只剩下站着的风渊和跪着的三人。 风渊弯下腰,掐着风拓的下巴,迫着他他起头来。 “呵,景落,你便睁大了眼睛看看你捧在心尖上的人是如何承欢的吧。” “风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景落目眦尽裂,眼中的恐慌无以复加。 风拓更是不知如何反应,只能紧紧握住景落的手,身体却被风渊粗暴地拉离地面,“不,不要!”挣扎着想要回到那人身边,却是做不到的,景落慌了,想要追上去却被乾子压着喂了软筋散,不知是不是药效发挥了,景落觉得哪里都使不上力气,再怎么努力也抓不住风拓的衣角,天旋地转,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景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被风渊紧紧拘在怀里一步步朝床上走去的时候,风拓是清醒的,他甚至有点儿乖顺,因为他想到了死。 风渊瞧见原本奋力挣扎的风拓如此听话,心中的暴虐降了几分,动作也轻缓了许多,可却并不能阻止他拥有他的拓儿。 “拓儿,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也很痛苦,杀九皇叔的时候,他对我很好,可是我一想到他反对我们在一起,我就觉得我痛苦点儿也没什么,拓儿你知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吗?”风渊早就陷入自己想象的世界中去了,风拓觉得他疯了。 扣子被一颗颗解开,风拓的外袍被轻柔的搭在床边,“拓儿,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已经有九年三个月零七天了,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 中衣露了出来,是无暇的白。 风拓安静的出奇,耳边是从殿外传来的景落的绝望的求饶声,声声句句都是为了风拓求情,风拓仔细听,他想听的再清楚些,那是他此生最爱的人了,可是每次自己都会拖累他,若是景落没有爱上风拓,便不用受那些煎熬,若是景落,没有爱上风拓,便不用受此等屈辱,说那些贬低自己的话来取悦皇帝了。 身体受着挑拨,毫无反应,风渊使尽了浑身解数,身下这人却还是清冷如初。 “啪!贱人,还想着他!”风渊这辈子除了夺嫡之时,何曾受过此等屈辱,何曾如此伺候过别人,看着自己的五根手指清晰地印在了风拓的脸上,风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原来,你喜欢这样,正好我也喜欢呢,哈哈!”风渊从床旁边的抽屉中拿出一应用具,果然,风拓脸上不再是毫无表情,而是出现了些许慌乱,风渊见此更加疯狂。 “啊!”一声拔到高处又戛然而止的痛苦声音在原本寂静的宫殿中突然响起又突然停止,就像一把利刃直直插进景落的心里,之后再没有声音传来了,没有疼痛的喊叫声,没有哭泣,什么都没有,但景落却能隐隐听到属于风渊的喘息声,那么快那么重,像带着齿的钝刀一点点将他的心挫骨扬灰。 景落伏在地上,觉得寒是从心里蔓延出来的,怎么都止不住,如何到了这一步?景落在心中一遍遍地推演,一遍遍地假设,最后只能痛苦的蜷缩抱紧了自己,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啊…… 今春的桃花开过了,风一吹,落了一地,碾作尘泥。 第38章 第三十八话 “来人,宣太医院院判。”风渊拢起了自己的衣衫,起了身,皱起眉头回头瞥了一眼床上静静躺着的人,无声无息,昏睡在榻,锦被铺开,盖住了那一身痕迹,风拓只露出了脸庞,苍白灰败,已不似活人了。 风渊心中甚是舒畅,走出殿外,瞧见伏在地上的景落眼神空洞,原本的不屈挣扎全都被这一场酷刑搓平,风渊抬脚踩在景落的脸上,“怎么样?刚才可听见了?” 感受到脚下那人身体发抖,双拳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风渊便觉得万分兴奋,若不是拓儿身体不好了…… “带去暗牢。”乾子在旁边跪了许久,起身时好像晃了一下,风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再没理会,转身回了内殿。 “景公子,走吧。”乾子拉了景落往暗牢去了。 太医院院判不久便到了,诊着脉眉头却越皱越紧,“如何?” “大惊大惧,心神接连受创,而且王爷身上多处……受伤,气血凝滞心脉,根本已伤,恐怕难以治疗。” “你这是什么意思?根本已伤,如何能治?” 那院判叹口气,外面已然传开了,这晋王爷实则皇帝新宠,这一室旖旎,想必□□刚歇,但这王爷的身体实在是不行。 “没有办法根治了,王爷此乃心病,若不能疏解,郁结于心,多有早夭之相。” 院判也只是夸大了一下说辞,虽然这病人有郁结但求生之欲尚存,否则此刻早就不是个活人了,都是命苦,堂堂晋王爷如何做得了皇上的娈宠呢?能帮则帮吧。 风渊一再询问事项,得知只要好好将养,还能健健康康,长长久久后,才略松了一口气,最后将照顾风拓的事情就交给了这个医术最高明的院判。 “是,那以后每日晨间午后老臣都会来为王爷诊脉。”院判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皇帝已经连着五天宿在千里阁了,后宫所有嫔妃都心知肚明,却无人赶去千里阁问罪。 “王爷,再用点吧。”一个小太监端了盘御膳房刚研制出来的点心站在风拓身旁,看着他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目光直直地落在地上,似乎什么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小太监叹口气,只能再劝,把这盘只有六块的糕点全都喂给王爷是他今天下午的任务,若是完不成便只能领一顿板子了,这人从几日前醒过来,一直是这样子,不说话,不看人,不吃东西,不喝水,做什么都呆呆愣愣的,张院判说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丢了心神,得慢慢恢复。 “王爷,您再用一块儿吧。”小太监举着那盘糕点觉得真的是绝望,还有四块! 风渊去了前面处理政务,这时候还没回来,却不停的遣人过来询问情况,得知风拓还是老样子,那人面无表情地走了。 “奴才给玉妃娘娘请安。” “嗯,我来看看晋王爷如何。” “回玉妃娘娘的话,皇上下旨任何人不得无旨进入千里阁。” 玉妃听了冷哼一声,因着千里阁离御花园近,皇帝甚至把御花园的一部分都划了过去,站在这里都已经能看见那个坐在秋千上的贱人了! “是嘛?本宫今日就不信,我见不到晋王爷!清眉,开始!” “是,娘娘。晋王爷魅惑君主,以色侍人,身为男人却甘愿做屈居人下的娈宠,居心叵测,蒙了皇上圣明……” 风拓从秋千上下来,往千里阁里走去,“让他们进来吧。” 那句轻飘飘的话在小太监耳畔响起,一时间小太监还以是幻听了,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转身迎了玉妃娘娘进来。 “臣妾参见晋、王、爷。”玉妃在离风拓最远的椅子上坐下,用嘴巴行了个礼,没有丝毫敬意。 “嗯,小明子,你们下去。”风拓吩咐道。 “这……”小明子就是那个小太监面露难色。 “就一会儿,去吧。”风拓自从刚才开始说话,便不复从前有力,总是轻轻地、缓缓地。 “是。”小明子带了千里阁的人退了下去。 “怎么?晋王爷这是要说什么悄悄话?”玉妃挑眉,看着这个虚弱的像一张纸的人。 “是啊,身为男人,我何曾想过会雌伏他人身下?玉妃也觉得可笑吧。” 明明还是那样的声音,可玉妃却听出了哽咽不甘。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只是求一死而已。” 那一刻玉妃瞧见了那双眼睛里那么沉重的死志。 “那你又要我做什么?”玉妃皱眉,心知没那么简单。 “想必玉妃娘娘也知道自己为何受宠了,只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圣眷更隆?”风拓说的急,喘息很快,只能用手按住胸口缓解疼痛。 “你的条件?” “帮我送一个人出宫。” “是景落?” “没错,玉妃娘娘可能做到?” “他深陷暗牢,我恐怕无能为力。” “自然不会让玉妃娘娘为难。”风拓微微一笑,“他很快就会出来,换到宫里的正常牢房了。” “而何时送他出宫,玉妃娘娘想必会把握时机,而我也会把握时机。” “那……” “只要没了我,娘娘圣眷更隆便指日可待了。” 玉妃打了个激灵,这个人疯了,谁能这么轻易的说着自己的死亡,就好像那只是一件不值钱的物件,有,可也,无,亦可也。 第39章 第三十九话 玉妃很快便从千里阁出来,门外伺候的几人赶紧跟上,千里阁外面小明子几人也赶紧进去了。 “王爷,皇上传旨来说晚上来这儿用膳。您看?” “嗯,准备着吧。”风拓垂下眼眸,静静地坐回了榻上,又开始了沉默。 小明子看着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下手了,就去了厨房看着下人们别安排错了。 屋内一时间静的不像有人,阳光渐渐变化着颜色,从明到暗,光和影交织出诡异的形状,暮钟声遥遥传来,却在这个空旷清冷的宫殿响彻心扉。 “乾子,我知道你在。” 没人回答,更显得风拓像是疯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还是没有任何响动。 “这么看着我和风渊在一起,你不难受吗?” “我知道,你爱慕皇上已久,从第一次看见你开始我就知道。” “你想做什么?”一道黑影悄然落下,乾子笔直立于风拓面前。 “今日第二次有人这么问我了,我只求一死而已。” “为何不和他一起走?” “……走不了了。”就算人走的出这里,心也走不出这里了。 皇帝又连着十几日宿在风拓那里,玉妃却没再有动静了,众人都处在观望状态,觉得这后宫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晨起,风渊一脸满足地吻了问还在熟睡的风拓,从几日前,风拓便像开了窍似得,在□□上主动很多,风渊甚至能从风拓的眼中看到潋滟流动的□□,那么撩人,让风渊忍不住想要在疼爱他一些,所以在风拓提出给景落那个贱人换个好点儿的地方养着,他也同意了。 轻声穿好了衣服,风渊又给风拓掖了掖被角,走出了千里阁。 乾子静静地立在阴暗之处,凝视着那个身着皇袍的,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为了得到另一个男人的心费尽心思、纡尊降贵,而那个人根本不领情,乾子握紧了拳头,闭了闭眼睛,很快就会结束了。 风渊离了千里阁就去了暗牢。 “轰——”是暗牢大门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一方天地尤其突兀,在角落里的景落头一顿,便转了过来。 “怎么样?大公子?这里没有日升月落,甚至寂静无声,如何啊?” “我很好,有劳皇上挂心。” “那就好,今日朕来是因为拓儿求我给你换个舒服点儿的地方。可是朕真的不放心你,所以……”风渊挥手,有个人影落下,“打断两条腿吧。” 景落时隔多日,再听见心里那个人的名字,心神俱震,记忆又开始翻涌,冲的景落心一揪一揪地疼,很难呼吸。 “动手吧,打断后,带去准备好的地方。”风渊看了一眼景落,出了暗牢。 五月初五重阳节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风拓立于窗边,看着外面下着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春雨便是如此,悄无声息的淋湿了赶路的人,不知道今日会有多少人因着这一场雨而耽误了与家人团聚。 “今日怕是没办法登高了。”风渊走近,搭了一件衣衫在风拓身上,“虽然天气暖和了,可是下雨还是寒凉,别病了。” 风拓垂下眼帘,嗯了一声,再没出声。 风渊看着风拓的样子,心里觉得很慌,明明就在身边,却还是觉得离得很远很远,仿佛永远都没有拥有过,“拓儿,你看着我。” 风渊看着风拓的眼睛,里面平静无波,“拓儿,你别这么看着我了。”风渊伸手捂住风拓的眼睛,顺势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皇上,昨日你答应了让我去见景落的。” 风渊搂得更紧了些,风拓叹了口气,道,“皇上,皇兄,走到如今这步,你我之间……” 风拓推开了风渊,推门步入了雨幕之中,空空的怀抱,连一丝丝余热都没有。 无垠殿 破旧的青石板路上长着些杂草和青苔,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居然还有这么荒芜的地方,风拓想着,这样也好,没人打扰,有时还会有鸟雀相伴。 “吱呀。”没有糊纸的门扉甚至称不上是门,一股发霉的味道发散开来,充斥在风拓的鼻腔之中,冲的风拓眼睛发酸。 正殿里没有人,但风拓却好像在地上看见拖拽出来的已经发黑的血迹,心里咯噔一声,风拓只得拖着脚步沿着血迹往里走,血迹延伸了很远,越往里面颜色越深,风拓的心也越慌,一下子推开卧殿的门,风拓眼睛就已经是通红的了。 那是怎样一种场景呢?没有肮脏,甚至有些干净;没有痛苦,因为那个人还在笑,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可是可是…… “阿落,你的腿……”双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一种正常人都不会有的姿势,显然是断了。 “没关系的,阿拓,你怎么来了?”景落很开心,他还以为那一次受审的时候是最后一次看见阿拓了…… “我来看看你,你……”那句过得好吧,哽在喉头,怎么样也说不出来,风拓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了。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 昨天风拓提出去见景落,风渊似乎是生气的,昨天晚上没少折腾,所以即便风拓穿了高领的衣服,也只是堪堪挡住痕迹而已,景落被刺得心中一痛,抿了抿唇,说话便顿了一下。 “我没事。”风拓有点想走近景落,却又止住脚步。 “为何不过来,阿拓?”景落眼中失落,语气却依旧温柔。 “我……我被……我不配了。”说着风拓又后退了几步,都到了卧殿门口。 “阿拓你别走!那不是你的错,你回来!”景落有些急,在榻上不小心便跌下了床,锁链的哗啦声和景落的痛哼声一同响起。 风拓连忙跑到景落身边把他扶起来,入手只有一把骨头,风拓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摇头哽咽道,“我不走,我不走,你别动了,很痛吧?” 风拓把景落扶起来坐好,让他倚着床榻,而景落则紧紧抓住风拓的手不放开。 “阿拓你很好,你没有,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风拓不说话,只是摇头。 “好了,好了。”景落把风拓搂进怀里,风拓就像是一个在外面受尽了委屈却倔强着不哭的孩子,但是到了景落的怀里,即便这个怀抱不像以前那么坚实,却能温暖到风拓的心里,风拓可以放肆的哭泣,放肆的发泄。 景落的心已经痛的无以复加了,打断双腿的时候景落不觉得痛,鞭子抽打的时候景落不觉得痛,那些根本不算什么,但风拓的眼泪,那么温柔,甚至是热热的,却让景落痛的无法呼吸。 风拓倚在景落的怀里,紧紧回抱着景落,“阿落,我安排了人送你出宫。” 景落身体一震,“你和我一起离开吗?”,把怀抱收得更紧。 “不,”风拓哽咽道,觉得自己回答得有点快,“我还得些日子才能出宫,阿落你先出宫等我好吗?” 景落皱眉,“不,你留在这里,又让我去哪里呢?” 风拓轻轻推开景落,“你知道的,我想出宫比较困难,几日后,皇帝要出宫祭祖,我会一同前去,那时有机会逃跑,你在城郊十里亭等我好吗?” 景落皱眉,觉得没那么简单,以皇帝对风拓的重视,想必会很困难,可是自己又没办法帮他,摸了摸风拓的脸颊,景落在风拓唇上落下一吻,“我等你。” 风拓眼中悲伤流溢,复又紧紧抱住景落,微微颤抖,痛哭出声,景落,对不起,对不起…… 风拓哭够了,景落的前襟都已经湿透了,景落有些无奈,抚了抚风拓哭肿的眼睛,微微一笑,吻了上去,“好了,傻瓜,别哭了。” “嗯,”风拓也挤出一个微笑,“阿落,有句话,我想告诉你。” 景落握着风拓的手,心跳有点儿快,“说吧,我正在听呢。” “景落,我爱你。” 温柔的吻,轻轻覆在风拓的唇,一触即分,景落眼中光芒闪烁。 “阿拓,我也爱你。” 说完景落便又捉住了风拓的唇,一点一点地舔舐研磨,叩开风拓的牙关,缠住他的舌头,相濡以沫……这是最后的悲曲。 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风拓被吻地喘息不畅,景落才放开了他,“阿拓,你明白我的心,还肯回应我,我真的很高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我在十里亭等你,你不来我不会走的。” 景落还想拉着风拓说话或者吻他,门外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王爷,差不多该走了。” 景落轻轻地吻了一下风拓的额头,“你一定要来。” 风拓低着头,景落没看见他眼中划过的深切悲痛,“好,我一定会去的,等接你的人来了,你就快走。” “好,我知道了。” 风拓起身朝外走去,景落的眼神紧紧跟随,风拓的背影有些萧索,景落看的又是一阵心痛,忽然那背影停了,转过身来,说了句话,可是还没等景落听得清楚,风拓就消失在拐角处了,景落想算了,等几日后见到,再问她便是了。 “交代好了吗?”乾子有些厌恶。 “好了。”风拓继续往前走,脚步却一踉跄,停下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呼吸了几次,才继续往外走去。 “那我就先去安排了。”乾子搭了风拓的脉象,微微一笑,“算你识相。” “嗯。”风拓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块儿都是偏殿冷宫,平日里没什么人会来这边,有点冷,雨还在下着,天气阴沉沉的,压得风拓有点喘不过气来。 走到一棵树下,是颗很大的桃树,风拓想,有点像同尘寺里的那颗呢。 桃树的枝叶很茂盛,雨水点点落在桃叶上,汇集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挂在叶片上,实在是太沉了,便会落下,而桃叶则会向上跳一跳。 满树的晶莹,即便在这暗沉的天气里也发出熠熠的光芒。 “好漂亮啊。”风拓感慨,便坐在树底下,地面因为桃树的遮挡竟然还不太潮湿,有些干燥。 风拓思绪飘远,想自己这短短十几年的光阴除了最后这几月,除了时不时的天灾人祸,还算快乐,只是可惜,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却不能和相爱之人携手到老了,没关系,只要那个人也是爱着自己的,在一起一秒还是一辈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皇宫乱了起来,即便坐在这冷宫的桃树下的风拓也感受到了,遥遥望了一眼无垠殿的方向,风拓笑了笑,“对不起,阿落,骗了你,还有,忘了和你说再见。” 一颗糖瓜静静地躺在风拓的手心,风拓又眷恋的看了那方向一眼,雨下的大了些,雾蒙蒙的,看不真切了。 叹了口气,风拓把糖瓜拈了起来,放进嘴里,喃喃道,“好甜啊,景落。” 树下的人,渐渐失了生机,背后的树,顷刻间,落尽了桃叶。 风拓死了,那颗糖瓜还没有吃完,风拓便死了。 祭祖变成了丧礼,风渊亲手杀了乾子和玉妃,为风拓陪葬。 而景落在十里长亭站着等了一天一夜,他突然听清了那天分别时,风拓对他说的话,“我走了,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长亭,本就是送别的地方啊...... 不知为何,重阳那天的雨一直没停,像是老天爷哭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夏朝二世,风渊执政。此皇深爱一人,为穆王世子,晋王风拓。 然风拓不幸病逝,风渊哀极,遍寻方士奇术,上穷碧落下黄泉,皆无所踪。 某日,有一云游和尚,直入夏皇寝殿,告之曰,拓本为木德星君,已然归位,再不可寻。 风渊自此心灰意冷,耽于美色,声色犬马,酒池肉林,再不问江山社稷,百姓疾苦,昏庸至极。 只五年,夏朝几十年基业毁坏殆尽,又有北方匈奴趁乱入侵,夏朝无可用之才,节节败退,只得割地赔款,安居忍辱于一隅。 又三年,匈奴势强,以兵伐之,夏朝已是日之将息景象,不堪一击,终是覆灭。夏皇风渊被擒,匈奴国师请求囚于夏皇宫中,上允。 富丽堂皇的宫殿永远不会改变,可是这却冷冰冰的,近似无情。 “国师,小人们在外等候。”门外有人说话 “嗯。” 是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七年前,匈奴来了一个断了腿的人,匈奴族是马背上的民族,这等连路都不会走的人自然是瞧不上的。 而一年后,他就变成了人人敬畏的国师了。 “风渊,好久不见了。”景落的声音像是饱经了时光的研磨,沧桑得很。 “景落?哈哈,原来是你。”风渊眼中闪着疯狂的嫉恨。 “是我,其实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可是我还是想来看看你是不是过的不好。” “你看到了,一个亡国之君。” “是啊,我也是。”一个失去了爱人的自己,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腊月初九,和光又下雪了。 景落轻轻拂去落在风拓碑上的薄雪,“阿拓,地下很冷吧,我这就来,阿拓,你失信了,这次可得等我。” 雪下的无声无息,却好像有人在叹气。 西方天上一颗青色的星星闪烁了一下,旁边的一颗小星却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到现在,这一篇就算完结了,结局算是有点儿开放吧,临门一脚还是心软了一下,写的时候我可能思绪比较复杂,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风拓和景落就是两条离了水的鱼,若是能放下,他们都能活得好,可是我认为的爱情不是相忘于江湖,所以,景落会为了风拓放弃大好前程,放手一搏,而风拓用自己的命换了景落一线生机,就是这样吧,写虐文我也比较难受,特别是最后结尾的时候,很卡,总之呢,还是要给自己打个气,又写完了一篇,这篇的灵感来自一首歌《一寒词》,主角的名字也是来自其中的,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下一篇我决定回归校园欢脱文了,攒稿,所以到寒假不再更新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