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末世女的五零日常 作者：茫大人 文案： 在末世活成女糙汉子的叶茫苦苦挣扎活了25年，一朝穿越到五零年代。甜文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茫+· ┃ 配角：许奕++叶红++许佳阳 ┃ 其它：励志++年代 ============= ☆、生存 公元二百七十四年，距离全球核泄漏导致末世的到来已经三十二年。全球变暖大气层稀薄，太阳的照射像一团火焰在地球上炙烤着，空气都好似已经扭曲了。 并不像以前电视或小说写的一样，末世并没有什么丧尸啊，变异动物，变异特种人之类的事发生。只是核泄漏导致大量土地污染，江河海的污染，全球变暖导致大气稀薄。就像白垩纪恐龙的灭亡一样，数不清的动物植物以及人类死去。活着的人们在被迫去适应环境的同时艰难地求生！ N城，北城区的一处地下避难所内。水源的缺少让大家都有些筋疲力尽。不远处蜷缩在父母怀里的小孩发出微弱的哭声，年轻的母亲很是焦急，四处环望希望寻求帮助。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漠视。叶茫看了一眼，默默地拿起手中的半个土豆吃起来。尽管眼前的事发生了太多次，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默默吐槽：你有本事生就有本事养啊，借着小孩养自己算怎么回事！几下吃完手里的土豆闭眼开始休息。 虽然现在是末世，政府可以忽略，但是众多基地的存在，虽然活得艰难但不至于活不下去，端看你舍不舍得下力气了。基地里是不供应食物和水的，毕竟可以分配的资源有限。但有很多工作机会可以提供，毕竟各种设备的修复与维护，基地的运作都需要人。就是能分出得工作真的很苦很累是了，好的工作早被人刮分了。叶茫是末世十年出生的，能在末世以后出生的小孩少的可怜，也算是奇迹了。虽是女孩子但好在叶家基因底子不错，叶茫长了一米八的大高个，肌肉发达，天生神力。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却也活得好好的。 小睡一会，掏出怀里的旧表看看工作时间到了，从包里拿出隔热服套上背着包出门。叶茫的工作是帮基地运水。这工作是她冒着烈日从基地外的山上找了整整一天，全身蜕了几层皮才找到的几个土豆换来的。走到基地门口，和负责开车的力哥打了声招呼：“力哥”力哥随意点了点头，扔过来一个眼罩。 \"老规矩，把眼睛蒙上\" “好的” 待得叶茫坐上这辆车厢车顶蒙上厚厚的绿色隔热毯，戴好眼罩后，力哥脚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疾驰而去。 车窗外的空气在烈日下显得微微扭曲，可以想象外面的温度有多高。在车里的叶茫二人虽不用直接暴露在太阳底下，但是两人均已浑身湿透像水里捞出来似的。坐在驾驶座的力哥左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拿出几片绿色叶子放入嘴里嚼了嚼。偏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叶茫，见她戴着眼罩虽然热的满身大汗却坐得端端正正的。以往觉得粗鲁豪放的她竟然也有几分女孩子的样子。 “这次运水你带了工具吧” “你怎么知道”叶茫大吃一惊，自己虽然偷偷趁机偷偷藏水动作却十分隐蔽绝对没有人发现的“力哥，我·····” “不用急”力哥随意摆摆手；“那水是我管的，水位下降一毫米我都可以看出来” 叶茫悻悻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力哥，你可真厉害啊！ 力哥呲地笑了一下“我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混”，瞟了一眼叶茫“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上面的。只是这井已经临近枯竭，你早做准备吧!” 叶茫刷地一下扯下眼罩，惊骇地望着力哥；原本黝黑的脸上此时竟被吓得苍白无比；虽然力哥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眼下N城至少有5000人，用水却仅靠这一口井，自然维持不了多久。如今的地球就像一个大火炉，这基地外虽然没有别的危险在但是光是这温度就让人寸步难行；幸存下来的人们宁愿龟缩在基地的避难所里艰难生存也不愿出基地，何况抵御高温的物资和车子全部集中在基地高层手中，没有保护的站在太阳下没有半个小时就会晒成人干。叶茫咽了咽口水，干得冒火的咽喉说不出一个字；看力哥没有再交谈的意思叶茫无力地摊坐在座椅上。心里默默盘算自己的家当，考虑有没有机会跟基地高层一道撤离；暗自咬了咬牙，如果不能跟基地高层的人一起撤离，得想办法找到一处避难所才行；自己这么牛高马大一人，没道理活不下去的。这个念头一出，叶茫勉强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一个小时的车程后，力哥与叶茫二人到了取水地点。叶茫四处环顾了一下，发现这竟是一处小山脚下。虽然山上没有几棵树但确确实实实有着绿色躯干的树；看样子有着这口水井这山上的树才得以存活。力哥带着叶茫走进了类似山洞的井里，沿着弯弯曲曲的楼梯走下去。越往下地下空间越开阔，走了一刻钟大概离地面二十多米处才停下；地下有一百多平米大的空间，取水的水源却只有矿泉水瓶口大小，此时已经只有一股笔芯大小的水流往外留着；一旁的地上东倒西歪的放着挖掘的工具，看样子是用来挖大出水口的。 力哥走过来看了看，对叶茫说“我去把储水箱都拿过来你把洞口周围再挖深两米”说完没等叶茫点头就走了。叶茫只得将桶放水源口接水，拿起工兵铲掘土。想着反正很可能最后一次来了，自己力气又大，力哥叫自己挖两米索性自己就再挖个两三米吧；好歹等下自己可以多存点水，以后······ 没有以后了；刚拿好储水箱准备下来的力哥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手中的储水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山没了；原本不大的小山已经平了，甚至还有些微微下陷。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半饷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在想失去的水源还是埋没在山底下的叶茫。 ☆、1958？ 被活埋了的叶茫只来得急“啊”了一声便没知觉了。等她有知觉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浑身发沉，抬抬手指都困难得很。勉强撑着自己坐起来，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霉酸味。她才发现自己屁股下的又黑又硬的东西竟然像是以前书里写的棉花。她揉揉眼，仔细研究了下：没错是棉花，是怎么会有棉花呢？末世以后就没有棉花出现了；叶茫怎么也想不通。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怎么自己的手变得这么小了？ 叶茫有些晕，如果按以前书里的情景来说的话，她应该是经历时光回溯了，只不知道她回到了哪一时期。摸了摸全身，这具身体大概只有七八岁左右，小小的手又干又瘦像鸡爪一样。这时候房门开了。一个小男孩端着碗扶着墙走进来。 “姐，喝水”甘冽的水让叶茫觉得五脏六腑都滋润了。她出生在末世十年后，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更别说喝过如此干净又甘甜的水了。末世有水的江海不能喝，水也取不到。居住的陆地都已经干涸，就算有水也是泥水，净化了无数次也有腥臭味；天上下的雨水是酸雨根本不能用。不知道她是何其有幸穿越到了这一处地方，老天是可怜她孤零零被埋在山下所以让她来到这再活一次么！叶茫把碗中的水喝了个干净，把碗往小男孩手中一放“再来一碗，不，再来两碗” 小男孩奇怪地看了看叶茫，以为她是睡太久口渴得厉害，乖巧地接过碗出门去了。不一会就用一个木托盘端了两碗水进来。刚一走到床边，叶茫便快速地接过托盘，几下就喝完了两碗水。待她终于喝够了，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看向床边挨着的小男孩。 “今年是那一年？你是谁我又是谁？” “今年是1958年啊”小男孩觉得很奇怪；“姐，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自己叫啥也忘了？” 叶茫不回答他，只又说了一次：你是谁？我又是谁？ “姐，我叶强啊”小男孩也就是叶强急了，怎么还有人睡觉睡得连自己都给忘了呢“你不叫叶茫么” 叶茫有些笨拙地挪动身体，滑下床下床穿好鞋，就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感觉一阵眩晕。暗自心想，这身体也太差了点，以后得好好锻炼才行。这才朝门外走去。 “哦，我逗你玩呢” 身后的叶强顿时炸了毛“姐，你咋这样呢，我对你这么好” 两姐弟打闹着出门，坐在院墙下编竹篾箩筐的叶建国看见姐弟两人出来，朝身后灶房吆喝了一声“红梅，茫茫醒了，你饭做好了没有？”话音刚落，黑漆漆的灶房里门帘就掀开了，一个带着围布的女人走出来。王红梅年纪不大，大概二十五六岁，大概一米六的身材长得很是圆润，五官周正，白胖的脸上笑吟吟的“哟，咱家妮儿起来啦”说着摸摸叶茫的头，见没有发烧便放下心来，“早上从食堂打的麦茬子粥妈已经热好了，刚刚你爸从食堂又打了几个馒头，赶紧进去吃” 叶茫跟着她进了院子正中的屋子，屋子很简陋，只正中摆了一张桌子和几张长条板凳，靠窗户的一侧角落里堆着几个竹篾箩筐和扁担。桌子上放了四碗粥和一小筐馒头，粥很稠里面还混着麦粒的颗，但是麦香味很浓，馒头是白馒头，小孩拳头大小，不多就五六个左右。食物的香味唤醒了她的太久没有吃饱过的胃，叶茫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咕响，摸摸肚子，端起面前的粥喝了一大口，温热的麦粥一下肚，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抚慰滋润了。 ☆、大锅饭 入夜以后，叶茫洗漱以后被王红梅赶去床上休息，自己则带了叶强去夫妻两的房间睡。叶茫躺在床上只觉得一阵眩晕，好半天才缓过来，眼前也不再一片漆黑，脑子里也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这里是1958年的樟树沟，原主也叫叶茫，家里就一家四口，今天白天都见过了。原主还有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不过因为已经分家，大伯是部队的爷奶随他在部队那边，来往并不密切，因为年纪太小原主也还搞不清这里是哪个省市。现在是10月底，实行吃大锅饭才两个月。原主是为了爬树上去采知了，据说这东西的壳可以卖给药铺。因为一时头晕从树上栽了下来，送到公社卫生所包扎了一下才送回家，昏睡了两天，再醒来就是如今的叶茫了。 樟树沟的人家并不多，只有十五户，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因此被划分为一个生产队。和隔壁的羊屯生产队，榆树沟生产队都属于红旗镇公社管。 叶茫的爸爸叶建国是镇上发电厂的员工，也算的上是一个小干部，平时也会有几次去邻市出公差的机会，所以私下偶尔也会带些外地的特产回来，基本上这是大家默认的只要不说出去领导也装不知道，毕竟领导家里也有老人孩子。正是这些东西让叶茫知道这里应该处于内陆并不靠海，因为叶建国没有一次带过海产品之类的东西回来。 叶茫的妈妈王红梅因为就只有叶茫叶强两个孩子，公公婆婆又不在身边，自己丈夫是电厂员工福利好工资高对自己也好，所以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她对自己的两个孩子也是真心疼爱的很，叶茫这次从树上摔下来把她吓得够呛，生怕自家闺女给摔坏了，好在医生说了问题不大，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王红梅让叶建国花了大力气弄来一斤红糖和一罐麦乳精，放家里冲水给叶茫和叶强姐弟两喝。虽说现在是吃食堂打大锅饭，但除了能吃饱之外并没有别的可以吃的，何况现在家家户户不允许自己养鸡鸭，吃大锅饭生产队养的鸡鸭生的鸡蛋都是要卖到公社的供销社去的。更何况现在为了支持大炼钢把家家户户炒菜的锅，多余的锄头都收走了，连烧水都是用的泥做的瓦罐。要不是叶建国在发电厂上班有门路搞了一对热水瓶回来，半夜想喝口水都难，就这热水瓶王红梅都藏得很严实，轻易不拿出了，平时都锁在她屋里的柜子里。这次叶茫病了，她就拿了一个热水瓶和麦乳精一起放在了叶茫屋里，方便叶茫喝口热水。 叶家条件还不错，至少在樟树沟生产队来说算很不错了，在大家都在黑朝黄土面朝天地地里耙食的时候叶建国能在镇上发电厂当一个小干部，在村民眼里就是很了不起的了，按他们的话说，就是吃国家粮的。只是电厂人太多，能分配的房子也有限，叶建国只能住集体宿舍，一间房住六个人的那种，所以叶家人仍然住村里。毕竟现在整个生产队开了人民食堂吃大锅饭，敞开肚子吃饭，就算只有王红梅一人下地挣工分也没关系，一家人都不会饿肚子。 叶茫喝了一个星期的麦乳精加红糖水，脸色很快恢复了红润，再不似之前蜡黄的模样了。连带叶强的气色看上去也更好了，叶茫瞧着叶强白净的脸蛋显得很是机灵可爱让人忍不住捏捏他的脸。手随心动已经狠狠地捏了捏叶强的小脸蛋。 叶强使劲挣扎掉她的手捂着被捏红的脸蛋瞪她：姐，你怎么能这样呢，很痛的你寄不几道！ 叶茫摸摸鼻子，有点心虚：好啦，好啦，我不捏了，谁让你这么可爱呢 “哼”叶强拿她没办法，只支吾着“那，就只有这一次，下次不许了啊”说完扔下叶茫跑开了。 叶茫现在身体好啦，王红梅便不再把饭打回家里吃了，叶建国也上班去了没有十来天回不来，叶茫每天就是带着小冬瓜叶强去食堂吃三顿饭，其他时间就到处闲逛，慢慢地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这个世界。 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天气越来越冷，生产队出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大部分人都喜欢空闲的时候聚在一起聊天喝茶，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呵呵的感觉生活安逸得很。不过叶茫经历了末世，几乎本能地感觉不对，不过她也说不上哪不对，不禁有些苦恼。不过在某一天吃饭的时候叶茫就知道什么不对了，同样都是馒头加红薯土豆稀饭，红薯个头变小了很多，馒头颜色也灰灰的吃起来有点硬，应该是掺杂了好几种面，虽然食堂还是管够，但是这也是一个讯号，食堂的粮食正在减少。心里想着事叶茫吃饭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只几下就吃完拿起碗筷回家去了，连叶强都忘在了脑后 ☆、食堂要散伙？ 叶茫回家之后就一头扎进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默默在心里盘算着，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樟树沟已经有点冷了，地里的活已经差不多了。除了冬季要种的时令蔬菜之外就是修整田垄沟渠的活了。所以王红梅他们都只用出小半天工，下午一般在家做自己的事，像编竹篾箩筐篮子之类的，卖到供销社可以贴补家用。今年地里的最后一批粮食已经收上来了，公粮也已经交到公社去了，食堂依旧本着随便吃敞开吃的原则，丝毫没有缺粮的表现。叶茫磨砂着手指，心里有些纳闷，突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樟树沟十五户人，除了叶家人口少，其他的人家都是几兄弟和家里老人住一起的，一户人家就有十几口人，这么一来整个樟树沟就有近两百人在生产队食堂吃饭。叶茫猛一拍大腿，算清楚了这笔账“我真是猪脑子”这么多人每天都在食堂吃饭，一天三顿顿顿不落地胡吃海喝，樟树沟的地就这么多，地里出的粮食都是有限的，其中大部分还交了公粮，剩下的又有多少呢。 现在家里没有一粒粮食，自家一块可以种菜的自留地都没有，要是真的解散了食堂，够呛。樟树沟的食堂是这个情况估计其他地方的也相差不多，甚至如果是土地贫瘠的村镇会更严重。叶茫现在只希望食堂能再维持一段时间，好让她有所准备。 清晨早起，外面薄雾朦胧，一阵凉意袭来，原本睡眼惺忪的叶茫瞬间清醒了，洗漱完后姐弟两穿好大棉袄拉着手朝食堂走去，王红梅因为生产队的妇女们都是要在食堂切菜帮忙所以早就过去了，一路上就看到不少人都裹紧棉袄大步走过他们身边，从他们冻得通红的脸和紧紧捂着的袖子可以看出身上的衣服并不保暖，叶茫很庆幸自家大伯在部队，给他们整了几身军大衣，不然如今挨冻的就是她了，叶茫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又替叶强紧了紧领口，摸了摸衣服料子，心想这部队的衣服质量就是好，还真挺暖和的。 刚进食堂的门，姐弟两马上扯开了大棉袄的领口，太热了，不过可不敢脱下来，就怕一冷一热伤风了。食堂里人很多，都快挤不下了，一盆盆热腾腾的馒头红薯稀饭不断地端出来，整个食堂都好似变得和蒸笼一样温暖。叶茫带着叶强和周围的叔婶打了声招呼就溜进了后厨房找王红梅。 王红梅正和生产队队长廖菊香还有他弟媳妇刘春兰几个在一处长条案板上和面，瞧着应该是在准备晚上的饭。叶茫和叶强走到王红梅身边，朝廖菊香几人喊了句婶子好就乖乖看着他们和面，也不乱看乱动。王红梅见自家两个泼猴这么安静有些纳闷，问了两人有没有吃饭，叶茫姐弟都摇摇头，见此，王红梅起身去灶台上的一个蒸笼里拿出几个馒头塞给姐弟两吃。其他人见了也不当回事，大家都这样，食堂反正随便吃。叶茫拿着馒头却没急着吃，凑过去问王红梅：“妈，我最近不知道咋回事，每天半夜都饿醒了” 王红梅听了，以为自家闺女是长身体了便说：“那行，晚上我给你带点馒头回去，饿了你就用热水泡着吃” “妈，馒头一泡就软了喝多了水晚上起夜就多了”叶茫赶紧摆手“要不你给我弄点生红薯土豆吧，那个顶饱还很甜” 王红梅一听也是这回事，便答应了，说晚上给她带回去，叶茫听了顿时放下心来，吃完手中的馒头后，跟王红霞几人打了招呼就带着叶强回去了。 这边廖菊香几人打趣王红梅命好，儿女听话男人又有本事，王红梅心里得意，嘴上却说：哪里比的上菊香姐啊，你男人可是大队长呢，你们家老大明年也该相看了吧，到时候娶了媳妇你就坐等享清福咯。 说罢几人都大笑起来，接着便聊起了各自亲戚哪家出了什么热闹之类的话题。 ☆、红薯和土豆 晚上六点左右，王红梅提了一个竹篮回来，叶茫接过来一看果然是红薯还有几个土豆，这篮子里的红薯分量不轻，粗看了一下大概有十多，个头还不算小有她拳头大小。叶茫问她妈怎么搞到这么多的，王红梅告诉她正好生产队食堂装红薯的箩筐被老鼠咬坏了几个，她拿上次叶建国在家编的箩筐和公家换的。 “你把篮子放你床底下去，饿了就煨一个红薯或土豆在火盆子里”王红梅朝叶茫叮嘱了一句，便匆匆走到厨房烧热水去了，进入冬天了，家里人晚上洗脸洗脚包括喝的水都是用一个水桶大的瓦罐烧水，瓦罐不像铁锅传热快，往往烧灌水要一两个小时，柴火也费得很快。 一家人洗漱过后各自回了屋子休息，叶茫把一篮子红薯在自己床下放好，才脱去外衣上床睡觉. 第二天叶茫起了个大早，跑到灶房里翻箱捣柜，找到了几个旧箩筐，还有一些编筐的竹篾条，她哼哧哼哧地像个仓鼠一样，把能找到的东西都搬到自己房间去。心想可惜自己是个才八岁的小萝卜头，不然换了前世的身体分分钟搞定。 叶茫心知自己只有八岁，如果告诉别人食堂就快开不下去之类的话，那她估计会被人当精神病看，说不得还会连累叶家人。与其这样还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毕竟他之前的基地有很多种植粮食的方法，再说他现在才八岁，也最多只能顾好自家人，其他的就让现在的政府去管吧。 叶茫在末世之中敢冒着烈阳出基地找食物，肚里自然不是个没货的，相反，她对如何种出吃的颇有心得，不然她也找不到那几个土豆去得到送水的工作了。 叶茫本来想找把刀把红薯切成小块，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切的工具，没办法用一段厚的竹篾慢慢切。一边切一边吐槽她爸叶建国，真不知道他编那么多箩筐用的竹篾是怎么劈开的，难道练了铁砂掌么。 叶茫在几个旧箩筐底部铺了大概十厘米厚的土，这土是她特地跑到自家屋后，扒开树下落叶层铲出的腐殖土。她将这些红薯并几个土豆切成块状，按田字格布置埋在土里，又在箩筐下踮了一个装满井水的大碗。最后在往箩筐里洒些许水将土润湿。 怕王红梅他们发现，叶茫把几个筐都拖到床底下推到最里边放着，准备等它发芽了再拖出来晒晒太阳。不过叶茫在屋里的动静并没有被王红梅发现，她从外面回来时叶茫房门关得紧紧的，她只以为叶茫犯懒在屋里睡觉，交代叶强别去打扰叶茫便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柳叶子沟 叶茫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红薯土豆种好，趴着地上看着床底下的几个大框，心里很是得意，现在种子已经下 了，就只等发芽结果了。要是条件允许的话，再进行分苗，移栽地里去，到时候自己收获的红薯就成倍增长了。随即又有些发愁，自己还是个小豆丁，啥也干不了。现在还是一起吃食堂家里别说种地用的锄头，连块自留地都没有，要是私自开地种菜可是要被割尾巴的。 叶茫的苦恼叶家其他人却是毫不知情的，王红梅上半晌下了工，回了自家后朝院里拿着木棍蹲在地上戳蚂蚁玩的叶强交代了一句：“强子，你把院门给栓吧，有人来你就叫妈”就进了自己屋子。 叶强听了嘴里答了一句：“好勒，妈”拿着他的小木棍跑过去麻溜地把门栓上，才又跑回他原来的地方蹲着继续戳蚂蚁。 正房里的王红梅从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拿起其中一片较小的两齿钥匙打开房里的橱柜，这还是她结婚时家里给她备的嫁妆，老式的四角雕花柜，式样虽然老式，但厚重结实，用个几十年完全没问题。打开柜子，里面有三层，最上层放了三床军被和两件军大衣，都是她和叶建国结婚后这几年，叶建国部队的大哥知道农村物资稀缺，想办法从部队邮回来的。中间这层则放了她和叶建国还有叶强的衣服，不多，一人就两三身，现在布票难得，要不是叶建国在电厂上班时不时能发点票下来，连一人两三身都是没有的。整个樟树沟一年也没有几张票可以分到他们手中，一身衣服都是大的穿了小的穿，没听一句老话么，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打满了补丁，到实在补不了了还可以纳鞋底，整个樟树沟大队长家和叶家算是条件最好的了。最下层被王红霞放了好几个布袋子，里面装的都是叶建国带回来的东西，除了叶茫上次喝的红糖还剩半斤左右，用油纸包裹得很严实，还有半斤散装硬糖和几斤白糖糕点，这是王红梅预备过年回娘家的节礼。除了这些还有几条熏干的鱼还有一些菜干，这些都是之前叶建国淘换回来的，谁知道后来开起了大食堂，家里的粮食都被收到生产队去了，这些东西自然就没动用过了。 王红梅从上层被子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来，坐到床上拿出里面的钱和票，花花绿绿的钱和各种票被她分好类摆在床上，家里的钱除了她每年的工分扣除口粮剩下的兑换成钱，不多，只有十五块钱，其他的叶建国每个月工资有二十块，加上五块钱补贴，但每个月还要给部队的公公婆婆五块钱养老钱，去掉平时一家人的花销，现在还有三百九十二块六毛五分。在樟树沟也算得上是比巨款了，点完了钱后她小心地用手帕将这钱包好放进木盒里，再来理了理她存下来的各种票，其实也就三种票，数量也不多，三张布票，两张三尺的一张五尺的，一张一市斤的棉花票，一张半斤的白糖票。 叶建国的户口在城里，但是他没有房子供应都在厂里食堂，只余下这几张票来。王红梅琢磨着家里人的棉被棉袄什么的都是前年新做的，做的时候特意做大了几码，家里还有几件军大衣，今年就不做了，棉花票就买了棉花回来，勉强能给叶建国和两边老人各做一双棉鞋；布票和白糖票到年底就过期了，也得尽快用了，先买回来放着也成，到时候难免有些人情往来的。做好打算后王红梅把票又放回去，再把木盒原样放回柜子锁好，准备等叶建国回来一起去供销社。 过得几天，隔壁钱水根家嫁到柳叶子沟的女儿钱小娟回娘家了，王红梅娘家就是柳叶子沟，隔钱小娟家就几户人家，知道她回娘家来，便托她捎个口信让王红梅得空回娘家一趟。 在院里晾衣服的王红梅听得了娟子的传话，隔着篱笆院墙对那边的娟子笑了笑，道：“得了，我知道了，今天就回去一趟，谢谢你了娟子” 站那边院墙一侧的娟子赶紧摆摆手，笑着说：“梅子姐，这有什值得谢的，顺手的事”，说罢听得灶屋里她老娘在叫他，便跟王红梅说道：“那梅子姐，我娘叫我哩，我就先进去了” “行嘞，你赶紧过去吧” 看娟子进去了，王红梅快速把木盆里的几件衣服晾好，扯着嗓子把在外面疯玩的叶强叫回来，再把窝在房里的叶茫喊出来，让换身衣服，然后收拾了点回娘家的糕点，母子三人朝柳叶子沟走去。 柳叶子沟与樟树沟离得不远，王红梅三人走了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原本叶茫还担心三寸丁的叶强走不动会叫苦，毕竟平日里再怎么听话他也才六岁，却没料到，叶强嘴里有滋有味地吃着糖，一手牵着王红梅一手拉着叶茫，神色很是轻松。也是，在这个移动基本靠走的时代，这点路不算什么。 一行三人刚走到柳叶子沟王有田家门口，在院子里玩的几个小孩就看见了他们，都高兴地跑过来，有大点懂事了的孩子就朝屋里跑去送信，嘴里还大声喊着：“爷，奶，娘，我大姑回来了，我大姑回来了” 屋里立马就有人出来了，出来的是一个留着江姐式短发的中年女人，她长得很普通，但是脸上笑吟吟的，显得很是爽利与热情，这是叶茫的大舅妈丁丽。看到大姑子带着两个孩子来了，她显得很是高兴，快步走过去，对王红梅笑着说：“梅子回来啦，爸妈在屋里等你们呢”又摸了摸叶茫姐弟两的头：“咱茫茫和强子长得真好，这是又长高了吧” 王红梅也很是喜欢她这嫂子，拉着丁丽一道往屋里走去，嘴上却抱怨：“是长高了，这一年的布票全搭他两身上了” 一进得正屋，也就是王母的屋子，王红梅才发现除了大哥不在，二哥二嫂，小妹妹夫都在这里，笑容满面，显得很是高兴，坐在正中的她爸妈王有田与丁红霞笑的脸上的褶子都挡住了眼睛。王友田皮肤黝黑，也许是农活做多了看上去显得很是沧桑，只捧了个茶杯坐在正中长椅上，脸上堆着笑话却很少，只听着其他人讲话，王老太个头不高，头发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显得很是齐整，脸上虽有皱纹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脸上堆满了笑时不时还朗声大笑。 王红梅把东西放墙边案桌上，然后一屁股坐到她妈丁红霞边上，笑着问：“妈，今天咱家是有什么大喜事么” 王母看她这样问，依旧是笑的合不拢嘴，并不回答，只招手示意叶茫叶强姐弟过去。两人乖乖喊了“舅舅舅妈姑姑姑父”，便被王老太一手一个揽在怀里。王老太看着这两个外孙，白白净净又乖巧，觉得要是自己的孙儿也长得这样白净就好了，这样想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王红梅看到她妈王老太这样有些无奈，叫自己回来又不告诉自己有什么事，就知道笑，笑有什么用，你倒是说啊。朝屋里这些人看了一眼，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别光顾着笑啊，倒是给我说说有什么好事啊” 她大嫂丁丽见王红梅有些急了，笑着说：“是好事，你二嫂和小妹都怀孕了” 王红梅一听也乐了，连拍手掌：“这可是喜事啊，咱可得好好庆祝”却原来王家只有老大爱国与大嫂生了三个小子，最大的都有十一岁了，两小的一个七岁一个四岁。老二爱民与二嫂张兰结婚比王红梅早一年，却还没有孩子，小妹爱红与妹夫柳家明结婚三年了，也一直没有孩子。 柳叶子沟的人没少在背后指指点点，那这事玩笑，王老太好面儿，从来只装着不知道这些事，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的。现在可就好了，小妹和二嫂都怀孕了，再没有什么让人可议论的了，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把叶茫和叶强赶到院子里去和表兄弟玩了，王红梅和王老太并丁丽就去灶房忙活中饭去了，让怀孕的姑嫂二人和他们的男人留在房里喝茶，几人心里高兴做饭的时候都笑呵呵的。三人都是做惯了活得，手脚麻利得很。饭菜都是从食堂打回来的，一盆土豆，一个白菜肉片，一盆馒头，只要再热热加工一下就好，然后家里存了些干菜做了个汤。很快便做好了。 中午大人坐一桌，几个小孩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一起，大人那边聊得热火朝天，小孩这桌吃得是满嘴流油，都高兴得很。 吃过饭，叶强和几个男孩子立马跑出去玩去了，走之前倒是记得自己姐姐，不过叶茫没一点也不想跟几个小萝卜丁玩泥巴，便没去，只歪在王老太身边听大人们说话。 王红梅坐在她二嫂身边，时不时问几个类似“几个月了”“可有没有什么反应”的话，只她二嫂张兰是个木讷的，除了一张脸好看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只轻轻答了“两个月，没反应”便沉默不语，王红梅心下十分无奈，又不能逼她说话只能转到右边找她小妹说话了。 不过她才问几句，她这个妹夫就喜滋滋地抢着回答了，让王红梅十分无语，不过看他那欣喜的模样倒不好说什么。说来她二哥长得一张国字脸娶了个漂亮老婆，小妹模样也算普通，找得妹夫倒是长得浓眉大眼英气十足。 大家聊了会天，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连叶茫都被大舅妈丁丽带她房里休息去了，只留下王红梅王爱红留下来陪王老太说话。王王红梅见只有自己娘几个在，便从兜里拿出十块钱塞给王老太:“娘，这钱你拿着，现下二嫂也怀孕了，大嫂也有自己的孩子，多少有些顾不上你，兜里有钱也活泛些” “妈，我····”王爱红看到大姐一下子拿这么多钱给王老太，脸一下子就胀得通红，又难堪又难过，自己从来没给过钱给她妈。 王老太看他这样，便拍拍爱红的手，语重心长道：“爱红啊，妈知道你们都一样孝顺，你看你大姐拿钱孝敬我而你拿不出来觉得难堪对不？”爱红迟疑地点了点头。王老太又说道：“可你家条件本就不如你大姐宽裕，自然没有她拿的东西多，可我从前至今有因为这个对你们区别对待么” 王爱红摇头。王老太又说：“手里宽裕就多拿些，手上紧张就少拿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妈只希望你们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的才好，日子还长着呢” “我知道了，妈” 王红梅见自己无意中惹了个是非，可不敢再说还准备给王老太做鞋的事了，赶紧转移话题问小妹怀孕家中可还有什么要帮忙的，或者需要置办什么物件自己可以帮忙的，待听得王爱红说以后肚子大了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又没有布票犯难时，王红梅赶紧说自己来想办法，心下决定自己干脆把布买了送过来。 又坐了一个多小时，见天色不早了，王红霞带着叶茫和叶强又走路回了樟树沟。 ☆、红薯苗与年关 现在天气越发冷了，生产队早早地停了工，王红梅出去串门儿了，叶强出去野了，就只剩下叶茫一个人在家。原来的叶茫倒也有几个玩伴，但她现在完全受不了跟着三寸丁们到处疯跑，人家邀了她几次都不去慢慢地也就不来了，王红梅还笑她从树上跌下来倒是文静了许多。 叶茫也不在意，反而乐得轻松，每天只一心摆弄她的红薯苗，叶茫种在筐里的红薯早就发芽长苗了。她每日都要观察秧苗的生长情况，用手测量它的长度，白天把箩筐从床底下拖出来，确保每只筐都有足够的日照，又怕王红梅和叶强发现还要再塞回床底下。 连换水都只能晚上睡觉前，将碗里倒好水摆好，再把筐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一个压在碗上，确保秧苗的根系能吸到水。因为在地上摩擦了太多次，筐底长出的根须都被磨烂掉了好多，让叶茫很是心疼，可是也没办法，不这样做很快就会被她妈发现，现在不允许私开菜地，到时候她辛苦种出来的苗苗肯定就会被毁了，如今只能自己辛苦点每天搬运了。 叶建国回来的时候距离王红梅回娘家已经过了十来天，倒是比往常要晚了几天。大门紧闭，院子里也没人，只有叶茫关着门在房里研究她的红薯苗，天气越来越冷了日照不足，红薯苗都有点蔫了，土豆苗也好像有点营养不足，叶茫准备在土里加点料进去。刚出得房门就看见了院里的叶建国。 “爸，你回来了” 叶建国“···” 刚进院里就看见自己闺女从房里出来，还以为家里没人呢，大门关那么紧。 还来得及跟自家闺女说句话，老儿子叶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他回来的消息，一阵风似的跑进院里冲过来抱住叶建国的大腿，连声叫唤“爸爸，你总算回来了，我和姐姐都想死你了” 叶茫内心：并没有······ 叶建国拖着抱大腿的叶强进了屋，他可完全没有抱他的意思。叶强完全不在意，只亲亲热热地腻在叶建国身上，叶茫看她爸脸冻得发轻赶紧跑房间去到了一杯开水过来。 滚烫的水一下肚，叶建国就感觉冻僵的手脚这才暖和起来，心里满意叶茫的贴心，觉得还是闺女好，又嫌弃地看了一眼脚边的叶强，不过对方完全没感觉，还冲他傻乎乎地笑。这时候王红梅也回来了。 “建国，你回来了，咋这次回来这么晚呢” 叶建国将叶强拎凳子上坐着，又让叶茫去把他带回来的箱子拿过来，才说：“这不厂里最后一次维修么，煤炭不够，这次检修完了厂里给我们放假了”。接过王红梅递过来的棉鞋，一边换鞋一边说“现在煤炭供应都分去钢铁厂了，咱们电厂没有煤炭发不了电，厂长就让我们做好检修工作就放假了” 王红梅听了便问：“那钢铁厂炼出了些什么东西这可炼了有大半年了哩” 叶建国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王红梅看了看天色，该去食堂打晚饭了，天气冷起来了大家都是去食堂打了回家吃，便说：“建国，我去食堂打饭，你去灶房把瓦罐水添满，茫茫去给你爸烧火”天气冷了烧水得早点。 说罢王红梅就匆匆走了，叶建国父女两去烧水。 等到吃完晚饭，水也烧好了，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各自回房休息。 叶茫回到房间后照旧给每筐苗都换了水，把火盆都移到不远处，白天日照越来越短，天气越来越冷不保温秧苗都会被冻伤。做完这些才上床休息，心里寻思明天得给土壤加点肥料的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这边王红梅在清理叶建国带回来的东西，叶建国带着小儿子躺在床上，不过还没等他哄叶强早已睡得口水横流。 叶建国带了半斤鸡蛋糕回来，还有两个陶瓷缸，再有就是三十块钱和几张票；王红梅看到这些有些惊喜，这可都是好东西，尤其是除了两张布票还有一张毛巾票和肥皂票。家里的肥皂早就用完了，因为没有肥皂票一直用的是皂角，大冬天的洗衣服实在是受罪。 “这次怎么带回来这么多东西” 叶建国顺手给儿子擦了擦口水才答：“本来工资有三十四块五的，临近过年城里有了鸡蛋糕的供应，我运气好抢到一斤，厂里有人没抢到，就用这些票跟我换了半斤”说完顿了顿：“我也是看家里正好没有才给换的”言下之意是为了王红梅他才这样做的。 王红梅娇嗔地斜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什么”看得叶建国心里一阵火热，两人熄灯歇下。 临近年关，天气越发冷了，天上也慢慢飘起了雪花，整个樟树沟除了大食堂炊烟袅袅不断，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雪白寂静。，往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早早地忙着置办年货，妇女们聚在一起缝补浆洗，孩子们在外打雪仗捉麻雀，但今年的冬天过得比往年要寂寞些。 现在家里不开火，除夕也不用守夜了，年三十晚上叶家早早地就睡了 。大年初一早上一起来，叶茫就发现她的红薯可能快到收获的时候了，箩筐重了很多，扒开里浓密的红薯秧，底下果然结了许多鸡蛋大小的红薯仔，叶茫笑了，果然一大早就有喜事发生。 早上吃饭的时候叶茫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来，王红梅问她也不说，只冲王红梅傻乐。吃完饭叶建国就带着叶茫和叶强出去拜年去了，王红梅则留在家里等着招待上门拜年的乡邻，桌上还摆了些糖果之类的零嘴，因为大家都出门相互拜年走动的缘故，今天倒是比除夕还热闹得多，有点过年的年味了。 ☆、年初二，回娘家 大年初二是媳妇们回家的日子，叶建国家里就两兄弟，家里两个老人都随大哥在部队上，所以叶家一家四口今天都去柳叶子沟。除夕前王红梅就紧赶慢赶把叶建国和两边老人的鞋做好了，叶建国那双今天就穿上了，叶茫爷奶的早两天就给邮去了估计过两天就能收到。王红梅将给自己爸妈的棉鞋，一斤白糖糕，半斤红糖还有叶建国上次带回来的鸡蛋糕放到篮子里，用一块土布盖上，临走时又想起柜子里的布没拿，走回去放篮子里这才锁好大门，挎着篮子一家四口动身回娘家柳叶子沟。 四人走到柳叶子沟老王家时，因为娘家隔得太远，老大王爱国和老二王爱民都已经带着老婆孩子出发回娘家了，小妹爱红一家还没到。王红梅让叶建国带着姐弟两去堂屋给王老头去拜年，自己提着篮子到里屋找王老太了。 一进门就看王老太在裁红纸，桌上还放着一堆花花绿绿的毛票。“妈，忙呢” “你不看着么”王老太手上的动作不停，看了看王红梅带来的篮子“你又带什么过来了” “也没啥，就带了点吃的”王红梅掀开土布给王老太看，从里面把两双棉鞋拿出来“妈，我给你和我爸做了一双棉鞋，你试试” 王老太接过来，针脚绵密，鞋底厚实，整只鞋摸上去软和得很“这是续的新棉花？” “是啊，建国淘换了一市斤的棉花票，我都给做了鞋”王红梅又把篮子底下的两块蓝色土布拿出来:\\\\\\\" 这是给爱红的，慢慢地肚子大了总要有两身合适的衣服替换才行，她回去的时候你帮我给她”其实她二嫂怀孕也需要布料，可王红梅见不得她收了东西谢字都说不出的闷样，只准备自己小妹的。 快中午的时候王爱红和叶家明过来了，她肚子渐渐大了妊娠反应也厉害，只能慢慢走这才来得迟些。和大家拜了年就被王红梅扶到桌边坐着，笑着说“你这反应这么大，肚子又圆溜溜的指不定得是个调皮小子” 王母也笑“是了，肚皮滚圆多半是个小子” 一边正和叶建国王老头侃大山的叶家明听见了突然凑过来说：“是了，我也觉得是个混小子，我啊，天天盼着爱红给我生个小子呢” 众人听了轰然大笑，叶茫只觉得这个姑父有毒······ 一直到吃完晚饭，叶茫一家才回到樟树沟自己家，叶茫摸了摸口袋，她今天收到好几个红包，她还把叶强的红包给哄骗过来了，偷偷的看了一共有两块钱。结果等她洗漱完准备偷偷溜回房间时，被她妈一把揪住后领“茫茫，小孩子不可以拿钱的，妈给你收着，留着上学用哈”不容拒绝地拿走了叶茫兜里的红包。 叶茫欲哭无泪，捂了一路的红包，还没过一夜就被强行没收了。怏怏地爬到床上睡觉，一睡解千愁。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叶茫狠狠地吃了两个大馒头被抢走红包的怨气才算消。窝回自己房间蹲在床边上，朝自己的密密麻麻的红薯秧看了好一会，心情又突然好起来，红包什么的还是没有绿油油的红薯苗可爱啊。跑到正房看了一眼，她爸妈出门去了，叶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趁家里现在没人，叶茫偷偷朝章树沟唯一的山跑去，她早就打探过了，那座山不大也没名字，大家平时就喊后山，山上的树长得很是茂盛，但没听过有大型野兽什么的。她仔细观察过了，那山上有很多红色泥巴，有些边缘地方还有些颜色各异的石头状的东西，而且因为树多长得又好所以山上菌子也很多，生产队每年组织两次上山采菌子卖个供销社，是可以算工分的。 菌子多落叶就多，意味着黑土多，黑土就是腐殖土，肥力高，红泥巴大多数呈弱酸性肥力也不错，还有那些颜色奇怪地石头应该是因为土壤氮磷钾的含量高所以颜色鲜艳奇怪。叶茫很均匀地每样都挖了一碗放篮子里，是的，碗，幸好现在家里不开火不然王红梅早晚得发现家里的碗被叶茫给霍霍完了，可谁让她现在没有趁手的工具呢，挖完之后叶茫迅速跑回了家里。 有颜色的几块土被她用石头砸开细细磨碎，与其他几种土混合在一起，她没有把原来的土清理掉那样会损伤秧苗的根系，受伤的根须是结不了果实的，而且要是碰伤了正在成长的果实就再也长不大了。仔细地把这土均匀地洒在红薯苗和土豆苗根部，再撒上少许水就好了。忙完了这里叶茫赶紧把篮子和碗洗干净放回灶屋里，毁尸灭迹。 ☆、自行车 翻了年也就是正月二十号，樟树沟的雪还没有化完，生产队就已经开始上工了，得赶在雪化了之前把冻着的土翻了，雪水就可以滋养田地，地里的害虫虫卵都冻死了，才会有好的丰收。 叶建国还有两天才上班，他和王红梅商量着要不要把两孩子送厂里子弟小学念书，他们可不希望自己家孩子以后只能地里耙食，其实叶茫已经念了大半年书了，这附近三个村就两所小学，不过老师一共也只有三个，年初的时候政府把两所学校合并成一所，地址就定在榆树沟，叶茫之前上的就是这所学校。叶强年纪太小怕他路上玩水就没给上，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每天撵狗爬树皮到不行，其实叶茫也皮，不然当初也不会从树上摔下来了。 村小学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都在一起听课，以前一个村就七八个学生现在变成了三十多个，学费太贵，上学的大多数是男娃，皮得很，上课经常有学生像猴子一样溜出去了，三个老师看不住人没办法只能一个堵前门一个堵后门再一个上课轮流来，一天下来苦不堪言，哪还管得学生学习好不好的事。家长也都知道，都能理解毕竟他们的本意也只是让老师帮忙看孩子了。 只是要送两孩子去厂里小学念书路程又有点远，一天来回时间上来不及，王红梅低头想了想，说：“建国，还是算了吧，路上太远了” 叶建国却问她家里还有多少钱，王红梅告诉他还有三百多，叶建国犹豫了一会才说：“梅子，咱们买辆自行车吧” “自行车？那得多少钱啊，那东西不要票么？”王红梅反问道。 “现在有一个飞鸽牌的自行车一百一十块一辆，年前还出了一个凤凰牌一百五十块一辆，都要自行车票，” 王红梅听了很是震惊，“我的乖乖，这么一辆车都得上百了？咱生产队一年可就才分了十五块钱啊” “是啊”叶建国感叹“所以咱必须得把茫茫和强子送镇里读书去，以后争取也进厂里上班，怎么样比待在樟树沟强” 王红梅一听是这个理，老子在城里上班，没道理儿子女儿没出息只能在家种地啊，也不心疼那自行车要花多少钱了，只追问叶建国“可是咱没有自行车票啊” 叶建国思索片刻道“之前我记得厂里好像给厂长配了一辆新车，他家还有一辆旧车，我去问问他能不能把那辆旧车卖给我” 王红梅听了觉得这也是个办法，毕竟自行车票他们家可弄不到，直接买辆旧车倒还有几分可能。两人就这样把这件大事敲定了，如果叶茫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她爸妈居然有这么深远的眼光，所以说劳动人民的智慧都是无穷的啊。 叶茫可不知道自己快到镇里上学的事，她的红薯快成熟了，她正忙着把上面的红薯秧割下来，这也是可以吃的，味道不错，晒干的话可以保存很久，土豆苗不能吃，便没管它。叶茫把割下来的红薯秧像织辫子一样织成麻花状，一个一个地撂在床脚 ，让它自然风干。 筐里的红薯非常多，自从加盖了肥料土后像打了激素一样生长，密密麻麻地筐里都快装不下了。土豆那筐她看不到里面不过应该也差不多。 过了一天叶建国口袋里揣着王红梅塞的买自行车用的一百五十块钱上班去了。 到他休息回来那天，樟树沟可是引起了大轰动，原因无他，叶建国是骑着一辆自行车回来的，虽说是辆旧车却因为用它的人爱惜，保留得八成新的样子。他一进村口就被人围住了，这个人上手摸摸那个人摸摸还笑称自己也算是碰过自行车的人了，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叶建国“建国啊，你从哪弄的自行车啊”“建国，这自行车多少钱啊”“建国可是有大出息了，大队长家都没有自行车哩”还有些人酸溜溜的说些“建国是发大财了，以后也要帮衬帮衬乡亲们不要只顾自己”诸如此类的。 叶建国被人围着问这问那头都大了，心想自己应该晚上回来的，可大家乡里乡亲的又不能不回答，便说：“自行车是他们厂长正好换了一辆新车想把旧车卖了，厂长看自己家住的远才卖给他的”在一旁看热闹的大队长叶爱党和大队书记王老根听了也有些眼热，建国这小子咋运气这么好呢，要知道车虽然是旧车可他不要票啊，现在自行车票太难得了，整个公社就只有公社书记家有一辆呢。 叶建国好不容易才摆脱人群骑着车回家，大院里王红梅正带着叶茫和叶强姐弟 晒被子棉袄，一冬天没见太阳都有股潮气了，看见叶建国推着自行车进来三人立马跑过去。 “这就是自行车？”王红梅看了看，又动手摸了摸“这装两轮子就能跑？” 一旁的叶强见他爸扶着车，立马就攀着后座往上爬，可惜人太矮怎么也爬不上去，最后还是叶建国给抱上了后座。他高兴地大叫“哦，哦，坐自行车咯”，叶茫也上手摸了摸，她从没见过这种老式的已经被淘汰的自行车，在她以前那时代这都是古董中的古董了。叶建国带回来的是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车身很高大，两个车轮也很大，后轮处装了一个U型铁架撑，停车后踩着铁撑抬着后座一拉就立住了很是稳当，人坐上面也不会倒，后轮抬因为抬起来离开地面了，踩动脚踏还会转动，让叶强看得目不转睛。隔壁钱家的几个孙子孙女越过篱笆看到了马上跑过来围着看，小心地用手摸了摸，捂着嘴乐，叶强也不管，都是小伙伴摸就摸吧。但是看到钱家大孙子叫小虎子的，踩着轮胎的上的钢丝往上爬时他一把就冲上去把人给揪下来，指着他说“不准爬上去，会把我家自行车弄坏的” 小虎子不服气“你真小气，就坐一下这么了” “自行车是我家的，就不许你坐”叶强大声地说。 气的小虎子拉着弟弟妹妹跑回家找大人告状去了，临走还丢下一句“小气鬼”，叶茫“······” 隔壁老钱家听了小虎子的哭诉，家里男人们倒是不以为然，告诉小虎子自行车很珍贵，不要随便去碰叶建国家的自行车，钱水生媳妇刘平和儿媳妇赵菊花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埋怨叶家人小气，买了辆旧自行车摸都摸不得。 叶建国和王红梅不知道院子里发生的事，叶建国递给王红梅的四十块钱“厂长的车虽然是旧车但是也还有八成新，而且不要自行车票，做一百一十块卖给我的” “一辆新自行车也才这个价钱吧”王红梅觉得有些贵了。 叶建国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是心疼了，笑着安慰她“是啊，可是梅子咱也弄不到自行车票啊” 王红梅也知道他说得对，便不再纠结这事，倒了杯水给叶建国就去找布料了，她准备给叶茫和叶强姐弟一人做一个书包，到时候去厂里读书可不能寒酸。 ☆、偷粮？ 叶建国在家呆了两天就赶回厂里去了，他告诉叶茫叶强等他下次回来时就送他两去镇上念小学，还交代王红梅别让两皮猴天天跑出去玩，没事在家多学几个字。 还没等叶建国回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食堂里粮食不够了，整个生产大队没剩下几袋红薯和小麦了。大队长和书记召集所有樟树沟村民在平日晒小麦的大坝开会，宣告粮食不足，食堂开始限量每日只供应两顿红薯糊糊的消息。底下的乡亲们议论纷纷，大声地说“不可能” 是啊，之前不是好好的么，食堂里的粮食都是敞开吃的，也没看啥时候少过啊，不少人抱怨大队长是不是蒙他们。村里有名的赖皮户丁二狗冲着大队长说：“队长，不能吧，之前咱们可没听过粮食不够啊，怎么以前可以敞开肚皮吃现在就限量了呢” 大队长媳妇廖菊香啐他一口：“呸，丁二狗，瞧你这意思是我们当家的贪了这粮咯” 廖菊香狠狠地瞪着这个赖皮货气的胸口起伏不断“我告诉你，我当家的清清白白绝对没有贪污一粒粮食” 王红梅素来和廖菊香要好，而且她也不相信队长会贪这点粮食，于是开口说道:“乡亲们，队长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之前食堂地饭可是咱整个樟树沟的妇女们做的，家家户户可都有人在，可别胡乱牵扯啊” 隔壁老钱家的儿媳妇赵菊花看了王红梅一眼，有些犹犹豫豫地说：“队长没贪，会不会是被别人拿家去了”说完立马低下头好似怕得罪人，但声音却大得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丁二狗起先被队长媳妇怼得下不来台，这时候听了她这样说，便连声附和：“对对对，说不定就是这样”又跑过去问赵菊花：“菊花姐，你知不知道是谁做过这样的事？” 赵菊花看他一眼，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只拿眼睛不停地瞟王红梅。 王红梅“·····这个贱人” 丁二狗见她这般作态，便知她与叶建国家的肯定别了苗头，心里也嫉妒叶建国家买了自行车，便哄赵菊花开口：“菊花姐，我知道你不想得罪人，可是都这时候了，乡亲们可都快吃不饱饭了，你不能再有什么顾虑了，你得维护我们全樟树沟的利益才对” “对啊，菊花，你不要有顾虑，有什么就说”周围的乡亲都纷纷说道。 见此，赵菊花才抬起头，开口说道：“那，那我可就说啦” “说吧，说吧” “有一天晚上我看见王红梅偷偷从食堂里拿了一篮子粮食回家”赵菊花指着王红梅，义正言辞地说“食堂是大家的，大队长也说了让大伙随便吃，吃饱吃好。可是她王红梅吃了不过，还偷偷把粮食带回家，这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啊” “哗”地一声，人群里像炸开了锅，都在指责王红梅挖社会主义墙角，几个平素与王红梅不对付的几个妇女还叫嚣着要把王红梅拉去□□。 王红梅一听整个人都要气炸了\"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静一静，大家都静一静”队长和书记见底下乱成了一锅粥，赶紧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冷静。见底下安静下来，书记才开口说话：“大家先不要这么激动，也不要听风就是雨，我们是要讲究事实根据的” 底下的赵菊花听了不服，大声问：“书记，我怎么不讲证据了？我亲眼看到她从食堂拿了粮食的” “赵菊花同志，你先不要激动，我没说你看错了”书记王老根有些无奈，这赵菊花平日挺老实的，今天怎么这么拗呢。 “大家伙先听我说，关于王红梅偷拿队里粮食这事我可以保证是个误会，王红梅同志绝对没有偷拿队里一粒粮食”看到底下又开始喧哗，又开口说道：“之前食堂后厨进了老鼠把几个装红薯的箩筐咬烂了，这事你们知道吧，当时爱党和我还跟你们每家的当家人说了，让你们家里有新编的箩筐可以送到大队食堂来，队里给兑换点红薯的话可都还记得？” 看大伙没人答话，又说：“你们都说家里不开火换的这点粮食不顶那几个箩筐，可人家王红梅同志拿东西来换了你们怎么也不能说人家偷队里粮食！” 赵菊花不服气“那她换就换了，晚上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王红梅冷笑：“赵菊花，我那天在大食堂忙活了一天，晚上才下工，不那时候带回去啥时候带回去” 队长媳妇廖菊香也说“我和春兰都可以作证，那天我们捏完馒头就才回去，红梅除了自己的那几个红薯其他啥也没拿，不信你们问根婶儿，那天她也在” 根婶也就是书记媳妇听廖菊香这么说也点头附和“是哩，我们都是一起走的” 大队长叶爱党见事情明了，便接过话茬：“乡亲们，大家都听我说几句。咱们樟树沟村虽然划分为一个生产队，但咱村有十五户人家，老老少少加起来近两百人。一天三顿在食堂敞开肚皮吃饭，咱们村有多少地，地里有多少收成，你们这些老庄稼把式能不知道？” “还是咱交公粮的时候你们没去人？该交多少公粮你们心里没数？”说到这里叶爱党有些激动“你们胡吃海喝这么久，咱得剩多少粮食才够你们这样吃下去？你们好意思说别的同志贪了队里的粮食么？” 听到大队长说的话大家都沉默了，心里其实都清楚叶爱党说得对，只是他们之前好吃好喝惯了从没想过这点。大家纷纷向王红梅道歉，王红梅虽然气愤但也知道怨不得别人，摆摆手说不要紧，本来赵菊花还想说些什么，被她婆婆给拉住了。赵菊花婆婆走到王红梅面前给他赔不是：“梅子，我这媳妇说话不过脑子，你千万别同她计较” 王红梅翻了个白眼，扯了扯嘴角：“婶可别这样说，我可没这想法，只求赵菊花同志下次别乱说话我怕被不小心拉去□□”转身带着叶茫走开了。 叶茫今天看了这么一出也是觉得后怕，要王红梅带给她的红薯不是过了明路的，那今天麻烦可就大了。又嫌弃地看了看赵菊花，心想她得叫叶强离隔壁钱家远点，尽是些搅屎棍。 作者有话要说： ☆、食堂解散 麦坝子场那一出后，王红梅再看隔壁老钱家的人只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要不是自己有人证，说不得就得拉去挂牌子□□了，一家子黑心玩意儿，真不是东西！打定主意只平时大面儿上过得去就行私下里是绝不会再搭理他们的。 食堂的供应改成了一天两顿，分量也只够吃到往日的七成饱，大伙知道队里粮食不多了倒也没多说什么。直到食堂一天只供给两顿粥喝时，大家都开始抗议，抱怨:“队长，现在咱们干的都是耗力气的活，这一天天的就混了个水饱，这地里的活谁干呐” “就是，现在犁地挖土种秧那样不费力气，这粥稀的能看见人影了都，吃不饱哪来力气干活” 队长叶爱党也头疼得很，没有粮食他怎么让你们吃饱啊，不过又不能不管，只得尽力安抚“乡亲们，咱樟树沟有多少粮食你们不是不知道，不过你们放心政府是不会咱农民饿肚子的，明天我就上公社去问问情况去” 结果叶爱党一从公社回来就召集书记大队会计和记分员开会，第二天就通知樟树沟全体人员到大队粮仓集合。大伙赶到那就看见粮仓门大开，门口摆了条长凳，队长和书记就在那坐着，大队会计和记分员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些纸笔账本之类的东西，身后是张桌子，上面还放了队里的大杆子秤。看人到的差不多了，书记王老根咳了咳“乡亲们，人民大食堂的创立是为了让咱们农民有更好的生活，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但是由于咱们没有节制，而且严重的浪费行为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所以接到公社通知，上级领导决定关闭人民大食堂。今天，咱就开粮仓把剩下的粮食分了” “书记，咋突然把食堂关了，以后咋办啊” “是啊，以后还开么”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场面混乱得很，叶爱党站起身拍桌子“这是政府的指示，严格执行，有意见公社说去”看大伙渐渐安静下来才又说话“现在按人头分粮，十三岁以上按成人基本口粮的七成分，十三以下按六成分，不满一岁按一成分，就快夏收了，这些口粮省着点吃够吃了。 记分员拿着记工本和笔核查公分本上登记的每家每户的人数及要分的粮的数量，会计拿着秤称粮食，每领一个人就让他在本子上签字按手印。 这次叶芒没有跟着去麦坝场，她的红薯已经成熟到了该收获的时候了。她只知道这天下午她妈回来时，是背着一个麻布袋回来的，里面装了大半袋麦子和红薯。王红梅告诉她们，这是她们家的口粮，以后不用去食堂吃饭了，自己在家开火。 1959年三月，开了一年多的人民大食堂关闭，至此家家户户吃大锅饭的时期结束。 “妈，咱家没有锅用什么做饭呢”叶芒突然想起自家除了一个烧水的瓦罐连口锅都没有，在家做饭都没有工具. 王红梅也想到了这茬“是啊，不光是没有锅，油盐酱醋也没有，只能明天你跟我去供销社看看能买到些啥，今天就先吃几口麦子粥对付一下吧”把麻袋提进自己房间挖了一碗麦子匆匆进灶屋烧水做饭去了。吃晚饭的时候叶强还感慨“还是妈妈做的饭好吃”惹得王红梅笑开了花。临睡前叶芒往床底下看了看，明天就可以收红薯了，高高兴兴地脱衣上床睡觉 第二天王红梅一大早就带着叶芒赶去供销社，只在灶地下煨了两个红薯留给还在睡觉的叶强。不过等他们到的时候外边已经被人挤的水泄不通，连供销社大门都看不到了。不过估计是因为食堂关闭知道大伙家里缺少日常用品，供销社增加了供应，一人可打买二两菜油和二两盐，这些是不要票的。排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轮到叶芒娘俩，除了买油盐之外，王红梅还买了个砂锅蒸钵，还有两个木盆。其他的东西都要票，手里没票王红梅只得和叶芒一起提着东西回家去了。 一口灶有两个眼，以前是放大铁锅的，铁锅被充公去炼钢了以后，叶建国把两个灶上面两个口用黄泥重新糊了一下，改成烧水的瓦罐肚大小，现在买了一个蒸钵，就可以一边烧水一边煮饭了两边都不耽误。不过照旧是吃的麦子粥，因为现在有了蒸钵王红梅特意往里加了点之前存着的菜干进去，倒也有滋有味的。 一个星期后叶建国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车座上还绑着两麻布袋。没等王红梅接手，他自己扛起袋子进里屋去了，“俩孩子呢？又跑出去疯了？”好像他每次回来俩孩子都不在家。 “没有，家里的柴快没了我让他们在后山脚下捡点树枝”王红梅手上解着麻袋系的绳子“呀，这是...”刚嚷出口又想起来什么赶紧捂住嘴“你从哪弄来这么些粮食？”里面满满一袋子的麦子面粉。 “不光有这些，你看那边”示意王红梅解开另一个袋子，待王红梅解开袋子一看又是吃了一惊“哪来的？”里面俨然是一口双耳小铁锅，上面还有一把菜刀和一个大锅勺。 “我这不是听说食堂解散了么，怕咱家粮食不够吃，悄悄去找供应多的人换的，这刀和锅非得要工业卷才能买，我没那么多找工友凑了几张又用布票加了点钱和别人换的”王红梅解决了心头之患只觉得人都轻松了“我还正愁怎么做饭呢，没刀连个红薯都切不开，建国，你可真行，咱家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可咋办呢！” 咳，咳，被王红梅这样掩盖的崇拜和信任的眼神看着，再听得她这么夸他，叶建国脖子都红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自家媳妇可真是热情，也不知道含蓄点…… 王红梅稀罕够了，才把东西都锁柜子里头，见她这样叶建国有些不解:梅子，你把粮食放里面就算了，这锅勺你也放里面干啥。 王红梅放好了才转身坐到叶建国身边，跟他说起那天麦坝场的事，有些恨恨地道:建国，你不知道我那天差点就被拉去□□了，一家子黑心肝的玩意儿！ 听王红梅讲了这事，叶建国的眼神顿时就冷了下来，搂住王红梅抚了抚她的背:梅子，你放心，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你平时远着些她们，家里的事让俩孩子不要往外说，也不要站在院子里说，其他的都有我呢！ 听了叶建国这样说王红梅放下心来，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又想起来自己没做晚饭，一把推开叶建国，从柜子里挖了一碗面，又抓了把菜干和半条干鱼匆匆走到灶房，看她情绪变得这么快，叶建国暗自发笑，趁王红梅做饭的功夫，他朝后山走去，打算去山上挖记住刺蒺藜回来种院墙边上，再把俩孩子接回来。等到王红梅饭做了准备出门找人时叶建国爷三回来了，叶建国身上还背着俩背篓的柴火。 叶芒姐俩一进门就闻到一阵阵的香味传来，一看桌上摆着一大盆面条，还有半条鱼和一碗菜干，吞了吞口水，麻溜地跑去洗手，洗完很默契地一个端碗一个拿筷，摆好落座等待吃饭。见她俩这么默契叶建国知道她们平时没少这么干，笑她小姐俩分工还挺明确，又很满意孩子们懂事听话。一人给他们夹了一大碗面，“吃饭，吃饭，都多吃点，茫茫，强子，后天爸送你们去电厂小学念书” ☆、上学 “上学？”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叶强连嘴里的面条都没来得及吞下去，被呛得咳个不停。王红梅只得放下手中的筷子抬手替他顺顺背“你这孩子吃个饭都毛毛躁躁的”，看得叶强不咳了才又说道“上次你爸回来的时候不是就说要送你们去上学么” 叶强不乐意了噘着嘴说“上次是上次么，都过了这么久，食堂都关了说明事情要改变很平常啊”叶建国乐了，这小子还知道事情多变话，小小年纪不知道哪学的这话。 叶茫也不乐意，她觉得在榆树沟上学挺好，镇上那么远她床底下的红薯怎么办呢。一看这姐弟两都不乐意叶建国递给王红梅一个眼神：交给你了；几下吃完碗里面条便放下筷子出去了，他准备去把从山上挖的刺蒺藜沿篱笆墙种了，早点种早点长，省的院里情况一眼就被人瞧个正着。这边王红梅只轻飘飘地说了声去上学两人都有新书包，每天上下学他们爸接送，还可以去城里见见世面，姐弟两就妥协了。 晚上临睡前叶建国同王红梅商量要不要把供应从厂里食堂转出来，两小的上学了他每天都在家里吃住，王红梅说再过段时间，现在家里粮食还够，吃到夏收是没关系的，如果粮食关系转出来也挺麻烦。两人便歇下不再提。 到了上学的那天，叶茫和叶强穿得整整齐齐的，一人背了个小书包，里面放了一个装两红薯的饭盒，还有一个小小的搪瓷杯。怕他们饿还在往口袋里放了几粒糖果，又叮嘱要喝水就去食堂接热水喝千万不要喝生水会拉肚子之类的。见她说完了叶建国才前面一个后面一个坐着踩单车走了。厂里小学也不算远，骑自行车半小时左右也就到了。 托看门的大爷看下自行车，叶建国带着两孩子找到学校校长，两孩子一个在一年级一个在二年级，把孩子交给老师后他才匆匆骑车赶去上班。叶茫和叶强的教室就挨在一起，两人被各自的班主任带进了各自的教室。 做完自我介绍后叶茫被安排在靠近后门的一个位子上坐下，她的同桌叫吕柔是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圆脸大眼显得很是可爱，老师让她两先共着书看就开始上课了。 下第一节课后叶茫从老师处领了书本回来，其实也就只有语文数学两本而已，就看见自己座位上围着好几个人，看样子她的同桌人缘不错。看到叶茫来了也没走开，只把叶茫的位置让开，等她一坐下便好奇地打量她，一个扎着两羊角辫的小姑凉朝叶茫一笑“我叫马爱华，是吕柔的好朋友，你爸爸也是电厂的工人么？怎么以前没看到过你？” 叶茫冲他笑笑:\\\\\\\"我爸是电厂员工，不过我家住樟树沟离得太远了所以我之前在乡下念书” “樟树沟？那走路可远着哩”说话的是一个小男孩瘦瘦的脸上有点黄黄的显得营养不良，“我表姐家有个亲戚家住那每回去都要走好久，你每天都要走路来上学么”好像很震惊叶茫每天走哪么远上下学。 “没哪，我弟弟也在隔壁班，我爸每天骑自行车载我们过来”叶茫看他好像真的相信自己每天走路上学的样子乐了。 “哇，自行车啊”周围的小孩都张大了嘴，现在谁家有两自行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他们家里都没有，再看向叶茫的眼神充满了羡慕，他们也好想坐自行车上学。 因为叶茫的那句话，在班里小小地造成了轰动，放学的时候好多小朋友都跟着叶茫，想看看她家的自行车长什么样，也不急着回家了就在校门口站着。等叶强他们班放学了就变成两个班的小朋友一块在校门口蹲着，家长来接了也不肯回去。叶建国下班来接自家孩子时被那场面吓一跳，小朋友都很崇拜地望着他，周围的家长眼神很哀怨了，你说你骑自行车上班就算了，接个孩子你也事儿多。被这些家长看得发毛，把两孩子往车上一放，叶建国很光棍地骑车跑了，也不管后面家长们回去会怎样被自家小孩吵闹。 刚到家，王红梅的饭菜就已经做好了，把碗筷放好催着他们三：“饭做好了，今天吃疙瘩汤，快去洗手” “今天上学怎么样？新学校好么，茫茫，强子”饭桌上王红梅问道，两孩子第一天去镇上念书，心里总是有点挂念的。 “挺好的”叶强一边吸溜着面汤一边答话，“就是姐他们班人好奇怪放学了不回家非得跟咱两挨一块站着，惹得我们班同学也在那站着不回家” 咳，咳 ，咳，叶建国与叶茫同时被面汤呛了下。 叶茫“······”我能说人是因为听我说咱有自行车为了围观么。 王红梅“···”这两父女吃个饭都能被呛到；又问叶建国叶强说放学一群人站学校门口是不是有什么稀罕事情发生。 想起放学那会发生的事叶建国也觉得好笑，“我不是去接两孩子么，那群孩子听说咱家有自行车就都站那等着看呢” “那些家长都是厂里工友家属，跑来接孩子偏不肯跟着回去，看我那眼神真是···”明天去厂里可有得是人找他唠嗑了。 “那是，自行车可稀罕哩，自家没有还不兴孩子多看几眼啊” 王红梅很是得意自家有能耐买了辆自行车，虽然是旧的，但现在有自行车的一共也没几家，说出去倍儿有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晚上大家都回了房间后叶茫锁上门，把床底下的箩筐拖出 ------收红薯。筐里的 红薯土豆早就熟了，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来处理这几筐红薯，她准备每天晚上弄一只箩筐。 抓住当初割红薯秧剩下的茬子根部一拉再往上一提，红薯就被提溜出来，这红薯个大又均匀，上面几乎没有挂什么土很是干净。很快这一筐红薯便被叶茫都给挖出来了，没有地儿藏，她干脆把红薯上面剩的一截秧茬子像编玉米皮那样编成一挂，照旧藏床底下。拍拍手上的土，再把洒在地上的土用扫帚打扫安静，洗干净手爬上床倒头就睡着了。 叶茫每日白去上学晚上在家收粮食，自觉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却不知屯粮行为像极了过冬的仓鼠。 过了一个星期大队长叶爱党从公社开会回来带了一个好消息，让整个樟树沟的人乐开了花，人们奔走相告：公社发通知说要给每家每户划分自留地啦。 又一次在麦坝场上开会，不过这次内容让所有人喜笑颜开，大队长叶爱党也很激动：乡亲们，国家知道咱农民的难处，特意下了政策，给咱家家户户划一块自留地，咱村子小，我看就在各自屋子旁边划这地吧，种菜种树都随自己，收成也都归自家不用上缴。 看大伙高兴，又抛出一个大消息：“另外，国家允许各家个户蓄养家禽家畜，只数量不能太多够自己吃用就行。”樟树沟人人都在称颂政府的好，新中国给了农民新的活路，这辈子有盼头咯！ 上午开完会中午吃过饭大队长和书记一人领着会计，一人领着几分员兵路开始划自留地，早分完早下菜种收成就早。 叶茫家菜地就在自家房子右侧空地，本来那还有一处篱笆院墙，但是王红梅想着叶建国平时上班自己一个人菜地近好打理些，就让书记登记划了那一处。下午叶建国驮着姐弟两回来，王红梅就跟他说菜地划在了自家院右侧。叶建国过去看了看王红梅比划的那快地，差不多有一亩，就挨着自家院子的篱笆墙，“梅子，正好过两天我休息，咱把这篱笆墙推了，再沿着自留地那一边重新起一道院墙” “得，我看行，平时我种菜摘菜就不用绕路了，你再给我修条水渠，旁边弄一个小鸡舍，我准备抱几只鸡回来养” 那块地是够大，但要是浇水可不方便，自家没井平时王红梅用水都是去村头那口老井挑的，洗衣服也是去河边，这下还有块地要浇水就不方便了，“梅子，等下我去老根叔家问问打井的事”老根叔就是书记有门打井的好手艺。 王红梅一听也是，这么大块地要靠她挑水可不行，自家有口井，洗衣做饭也方便，看天还早，去屋里收拾了包白糖糕和两包大前门用篮子装了拿给叶建国。叶建国接过东西就往村头书记家去了。 “老根婶，老根叔在么，我找他有点事”叶建国把篮子递给书记媳妇老根婶， “是建国啊，在屋里呢”于红很奇怪叶建国怎么过来了，手里接过叶建国的篮子，一看里面有包白糖糕哟莫有半斤重了，还有两包烟，不肯收“建国，这么贵的东西你拿回去给孩子吃吧，我咋能收呢” 叶建国摆摆手，“就是给孩子们甜甜嘴，再说我这不是有事请我老根叔帮忙么”说着进里屋去了。 王老根正在桌子边看报纸，手边还放了杯茶，看叶建国进来变问“是建国啊，你小子平日不见人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了，有事？” 叶建国一笑，在桌边坐下：我还真有事找您老帮忙，您老这几天有时间的话我想找您帮我家打口井。 王老根心里感叹这在城里上班脑子就是转的快，知道叶建国肯定是想着自留地浇水不方便才要打井的“这打口井可不便宜啊” “这我知道，老根叔，我这不是才分了地么，打口井我媳妇也松快些”顿2了顿又说“另外我还想把院墙推了重起，劳您一道了，工钱就算一人一天一块钱但是不管饭你看行么”王红梅一个人在家肯定是做不了那么多饭菜的，叶建国索性把工钱开高些，本来六毛一天也使得。 “还挺心疼媳妇”王老根喝了口茶，又想了一会才开口道：“那行，我明天和你建文哥和家成家民兄弟说一声，可以的话后天就开工”建文就是老根叔大儿子，家成家明是老根叔弟弟的儿子，都是泥瓦匠。 “那谢谢老根叔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叶建国站起身，谢过老根叔后就出门走了。 在灶房做饭的老根婶见叶建国回去了把锅铲往她儿媳妇手里一放进了里屋，“老头子，建国找你什么事？还送了半斤白糖糕和两包大前门呢，这城里人可真不一样这样贵的东西也拿来送人了” 王老根喝了口茶，心知人家是正经在国家电厂上班拿工资的，吃的是城里供应手里不缺这点东西，“你收着吧，给孩子们吃，他来找我打井的，说是用水不方便自留地” “说了工钱么” “一个人一块钱一天我带着家文和家成家明去就行，三天就得了，就是建国还想推了围墙重起还要费两天” 一人一块钱一天，这叶建国可真大方，于红咂舌，往常村里人工都只有六毛呢，正喝茶的王老根想起叶建国说过不管饭，又对自家老伴说：“老伴，建国说这几天只有工钱不管饭的，你去跟家成媳妇说说，这几天你们一道去给我们送饭” 老根婶听到不管饭也没有不满，平时管饭也不过一顿红薯粥两个灰面馒头，叶建国工钱给那么高，不管饭也没什么，应了一声，又转出去进来灶跟儿媳妇说了一声，也不管是不是饭点就去了隔壁找家成媳妇说了这事，还交代人家不许声张免得下次这种好事被别人抢走了。 这边叶建国回来正赶上饭点，一边吃饭一边跟王红梅说这事“工钱一人一块钱一天，不过不管饭，我还跟老根叔交代了把所有院墙都推了重起”吃过饭还拉着王红梅在自留地比划这口井就打在靠近自家院子这边，再砌一个蓄水池，旁边铺好石板··· 王老根动作很快，第二天一早就领着自己儿子侄儿带着工具来了，一看叶建国带着两孩子上学去了，水都没喝就开始干活。听得王红梅说要把水井打在靠自家院子的这边，就先把篱笆墙给扒了，扒完了墙又王老根自己带着家成挖井，建文带着家明摔土砖砌墙，这样就两不耽误。 没得多久老根婶就带着自己儿媳妇和家成媳妇来了，还带着一壶水，“梅子，咱们来陪你唠唠嗑” 王红梅笑着迎她们进来，“根婶儿，几位嫂子，院里太多灰咱堂屋里坐”招呼几人坐下，从里屋端了盘自家炒的花生放桌上，这是过年前队里分的，盘子里还放了几块白糖糕和一把糖。又拿出热水瓶倒了几杯开水给几人“老根婶，嫂子，你们吃别客气” 几人一边喝茶吃糕点一边四处打量着，桌上摆着的糖果和白糖糕可都是要粮票的好东西，王红梅就这样随意地拿出来给他们吃，心下想着王红梅可真大方又有些嫉妒，瞧这热水壶和搪瓷缸可都是要工业卷的只有城里人家才有的，家底殷实，男人又出息还不用伺候公婆，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日子才过的有滋味啊 许是工钱给的高，几人做活都很卖力，只花了五天井就打好了，围墙也砌好了。那井就在院子里，老根叔还特意用石板做了一个小蓄水池，以后洗衣服浇水都方便得很。再看那围墙，应王红梅要求，砌了快两米，从挨着隔壁钱家的一侧一直到把整个自留地圈起来，形成一个新的大院子，从外面看很是气派。看得老根叔一行人都有点眼热，这叶建国家可算得上整个樟树沟数一数二的了。 叶家人都很满意，叶建国很爽快地结了工钱，五天一共二十块，王红梅还给老根婶和家成媳妇各塞了二两白糖糕，惹得两人直说王红梅太厚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叶茫一天清理一个筐，早就把红薯和土豆给整出来了，还是搁床底下放着，就是有一筐土和土豆的秧杆子没地倒，这下有了自留地了，她准备晚上偷偷倒地里去。 叶建国白天上班，下午下班接了两孩子放学回来就去生产队借锄头爬犁把自留地开出来，没得几天就开出一块块的菜地，整整齐齐，错落有致，还修了几条小道和浅水沟，方便种菜和灌溉。王红梅特意去供销社买了菜种，早下种早收获，不过种类不多，就只有白菜萝卜辣椒几样种子，只种了几块菜地，还有几块地空在那了。 叶茫下学回来看还有几块地空在那里，便央求王红梅把那几块地给她种，不过王红梅没答应，小孩子新鲜闹得玩，哪里有种子可以让他浪费的。“不行，咱家没有多余种子了” “那可以种红薯和土豆啊，那个可以不用种子的” “哟，你知道得还挺多”王红梅用手点点叶茫的额头，“咱家可就那点粮食了，还得吃到夏收呢，那能给你霍霍” 哪知叶茫听了眼睛一亮，问道“是不是只要我有种子你就给块地给我？” 王红梅当他开玩笑，便说“行啊，只要你不用咱家的粮食，我就给块地给你” “妈，说话算话啊，你等着我”说完叶茫蹭蹭跑到自己房里，从床底下捡出几个土豆和红薯出来，抱在怀里又跑回堂屋给王红梅看。 哟，还真有，王红梅一看叶茫还真的拿出来几个红薯和土豆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这孩子，哪来的” 叶茫把怀里的红薯放桌上，轻描淡写地说是之前她没吃完留着的，又见王红梅没提给她块地的事忙追问道“妈，那咱们说好的，给块地给我种的” 王红梅无奈，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偏爱学种地，看叶茫坚持只得答应“好好好，给你，不过你得自己动手我和你爸不会帮忙的” 叶茫连连点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是她的人生宗旨。 于是每当叶建国在修整菜地时，叶茫也拿着把小锄头努力挥舞----锄地。幸好她爸弄了把菜刀回家，叶茫暗自庆幸自己可以不用竹片切红薯了，不然那么多红薯她可没办法种。 叶茫用自己存着的五颗糖，换取了叶强的劳动合作。姐弟两每天放学了就是蹲在菜地里挥洒汗水辛勤劳动，叶建国两夫妻看着这两孩子有些无语，但也发现姐弟两种起地来竟也像模像样地。王红梅叶建国都在地里挖坑撒种子的时候，叶茫告诉叶建国山上树叶堆积下的黑土可以追肥，菜才长得好；央求叶建国上后山挑点土来，本来夫妻俩都不信，小孩家家的想一出是一出，但架不住叶茫央求，没办法，叶建国上后山挑土，偏叶茫要求多害他还跑了很多趟才作罢。 出来王红梅种菜的几畦地，叶茫把所有黑土都用到了自己开的那片地，因为她的红薯和土豆多，她让叶强开了老大一片地，把黑土盖上面后，她晚上悄悄把红薯切成不规则大块，撒上点水养着，白天趁大人不注意就把红薯或土豆块插在黑土里，再叫叶强往上面浅浅地盖了层土。 谁也不知道叶茫到底种了多少红薯，虽然看她开了老大一片地但都以为她到底是小孩不会种地在胡乱种，不过想着也没多大事居然完全没人去管过叶茫的那片地。只看见叶茫每天神神秘秘地鼓捣一下东西隔三差五就撒地头上，本来她还想给自家菜地撒的，被王红梅制止了，严禁她往自家菜地撒乱七八糟的东西，叶茫只得放弃。 过了一个多月，地里的菜长势喜人，王红梅也有点奇怪自家的菜好像是长得又多又好，心里嘀咕难道叶茫说的黑土真能追肥？又看看叶茫的那片地，赫然被吓一大跳，我的乖乖，一片地被密密麻麻的红薯藤和土豆苗覆盖，往常不知道要种了多少红薯才能长成这样繁茂的样子，也没看叶茫下多少红薯种在地里头啊，百思不得其解，跑屋里去问叶茫“茫茫，你那地里的红薯咋长那么多，怎么弄的” 就那么种的呗，叶茫不以为然，写作业头也不抬地说“之前不告诉你了山上那些土可以追肥么，土壤肥沃苗苗自然长得快咯，”说到这里又抬头看了王红梅一眼“我当初也帮你弄来着，可你不是不让么”似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又低头写作业了。 王红梅“·····”被她弄得一噎，这孩子，真让人火大，坐到桌旁点点叶茫的胳膊“茫茫，你怎么弄的，教教妈呗” 叶茫看她妈如此虚心受教的样子，便放下手中的笔，清了清嗓子，细细地告诉王红梅，山上各种颜色的土有什么作用，怎么按比例混合，什么时候追肥··· 王红梅看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纳闷“茫茫，你从哪知道这么些东西？你妈我种了这么多年地都不知道” 叶茫特高人风范地说“实践出真理，行动才是唯一的途径” 王红梅“······” 别说，经过叶茫指导的王红梅在自家菜地里做了试验，这菜长得还挺不错，个头大又水灵，关键成熟得早，可以多收好几茬菜了。 地里的情况暂且不提，五月初樟树沟又掀起了一阵波澜，应该说整个公社乃至更远的地方都是一样，XXX省XX县亩产千斤的消息传来引发了全国的轰动，不多久又传来XX县亩产快上万斤，这些县都被评为全国优秀县城，产粮基地，全国模范粮仓。红旗公社下发通知，提高今年公粮数量，力争全国模范县标杆。 眼看还没到手的粮食就已经被分走一大半，整个樟树沟人都觉得嘴里发苦说不出话来，本来粮食就不够吃就指望这次夏收分粮，结果空欢喜一场希望落空。可没有一个人敢说少交公粮的话来，因为交公粮是支持国家建设，更因为交公粮那天县民兵队会亲自带人来收公粮。 王红梅有心把山上有黑土可以追肥的事告诉生产大队，可眼下粮食长出穗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到了次月底收公粮那天，果然是民兵队来收的，好不容易割下来辛辛苦苦把麦穗脱粒晒干，结果收走了三分之二。收完公粮便是分口粮了，分完基本口粮，粮食便所剩无几，今年的工分粮没得分了。秋收之前，大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计划吃饭了。 这边叶茫的红薯和土豆也成熟了，红薯藤在最嫩的时候就被王红割梅做成菜干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藤。跟上次叶茫偷偷收红薯的情况不同，这次叶建国刚好轮休，电厂小学也放假了；一家四口都蹲叶茫开的那片地里收红薯和土豆。刚开始除了叶茫，其他三人都大吃一惊，实在是这片地里的红薯太多了，个儿又大又圆，随便一扯就跟带出一大串。到后来收土豆的时候大家都麻木了，只埋头干活叶建国负责把土豆从地里□□，王红梅负责摘藤上的土豆，叶茫和叶强负责装麻袋。整整装了十多个麻袋才算完，叶建国把麻袋扛进仓库扛得肩膀都破了皮。 不过看着满屋子的红薯和土豆，一家人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在这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还有什么比拥有一屋子粮食更令人幸福呢，叶建国交代全家人家里收了这么多红薯的事谁也不说出去，还特地严厉警告了叶强如果说出去家里就会被抓去坐局子，吓得叶强双手捂住嘴拼命摇头。 晚上回到自己屋叶建国靠在床上想了许久，财帛动人心，自家这么多粮食不好保存更担心被人发现，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梅子，咱明天把石磨盘洗干净，把这些红薯土豆全做成粉条，这样既好保存又好吃” “我看行，到时候给大伯他们也寄点，咱妈那也送点” 第二天两人就开始制作红薯粉土豆粉，索性新起的院墙高，墙脚下种地一群刺蒺藜也长起来了，院门一关完全不怕外边能看见。叶茫和叶强也被征用干清洗红薯和土豆的工作。人多力量大，自家院里有水井，太阳又大，连老天都在帮忙。叶家的动静完全没人注意，悄悄地完成了制作红薯粉的过程，关着院门晾晒了三天，红薯粉和土豆粉就制作完成。扎成一把把的放了整整四个麻袋，只叶茫看那么多红薯只得了这么些粉丝还有些失望。 叶建国笑她贪心不足，红薯要洗要削皮，再切小磨成浆，再制成粉丝能得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比起叶家的家有存粮万事不慌，樟树沟的人家早已经过上了按人头按斤两煮饭的计划生活，家里又都没有锅，只能顿顿吃红薯稀饭和灰面馒头。 ☆、第 15 章 夏季播种之前，王红梅告诉生产队队长叶爱党山上的黑土可以用来追肥，还有那些红泥巴土和颜色鲜艳的石头也可以施肥，王红梅告诉叶爱党是她无意中种菜时发现的，还特意带着书记和大队长去了自家看她种的菜。看过叶家菜地里的菜确实长得比一般人家的要水灵，仔细问过王红梅方法后，叶爱党当即拍板决定试种。 果然，长出来的秧苗确实比之前要好，叶片结实不容易倒伏。于是夏季播种前，全生产队的人都多了项任务，壮劳力上山挑土，女人和老人在麦坝厂上碾碎石头土肥。下麦种后全部盖黑土，出苗了就追肥。 日子一天天过去，经过樟树沟整个生产队好几个月的辛勤耕耘，到了秋收的时候，麦田里一片金黄，风吹麦子浪打浪，好不迷人，令人沉醉。 这次秋收樟树沟迎来了个丰收，把公粮数留足，大伙就把口粮分了。多亏了王红梅教授的追肥方法，虽然交了那么多公粮但是大伙分到的粮食足够自家人嚼用了，总算不用再捏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不过待得公粮交上去后，来樟树沟走亲戚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大伙都纳闷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就这么多人往樟树沟跑。一次两次还罢，次数多了谁也受不了，自家来亲戚总得留顿饭不是，可自家分的粮食也没到待客敞开吃的份上啊。有些机灵地就跑外面去打探了下，现在各个公社都在争夺产粮模范基地的称号，宣称自家XX县亩产上千斤甚至上万斤。公粮任务很重，社员分不了多少粮食，可不就得往其他地方找补找补。樟树沟因为与村镇相比实在是小，就一个生产大队，队长叶爱党不是个爱掐尖的，再加上今年追肥得当，增产不少所以才家有余粮。要不就和外面一样了。 不过都是自家亲戚，樟树沟今年粮食增产的事被泄露出去，不少人私下都把施肥的方法交给了自家娘家。 叶爱党一个不注意后山上的石头肥和可用来追肥的红泥巴被别的生产队挖了一大半，就算后来安排人巡逻也防不住，连山上的黑土都被铲得一干二净。气的叶爱党瞪着眼睛直喘粗气，对着书记道“老根叔，你看这些人是存心不给自己留活路啊，咱山上的肥料都被挖走了我看以后怎么办” 山上被挖得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连树根都铲出来了，这是招了群狼过来打家劫舍来了看到这样的结果樟树沟的人也知道后悔了，不过都是互相埋怨，指责，绝口不提自家亲戚去偷挖肥土的事， 叶茫知道这件事后，很平静地安慰气得直揉胸口的王红梅。丝毫没有因为追肥方法被泄露和肥料土被瓜分得一干二净而愤怒。 她从来都清楚，人可以为了生存无所不为；樟树沟的村民今日这一招无疑是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艰难地开始而已。现在公粮任务这么重，没了肥料麦子肯定没有之前高，到时候又得回到不知道追肥方法之前的日子去。这真是为了所谓的面子丢掉自己的里子，最后面子里子一起没了。 各个公社之间，生产队之间，慢慢地掀起了一阵攀比之风，一夜之间就出了好多个亩产万斤，每日评选产粮模范生产队，更有甚者亩产十万斤。上级领导提议既然产粮如此之高便要多上缴公粮支援国家建设。 一传十十传百，黑土施肥能增加麦子产量的事很快就被所以人知道了，公社领导知道了这件事，有人提议既然黑土能追肥，增产，那就加大黑土在稻田覆盖，同时还要多下麦种实行密种套种，这样一来亩产上万轻而易举。公社很重视这件事，还特地往各个生产队派了指导员进行冬小麦播种工作。 大家干劲十足，想着土地肥沃，麦种数量多，那么结出的麦穗自然更多，麦子产量也将大大地提高。很是期待今年的丰收 可能是有了足够多的肥力，麦田里早早地便冒出了麦苗，绿油油地一片，风一吹随风摇摆的麦苗田像一块织的密密的大飞毯似的。 麦苗存活率很高，公社领导认为这样就证明土地越肥沃，自然禾苗长得越快越好。当即下发通知，各生产队要加大肥土的投放。一时间，几乎所有生产队的成年劳力几乎都往山上或林子里钻，到处可见被扒拉出的坑，好些树根都被挖断裸露出来。 叶茫看到周围的人越来越疯狂，处于对危机的的敏感直觉，叶茫默默地又捡起了种红薯和土豆的活。只这次是过了明路的，王红梅和叶建国也知道她有种田的天赋，倒也不反对，还帮着搭把手。叶茫趁他爸下班在家央着他帮忙用竹子做了类似双杠的架子，只这架子做得像楼梯一样分了好几层。每一层叶茫都用竹篾和麻绳绑成了网格状，在上面浅浅地铺了一层从地里挖的土，大概十公分厚。每个架子一共有五层，大概间隔四十公分高度差，而这样的架子一共有十五个，都搭在她当初种红薯的地里，还霸占了王红梅的一小块菜地。 因为现在黑土之类的肥料已经全部下到地里头去了，叶茫没有足够的材料，所以她打算采用前世的无土种植，产量高，种植条件不受太多限制。这次她还问王红梅多要了几样蔬菜种子种了一个架子。 家里的红薯粉和土豆粉有很多，叶建国拿了一麻袋粉丝带到宿舍，跟工友们换了大米面粉之类的东西，还多换了几两肉票和油票。整整换了两麻袋东西，还因为下班得接两孩子下学回家，特地把孩子先送回家再骑车赶回厂里宿舍拿了两麻袋。 叶茫的种植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但是生产队的却不太好。几乎所有的麦田都是一样，光长麦苗不长穗，明明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该抽穗的时候了，麦田里却看不到多少麦穗。有些麦苗甚至开始蔫了，叶端有点呈黄绿色。老农们去细细看了，这是肥力太足长得太快，把根烧坏了，麦苗又种的太密，把禾苗厌住了，自然不结穗了。、 地里的情况让种田的老把式看了急得直跺脚，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么样，但在樟树沟，大队长叶爱党和书记王老根找了村里的种田的好手集中想出来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多余的太密的麦苗拔掉，会减产是肯定的，但是至少剩下的麦苗能正常抽穗借麦子。说干就干，樟树沟生产队所有人日夜赶工，干了四天总算把多余的麦苗拔了，也没浪费，□□的麦苗可以用来喂猪。 因为樟树沟地里位置的特殊性，不适合种植水稻，但是可以种小麦，还是一年三熟，又因为今年肥料下得足，所以今年的冬小麦还有补救的时间。大队长叶爱党和书记王老根带着整个生产队的人小心地呵护着麦田里的麦苗，不容许出现一丁点闪失，连带村里的毛孩子们都被家长严令禁止去田边。 虽然村里气氛有些凝重，但是小孩子的生活却依然不受影响。叶茫与叶强每日照常上下学，回家之后叶强照常与村里的小伙伴们到处乱窜玩耍，叶茫照常蹲自家自留地里头。她看到过麦田里的情况，心里大概知道，如果今年公粮还和往常一样多，那很可能自家分不到多少粮食。地里的麦苗都因为肥力太足被烧坏了大半，产量肯定大减，只能自家先做好准备了。 如今架子上的红薯也已经种了快一个月，红薯藤和土豆苗都已经老长了，连另外一架子的白菜萝卜，豆角都已经开始冒苗了。惊讶于她与常人截然不同的种法，也好奇为什么叶茫种的菜要比平时成熟的快的多，王红梅和叶建国一天要往自家菜地走好几趟。 不过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叶家大门上经常是一把锁将军。叶建国和两孩子白日里都在镇上，王红梅自己每天上工，加上最近生产队越来越忙，倒是也没什么人来家串门。院墙那么高又有刺蒺藜也不怕有人扒墙头看。 到了十一月下旬，田垄里的麦子挂上了沉甸甸的麦穗。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总算不至于颗粒无收。耐心等待了一个月，到十二月中旬，麦子成熟了。金黄的麦浪让人心情愉悦。但是收获的时候却并不是那么理想，出乎人们的意料，虽然拔除了多余的秧苗，后期伺候的也很尽心，但麦子的空壳率却很大。最后碾下来的麦子比预期要少的多。无奈叶爱党只能上报公社希望减免公粮的数量。 还没从麦子大减产的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公社传来的消息在所有人心里重重锤了一拳：有干部调查，说现在亩产量这么高，却还有地方公粮交不上，这是典型的\" 白日无炊，夜夜红宴\"必须严办，公粮照常上交还得多交一成半。 到了交公粮那天是公社民兵武装亲自来收的，樟树沟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拉走粮食，有那心里承受不住的妇女当场就哭倒在地上，又不敢阻拦。叶爱国也急疯了，一趟又一趟地往公社跑，终于有人看不下去给他支了个招。没粮食了可以申请救济粮的。 没办法，叶爱党只能跑回樟树沟与大伙商量，最后大伙决定先把剩下的口粮分了，到时候再申请救济粮。 作者有话要说：， ☆、16 叶家人不太关心粮食够不够分的事，叶建国在电厂上班，每月都有供应，偶尔还能省几两肉票买点肉回家给全家人打打牙祭。上次用自家做的粉丝换了两袋大米和面粉，暂时也够吃了。而且叶茫无土培植的红薯土豆红薯也长成了，根本不用担心粮食不够的事。 下午叶建国下班接了两小的放学回家，王红梅也没急着做饭，一家四口都钻菜地里头收红薯和土豆了。王红梅一边摘土豆嘴里不断地夸叶茫“咱茫茫真聪明，这样种红薯又不占地儿，结出来的红薯又大又多，还不用费劲挖，随便一提叶杆就出来了。”至于红薯秧子早就被她割了，一部分当菜吃了，一部分做成了菜干。一边往框里放土豆，又扭头对着左边架子处摘红薯的叶建国道：“哎，建国，你说咱茫茫这脑瓜子咋这么活呢，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随了谁？随我，我闺女”叶建国一边往箩筐里放红薯一边答道；猜到王红梅要反驳，又看着王红梅朝叶强的方向努努嘴“喏，随你的在那儿” 王红梅往叶强的方向望去，只见叶强好好地不干活，拿起一个红薯啃得带劲，上面还带着泥巴，走几步就是自家水井也不知道去洗洗。看见爸妈在叫他的名字，还抬头朝王红梅傻笑。 王红梅“······”这孩子，不是随她是随了猪吧 一家人忙到天黑还没弄完，叶建国找了几盏油灯出来，又点了几根蜡烛在院里，就这点光继续干活。全部弄完后发现产量惊人。 光白菜萝卜豆角辣椒这几样菜就有三筐，红薯装了四个筐和五个麻袋，土豆装了三筐加两麻袋。一家人默默相对，只叶茫很淡定地端着碗水喝，还不忘给叶强倒了碗水。 王红梅默默地看了看堂屋摆着的几筐菜和红薯土豆，又看了叶茫几眼，总觉得做梦似的不真实，用力掐自己大腿一下，疼的脸都抽了“嘶” “建国，我突然不知道这么多粮食怎么吃了” 叶建国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梅子，以后你想吃米饭吃米饭，想吃馒头吃馒头，都随你”说罢就起身把装红薯土豆的麻袋扛去了仓房。 见他去搬红薯，王红梅迅速地做了一盆面条，再从坛子里捞了几根酸菜切了放碟子里配着吃。今天太晚了，就简单吃点。一家人吃过饭，洗漱过后就回房休息了。 王红梅躺床上有点兴奋，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看着旁边秒睡的叶建国和叶强父子，莫名地有些烦躁，忍不住拿手把身边的叶建国戳醒，“哎，建国，醒醒，醒醒” “什么事啊，你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叶建国睡得正香，猛地被戳醒有些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明天再带一袋粉丝去厂里跟人换点细粮回来，眼看着这次分不到什么粮食了，城里人供应多，咱多换点细粮给强子和茫茫补补，老吃红薯粥可不行，这东西吃多了胃里烧得慌，两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着了”王红梅絮絮叨叨地说，叶建国迷迷糊糊地点头，半梦半醒中答应了又偏头睡了。 说着说着见叶建国睡着了，王红梅也不说了，闭眼睡觉。 清早，叶建国把一麻袋粉丝绑后座上，叶茫照旧坐前杠，把叶强往后面麻袋上一放就踩着自行车走了。 不过这次换粮食没有上次顺利，问了许多人老半天才换完。以前老跟他换东西的几人都没过来，叶建国找他车间的老马问了问，老马就是经常跟叶建国换东西的人，他家人口多粮食不够吃就经常把细粮换粗粮吃。 “这次农村各个公社交公粮定得太高，老农们交完公粮根本分不到几粒粮食，不少地方都开始闹起饥荒饿肚子了，我姥姥家就下乡下，我妈把这个月的细粮全换成了红薯玉米，自家留点其他的全给寄乡下去了”老马搓了搓手唏嘘道。 听了这话叶建国忙问道“真这么严重？其他地方也一样么。不是说有救济粮么” 老马四下看了看，见无人经过，才拉着叶建国低声道“听说其他地方遭了灾，救济粮得优先赈灾，而且只要是手上来的粮食都是优先供应部队和城镇，我记得你家就在乡下，你自己早做准备” 谢过老马之后，叶建国便回了宿舍，提着麻袋踩着自行车先回了家。 提着麻袋进屋放下，叶建国没看到王红梅，估计上工还没回来。又进了他跟王红梅的屋子看了看，床后边放了一袋大米，一袋面粉，大概也就每袋二十斤的样子，柜子锁了他看不到，不过估计里面没什么粮食。又进了仓房看看自家红薯和土豆，倒是还有十几麻袋。整整齐齐码在一起。 王红梅回来就看见院里停着自行车，知道是叶建国回来了，喊了几声才看到叶建国从厨房出来，王红梅奇怪地问道“建国，你没事跑仓房去干啥，今天怎么回这么早？” 叶建国跟他说了今天在厂里老马告诉他的事，王红梅这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回这么早。二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把带几袋红薯去厂里悄悄换成细粮，给叶茫叶强姐弟吃，其他的就自己留着，然后再去柳叶子沟报个信看看粮食够不够吃。 叶建国在自行车后又绑了一麻袋红薯骑着自行车往厂里去了，这边王红梅看了看天还早，关了院门快步朝柳叶子沟走去。 这边叶建国到了厂里找家里人多供应不太够的工友换到了二十斤大米，还有一斤挂面，才又去了学校接两小的回家。王红梅则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柳叶子沟的老王家。 正好两位哥哥都在家，进了里屋悄悄把救济粮可能下不来的事给王老头他们说了，顾不得王家人如何震惊，只叮嘱他们别往外传这件事，自个儿趁现在风声不紧悄悄地屯点粮食，交代大哥别忘了通知小妹家，又匆匆赶回了樟树沟。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茫听说了这事，又听见王红梅同叶建国商量送两麻袋红薯土豆给娘家，自家还要悄悄挖个地窖藏粮食放心之类的话。默默地吃了口米饭，然后对叶建国说道“爸，其实，咱菜地里的架子还可以继续种菜种土豆的” “你说真的，茫茫？”叶建国听得很惊讶，现在可是进入冬季了，天气这么冷，那架子上的土又只那薄薄一层，只怕种子刚种下第二天就会被冻死。王红梅也疑惑地看着叶茫。 像是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叶茫慢吞吞地吃饭，吃干净自己碗里的饭放下筷子才看向叶建国和王红梅说道“爸妈，你们在地里搭一个棚子，把那几个架子遮住，四面包括顶部都用稻草铺上去保暖就行”想了想，又说道“你就像盖一个草庐一样，也要可以遮风挡雨，冬天天气冷的时候，可以在里面放几个炭盆，做成一个温室一样可以种出菜的” 叶建国和王红梅听了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自家围墙高外面也看不到，再说搭个草棚子容易得很，要真是冬天可以种出来那即使分不到口粮自家也无需太过担心。 第二天王红梅就去山上找了很多木头和树枝抱回家，又从自家的麦垛子抱了很多稻草堆在院里就等叶建国回来一起搭棚子。因为樟树沟这边是一年三熟，所以这麦子碾过之后剩下的稻草倒是多的很一般都是村民抱回家当柴火烧。 晚上叶建国三人回来，花了一个多小时，就把棚子搭好了。叶茫在边上指挥叶建国和王红梅编帘子把草棚顶部和三面都围上，还做了一面可活动的帘子门。 棚子做好之后，一家人进门洗手吃饭，歇下不提。 ☆、第 17 章 叶家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出工的出工，回家之后开始尝试温室种植，日子过得充实又有滋有味。但其他人家却是不尽人意。樟树沟的麦子大减产，公粮又收走了大部分，分到自己手上的寥寥无几，樟树沟的人们又过上了数着米粒下锅的日子。 樟树沟的情形还好，只是计划着粮食而已，其他地方的更惨，因为谎报粮食亩产量，公社公粮数定得又高，交完以后几乎不剩什么了，本来还可以指望救济粮，结果正如叶建国先前打听的一样因为某些地方受灾，粮食又得紧着部队城镇供应，救济粮根本下不来。眼看着冬天越来越冷了，虽然出工的时候少了，但没有粮食让这个冬天显得愈发难过。 早些时候王红梅便在叶建国休息时两人把地窖给挖好了，就在灶房里面，挖了近一个月才挖好。把仓房里的大部分粮食都放入地窖里了，只留下一袋红薯在里面。近来敲响叶家大门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家中无粮找叶家来借粮食的。起先王红梅碍于面子，乡里乡亲都是樟树沟的人还有些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也不能不借。只是借了一次人又来一次，来了一家又一家，他叶建国虽然在城里上班却也不是什么大干部，家中存粮可禁不起这样借。自家还有一家子要活呢。拒绝不了只能大门紧闭谁敲门也不开了。、 晚上叶建国带着两孩子回来了，王红梅利索地把锅里蒸的馒头端出来，不一会又端了一大碗菜干做的汤出来。一家人用热水洗过手便开始吃饭，叶茫和叶强抓着馒头狼吞虎咽着。这段日子王红梅怕给他们带了馒头会被大孩子盯上欺负，毕竟现在大家都吃不饱，何况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孩子的肚子不是那么容易饱的，便只给带了一个小红薯给他们中午垫垫肚子。 其实现在让叶茫姐弟两带馒头两人也不会，那不是活靶子么。前一阵还好，最近几天不带中饭的孩子越来越多了，上课的时候一半人的肚子都在咕咕叫，此起彼伏，连老师都不敢在学校吃东西了。按理说叶茫他们念的是电厂职工小学，家里大部分是住城镇的，有城里供应不至于如此。可架不动人家会生啊，现在这年月哪家哪户不生个五六个孩子的，尤其重男轻女的人家多，生的大部分都是男孩，家里的粮食越发不够吃了。像叶茫家就两姐弟的少之又少。 一家人吃过饭后，王红梅让叶茫带着叶强在屋里写作业，交代他两谁敲门也不许开。从地窖抬出一麻袋红薯绑在自行车后，把院门锁了，叶建国载着她趁夜往柳叶子沟去了。 到了自己娘家，外面黑灯瞎火的，老王家早就睡了。王红梅两人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小声叫了几下里面没人应声，叶建国四下探了探，院墙并不高，他索性用手撑着篱笆墙翻了过去，走到王老头夫妻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可能老人觉轻，里面很快亮起了灯，只听见王老头咳嗽了一声“谁啊”房门便打开了。 王老头打开房门一看站自己房门口的是叶建国，不由地吓了一跳，忙道“建国，你怎么在这” “嘘”叶建国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院门，小声地说“爸，我跟红梅一道来的，你开开门” 王老头把院门一打开就看到自家闺女靠在自行车边，冻得不停地搓手。自行车后座还绑着好大一麻袋，里头装得鼓鼓的，心下知道这是闺女和女婿来给自家送粮食了。赶忙敞开门帮忙把车推进去。 和叶建国把麻袋抬堂屋去了，招呼他两坐会，王老头便进了里屋，看得王老太听见动静披着衣服起来了，便对她说道：“老伴啊，建国和梅子过来了，在堂屋坐车呢，我去叫爱国爱民起来”转身出去了，王老太则拿着热水壶去了堂屋。 进了堂屋，给闺女女婿倒了碗开水看他们喝下，身体不哆嗦了，王老太才看到地上还放着一个装得鼓鼓的大麻袋。她看向王红梅问道“梅子，这是？” 喝过热水的王红梅觉得全身都暖和起来了，“妈，我和建国琢磨着家里快断顿了，这不给你们送点红薯来么” 这时候王爱国和王爱民也过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麻袋，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明了这是妹妹妹夫过来给他们送粮食了。走过去同叶建国打了声招呼，便在一旁坐下没说话，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妹妹妹夫还能给自家送粮食过来不是一句谢谢就可以表达出的。 王红梅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自家哥哥心里在想什么，用手扯了扯叶建国的衣服。叶建国会意，放下手中的茶碗，对着王爱国道“大哥，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我家粮食还足够吃的，我的供应都在厂里，梅子他们三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王爱国听得叶建国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妹夫，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了” 王爱民看自家大哥收下了这袋红薯，才开口说出自家如今的情况来。原来王家也快要断粮了，虽然王红梅提前送了消息过来让他们多准备些粮食，可现在农村哪里能买的到粮食呢，就算有王家人也没有足够的钱去买的。倒是小妹家情况还好，家里人口少妹夫还在运输队有点关系，弄了不少粮食藏家里了，还帮着弄了些给老王家。可一大家子每天要吃喝，那点粮食哪够啊。家里现在一天就吃一顿，家里几个孩子都饿的脸色发黄了。 听得娘家如今这样，王红梅眼睛立马就红了，她无助地看着叶建国。叶建国懂他的意思，他也很想帮忙，可怎么帮忙却得好好想想。如今这年月就算把叶茫新发明的无土种植告诉老王家，也只会让大家过的更难熬而已，上次黑土施肥就是一个例子。 叶建国沉思了十几分钟，才开口对王老头道：“爸，我倒是有几个想法” 听得叶建国有办法，王老头忙说“啥办法，建国，你快说说” “现在粮食太过稀缺，现在生产队里分的粮食是指望不上了，救济粮一时半会也下不来.现在城镇供应还算足够，我想着走走门路看看能不能招工进厂里工作” “建国啊，现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进城当工人哪是那么容易的”王老头觉得这事太难办到。 “没事，镇上那么多厂，我找人多问问，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空缺的，在厂里当工人也能减轻家里一些负担”叶建国看得更透彻些 眼看夜深了，叶建国带着王红梅回去了。回到家叶茫已经带着叶强睡下了，王红梅进房间一看，两人一起睡在叶茫的小床上，两颗小脑袋睡得正香。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烧水与叶建国洗漱过后两人便歇下了。 第二天上班后叶建国就四处托人打听各大工厂招工的事，废了老大劲才打听出来，招工的厂子一共有三个，轮胎厂、钢铁厂、和自己所在的电厂。叶建国知道他们厂长好像和轮胎厂厂长有点亲戚关系，决定从自家厂长这边找找关系。 晚上回家叶建国就把这事同王红梅说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从地窖搬出一袋红薯粉和一袋土豆来。吃过晚饭，叶建国趁人不注意悄悄地驮着两大麻袋往厂里去了。 叶建国悄悄找到厂长家里，提着两麻袋说明了来意。厂长示意叶建国坐下，端着杯茶没说话，自家厂里好说，但是轮胎厂厂长虽然是他夫人的表哥，但是毕竟不是为自己办事，他还得考虑考虑。厂长夫人悄悄地打开麻袋看了看，发现竟是一整袋土豆和一整袋粉丝，小小地吃了一惊，这叶建国好大的手笔啊，现在这年月饭都吃不饱，他竟然还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来为小舅子谋工作。厂长夫人是个个子中等长相富态的女人，笑吟吟地给叶建国倒了杯开水，在一边坐下说道“建国啊，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就回去等信吧” 厂长见自家夫人这样说了，心知她心里有盘算，便也点头答应了。叶建国得了准信，谢过厂长和厂长夫人之后便骑车家去了。 看叶建国走了，关了门厂长才看到叶建国送的礼，也吃了一惊，这叶建国够有魄力的，这么多粮食说送便送了。不过厂长看到这些也很是满意叶建国的懂味，虽然自家不愁吃喝，但家里一大堆亲戚呢。心下决定叶建国所求的事得利索地给他办了。 这边叶建国才等了两天，厂长就给他传信了，电厂维修工还少一个，轮胎厂那边少一个车间工人，还都是正式工呢。叶建国谢过厂长之后就请了假直奔柳叶子沟去了。听见工作有了着落王老头赶紧把在地里出工的王爱国和王爱民兄弟两找回来。两人回来听见工作有了着落，还是正式工，高兴地不得了。听见叶建国说早点收拾东西到大队开了介绍信就去厂里报道，怕到时候出什么变故。 王老头赶紧让两个儿媳妇去给自家男人收拾衣被，自已则带了两个儿子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去了。王家这边一片欢喜，柳叶子沟这会儿可就是一片艳羡了。这王家可找到了个能耐的女婿啊，把自家两个大舅子都整城里去当工人去了，听王老头说都是正式工哩。大队长听见王老头给两个儿子去城里当工人了要开介绍信，倒是很爽快地写了两份介绍信，对王老头道恭喜之类的话。王老头因为这是腰背挺得直直的，面上是一片骄傲。 因为只有一辆自行车，又要带些被褥之类的行李叶建国只能分两次带人去镇上，经过商量王爱国在轮胎厂，王爱民到电厂。待得把两位大舅子送到厂里，看过证明材料打了接收，又帮着把住宿的地方布置了一番，叶建国才赶回去上班。 王家人对叶建国很是感激，这个妹婿帮了自家太多忙了。这次把自己兄弟两个弄城里当了正式工还不知道叶建国废了多少心力，现在自家没条件只能默默记在心里。不过兄弟两个去城里当了工人，有了城里户口和供应，家里的日子比之前好过多了。村里好些人饿得干瘦干瘦的，走路都踉踉跄跄的，自家还能吃饱饭已经是很不错了。 叶家的暖房已经建好，叶茫每日下学了就在暖房里忙活，叶强也跟在她后头转，现在他的那些小伙伴因为家里没有粮食，每日挨饿，大部□□体都很羸弱了，父母也不敢再让他们冬天出来玩了，万一病了可不得了。叶强没了玩伴也就不往外跑了。而且现在村里的人大都因为挨饿显得面黄饥瘦的，有些饿得不行的人家每日在山上挖野菜，野菜挖没了现在都开始扒树皮吃了。自家孩子还吃的白白胖胖面色红润的在村里晃，明天自家屋子就得遭人惦记了。 ☆、第 18 章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还没到放假的时候，叶茫班里的好些同学都生病了。原本是饿成干瘦干瘦的模样，突然变胖了起来。听说到医院看了，医生说是缺碘引起的，让多买点含碘的盐吃。 回家后在饭桌上跟王红梅一说，王红梅才反应过来最近村里也有好些人原本干巴巴得突然胖起来，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她也不打算出去问谁，现在只要一张口一准是借粮的，关键借谁也不是，一村人难道靠她一家活命么，她没那么大善心。 不管生活如何艰难，时间都在飞快地流逝，很快便到了过年的时候。大年三十，除夕晚上，樟树沟却一片寂静。往年的时候，早已是满村鞭炮的轰鸣声不断，今年却是静悄悄地，连油灯都没有几盏亮着。冬日夜寒，漫漫长夜，大家只能早早上床休息，睡着了饥肠辘辘的胃肠才能暂时安静下来。叶家也只是随便吃了些，便歇下了，开火做饭全村的人的人都会闻到味道，只得做罢。 转过年来，叶茫家的温室里种的蔬菜和土豆成熟了，王红梅这几天都乐开了花，既然温室真的可以种菜，那自家就不愁没粮食吃了。 不过外面的情形越来越严峻了，现在农村就没有几家能吃饱的，多的是人家早就断炊了只能到处找野菜吃，连生产队里上工都没有力气，锄头都拿不起来了那还能挖土犁地呢。 . 不过听叶建国说现在城里粮食也不够了，供应减少了许多，连他们厂里每日都只有一勺稀粥供应。怕工友们把粮食让给家人吃，把自己饿坏没力气干活会出事，厂里规定工人必须在食堂吃完，不允许把食物带出去，还每日派人监督检查。 一听情况这么严重，王红梅赶紧让叶建国明天给部队拍电报问问粮食够不够吃，虽然叶家大哥在部队，但是家里还有嫂子和两孩子，两位老人也在部队呢。家里还有两袋粉丝，拿出一袋来，在拿一袋土豆，明天一并给部队上邮去。叶建国点头示意记下了。 这边部队的叶红军正在训练，一个小战士跑过来说家里给寄包裹来了。离开训练场往办公室走去，前几天建国拍电报给他担心他这里粮食不够吃，今天包裹就到了，难道是粮食？ 到了办公室就看见靠墙放着两个硕大的麻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打开来看，一袋土豆，一袋粉丝。就是不知道建国是怎么弄到的，听说外面现在闹饥荒，他还给自己寄这么多东西自家可还够吃。 训练结束叶红军就把两袋东西扛回了家，看到叶红军扛着这么两袋东西回来，她媳妇于凤有些吃惊“红军，你从哪整这些回来的” 把袋子放进厨房叶红军才指着两麻袋对她说“这都是建国寄来的，担心咱粮食不够吃，一袋子粉丝一袋土豆，都是好东西” 于凤没想到小叔子一家还这么惦记自家粮食不够，虽然有公婆在这里的原因，但能寄这么多东西过来肯定是下了大力气的。想到自己平时还埋怨小叔子一家扔下老人不管，脸就臊得慌。 现在走在路上的人大多干瘦又孱弱，城镇的人还好，只是吃不饱，营养不良而已。但是农村的人没有城镇供应，自家地里种的麦子多数交了公粮，自家分不到多少。有些地方迟迟等不到救济粮下来，没办法，便把每年播种预留的粮种都给吃了。吃完了以后春耕不能播种就没有夏收，陷入一个恶性循环。饿死的人越来越多，走在路上原来干瘦现在浮肿的人也越来越多。去了大医院才知道这突然胖起来根本不是缺碘引起的，而是长期饥饿营养不良造成的浮肿病。 所幸叶茫的小温室作用巨大，除了叶建国家，还有部队叶红军和柳叶子沟老王家都靠着它生存下来了。 七月，叶茫学校因为太多学生和老师得浮肿病，甚至有几人死亡，学校索性停了课。城里的供应连连下降，各大工厂也因为粮食供应不上，有很大一部分工人放假回家了，只留下一些重要岗位还留着人。 叶建国看自家温室种出的土豆自家用绰绰有余，便同王红梅商量了一下，悄悄拿到外面卖了，一是赚点钱二是让饿死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现在就是有钱都没法买到粮食的。 叶建国休假的这段时间在自行车上绑着个篓子，同王红梅特地装扮了一下保证没人能认出他俩来，便每日骑车去各个地方兜售土豆或红薯。小小地赚了一笔，间接地也算救了不少人。 休息了两个多月，叶建国接到了回厂上班的信。回到厂里叶建国就听到救济粮快下来的消息。仔细打听了一下，原来这次饥荒饿死了不少人，政府下发急令，紧急抽调救济粮发给农民。更是总结这次饥荒的发生是天灾，更是人祸，革除了不少尸位素餐的有关人员。 救济粮下来之后，总算没有再发生饿死人的事情。虽然还不能完全吃饱，但是好歹已经能挨过去了。 叶家温室里的菜和土豆之类的虽然不能再往外卖了，但是王红梅把这些都制成了菜干和粉丝。现在食物依旧紧缺，多做些，给部队和自个儿娘家都送些去。现在这时候谁家也没有几样新鲜蔬菜吃，就她家的菜都吃不完，如今可稀罕呢，平日人情往来送些也好。 叶茫和叶强也重新回到了学校，学校复课后班级里少了许多学生，都是饥荒期间没有熬过去了。开学后叶茫稀里糊涂上了三年级，叶强上二年级。小学一共五年级，叶茫现在上三年级了，就意味着翻年新学期开始她就变成上四年级了。叶茫这学上的糊里糊涂的，不过她倒是满意地很，早些毕业也好，反正她本就不耐烦在这装小学生。 一切都开始慢慢地步入正轨，生产队也正常上工，政府拨了麦种下来，今年的冬小麦可以正常播种育秧了。部队那边也写信回来说今年会带二老回老家过年。王红梅收到部队叶红军的来信，就开始早早地准备起来。又是洗被子又是做被单的，还每日探探鸡屁股看它生几个蛋，计划着从什么时候开始赞鸡蛋比较好。叶茫与叶强看她这样觉得神烦，每天都这样一个人碎碎念，大伯他们回来还得有一个多月呢，现在做这些有些太早了吧。 王红梅不管他们只做她自己的，细细地想着还有什么可以遗漏的东西，公婆和大伯一家都好几年没有回来了，可得好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招待不周。 腊八前一天，叶红军一家和叶家爷奶总算是赶了回来。王红梅热情地招呼着公婆和大哥大嫂进屋坐下。一行人坐下后，于凤便拉过叶茫和叶强，一手摸了摸他们两的头，嘴里不住地夸道“梅子，这两孩子长得真好，白白净净的” 王红梅推了推叶茫姐弟“茫茫，强子。快叫人，这是你爷爷奶奶，大伯和大伯母” 叶茫和叶强乖巧地叫了人，便被两位老人拉到怀里。打叶强一生下来，叶家二老就随大儿子去了部队，这么些年没见过自家小孙女孙子。这下见到了，稀罕得不得了，二老一个劲地盯着姐弟两瞧。 ☆、第 19 章 于凤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大概十五岁的样子，许是从小在军营长大，身上自有一股英气，此时懒洋洋地站着，却也能看出出身气度不凡。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紧紧挨着哥哥站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正四处打量着，显得很是机灵可爱。 看叶茫和叶强乖巧地喊人，于凤反手拍了自家儿子一下，这两孩子也不知道大声招呼就傻愣愣站着，“叶于景，红红，给叔叔婶婶打招呼啊” 叶于景站直了身体，拉着妹妹礼貌地朝叶建国和王红梅问好“叔叔，小婶，你们好我是于景”刚说完叶红便从他身边探着头“小婶，小叔，我是红红” 刚同叶建国王红梅打完招呼，又偏头去看叶茫姐弟，还用手揪叶于景的衣服“哥，你看，我也有弟弟妹妹了，可算不是全家最小的了” 小大人似的语气惹得一群大人笑起来，王红梅拉过叶红，仔细地瞧了瞧道：“于景小时候我还报过几回，红红打生下来我还没见过呢”叶红长了一张圆圆的苹果脸，配上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看上去很是惹人喜爱。怕他们小孩子闷，王红梅朝叶茫招招手“茫茫，你们姐弟带于景哥哥和红红姐姐出去玩玩吧” 叶茫点点头，朝叶于景和叶红说道“于景哥，红红姐，咱们出去玩吧”又朝叶强一挥手“强子，咱们走”颇有种首长出巡的感觉。 看着叶强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叶于景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叶红看哥哥也跟着出去了忙小跑着跟上去。 叶茫不是天真不懂事的小孩，他她鲜少出去玩耍，不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为了安全起见，带着叶于景和叶红到了自家菜地里头的温室处。 叶家兄妹从小就是在部队长大，见过飞机坦克□□卡车，可就是没见过叶茫口中的温室。他很好奇就这么一个简陋的草棚子冬天真能种出菜来？ 掀开帘子随叶茫叶强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一番景致。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排排木头架子，每个架子都有四五层，每一层上面都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长势极为喜人，整个温室都是郁郁葱葱，一片生机。 “哇，好神奇，真的是新鲜的蔬菜哎”叶红用手摸了摸架子上的白菜叶子，忍不住惊叹。四处看了看，在这些架子中间转着走动观看，部队一到冬天永远只有地窖里放着的白菜萝卜吃。小叔家竟然有这么多不同品种的蔬菜，随摘随吃真好啊。 叶于景也觉得不可思议，心想自家小叔还真是有本事，这都能想得到，怪不得饥荒年间还可以给自己家寄那么多粮食。他刚刚仔细观察了下，这温室制作是简陋，更主要是这种菜的手法。这架子每层都不高，铺的土也只有薄薄一层，居然能长出这么水灵的菜，真叫人惊叹。 看叶茫他们出去玩了，王红梅起身去厨房做饭，留叶建国陪着公婆几人说话，于凤也起身说要帮忙，妯娌两个亲亲热热地往灶房做饭去了。 一进灶房，于凤就知道小叔子家日子过得不错，比她想象得还要好。灶房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很有条理。灶上放着一个烧水得大泥罐，还有一口小铁锅。一旁的墙边摆着一口水缸，还有一口缸，没有装水，里面放了一袋面粉和一袋大米，就这样敞着连盖都没有。 王红梅撸起袖子涮了涮锅，又把旁边的泥罐洗干净装了一罐水，准这是烧开当茶喝的。于凤也挽了挽袖子，洗了手，问道“梅子，咱是做馒头还是面条” “嫂子你们平日在部队吃馒头吃得多吧，咱今天就做米饭吧，炒几个菜给你们尝尝” “那今天我们可就有口福了，那我来帮你烧火”于凤笑着道，坐到灶眼下拿火柴点燃一把麦草引火。很快火苗就串了起来，忙把一边放着的木头块放了进去。 王红梅弯腰从灶台下面的翁里拿出四个鸡蛋来，这些鸡蛋是她提前攒了一个多月，足有三四十个呢。准备炒个葱花蛋，又从房梁上取下一个篮子，从里面拿出一小罐猪油和一把粉丝来。正把蛋敲出来用筷子搅拌，又想起自己忘记摘菜进来，忙探出门朝菜地那头喊道“茫茫，帮妈摘把葱来，再摘点菜进来” 说完又进来把手中打好的鸡蛋液放下，掏洗干净一盆米，放进蒸馒头的蒸笼上，再放到了烧水的泥罐上。再把粉丝放盆里泡上，这粉丝得泡发了才能用。 这边叶茫听到了王红梅的话，答应了一声，就开始动手摘菜，自己拔了几颗白菜，萝卜，又朝叶强吩咐道“强子，你去那边架子摘些辣椒和豇豆” “好嘞，姐”跑到种了辣椒一侧的架子边，利落地摘了辣椒和豇豆角，用衣服兜着，跟着叶茫送到了灶房。 看到叶茫放下菜，还拿起盆准备打水洗菜，正在烧火得于凤忙站起来一把接过盆子，对叶茫说“茫茫，这里大伯母来弄，你们出去玩吧” 叶茫见她坚持，也没多说，对着大伯母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王红梅和于凤很快就把饭菜做好端上了桌，一行人落座吃饭。桌上的菜算得上是很丰盛了；一大盘葱花炒鸡蛋，色泽金黄的鸡蛋和碧绿的葱花组合在一起，赏心悦目又香气四溢。一大盘猪油顿粉丝，还有一盘清炒白菜和加了红辣椒的肉末炒豇豆；还上了一大盆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在部队，叶红军一家也没有这么吃过，倒不是吃不上肉，而是冬天来了只有白菜萝卜吃，新鲜蔬菜是吃不上的。 大家对王红梅的手艺赞不绝口，一大桌菜吃得丁点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1 ☆、第 20 章 饱餐一顿之后，叶家二老坐车劳累睡午觉去了，于凤帮着王红梅收拾碗筷，叶建国和叶红军兄弟两去了隔房几个叔叔家拜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去拜访说不过去。 叶茫下午要督促叶强做寒假作业，这个傻弟弟期末考试都没及格，让王红梅好一阵骂，觉得太丢人了，严令叶茫每天下午监督叶强写两个小时作业。说起叶强学习叶茫就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这孩子聪明，可就是好动，一坐下来屁股就跟针扎一样，不停地扭啊扭的。 叶茫见叶强不怕她，就等他坐着写作业一不老实了就拿跟竹签扎他，还告诉他既然你屁股那么坐不坐那就试试被扎几下就舒服了。等他安静地写完作业便给他吃颗糖，这样来了几次，叶强彻底老实下来了。姐姐像个大魔王一样可怕，自己跑去告状爸妈跟本不搭理他，他不老实也不行啊。 把叶于景和叶红兄妹带进自己房间，招呼他们随意坐，要是困也可以好好睡一觉，因着家里只有三间房，叶建国就在叶茫房间加了一个大床让几个孩子睡一个房间。房里放了几个火桶，坐边上把脚放里面，再盖上褥子很是暖和。 叶茫还拿了些糖果和白糖糕鸡蛋糕之类的给叶于景兄妹吃，告诉他们桌上的热水瓶有开水渴了就自己倒。然后就监督叶强写作业去了。 叶于景拉着妹妹坐到了火桶旁边，天这么冷手脚都木了，兄妹两一边烤着火一边看叶茫交叶强写作业，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今天一天下来，叶于景觉得这位堂妹做事很是周到利落，年纪不大却像大孩子一样稳重。可能农村孩子早当家吧，看看身边的叶红都十二了还天真不懂事。不过他觉得叶茫可能有点面瘫。看叶强明明坐不住了，只要叶茫一个眼神看过去，动都不敢动一下。 正好叶强在写数学作业，好像是有道题不会，去问叶茫。就看到叶茫接过去，跟他大致说了解题思路就把本子朝叶强一推“明白了么，用这个公式解，自己做吧” 叶于景兄妹“·······”这样真的好么，给小学生解题就只讲一个公式，看叶强很平静地接过本子和笔继续写，偶尔被难得抓耳挠腮地，也不再像叶茫开口问，只自己默默做题推算。 叶红看了一会忍不住说“茫茫，你这样教不怕叶强听不懂么” 闻言叶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开口说道“为什么听不懂，我都把公式告诉他了还解不出那他就真的是太蠢了点”说完还看了看叶强，那眼神好像在疑惑叶强是不是真的是个蠢的。 叶于景“···” 叶红“···” 叶强听了他姐的话又看见她那眼神，赶紧为自己正名“姐，我不蠢，我能做出来的” 话音刚落，叶于景和叶红感觉自己被嘲讽了，突然有一种学霸的世界搞不懂的感觉。为了避免尴尬，两兄妹默默地烤火吃糖喝茶，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不过那边写作业的兄妹两却是没有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同，一个教一个写倒是挺默契，叶茫是个好姐姐，看桌下火桶里的炭火快灭了还起身加了几块碳进去。 就这样坐了一下午，到晚上听见王红梅他们喊吃饭的声音，叶于景兄妹立马起身出去了。看他们动作那么快，叶茫和叶强还以为两人饿了，叶强还感叹“于景哥和红红姐饿得好快啊，下午吃那么多东西这么快又饿了，果然要长那么高要吃得多啊” 叶茫顿了顿，没说话只示意叶强快点，两兄妹拉着手朝堂屋走去。 吃过晚饭后，大家在堂屋烤了一会火，叶茫几个孩子便被赶回房间了，晚上太冷别给冻着了。 几兄妹像被赶鸭子一样赶回了叶茫的房间，今晚开始叶强和叶于景睡，叶红和叶茫睡。这时候还不是太晚，屋里有火盆也不冷，叶于景索性脱了棉袄做俯卧撑，往常在家他也是每日跟着部队出操锻炼的。叶强被叶于景给帅到了，他觉得此时的堂哥有着一种充满力量的野性美，这才是男子汉的样子。也跟着脱了衣服一起做，不过还没做几个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叶茫简直没眼看，自己弟弟太弱怎么办···· 叶红笑笑把叶强扶起来，抬手给他拍拍身上的灰，安慰他“强子，刚开始是这样，你多熊几个习惯了就好，不信你问我哥哥” 正在做俯卧撑的叶于景也点头，对叶强说“强子，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训练保证你那小身板大变样” 叶强连连点头答应，从明天开始他决定就就跟着他于景哥混了。叶于景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才起身，打水去洗脸洗脚了。几人洗漱过后就爬上床休息了。 叶茫早上是被叶红的腿给压醒的，胸口喘不上气，睁开眼一看，叶红的腿都快架到了她的脖子上了。真不知道是在部队长大的所以柔软度好么，把叶红的腿放下去，坐起来。对面床上已经没有人了，被子方方正正地叠的跟豆腐块似的。叶茫穿好衣服下床，打开门一看，天还是蒙蒙亮，地上打了霜，半空中还飘着薄雾，叶茫朝双手哈了哈气，带好房门朝灶房去了。 进灶房就看到王红梅在揉面，叶茫拿起瓢从灶上的泥罐里打水洗脸，朝王红梅问道“妈，咱早上吃什么”】 王红梅手上揉面的动作不停，嘴里答道“今天吃面条，你快些刷牙洗脸，等下帮妈切点葱和酸菜” “好嘞”叶茫快速洗漱完，拿起刀切好葱花和酸菜，又从橱柜里拿出一摞碗在长案上摆开，依次往碗里撒上葱花和酸菜，又挑了点盐放里面。想了想又从油罐里挑了一些白色的猪油每个碗里放了一点。只等王红梅把面条下好往碗里放了再浇上面汤，这面就极为酸爽开胃了。 王红梅把面条下锅就让叶茫去看看大家都起来没有，洗漱吃早饭了。结果叶茫才出灶房就看到叶红军带着叶于景和叶强从外面进来，大冬天的三人竟然还打着赤膊，身上冒着热气。看样子应该是从外面锻炼回来。叶茫打了个招呼说吃饭了，又赶紧跑回灶房端热水，顺便告诉王红梅叶强跟大伯堂兄去晨练的事。王红梅默默地又给多下了把面。 叶强好像特别崇拜军人，每日跟着大伯和堂哥早晚训练。冬天这么冷，他竟然也从未睡过懒觉，也没喊过一声累叫一句苦，连叶大伯都夸这小子有前途，是个能耐的，还说等他大一点就把他接部队上去。乐得叶强每日跟着叶大伯身边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翻了年，正月初三这天，叶家二老和叶家大伯一家就得赶回部队了，叶大伯正月初八上班，但是还得去于凤娘家那边拜年，所以走得早些。 叶建国一家很是不舍，两位老人许多年没回来过了，侄子也这么多年没见过，不过老人讲究，是要老大养老，在部队也住习惯了。叶建国也能理解，但是叶强不能啊，一听他大伯和堂兄要走了，立马嚎啕大哭，小小男子汉哭得好不伤心。惹得众人哭笑不得，还是叶大伯承诺等他放暑假就把他接部队上去玩才勉强收住眼泪，不过哟莫是哭得太狠一下子停不住，不断地打着嗝，原本离别伤感气氛凝重，却一下子被冲散了许多。 从叶家大伯走了之后，叶强居然能独自一人进行早晚锻炼，跑步打拳，扎马步，丝毫没有懈怠。加上叶茫大魔王式的学习监督，叶强不管学习还是身板都有很大的变化，身体强壮了长高了，学习也不在垫底，反而名列前茅。 一年一年下来，叶家都默许叶强每到寒暑假便跑去部队训练了，毕竟学习没有落下，以后当兵或者考大学都可以的，总算不是个半文盲就好了。 ☆、第 21 章 “强子，你去你姐那屋把她给我叫来”王红梅坐在堂屋的方桌旁，手里拿着叶强的一条破了□□的裤子缝补，想起叶茫裤子好像短了一截，让叶强去把她喊来给他量量。 “好嘞”叶强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叶茫房门口，轻轻地敲了三下门。“姐，妈叫你去堂屋一趟”自从去年他进叶茫的房间没有先敲门，被叶茫拿着木棍追着打得鼻青脸肿的，再没忘记过了。在他心里姐姐简直是一个大魔王，打起弟弟来是真下狠手的，天知道为什么手劲不大打人却痛到骨头里。 叶茫对叶强的懂事觉得很满意，果然弟弟都是要靠打的。放下手中的笔走去开门“走吧” 进了堂屋就看王红梅朝她招手，手上还拿了卷尺“茫茫，过来量量，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也不知道两孩子吃了什么，前两年还矮冬瓜一个，今年就长这般高了。叶茫都有一米六三了，叶强比她还高点一米六五。攒的布料都不够给她俩姐弟做裤子的，王红梅只能给他们裤子上加一截缝上，那样不用把脚脖子漏出来。 量完身高叶茫也没走，就在桌边坐下，桌上摆了一盘炒花生，拿起花生一粒粒剥起来。也不吃，就剥了放碟子里，一边剥一边同王红梅说话。 王红梅手上穿针引线不停歇，抽空瞪了叶茫一眼“得，小祖宗，你又不喜欢吃花生，你剥那么多干什么” 叶茫有个习惯，没事做时手上喜欢摆弄东西，尤其喜欢转笔和剥花生，叶强深受其害。她转笔就把叶强钢笔摔坏了两次，那可是叶红军特意送他的，只能到市里有得修，剥花生吧没一会就剥了一大盘，全给叶强吃了，害他拉了一天肚子。 现在看叶茫又开始剥花生了，叶强撒腿就往外跑。 王红梅嗔怪地看着叶茫“你又把强子吓跑了” “哪有”叶茫悻悻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拍了拍灰. “妈，爸爸在温室种的豆子结了么” “结了啊，你不是上学么，就上次你爸休息，我两把豆子都摘了打干净了，就放灶房的缸里”王红梅用针尖在头上刮了刮，回道，“还别说，这豆子产量高，豆荚豆杆当柴火烧还挺好使的”打下来的豆杆都堆灶台底下当引柴用。 听见豆子都打下来了，叶茫便和王红梅商量是做豆腐吃还是做卤豆干豆泡之类的。王红梅说豆泡太费油，就做豆腐吧，做豆腐还有豆浆可以喝。两人商量好了就等叶建国回来磨豆子了，在樟树沟豆腐倒是人人都会做，不过王红梅做得格外难吃，所以这件事一直是叶建国父子三人的事。叶茫很不理解她妈平时厨艺还算不错，不知道怎么做起豆腐来不是太老就是太苦，王红梅则辩称是柳叶子沟的人不惯吃豆腐她当然不会做等等。 等叶建国出去检修回来了父子三人就开始磨豆子做豆腐了，叶茫往磨盘里一勺一勺地加着浸泡好的黄豆，看着磨盘转动后流出白腻的汁水，一股清新的豆香味扑鼻而来。偏头对叶建国说“爸，我明天午饭就带豆腐吧” 见闺女想吃豆腐了，叶建国擦了擦汗，笑笑“行，闺女，明天爸给你做杂酱豆腐盖饭”顿了顿看王红梅不在，又小声说“明早我给你做，你妈做的太难吃” 叶茫捂着嘴笑，看见王红梅站就站后面，朝叶建国使了个眼色。她爸接收到了，秒懂，立刻大声地夸王红梅做饭太好吃了，不过每天做饭也辛苦明天得饭就由他做了之类的话，乐得王红梅脸上开了花似的。 叶茫今年十四岁，1964年，在镇上念初二，现在实行的是小学五年中学两年。饥荒那两年叶茫稀里糊涂地跳了两级，所以她今年夏天念完初二就考高中了。其实现在初中学历已经很不错了，厂里招工初中学历就可以进去，好多学生都没打算念书了。不过叶建国和王红梅都希望家里小孩多读点书。 第二天一早，叶建国果然做了杂酱豆腐，里头还放了肉末，香气扑鼻，还蒸了一盆米饭。给闺女儿子一人装了一饭盒，载着两人朝镇上走去。 叶强还在上五年级，所以还在原来的学校，但是叶茫的学校还在镇子那一头，所以叶建国放下他们后她还得走过去。 背着书包朝学校的方向缓步走着，背后传来疾步声，叶茫还往一边让了让，结果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扭头一看，是沈子安，他爸就是当初叶建国托关系的轮胎厂厂长。 沈子安冲叶茫一笑，牙齿整齐又白净“叶茫同学，真巧，咱们一起走吧” 叶茫无所谓，点了点头，看叶茫没拒绝沈子安的笑容更明显了。一路上给叶茫说了很多镇上新发生的趣事，最后还试探性地问叶茫是继续考高中还是进厂当工人。 叶茫停下脚步，教室到了。朝沈子安扔了句“还不清楚”便先行进了教室。 沈子安也不觉得气馁，班里男生其实多半都喜欢叶茫。也许是家里条件好，营养足够，比起班里那些女生，叶茫发育的很是不错，纤腰长腿，肤白貌美。在这大多数人营养不良发育不全的人群里显得异常亮眼。再加上成绩好，平时吃饭也能看出家底殷实，很多人都想跟她做朋友，甚至许多家长都把她列为自己儿媳妇人选了。 不过念初中的叶茫依旧没有很要好的朋友，班里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话，但是再多也没有了。叶茫有着成年人的思维方式，一个人独惯了，自家亲戚还好，人一多，就条件反射似的木着一张脸。弄的班里的同学都不太敢和她亲近。 不过沈子安却是个例外，他爸是轮胎厂厂长，他良好的出身让他比周围的同学多了一丝自信和优越感，自然不怯叶茫那张冷脸的。 沈子安的气质很温和，笑起来很阳光，叶茫不排斥他，但是却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觉得他这个人太平淡了，无法吸引到她。 “叶茫，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你会继续读高中么”叶茫的同桌于静扯了扯她的袖子。 “还不清楚，看家里安排吧”没有正面回答她，其实心里明白肯定是要念高中的，只是不想引起太多人议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 七月底，叶茫顺利考上高中，叶强也顺利上了初中。九月才开学，为了奖励俩姐弟，叶红军特意拍了电报回樟树沟，说要接两姐弟去部队住一个月。叶强是一到寒暑假就去，叶茫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的。 正好两孩子一起有个伴，王红梅收拾了一大堆吃的用的让姐弟俩带给大伯一家。两人自己的衣服都只带了几件，带去的礼物却有一麻袋，要不是叶建国帮忙送到火车站，两人还不知道怎么办。 从家里去部队只要坐四个小时火车就到了，叶茫带了几个水煮蛋，中午叶强用自己带的小搪瓷杯接了两杯热水，姐弟两借着热水一人吃了两个水煮蛋当午饭。小憩一会，醒来后火车刚好到站。 因为提前拍了电报，所以叶红军叫了自己的警卫员柱子坐着运送给养的卡车来接的他们。看叶茫姐弟带了偌大一麻袋东西过来，让柱子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叶连长兄弟感情好，有那么一个老惦记着他的弟弟。 三人在车站等了一会儿，回部队的给养卡车就来了。三人坐上卡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军区，柱子帮忙把东西抬到家属楼叶红军家门口才跑回去复命去了。 叶强很粗暴地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叶于景。几年不见叶于景风采更胜往夕了，十九岁的少年容貌俊朗气质卓越。见这回来的还有叶茫，叶于景嘴角含笑，对这个堂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茫茫，你来了，快进来坐”待叶茫姐弟进来后，叶于景一手便把门口放着的大麻袋提了进来。一手关上了门。 “景哥，我帮······你”叶强默默地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茫茫，你就住红红的房间” 叶家是三室一厅的格局，因为人多所以把外面的小阳台给封了再从客厅占一些地方用木板隔成了一个小房间。是叶于景住的地方，叶强来了也住那。其他就是叶红军夫妻，叶家爷奶，叶红各一个房间。不过叶红和叶于景房里都是双层铺，这样有时候来客人了也有地儿住。 叶于景打开叶红的房门，帮叶茫把装行李的藤箱提进房间“茫茫，你有什么缺少的就和我说” “没有什么缺的，东西我都带着呢”叶茫从箱子里拿出牙刷牙膏和两个搪瓷杯摆在桌上，一个漱口一个喝水。又从箱子里面拿出一双软底拖鞋和布鞋摆在床边，放好鞋子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搪瓷盆和毛巾来摆在架子上。 看她这样动作，叶于景觉得有些熟悉，忍不住开口问她“茫茫，强子的行李是你帮他收拾的么？” 叶茫正在整理箱子里的衣物，听得他这样问便说“是啊，我妈可没有时间帮他” “···”叶于景就说呢，叶强第一次来部队时也是这样，像搬家一样什么都拿出了，还以为这小子有洁癖，原来源头在这儿。 下午叶红看到叶茫来了，也很高兴，堂妹来了自己晚上睡觉就有伴了。兴奋地拉着叶茫去房间，准备看看她缺什么到时候一起去买，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杯子。还有架子上的脸盆和床边的鞋。 叶红“·····”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到下午五点多的样子，一家人都回了家，于凤和叶家爷奶都在食堂工作，所以叶红军下班他们也差不多时候下班了。看到叶茫来了都很高兴，乖巧听话的闺女总是比调皮捣蛋的男孩要惹人疼爱得多。 不过看到叶茫姐弟带过来的东西，又开始埋怨叶建国太见外，每次带这么多东西也不怕累着孩子之类的。 袋子里大多数各种新鲜蔬菜，还有些粉丝，木耳菌子之类的东西，再有就是王红梅往里面放了用纸包着的三十个鸡蛋。都是些部队不容易买到的新鲜吃食。自家孩子住那么久，不送点东西过意不去。 于凤把东西都放进橱柜，只一些蔬菜一下子吃不完就让叶红送去给几个邻居了，都是战友几个军嫂常会互相送点吃食。 晚饭很丰盛，于凤特意从食堂打了一个白菜肉片和一个土豆炖肉回来，还有一大盆白面馒头，自家再炒了一个白菜，打了个蛋花汤。 吃的时候于凤一个劲往叶茫碗里夹菜，生怕她拘谨饿着肚子。叶茫躲了几下没躲过，也就随她了。不过叶于景看今天叶茫收整行李那架势以为她有洁癖，替叶茫拉住了他妈“妈，碗都放不下了让茫茫好好吃吧”于凤这才停下筷子，自己吃饭。 叶茫其实并没有洁癖，只是习惯碗里有多少食物绝对不会浪费，于凤给她夹太多会吃不完所以才躲开的。 吃过晚饭，歇了一会，大家就洗漱回了各自房间睡觉了。叶红军家一直都是按部队的作息规律来的。早上号角响起就得起床，晚上九点半熄灯号响起上床休息。 清早，叶茫被军营的号角声唤醒，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部队大伯家。趴在床边上伸着脑袋看向下铺，叶红睡得四仰八叉地，抱着被子酣睡，一条大腿都架到了墙上。这睡姿也是没谁了。 拿起床头挂着的白色棉布衬衫和长裤穿好轻手轻脚爬下床，趿着拖鞋拿起自己的牙杯脸盆去卫生间洗漱。 刚刚洗漱完就看叶红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头发胡乱散着，还有几根调皮地竖起来像鸡冠子似的。看叶茫洗漱完了便对她说“茫茫，你等我一会，爷奶和妈去食堂工作了，爸带着哥哥和强子训练去了，家里就咱俩等下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看叶茫点头，便打着哈欠飘进了卫生间。不过叶红速度很快，几分钟就洗漱完了，关好门带着叶茫往部队食堂走去。 叶红很是有着当姐姐的自觉，去食堂的路上不停地给叶茫指路，哪里是家属楼区域，哪里是训练场，哪里是食堂，那边是出口，包括哪里有好玩的，那边是军事禁区等等都给说得清清楚楚。路上碰到几个熟识地朋友也会特意停下了打招呼，介绍对方给叶茫认识。 ☆、第 23 章 到了部队食堂，里面吃饭的人不多，大多是像叶红这么大的孩子。叶红让叶茫随意找个桌子坐下，自己跑到窗口打饭去了。 叶茫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随意地环顾了四周，这时候来吃饭的大部分是孩子，年龄甚至比叶红还小，胸口上都用线串了几把钥匙挂着，而且大多是男孩，女孩只有三四人。都和自己的熟悉的玩伴坐在一起，即使说话玩笑也控制了声量不会吵到旁人，很是有纪律性。 等了没多久，叶红就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叶茫赶紧起身帮忙接过来放桌上。托盘里有两碗小米粥，两个大白馒头和一小碟子咸菜。 端起粥喝了一口，胃里瞬间被熨帖了，叶茫这才对叶红问道“红红姐，家里其他人不吃饭么” 叶红正拿着馒头啃，闻言端起碗喝了口粥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才说“爷奶和我妈在食堂工作，号角没响就得来食堂上班，那时候就有吃的，爸和哥还有强子是听着号角响了就起，不过他们仨得先去操场早训，完了才会来食堂吃饭，所以平时你就跟着我吧” 端起碗喝了几口粥，朝叶茫使了使眼色示意她看旁边几桌吃饭的小孩“看见那些小孩了么，都是我这样的，大门一把锁，脖颈一把匙，每天混食堂的，不过现在是他们年纪小，长大点也得跟着训练了” 叶茫拿起馒头咬了一口，看了看对面的叶红“那你怎么不用训练呢？” 叶红一个劲猛摇头，狠狠地咬了口馒头“我才不去呢，之前一直训练累就不说了，把我晒得和乌龟似的，害我被同学笑话” 叶红随于凤，极容易晒黑要养好久才能白回来，眼看叶红是大姑娘了，自己知道爱美了被同学笑话了几回自己就不肯参加训练了。于凤和叶家奶奶也怕以后太黑闺女不好找对象，便随她去了。 叶红暗搓搓地看了叶茫几眼，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有些嫉妒叶茫的一身好皮子。昨天晚上叶茫洗完澡出来，因为是夏天穿得是无袖小背心式样的睡衣，那身上的皮肤白得没发光了，白净又光滑，嫉妒得叶红眼睛都红了，只怨念自家妈怎么没把她生成这样。 叶茫安静地低头喝粥，不知道叶红心里所想，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沉默无语了。 吃过饭两人把餐盘洗干净放回原处，才往家属楼走去。不过洗完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叶红碗里还剩小半碗粥没喝完就准备倒掉，结果叶茫按住不让，应是让她喝完。她对叶茫讲实在喝不下去了，叶茫也不说话，只目无表情得盯着她看，直到叶红自己受不了端起粥喝了才罢了。等她喝完又悠悠地丢下一句“吃多少打多少，打多少吃多少不要浪费”端起两人地碗盘去洗了，留下使劲揉肚子的叶红“······” 两人离开食堂后不知道这话被来食堂巡视的后勤班长听了个正着，回去就把这话写成了标语挂在了食堂墙上。 回到家里，叶红就摊在了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她吃撑了需要躺着好好消消食才行。叶茫也不管她，自己拿了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拿盆装着到一楼压水井的台子边搓洗。 旁边也有几个军嫂在洗家里人换下来的衣服，看到叶茫一个小姑娘拿着盆下来洗衣服很是好奇，有知道她是叶连长家侄女的，便朝他笑笑，给她挪了个位置出来。 叶茫乖巧地给人道了谢，又朝几位军嫂喊了声“嫂子们好”便压出水来洗自己的衣服。 旁边几位军嫂都是用的皂角洗衣服，刚开始几人一边洗衣服一边说话没怎么注意到叶茫这边，等叶茫洗完开始清洗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才回头看向叶茫这边，看叶茫清洗的衣服好多泡沫才发觉叶茫竟是用的肥皂在洗衣服的。一个年轻点的军嫂当场就惊讶地叫唤出来“呀，你这个小姑娘怎么用肥皂在洗衣服呀，好浪费的你知道不拉”旁边几位军嫂也纷纷附和。 “···”叶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朝他们笑笑，冲干净衣服拧干水端起盆子跑回了二楼的家里。留下身后几位军嫂讨论叶连长家的侄女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小小年纪太浪费之类的话···· 回到家里的叶茫为把衣服晾在哪里犯了难，家里可没有地方晒衣服，尤其是女孩子私密的小内衣。看了半天没找到，只得端着盆去房里找叶红。 叶红听堂妹要晒衣服，便从床上起来，把房间的窗户推开，指着窗台外边的晾衣绳道“就晾这里好了，我房间后边是山，平时没人从这边过，所以没人看见的” 又帮着给叶茫找了几个衣架出来。叶茫把内衣套在衬衣上放一个衣架上晒得，其实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不过这个时代民风过于淳朴她怕别人尴尬。 叶茫晒衣服的时候，叶红闻到了一阵阵香味，好奇地看了看窗外晒着的衣服，发现洗的很是干净还有股清香，忍不住回头“茫茫，你用什么洗的衣服啊，又干净还好香” “肥皂啊，你要是想要我送你一块，我箱子里还有” “啊，那太贵了，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用吧”叶红急急的摆着手，供销社里卖四毛多一块呢可不能随便就要了叶茫的。 叶茫没理会她，顾自打开柜子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肥皂来，放到叶红床上“这个是洗衣服用的，你试试，我爸做的，里头加了香叶和桂花，洗完衣服可香了” “真的？我小叔可真厉害什么都会做”叶红拿起油纸包打开来，里头的肥皂只有她巴掌大，呈黄土色，不过上面泛着桐油状光泽，很是漂亮，还有着淡淡地清香。比起供销社的马头牌肥皂来不知道好上多少。叶红实在抗拒不了便高兴地收下了。 下午五点多，于凤和二老回来了。路上就听几个军嫂跟他说了叶茫用肥皂洗衣服的事，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叶茫小姑凉家家太浪费不会持家的意思，于凤也只是笑笑应付过去了。自家人还轮不到其他人嘲弄笑话。 不过在饭桌上于凤还是忍不住问了叶茫这事，倒不是其他意思，而是怕叶茫拘谨住不惯不敢同她讲，缺什么了会自己花钱去买。 叶茫还没开口，这边在啃馒头的叶红就嚷嚷起来了“这事我知道，茫茫是用肥皂洗衣服了，还送了我一块呢，那肥皂洗的又干净衣服还带着香味哩” 于凤正要教训叶红胡乱要了叶茫的东西，就听得叶茫对她说“大伯母，没事的，那肥皂是我爸自己做的，没花钱去买” “建国还会做这个？”于凤纳罕地问道。 一旁的叶强也开口说道“是哩，我妈老嫌我衣服脏洗不干净，我爸上个月就拿猪油做了几块肥皂”肥皂是叶建国做的不错，方法却是叶茫引导着才做成功的。不过这些叶强也不会说出来的。 于凤听了才放下心来，不过却打算私下跟叶红说不要再拿叶茫的东西，毕竟自家才是主人，再说哪有姐姐老是拿妹妹的东西的。心下也有几分唏嘘：不说这做肥皂的本事了，就是敢那猪油做肥皂的也没有几个啊，自家吃的油还只能用纱布沾了油往锅里抹一抹呢，哪里敢这般浪费哦。 虽然于凤说不要叶茫的东西，但是叶茫还是贡献了一块肥皂出来，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哪能自己用肥皂洗衣，爷奶和大伯只能用皂角洗的道理呢，再说皂角洗衣洗不干净不说，洗件衣服手上的皮都搓破了。于凤嘴上不说，心里对这个侄女是越看越觉得体贴惹人疼了。 每次下楼去洗衣服也总是要揉搓出许多泡沫，惹得众多军嫂艳羡不已。 ☆、第 24 章 叶茫在部队的日子稍显无聊，叶强每日跟着叶于景训练，走哪跟哪。但是叶家白天里一般是不见人影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忙。最闲的可能就是叶红了，每日除了洗洗衣服，就是窝在家做作业，要不就是到几个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家里玩，不过就在同一栋宿舍楼而已。 叶茫喜欢宅在家里，却不喜欢无意义地宅着，往常她在家里都会琢磨着种点菜或者折腾点新鲜玩意出来。可惜这里是部队，也不像自己家有那么多东西给他霍霍。 坐在书桌边，撑着脑袋想了许久，叶茫勉强想出一个可执行的活动来|————钓鱼。 像叶红问清楚鱼塘在哪，没有什么禁忌后，叶茫从厨房用她的搪瓷杯拿了点小米用白醋拌好，又偷偷往里面加了几滴香油进去。拿了自己准备缝衣服的线，抄起一把小板凳和木桶和叶红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才到了叶红说的池塘，也就是部队里的水库。其实如果不知道是个很深的水库的话，乍一看是和一个大池塘差不多。边上长了几丛竹子，还有一堆堆的水草和茭瓜长在水边，水面差不多和地面齐平的。 把东西放下，摆整齐。叶茫从水边折了一根小小的竹子充当鱼杆，又把带来的线像编手链一样编成双层的，免得钓到大点的鱼会把线扯断。又摘了一些竹叶编成蜻蜓，充当浮标，说来编这些小玩意还是叶建国教她的。 线的一端系在竹子上，中间系了竹蜻蜓，另一端系了一根弄弯的缝衣针作鱼钩，没有饵料，叶茫便挖了些蚯蚓穿在鱼杆上当鱼饵。弄好了这些，叶茫把搪瓷缸里的小米撒在了水里，还将竹竿一甩，把鱼钩放到了撒了小米的区域中。 然后便作等鱼儿上钩了。等待的过程有点漫长，阳光一晒，叶茫便有些昏昏欲睡了。其实她从来没有钓过鱼，不过倒是看叶建国钓过几回，只是看叶建国钓鱼蛮轻松的，怎么自己好半天都没有鱼儿上钩呢 正当叶茫有些迷糊时，感觉飘在水面的竹蜻蜓好像动了动。打起精神坐直身体看了看，确实动了，有鱼在吃饵。这鱼很是狡猾，咬了一下就立马就跑了。叶茫耐住性子等着，看那竹蜻蜓起起伏伏许多次，最终往下沉到没过水面，叶茫抓住机会，立马将手中的竹杆往上一甩。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掉落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就不动了，应该是摔晕了过去。 叶茫有些高兴，笑着跑过去把鱼捡起来放进装了一些水的木桶里。在桶边蹲下来，用手拨了拨鱼，那鱼马上就在里面游动起来了。 “嗯？这样可以钓到鱼么” 身后响起一道清冷动听的声音。叶茫回过头来,来人单手握着叶茫的鱼杆仔细打量着，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就那么随意站着，浑身上下却有着说不出的随性贵气。 见叶茫没有回答，偏头看向叶茫所在的方向。叶茫不知道怎么形容那张脸，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叶茫只觉得明明是大白天，却仿佛看到了星星。蓦地脑中闪过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嗯？”见叶茫傻傻地盯着他的脸，冲着叶茫展开一个微笑，性感又迷人。也让叶茫回了神。 叶茫有些脸红，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傻了。看他对自己的鱼杆感兴趣，叶茫站起来朝他走过去。走近才发觉这男子很高，差不多一米八五左右，叶茫抬头看他实在是累，索性直接拿过鱼杆给他演示了一番，还给他看了桶里的鱼。 很快他便听懂了，还从口袋拿出一把匕首来，两只修长漂亮的手在竹杆上面翻飞着，间或插了几根小木棍，很快便替叶茫改成了简陋版的专业垂钓杆。伸手递给叶茫“来，用这个试试” 叶茫接过改装后的鱼杆甩进水里，照旧拿起搪瓷缸里的小米往水里撒了一把，便坐等鱼儿上钩。 这男子也随意往叶茫身边的地上一坐，单脚屈起，陪着叶茫一起等，也不在意自己坐在泥巴地里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旁的没说什么倒是互通了姓名和年龄。 来人叫许奕，十六岁，是部队新调来的上级领导的儿子。其他的他没说，叶茫也不问，交浅既言浅，不必问太多。 用了改良后的钓竿果然不一样，等鱼儿再咬钩时，叶茫看准机会一甩，嗬，好家伙，三条大黑鱼一齐被甩了出来落到地上。 叶茫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灿烂起来。扯过一把茭瓜，把茭瓜扒拉下来，叶子就用来把鱼串起来。看了看天，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叶茫把东西收拾了一下。鉴于许奕的帮忙，叶茫把两条大黑鱼用叶子串起来，硬塞给他了。 然后把板凳放进桶里，一手提鱼一手提桶高高兴兴地往回走，临走时还交代许奕“许奕哥，麻烦你帮我把鱼杆收好，我下次还来的” 许奕点头，看叶茫开心地跑远了，随手把鱼杆放在了那丛竹子中，看看藏好了，便提着手中的鱼转身朝军区首长大院走去。半路碰到来找他的警卫员，把手中的鱼递给他，轻声道“晚上就做鱼吃吧” “是，不过哪来的鱼啊，够肥的”警卫员接过来还特地看了下。 许奕唇角含笑“捡来的” 这边叶茫带了两条鱼回来，惹得一家子欣喜不已，天天吃肉片煮白菜，难得可以换个口味。叶红还觉得可以两条鱼都快死了，不然可以留一条养着下次吃了。不过听叶茫说下次还会钓时又高兴起来，还嚷嚷着要叶茫带她一起去钓鱼。 ☆、第25章 早上吃过饭，洗衣服时叶茫才想起昨天自己好像还扒了几个茭瓜没带回来。几下把衣服洗完，晾好。拿着篮子准备去水库那边一趟，想起昨天叶红说要同自己一起去钓鱼，又折回房间去问他要不要去。 叶红朝窗外看了看，摇了摇头，决定窝在家里。太阳太毒辣，一不小心就被晒黑了她还是好好在家呆着吧。 叶茫见叶红不去，便打了个招呼自己挎着篮子出门，朝水库走去。 到了水库，果然地上散落着几个茭瓜，不过被太阳晒得有点蔫，好在还能吃，叶茫也不嫌弃捡起来放进篮子里了。又朝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鱼杆，不知道许奕昨天藏哪里了。在周围找了一下，最后在那丛竹子里找到了，还真是藏了个好地方。 今天没有带板凳和桶，叶茫便没打算钓鱼，只扒了几个茭瓜便回去了。想起昨天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不知道还会不会碰到他。 叶茫带回去的茭瓜很受大家的欢迎，夏天拿水一焯熟，拿剁椒一拌，很是爽口开胃。 闲着无聊的时候，叶茫又独自一人跑水库钓鱼去了。不过去了几次，鱼钓回不少，许奕却是再没出现过。直到暑假结束，叶茫叶强姐弟离开部队也再没看到过他的身影，恍若昙花一现的梦一样。 开学了，叶强照旧是坐叶建国的自行车专车出行，不过有时候骑车的人换成了他，叶建国在后面坐着。高中比较远，在市区，叶茫只能读寄宿。 叶茫学校开学比叶强的要早几天，开学那天是叶建国和叶强去送的。两高高大大的男人身上挂了好几个包裹，两只手上还提着箱子。跟在后面的叶茫两手空空，惹得不少人围观。两人待叶茫报好名了，领了钥匙就直接去了叶茫的寝室。虽然是女生宿舍，但开学这天是没有什么限制的。 房间是标准的八人间，床是木头搭成的双层上下铺。叶茫还没说什么，叶强就顾自给他姐挑了个靠窗户的上铺。把手上的东西给叶建国拿着，自己拿了脸盆和抹布出去打了盆水回来。手一撑就跳到了上铺，把床板和边边角角都擦得干干净净的。又拿出自带的报纸垫着下面才让他爸把棉絮递上去铺好，又给叶茫把床单铺好被子叠豆腐块，收拾好啦才跳下来。 叶建国看着很是满意，强子去部队这些年还真没白去，看这活干得干净又利索，真不错。拉着叶茫在一处空床上垫了张报纸，坐着休息。 叶强也没管他两，出去洗了抹布又换了盆水回来，接着擦叶茫要放东西的柜子，擦完便等它自然风干，出去倒了水。 柜子干得差不多了，又从袋子里拿出一把小锁出来，又往里掏了掏，拿出一把起子和铁锤来，开始安在柜门上。看得叶建国嘴角直抽抽，还特意带把锁，这是学校又不是集市，不过“你哪来的锁？” 叶强一边钉钉子，一边说“于景哥说学校也常有东西丢失，回来前我把他书桌上的锁给顺手带回来了” 叶建国“···” 叶茫“···” 叶于景“···”看着自己被撬得乱七八糟的抽屉，沉默半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了，来人是一个看上去很儒雅的中年男人，看着叶建国几人似乎有点惊讶，不过很快便朝叶建国笑笑，伸出手来“同志，你好，我是白刚，我女儿白月也是这个宿舍的” 叶建国也伸手握住他的手，“同志你好，我是叶建国，这是我闺女叶茫”，又指了指拿着锤子的叶强说“那是我儿子叶强，不过他才念初中” 白钢也拉过自己的女儿过来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声，便出去打水替女儿搞卫生去了。 白月站着没动，只是好奇地看着叶强的动作，精致的脸上先是不解，后来便是一丝了然。等白钢打水回来替她擦床时，对着他撒娇“爸爸，我也想按一把锁，你看人家都安了” 白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叶强刚巧把锁按好，便点点头“行，明天让你妈去弄来我下次给你装上” 几人正说着，宿舍又有人进来了，几家人一起，背着大包小包，本来就不大的宿舍瞬间变得拥挤不堪。叶强赶紧将姐姐的东西收拾好放柜子里锁好。大家相互打过招呼做了简单的介绍后，叶建国就带着两姐弟离开了。 看时间也到中午了，叶建国带着两姐弟去了国营饭店各点了一碗面吃， 吃完饭后，叶建国就准备带着叶强回去了，结果叶强硬是不肯走拉着叶茫絮絮叨叨了许久，最后还是叶建国看不下去了，强行拎走了。 回到宿舍时，家长们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女孩子在整理自己的床铺。见叶茫进来都有好的朝她笑笑,白月拿了包糖凑过来让叶茫拿着吃“叶茫，你回来了，给，吃糖” 叶茫朝她微笑“谢谢，不过我不太喜欢吃糖的”她是真不喜欢吃糖，以前都用来哄叶强玩的。 白月也不勉强，收回手，自己拿了一颗放嘴里含着“你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是去吃饭了么，我也想去外面吃，可惜我爸今天没带粮票出来” “嗯”叶茫含糊了一声，脱鞋爬上床闭眼休息，白月见她睡了，把手上的糖收到箱子里，也躺床上睡了，她睡叶茫对面的下铺。 两人都没注意到，宿舍其他人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能在国营饭店吃饭的人毕竟没有几个，大部分家庭都比较拮据。 这一觉叶茫睡得很沉，醒来时日头已近黄昏，爬下床去洗了把脸，叶茫从柜子里拿出饭盒来，里面放了王红梅特意做的冷面，夏天吃正好。开学报道这一天学校是不提供饭食的。才吃了一口，面前就凑了一张脸过来，是白月。 “茫茫，我可以吃点么，肚子好饿” 见叶茫没出声，又赶紧举起手中的纸包，里面放了一小堆猪肉干，“我不白吃你的，我用这个换怎么样” 叶茫“···” 不过叶茫还是分了她一半，王红梅做太多，她吃不完也会浪费掉的。她只意思性地拿了一根肉干尝了尝，太柴，没放什么油盐，咬不动··· 许是看出叶茫脸上略带疑惑的表情，白月笑得有些尴尬，埋着头吃面，她妈厨艺不太好，偏又喜欢做这些，都是好东西舍不得丢掉，只能霸蛮吃了。 开学了叶茫才知道他们班一共42个人，却只有10个女孩子，两个宿舍一边分了五个。所以叶茫下铺和白月上铺，还有一个叫林芝的女生上铺是没有人的，用来堆杂物了。 巧得是叶茫班上的十个女孩子都长得很漂亮，开学上课时，就有老师笑着说班里今年特别幸运，往年不开花，今年开十朵，朵朵不相同。十个女孩子一齐坐中间一排，一眼望去特别显眼。其中最漂亮的是一个叫顾佳敏的女孩子，长了一张明媚娇妍的鹅蛋脸，身材很是高挑，前凸后翘的，班里男生的视线总是绕着她的多。听说家里是军区部队的，家庭条件很不错。 还有一个就是叶茫宿舍的林芝了，瓜子脸，容貌昳丽美得张扬动人心魄。不过脾气不是太好，家里也只是普通工人，所以没有顾佳敏那样受欢迎。 ☆、第 26 章 上学的日子总是繁忙又充实的，虽然叶茫对于这里学习到的知识并不感兴趣，但她很享受上学的过程，即便语文和历史这些科目令她头疼都不得了。 不过不知道是谁说过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斗争。叶茫只想说有女人的地方，这个斗争往往会变得更加惨烈。 少年慕艾，在有着十朵金花的班级变得更加理所当然，在这个年代，十七八岁都可以结婚生子了，要是他们没有上高中，最多就是工作一两年就会被家长安排结婚了。 狼多肉少，整个班级都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起先也有几个男同学对着叶茫大献殷勤，不过在知道她只有十四岁以后，瞬间消失。打扰了，有种自己太禽兽的感觉怎么回事 班上顾佳敏和林芝的追求者最多，几乎涵盖大半个班级的男生。其他的女生又以白月多些。这些男生追求女同学的方法五花八门，层出不穷。有在路上偶遇的，有写诗的，有唱歌的，还有家境不错的，送饺子面条吃的，送糖果蛋糕吃的，还有帮提热水的。而且叶茫还发现不光是女生接受男生示好会偏向于家庭背景好的，男生追求女同学也是如此，除非漂亮的像顾佳敏和林芝一样，家境较好的女生要远比条件差些的女生受欢迎。当然，叶茫除外，她在班里还尚属幼生体。 下课铃响了，叶茫起身准备去食堂吃午餐，才刚走出教室，白月便一把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茫茫，我跟你一起去啊” 叶茫无所谓，说了声“好” 白月嘟着嘴，像叶茫抱怨“你不知道那些男生好好笑，追不上顾佳敏和林芝，便来对我献殷勤，我是收破烂的么，我才瞧不上他们呢” 叶茫听了弯了弯嘴唇，说起另外一件事“这周放假我准备回家一趟，你呢” 白月漫不经心地甩着自己的头发，有些长了“不回去了吧，还有一个月便放寒假了，到时候反正要回的” 两人说着便到了食堂门口，也不聊天了各自排队打饭。 周末放假叶茫背着书包回家住了两天，虽然坐了很久的车才到家，但是吃着王红梅亲手做的饭菜，叶茫觉得很值。 回学校那天王红梅还特意给叶茫做了瓶辣酱带上，里面还放了不少肉粒，很是下饭的。结果一到学校，辣酱便被同宿舍的女同学吃了大半，直呼好吃，说叶茫有个会做饭的妈妈真幸福，尤其是白月，跟白妈妈一对比，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养的白嫩嫩的，白爸应该费了不少心血。 上学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又到了该放寒假的时候了。叶红早早地拍了电报给樟树沟，说想叶茫了让她早点过去。 不过叶茫却不是很想过去，冬天这边很冷，叶茫都是窝在火桶里不怎么动弹的。她上次去部队可没有看到有什么取暖工具的，那边都是烧煤球，只有部队大食堂才偶尔烧柴火，她可不想过去挨冻。 不过叶红左一份电报，又一封信的，叶建国和王红梅就又收拾了一麻袋菌子鸡蛋笋子之类的东西，让叶强叶茫一起带去部队。王红梅还把家里没改过的军大衣给两人穿上了，生怕两人冻着。 叶强已经长到快一米八了，穿上军大衣显得英气笔挺，不过叶茫就变成了缩在大衣里的小矮人，不过她还挺满意地，全身都罩住了，风就透不进来了。 照旧还是柱子去接的他们，看到姐弟两脚下依旧有一大麻袋，还笑呵呵地对他们说“每回来你们姐弟两就带这么大一包吃的，连长可都便宜了我们咯，哈哈哈哈” 看柱子那开心地模样，叶茫和叶强也跟着笑了起来，叶强伸手搂住柱子肩膀“柱子哥，你要是给我爸妈去当儿子，别说一麻袋了，十麻袋也得弄啊” 几人嬉笑打闹着，很快便到了部队，叶强这次没让柱子帮忙，自己往肩上一放，扛起就大步往前走了。叶茫在他后面慢慢的跟着。 到了二楼，叶强敲开了门，等叶强进来，叶红才看到后面穿得跟熊一样的叶茫，噗呲一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茫茫，你这是什么打扮，才从雪域高原下来么，哈哈哈，笑死我了”眼泪都笑了出来。 叶茫白了她一眼，见屋里生了个小火盆，里面放的碳。还算暖和，便慢吞吞地把身上的帽子围巾和军大衣一件件脱了，不过里面的棉袄还是没脱。 也没立刻坐下了，而是和叶强一样，去于景/叶红的房里把东西放好，才一人拿了个搪瓷缸出来倒了杯热水喝。 叶于景\\\\\\\\叶红“···”有一种老年人既视感 待叶茫姐弟坐了一会暖和了些，叶于景起身打开他两带来的麻袋看了看，从里头每样挑选了些出来让叶红放厨房，又把袋口给系上，对叶茫姐弟说“冬日食堂只有白菜萝卜吃，爸说小叔要是寄了东西过来就都放食堂去，也算给战士添个菜” 叶茫和叶强都点头表示没意见，又听叶红说今天食堂杀猪问要不要去看看，正好也把这袋菌子送过去。 于是叶茫又把大衣和帽子围巾给穿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叶强都穿上了军大衣。叶于景还觉得奇怪，以前这小子只要穿一件薄棉袄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虚了？ 朝叶强看了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小子搞什么鬼 叶强无奈地朝叶茫那边瞟了瞟，小声地对叶于景说“哥，有一种冷叫我姐觉得我冷” “·····”真是服了这对奇葩姐弟了。 几兄妹关了门下楼朝食堂走去，不过其他三人是走的，叶茫是用挪的。 到了食堂叶强同叶于景抬着袋子去食堂后厨了，叶红则拉着叶茫去看杀猪。叶红仗着自己身量小，东钻西钻地硬是挤到了最前面，可怜叶茫还没站稳便被猪临死的惨叫声吓得往后一倒。 不过她没倒下去，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腰把她给提了起来，真的是提，脚都离地了。叶茫反射性地扑腾了几下，见脚够不着地，废劲地从大衣里把自己的脸露出来。一抬头，星光闪烁。一张光风霁月脸对她温柔地笑着。让叶茫都忘记要下去的事了。 这边叶红想去拉叶茫没拉住，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只手臂圈着叶茫的腰把她提了起来。这个男人一手插在裤兜一手圈在叶茫身上，因为低头在和叶茫说话，叶红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光这个动作就让叶红脸红心跳，实在是太，太帅了。 “许，许奕？”叶茫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你在这干什么？” “我来这看杀猪，以前没见过” 许奕身边的警卫员李远桥看他抱着小姑娘迟迟不松手，忍不住咳了咳“嗯，嗯嗯” 许奕这才把叶茫放下来，还给她正了正帽子。小姑娘身形比去年长了不少，又包裹得这样严实，他还是听了旁人喊了名字才知道是她。 叶茫这才发现这么冷的天，许奕竟然只穿了一件棕色外套，连棉袄都没有穿。叶茫赶紧拉着他的手摸了下，还挺热乎。看样子是不冷，想了下，又把自己的围巾取下，踮起脚围在了许奕的脖颈上，白色的羊绒围巾在许奕身上竟显得格外好看。 许奕怔了一瞬，随即轻笑起来, 摸了摸叶茫的脸“谢谢茫茫” 李远桥“···”他家的这位少爷是不是在调戏小姑娘？ ☆、第 27 章 叶红回过神来，跑过去抓着叶芒的手急急地问“茫茫，怎么样，没被吓，吓到”正巧许奕抬头望向这边，看到他的脸叶红连话都磕巴了。只觉得自己肾素激增，心跳加快得好似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妖兽哦，长成这样出来真是犯罪。“你好，我是，是，叶红，茫茫的堂姐” 许奕嘴角带着微笑吐出两字“许奕”，说完又转过去看叶芒.还没说什么，叶强他们就过来了“姐，你朋友么”叶强好奇地看着许奕. “你们好，我是许奕，茫茫的朋友”许奕晗首. 眼里的笑收了收，面上依旧一派和煦。 看着对方脸上温和的笑容，叶强心下好感顿生，嘿嘿地笑笑“你好，我是叶强” “叶于景” 叶于景报了自己名字后便没说话了，只看了看许奕，能在军区走动，自然也是军人子弟，但是许奕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身边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警卫员。在军区除了几个元首身边之外，几乎没有这么大年纪的警卫员了，何况还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态度如此恭谨。不知道是哪位首长的公子了。 察觉到叶于景在探究自己的来历，许奕也不生气，仍旧温和地笑着。看李远桥接好一小桶猪血，他轻柔地拍拍叶芒的头顶“茫茫，我家就在前面种银杏树的院里，走几步就到了，去我家坐坐吧” 银杏树的院子？叶于景身体一震，那不是，不是。叶于景还处于震惊中,就听见叶芒有些为难地说“阿，今天就不去了吧，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叶于景“.....”内心在狂吼：那是军长家啊，军长，不过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目无表情。 许奕弯下腰凑到叶芒面前“茫茫，真的不去么” 对着这么一张脸叶芒拒绝地很艰难“不了，我...”剩下的话消失在许奕温柔的笑里. 战败. “不过，我要吃完中饭才能去的，我可以带我哥和姐姐去么” “当然可以，下午我在家等你们”许奕微笑. 约定好以后，叶芒兄妹几人就回家了。叶于景和叶红都有点飘飘然，不过一个是因为许奕，一个是因为许奕他老子。叶芒则揪着叶强去翻行李，看有没有什么适合作伴手礼的。结果翻遍了都没找到，叶芒只好将来之前王红梅特意给她做的两瓶蘑菇辣肉酱贡献出来。还在都是孩子送这个倒也不失礼。 吃过中饭后稍微歇了歇，兄妹几人就打算出门了，不过出门前叶于景又把之前放厨房的菌子笋子之类的篮子提上。至于自家有没有吃的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出门后叶于景走前头领路，军区大院与部队军属楼分处于部队南北相对的两头。四人走了十多分钟才到那里。刚走到银杏树下就看到李远桥迎了上来“叶同学，许奕特意让我出来接你们进去” 李远桥带着几人走进了靠左侧一幢二层小楼，刚一进门就看到许奕正从楼梯上下来，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衬衫，看叶芒依旧裹得和熊一样过来忍不住轻笑起来. 几步走到叶芒面前帮她把笨重的军大衣脱下来挂在墙上.引她们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叶芒把手上提着的篮子放在茶几上“许奕，这是家里带的一些山货，我拿来给你尝尝” 许奕接过叶芒的篮子朝她笑笑“茫茫，谢谢你” 很快便有帮佣送上热茶和几碟干果糖块之类的零嘴。许奕将桌上的一碟松子糖朝叶芒的方向推了推，“茫茫，这是北方特有的松子糖，你尝尝看，味道不错” 看叶强几人似有些拘谨，许奕温和地笑了笑“都是军区大院的子弟，不必拘谨,我是茫茫的朋友自然也可算是你们的朋友，朋友之间不必如此生疏的” 看许奕表情真挚，几兄妹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这般认为的，放松了下来。开始同平时在家里一样喝茶吃糖聊天。 叶芒拿了颗松子糖放嘴里，一股浓浓的松子味在嘴里散开来，果然味道不错。她朝叶强推了推那碟子糖“强子，你尝尝这糖，好好吃满满都是松子的香味” 许奕见她爱吃，弯了弯唇角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几人坐在喝茶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气势十足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一见到这人，叶于景蹭地一下站起来敬了一个军礼“首长好” 见叶于景这样，叶强和叶红也赶紧站起来敬了一个礼“首长好” 只有叶芒嘴里包着糖瞪大了眼看着他们，那惊讶地模样看得许奕一乐。站起身来为他们做介绍。他指着刚进来的中年男人说“这是我爸，许一龙”又伸手朝着叶芒几人点了点“叶芒、叶强、叶于景、叶红。我朋友” 许一龙得知叶芒几人是许奕请回来的朋友，态度变得异常热情。硬是要把兄妹几人留下来吃晚饭，叶于景几人实在推脱不了便答应了，只央着李远桥去给叶家去了信说在朋友家吃饭。 晚饭还有一会儿，许一龙干脆坐在沙发上同他们一起聊天。不过都是他问，叶于景答。不一会就把叶于景摸了个底儿清。比如他和叶红是独立团连长叶红军的孩子，叶芒和叶强是他小叔的孩子，家里还有爸妈和爷奶。自己才上大二，叶芒和叶红上高一叶强念初一等等等等。 到了吃晚餐时，李远桥特别有眼力见，不但让厨房做了叶芒拿过来的菌子，还上了几碟蘑菇肉酱。还把叶芒安排到许奕边上坐着。 晚餐很丰盛，有清蒸的黑鱼，有猪血菌菇汤，有清炒白菜还有一道土豆烧肉。主食是米饭。不过许一龙却很喜欢叶芒拿去的蘑菇肉酱，就着这辣酱足足吃了两大碗饭。叶芒见他喜欢，自己也觉得高兴，吃饭的动作都快了些。 吃完饭稍歇，叶于景几人便提出告辞，许一龙见天色不早了，便没留他们。不过他说了让几人常过来玩。家里有孩子在到底热闹些有生气和人情味些。 几人应下了。临出门前许奕拿出一条土黄色的驼绒围巾给叶芒围上“你的那天今天溅到了猪血我给洗了，晚上冷你先围这条”见叶芒乖巧的点头，许奕嘴角噙着笑，又给她理了理大衣，才送他们几人出门。 ☆、第 28 章 目送叶茫几人远去，许奕才转身回到了屋里。许一龙坐在沙发上一手端茶一手拿着军报在看。眼神从报纸上离开抽空瞥了他一眼“对小姑娘还挺上心，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些乖巧地朋友了？” 看了他一眼，许奕没出声，径直步上楼梯，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许一龙乐了“这孩子是不是害羞了” 站一边的李远桥暗自吐槽：你儿子那是鄙视你而已。又看许一龙的眼风扫过来 ，忙正了正表情，狗腿地坐到许一龙旁边说“今天是许奕主动邀请人家来做客的” “哦？”许一龙来了兴趣，连报纸也不看了 “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小子真的开窍了？” 李远桥就一五一十地把在食堂发生的事讲给了许一龙听，许一龙听了更加纳闷了“还以为这小子开窍了，听你这么一说又不大像啊，这小子从小就这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李远桥试探性地问“要不，我再侦查，侦查？” 许一龙也点头，又拿起报纸来继续看“你多注意下，这小子鬼得都成精了，不知道怎么就是不开窍” 这边叶茫几兄妹回家后，于凤正在收拾碗筷，叶家爷奶和叶红军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兄妹几个回来了，叶红军便问“你们今天去谁家了居然留你们一起吃饭” 叶茫正笨拙地脱着军大衣，听了回头答道“首长家”听叶于景他们是这样喊的。 “这，首长有好几个，哪个会请你们几个孩子吃饭呢”叶红军觉得好笑。 叶于景坐到他爸边上，神情有些得意“爸，你猜猜看” 这小子，叶红军顺手拍了叶于景胳膊一下“快说” 叶于景往后一躲避开他的手“是军长家，许一龙许军长家” “什么”叶红军和于凤并二老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讶地看向叶于景。 于凤桌子也不擦了，两只手在身上围兜上随意抹了几下，坐到沙发上问叶于景他们几个怎么会去许军长家吃饭。要知道那边军区大院是首长们住的地方，战士军属虽然住部队但也是进不去的，外边还有卫兵站岗哩。 “妈，这个啊你问我啊，我知道”叶红伸手指了指自己， “好，问你，问你，现在可以说了么” “这还差不多，听好了”叶红就把她们先去食堂外边看杀猪结果碰到许奕的事说了。 “所以，军长就这么留你们吃饭了？”于凤有些难以相信，军长居然这么平易近人。 叶红军听了也不奇怪，他虽然只远远见过许军长几面，却也听过他的为人爽直待人和气。而且是有个独子，好像比于景小两岁，十七了，只不常在部队露面。他看向叶茫“茫茫，你怎么会和许军长的儿子认识呢” 所有人都看向叶茫那边，只一看大家都有些无语。叶茫和叶强像个老人家一样，坐在沙发上，一人捧着一个装着热水的搪瓷缸。叶家奶奶刘玉英忍不住说道“强子，茫茫，你们年纪轻轻怎么一股子老头作态，没点朝气” 叶茫淡定地喝了一口热水“多喝热水有利排毒” 叶强也点头附和，众人无语。 又喝了几口热水，叶茫才说起和许奕怎么认识的。其实两人交情也不深，可能许奕看她比较顺眼吧。 叶红军听了就告诉几个孩子，就当普通朋友一样来往好了，但是不准捣乱给人家添麻烦。见几个孩子点头，便回房休息去了。 叶茫洗漱过后就回房爬上床，钻进被窝没一会就睡着了。睡下铺的叶红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都是许奕的那张脸还有那温润的笑容。本来想找叶茫说说话的，结果叫了叶茫好几声都没人搭理，爬起来一看，人早就睡得喷香的了。只好烦躁地在被窝里滚来滚去的。 第二天一早，叶茫被叶红吓了一跳，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又黑又肿“红红姐，你怎么了” 叶红摇了摇头，像个幽灵一样飘进了卫生间。叶茫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叶红为什么看上去精神这么差像是一夜未睡似的。 不得不说叶茫猜的很对，可不就是一夜未睡么。少女情窦初开，做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梦，早上起来头痛得要命，想起昨晚的梦叶红只觉得羞耻感要把自己给淹没了。 早饭照例是在食堂吃的，不过吃完饭后叶红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叶茫喊了她几次都没反应。使劲扯了扯叶红的手“红红姐，你怎么了？” “啊，哦，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叶红才回过神来。 叶茫无奈“我说我等下要洗衣服，你有什么要洗的么” 叶红摇头，摇到一半脑中灵光一闪“茫茫，你洗什么我帮你吧”顿了顿又说“许奕不是借了条围巾给你么，那个要洗么” “要的，等下洗了过两天干了还得给他还回去呢” “那我帮你洗吧”拉着叶茫快步走回了家。叶茫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衬衣放盆里，又拿了许奕那条围巾放里面和叶红一起下楼。 叶茫只搓着自己的几件衬衣，至于那条围巾叶红说是驼绒的比较难洗她帮着洗了，叶茫表示少洗一件非常乐意。不过叶茫清洗完这几件衣服后，看叶红还在那儿搓围巾，有些窘窘地“红红姐，我洗澡很勤快的，而且我，只带了一会，不脏的”言下之意围巾不是太脏，不用洗这么久吧。 叶红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换水清洗，讪笑“哦哦，我习惯了习惯了” 不过这驼绒的围巾确实很难干，在外边晒了三天才干透，叶茫本来要用火烤干的，叶红说怕被火星给燎坏坚决不同意。围巾干了后，叶茫和叶红去了军区大院给许奕还围巾，结果站岗的卫兵说许奕现在不在部队，家里没人。两人只好回了家。 又过了两天，叶建国拍电报来让叶茫和叶强姐弟回去，快到小年了肯定是要一家人团圆的。于是叶茫和叶强背着包坐火车回了樟树沟，临走还托叶红记得把围巾给许奕送去。叶红自是满怀欣喜地答应了。 叶茫回家后，寒假期间叶红不用上学，无事可做，便每日去军区大院那边看许奕有没有回来。等了十来天终于问到许奕回了的消息，便用送围巾的由头央了叶于景同她一道去了许家。到了许家才发现许奕的妈妈何芝华也在，原来是军区医院最近无事所以放假放得早些。 何芝华得知他们是许奕的朋友，特意给许奕来还围巾的，以为许奕把围巾借给了眼前这个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拉着叶红和叶于景在沙发上坐下。让人上了茶之后再去叫许奕下楼，自己则陪着叶红他们说话。 何芝华很喜欢孩子，总是可惜自己只生了许奕一个孩子。再看叶于景和叶红五官端正，眉目清澈又有礼貌，对两人很是有好感。尤其是叶红，长得一张苹果脸，眼睛大大很是乖巧可爱，让她喜欢得不行。 许奕下来的时候，何芝华正亲亲热热地同叶红在说话，叶于景坐一边安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其乐融融。 何芝华见儿子下来了白了他一眼“许奕，朋友来找你你还磨磨蹭蹭的” 许奕轻笑“妈，我这不是来了么”向叶于景和叶红颔首，以示招呼。 坐了会，许奕便问叶于景要不要去他家后院看看，有个小型打靶场。男孩子都是爱枪械的，尤其是部队子弟更加，叶于景立即起身去了，叶红见状也跟了过去。 说是小型打靶场并不太小，只比部队士兵平日训练用的小上一点而已。而且这里各种枪械都有，种类很是齐全。看得叶于景一阵火热，尤其听许奕说这里面装的是空包弹可以随意打的，就更心痒了。挑选了自己想试的枪支就开始举枪击靶了。 叶红也试了试手，她在部队长大自然也是打过枪的。 直到肩膀酸痛，叶于景才停手。停下来才发现快到吃中饭的时间了，便带着叶红告辞，同上次一样，何芝华也留他们吃饭，不过两人到底不太好意思，拒绝了。只在许奕说可以常来玩时，没有犹豫便一口答应了。叶于景实在是眼热许家的那个打靶场。 之后叶于景便常常去许家，叶红自然是每回都跟上的。没多久兄妹两就在叶家混熟了，有时候晚了甚至就干脆在许家吃饭。也不白吃，常送点新鲜蔬菜过去，有时候叶建国给寄东西过去了也会给许家送一份。 叶茫姐弟回家之后，感觉还是自家好，饭菜好吃，屋子也宽敞，连空气都新鲜几分。两人每日跟着叶建国在温室里种瓜种菜，或者上山采菌子挖笋子，再不就是帮着王红梅打扫除尘。日子过得快乐又有滋味。在部队的生活几乎没想起过，只偶尔捡到的菌子蘑菇多了吃不完才想起给部队邮了点。 ☆、29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寒假眨眼就过去了，叶茫和叶强又到了该上学的时候了。 这次开学是叶强去送的叶茫。其实叶茫表示可以自己一个人去的，但是叶强坚决不同意。没让叶茫沾手，叶强自己提着大包小包一直将叶茫送到宿舍，还打水将落了灰的床，书桌，柜门擦了一遍才离开，买了车票回家。 白月到宿舍时，就看见叶茫悠闲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柊叶在编蚂蚱。同叶茫打了招呼，白月把身上的几个布袋取下来准备放柜子里。结果摸了一手灰“天，才一个寒假就这么多灰啊，提这些来都累死了还要搞卫生” 正郁闷着，白月突然发现叶茫的柜子特别干净，转头问叶茫“茫茫，你也来太早了吧，连柜子都擦了” 叶茫眼皮都没抬“不是我，我家强子擦的” 白月听了更加郁闷，哀嚎道“天啊，我怎么就没有强子这样的弟弟呢，求上天赐我一个弟弟吧” 叶茫编蚂蚱的手顿了顿，唇角微翘怎么也压不下去。 开学后的日子很精彩，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新鲜事发生，偶尔还有人闹出不少笑话。 叶茫正坐在食堂吃饭，坐旁边的白月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茫茫，你知道么，原来追顾佳敏的赵军和林芝在谈对象呢”赵军的爸爸是革委会的一把手，自己长得也是阳光俊朗。之前一直在追顾佳敏，不知道怎么突然和林芝谈起对象来了。 叶茫淡淡地说了句“是么”便低头继续吃饭，今天食堂的土豆做得不错，她很喜欢吃。 看叶茫这样，白月也没什么八卦的欲望了，泄气地端起碗筷，吃饭。心想叶茫果然还是太小，还没有开窍啊。十五岁的姑娘每天竟只关心吃什么。 ********* 1966年，发生了几件大事。叶茫进入高二的第二个学期还没有一个月，国家下发文件宣布停止高考，实行工农兵推荐大学制。同时号召广大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国家建设，为社会为国家奉献自己的一丝力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学校里有许多学生都主动报名下乡成为一名光荣的知青。学校匆匆给他们发了毕业证书，叶茫他们便成了有着高中文凭的毕业生了。 所幸这次下乡运动是自愿报名，有着高中文凭的同学们可以轻易地被各大工厂单位招工进去成为工人。 白月被家里安排进了供销社，宿舍里其他人林芝因为和赵军在谈对象被赵家安排进了国营饭店，其他人也大多进了工厂当工人，值得一提的是顾佳敏上了大学，军医大，以后会成为一名光荣的军医。 叶茫的户口还是农村户口，知青下乡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包袱款款地回了樟树沟。 在家住了一个月，每日不是睡觉就是在温室种菜。王红梅看不下去了，一个好好的高中生哪能整天蹲在家种地呢，那书不白读了。让叶建国问她愿不愿意去电厂上班，或者其他厂子也可以的，高中生厂里头抢着要。可叶茫不愿意上班，她觉得在家挺好，不愁吃不愁穿。 又在家蹲了一个月，王红梅急了，下了最后通牒：叶茫要是再不去上班，就让她去相亲，嫁了人不上班也没人说她。吓得叶茫连连发誓自己马上去上班。王红梅才算消了气。 叶建国找了许多关系，问了各大厂办的招工情况后，替闺女定下去酒厂，叶茫有高中文凭自然很容易便进去了，不过叶建国还是花了点力气把叶茫弄进了厂办，这工作轻松只负责招工之类的事即可，正适合叶茫。 于是十六岁的叶茫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工人了，开始了上班生活。 **** 这边叶于景也大学毕业进了部队，叶红高中毕业，考进了军区文工团，两人都成为了一名军人。至于许奕，叶于景两人跟他混熟了以后才知道他早就上大学了，叶茫和叶红一起去给他送围巾那会他不在就是去学校忙毕业的事去了。 不过两人毕业了之后就很少去许家了，叶于景是平时训练就很繁重了根本没有时间去，而且部队也有打靶训练还是真枪实弹的，他也就不再眼馋许奕家的打靶场了。叶红倒是想去，何芝华也很喜欢她时常叫她过去，只是许奕神出鬼没的，叶红压根见不到他几次，去了也没用。慢慢地就不再往许家去了，只反而经常跟着文工团到处慰问演出，工作很认真又肯吃苦，不少首长都夸这个小姑娘不错。 叶茫自从过了十六岁，抽了条后整个人像发面一样发育迅速，长高了一截差不多一米六八的样子。胸部也鼓鼓囊囊的规模很是客观，纤腰长腿，翘臀丰胸一样不少，整个人愈发娇艳水灵，不变的就只有脸上仍带着婴儿肥，显得她还有股孩子气。 厂里不少未婚男青年都喜欢盯着叶茫看，还有不一些直接托厂里资历高些的大妈去同叶茫说媒的。把叶茫吓得够呛，平时就表情淡淡，这回看到别人干脆整张脸都木了。不过那些大妈反而觉得叶茫作风正派，懂礼貌做事认真又有文化，长得还不错，以后多的是男青年追求哩，就是人害羞了些。、 叶茫“····” 九月底，国庆将近，酒厂要送一批酒去军区慰问战士，上级领导点了叶茫随行，理由是叶茫长得好，过去了酒厂也有面儿。叶茫坐上卡车后才发现里面还有四五个漂亮姑娘，理由同上。 幸好这是个淳朴的时代。厂里叫上叶茫他们几个漂亮的小姑娘也真的只是看着让酒厂面上添些光彩而已。 下车的时候，叶茫觉得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让其他几人先下去，自己蹲下身把鞋脱了一看不知道怎么鞋底扎了一块碎玻璃。幸好没有划破脚，把玻璃□□穿好鞋，叶茫走到车厢尾部“·····” 卡车车厢后面都有块小腿高的铁板拦着，这是为了安全不会打开的，之前她们几个下去都有人扶，叶茫没想到就这会功夫人竟然都走光了。 叶茫站在那里考虑自己是直接跳下去还是爬下去呢，卡车底座有些高，两样执行起来都有难度，精致的小脸此刻眉头紧锁。突然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需要帮忙么” 叶茫惊喜地抬头，就看到许奕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 许奕单手插兜站着，看到叶茫的窘状，走到叶茫面前，“嗯？，茫茫” 叶茫赶紧朝他伸手“许奕，许奕，你快把我弄下去” 她还得去找她们厂的人呢 许奕从口袋抽出手，两手掐着叶茫的腰一提，就把她给提出了车厢，扶着她站好就松了手。手上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捏了下拳头又插进了裤兜。“你怎么一个人在车里” “我现在是酒厂的工人，随厂里领导过来给部队送酒的，我刚刚脚被硌了下，就一会功夫人都走不见了”叶茫有些郁闷。 “应该在后勤部，走吧，我送你去”许奕拍了拍叶茫的肩膀，迈开步子走了。叶茫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许奕，你现在也是军人么”一般军人家庭的孩子大部分会选择回到部队当兵，就像她堂哥叶于景。 “我？目前不是”许奕一笑，又轻声问叶茫“茫茫，你是在市里的酒厂么” 叶茫摇头“我在红旗镇酒厂上班” 两人没聊多久，许奕就停下了脚步，后勤部到了。找了门口一个小战士带叶茫进去找他们酒厂的人，许奕就转身走了。 等叶茫他们酒厂的卡车离开部队时，部队门口站岗的战士问了哪个是叶茫后，递给了她一个纸包。叶茫打开来看是一包松子糖，是许奕给的。 捏了一颗糖放入口中，味蕾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松子的清香，还是这么好吃。叶茫将手中的糖果递给车厢里的几个姑娘吃，这糖看上去就很贵，没敢多拿，每人只拿了一颗，待吃进嘴里那满嘴的松子香也说明这糖确实很贵。周围的姑娘都羡慕不已，能送这么好的糖给叶茫肯定关系不浅。 其中一个圆脸的姑娘就靠叶茫坐着，她试探性地问道“叶茫，这是你对象送的吧，这糖可真好吃，没看到供销社卖过啊” 叶茫跟她们几人都不熟，就只说了句“朋友送的北方特产” 那几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她们连供销社普通的糖果都没吃过几回，何况这种松子糖，朋友可没这么大方。不过叶茫不想说她们也不好多问，毕竟嘴里还吃着人家给的糖呢。 不过一回酒厂，叶茫有个军人对象的事便整个酒厂都知道了。等叶茫回到厂办办公室里，把剩下的松子糖发给办公室里几个大姐大妈吃时还被她们调侃是不是发喜糖呢，说叶茫对象真舍得，这么贵的喜糖大家可没吃过。把叶茫平日无甚表情的脸说得通红一片，久久未散。 ☆、第 30 章 知道叶茫有了个军人对象，叶茫的桃花就彻底谢了。现下群众最是拥军，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厂里的男青年们火热躁动的心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叶茫乐得轻松，便也懒得解释。反正许奕不在这里，就算在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与此同时，叶茫有了一个新的烦恼。以前她没被传有对象时，办公室里的大妈大姐们都把叶茫当小姑娘看，现在知道她有对象了，直接把她划分为已婚妇女那一类去了。平时在办公室说些家长里短之类的，偶尔还说些荤话也不再避讳叶茫了。尤其是坐叶茫对面的贾大姐，还喜欢拉着叶茫一起讨论，说叶茫迟早要经历这些的，早些听了以后处理婆媳妯娌关系就有经验了。 叶茫内心在纳喊：贾大姐，我不想听啊。可是她不敢，面对办公室这群上了年纪的女人，叶茫显得特别怂。果然不管什么时代的大妈们都是可怕的。 除了这些叶茫上班可以算是很轻松了，几乎没什么事可以做，厂办只招工的时候稍微忙点其他时候多是清闲的。 不过进入十一月以后，厂里就变得异常忙碌。年关将至，各个单位都要供应酒水，各部门都在加班，厂里有些人手不足，于是叶茫又被征调了过去。这次是负责给各单位出货。叶茫需要记录各单位需要多少件酒，什么品类的，然后随货车送到单位，再让对方单位接收签字盖章。 这工作虽然看上去简单，但是酒的数量和品种很多，要供应的单位也很多每家单位需要的酒的品种和数量又各不相同，所以能做这份工作的人不多。可能是因为叶茫是高中生文化程度高，也可能是因为她长了一张看上去很聪明的脸，上级领导点了叶茫来做这事。 叶茫脑子本就好使，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只是每日坐着拉了一卡车货的重型皮卡到处奔波，让叶茫苦不堪言。她也没想到她会晕车啊，一下车就狂吐，几次下来人都瘦了一圈。不过厂里暂时没人能顶替她做这个工作，所以叶茫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 早上五点叶茫就到了酒厂仓库，拿着记录本看了一下，咦，今天这车酒只有一个去处-----X军区部队。叶茫算了下时间，到部队应该只要花三个多小时就会到，今天只有这一趟货送，可以多留一会。叶茫跟同行的司机老李说了声就跑宿舍去了，上次叶建国来看她，给她带了好几瓶王红梅做的辣酱和蘑菇酱。正好这次可以带到部队去。 叶茫很快便拿了布兜装三瓶不同口味的酱，小心提着赶到了仓库。核对货物无误，签了字，叶茫他们坐上卡车就出发了。 一路上照旧晕车，晕了三个多小时总是到了部队。待检查放行后，叶茫让老李帮忙卸完货后去后勤盖章，自己则往军属楼叶家走去。 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应该是都上班去了，拿了一瓶辣酱放在了门口，叶茫就下楼往军区大院走去。 到了银杏树下，叶茫也没打算进去，只麻烦站岗的战士帮忙把两瓶酱交给许奕家里，便打算离开。刚一转身，就看许奕站着不远处对她笑“茫茫都不打算看我就走么” 叶茫被他的笑晃了下神，磕磕巴巴地解释“不，不是，我是过来，过来，给部队送酒的，马上就得走了” “嗯，是吗？”许奕唇角微扬，也不说话，只看着叶茫微笑。 这张脸对叶茫的杀伤力实在是大，叶茫傻傻地盯着他看，只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双眸子里了。 还是许奕瞧见叶茫眼角微红，似乎哭过，走上前去用手轻抚叶茫眼角“眼睛怎么红了？” 叶茫呆呆地抬手摸了摸，半饷才想起回话“啊，是来的时候我有些晕车” 从红旗镇来这坐汽车要三个半小时，许奕收了脸上的笑，皱了皱眉。想起家里好像有瓶外用的薄荷膏，便让叶茫乖乖站着等他一会，自己快步回了家进了他爸妈的房间。果然在抽屉找到一瓶薄荷膏，还没开始用过的。拿起来就走了。 走到院门口叶茫果然还站在原地，一只手把薄荷膏塞进叶茫的口袋，一手抚了抚叶茫的脸，肌肤滑腻的触感让他愣了一下，很快又挪开手拍了下叶茫的脑袋“茫茫，坐车回去时把薄荷膏在太阳穴上抹点就不会晕车了” 叶茫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傻傻地点头，就跟着许奕往部队大门口走。到了大门处许奕交代叶茫回去注意安全，实在难受便下车歇歇。然后说自己还有事便先走了。 等了没几分钟老李便开车出来了，叶茫坐上车后从口袋拿出薄荷膏往太阳穴抹了一点。冰冰凉凉的，还怪好闻的，一点都不刺鼻。 抹上薄荷膏之后，一路上叶茫果然没有晕过车了，连老李都在笑她是不是见了对象所以就不晕车了，要不之前吐得那么厉害现在一点没反应呢。 叶茫也不管老李笑她，终于不晕了她心情好着呢。 **** 过了几天，军区部队给叶茫寄了一个包裹。随包裹来的还有一封信，因为是军邮所以门卫直接把包裹送到了厂办叶茫办公桌上。 叶茫中午从食堂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桌上放了个包裹，上面还有一封信。旁边王大姐和贾大妈朝她挤眉弄眼的“小叶，部队来的，肯定是你对象寄的” “是啊，小叶，你对象对你可真不错” 叶茫只尴尬地笑笑，拆开信一看，包裹是许奕寄的。信上说他找了一位老中医问了问，给叶茫配了些治晕车的药，是一些藏红花，红景天，天麻，当归之类的药材磨的粉，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让她放心吃，吃一段时间就不会晕车了。 “嗬，你这个对象可真舍得啊”一个声音在耳朵边响起，吓了叶茫一跳“王大姐，你吓死我了”这个王大姐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特别重，喜欢听别人的私密事。叶茫对此深感无奈。 王大姐横了叶茫一眼“我才被你吓一跳呢”说完又朝叶茫挤挤眼“小叶，你这对象不错啊，就这么一个晕车的毛病还专门跑去问大夫，还配了这么多贵重药给你调理，可得花不少钱哩” 一旁的贾大姐听了也笑叶茫“小叶，不是对象会对你这么好？还骗我说是朋友，咋了，谈对象还不好意思呐” 叶茫：本来就是朋友啊，唉 包裹事件以后，全厂又知道了叶茫对象花大价钱给她买了许多贵重药材就为了治叶茫晕车的小毛病，是个有情有义有钱而且只对叶茫一心一意的好军人。让厂里结婚没结婚的女职工眼红得不得了，怎么自己就没遇到这样的男人呢。叶茫在红旗酒厂可以算是出了名了，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有年轻女同志莫名其妙的盯着她瞧，然后就是叹气。搞得叶茫吃饭都吃不香了，好在过了几天大家就忘了这事，叶茫也松了口气。 叶茫每日按时吃着许奕给她配的药粉，慢慢地竟也不晕车了。随着货车满省市乱跑也再不晕车了，心里对许奕很是感激。连老李都觉得很神奇，之前一坐车就好像要死的样子，突然就不晕了。自家有个亲戚也是晕车，便有心问了叶茫药方，不过叶茫告诉他后便摇了摇头。里头全是贵重药材，不说价钱太贵了，没有门路医院也不给开的。心想小叶这对象对她可真是不错。 ☆、第 31 章 托许奕的福，叶芒终于不晕车了，许奕在她心里排第三位了，一二位是她爸妈。叶强第四。满省乱跑的时候，要是有什么新奇好吃实用的东西总是想办法弄两份，一份寄给樟树沟，一份寄部队许奕。连自己老李说自家酒厂的陈酿连领导都难得喝到，她也私下偷偷贿赂酿酒的大师傅弄了两瓶。她爸不喝酒她就把两瓶酒都给许奕寄过去了。 许家客厅茶几上堆满了叶芒寄过去的东西，许家一家三口都有自己的事，忙起来常常十天半月地不着家。叶芒寄过去的东西都放在了军区传达室，家里没人在，偏偏叶芒寄起邮包时又不节制，到哪找了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要往这寄上一份，慢慢地传达室都堆成了小山。 许一龙开完会回军区时，站岗的战士就把他的车给拦了。坐副驾驶的李远桥从窗户探出头就开始训那战士“怎么值岗的，许军长的车都不认识？” 那战士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您家有包裹在值班室” “包裹？”李远桥纳闷是谁会往这寄包裹，朝后坐的许一龙说“首长，家里有包裹在值班室，我下去拿一下” “去吧” 李远桥跟着那战士往值班室走去，那战士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有些欲言又止。李远桥正要发火，值班室就到了，门是开着的。李远桥就看到了那堆成小山的包裹。终于知道那战士是什么意思了，感情是看他长了几只手啊！得，他又跑回了许一龙的汽车旁，让开车的老马下车帮忙拿东西。加上刚刚那战士三个人来回好几趟才把那堆包裹全搬车上。 许一龙都震惊了，不知道是谁给他家寄这么多东西。 回家后才知道这些包裹都是寄给许奕的。上面写了许奕的名字。许一龙看着客厅茶几和地上堆满的包裹沉默了，他是拆还是不拆呢。犹豫了几秒，开口喊李远桥打电话给许奕，结果李远桥拨了电话后那边说许奕不在。 许一龙“.....”大手一挥“拆” 两人开始动手拆包裹，这里拆出一双劳动手套，那里拆出一对搪瓷杯。这里拆出一大包鸡纵菌，那里拆出一包红糖。拆了又拆，最后两个人干脆撸起袖子盘腿坐地上拆。 晚上何芝华回家被吓了一跳，客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地，两个大男人几乎被埋在了里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声音隐隐带着怒意。二人抬头一看何芝华回来了，许一龙朝她招招手“芝华同志，你回来的正好，还有几个包裹你来拆吧，都是许奕那小子的” 何芝华愣了“这些全是？” 许一龙重重的舒了口气“全是” 好吧，何芝华随手拿起用刀划开，里面放满了碎报纸，打开碎纸露出两个酒瓶。她拔开酒塞准备瞧瞧里面是什么，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袭来，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好酒啊”许一龙拿过去闻了闻，没想到这些包裹里还有这宝贝。趁许奕不在他得偷偷藏起来才行。许一龙把何芝华手里的另一瓶也拿过来放自己面前，何芝华白了他一眼，又开始拆下一个。 这一次里头是一瓶雪花膏，还有一支冻疮膏还有一个贝壳油。何芝华把雪花膏放到了自己面前.... 还剩下两个包裹。一个小些的里面装了一包甜饼干，另一个块头有点大，不过很轻，打开一看里头装了大概两三斤棉花。 包裹拆完，三人就开始收拾，不要的包裹皮整到一个袋子里装着。其他东西摆茶几和沙发上。 何芝华大概看了下，大部分是吃的，小部分是用的，品类五花八门。将那些红糖，花生，饼干，蘑菇，竹笋用篮子装着叫李远桥带回去，她记得李远桥媳妇又怀孕了，家里还有个六岁的皮小子这些都用得上。 李远桥有些犹豫“首长，这都是人家寄给许奕的，他都还没看过呢” 许一龙一摆手“诶，这你不用担心，他会看到的” 他起身从抽屉拿了纸笔，把所有的东西都罗列出来。然后把这张纸递给李远桥“去，贴他房门上去，十天半月不着家，该，到时候吃完了一样知道人送了什么给他” 李远桥抽了抽嘴角，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接过那张纸上楼，将这张纸牢牢地贴在了许奕房门上，然后踩着轻快地步子下楼。 一个礼拜后，许奕回家。发觉李远桥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他看到自己房门上贴的纸时就明白了。太阳穴隐隐在跳动，不用说纸上的东西差不多都被这家子人给贪污了. “包裹是哪里寄过来的” 李远桥赶紧回答“是红旗镇酒厂寄来的”声音有点发虚，能不虚么，正主的东西他也贪污了。 叶芒每天跟着老李跑各大厂单位送货，跟几大厂后勤的人混的很熟，她又是管出货的，经常帮几个厂的人换些各自需要的东西，连带着别人送了不少自家厂产的“处理品”给她和老李。她自己用不大上的东西她就往樟树沟和军区的许家寄。 许奕在家的这几天也收到了几个叶芒寄过来的包裹。打开一看，一打男士棉麻袜，几个猪肉罐头，还有一张毛毯。许奕轻叹一声，揉了揉额头，觉得头疼。随即又轻笑起来，这个傻姑娘哦！ 看来他最好还是去红旗公社走一趟了，随即起身喊李远桥备车。 叶芒从毛巾厂回来已经到了下午五点了，刚从卡车上爬下来就看自家厂门口停了辆小汽车。以为是什么单位领导来了，看了几眼就往厂里走。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许奕就倚着车门站那. “你怎么来了？”叶芒有些惊喜. 许奕低低地笑“傻姑娘，你给我寄那么多东西我得来谢谢你啊” “那我寄过去的东西你都看了吗，你喜欢么？”叶芒的眼睛都亮了，拉着许奕的袖子“许奕，这些都是别人送我的，除了我爸妈我就给你寄了” 听到叶芒只给自己家和他家寄了，许奕的眼神更柔和了。他摸了摸叶芒的发尾，“你送的我都喜欢” 老李看到一个年轻人在找叶芒说话，还坐小汽车来的，本来要把车开进厂房的，忙把车停住探出窗来大声说“小叶，这就是你军区的那个对象吧，小伙子长得真俊啊！” 叶芒大窘，连连摆手“不，不是，他是我朋友” 老李哈哈大笑“就是对象吧还不承认，看人小伙子都特意来看你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说着便启动车子开进了厂里。 叶芒脸胀得通红，低着头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真是太丢人了。 许奕挑眉，看低着头不肯看他，伸手牵着叶芒走到了僻静处。“哦，茫茫，我是你对象？” 叶芒唰地一下抬起头，死命摇头“不，不是，他们误会了，胡说的，你，你不，不要介意” 叶芒越急越磕巴，连眼都急红了. 许奕大手一张按住叶芒的脑袋，弯下腰看着她，轻笑“就是你对象啊，你单位都知道了，现下不承认是想抛弃我么” 被他的话刺激得瞪大双眼，叶芒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呆愣愣地看着许奕. 许奕收回手从脖子上取下一根项链，上面的挂件是一把微型手枪的模样。系在了叶芒的脖子上，还打了个特殊的结。“这是我设计的武器的模样做的，茫茫，也是我的彩礼哦” 什么！叶芒条件反射般伸手去解那根项链，解了半天那结就是打不开，急得不行。 呵，彩礼收了可没有退的，许奕按住叶芒解项链的手，“茫茫，你很讨厌我么？”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怎么会，叶芒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就见许奕温柔地对着她笑。叶芒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宿舍坐着了。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拼命回想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完全想不起来。她真是中了许奕的邪了，那张脸对她的杀伤力真的很大啊！ ☆、第 32 章 第二天一进办公室叶茫就被大妈们围住了，王大姐眯着眼朝叶茫眨了眨“欸，小叶，听说昨天你对象来了？” 贾大妈也点头说“对啊，听老李说小伙子长得俊着哩” 连平日不大爱说话的李大姐也抬起头笑道“小叶，你对象下次来可得让我们见见啊，咱厂办一朵金花就这么被摘走了我们这些人连人都没见过可不成，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这个理”几位大妈都点头附和。 叶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木着脸低头装害羞。她，她现在也不知道该说许奕是她对象还是不是了。 **** 许奕去了红旗公社以后，叶茫没敢再往军区寄包裹给他了。许一龙和何芝华还觉得可惜，他们已经从李远桥口中得知这么多包裹都是红旗酒厂的一个小姑娘寄给许奕的。尤其是许一龙，最近在家收包裹成了习惯，每次拆包裹都觉得心情愉悦，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突然叶茫就不急=寄了，许奕还没说话，他就觉得不自在了。还偷偷问许奕是不是得罪人小姑娘了，要不人怎么突然就不给他寄东西了。、 许奕拧眉斜了他爸一眼“儿媳妇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惦记” 随即又笑了笑“下次带她来给你们看，记得准备见面礼”说完就转身走了。 许军长被儿媳妇三个字炸得有点晕。下午何芝华下班回来还没换鞋就被许一龙拉沙发上坐着，神情严肃地对她说“芝华同志，你可能有儿媳妇了” 啥，儿媳妇？何芝华疑惑地看着许一龙“你在说谁” “儿媳妇，就给咱儿子寄包裹得那小姑娘，许奕这小子亲口说的” 何芝华也有点懵，示意许一龙别说话让她好好捋一下思维。“什，什么时候就成儿媳妇了？” 许一龙其实也有点懵，夫妻两把李远桥叫进来。“坐下，说吧，都知道些什么” 李远桥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对面的两位首长，表情有点无辜。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是问叶茫的事。 李远桥告诉他们叶茫就是许奕去年请到家里做客的那个小姑娘，是叶于景和叶红的堂妹。当时吃完饭离开的时候许奕还主动把自己的围巾给小姑娘围上了。 又说起叶茫在的红旗酒厂上次派她来军区慰问，许奕知道小姑娘晕车晕的厉害，还特意去军区医院找了孙老给开了药方，想办法磨了药粉巴巴地给人家邮过去了。还重点说了叶茫的年龄：十六岁。 说完这些后李远桥末了忍不住自己再补充了一句“小姑娘可能觉得那药效果不错吧，听说现在不晕车了”言下之意那些礼物有可能是感谢，毕竟当初许奕买那些药花了不少钱。 听李远桥说了这么多，许一龙夫妻两有些怀疑自家儿子不会是在单恋吧。面面相觑，半晌无话。 不过知道许奕有喜欢的人了，许家夫妇很是舒了一口气。许奕从小就是一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模样，风度绝佳，完美像一个王子，可是许一龙和何芝华却一直很担心。许奕太聪明了，智多近妖。古往今来，高智商的人性格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的，绝对不会像一位谦谦君子的。 许奕长期一副无欲无求内心空洞的模样一度让何芝华觉得自家儿子可能是情感缺失，以后可能会出家当和尚了，没想到居然枯树开花了。吊起的心放下大半了，又想起叶红那小姑娘来，可惜了，那小姑娘喜欢许奕她也知道，还想着撮合一番了，现在看来是不成了。不但不能还得装作不知道才行。两姐妹争夫传出去可不好听。 何芝华叹了口气，哎，多好的小姑娘啊，可惜了 ***** 叶红在的文工团最近没有慰问演出，她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又听哥哥说许奕好像回了军区大院，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就住回了部队的家。 她喜欢许奕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叶红军和于凤既不赞成也不反对，许一龙是军长和他们家不是同一层次的，他不便插手。可是小儿女的事由他们自己处理他也不会管。不过叶于景却是很赞成的，鼓励叶红勇敢去追求，他觉得许奕是个不错的男人，有能力又有担当家里条件也好，嫁给他叶红应该会过得不错。 住回部队的家里后，第二天叶红就收拾了一些东西去许家了，她是来找何芝华的。 “华姨，许久不见你竟然越来越漂亮了”一进门，叶红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何芝华，她走上前去坐在了何芝华身边亲热地拉着何芝华的手。 “你这孩子就会哄我开心”何芝华笑着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的书，仔细地打量着叶红，小姑娘面色红润眼神清亮，笑起来有着小女孩特有的天真娇憨。何芝华暗暗可惜。 她拉着叶红的手拍了拍，笑着道“红红，今天怎么有空来看阿姨？” 叶红打开自己带来的盒子给何芝华看，里面装着蜜制的西施梅，深红的梅子上面透着蜂蜜金黄的光泽，看上去很是馋人。“华姨，你快尝尝这梅子，可好吃了，是我战友送的” 何芝华也惊讶叶红带来的是蜜饯，这时候可不多见了“红红，这可是好东西，你留给家里人吃多好，送我这来干什么” 叶红莞尔一笑，捏起一颗梅子送入何芝华嘴里“华姨，家里留着呢，这些是特意送给你吃的” 见何芝华没有再推辞，吃下了梅子，叶红才舒了口气，眼珠转了转，没看到许奕的身影，便问何芝华“华姨，许奕不在么” 何芝华一顿，咽下嘴里的梅子，笑着说“他啊，在楼上呢”看叶红眼睛不时往楼上瞟，眼神中明显的欣喜之意，何芝华微不可察地叹了一下，复又笑着对叶红说“红红，你先坐，我去看看那臭小子在干什么” 正起身准备去楼上，就看到许奕下来了“许奕，快过来，红红专门送了蜜饯过来，你也来尝尝” 许奕迈着大长腿走到沙发边坐下，对一边的叶红笑笑“你来了”这么多年了他和叶于景叶红兄妹也算是熟识了。 看着许奕温和的朝她笑，叶红晃了晃神，红着脸答道“好久不见，许奕” 许奕捏起一颗梅子放入口中，嚼了嚼，微微点头“还不错” 叶红正因为许奕的这句夸赞欣喜不已，就听见何芝华对着许奕嗔道“不错的话是不是想要给你那小姑娘送一份过去呢” 许奕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叶红听见何芝华的话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慢慢地转过头去看许奕，想看看会不会是他们在开玩笑。可是许奕却没有否认，他的脸上还挂着愉悦的笑容，叶红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许奕是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叶红怎么也坐不下去了，匆匆起身说了句“华姨，我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走了”就跑了出去。 何芝华看着叶红急急跑出去的身影有些不忍，叹了口气，瞪了许奕一眼，都怪这小子，她今天一天叹的气比几十年的都多。 叶红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好在家里现在没人在。关紧房门一把扑倒在自己的床上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许奕就是看不到她呢 恨恨地捶着被子，泪珠不断地滚落下来，打湿了枕巾。 自从两年前见到许奕，她就喜欢上了他。努力考上文工团，每一次演出她都全力对待，不管再苦她都没有哭过，她只想着许奕能看到认真工作的她，或者能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她也好。 每次一听到许奕回了军区的消息，她总是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然后精心打扮地去了许家，也是希望许奕能多看她几眼。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叶红无力地放下手，翻过身躺在床上。许奕不是看不到她，反而会很温和地同她说话，可是许奕对谁都是一样地温和有礼。不管她去许家多少回，送多少礼物，都是一样，两年了，许奕连笑容的弧度都没有变化过。 爸爸的军职比许军长差的太远了，叶红不想让人说爸爸用女儿来攀附上级，从来都不敢直白大胆地去追求许奕，女孩子的矜持也让她拉不下脸面。她只能去讨何芝华的欢心，那样见到许奕的机会就更多，然后何芝华也会在许奕面前多提提自己····· 不知道哭了多久，叶红从床上爬起来 ，抬起手看了看手表，眼泪弥漫着整个眼眶让她看不清时间，抬起胳膊擦了一下又一下，还是止不住眼泪。叶红仰头，将手掌盖住了眼帘苦笑，自己还真是没用。 咔哒一声响，开门的声音，客厅也响起了脚步声，家里人回来了。叶红深呼吸几次，使劲把眼泪逼了回去，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狼狈地出现在别人面前，家人也不行。擦了把脸，勉强展开笑脸打开了房门“妈，爷爷，奶奶你们回来啦” 于凤拿着东西进了厨房，只说了句“红红，你在家啊” 叶家奶奶看到叶红眼睛通红的，赶忙拉着她问道“红红，你眼睛这么红啊，怎么了这是” 听到这话叶红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使劲咽了咽口水，拉着她奶奶的手摇了摇“嗨，奶我没事，这不刚刚摘辣椒么，辣椒水溅我眼睛里了，都把我辣哭了” “真的，那可得好好用凉水冲冲”说着急冲冲地拉着叶红往卫生间走去。 第二天一早叶红就回了文工团，决定轻易不回部队了。她怕一看到许奕那张脸自己又会忍不住，趁现在闹得笑话还不多赶紧放手吧。 叶红一心扑在了工作上，鲜少回部队，叶家爷奶想她了她也只回去看看就走了，无奈叶红军只能让叶于景往文工团多跑几趟看看妹妹了。 ☆、第 33 章 许奕果然弄到了许多蜜饯去了红旗酒厂，叶茫正坐在办公桌前清查核对经手的出货详单，然后拿着印章在一摞单子上“哒哒哒哒哒”地盖个不停，贾大妈抱着一摞文件走过来在她桌子上敲了敲“小叶，你对象来找你了，赶快去哈”说完抱着文件急匆匆地走出去了。叶茫手上一顿，收拾好印章和出货单放进抽屉，才起身在王大姐几人揶揄的眼神中出了办公室。 还没走到酒厂的大门口，叶茫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灰色毛衣的许奕。随意地倚靠在小汽车的车身上，长身玉立温润如风，优雅地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屈起，手心还托着一个纸袋，不知道装得是什么。 走到许奕面前几步处停下“你怎么来了？”不知道许奕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 叶茫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许奕，大大地杏眼黑白分明，眼眸深处倒映出许奕的身影。脸上带着的婴儿肥显得纯真无邪，娇憨又魅惑。 许奕的喉头动了动，拉着叶茫走到一边的角落处，并不说话，只微笑着盯着叶茫看。叶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低着头看着脚尖。突然嘴唇上被什么碰了下，紧接着嘴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甜的，蜂蜜的甜。叶茫砸砸嘴，还挺好吃。 “这是西施梅用蜂蜜渍的蜜饯，好吃么”许奕弯下腰在叶茫耳边轻轻问道。 点点头，咽下嘴里的梅子肉“许奕，你也吃” 许奕又捏了一颗放叶茫口中，手却在她唇角摩挲“你替我吃，茫茫” 一连被喂了三颗蜜饯，叶茫就开始摇头两只手抓着许奕的手腕表示再也吃不下了，把她齁着了。 看着自己手腕处的两只嫩白小手，许奕的手指微动，然后笑着说“好了，我不喂了” 叶茫这才放开他，从口袋拿出手绢给他，指着他的手说“手上沾了蜜，擦擦” 许奕并不接手绢，只将那修长白净的手伸到叶茫面前，没办法，叶茫只能拿着手绢挨个给他擦手指头。 看着许奕的脸越来越近，叶茫的手绢擦不下去了“你，你，你不要靠这么近” “呵”许奕直起身来，抽过叶茫手中的手绢轻柔地擦了擦她的嘴角，那里沾了点蜜渍。叶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有点尴尬。 许奕笑笑，把装了蜜饯的袋子放到叶茫手上“茫茫不是问我来干什么吗，给你送这个的” 坐三个多小时车就为了送这个给自己吃？叶茫忍不住抬头看许奕，可一看到许奕温柔的笑容，她心里已经知道是真的。叶茫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阿，那个，那个.....” “嗯，什么？” “茫茫，我是来见我对象的” 哈，叶茫被这句话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两只小手把装蜜饯的袋子捏得死紧，一双眼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许奕。 许奕轻笑，看着叶茫羞怯的模样只觉可爱非常。手伸到叶茫的脖颈处，修长的手指从衣服里勾出一根项链，上面还带着身体的余温和少女的甜香。看着手指上托着的迷你□□，声音愈发地温柔“茫茫，彩礼都收了，对象也得收了才是” 叶茫被许奕弄得晕乎乎的，脑子里跟打了结似的完全无法转动。傻傻地盯着许奕的胸膛，头顶是许奕温柔地注视着。一股粉红色的气息在两人周身弥漫。 坐车里的李远桥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他们该回去了，探出窗朝许奕挥了挥手。 看到李远桥挥手，许奕抬手抚了抚叶茫的脸“茫茫，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收回手朝汽车走去。上车后朝叶茫挥了挥手，许奕就示意李远桥开车走了。 直到小汽车的身影看不到了叶茫才抬步走进了厂里。 回到办公室，贾大妈王大姐李大姐几人刚好都在，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边喝茶一边聊着闲话。叶茫把手上的纸袋打开，挨个递到她们前面“大家都尝尝，这是梅子做的蜜饯” 贾大妈的办公桌离门口最近，叶茫便先递给她，她拈起一颗放嘴里仔细地尝了尝“好甜啊，这是用蜂蜜渍的吧，真好吃”嚼着嘴里满是梅子和蜂蜜的酸甜，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个呢。 王大姐和李大姐也拈起一颗放口中，两人都连连点头“真好吃” 梅子虽然好吃不过大家都没多拿，叶茫再递过去的时候几人都摆手不吃了。坐叶茫对桌的王大姐到门后拿了热水壶往自己的搪瓷杯里到了杯开水，还帮贾大妈和王大姐也添了些，见叶茫的杯子还有水便没给她倒。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对着叶茫说道“小叶，这可是你对象特意给你送的，这东西贵着哩，自己留着慢慢吃吧，我们几个沾了你的光能尝尝味就很不错了哪能太贪心呢” 贾大妈也开口说道“就是，小叶，这好东西可不能就这样分着旁人吃了，你还小，这结了婚以后手可得紧着点” 一旁的李大姐听两人这样说，就笑了起来“你们啊，让小叶手紧些，有她那对象在小叶的手也紧不起来啊” 几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贾大妈连连点头“也是，小叶对象可舍不得” 叶茫“···”每天同这么一些大妈们上班自己的脸皮感觉每天都要厚实许多了。把装蜜饯的纸袋折上封口，拉开抽屉放了进去，再把印章和出货单拿出来继续“哒哒哒哒哒”地在之前没盖完的单子上盖章。 回去的路上许奕的唇角就没放下过，正着车的李远桥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心想这是大少爷看对眼了将人放心上了，巴巴地赶了过来就为了给人小姑娘送包蜜饯，来回车程小半天呢。哎，小年轻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唔。唔，你不用上班的么？”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叶茫双手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说着。这是她第六次试图暗示许奕了，结果依旧，失败。 两人一起坐在汽车后座上，许奕手里拿着一块大列巴，看叶茫嘴里吃完了又给塞进去一块，嘴角含笑，显然他对投喂叶茫很有兴趣。 叶茫不知道许奕是怎么无师自通的掌握了后世的恋爱法则的，她只知道几乎每个星期天许奕都会出现在酒厂的大门口。每个礼拜李远桥都会开着那辆小汽车载着许奕来红旗酒厂，然后停在酒厂外等叶茫下班。红旗酒厂没有人不认识那辆车以及车里叶茫的对象。 待许奕再要喂时，叶茫说什么也不张嘴了。他也不勉强，收回手将列巴放进纸袋中，然后把袋子放在座椅上，两只手往叶茫面前一伸。 叶茫熟练地拿出自己的手绢来给他擦拭，这只擦好又换另一只，服务周到。老实说她很不能理解许奕为什么非得自己给他擦手，他不喂自己不就好了嘛。但是她一看到许奕那张脸就蔫了，完全抵抗不了怎么办。 李远桥一早就下车站得远远的，眼睛无意瞟了车里一眼，看到两人黏黏腻腻你的就觉得头皮发紧，心里暗暗吐槽要不是职责所在，他才不跟着许奕来参和他们小年轻的事了。 许奕放松地靠着后座车门上看叶茫认真地拿手绢给他擦手，不放过一个手指头，小手只有他的一半大小。将手握拳便把叶茫的两只小手严严实实的包住了，稍稍用了点力便制住了叶茫的挣扎。 俯身凑到叶茫面前，凝望着她的双眼，抬起另一只手放到叶茫的胸口处，手指微动从衣领下勾出一条项链来“茫茫不是好奇我是做什么的么，我是做这个的” 摩挲着那个吊坠，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咦？叶茫听了也不忙着抽手了，偏着头看他，脸上一脸疑惑地问道“原来你是军工厂的啊，那你经常这样出来可以么” 许奕怔了一下，挑眉道“下次带你去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叶茫有心说下次可以不用来了，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得回去了，许奕” “好，将这个列巴带回去吃” 许奕将装着列巴的纸袋放叶茫手上，又摸了摸她的头“下次再来看你，茫茫”俯身越过叶茫给他开了车门。 叶茫拿着袋子下了车，看了看许奕，犹豫了一会说“下次见，许奕” 看许奕温柔地朝她笑笑挥了挥手，叶茫便转身走进了厂里，往宿舍走去，现在已经下班了。 李远桥看到叶茫走了才回到车上驾驶座，看许奕说了声走吧，才发动车子离开。 **** 李远桥刚把车开回军区大院，就看到银杏树下一个身穿军大衣的青年站着朝他们挥手。 待李远桥停了车，许佳阳抬步朝他们走去。他穿着部队军官的军大衣，身姿笔挺，长相清隽俊秀，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敲了敲许奕边上的车窗“哥，好久不见” 许奕打开车门走出来，两人几乎差不多高，一个清俊如风一个温润如玉，两两站着让人不禁惊叹真是日月精华集聚在一起，全长他们身上去了。 “欢迎回来”许奕轻笑，提步往家里走去。 许佳阳也笑了笑，跟了上去。 看许奕在沙发上坐下，许佳阳也坐到他对面的小沙发上，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抛着。 “二叔二婶不在么，我可是难得来一回” 正好家里的佣人上了一壶茶，许奕执起茶壶给许佳阳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尝尝，这是特供的茶叶”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许奕才接着说“爸妈去Y省了，你这次能住几天” 放下手中的苹果，端起茶杯嗅了嗅，清香扑鼻，仔细地品了一口，满口生香回味无穷，果然是好茶。许佳阳笑了“哥，还是你这里好东西多。不过可惜我明天就得赶回去了” 许奕淡淡一笑，看着杯中碧色的茶水道“明天走的时候带些走就是了” 许佳阳放下手中的杯子，正了正脸色道“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现在时局动荡，你，你们多注意些” 许奕依旧微笑，只这样淡然看着许佳阳却让他觉得一股厚重的威压袭来，脸色温柔却像神明一般强大。“佳阳，你过于浮躁了” 许佳阳一愣，随即轻叹一声低低地笑了“是我想差了”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所遁行。 见他想通，许奕便起了身“要去等我的房间坐坐么” “好啊，很想见识见识你最新的设计”走上前去一把搂着许奕的肩膀两人上了二楼。 整个二楼都是许奕的地界，只有许奕一个人住，旁人是不允许上二楼的，许一龙夫妻和李远桥也都轻易不上二楼的。 一打开门，整层楼都被打通成一个大通间，只保留了一个卧室和浴室。大间里放了很多张长条会议桌，桌上，墙上满满都是各种各样的设计图，还有一张桌上放着各种枪械，完整的或者拆成分散零件的。墙角处的架子上还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许佳阳拿起一把□□，摆弄了几下，觉得有些不满意“哥，你不会就做了这玩意出来吧，看上去可不怎样” 许奕正拿着一张图纸在修改，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支铅笔在纸上沙沙地画着“那是军工厂送来的，你去柜子里瞧瞧，看上那把拿走吧” 许佳阳有些兴致缺缺地放下手中的左轮，郁闷地说“算了，现在情况不一样还是不拿出去晃了” 许奕也不多说，只沉下心神顾自修改图纸。 第二天一早，许佳阳就离开了军区大院，不过他没回到自己所属部队，而是来到了军区医院。 许佳阳一身军官制服以及清俊的面庞在军区医院甚是惹眼，在医院来回找了几遍都没有看到想找得那个人，许佳阳有些不耐，随身抓着一个护士问“同志，你知道不知道顾佳敏顾医生去哪了” 那护士突然被许佳阳抓住刹那间就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昨天顾医生家里好像出事了她今天请假了” “谢谢”许佳阳放开护士的手，大步朝医院外走了，留下后头芳心萌动的小护士。 ☆、第 35 章 许佳阳匆匆赶到了市委大院，老远就看到家属楼下一个娇俏的身影蹲在树下。整个人蜷缩着看上去很无助。 许佳阳快步走了过去，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佳敏” 顾佳敏抬起头来，两眼通红眼眶溢满泪水，看到许佳阳终于忍不住一把扑进他怀里痛哭起来。 许佳阳搂住她，抬手抚摸着顾佳敏的头发试图安抚她“佳敏，不哭了，有我在呢” “可是怎么办，怎么办，爸爸被她们带走了，大哥和大嫂也离婚了”顾佳敏哭着喊道，她涕泗横流双目红肿，样子显得极其狼狈。双手死死地揪着许佳阳的衣服，显得十分无措和害怕。 许佳阳双手捧着顾佳敏的头，迫使她看着自己“佳敏，冷静，冷静”声音低沉又冷冽如寒冰，却让失措的顾佳敏慢慢地冷静下来了。 “冷静了么，现在听我说，慢慢地把事情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漏掉一点，嗯？能做到么？啊，做得到就回答我” 顾佳敏眨了眨眼，流下一行清泪，但还是哽咽地回答“做得到” 顾佳敏靠在许佳阳怀里，双手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角，开始说起这两天家里发生的事。 顾佳敏的爸爸是市委书记，哥哥是公安局长，原本家里好好的，可是前几天她爸爸顾大林的下属有个叫李山的向革委会举报顾大林思想问题严重倾斜，犯了严重错误，马上来了人把顾大林带走隔离审查，连大哥顾志明也被停职调查，顾大林被带走的同一天大嫂刘清马上与顾志明离婚了。 顾佳敏原本上的是工农兵推荐的医学院，本来在医院实训，但是昨天院领导突然说她政审不过关，医学院是不会接收一个政审有问题的学生的。紧接着回到家马上就有知青办来通知她被安排在下乡建设名单上。一切的一切让顾佳敏几乎濒临崩溃。 许佳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眉头微皱，但却放柔声音对顾佳敏说道“佳敏，一切有我在，别怕” 托着顾佳敏的腰把她扶起来，然后掺着她回到了市委大院里的顾家。打了水给她擦了手脸，把顾佳敏按床上躺着，声音轻柔却让人无比安心“睡吧，我在” 看顾佳敏睡着，许佳阳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顾大林的事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的，但是他的对头绝不会让他太好过，肯定得吃一番苦头。顾大林的儿子顾志明还好，最多只是调职处境有些艰难，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下子想要搬倒顾家是不可能的。麻烦的还是顾佳敏这里，知青办既然已经把她的名单报上去了，学肯定是上不了了的。许佳阳揉了揉眉头，事情有些难办了。军政不一家，自己能在军队说话政治这面却是不能够插手的，两边都管不到各自的地盘上去。只能想办法给顾佳敏安排一个条件好些的地方插队了。 顾家如今没有人，许佳阳在顾佳敏的房里坐到了天亮。看了看时间估摸着顾佳敏快醒了，起身去了厨房做早餐。 顾佳敏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许佳阳在，心里一慌立马坐了起来，直到闻到了一股鸡蛋的香味才放松下来。胡乱趿着鞋子走进了饭厅，就看到许佳阳在摆碗筷。 顾佳敏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许佳阳，慢慢走过去在桌子边坐下，看了眼许佳阳放在她面前的煎蛋和白粥，没有说话，拿起筷子乖巧地吃饭。 看顾佳敏乖乖吃饭，许佳阳松了口气，微微一笑，也开始吃饭。两人吃完早餐后没有急着收拾。 “佳敏，还有两天就下乡了，你在家收拾好行李” “现在局势复杂，你下乡了也好，你爸和大哥这边不用担心，我会帮忙照看的”许佳阳抚着顾佳敏的脖颈，抵着她的头轻声说道。 顾佳敏经过昨天的发泄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知道许佳阳会作出对她最有利的安排，勉强笑了笑“我知道，佳阳哥” 许佳阳告诉顾佳敏他会想办法把她安排到不远的红旗镇去，哪里条件较好，靠军区比较近有事他可以照看。等到时机成熟他可以把她召回城里，就算回不了市里还可以安排进附近的工厂当工人。 安抚好顾佳敏之后，许佳阳便离开了，他得回去查查顾大林的事还要安排顾佳敏下乡的事。 ****** 叶茫所在的红旗酒厂的也不复往日轻松愉快的气氛，厂里有好几个同事因为不经意间的几句话便被保卫科的人带走审查，厂里人心惶惶气氛紧张。很多人生怕自己得罪了别人或者说了一些措辞不当的话被人攻击而被审查，轻易不再和人聊天说笑，只埋头做自己的工作。叶茫在的厂办虽然不像其他部门，但是贾大妈等人也只专心做好自己的工作，还交代叶茫少在办公室外的地方逗留。 所幸叶茫平日沉默话少厂里认识的人也不多，在家宅惯了也不爱串门聊天，自家政审也过关没有什么让人可攻击的。 放假回樟树沟的时候，发现叶建国已经把自留地里的温室拆了，连种菜的架子也全部拆了当柴火烧了。就连家里的鸡鸭也只留下五只，其他的全部杀了做了熏肉。 王红梅告诉叶茫没事的时候不要出去乱逛，最近村里在抓典型割尾巴。 风雨欲来，却对叶茫家没有什么很大的影响，该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只除了樟树沟去了一批知青，大队长叶爱国想分两个知青到叶建国家住，被王红梅以家里房间不够拒绝了。 就连许奕也依旧是每个礼拜来红旗酒厂看她，叶茫的生活除了安静了些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第 36 章 临近年底，厂里又迎来一波忙碌的高峰期。叶茫被直接抽调去帮忙，还是负责跟车出库。也依旧是和老李搭档，去毛毯厂送货时，因为有好几趟货赶着出，老李为了省时间亲自帮着对方单位后勤的人一起卸货，结果把腰给闪了，疼得他张牙咧嘴直抽气。 叶茫跟仓库主任反映后，仓库抽调了一个十八岁的高高壮壮的小伙子过去帮忙，叫李国生，是个才招进来的临时工，好像和后勤主任有点关系才被招进来的。 李国生人长得高高壮壮的，性子却很腼腆老实，看到叶茫朝他打招呼还不好意思般脸红了。 有了李国生的加入，叶茫和老李要轻省很多，工作效率也大幅提升。李国生很是有把力气，搬起那一箱箱笨重的酒来一点也不显得吃力，几下就可以卸完一车货。他们也只需要把货从车里卸下来，然后叶茫登记好数量和品类，对方签好字，就算完成了。 不过因为李国生是新手，分不大清酒的品种，卸货的时候叶茫得在车尾盯着，以免他卸错了。 毛巾厂的货送完后，叶茫看了看车里的大半车厢酒，又看了下手中的记录本，只有粮食局的货没送了，合起手上的本子，声音很欢快地对着老李和李国生说“接下来这半车酒都是粮食局的了，咱们送完这趟今天就可以下班了” 老李也哈哈的笑着道“那可再好不过了，走，咱们都上车，早送完早下班” 说着几人都爬上卡车，不过李国生是坐车厢里的，老李发动车脚踩油门朝粮食局驶去。 到了粮食局，李国生还是站车厢里把一箱箱酒往下卸，粮食局后勤处的人在车下接着。叶茫还是站在车厢尾部记录着搬走的酒的数量·和品类，突然车尾的那块铁制挡板本来是像翻盖一样朝上用栓子卡住的，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掉下来，叶茫正好背对车厢在本子上记录，李国生本能地想去抓住那块板子，手上正好般了厢酒没有反应过来那块铁板就重重地打在了叶茫的肩甲和背上。 叶茫一下子被砸地整个扑倒在地上，一阵剧痛袭来，叶茫瞬间头上布满冷汗，脑子都空了一下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众人一看叶茫被砸倒了七手八脚地想去扶她，还是老李一把拦住了“先别动她，看看砸着哪了” 老李走到叶茫身边，神色焦急地蹲下问叶茫“小叶，小叶，你怎么样，砸着哪了” 叶茫回过神来，肩背感觉已经失去知觉了，手掌和膝盖处一片火辣辣的，应该是被惯在地上时擦破了皮。‘嘶’五官都有些扭曲，勉强摇了摇头“李叔，我肩背没知觉了，麻烦你慢些把我扶起来吧，” “快，国生来帮忙”老李忙招呼李国生一人一边轻柔地将叶茫搀扶起来，众人一看叶茫疼的小脸煞白冷汗直冒，又听得她说肩背没知觉了，就知道她被砸得不轻。货也不卸了让老李赶紧带着叶茫去市里医院，这卫生所可没法治。卡车的驾驶室有点高，一个后勤主任赶紧跑仓库去找了几个麻袋来垫在车厢里，几人举着叶茫上了车厢，李国生在里面照顾她。 老李几下爬上了驾驶座，一路狂踩油门，在路上飞驰了半个小时，把叶茫送到了市医院。 幸好是送到市医院了，一检查，叶茫的肩甲骨折，右臂骨裂，背部多处挫伤，手脚还有大面积擦伤。要是不及时送过来小姑娘疼都得疼出个好歹来。 一个中年男医生给叶茫打了石膏固定后，让护士给叶茫给叶茫冲洗手脚得擦伤。看叶茫疼的冷汗冒个不停，嘴里还‘嘶嘶嘶’地不停抽着冷气，明明疼得脸蛋狰狞却愣是连一颗眼泪都没掉，奇道“你这小姑娘好坚强啊，伤得这样重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真是一个铁姑娘啊，不得了不得了” 护士给叶茫清洗了伤口后，那医生给叶茫开了些外敷和内服的药，还开了住院单，让护士带叶茫去病房，然后通知家属去取药缴费。 看护士扶着叶茫出来，李国生和老李赶紧跟了上去。到了病房，那护士扶着叶茫上床躺下后，便把住院单和处方单交给老李“这位同志伤得不轻，医生开了住院单，你们拿着这两张单子去办理住院还有缴费拿药，你们哪个单位的，记得回单位开一份介绍信过来” 把单子交给老李，让他拿了药再去护士台喊她，那护士便走出了病房。 老李看了看单子，又看了看叶茫和李国生，道“小叶，你好好躺着，我出去一趟” 拿着单子老李又去找了刚刚给叶茫治病的那位医生。“大夫，你好，我是刚刚那位被砸伤的小姑娘的工友，我们是红旗酒厂的，这出门送货哪想到这就出事了身上都没有带钱和介绍信，您看能先给住院拿药么，我马上回厂里去开介绍信” 那医生也听说他们是开着卡车过来的，想了一下，便同意了，另开了一张单子递给老李“明天一定得把介绍信开过了住院费也得交齐” “一定一定”老李接过单子，感激地朝那医生笑笑，便出门办住院去了。 办好住院后，去药房拿了药，又去护士台找了护士来给叶茫上药打点滴，老李才坐下来歇歇。 等护士挂好点滴出去了，才对着叶茫说“小叶，你安心养伤，车里货还没卸完，我等下带着国生去把货给卸了然后就回厂里去安排你的事” 叶茫点点头“谢谢你们了，李叔，国生哥” 老李摆摆手“谢什么不都是我该做的么” 倒是李国生愧疚不已，觉得要不是自己叶茫也不会被砸了。老李看出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情都安排好了，老李和李国生便同叶茫告别回去了。带着李国生开车去了粮食局卸下剩下的几箱酒，又告诉他们叶茫的伤情后两人又开车回了红旗酒厂。 将车在仓库停好，老李特地带着李国生围着车子转了一圈，仔细地检查过后是铁板的卡子上螺丝因为铁板太重被崩开了所以才往下倒砸到了叶茫，李国生心里得愧疚感才减轻不少，没有那么难受了。 两人一起去了仓库主任办公室，主任听了一惊，又赶紧带着他们去找了厂长。厂长得知这件事后很是吃惊，赶紧开了介绍信，又叫了厂里会计来拨了一笔款出来。还叫来了厂委的妇女主任江兰英大姐，让江大姐和会计明天同老李一起代表厂里去慰问受伤的叶茫。 第二天一大早，江大姐就和会计小刘坐着老李的车去了市医院看望叶茫。看原本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半个身体都包着石膏，手掌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躺床上动弹不得，江大姐和小刘吓了一晚上跳，叶茫看上去可比老李说的伤得重多了。 两人代表厂里对叶茫慰问了一番，说了一些安心养病厂里会给予一切支持云云，看叶茫精神不太好便没再多说，退出来病房。因为不放心，江大姐带着小刘特意去找了医生询问叶茫的病情，听到医生说可能要卧床休养个半年一年的，又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对叶茫愈发地同情和怜惜了，可怜一个小姑娘为厂里工作遭了这么大的罪还没有抱怨过一句，回去可得好好在厂里宣传才行。两人去给叶茫交了费，还央求医生多给开些营养品给叶茫好好补补，才同老李回了红旗酒厂。 几人回去后怎么样叶茫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自己面临一个特别难堪的事。人有三急，她这一天到晚还吊着点滴，上厕所次数就更多了。她只能等实在忍不住了才叫护士帮忙扶她去公共厕所，这也就算了偏偏她连手都被包严实了还得麻烦人护士给她解裤子系裤带，让她很是难为情。 偏偏那天江大姐和老李他们说完话就匆匆走了，她还不知道有没有人通知王红梅他们，她这样子没有人照顾可不行啊，就算冬天洗澡不用那么频繁，上厕所是每天都要上的啊。虽然这个时候的护士人都很淳朴善良乐于助人，可人家事情多得很也不是时刻都能看到人影的。 带着满肚子愁思的叶茫皱着眉头睡着了。 ☆、第 37 章 第二天叶芒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房间脚上被什么压着，一眼看去，原来是个布袋包袱。心下猜测应该是她妈过来了。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只有其他几床病人和陪床的家属在小声地说话。 昨天厂委江大姐给交足了住院费又给打了介绍信证明叶芒是因公受伤，护士便把叶芒转到了这个病房，是个五人间，叶芒正好是最后一个靠窗的床位。这间病房很安静，正适合病人休养，只是洗手间还是在楼层的尽头，对于叶芒来说不是那么方便是了。 看叶芒四下张望，隔壁床是一个老奶奶，她儿媳妇正在喂她吃早饭，见了就跟叶芒说“小姑娘，你是找你妈吧，她出去给你打开水去了” 叶芒点点头，朝那位大姐道了谢。她整个肩胛骨和右边的胳膊都打了石膏不能动，而且不知是药效过了还是怎么，就这样躺着都感觉痛得厉害，连带着整个背部都胀痛不已。手上被包裹得严实，不能抓个什么东西发泄出来，闭上眼又感觉疼痛感放大了，索性睁大双眼瞪着天花板，放空思维发呆。 结果王红梅右手端着个饭盒左手拎了个热水壶，一进来病房走到叶芒床上看到她这样，吓得差点没把手上的东西给砸了。把手上的东西放床边小桌上放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白了叶芒一眼，顾忌着是医院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孩子干什么呢，吓我一跳，下次不许做这样的动作太不吉利了” 原来叶芒瞪着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的样子像极了王红梅小时候看到被媳妇虐待死的老人临死不瞑目的样子，不知道这倒霉孩子哪学的坏毛病。 叶芒一脸无辜，大早上刚醒来就被她妈给训了。不过感到膀胱传来的冲动，她也没想太多，急忙让王红梅扶她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回病房的路上，叶芒问王红梅有没有给带个木盆过来，她想洗澡了，身上又是汗又是血的感觉自己都馊了。 刚一说完又被王红梅训了，拿手指戳了叶芒的头说：“你这孩子，这时候洗什么澡，石膏拆了谁给你绑，骨头都没长好呢，这事你就别想了” 好吧，叶芒乖乖闭嘴。膝盖还有擦伤没好，不能弯曲，只能像个鸭子一样一摇一摆地慢慢挪回了病房。 到底是亲妈在，叶芒的日子好过不少。王红梅伺候叶芒洗手洗脸刷牙洗脚，一日三餐会去食堂打了饭菜一口一口喂叶芒吃饭。要不就去食堂买了骨头汤喂叶芒喝，要不就用热水瓶里头的开水冲麦乳精给叶芒喝。水喝多了上厕所次数就多，王红梅也不嫌麻烦，一趟趟地扶着叶芒去。叶芒有心少喝点汤水，王红梅偏是不让，让叶芒该吃吃该喝喝，自己亲妈多跑几趟怕啥。 王红梅忙得是手脚没停歇的时候，十二月多了，早就进入冬天了，可她头上却热得冒汗。才来了医院两天，叶芒一身干干净净，她却一脸疲惫，眼圈都凹了进去。平时在家头发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现在晚上只能蜷在叶芒床上一角打个盹就睡了，吃饭也只随意对付几口就得了。看得叶芒心里酸涩不已，这是她隔了这么久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亲人的拳拳呵护之心，这就是家人，这就是妈妈，虽然普通但同样伟大。 隔壁几床住的都是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照顾这些大爷大妈的都是家里的儿媳或女儿。看王红梅又是骨头汤又是麦乳精的，不住地夸王红梅疼女儿，又说叶芒投得好身碰到王红梅这么一个好妈妈。 傍晚的时候，王红梅特意早点去打了晚饭回来喂叶芒吃，这里只有她一个小姑娘住，上过洗手间后王红梅要给她洗漱一番的，卫生间的浴室是不分男女的，只能自己找机会趁没人的时候去了。 叶芒正吃着呢，突然眼睛的余光瞥到病房进来的人，一下子呛到了气管里，剧烈的咳起来。又扯到了k肩胛骨的伤处，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来的人是许奕，后边还跟着李远桥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李远桥手上还提着一个暗红色的小箱子。 看得叶芒咳得厉害，许奕面上一冷，几步就走到叶芒床边，抬手轻抚叶芒的背，想帮她顺顺气。却摸到了后边一大块冷硬的石膏板。眉头一紧，刚要说话便看到拿着碗的王红梅看着他们疑惑地问“同志，你们是.....” 许奕正了正表情，面上带着恭敬又礼貌的微笑朝王红梅微微鞠躬“伯母您好，我是许奕，是茫茫的对象” 王红梅“.....” 李远桥“.....” 以及被李远桥硬拖过来的孙老“......” 王红梅讶异地看着面前这个小伙子，面容清隽，气质温润，身姿挺拔，看得出来修养不错，家庭背景肯定不一般。不过，对象是什么鬼？王红梅看下叶芒。 叶芒“....”她不知道怎么和王红梅说。 还没等叶芒解释，许奕指着孙老对王红梅说“伯母，这是孙老，是一位老中医，我请他过来给茫茫看看情况怎么样” 王红梅一听是叫大夫给叶芒看病的，连忙起身把座位让给孙老“大夫，您快坐，看看我闺女要不要紧” 孙老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接过李远桥递过来的小箱子，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脉枕殿在叶芒手腕下，在她手上搭了三根手指开始诊脉。 过了一会儿才收回手朝许奕点点头。 许奕会意，朝李远桥看了一眼“李叔”然后掀开叶芒的被子，将她一把抱起来就往外走。 “唉，同志这是干什么呢”王红梅急了，正要去拦就被李远桥拉住了“大姐，你别急，许奕是给她换了个病房，咱赶紧收拾东西就过去吧” “哦，哦，那我马上收拾”一听是给闺女换病房王红梅就放心了，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跟着李远桥去新病房。收拾好的东西被李远桥硬是抢过去提着了。 两人走到了新的病房，就看叶芒好好地躺在床上，孙老在给她扎银针。王红梅怕打扰他们，就站一旁看着，还把整个房间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明显是个干部病房，房间明亮墙壁雪白，只放了两张床。房间里生活物品一应俱全，墙边摆放着一套沙发，右边墙上还有一道门，门开着，看得出来那是个卫生间。 王红梅砸舌，不知道这个许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叶芒住到这么高级的病房来。她刚刚还看到墙边柜子上还摆在一大盘苹果香蕉，这些东西寻常人可吃不到. ☆、第 38 章 半个小时后孙老将叶茫背上的银针取了下来，收好放回箱子里。许奕引他到沙发上坐下，李远桥马上拿起热水瓶给孙老倒了一杯热水。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孙老喟叹“你小子不错” 又看了许奕几眼，道“放心吧，这小姑娘没什么大事，就是这西医打的石膏是固定了骨头不错，就是只开了些抗生素消炎，要等她骨头长好得等一年多” 让李远桥给他拿了纸笔过来，写了两张药方递给许奕“这两张药方，一个煎药内服一月，一个每日煎了泡脚用，一个月后等她骨头长好了些取了石膏我再来给她施针，记得多给她补补，小姑娘家骨头嫩伤了元气，得好好补补” 许奕接过药方，点头向孙老致谢“孙老麻烦您了” 孙老满不在意地从沙发上起来，道“行了，难得你小子求一次人”又转头对李远桥说“李小子，走吧送老头子我回去” 李远桥拿着孙老的箱子跟在他后边，许奕和王红梅也跟着把孙老送出病房，看李远桥和孙老走远了才进去。 许奕走到床边，看叶茫因为刚刚扎了银针，现在已经睡着了。轻柔地理了一下叶茫落在脸上的头发，看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王红梅，礼貌地朝她笑笑，将王红梅引到沙发上坐下 许奕也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略思考了一下才说“伯母，我是许奕，茫茫的对象” 王红梅此刻又听到许奕这样说，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了，自家闺女一直乖巧听话，可从来没说过有了对象的事，尤其是像许奕这样的对象。她一直以为叶茫就是乖乖地在厂办上着班，怎么这好端端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突然冒出这么个对象出来了？ 王红梅脑子一片混乱半饷都没理清头绪来。这时又听见许奕说道“伯母，我家是N省军区的，和茫茫前年在部队认识的” “本来打算年底和家父家母一同前去拜访的，没想到茫茫会受伤，初次见面，失礼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茫茫还多亏了你，又是换病房又是请大夫的”王红梅一听许奕说年底准备和父母上门拜访就觉得这小伙子不错，是个懂礼的。看样子对自己闺女也上心得很，反正闺女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了，心下对许奕很是满意，口风马上就变了“小许啊，以后就叫我婶子好了，你看你忙里忙外的婶子也没好好谢谢你，等叶茫好了让她带你回家吃顿便饭啊” 许奕绽开一个温煦的笑容，道“谢谢婶子，等茫茫好了定会登门拜访的”声音里有着淡淡地喜悦，随即许奕站起身“婶子，我去给茫茫抓药，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我就先行告辞了” 王红梅被许奕的笑容给惊艳了，心想这孩子真是长得太好了些。听许奕告辞便连连点头笑着说“行，小许你先去吧，茫茫这有我呢” 许奕这才走了。等许奕走了之后王红梅还站那笑了一会，后来才想起自家闺女好像只吃了几口饭，怕她肚子饿，又到柜子上拿起饭盒准备重新去打份饭菜来，等叶茫醒了再吃。刚走到房门口，就看到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几个军用饭盒。 那妇女一进来看到王红梅就笑了，声音很是爽朗“你是王大姐吧，我是许同志请来照顾你闺女的，我叫刘梅”将手中的托盘放到茶几上，打开盖子。“大姐你快过来吃饭吧，许同志特意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一听是许奕让送过来的，王红梅就走过去了，坐下后往几个饭盒看去，又是小小地吃了一惊。里面有一个白菜肉片，一个红烧肉还有一大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一旁还有一个罐子没打开。迟疑地拿起筷子，王红梅看向刘梅“小刘啊，要不你跟我一起吃吧” 刘梅连连摇头，笑说“王大姐，我已经吃过了，这可是许同志特意给你准备的，还特意准备了一罐鸡汤让小姑娘等下醒了喝” 王红梅也就客气地一说，这么好的饭菜分给别人吃她也舍不得，又听许奕特地给闺女准备了鸡汤，便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在王红梅吃饭的时候，刘梅也把自己的来历交代清楚了，她原来是火柴厂的工人，把工作让给小儿子后就一直在家，这次是许奕托李远桥在医院附近找一个干活干净利落地妇女照顾叶茫，刘梅那日正好遇见李远桥在找保姆，工资很不错赶紧上前自荐。李远桥考察一番，又到了刘梅家里去看了，觉得她还行就定下了。 许奕开得工资很高，一个月二十块。让刘梅一家都乐开了花，这可赶上一个干部的工资了，只是照顾一个小姑娘而已。不过许奕的要求也很严格，做事必须干净利落，不得乱说话。每天要做好叶茫和王红梅的三餐并且送到病房里，还要负责给叶茫煎药，时不时还得顿些补汤送过去，还得负责洗衣服打扫卫生。 总的来说，工资开很高，每天的工作也很多，好在许奕说了食材有李远桥送过去不用他们出。刘梅一家都很是愿意，两个儿媳妇都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就这样刘梅就成了照顾叶茫的保姆。 自从刘梅来了之后，王红梅感觉自己过得很是惬意舒服。许奕把叶茫的安排得妥妥帖帖，连带自己也一样，什么事都不用做，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自己只要晚上给叶茫梳洗一下就好了。晚上也不用和叶茫挤一张床，一个人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大天亮。 王红梅都感觉自己胖了不少，叶茫每天又是药又是汤的根本喝不下那么多，剩下的王红梅不想浪费全给解决了。 许奕自那天来给叶茫换了病房后就再没露过面，只每日让刘梅煎了汤药过来给他喝，还有每天都不间断的各种骨头汤鱼头汤鸡汤。叶茫喝着汤突然有些想他，不知道许奕这时候在干什么。 王红梅坐沙发上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斜了叶茫几眼，一看她那傻闺女喝着汤都能发呆的样子就知道是在想许奕了。不过一想起许奕王红梅也不由发起呆来，这小伙子可真是不错，长得好家世也好，最关键是对自家闺女极好。瞧他对叶茫的这些安排真真是把人疼到心里去了。啧啧 可能是心有灵犀吧，叶茫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许奕坐在自己床边盯着她看，叶茫有些惊喜“许奕，许奕，你来了” 看到叶茫那娇憨的神态和明显带着欣喜的声音，许奕原本因为叶茫受伤而微皱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温柔地笑了笑“早上好，茫茫” 起身走到墙边洗脸架上拿了脸盆和毛巾，又从热水瓶里兑了些热水，端着盆走到叶茫床前。许奕拧干毛巾要给叶茫擦脸状。 叶茫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挡住许奕伸过来的毛巾，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纱布已经没有了，只是手心还有一片血痂未掉。 她还在愣神，许奕已经轻轻格开她的手，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将毛巾盖在了她的脸上，就像给小孩子洗脸那样。叶茫躲了几下没躲过只能任凭他给自己擦脸，趁许奕在盆里拧毛巾的时候问道“许奕，我妈呢” “去刘大姐家给你炖汤了，婶子说你喜欢喝莲藕汤”说完又将毛巾覆在了叶茫脸上。 给叶茫洗完脸后，许奕洗了毛巾拧干拿起叶茫的一只手轻柔地给她擦手。他擦得很细致，动作很轻一点都没有弄疼叶茫，只表情却有些冷不似平常总是温和地笑，擦完左手又换了右手，两只手擦完才把毛巾往盆里一扔。 没等他起身去倒水，叶茫用手抓住了他的衣摆“许奕，你为什么生气了” 许奕一怔，把盆放在一边重新坐下，眉眼柔和下来，摸了摸叶茫的脸“茫茫，没有生气哦”又低头去看叶茫的那双手，原本白嫩的小手此时伤痕遍布“我只是心疼了” 叶茫脸一红，抽回双手整个人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这一动才发现被子有股淡淡地香味，摸在手上质地也不一样。自己都一个多星期没洗澡了不臭都是好的了“许奕，这被子....” “前几天刘大姐说你身上起了疹子” 叶茫了然，刚换病房的时候床上还是医院的被子，叶茫睡了几晚后身上就起了疹子，偏身上打了石膏不能动只能让王红梅帮她挠挠，没想到这么快许奕就知道了，还给她换了被褥。 两人都不说话了，只互相望着对方，气氛有些暧昧。这个时候王红梅和刘梅回来了，一进门王红梅就笑着招呼许奕过去吃早餐，许奕摇头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半抱着把叶茫扶起靠在床头，从托盘上取了一碗白粥来喂叶茫。 这天许奕从叶茫这回去了之后又是好久都没露面，只偶尔派李远桥送些新鲜水果过来给叶茫吃。 ☆、第 39 章 许奕再次出现在叶茫面前是两个礼拜后，叶茫已经喝了一个月的中药了。许奕带着李远桥和孙老一起过来的。 病房里还有那天给叶茫治疗的中年医生和护士。孙老给叶茫把了把脉，叶茫恢复得不错，他示意护士给叶茫拆了石膏。 李远桥和许奕已经背过身去，石膏拆了后那个医生给叶茫检查了下，又让叶茫做了些抬手等简单的动作，手指压迫无明显疼痛，骨头愈合完整，胳膊也能勉强抬起，确实恢复得不错。 “恢复得不错，骨头愈合了，可以拆掉石膏了，但是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我建议可以再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王红梅大喜，“真的么医生，那可真是太好了，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那医生说完便带着护士出去了。 王红梅忙说“医生我送你”把两人送出了房门才转身走回来。 这边孙老让王红梅和刘梅把叶茫翻过身来，除下后背衣服，他要施针了，许奕和李远桥见状退出了病房把门带关了。 这回因为石膏取下了，背部方便施针时间略久一些，过了四十多分钟房门打开了，王红梅一脸感激地将孙老送出来。 “李叔，帮我送孙老回去”丢下一句话许奕就进了房里。叶茫正好坐着在扣衣领，一抹白腻的肌肤从许奕眼前一闪而过。 “许奕，你看，我的双手可算是解放一半了”之前肩背一半都打了石膏两只手也包了纱布，让整个人上半身都动弹不得，现在拆了石膏胳膊虽然还是不能抬起，但是手肘以下却是完全没问题的。她双手五指张开欢快地向许奕摇摆着。 难得看见叶茫这样调皮，几人都忍不住笑了，王红梅点点叶茫“你啊，当心扯到伤处可就有你受的” 叶茫不理会她妈的话，只左右翻转着手掌。王红梅也懒得管他，拿起热水瓶出门打开水去了，刘大姐也找了个机会出门去了。 看他们都走了，叶茫掀开被子把脚挪出来就想下床，结果面前就闪过一道身影，许奕一只手压在了她的头顶，分明没有用多大力气，可叶茫就是感觉自己被牢牢地钉在了床上站不起来“许奕，你放开我呀，我就想起身走几步” 许奕看叶茫在自己手下不停地蹦跶却怎么也蹦跶不起来的样子，突然很想笑，叶茫这样子像极了如来佛手中的那只猴子。 叶茫被许奕的大手一把压住脑袋怎么也起不来，烦躁得很，像尸体一样躺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拆了石膏起来走走还不让啦，耳朵边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叶茫火了，拿手使劲地打了许奕的肚子一下。 打完之后叶茫就愣了，她不明白自己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做这么小女孩的事。许奕也愣了，叶茫还从来没有朝他撒过娇呢。 “茫茫，我们来看.....你了”叶红一把把门推开，声音却戛然而止。后边几人一进来也都看到了许奕和叶茫。除了叶红军和叶于景没来，叶家几人都来了。看到这一场面，几人面面相觑“这，这....” 叶红有些难以置信她眼前的这一幕， 眼前的这两人明显关系就很不一般，待人温和却始终拒人千里之外的许奕居然也会有和人这么亲密的时候。 于凤虽然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叶红有些失态拉了拉她。她从来没有见过许奕，所以自然就把许奕当成叶茫对象看了，虽然实际上也是。“茫茫，你好些了么，这是...你对象？” 叶茫有些尴尬，自己的糗样被人瞧了个正着太丢脸了。拉了拉许奕的大衣下摆示意他放开自己。 察觉到下摆的拉扯，许奕弯了弯唇收回了手。看到叶红一行人进来，许奕朝他们点了点头，又看向叶红点了一下头。 见许奕放开了自己，叶茫松了一口气。连忙朝于凤几人打招呼“大伯母，爷，奶，红红姐，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见叶茫又扑腾着要下床，许奕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叶茫就乖乖不动了。 于凤硬拉着呆站着的叶红同叶家爷奶一起在沙发坐下，刚一坐下王红梅和刘梅就回来了。看到于凤等人来了还小小吃了一惊，王红梅把手上的热水瓶在柜子上放好就坐到了于凤的旁边“爸妈，嫂子，你们怎么来了，这老远不耽误你们上班了么” 于凤刚要说话就听见她婆婆不悦地说道“茫茫都伤成这样了住了这么长时间得医院都不告诉我们，梅子，你是怎么当妈的” “妈，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么” 王红梅讪讪地笑了笑，余光瞥到一旁的许奕，朝他招了招手“许奕，你过来坐下” 又对着叶家爷奶和于凤道“爸妈，嫂子，这是许奕，茫茫的对象” 坐在一旁低头沉默的叶红猛地抬起头看向许奕，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可许奕并没有看她，只温和地同叶家爷奶和她妈妈打招呼。叶红暗自攥紧了拳头，和以往一样，许奕看得见她眼中却没有她。 叶家爷奶和于凤也很震惊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青年竟然是叶茫的对象？不过，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这时候又听到王红梅说“许奕家里就是N军区大院的，嫂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碰过面” 这下于凤和叶家爷奶都知道许奕就是许军长家里的那个许奕了，也就是叶红之前喜欢的那个人。几人看看叶红又看看许奕，实在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怎么这许奕又成了叶茫的对象了？ 王红梅看到几人表情不大对，敛了笑止住了话头“这，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这时候刘梅刚好端了几杯茶过来 ，于凤起身接过茶杯就势扯开了话题“这位同志是...” 王红梅面上有些得意“这不是茫茫受伤了么，许奕特意请刘梅同志来照顾一阵子” 王红梅同几人在闲聊，许奕看了看手表快到五点了，起身走到叶茫的床前，强行把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听着王红梅几人聊天的叶茫双腿挪回床上，给她垫了垫枕头靠好，又帮她盖好被子。“茫茫，听话乖乖躺着不许乱跑，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嗯” 许奕同王红梅几人告别之后就离开了，看到许奕离开于凤几人才松了一口气。于凤拉着王红梅的手问“梅子，茫茫这对象是什么时候谈的，怎么都没听说过” “嗨，本来我自己也不知道的，这不是茫茫受伤了么，我来照顾她，来了没两天人许奕就带了一些人过来了，又是给茫茫请大夫又是换病房的，你们看这房间就是许奕给安排的”王红梅说道。 “我当时还纳闷这孩子是谁呢，结果人一上来就说自己是茫茫对象，把我吓了一大跳”王红梅倒豆子一样把这事说给于凤几人听了。 “那，你知道他...”于凤正要说话，刘梅的两个儿媳妇过来送晚饭了，看到这么多人在有些为难，她大儿媳看向王红梅“梅婶我不知道今天有客人在，可能准备得不大够” 王红梅让她把饭放桌上摆好，便说“没事，都是自家人，等下麻烦你们帮忙去食堂再打份饭菜是了” 于凤刚想说自己几个去外面吃就好了，又听刘梅说道“那行，梅子你们先吃，我去给你们再打几份饭菜来”说完便带着两个儿媳妇走了。 ☆、第 40 章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有一个土豆烧乌鸡，一个清炒萝卜，还有一个香菇肉丁，还有一罐给叶茫准备的乌鸡粥。 听王红梅说每日三餐都是许奕负责让人送过来的，于凤几人还以为是从食堂打了送过来，看到这些菜都很是吃惊。惊讶于许奕对叶茫的上心，惊讶于王红梅和叶茫的伙食如此的丰盛。因为没有足够的碗筷，于凤几人都没有动碗筷，说是等刘梅他们打了饭菜回来再吃。 叶茫的奶奶坐到了病床前对叶茫很是关怀了一番，这个孙女虽然不在自己身边长大但也是很疼爱的，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遭罪了哟。 刘梅的动作很快，不多久就和她儿媳妇两人端了个托盘进来，还拿了够几人用的碗筷。让王红梅同叶家几人一起吃饭，自己则端起给叶茫准备得那罐粥准备给叶茫喂饭。 刘梅做的饭菜味道很是不错，这么好的饭菜平时在家里也没有吃到过这么丰盛且油水十足的饭菜，几人吃的很是满足，几个饭盒里的菜吃的干干净净。 等他们都吃过饭了，刘梅收拾好东西回家了，晚上她不用留下来的。刘梅走了之后，王红梅拿着热水瓶给几人倒水，没有发现于凤等人的沉默。 微叹了口气，于凤喊住王红梅“梅子，别忙了，咱们坐下说说话” “哎，行”王红梅放下热水瓶顺势在小沙发上坐下“嫂子，你说” 犹豫半饷，于凤还是开了口“梅子，你知道许奕同咱们红红的事么” 当知道许奕成了叶茫的对象，特意给叶茫安排了干部才能住到的单间病房，又是请了大夫又是请了保姆的，不得不说于凤心里是很不得劲的。明明和许奕在一起的应该是自己的红红才对，怎么却又变成了叶茫了？虽然于凤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有些心疼叶红，又有些恼怒许奕，连带着叶茫都恼上了。 “妈！”听见于凤这样说，叶红拉着于凤的胳膊冲她摇头，想央求她不要说，结果被于凤打开了手。 看她们俩这样，王红梅也听出她话里有话，表情淡淡地问道“嫂子，这是什么意思，许奕能和红红有什么事啊？你们不是刚认识他吗” “别拉我，你这孩子”于凤朝叶红训了一句，又转过头来对王红梅说“梅子，我们是没见过许奕，可红红认识，不光认识还很熟。红红都喜欢他两年了” 王红梅听了这话也很是吃惊，不知道这几人关系怎么这么乱，怎么又是叶红喜欢许奕了，还认识两年了。可刚刚他们一家子过来没看到许奕同叶红有什么不对啊。王红梅本来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的，可一听到于凤话里话外一副茫茫从叶红手里抢走了许奕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了。 放松身体靠在了沙发上，微抬眉头“哦，嫂子这我就不太明白了，人许奕对我说他两年前和茫茫在军区认识后就喜欢上她了，算一算也差不多有两年了，红红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听着她妈和小婶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叶红只觉得难堪不已，每一句话都提醒着她，许奕不喜欢她，许奕喜欢的是叶茫，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却试图找存在的小丑罢了。 说好要放下许奕的，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再次陷下去了。叶红的指尖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终究还是不甘心啊。她起身走到了叶茫面前，红着眼看着叶茫却很平静地说道“我认识他两年，也喜欢了他两年，是我先喜欢上他的”叶红的周身环绕着一股悲伤和无奈。 叶茫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许奕先认识的是我，以前，现在喜欢的一直是我 ”叶茫的语气很平淡，她只是陈述了一件客观事实。她不知道两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她的爱情与其他人无关。 呵，叶红被重重地打击了一番，用力闭了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于凤和王红梅两人笑了笑“妈，小婶，我跟许奕只是朋友，我喜欢过他不错，可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我们两之间什么都没有” 说完又转过头对叶茫说“茫茫，祝你幸福”语气很真挚，她叶红是个骄傲的人，拿得起也要放得下，至少，可以假装放下。 这下子于凤也没有话说了，看叶红已经走出来病房，叶家奶奶已经追出去了，她匆匆地对王红梅道歉“梅子，对不起，都是嫂子误会了，嫂子改天来给你赔礼啊”说完就急忙追出去了。倒是叶茫的爷爷站起来说了句“梅子，等茫茫好了，带她和许奕去家里吃顿饭吧”然后就走出去了。 王红梅送他到病房门口，看人走不见了才走进来关好门。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王红梅走到沙发上坐下，叹了一下，两姐妹为了一个男人挣起来了。此刻许奕就是再好王红梅对他也就那样了，这男人太好也是祸水啊。 叶茫有些内急，看她妈那样子也不去叫她，就自己放下脚慢慢地挪下来，结果被王红梅的眼睛瞟到了。顿时一阵火起“你下来干什么，还嫌伤得不够啊，没事瞎添什么乱啊”一顿猛训把叶茫整懵了，她做错了什么？？只是找了一个过分优秀的对象难道错了？ ☆、41 过了一会，王红梅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迁怒于叶茫了。缓了缓脸色，一言不发走过去扶着叶茫下床去了卫生间。 给叶茫梳洗完后又扶着叶茫在床上做好，王红梅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木桶来，又去了墙边柜子处拿了一个热水瓶来，里头装满了刘梅给叶茫熬好的泡脚的药水。这是许奕特意让李远桥多送两个热水瓶过来方便叶茫泡脚用的，毕竟医院不可以熬药，要做足浴用的药水从刘梅家送过来就会冷了，有了热水瓶什么时候泡脚都方便些。 将热水瓶里的药水都倒进了木桶里，王红梅将手探进去试了试温度，稍有些烫手，这温度正正好，便让叶茫抬脚放进木桶里。 王红梅又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小杌凳来搁屁股底下坐着，准备等叶茫泡好了给她按按足三里等穴位。孙老告诉她足浴过后加上穴位的按摩可以促进血液循环，疏通经络，刺激伤口快速愈合。叶茫现在不能大动得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人体阳气不盛容易身体虚弱，刺激穴位可以助长阳气。那天施针后孙老便教了王红梅一些简单的按压穴位的手法，让她给叶茫泡完脚后记得给叶茫按按。 估摸着泡得差不多了，王红梅拿着毛巾让叶茫抬起脚来，给她擦干脚便把她的脚放在自个儿屈起的大腿上，开始给她按压小腿和脚掌上的穴位。叶茫每天要泡两次脚，泡完之后王红梅都要给她按半小时。 手上在叶茫脚上按着，心里却还是想着刚刚这事，忍不住开口问叶茫“茫茫，你老实跟妈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许奕怎么又和红红扯上关系了” 叶茫被王红梅的大力按得脸皮直抽抽，吸着气说“妈，嘶，嘶，你轻点，轻点啊” “你这孩子，这就得大点力才有效果”王红梅不停她的，手上仍是不停，嘴里还催促着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 “嘶，我，我也不大清楚，当时我去钓鱼认识了许奕，后面许奕请我去家里玩，刚好于景哥和红红姐也在，就一起去了，后来我不回来上学了么，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了” 王红梅换了一只脚继续按，又开口道“那许奕就没和你提起过红红他们？” 叶茫摇头“没有啊” 看了看她妈，又说“要不，等许奕来了，我，再问问？” 王红梅把叶茫的脚放回床上，起身提起木桶，点头表示赞同“那你就问问吧，得问清楚了，我王红梅的女儿不做那夺人所爱的事”说完提着桶倒水去了。 晚上，扶着叶茫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看她睡了，王红梅也脱了衣服上床睡觉。起先还有些烦躁睡不着，可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铺，不用再像之前只能挤在叶茫床角蜷着打盹，王红梅又觉得许奕不是那种会和别的女人攀扯的人。看他对叶茫这么上心想来不会和叶红有什么瓜葛的，这样一想，安心不少，很快王红梅就睡着了。 第二天许奕没有出现，后面几天也没有看到人影，叶茫没觉得什么，他好像最近是挺忙的。不过王红梅心里的事还没弄明白正主还迟迟不出现，她的脸色就不大好了。 过了两天李远桥来给叶茫送些新鲜水果来吃，离开的时候叶茫特意问他许奕忙不忙，让许奕忙完了过来看看她。李远桥表示一定会把叶茫的口信带到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许奕就来了。他一听李远桥说叶茫要见他时，就直觉是小姑娘想她了。内心一片柔软，立马放下了手中的设计图，第二天一早就赶去了医院。 不过到了叶茫病房前，许奕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叶茫那张娇嫩可爱的小脸，而是他未来丈母娘的黑脸。 诚然许奕是个神之子一样的人物，平时行事淡然不惊，胸中运筹帷幄，但论到丈母娘这一生物还是远远了解不够且天生有着一股敬畏的。他如何也没料到未来丈母娘的脸就像六月的风雨一般瞬息即便。 许奕面上不显依旧带着微笑和王红梅打招呼，内心却有那么一丝紧张。有些不解为什么前次和风细雨的丈母娘今日为何脸上是乌云密布。 王红梅虽说脸色阴沉，但也没说什么，打开门让许奕进来。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许奕，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在对面沙发上坐下。 许奕会意，在王红梅对面坐下来。坐姿端正，不似平时放松随意。 “许奕，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你跟叶红是怎么回事”王红梅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等许奕直接坐下便开门见山了。 许奕这才了然，王红梅的脸色为什么那么差了。他正色道“婶子，我跟叶于景和叶红是因为茫茫认识的，同叶于景还算熟，叶红，”顿了顿才说“我妈比较喜欢叶红” 这是告诉王红梅他和叶红并不大熟了，也没有别的什么关系了。 王红梅听了这才脸色和缓了些，又问道“那你知道叶红喜欢你么” 许奕笑笑，面色有些无奈“我知道，但是叶红并没有说过” 王红梅点点头，许奕是个有风度的人不会给人难堪的，况且叶红没有表明心意他也不能说什么。叶红倒是聪明知道讨好许奕的妈妈曲线救国，可惜。弄清楚事情之后，王红梅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小许啊，你去陪茫茫说话吧，我去找刘梅唠唠嗑” 许奕“......” “好的，婶子”从善如流地走到了叶茫床前。 王红梅满脸笑容起身，开门出去了。 叶茫正躲在被子里嘿嘿地偷笑，难得看到许奕这么拘谨紧张的样子。 许奕揉了揉额头“茫茫”语气里带着宠溺 “好了，我不笑了”朝许奕张开手，让许奕把她扶起来。 拉开叶茫身上的被子，避过肩膀处，搂着她的腰和腿弯把人抱起来靠坐在床头，再重新替她盖好被子。 “那天红红姐跟我说她喜欢你，两年了”叶茫偏着头看着许奕说道，。 “嗯”许奕在床边坐下 “然后我说你以前，现在，喜欢的一直是我”叶茫直起身来定定地看着许奕。 许奕笑了，弯下身来与叶茫对视“以后，将来，这辈子都是哦” 要死了，叶茫感觉自己浑身烫的要烧着了般。张着嘴震惊地看着许奕。 此时的叶茫小脸绯红，圆圆的杏眼湿漉漉地，美目含春顾盼生辉，小嘴微张还能看到里头的小舌头。真是天真又魅惑。 许奕的的眼光在叶茫脸上游移，最后停在了那张小嘴上不动了。抬手按住叶茫的后脑勺就亲了上去。 温润的唇紧紧地贴着叶茫，在她的唇上温柔地舔舐，不停地吮吸，辗转厮磨着。大手托着叶茫的后脑不断加深力道贴近自己。轻轻咬住住她的双唇舌尖在其中滑动挑逗，诱惑她张开小嘴，等到她受不住张开的时候立马闯了进去。柔韧的唇舌侵占欲十足，不断地卷着叶茫的小舌头吸吮翻腾，探索着每一个角落，惹得她嘤咛不止，却怎么也逃不开。 良久，直到叶茫觉得她好像要断气了许奕才把她松开，抵着她的额头凝视着她。叶茫呼吸急促胸前剧烈地起伏着，低垂着眼不敢看他，手上还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对方的鼻息扑在脸上，好闻又要命。 拿手抹去了叶茫唇角的津液，抬起她的下巴在红肿的唇上亲了亲，“茫茫，只要你”声音低哑却带着一丝情意。 叶茫此时已经迷迷糊糊浑身脚软乏力不知所云了，双唇红肿面若桃花，要不是许奕托着她早就瘫软了下去。 好半天叶茫才缓过神来，她没想到温润如玉的许奕也有这么凶狠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不知眼波流转间的风情让许奕的身体猛地一震，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努力的平静下来，许奕抚摸着叶茫的脸，正要说话，门开了，王红梅和刘梅进来了。刘梅手上还端着一个盖着的搪瓷缸，里面是叶茫要喝的中药。 叶茫捂住自己红肿的嘴，用脚偷偷地踹了许奕的后腰一下，许奕会意，接过刘梅手中的药“刘姐，我来喂茫茫吧” 刘梅笑呵呵地将药递给了许奕，和王红梅使了个眼色两人往沙发上去坐下了。让许奕给叶茫喂药。 没等许奕喂几勺，叶茫便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太苦了这样喝简直是受罪。自己搬着许奕的手到自己面前，就这他的手咕噜咕噜几下就把一大杯药给喝完了。 王红梅“.....” 刘梅“.....” 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呢 至于许奕还是那副浅笑温柔的模样，看叶茫苦的脸皱成一团还起身倒了杯水喂给叶茫喝。 许奕是在李远桥来病房找他了才起身回去的，走之前叮嘱叶茫好好养伤过两天再来看她，叶茫只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看他，好像在闹脾气似的。其实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嘴肿了。 看他们两那样子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房里其他三人都觉得黏腻得慌，王红梅赶紧让许奕和李远桥走了。再看下去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 42 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红梅说起叶茫出院的事来，叶茫这住了一个多月的院，眼见着快过年了，总不能过年还在医院过吧。王红梅说她下午去问问医生，看能不能出院几天回家过完年再回来。 叶茫也同意，都躺了一个多月了，人都躺僵硬了。再说医院再舒服也没有自己家里舒服她也想早点回家了。 吃过饭王红梅收拾好就去找了医生，那医生来给叶茫检查了一番之后，说叶茫恢复得比较好，可以考虑回家休养了，只是仍要注意休息，肩臂不能提重物。王红梅很是高兴，送走医生后就去拍了电报回了樟树沟，叶强已经放寒假了。让叶建国请一天假带着叶强来市里接叶茫出院。年底电厂检修任务重叶建国一直加班，都没有时间来看叶茫，叶强是还在读书王红梅不让来。 就是部队那王红梅拿不准自己要不要给信儿过去，许奕这事儿闹得，两家都有点尴尬。王红梅有点发愁，既高兴闺女争气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婿，又发愁女婿太好被自家人给惦记上了。既高兴叶茫的伤恢复得不错，又发愁年底给二老拜年在大哥家尴尬，既然叶茫爷爷发话让带许奕过去吃饭肯定是要去一趟地，到时候许奕家里也在军区少不得也得去看看。到时候王红梅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于凤了。 叶茫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自己凭本事找的对象让也让不出去的，见了面反正不是自家尴尬。 叶建国拍了电报过来，他说会在小年的前一天过来接叶茫和王红梅回家。王红梅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叶茫要喝的中药还有泡脚的中药都得带着，还得收拾一些衣服回家。还跟刘梅说了回家的日期，让刘梅过完年等他们回来再过来。为了感谢刘梅这段时间的照顾王红梅还塞给刘梅一个用红纸做的红包，里头有五块钱。人家做事那么用心她也不能小气。 不过回去的时候还是许奕派李远桥送叶建国一家回去的。许奕不知道是怎么知道叶茫要出院回家过年的消息，叶建国赶过来的那天他和李远桥也来了。 叶建国看到许奕的时候很是惊讶，这是他闺女的对象？眼前这个身姿挺拔气度不凡的青年，脸上笑容温煦，对他和王红梅的态度很是尊敬，看得出家世教养很不错。只是他不是很明白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怎么会看上自家这个沉默寡言宅不出户表情像个木头的闺女的？他闺女还有这能耐？ 叶强倒是知道许奕和叶茫认识，第一次去许家就是因为叶茫被邀请去的。可他没想到许奕居然成了他姐的对象。不过他对许奕印象很不错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可以说一家人能这么快接受许奕除了他本身条件不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那张长得很不错的脸了。 叶茫恢复得不错，而且只伤到了肩背部分，所以下楼的时候是自己走的。许奕和王红梅跟在后头，至于叶建国和李远桥搬着心里走在前头了。 因为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加上许奕手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便让李远桥送叶茫一家回去。 把行李都放进了汽车的尾箱，几人都上了车。许奕和叶茫站在车外告别，因为叶建国在，许奕忍住了要抚摸叶茫小脸的手，他本能地感觉到他老丈人不太想看到这场面。 “茫茫，回家记得给我写信，过完年早点回来我请孙老给你复诊”许奕的视线紧紧地绕着叶茫打转。 叶茫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回去过年而已，怎么还没离开却好像开始想他了。 看叶建国他们在等，许奕还是伸手在叶茫头上摸了摸，替她拉开后座的门“走吧，茫茫” 叶茫看了他一眼，弯腰上车。许奕将一个小纸包轻轻地放在叶茫的腿上随即便关了车门，示意李远桥开车。 随着车子的启动，往后看到的许奕的身影也渐行渐远，慢慢地模糊不见了。叶茫拿起腿上的纸包打开了，是一包松子糖。捏起一颗放入嘴里，满口留香，好吃的叶茫眼睛都眯起来了。往坐在后座的王红梅和叶建国嘴里也塞了一颗，把手伸向前座让叶强拿了给李远桥和自己也尝尝才收回来重新包好。 叶建国几人到樟树沟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生产队下工回家吃饭的时候了。李远桥开着车从村口到叶家时吸引了一大片村民。 看着许多小孩子都追着汽车跑，还有几个好看热闹的大人也追着看坐在里头的是谁，待有那眼尖的瞧见了坐在副驾座的叶强，立刻嚷嚷开来“那小轿车里头做的是叶建国家的强子哩” “真的？里头真的是强子？” “那叶建国家都坐起小汽车了，可真是不得了啊” “真的，那咱去看看呗” “走，去看看” 本来下工回家吃饭休息的队员听了生产队其他人的话看他们都想着去看热闹，便也跟着去了，大家伙齐齐朝着叶建国家里走去。 叶建国一家刚到家，王红梅开门进去烧水了，叶建国和叶强在搬行李。李远桥等叶建国他们搬完行李之后又从尾箱里拿出一个藤编的箱子来。 王红梅把桌椅都擦了擦，正想招呼李远桥坐下歇会，开了这么久的车也累了。就看他提着一个藤编箱进来，把箱子放到了桌上对王红梅说这是许奕为他们家准备的礼物。 王红梅客气了几句也没推辞，招呼李远桥坐，让他一定要吃完饭再走，还让叶建国陪着李远桥说话，让叶强把那箱子提她屋里去收好，就出门往灶房去了准备做中饭。 叶建国三父子陪着李远桥在堂屋说话，王红梅在厨房忙着切菜炒菜，看灶上的瓦罐里的水烧开了忙扯着嗓子喊叶强过来倒水沏茶。 这边叶强听到王红梅喊他，应了一声，起身出来，才走出堂屋就看到自家门口来了一大群人，都围着那汽车看，还有几个调皮地小孩子已经跑到车里头坐着了，那没来及钻车里的就干脆爬到了车顶上。 旁边的大人也只是看着笑，还有那妇女更是怂恿自家的孩子也上前去摸摸小汽车。 “.....”叶强也不好说什么，乡里乡亲的来的都比他大算是长辈，他招呼了一声“老根叔，大花婶，家成哥”又朝堂屋喊了句“爸，我老根叔他们来啦” 叶建国出来一看这么多人，心里便明白大伙是过来瞧热闹的。忙招呼人往屋里坐，让叶强去厨房沏茶。 叶茫一看这么多人过来，屋里都坐不下了，默默地起身去角落拿了张折叠桌出来准备摆大院里去，等下可以放茶水。李远桥一看叶茫在搬桌子，忙起身接过去，问清楚是摆在院子里后自己几下就摆好了，还进屋拿了几张长条凳一并放在院里。、 这边叶强也提了个四方的大陶瓷茶壶和几只碗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现在家家户户的碗就那么几只也没有多的，来的人这么多所以叶强索性把茶水和碗都放桌上了，就像摆流水席也是这么弄的。叶建国还让叶茫去正屋端了点花生瓜子之类的摆在了上头。 没座位大伙也不在意，抓了把瓜子站在那一边吃一边聊天，不停地打量着坐在长凳上的李远桥。看他军装笔挺气质沉稳，像个当官的人，都在好奇叶建国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官，还开着汽车送他们回来。 不过李远桥表情严肃还穿着一身军装，没有几个人敢同他搭话，只三三五五地站着一处小声地议论着。 这边王红梅的饭菜也已经做好了，可院里那么多人她也不好端出去。想了想喊了叶强进来跟他说去把堂屋的方桌擦擦，等下还是去堂屋里吃，反正现在大伙都是站院里聊天。 叶强擦好桌子后就进了灶房，把王红梅炒好的菜用盘子盖好端去了堂屋，老根叔几人看叶强在端菜知道是打扰人家吃饭了，再说才下工自己也没吃饭的，就起身告辞了。有那想留下来看叶家吃些什么菜看能不能蹭点吃的人比如隔壁老钱家的媳妇，都被老根叔一句马上到上工的时间让他们都散了给堵回去了。 叶茫他们也没急着收拾，把饭菜端上来后招呼李远桥吃饭。饭菜比不得部队上的，但是在寻常农家已然算不错的了。有一个煎得金黄的葱煎蛋，还有粉丝肉泥汤，一个溜白菜，一个油渣辣椒，还上了一小碟蘑菇辣酱，主食是米饭。 菜虽然比不上许家，但是却有纯正的农家味道，李远桥吃得很香。叶茫也吃得很香，虽然刘梅做的饭菜味道不错，但是现在的饭菜才有家的味道。 吃过饭不久，李远桥就起身告辞，这边回去还要开几个小时的车得早点走才行。王红梅和叶建国也没多留，只谢过李远桥送他们回来。王红梅还准备了两个大篮子放车上，一个是给李远桥的一个是给许奕的。里头都是一些蘑菇竹笋核桃之类的山货。 李远桥拒绝不了叶建国和王红梅的热情，就收下了，再次道别之后启动车子离开。 ☆、第 43 章 “顾佳敏，醒醒，醒醒，今天该你做饭了”顾佳敏裹着被子睡得正香，却听得不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拿被子盖住头，那人却还在喊。顾佳敏有些烦躁，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冬日严寒，火盆早已经熄灭的房间里的空气也是冰冷冷的。顾佳敏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好冷，忙拉起被子盖好。 隔壁床的何月缩在被子里偏头喊她“顾佳敏，快点起来，今天轮到你做饭了” 何月看顾佳敏起来了，也不喊了，说了这句话将头缩回被子里，太冷了，她的被子又薄睡着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不像顾佳敏明明都下乡了还过得跟小姐似的，总是有人从城里寄东西给他，就拿那棉被来说又厚又软，看得出来是床新被，比得上他们这些知青的好几床了。何月紧紧身上的被子打了个哈欠，又翻身睡了。 顾佳敏快速穿好棉衣棉裤，两手环抱着身子去了厨房。厨房没有门，到处都是冰冷一片，水缸里的水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硬着头皮拿了一把干树枝塞进灶洞里，又拿起一把引火的干草来。冬天严寒，本来晒干的干草都好像结了一层霜般冰冷，拿在手上刺得手指疼痛不已。哆哆嗦嗦地从棉袄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取出一根火柴划燃，看手中的干草燃烧起来赶紧塞进了灶洞里。 这火柴还是许佳阳给他寄的火柴票买的，她在的地方是红旗公社下面的羊屯，同她一批的知青一共有八个，还有之前就在的六个老知青。一共八男六女，好在这知青点修的还算大，她们六个女生住一间大房，八个男生住了两个小房间。 下乡插队的知青都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为社会添砖加瓦而来，可他们不知道来了之后是这样的艰苦。其实羊屯的条件还算好了，村民淳朴热情，还帮他们盖好了知青点的房子。可是农村又怎么能比得上城里呢。 供销社里的东西大多数要票才能买，可是农村根本没有几张票据。能下乡的知青大部分都是家里条件不太好兄弟姊妹多的，不能得了父母的职位进工厂，又没有合适招工单位的，家里给不了太多支持。农民家里粮食够吃是因为一年的劳作，可知青来的时候刚分完粮，他们只有国家发给知青的补助粮。每天吃的是麦茬子粥和灰面馒头，还得每日限量定量吃。 知青们没有拿过锄头，每日劳作让他们苦不堪言，就算有老农们耐心教导，但是繁重的农活让细皮嫩肉的知青手脚磨出了血泡，筋骨酸痛不已。可下了乡再要回去却是难上加难，几人只能苦苦熬着。 顾佳敏初来的时候，很是吃了一番苦头，每晚都抱着自己磨得鲜血淋漓的手躲在床上痛哭。那些男知青和村里的小伙子们看顾佳敏长得漂亮经常会抢着帮她干活，让她轻松不少。让那些女知青和村里的女人们心里不满地很。撺掇着人败坏她的名声不许家里人帮她干活。知青的补助粮吃完之前那些女知青都没那么明显，可粮食吃完了之后同室的几个女同志都不再搭理她了。 好在许佳阳每隔段时间便给她寄钱寄吃食，不靠补助的粮食顾佳敏也不会饿着。知道军区有人常给她寄东西之后，也可能是估计她身后的背景关系，又可能是眼红寄给顾佳敏的各种东西，渐渐几人又恢复了邦交。 要不是只有一口锅，自己又挑不动水和柴火，顾佳敏都不想和他们搭伙吃饭的，但是她也不是软包子，许佳阳寄过来的东西任他们怎么说她也不会拿出来，自己都锁在了带来的樟木箱子里了。 灶头里的火烧得很旺，锅里的水很快便开了，顾佳敏挖了几碗麦茬粒倒进去搅拌了几下，又切了几个红薯丢进去便盖上了锅盖，坐在灶台下烤火。 上次许佳阳来信说现在风向不大对，农村也不是很安全，要是知道她下乡的真正原因怕她会受到牵连。听他的意思是想把自己弄到镇上的厂里去上班，不知道会把她安排到哪个厂里去。 正出神，锅里的麦茬子粥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一股麦香味夹杂着红薯的香味弥漫开来。 顾佳敏回过神来，起身揭开锅盖一看，粥已经熬好了，盛在碗里一一分好，放在案板上。正好大家都已经起来了，顾佳敏便把锅洗干净了，也不管他人，端起自己的那一碗吃了起来。 正洗完脸进来的何月看到顾佳敏一个人坐在灶台底下喝粥，只是看了几眼并没有说话，也拿了一碗粥来喝。后头跟着进来的高艳看了，脸色就不好了，端起一碗粥来喝，一边阴阳怪调地跟何月说“有些大小姐，明明不缺粮食还来跟我们抢这点粥喝，我们自己肚子都吃不饱呢” 顾佳敏几下喝完碗里的粥，走到水缸处打水把碗冲干净放回碗橱了。经过高艳身边时对她笑了笑“自己的粮食让给白眼狼吃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吧”说完就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顾佳敏脱了鞋子上床，把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准备睡回笼觉，不过却有些睡不着。来羊屯三个多月了，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她爸爸和大哥怎么样了，家里到现在没有给她寄过一封信，连许佳阳每次来信都没有提起过家里的事。 不过既然没有家里的消息传来是不是也可以说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呢，顾佳敏想着这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何月既然回了房间后也都爬上床，现在已经不用上工了。冬天太冷，他们房间也只有晚上才会燃一个火盆，现在捡柴火不容易，这么多人得省着点用。不过就算是爬上床躲在被子里也没有好太多，被子要睡好久才能冒出热气来。 几个男知青都还好，家里多少给带足了东西，加上男子本来火力就壮不怕冷。几个女知青这边被子都是薄薄地里头的棉絮也很硬了，大家睡觉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冬天的棉袄棉裤都压在被子上头。几个女知青中条件好些的除了顾佳敏就只有之前的老知青于文和田诗了。 他们比不得顾佳敏过得舒服，但是家里父母都是双职工，要不是家里孩子多也不会下乡插队。两人下乡时家里都是准备足了需要用的东西，一个月家里也会寄那么点东西过来。只有何月和高艳，还有一个叫刘英的女知青，来的时候就只提了一个箱子，除了必备的被褥和两套衣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来了这么几个月家里除了偶尔寄封信过来问下，几乎没有寄过任何东西了。 几人躺在床上哆嗦着裹紧被子，看着睡得香甜的顾佳敏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要不是顾及顾佳敏军区部队常有人给她寄东西过来，都恨不得把她那床被子抢过来才好，都在想着她那床被子要是自己的就好了。 很快便到了腊月二十九，年三十前一天晚上，羊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顾佳敏起夜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有一道人影。 正准备尖叫，便发觉这人是许佳阳。当时就红了眼，这是三个多月来，她第一次见到许佳阳。 许佳阳勾起唇展开笑容，朝着顾佳敏张开双手。看着她留下一行泪，像小鸟一样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得抱着他的腰“佳阳哥，真的是你” 回抱住顾佳敏，双手轻抚她柔弱的肩背，吻了吻她的头发“是我，新年快乐，佳敏” 顾佳敏不停地流着泪，紧紧抱着他，带着哭腔说道“佳阳哥，我爸爸和大哥怎么样了” “他们都很好，暂时没事，我会想办法替他们周旋的” 许佳阳趁夜而来就是想看她一眼，他这几个月出任务都没有亲自来看她，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总是心里不安的，信上到底说得不详细。捧着顾佳敏的脸仔细看了看，发现她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脸上也很憔悴。 执起她的手仔细地摸了摸，原本白嫩的手上布满了茧子和划痕，许佳阳眼中浓黑一片深沉，看样子得赶紧把他的姑娘调去镇上才行。 告诉顾佳敏照顾好自己，年后他想办法把她调镇上去上班。许佳阳便要离开了，把顾佳敏赶回去睡觉他也就离开了。悄无声息的，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一个人来过。 ☆、第 44 章 春节的时候叶建国家过得很是热闹，今年叶红军一家和二老在部队上过年，并没有说回来的事情，让王红梅松了口气。 樟树沟的除夕是；凌晨时候就开始了，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就听到远处传来了炮竹声，起初声音很小，后面慢慢地就像海浪一样铺涌过来绵延不绝，此起彼伏。接着家家户户都亮起油灯。家里的大人们就起来准备做饭菜了，小孩子可以一直睡到爸妈叫起吃饭的时候。 几乎远处的鞭炮声一响，王红梅和叶建国就起床了，两人一齐进了灶房准备年夜饭。今天是年夜饭，要吃一整天的，按照传统一共要做十个菜才行，不过这年月家里能做个三四个菜已经很是难得了。 那天李远桥送他们一家回来时，拿出的那个据说是许奕准备得年礼的箱子，晚上王红梅打开看了，有两罐麦乳精和两罐奶粉，这是给叶茫补钙的，王红梅就放到了她的房里。还有的就是些腊鱼腊肉的了，多亏了许奕准备得这些，王红梅做出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代表年年有余的整只腊鱼，清清白白的小葱拌豆腐，节节高升的烟笋，好彩头的萝卜，还有一盘红烧肉，这是过年生产队杀年猪分到的。五道菜还有一道粉丝酸菜汤，今年的年夜饭可以说是叶建国一家这几年吃到的最好的年夜饭了。往年就算有点好菜都得留着过年来客人的时候吃，不过一般一家没有什么客人来吃饭，都是等初二王红梅回娘家时带过去吃的。今年多亏了许奕，自家过了个好年。 等饭菜做好了后，叶建国在院里放了串炮竹，就把叶茫姐弟两叫起来了。两姐弟去洗漱的功夫，王红梅和叶建国把饭菜端上了堂屋里的方桌上。等炮竹声歇了，叶建国关好院门，回到堂屋偷偷地点了三炷香，把筷子往每个菜里点了一下，然后把筷子搁在碗上。一家人就站在一旁等着，这是请自家祖宗先吃的意思。 等了大概几分钟，叶建国几人才落座，一家人开始吃年夜饭。 吃过饭菜，王红梅把桌上的菜和碗筷收拾了以后，叶建国把大门敞开 ，一家人就坐在堂屋里，围着桌子烤火吃零食。 现在大概是黎明时分，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白雪反映出亮光可以让人勉强看清周围。 现在还早，等天再亮一点，大家都吃完年夜饭了，叶建国就带着叶强去村里家家户户拜年了，叶茫则和王红梅在家招待来家里拜年的乡亲们。樟树沟的人都知道叶建国家里条件好，王红梅除了在桌子上放了几盘瓜子花生外还放了一碟白糖糕和一碟糖，太小气了会被村里人说闲话的。 不过看来的人大多带着几个孩子过来时，王红梅就让叶茫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怕孩子多乱跑会撞到叶茫伤处。· 来叶家拜年的人今年格外地多，除了叶建国家条件最好谈资也多外，叶茫长大了，出落得愈发水灵了。来叶家拜年的大多数是些妇女带着家里的小孩来的，一是好些人家过年舍不得买糖果给小孩吃来叶家拜年好歹可以得那么一两颗糖。而是自家小子或者侄子外甥之类的到了相看的年纪了，叶建国家的闺女出落得水灵，又是高中生，家里条件还是樟树沟数一数二的。又有城里的工作，要是结婚了那工作可就到自己家里了。这样一来看中叶茫的人家自然很多了。 来的妇女们一边喝着茶，一边探着王红梅的口气，话里话外地夸赞叶茫又夸着自家小子或侄子。 王红梅一律不答话，装作听不懂她们的话，只笑呵呵地招呼人喝茶。有那心急的看王红梅这样就直白地问王红梅“梅子，你家闺女也到了相看的年纪了，看看我家侄子怎么样” 其他坐在旁边的女人们纷纷附和，嘴里说着一家有女百家求之类的话，最让人讨厌的就是隔壁老钱家的儿媳妇也带着两小子来串门子，听了大家的话也开口说“要我说梅子，趁你家叶茫年纪小赶紧相看，到年纪大了可就没有小伙子来相看咯” 王红梅脸当时就沉了，他们家和隔壁早就不来往了，这女人不请自来就算了，大过年的连句好话也不会说。顾及今天是过年不好骂人翻脸的，王红梅笑了笑，说道“我可不是拿矫，不巧，我家茫茫有对象了” 这话一出，大伙都很惊讶，就有人问了“梅子，你莫不是匡我们吧，这啥时候你家闺女就有对象了？没听说过啊” 王红梅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不是前几天是个军官开车送我们回的么” “是那个军官？那年纪可有些大了”老钱家的儿媳抢白道。 王红梅瞟了她一眼，说“那是我闺女对象家里的警卫员” 一听那天开小汽车的军官还只是个警卫员，还是叶茫对象家里的，一群人咂舌，叶建国闺女相中的这个对象可了不得啊，也不再说给叶茫相看的事了，人都有那对象了还能看上乡里的泥腿子么。 看也坐了这么久了，还打听到了这么大个消息，一群人起身告辞，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老钱家儿媳妇走之前还把桌上的糖果瓜子都倒进了自己兜里才离开。 惹得王红梅狠狠地翻了几个白眼。 叶建国和叶强出去拜年一直到王红梅中午饭做好了才回来。王红梅有些奇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说了叶建国在别人家坐那么久耽误人家做饭。 叶建国满脸无辜“不是我要耽搁这么久，是大家太热情非拉着我不让走” 正在洗脸的叶强也说道“就是，妈，你不知道那些叔伯尽问爸城里的事情，要不就问部队上的事，还非拉着爸说话，要不是到吃饭的点了还不肯放人呢” 话头打住，一家人洗手开始吃饭。正吃到一半，家里又来了客人。因为是过年，家里门都是不关的，一家人都很纳闷，吃饭的时候谁回来串门。 来的是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和叶茫差不多高，但是身形有些单薄，一个穿着一身黑布夹袄，一个穿着黄色的土布棉衣。两人径直走进了叶建国家的堂屋里。 王红梅没起身，只吃着自己的饭。叶建国三父子看她没起身招呼也就没动，只埋头吃饭。他们三都不认识来的这两人，平时都在上班上学，不是村里的熟面孔见到的机会不多，心里都有些反感，这过年的时候，又是吃饭时间，跑别人家串什么门子。 王红梅一边夹菜，嘴上招呼了一句“是叶知青和刘知青啊，这个时候你们不在家吃饭，到我家这是来拜年来啦” 来的这两人稍微高点的叫叶云，浓眉大眼长得还可以，就是脸有点蜡黄的，矮个的叫刘霞，单眼皮鼻子有点塌，除了比叶云白净些长得就一般。 两人对视了一眼，才笑着对王红梅说“婶子，我们这不是今天过年么，出来给乡亲们拜年，这刚好就走到你家了”话虽是对着王红梅说的，那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直咽口水。 叶建国一看两人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是两个女孩子，放下碗筷正准备说要不一起吃点的话，就被王红梅在桌子下踢了一脚。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了，拿起碗筷重新吃了起来。 叶云两人说了一会看王红梅几人只顾吃自己的饭不怎么搭理她们，有些失望，但脸皮又没厚到底，只得咽咽口水，离开了。 他们一走，叶建国就问王红梅“梅子，你踢我干啥”不就是两个姑娘么，自家也有闺女啊，看他们怪可怜的。 “干啥，你说干啥，我要不踢你就得招呼那两白眼狼吃饭”王红梅白了叶建国一眼。 原来这批知青刚来的时候，叶爱国想把两个知青分到叶建国家住被王红梅严词拒绝了，这两个知青就是今天来的叶云和刘霞。后来两人就打着是叶家本家的名义经常来叶建国家串门子，到了吃饭的时候也不走。王红梅倒也留他们吃了几顿饭。可这两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叶建国家条件是村里最好的一户，像是赖上了王红梅似的，天天赶场过来，完了还在外边说王红梅给她们吃叶家吃剩的饭菜。 这可把王红梅弄火了，拿扫把把两人扑了出去，再不许进叶家的院门，两人这才给王红梅道歉说自己都是乱说的，可王红梅打那以后再也没搭理过她们，连带那些知青都不怎么搭理了。 听了王红梅说了，几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样子那些知青不是好相处的，几人都决定和他们少来往些。 叶家这边过年热闹，军区部队上这边也热闹得紧。 部队里战士和家属都在一起过年，叶红在的文工团还进行了除夕夜的文艺汇演，还有好些战士也上台表演了，军官战士军属们都围在一起过年，场面十分温煦又热闹。 许一龙和何芝华也去看文艺汇演了，李远桥和他老婆孩子也一块去了，只有许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拿着一块白色羊毛围巾摩挲着，眼里泛着温柔地光。 许佳阳一进许奕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走到许奕身边坐下，勾起唇笑笑，打趣道“哥，你拿着条女同志的围巾干什么，这谁送的？” 许奕看着围巾没移开眼，答道“我对象” “哦？”许佳阳来了兴致，探过身子“你居然有对象了？谁啊，有那能耐” 许奕笑笑，收起围巾放入自己的衣柜，才看向许佳阳“说吧，找我什么事” 许佳阳摸摸脖子，嘿嘿地笑，冒着股傻气，一点没有平时清俊贵公子的模样“这不是我年前把佳敏弄红旗镇羊屯插队去了么，最近形势不太好，她爸那事有些麻烦，我想着调得近些放眼皮底下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许奕的眼皮动了动，若有所思，许佳阳的话启发了他。思索片刻道“你想把她调镇里来不是不可以，但是要完全不露痕迹有点难” 许佳阳点点头，“我这不是找你来了么” 许奕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走到沙发上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知道了” 许佳阳不理解他哥怎么突然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过解决了这事自己是真的心情不错，没多问便出了许奕的房间，回部队营区看表演去了。 ☆、45 才过了大年初五，许奕就派了李远桥带着一车礼品去了樟树沟叶建国家接叶茫。 一家人刚吃完早饭，王红梅一打开院门就发现门外停了辆小汽车，看着还挺眼熟。绕过去一看李远桥就在驾驶座坐着闭目养神。 “是小李啊，你在这干什么呢”王红梅扣了扣李远桥那侧的车窗。 听到响声睁开眼的李远桥看到是王红梅在敲窗户，赶紧走了下来“王大姐，这不到了叶茫同志复诊的时间了么，许奕让我来接叶茫” “哦，是这样啊，来，快里头坐”王红梅愣了一下，随即热情地邀李远桥进屋里坐。 李远桥拉住了她“不急，王大姐，许奕让我给你们带了些东西，就放尾箱里”绕到车尾打开尾箱提出两个藤箱来。王红梅要接过来提着他没让，关了尾箱两人一起进了堂屋。 倒了杯热茶给李远桥，王红梅也在桌子旁坐下，问道“小李啊，这才初五叶茫就要复诊拉？这医生这么早就上班了？”这还没出正月怎么就过来呢 医生上不上班他不知道，反正在他这是上班了的。李远桥面上微笑着道“是啊，再说当初医生说了叶茫同志的这个骨头虽然愈合了但是要好彻底得小半年呢” “哦，是这样啊，那你先坐着我去叫叶茫收拾收拾” 王红梅进了叶茫房间，看叶茫坐在床边，拿着根针歪歪扭扭缝扣子，赶紧走过去拿了过来，一看，扣子上缠了一大堆线，乱七八糟的挂在扣子上。王红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家闺女是随谁，脸蛋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手就这么笨呢。别家的闺女这么大都会做衣服了，自家的连颗扣子都缝不好，手笨得跟那蹄髈似的。 “行了，行了，我来弄，你去收拾行李，许奕派小李来接你了”王红梅就着叶茫这根针，把扣子剪了重新缝，没得几下就弄好了。 叶茫一边收拾自己的衣服鞋子洗脸用具之类的，规整好放进箱子，一边问王红梅“妈，怎么这么早，这还没出初五呢” 王红梅准备跟着去的，可这还没出正月，自家还有一摊子事儿没捯饬干净，加上李远桥说等叶茫一过去刘梅就开始上班了，王红梅看叶茫的手好歹能动了，就没坚持，说过几天再去医院照顾叶茫。 叶建国带着叶强去姑妈家拜年了还没回来，看到市里要好几个小时车，也没等他们爷两回来，让李远桥将叶茫的行李提上了车，上次许奕送过来的奶粉什么的也带着了。拿好行李后就让他们走了。 站院门口看着那汽车的身影不见了，王红梅才想到李远桥拿了两箱子还放堂屋桌上了，赶紧进了堂屋，把两箱子提进了自己房里。 里头都是一些糖果红枣之类的好东西，还有一小袋黄豆和一些熏肉之类的，除了这些竟然还有两幅熏得焦香扑鼻的猪大肠。王红梅越看越高兴，这许奕送这些来还送到她心坎里去了，心里不住地想这干部家好东西就是多，这都是外头买不到的好东西啊。还盘算着送点什么回娘家好。 这边叶茫才进市区，那头顾佳敏就接到了许佳阳的信。说工作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过不了多久招工返城的接收函就会到羊屯，让她耐心等几天，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收到信的顾佳敏狂喜不已，把信按在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眼角已经有泪痕。佳阳哥说替自己安排好了工作，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回城又进了一步。也许不用过多久自己就可以回市里去见爸爸和大哥了。 慢慢地平静下来后，顾佳敏把信折好收进了自己的那口樟木箱子里头锁好。装作平时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按捺自己的情绪，只有安静地等待一段时间自己就可以离开了。 李远桥载着叶茫来到了医院，停车后提着行李领着叶茫上了楼。还是上次那间病房，将将推开门，叶茫就看到了站着窗前的许奕，长身玉立，清隽贵气。 “茫茫，新年好”许奕走到叶茫面前，看着她温柔地笑笑。 “新年好，许奕”叶茫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每次看到许奕总让她有一种好像在夏天听到花开的感觉，心痒痒的却又暖暖的。 李远桥放下叶茫的行李就出去了，房间已经让刘梅提前打扫过了，床单和被褥都已经换过了。 看李远桥也出去了，许奕环抱住叶茫的肩背，把她抱起来了，走了几步把叶茫放倒在床上。自己也俯身伏在了叶茫的胸前“茫茫，想你了” 叶茫呼吸一滞，慢慢地抬起双手抱住压在自己胸口处的头，轻声地说“许奕，我很想你” 许奕的眼神更加柔和，支起身来悬在叶茫上方看着她，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缠，互相可以感受到对方打在脸上的呼吸。 看着身下的小姑娘，脸蛋绯红，双目含羞，却坚定地望着他。许奕弯了弯唇，他的小姑娘啊 许奕俯下身来轻吻着他的姑娘，从额头滑到双眼，又游移到鼻尖，最后重重地吻上那张粉嫩的唇。 不停地吸吮，舔舐，挑逗她张开小口，趁机把自己的舌头伸过去，唇舌交缠着追逐着。 许久之后许奕才放开叶茫，两人的呼吸都有点乱，许奕仍旧悬在叶茫上方，看叶茫呼吸粗重胸前起伏不断，温柔地笑笑“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叶茫喘匀了气息，伸出一根手指龊许奕的腰“什么意思？” 许奕怔了怔，笑了，吻了吻叶茫的唇，手指轻勾着她的下巴“嫁给我，茫茫” 叶茫看了他一会，慢吞吞地说“这个，你需要征求我爸妈的同意才可以” 许奕这下是真的愣了，随即低低地笑开来，直起了身子顺手也把叶茫扶了起来。 抚了抚叶茫的右脸“真的可以吗，茫茫” 叶茫握住脸上的手，在许奕的手心里蹭了蹭，绽开一个笑“可以哦” ****** 羊屯的顾佳敏也收到了招工信，羊屯的生产队队长亲自给她送过来的，顾佳敏虽然是知青，但是也是他们羊屯第一个被招工进镇上的人。羊屯的大队长亲自给送来了招工函，连羊屯这边的介绍信他也一起开好送过来了。 大队长催着顾佳敏收拾好行李，他喊了村里的牛车送她去镇上。惊喜来得太快，顾佳敏一下子有些不知道做什么才好，见大队长催她收拾行李，忙把自己的衣物什么的怏成一团都给塞进了樟木箱里。知青们又羡慕又嫉妒顾佳敏的好命，这么快就可以离开了，他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熬多久才能离开。 直到坐在牛车上，顾佳敏才好似从梦里清醒过来。这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被招工进了哪家工厂，打开手中的招工函，她要进得是红旗公社的红旗酒厂。招工函上写着叶茫因工伤内退，工作由家里姊妹顶替。 看到叶茫两个字顾佳敏有些奇怪，叶茫是她同学，不过跟她并不算熟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招工为什么会顶的是叶茫的工作。叶茫在这里面又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呢，顾佳敏陷入了沉思。 顾佳敏搞不懂为什么自己顶的是叶茫的工作，而在医院休养的叶茫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养个病的功夫工作就被安排给了她昔日的同学顾佳敏。 作者有话要说：· ☆、46 顾佳敏坐着大队的牛车到了红旗酒厂，谢过赶牛车的铁柱叔之后就进了厂里。把行李托传达室的大爷看一下，自己拿了接收函和介绍信去了厂办办公室。 贾大妈一看进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手上还拿着两封信样的东西。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问道“同志，你是新来的吧” 顾佳敏一看对方和气地跟她搭话，展开一个微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贝齿，很是漂亮。“您好，我是顾佳敏，今天新来的，这是我的招工函和介绍信” 顾佳敏把手中的介绍信递给贾大妈。贾大妈接过去仔细地看了看，过了会又看着顾佳敏说道“啧啧，怪不得你和小叶是表姐妹呢，都是这么斯斯文文的”又偏头看向王大姐李大姐他们，笑道“你们看咱小叶就够漂亮的了，这下又来了个更漂亮的，咱这厂办是个好地啊” 王大姐起身拿了热水瓶给自己的茶杯续了杯水，看了看顾佳敏，道“可不是，老李，你看这小姑娘生得多好啊” 李大姐也笑着点点头，这顾佳敏生得是太好看了些。 贾大妈指着她对面的那张桌子对顾佳敏说“小顾啊，你就坐那吧，原先那就是小叶坐的，现在就是你的办公桌了，对了，小叶的伤好些了吧” “啊，这个我，我，不太清楚”顾佳敏含糊地说着，她根本不知道叶茫受伤的事。 贾大妈可能意识到自己说差了，“嗨，看我这人，她都让你顶了这份工作了，肯定还没好，上次在医院医生就说得休养一年的” 说完王大姐和李大姐也有些唏嘘“是啊，小叶那伤可不算轻” “是啊，上次厂委不还说等她回来就给她颁个标兵称号么，现在连工作都让给小顾了，肯定是伤难得养，唉，这好好的小姑娘可遭罪了” 顾佳敏听得云里雾里的，听他们的话是叶茫受了重伤？也不知道佳阳哥是怎么让叶茫把工作让给她的。 又听贾大妈在问她家是哪里的，是读的中专还是初中。当听到顾佳敏也是高中生还是叶茫同学，就拍着手说“怪不得你顶了小叶这工作，原来你还是高中生啊” 王大姐看顾佳敏一副疑惑的样子，便告诉她，一般厂里的正式员工内退把工作给家里人，都是要降级的，除了特别老资历的一般人进来是从临时工做起，只有高中生可以直接成为正式工。 顾佳敏没多久就跟办公室里的大妈大姐混熟了，她虽然高傲，但是自小生活在市委大院里，性子比起叶茫来要圆滑得多，加上她长得很是漂亮很容易给人好感。 顾佳敏看了看桌上还留着叶茫之前的文件资料什么的，贾大妈告诉她厂办一般没什么事情做，只不过叶茫是被抽调过去作出货的事才会受伤的，她让顾佳敏大致看看桌上叶茫留下的文件什么的就清楚了。说完自己拿着顾佳敏的招工函和介绍信出去了。 桌上的文件大概就是一些空白招工函和一些招工文件制度，以及厂里的规章条例。拉开抽屉，里头有一摞单据，上面写着红旗酒厂出货对接。有的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数据，叫人看了头皮发麻，还有纸上画着像大树分支一样的表格，清晰得一目了然。 看来叶茫能被抽调去管出货，也不是没有道理，从这些来看她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字写的也很好，龙章凤舞，很大气，有点像男生的字。 中午吃饭前，贾大妈回来了，她已经给顾佳敏办好了接收手续，连宿舍钥匙都给领来了。把钥匙给了顾佳敏“小顾，等下你就先去宿舍收拾一下，我跟传达室的老刘交代了让他把你的行李帮忙送到宿舍去，对了，你有没有饭盒之类的” 见顾佳敏点头，又说“等下宿舍忙完了就去食堂吃饭，食堂就在咱这楼的后面，你往人多的地方走就知道了” 顾佳敏像贾大妈道了谢，心里有些感动，这是她下乡之后第一次有陌生人这么帮她。 回宿舍的路上，许多人都在打听顾佳敏，听到她是顶的小叶的工作还是个高中生，不少男同志都开始打听她有没有对象，走了个小叶，又来了个顾佳敏，他们红旗酒厂可真是个好地方。 顾佳敏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负责掌厨的年轻小伙子，还特意给她多打了些肉，等她坐在桌上吃饭的时候，旁边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 不过在后来贾大妈探听到顾佳敏有了对象，还是个军官后，大伙也就死了心。贾大妈还说这家里两姐妹都找得是军官，这一家子可真够拥军的 **** 这边叶茫在医院养伤，许奕每天都出现在医院，早出晚归，扎根在叶茫的病房。偶尔陪着叶茫下楼散散步。 叶茫不禁好奇许奕到底是做什么的，就算是许军长的儿子，但是军长是他爸不是他啊，不愁钱财，不缺权利，有时候好像很忙，有时候却很悠闲，总之，很神秘。 这天一早，许奕就出现在叶茫房里，把叶茫从病床上抱起来坐着，拿着棉袄给她套着袖子，修长的手指给她扣着衣服上的盘扣，扣到胸口处第二颗时手顿了顿。又不动声色地接着往下扣。不得不说叶茫发育得很是不错，波涛汹涌的。 “茫茫，今天带你去我的办公室玩，快去洗漱” 嗯？叶茫忙穿好衣裤下床趿着鞋子去了卫生间洗漱，没多久就搞完了。催着许奕往外走。 许奕没动，眼神从她的脸上一直扫到脚上，停着不动了。走过去横抱起叶茫将她在沙发上放下，眼光在周围环视了一下，看到床头柜上的篮子里放了几双袜子，拿了过来。在叶茫身边蹲下，一手握住她的脚掌将脚上的薄袜褪了下来。 叶茫瑟缩了一下，脚丫子被别人握着感觉很奇怪，不过许奕的手牢牢地把着她的脚丫子没挣脱开。 修长的手将叶茫脚上的袜子褪下，换上厚点的袜子，替她穿好鞋子才站起来说“走吧” “哦，哦，走吧”叶茫跟着他走出去。 两人坐上车，李远桥便开动了车子。等下车了，叶茫才发现他们竟然到了军区部队。两人在军区大院口下了车，许奕直接带着她回了许家。 拉了拉许奕的袖子，“我们，为什么来你家” 许奕笑笑，看周围没有人，牵着她的手打开门进去。 家里没有人，许奕牵着叶茫直接上了二楼，一打开门，叶茫十分震惊。眼睛都不自觉瞪大了，二楼整一层都打通成一个大间。而让叶茫震惊的却是那满桌满柜的枪械和图纸。 不自觉地走过去，手指轻抚着那些枪械。这些枪械有些做工很粗糙，和外面站岗的战士手中的机关枪制作工艺差不多。但大多数柜子上的枪械，有拆成零件的，有半成品，也有制作完成的成品。都有一个特点，制作精良，且工艺十分成熟，和叶茫前世相比较，除了原材料的限制，这些枪械的设计并不差什么了。有好些□□，机枪，□□设计得十分不错，外形轻巧，线条流利，看着枪托和抢把处的设计有些不一样，应该是改良了后挫力。 再看到这满地的图纸，不能猜出这些枪械都是许奕设计的，甚至有可能是他亲手制作完成的。怪不得，这个时代能开着小汽车，还有李远桥那样的警卫员。 叶茫观看把玩那些枪支时，没有看到许奕那晦暗不明的眼神，没有平时的阳春白雪，双眸像一片深海，浓黑深沉，视线紧紧地绕着她。 叶茫拿起一把□□比划着，问许奕“许奕，你就不怕我是女特务么” “哦，那你是什么样的女特务呢”许奕突然走到叶茫身后环抱着她，把叶茫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又问“那这么多的枪，都是供给军队的么” 许奕吻了吻她的侧脸，“条件有限，只要可以批量生产的机枪□□类的”武装力量必须集中在军队，连公安武装也只能持有少部分。况且现在不管是原材料还是工艺都受限制，不过这些他却没有跟叶茫说。 ☆、第 47 章 这边叶茫与许奕两人柔情蜜意，那边樟树沟叶建国却有些着急上火，虽说自家闺女找的这个对象吧，好是很好，但是大约这天底下的老父亲都是如此吧，叶建国总觉得许奕那小子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光风霁月，怕自己闺女被沾了便宜去，叶建国催着王红梅收拾东西去市里照顾叶茫。 王红梅白了他一眼，这小许一看就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不让他俩多处处，感情深厚些，被那野花瞄走了咋办。继续清点自己的家当，归置归置，看看哪些合适送给自己娘家去，也得合计合计家里要置办些什么东西了，说不得哪天两人就要结婚了。完全不理会叶建国的老父亲心里得苦。 叶强也出门玩去了，看着他爸突然的父爱汹涌实在是受不住。 不得不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王红梅预想的情况其实很对。过了几天叶家便收到了叶茫拍来的电报。上面说许奕要带叶茫带他去叶红军家拜访叶家二老，叶茫问王红梅什么时候去合适。 叶建国一家收到电报后，一家三口互相看了看，无话。这要拜访二老是肯定要去的，不过二老住在叶红军家就有点尴尬了，毕竟叶红这事才过去不久，你两就跑过去人家里，不打人家脸么。 王红梅把电报朝叶建国一推，嘴巴一努“喏，你闺女问你咋办，你是一家之主，听你的吧” 叶建国挠挠头，这事还真有些难办，他看了看王红梅“要不，拍个电报问问爸妈？” “那是你大哥大嫂，你自己决定吧”王红梅不接话。 “那你说咋办，那我大哥不也是你大哥么”叶建国腆着脸坐到王红梅身边。 “得了，一把年纪也不知道害臊”王红梅一把推开他，说道“你给茫茫拍个电报，现在不急着去，现在名分没定，去着不合适就行了” “那行，梅子，听你的，那我现在就去”说着叶建国就骑着自行车去给叶茫拍电报去了。 这边叶茫收到叶建国的电报后，看了看，递给一边的许奕。许奕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来，眉毛一挑，看向叶茫“唔，茫茫，岳父说咱们没有名分不能去拜访，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叶茫“.....” 看叶茫不理他，许奕坐到叶茫身边环着她，将头靠在叶茫的肩上，轻声说道“茫茫，后天我爸妈回来，跟我回家吧，嗯” 许奕说话的气息扑在自己耳朵上有些痒痒的，叶茫不自觉地偏了偏头，道“你想要我去？” “嗯 ” 叶茫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可是，咱们好像结不了婚，我要到二月才满十七，你，好像才十九” 许奕低低地笑起来，傻孩子，他亲了亲叶茫的头发，告诉她“现在只要组织上打介绍信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样，叶茫还以为必须要到了年龄才可以呢，之前好像他们班有个同学结婚就说过年龄不够不能打结婚证的，听许奕这样说看来，人的社会地位决定生活的复杂性么。 不过既然叶建国拍了电报过来让他们先不要去大伯家，那应该是现在不合适，叶茫和许奕也就不去了。 过来两天，许一龙和何芝华从外省回了军区大院，听到许奕说要带叶茫回来吃饭，都有些欣喜。两人知道叶茫就是当初给许奕寄东西的小姑娘，听说年前受了工伤在市医院休养，许奕还巴巴地请了孙老过去给小姑娘看病。李远桥也说许奕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 果然是男生外向，不过夫妻两都挺高兴的，自家儿子总算不会当和尚了。两人对叶茫都有些好奇，许一龙还是两年前见过叶茫，早就忘了人长什么样了。 何芝华叫来家里保姆张嫂，两人一起张罗着家里的摆设，打扫卫生，商量叶茫来家里吃饭要准备得菜式。她儿子好不容易瞧上一个对象，可不能黄了，得叫人家小姑娘满意才行。 叶茫还没来，何芝华和张嫂就忙活起来了，家里算上李远桥三个男人都被支使得团团转。 到了去许家那天，叶茫换了身新夹袄，扎起了个小小的麻花辫，看上去很是整洁大方。提了王红梅寄过来的一些山货和一对白酒上了李远桥的车。许奕也在车上坐着，他是特意过来接她的。 许一龙和何芝华都在家等着，连许佳阳也在。三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人面前摆了个茶杯，许一龙手里还拿了一张军报在看。 看何芝华不时起身去门口张望，没看到许奕他们身影时，又不停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许一龙干脆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道“芝华同志，你还是个医生呢，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何芝华这才走到沙发处坐下，白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沉得住气 ，这报纸都看多久了还没翻页” 被戳穿了，许一龙老脸一红，咳了几声“咳，咳咳，我这不是看得仔细了些么” 三人中只有许佳阳坐得稳稳当当的，他也好奇，不过除了好奇叶茫是大哥的对象外，还因为顾佳敏顶的是她的工作。 过了半个小时，门外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接着大门便被李远桥打开了，后头跟着许奕和一个穿着蓝色夹袄黑色裤子，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 三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许一龙和何芝华脸上都带着笑容。这小姑娘肯定就是叶茫了。 许奕领着叶茫走了过去，指着三人为叶茫做介绍“茫茫，这是我爸许一龙同志，我妈，何芝华同志，我堂弟许佳阳” 又对着三人说道“爸，妈，这是茫茫，我对象”后面两字特意加了重音 叶茫弯了弯唇，对着许一龙夫妇微微鞠躬“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叶茫”又对着许佳阳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篮子放到茶几上，“叔叔阿姨，这是我老家的一点山货，让你们尝尝鲜” 何芝华走到叶茫身边将许奕挤开，拉着叶茫的手一起坐到了沙发上，笑着说“茫茫啊，来就来是了，还带啥东西啊，太见外了” 许一龙也附和地点点头。 何芝华喊了声张嫂，让她给叶茫沏了杯热茶，然后把叶茫带来的山货做几个菜中午吃。 何芝华一直拉着叶茫的手朝他打量着，脸上笑吟吟的。一看叶茫这孩子就养得好，叶茫长了张鹅蛋脸，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一双杏眼圆溜溜的，眼神清澈，让人一看很容易生出好感。何芝华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叶茫全身，蓝衣黑裤，整齐干净，这小手摸起来肉肉的软和得很，再看那胸，虽然年纪小却也发育得极好，鼓鼓囔囔的，还有那臀，现在坐着看不大出，不过刚刚站着的时候她瞟了一眼，裤子有些肥大，但何芝华是学医的那尸体解剖得多了，眼神多毒啊，那小屁股还挺翘。鉴定完毕，嗯，是个好生养的。 何芝华脸上的笑容愈发得灿烂和蔼起来，不停地拉着叶茫说话，问她家里有几口人拉，都有哪些人啦，听说她受伤了，伤怎么样了之类的。 何芝华有些太过热情，叶茫有点招架不住，不过她对长辈一向很是尊重，老老实实地答了。虽然叶茫平时话少，脸上表情也很是贫瘠，不过大抵是她长了张肉肉的孩子脸，看上去很是可爱，反而让人觉得她乖巧听话。 何芝华很是喜欢叶茫，嘴甜漂亮的叶红她也喜欢，不过她更喜欢叶茫这样乖巧听话的，能坐得住，经得起他们这些老人的唠叨的。 连吃饭的时候，何芝华也拉着叶茫一起，不断地给她夹菜，看叶茫乖乖地把她夹的饭菜都吃了很是满意，就要多吃，身体才好，生孩子才不费劲。自己只生了许奕一个，这臭小子还是个锯嘴葫芦，家里实在无聊得很。 许一龙也很满意，不仅因为叶茫乖巧的模样，还因为叶茫带来的那对酒，他想起之前叶茫也寄过一对陈酿给许奕还被他偷偷霸占了。 许佳阳也很满意，他大哥这个对象看着是个好说话的，和顾佳敏又是同学，以后结婚了妯娌之间肯定聊得来。不得不说他想得足够远了。 至于叶茫，她也很满意，许家人都很和善，重要的是吃饭的时候，她有观察，许家人吃饭并不铺张浪费，做了多少饭菜都会吃完。而且何芝华是医生，很讲究卫生和养生，这点她很满意。 许奕送叶茫回病房时，叶茫还主动亲了许奕一口。 摸着被叶茫亲吻过的嘴角，许奕含笑“很高兴？” “嗯，许奕，你家人我很喜欢”叶茫眼睛里都透着笑意 许奕抱住叶茫，亲了亲她的额头“茫茫，我也很喜欢岳父岳母小舅子他们” ☆、第 48 章 叶芒前后也差不多休养了快两个多月了，自己感觉手臂和肩膀好得差不多了。这两天许奕有事忙，刘梅这会也回去做饭去了，趁现在房里没人，叶芒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黄色毛衣站屋里抬腿压肩，她得松松筋骨。 举起一只手的胳膊肘从脖子往后压，另一只手从背后绕过去拉着手掌，再左扭扭，右扭扭，觉得这只胳膊松快了，又换了一只胳膊重复这个动作。一条腿还杠在床沿上压成一字马。 王红梅扛着大包小包的刚一开门，垮嚓一声，手上的包袱就掉了下来“干什么呢，赶紧放下，放下” 王红梅急了，身上的包袱直接撸下来几步就冲到叶芒边上“你说你这孩子是不是讨打，这胳膊腿不想要了是吧”拿手恶狠狠地点着叶芒的脑袋。 叶芒被戳得直往后躲，“妈，妈，我这不是已经放下了么” 气呼呼地把地上的几个包袱捡起来，坐沙发上一一打开来看，还好带来的蘑菇酱没碎，这可是玻璃瓶装的，光瓶子就一毛五一个呢。 “你就气我吧，看你回头胳膊不能动你就找地儿哭去吧，我可不来伺候你” 叶芒讨好地朝她妈消息，还拿了个橘子剥好递给她“妈，尝尝，可甜了” 看她妈不接，叶芒坐过去挨着她，肩膀推了推“尝尝吧” 看她这样，王红梅没忍住笑了起来，接过叶芒手中的橘子掰了一瓣放进嘴里，嗯，是挺甜的。 “妈，强子不是上高中了么，你不在家帮她收拾行李，来这么早？”叶芒从王红梅手里抢了一瓣橘子塞嘴里。 叶强已经上高中了，也是叶芒当初那所学校。本来他想直接去当兵的，王红梅舍不得。而且叶建国觉得初中学历太低了，看叶强不同意，便跟他说许奕爸爸是军长，人许奕还是大学生呢，要是对象的弟弟只有初中文化，叶芒嫁过去会被人说闲话的，叶强这才同意上了高中再去当兵，以后就算不招兵了他姐夫也能把自己弄进去不是么。 “他自己行着呢，跟你爸两人都催着我早点来，我这不就来了么” 王红梅拍拍手，开始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归置归置。蘑菇酱放墙边的柜子上，打开衣柜把自己的衣服放好。还有一些山货，就蘑菇核桃之类的，找了个篮子放起来，这是带给许家的。 叶芒看到那堆包袱皮下还有个纸包，拿起来准备拆开“妈，这是什么” “哟，我怎么把它给忘了”王红梅一把从叶芒手里拿过来“这是你外婆那边年前分了年猪做的柴火腊肉，我用肉票跟你大舅妈换的，改天许奕来了让他带回家去尝尝” 刚将这包腊肉放进装山货的篮子里，门就打开了，刘梅端着个托盘过来送饭了。 “哟，刘梅啊，新年好啊”王红梅热情地迎上去接过刘梅手中的托盘放到桌子上。 刘梅也笑着说“新年好啊，王大姐” 今天的饭菜比起往常要入味些，叶芒慢慢地不用忌口了，所以刘梅做菜的时候料也放得足些了。 “许奕没来？”王红梅一边吃饭一边夸刘梅这菜做得好，快吃完了才想起来问许奕。 “他这两天忙着呢，唔，这菜真好吃”叶芒忙着吃饭，刘大姐这手艺真不错。 吃过饭刘梅收拾好碗筷回家了，叶芒和王红梅下楼散步。 在楼下花园里走了几圈，王红梅想去外边瞧瞧，听说市里新开了一个国营百货，比原来的供销社大多了，她手里攒了好些票都带过来了。 叶芒也没见过新开的百货店长啥样，母女俩一起去了。 一到那，外边围了好些人，不过都排着队倒也不是很乱。王红梅带着叶芒从队尾慢慢排队，要不是怕挤着叶芒把她肩膀碰着，换她以前那性子，几下就给挤进去了。 排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才从队尾到了队前。趁着排队的功夫，王红梅和叶芒好好的打量了一番。 这国营百货有小两层了，第一层卖的是些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之类的东西，还有些劳动手套和解放布鞋。墙都刷得雪白的，柜台也漆了红漆看上去气派亮堂。 一楼的这些东西王红梅没兴趣，带着叶芒上了二楼，一上二楼，就看到二楼都分了好几个区域。 左边是卖布匹和成衣被套的，右边是卖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等大件的柜台。柜台边上都站在一个员工，穿得还挺精神。 这些年家里也存了些钱，叶芒说不定哪天就要结婚了，嫁妆什么的也得预备上了。带着叶芒奔着手表和缝纫机的柜台去了。 叶芒不知道她妈还存着替她准备嫁妆的心思，看她妈兴致勃勃地看着缝纫机便以为她喜欢，想想家里平常缝衣服也确实费眼睛，给她买台缝纫机也松快些，便说“妈，咱家也买台呗，回头我让许奕弄张票去” 王红梅正摸着缝纫机呢，听叶芒这么说白了她一眼“你动不动就让许奕拿这拿那，这还没结婚呢，这对象尽给你使唤了” 叶芒觉得没什么“那他不是我对象么，再说了她也乐意同我使唤啊” “行，行，你对象，你随意，啊”王红梅站起来往手表柜台去了。 样式不多，就梅花，天津，上海三个品牌，国产的好货。还不便宜，一百三，一百八，二百二十。王红梅琢磨着怎么也得给叶芒买个上海牌的手表才行。许家条件那么好，她们家虽然只是普通老百姓，但也得比一般家的闺女要体面些不是。 可惜手头暂时没有这些大件的票，不过王红梅面上不动声色，拉着叶芒去了卖布匹的柜台。拿着杏色的布朝叶芒比了比，叶芒的皮肤白，这种颜色衬得她气色格外的好。做几件衬衫挺好的，扯了几丈杏色的棉布，又另外扯了几丈黑色和白色的棉布。这种白棉布透气又吸汗，可以给叶芒做内衣裤，黑色的棉布可以做几条罩裤，剩下的布头还可以用来纳鞋底。 这些布花了王红梅三十多块钱，手里的布票也全都用光了，数了布票和三十块的票子递过去，看里头的员工把钱票夹在夹子上一滑,那头收到票的员工往上面盖了个戳，一推，那夹子又给滑了回来这才算结账了。买完了布王红梅就拉着叶芒下楼了，那些枕巾什么的买早了颜色就褪了不着急买。 两人拎着东西慢慢走回了医院。刚进医院准备上楼回病房，一个女人直接扑了过来抱着叶芒的腿，把王红梅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布都差点扔出去了。 叶芒伸手扶王红梅站稳，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女人“你是谁” 那女人抬起头来，脸色布满泪痕，虽然样子狼狈，模样确是很漂亮。叶芒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的同学林芝。“林芝？你这是...”不知道早就结婚的同学怎么出现在医院，又干什么抱着自己大腿不放。 林芝看上去很激动说话有些与无轮次的“叶芒，救救我，救救孩子，求你了……”说着就有些哽咽只抱着叶芒掉眼泪。 王红梅看叶芒认识这人，她们就站着楼梯口好多人听见动静都在观望，影响不好。手上使了点力气把林芝扶了起来“林芝是吧，来，先起来，我们去花园里头坐着说话吧” 朝叶芒递了个眼神，两人扶着林芝到了医院里的小花园，三人在石凳上坐下。 看林芝只是哭也不说话，王红梅急了“你这孩子是有什么事找我家闺女么” “妈，这我高中同学”叶芒拉着王红梅坐好，又看向林芝说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林芝抬起手用袖子摸了把眼泪，沙哑着嗓子的道“我想请你帮我救救我孩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呜呜....”刚一说完又捂着脸哭起来。 王红梅看了觉得很是可怜，叶芒却有些不耐烦，让她救孩子，怎么救？孩子又在哪，什么病，家里人又在哪，又是怎么知道叶芒在这的，一句都没交代清楚，就开始哭起来了。看她这样叶芒觉得神烦。 皱了皱眉头，叶芒淡淡地问道“你孩子怎么了，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救” “孩子发高烧到四十度了，医生说只有打青霉素才行，可医生说现在青霉素急缺只有军区医院才有”林芝又一把扑过来抓着叶芒的手“叶芒，我听说你对象是军区部队的，能不能，能不能求你帮帮我，求求你了”林芝已经泣不成声了。 王红梅一听林芝是叶芒同学，人孩子发烧到四十度就急了“呀，你不早说，四十度也不怕把孩子烧傻了，快，茫茫，想想办法” 现在去军区医院也来不及了，今天许奕没过来，李远桥自然不会开着车过来。可林芝的孩子眼下高烧不退，这样下去也不行。突然，叶芒想起了孙老，站起身对林芝说“现在去接了孩子跟我走吧，快” 林芝赶紧带着叶芒到了医院门口，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不停哇哇大哭的孩子哄着，林芝走到那妇女身边叫了句妈，说了几句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带着她妈向叶芒走来。 叶芒只匆匆说了句跟我来，连招呼都没打就转身往前走。王红梅和林芝母女赶紧跟上，叶芒带着几人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处私人宅院，上前敲了敲门“孙老，我是叶茫，我有事找您” 没多久门就开了，来开门的正是孙老，一看见叶茫就笑了“你这小丫头怎么过来了” 叶茫让开身子露出身后的林芝来，指着她说“您看看这孩子，高烧，四十度” “哟，我看看”孙老一看孩子整张脸都烧红了，伸手一探，脸和脖子烫手得很，赶紧将几人让了进去。 让林芝把孩子放在竹铺上，解开上衣，拿出银针给孩子扎了几针，又拿黄酒让林芝给他擦身，交代不要碰到银针就出去煎药去了。 药熬好了，孙老取了银针，给孩子灌了药进去，等了半个小时总算是退了烧。 ☆、第 49 章 “孙老，谢谢您了”看孩子烧退下来了叶芒和王红梅也送了口气。 “不用客气了，小姑娘，过来，我瞧瞧你伤怎么样了”孙老朝叶芒招手。 叶芒走过去，在孙老对面的八仙椅上坐下，伸出手放在脉枕上。孙老搭了三根手指在她手腕上，仔细切了脉，过了片刻收回手道“没什么大碍了，平常多休息，不能劳累，这肩膀也不能太使力气了啊” 叶芒点头，一旁的王红梅接过话茬“哎哟，那可真是要谢谢您了，孙老，要不是有您叶茫哪能好这么快啊” 孙老摇摇头，收拾桌上的药枕银针包放进药箱，打趣道“哟，这你得谢谢许奕那小子，照他那个补法好得慢了才奇怪咯” 王红梅只是笑，不说话。 林芝母女看孩子终于退烧了，终于松了口气。林芝的妈妈当场就要给孙老和王红梅下跪道谢，吓得王红梅一把拉住“哎哟，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林芝也走了过来，弯着腰深深地给几人鞠了一躬“大夫，太谢谢您了，叶茫，阿姨，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声音带着哭腔。 “不用，救人是大夫的职责”孙老道。 叶茫看孩子烧也退了，便同孙老告辞了，让林芝抱着孩子跟她回到了医院。 在医院住了这么久叶茫多少和医院的医生护士有些熟悉了，再者这些医生护士都知道叶茫是院长打过招呼的，对她都特别友好。 叶茫找了当初给她治病的医生，给林芝弄了张病床，给孩子办了住院手续。当然住院费什么的都是要林芝她们自己付的。 看孩子躺在病床上安稳地睡着了，王红梅才问起林芝她孩子怎么会突然烧那么高，为什么又只有她和她妈在照顾。 林芝这才跟她们说起原由，原来当初高中毕业的时候因为和同班的赵军谈了对象，年龄也正合适，自己还被赵家安排进了国营饭店上班，没多久两人就结婚了。 可赵军他爸是革委会主任，巴结她们家的人也多，赵军结婚没多久，就有好几个女人对他示好。开始因为同林芝两人感情浓蜜，林芝本身长得也比哪些女人漂亮得多，赵军没那想法。可林芝怀了孕后就不一样了，三天两天不回家，回了家两人也是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后来赵军他爸这个革委会主任被人盯上了，加上赵军他爸当革委会主任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被对头找了个由头陷害他，把赵军他爸的职位给撸了。 自从没了革委会主任的工作后，赵军和他哥的工作也被被人给顶替了，一家人只能靠着每月的城镇人口基本供应生活。林芝的工作倒是没有被人顶替，可全家只有她一个人有工作，等于她一个人要管全家人吃喝。赵家大嫂生了两个儿子，林芝婆婆本来就偏向大哥一家，只推说自己带两个大孙子就已经很累了根本不愿意管林芝的儿子小宝。 可一家九口五个大人都人在家难道都看不了一个小宝么，可事实就是这样，昨天下午等林芝回家时发现家里没有一个人在，家里冷锅冷灶的。还以为去哪家亲戚家里了，林芝准备回房换件衣服的，结果发现自己的小宝一个人躺在床上睡着了，脸上红得很不对劲。她用手摸了摸小宝的额头烫的不得了，便抱着孩子立马回了娘家，让她妈跟她一起来了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说是病毒性的肺炎，必须要打青霉素才能退烧，可偏偏这个时候医院却没有。母女两当时就哭了起来，看着怀里烧得滚烫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个时候，正好刘梅从叶茫送完饭回来，林芝娘家跟刘梅家不远两人很是相熟，看她们母女两抱着孩子哭得厉害忙走过去问出来啥事。 一听是孩子发高烧了烧得还不轻，现在医院还没得药用也是着急的很，但是一时之间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虽然医生说可以去军区医院，但是那军区医院离市里还有一个多小时车程这个点到哪里去弄车呢。刘梅感叹了一句楼上特护病房住了一个叫叶茫的小姑娘有个军区的对象每天都开着汽车来看她给她送东西，这边孩子病了却连个去军区医院的车都没办法找到，真是同人不同命。 听到叶茫的名字林芝立马回过神来，抓着刘梅的手问是哪个叶茫，问了几句便确定那个叶茫应该是她认识的叶茫没错，只是没想到她会有个军官的对象。谢过刘梅，林芝母女抱着孩子就跑上楼去特护病房找叶茫帮忙，刚一到病房，门关着，林芝敲了一阵门没人应声，护士说她下去散步了，她们又下楼去了小花园里找，也没有找到叶茫。两人心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待楼梯口等着叶茫回来。 所以叶茫和王红梅回来的时候才会发生那一幕。 听了林芝说的，王红梅也很是唏嘘。她看林芝这孩子人长得十分漂亮，也是个难得的高中生，如今却这般落魄，真是命运弄人。 叶茫看孩子睡得挺安稳的，便让林芝好好照顾孩子，有事再去楼上病房找她，便起身告辞了，看林芝准备送她们便摆手示意她不用起身，同王红梅回了楼上自己的病房。 回到自己的病房，叶茫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王红梅，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气喝完了，这么久没来得及喝口水渴死了。 王红梅接过叶茫倒给她的茶，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口，感叹道“这可真是可惜了小林，长得那么齐整，还是高中生，摊上那么个人家” “茫茫，咱能帮得上忙的尽量多帮帮人家”王红梅把茶杯放回茶几上，后又拍了拍大腿，“这人啊，命是老天定的没错，可活成什么样不都全靠自个儿么，小林一时困难了，咱多帮帮忙兴许人家就撑过去了，你说是吧” “嗯，就像我一样”叶茫一脸赞同，她受尽磨难一朝重生，现活得很是自在欢乐。 王红梅轻轻地打了叶茫手臂一下，白她一眼，道“说什么呢，你这孩子哪里受苦了，要我说你是掉进了蜜罐里还差不多” “对了，许奕最近怎么没有过来” “他最近工作有点忙”军队里需要制备一批新式武器，许奕得作为总工程师在场指导，之前就跟叶茫说过这事，不过没说具体。叶茫也不能告诉王红梅许奕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只能装作不清楚了。 “茫茫，妈昨天问过医生了，你这伤回家养着也可以的，现在也不用吃药打针了，妈的意思是咱还是办出院回家养着吧”这里是首长才能用的特护病房，叶茫总在这里住着也不是个事，索性伤也差不多了回家养着也一样，再者王红梅很是心疼付给刘梅的工资，二十块一个月呢，虽然是许奕出的但也肉痛得紧，钱多也不是这么花的。 叶茫想着回家还自在些，孙老也说她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见到许奕的机会就少了，心里想着有点失落。但是她妈说得也对，住这儿不光费钱影响也不大好便同意了王红梅的决定。 拍了峰电报给李远桥。，他是许奕的警卫员，他知道了许奕也就知道了而且他平时收到电报的几率更大些。告诉他们自己回家的事，刘梅哪里可以不用继续安排她了。 母女两人收拾了东西，也没叫家里的两个男人来接，自己打包好了东西，包袱款款地坐汽车回了樟树沟。 ☆、50 回到樟树沟了，叶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家里的空气闻着都舒服得紧，要是有许奕在就更好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自己的电报。 正在N省军事基地的一处秘密军工厂里的许奕并不知道叶茫已经出院回了樟树沟。新制式的武器样品已经在他手上了，看了看手中的机枪，戴好护目镜许奕托起枪瞄准标靶。 “砰，砰砰砰”几声过去，许奕已经开了几枪。听报靶的战士报的环数，十环，十环，十环，十环，九点五环。 听到最后一环，许奕的眉头挑了挑，示意人将靶子换成移动靶，换了把几枪，继续射击。几枪过后，十环，十环，十环，十环，十环。 许奕放下手中的枪，朝一旁站着的许佳阳看了一眼，许佳阳立马会意，朝身后下了命令“周围，出列” “是，长官，请指示” “装枪，射击” “是” 那位叫周围的战士浓眉大眼，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却张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很是可爱，踏着正步走到放着枪支零件的桌子前停下，快速地组装起来。不到一分钟便已经组装成一支完整的机枪。 走到射击线处就位，端起枪瞄准后便开枪射击。砰砰几声过后战士便报靶数了，同许奕的环数一样。许佳阳手一挥，便换成了移动靶，周围迅速地换了一把枪继续射击，十环，十环，十环，十环，九环。 周围在射击的时候许奕一直在观察他，视线扫过他的全身，从身高到臂长，再看手臂和腰背的肌肉是否发达是否用力。再听得周围的射击环数。在心里进行快速的运算。 周围的射击声一停，许奕转身便走。左手往后一伸，李远桥便把枪支的设计图递到了他的手上。 一边走一边翻看手中的设计图，脑中还进行着复杂的运算。此时的许奕神态极为认真，没有平常温润如玉的感觉反而气势迫人。 这批枪支与他预计的结果有些偏差，他计算了几次，他的计算不可能出错，可没有人是从不出错的，所以他又进行了试验和反复的计算。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许奕坐到桌子前，手指翻飞几下就把一只完整的机枪给分解了。他细细地拿着放大镜查看每一个被拆开的零件，看完之后又快速地重新组装成机枪。又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着枪身。 半饷，许奕放下放大镜，视线仍然没有离开手里的枪支，只淡淡地道“底针过于轻巧，气孔与设计图有差异，小了0.5毫米，底针的材料让工厂换成韧性更好的金属” “我这就去办”李远桥说完便走出了许奕的办公室。 李远桥刚一出去，许佳阳又推门进来了，“大哥” “你不在那盯着，来我这干什么”许奕轻笑道。 许佳阳走到许奕对面坐下，玩味地看着许奕，才悠悠地说“我来传递某人家属的口信啊” “给我吧”听到是叶茫的信许奕最近翘的弧度更大了。 许佳阳从兜里拿出那封电报交给许奕“我可没偷看哦” 许奕打开电报一看，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上面说叶茫办了出院回了樟树沟休养，让李远桥不用再顾刘梅照顾叶茫了。 许奕折好电报站起来拿着自己的外套便往门口走去，只丢下一句“从今天开始我休假，有事找李叔”还没等许佳阳反应便已经消失在门后。 许佳阳张大了嘴，这人还是他哥么，不过接着便摇了摇头，罢了，他是大佬，没办法哟。 李远桥送许奕回军区的路上，许奕便开始在替叶茫考虑工作的事了，现在叶茫回樟树沟了自己想再见到她就不大方便了，她既然回了樟树沟应该伤是好得差不多了。想到这里，许奕开口朝李远桥唤道“李叔，之前让你帮我留意的事，你抓紧安排吧” “好的”李远桥点头。 樟树沟这边，叶茫和王红梅这么久才回来，好不容易赶上叶强和叶建国休假的时候，王红梅收拾了些糕点和肉放在篮子里，一家人去了她娘家柳叶子沟。 一家四口到老王家的时候，王红梅大嫂正在院里晒萝卜干。院里支了好几张木架子上面都放着一个大竹匾，上面晒满了切成条的萝卜丝，连晒衣服的线上也挂满了萝卜干。 一看到叶茫一家来了，丁丽就笑道“哟，建国，梅子，你们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茫茫和强子也来啦”一边热情地迎一家人进来，一边大声地往屋里传话“爹，娘，梅子他们一家来啦” 话音刚落就看到灶房的竹帘给撩开了，王老太出来了，手上还拿着把菜刀。王老头也跟着后头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两个大萝卜。 “哟，梅子，建国你们来了，快，里头去吧” “外婆外公，大舅妈”叶茫和叶强也上前叫了人，几人跟着王老头后头进了堂屋。丁丽给几人倒了水，跟着在椅子上坐下，问王红梅“梅子，你们一家今天都有空啊，茫茫的伤好全乎了么，这也一直没去看她”又转向叶茫，拉着她的手笑道“茫茫，你不知道你受伤了咱老王家多心疼，听舅妈的这回来了可得在这住上几天才行” “那是，咱们茫茫受苦了，呆外婆这几天，外婆给你好好补补”提起叶茫的伤王老太也心疼的很。 啊，叶茫听了，心里一紧，看向王红梅。希望她妈千万不要答应，她住自己家习惯了在外婆这儿住可不自在。 王红梅也不想叶茫住这儿，老王家人本来就多，大哥二哥都没有分家，连个合适的女孩子都没有，叶茫也大了住这儿不大方便，再者她也知道自己爹妈大嫂的想法，如果叶茫在这住一阵，大哥大嫂他们少不得要花不少钱了。 “妈，茫茫家里还留着药呢，那医生说了每天都要熬药泡泡，还得去医院复查呢，留这儿到时候也没人送她去市里啊” “是吗？不是说好了么”王老太有些不信。 “是这样，那不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么” 王家人一听是这样倒也没有再坚持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丁丽和王老太一个劲地往叶茫碗里夹菜，生怕她少吃了。中午饭王老太煎了一整条鲤鱼，还有一碗梅干菜蒸扣肉，这都是过年前准备得腊味，过年的时候没有舍得全部吃了，这会儿叶建国一家来了，王老太一点没吝啬，全给做了。 叶茫看着碗里堆起了小山，一时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筷了。桌子底下的腿悄悄地碰了碰旁边叶强的腿，叶强秒懂，伸出筷子从叶茫碗里夹了一半过去，几口干掉。 “嫂子，怎么没看到二嫂？”王红梅吃着饭突然想起今天一天都没看到二嫂一家。 丁丽咽下嘴里的菜，才说“她啊，抱着孩子回娘家去了，今天孩子们上学你大哥二哥要上班，所以家里只有我和爸妈” “哦，我好久都没看到小毛蛋了，怪想的”小毛蛋就是王红梅二哥的儿子，快九岁了。王红梅最近忙着叶茫的事一直没时间回老王家看看，每次回来她二嫂都带着毛蛋去了娘家，也是不凑巧地很。 “她这个时候回去干什么，那毛蛋不还上学呢么”王红梅又问。 丁丽夹了一块扣肉到碗里，听见王红梅问，便停下筷子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你二嫂那人平时不爱说话的” 王红梅听了丁丽这话一脸赞同，没再多问专心吃饭。 叶建国一家人在老王家呆到晚上吃过晚饭才动身回家，临走前王红梅塞给她娘老子王老太五十块钱，让她用作自己的私房体己。王老太不肯收，把王红梅的手推了回去，说叶茫受了这么重的伤家里肯定花了不少钱，老王家都还没表示呢怎么能再收她的钱呢。 王红梅只说了一句这钱是做女儿的孝敬自己娘老子的跟其他的有什么关系，就把钱丢在了王老太的床上走了。 王老太想去追来着，但这钱不好叫儿媳妇瞧见了，便把钱收了放进口袋，再出房门时叶建国一家已经回樟树沟去了。 虽说五十块挺多的，但王红梅并不觉得肉痛，叶建国的工资全都交给了她，叶茫之前上班的几个月每月都会给她十块钱。年前叶茫受了伤，王红梅也就初二那天匆匆回来吃了顿饭就走了。老人跟儿孙住在一块，手心手背都是肉，好东西自己都舍不得吃上一口。王红梅也就希望爹妈手里有钱活泛了些，贴补儿孙的时候自己也会舍得吃上那么一口就行了，别太亏着自己。 ☆、第 51 章 叶家一家人从老王家回来的第二天，叶建国便上班了，叶强也回了学校，家里又只有王红梅和叶茫两个人了。 王红梅每日做完家务便窝在自己房里清点自己的家当。 家里的布票还存着不少，孩子们都大了，除了叶强的个子还在往上串，其他人的高矮胖瘦已经定型了，也就不像前几年布票那么紧张连多做件衣服都不行。再者老王家有了叶建国的帮忙活动，有了两个工人，也不用王红梅像以前那样帮衬了，这手里的布票慢慢地也存了一小摞。 之前叶茫还在厂里上班时，与别的厂后勤的人熟，前后也弄了些棉布回来，王红梅翻出来看了一下，还很新，给叶茫做几件里衣衬衫之类的衣服足够了。 手里的这些布料就扯些尼龙布卡几布之类的给叶茫做几件外套和裤子，到时候结婚的时候穿也使得。 就是这枕巾被单之类的还是要买的才好，那天在百货商店王红梅可看了，那被单红艳艳的，还绣着大片的牡丹花，可好看了，王红梅稀罕得很，要不是自己结婚那会还没有这个她说什么也得整上一床放自己床上。 就是那被单和枕巾买回来放着就容易显旧色，颜色没有刚买回来的时候鲜艳，王红梅准备等叶茫结婚的时候再买。 翻了翻自己的木盒，里头还放着几沓钱，花花绿绿的，有分票，毛票，块票，还有十块的大团结。按照币值的大小分成一扎扎的，拿线捆着了。 王红梅都拿了出来，左手拿着一扎票子，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在舌头上黏了一下开始一张张数起来。一扎数完，又换一扎继续，最后全部数完后，一共是一千五百六十二块八毛五分。 这么一笔钱在农村，尤其是六七年的农村可是一大笔钱了。王红梅他们生产队队员干上一年，除去口粮也就将将能分到不到二十块钱，叶建国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十块。 一大家子人要吃要喝，要穿衣做鞋，就是城里的双职工家庭也存不了这么一大笔钱。叶建国家能存下这么多钱除了王红梅持家有道外，还得亏那三年饥荒的时候偷偷地倒了些粮食挣了些钱。 虽说手里有这么一大笔钱，但是王红梅依旧觉得手上的钱有些不凑手。眉头轻皱，这许家家里条件太好，虽说看许奕稀罕叶茫的那样也不会在意这些，但是王红梅始终觉得娘家就是闺女的底气，这嫁妆就是闺女的脸面，他们家的闺女就是嫁到别人家去了这腰板儿也能挺得直直的。 王红梅在心里盘算了下那天在百货商店看到的手表，缝纫机，买回来得花多少钱，再要请个老工匠打一套好点的柜子，这自行车就不用买了，叶茫要是真和许奕结婚了也用不上这个，这家里的家具许家都有，再要置备这些家什许家也没地儿放，王红梅打算给叶茫多做几床棉花被，薄的厚的，冬被夏被都给置办齐活了，最好可以使一辈子才好。 这边王红梅在盘算着家底为叶茫置办嫁妆，那边叶茫正想着要不要给许奕写封信，这么些天没他的消息，有些想他。 不过想着许奕工作的特殊叶茫还是没给他写信。这个时候已经是三月底了，四月十五是叶茫的生日，到时候许奕肯定会给她来信的。 四月十五也是叶建国的生日，父女俩同一天生日。据说是叶建国生日那天家里来了许多客人，家里热闹得很，王红梅一激动肚子一痛，当天下午就发作了，晚上叶茫就落地了。 叶茫想着之前皮鞋厂的后勤老张说过，他们那每个月都有员工内购处理品的指标。叶茫手里没有皮鞋票，买不了百货商店里的皮鞋，处理品还是可以想办法弄上几双的，再说那处理品其实质量好得很就是外部有些瑕疵影响美观才做了处理品的。 想到这里，叶茫也坐不住了，看了天，还早，跑里屋跟王红梅说了声，自己背着挎包往红旗酒厂赶去。 正好路上有老乡赶着牛车往这个方向来，让叶茫还搭了一路。 一到红旗酒厂，那看门的李大爷见了叶茫很是热情，不停地问叶茫伤养得怎样，和对象怎样了之类的话，叶茫笑笑都一一答了才往后头仓库去了。 还是老李在管出库的事，当时那临时工小伙子李国生也在，只是现在已经成了正式工了。 正在看着李国生装货的老李无意间瞟到一旁进来的叶茫“哎，小叶，你怎么来了？伤可是大好了？” 叶茫笑着点点头，两眼弯弯，面色红润，看上去健康得很。“李叔，国生哥，好久不见啊” 打了招呼又接着道“叔，我都好了，这不能动能跳的，不然我还咋能一个人跑这儿来呢” 也是，老李点点头，叶茫的气色看上去不错，也不像个伤没好的样。 李国生朝叶茫笑笑，还是那副腼腆的样子。 叶茫看他们在装货，知道等下就得出去出货了，朝直接开了问道“李叔，我这回来是想托你帮我弄两双男士皮鞋的” 一听是这事老李就笑了，他们今天就三趟地方要跑，这头一个就是毛巾厂。笑道“小叶，这可救巧了，我这车等下就要去皮鞋厂的，走，上车跟我一道去吧” 李国生自觉地坐在了后头的车厢里，叶茫朝他笑笑，随着老李上了前头车厢，坐着了副驾驶座上。 “小叶啊，上回医生说你这伤可厉害了，得在床上躺上一年呢，你怎么好得这么快，那医生误诊了？不能吧” 叶茫抿着唇笑，回道“我对象给我找了一位老大夫，扎了银针，又配了中药调理，所以恢复得才快些” “原来是这样，小叶啊，你这对象不错，晓得心疼人哩”老李哈哈哈地笑。 这小叶人长得不错，这运道也不错，找得对象模样俊俏还是个军官，这小叶受这么重的伤没半点嫌弃不说还想方设法地找大夫给人治好了，真是不错。 叶茫跟着老李他们到了皮鞋厂，熟门熟路地找人换了两双男士皮鞋和两双女士皮鞋，都是叶建国和王红梅的码子，除了鞋边上的线缝得不太整齐，其他的都没问题。花了叶茫三十五块钱。 买了皮鞋之后，叶茫跟着老李他们去了另外两个单位把货送了才坐着老李的车回红旗公社。 路上老李突然想到一茬，一手把着方向盘，偏头看向叶茫，问道“哎，小叶，你这伤好了就该上班了吧，可你这工作都让给别人了你去哪上班呢？” 叶茫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我的工作？谁顶的” “不是小顾么，顾佳敏同志啊” ☆、第 52 章 .“顾佳敏？” “对啊，不是你让她顶的么”老李疑惑地看着叶茫，双手扶在方向盘上，看了叶茫几眼又偏头回去目视前方。“怎么你不知道？” 叶茫眨了眨眼，否认了老李的猜测“不是，这不是病休养得太久了，猛地一下没想起来这茬” “是这样啊”老李心下觉得也对，毕竟叶茫养了这么久的伤，有些事可能没顾得上。 见老李不再说起这事，叶茫也不再开口了，只静静地坐在副驾上，面上神色不显，低垂着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老李看叶茫情绪不高，以为她是累了，便不再多话只专心开车。 到了红旗公社，叶茫便让老李把她放下了，谢过老李让她得空去厂里玩的邀请，看着老李开车卡车远去了，叶茫才背着挎包往樟树沟走。 回去的时候大概是下午四点多了，叶茫没有来的时候幸运，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赶路的行人，没有可以搭上一程的牛车。 叶茫也不在意，只慢悠悠地走着。 一边走，一边想着老李说的话，顾佳敏顶了她的工作。如果不是今天老李提起来，她都不会再想起来这个名字。 顾佳敏，她的高中同学，记得以前白月好像说过她家里与军区有些关系，家境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只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了红旗公社，又顶了她的工作进了红旗酒厂。 毕业的一年多，叶茫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当初的同学出现交集。只是不知道这其中与许奕又有什么关系，他在里面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为什么叶茫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许奕呢，直觉。加上叶茫还算正常人之上的推理能力吧。叶茫认识的许奕是军区的，顾佳敏与军区有一些关系，叶茫与顾佳敏又是同学，又那么巧顾佳敏顶了叶茫的工作，说许奕没做什么叶茫都不好意思相信。 叶茫并不生气自己的工作被顾佳敏顶替了，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许奕会这样做。叶茫拧着眉毛，使劲地想着原因。 家里的交情？应该算不上，没听过许家有什么姓顾的世交。叶茫否定了这个答案。蓦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貌似，顾佳敏长得很是漂亮？ 叶茫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顾佳敏的长相，唔，可以肯定的是顾佳敏长得真的是非常漂亮了，她还记得之前学校的男同学们都喜欢上顾佳敏，给她送东西的人排着长队了。脸蛋长得漂亮，身材好像也挺不错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虽然在叶茫心里许奕并不是这种拈花惹草的人，可谁还没个红颜知己青梅竹马呢，现在没有什么，不代表之前没有过想法。 越想叶茫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越想便越觉得生气，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为什么顾佳敏会出现在红旗酒厂自己却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呢。 虽然叶茫不知道顾佳敏的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但是她从许奕身上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时代虽然不同，但是方圆之外还会有人存在，只要你有绝对的实力。所以许奕能悄无声息把这件事办了她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许奕，叶茫咬了咬牙，呵。 走了快一个小时，叶茫走到了樟树沟，回了家。院里没人，灶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炒菜的声响，是王红梅在准备晚饭了。叶茫回了自己房里把挎包放下，把里头的鞋子放柜里收好才出来去了灶屋。 “妈，做什么菜呢，这么香” 叶茫走到王红梅身后，趴在她肩膀上往锅里瞧。 王红梅正拿着锅铲炒菜，被她这么一压，觉得碍事得很，右手拿着锅铲不停地翻炒着锅里的土豆，空闲的左手格开叶茫，嘴里还念叨着“去，去，正忙着呢，别碍事” 叶茫撇撇嘴，直起身子，靠着案台站着，顺手从菜篮里拿出一截洗干净的白萝卜啃了一口。嚼了几口，才说“妈，我爸不是还没回么，你这么早做饭干啥” “你爸今早上班前说了，他们今天有检修会晚点回来，咱们先吃不用管他，到时候我给他下碗面条就行”王红梅拿起一个大碗，把锅里的土豆烧肉盛到碗里，放到一边的案板上。往锅里舀了一瓢水，拿起竹刷子洗锅，嘴里吩咐叶茫“茫茫，去把这菜和锅里的馒头端屋里头去，我刷完锅就来” “好叻”叶茫几下啃完手里的萝卜，拍了拍手，揭开另一个灶眼上的蒸笼，用布把里头的一盘馒头端出来放到木托盘上，在把王红梅刚炒好的土豆烧肉也放在托盘上，抽了两双筷子放上面，端起托盘往堂屋去了。蒸锅里的水叶茫没再管它，吃完饭可以用来刷碗。 刚到堂屋摆好碗筷，王红梅就过来了，娘俩坐下拿起馒头开始吃晚饭。 王红梅左手拿着一个馒头咬了几口，又夹了几块肉塞嘴里，看着小口吃馒头的叶茫，拿筷子在她面前轻敲了几下，道“茫茫，你别光吃馒头，得吃些菜，这馒头没有油盐不饱肚”看叶茫听话地夹了几块土豆吃了，自己才又吃起来。 叶茫一边夹土豆吃一边跟王红梅说“妈，我今天去厂里了，托老李带我去买了几双皮鞋的处理品，质量可好了，给你和我爸一人买了两双，回头你试试。” .“行，吃完饭去看看”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叶茫便把买的几双皮鞋拿到王红梅屋里给她看。 王红梅拿起一只女士皮鞋看了看，又上手在鞋边的压线处按了按，这鞋质量可真是好，这样式好看，鞋底又软和。脱掉左脚的布鞋，穿上皮鞋在地上走了几步，王红梅笑道“这鞋还真不错，走路舒服着呢，这么好的鞋还都是处理品了？” “这不是厂里出厂有规定，不然哪轮到咱买这个啊”叶茫笑了。 “也是，不管咋样，咱买着还是占便宜了”王红梅点头，又把脚上的皮鞋脱下来重新穿上自己的旧布鞋，看着桌上的两双女士皮鞋两双男士皮鞋，道“哎呀，你说你给我们买这么多干啥，有那钱不知道给自己买双啊，这小皮鞋多好看呐，就合适你们这些小姑娘穿才是” 叶茫一把搂着王红梅的脖子，朝她撒娇“妈，这不是我爸生日么，给他买双皮鞋庆祝一下嘛，那你是我妈，这家里你功劳最大，买了我爸的还能少得了你的么？” 王红梅无奈地点点她的额头“你啊，就会贫”不过闺女买了皮鞋送给自己，心里高兴得很，也不念叨她了，把几双皮鞋收好放进柜子里，准备等来出去走亲戚的时候再穿，平日还是穿自己做的布鞋就好了。 到了四月十五号这天，叶建国家还算热闹，老王家的人都来了，给叶建国和叶茫贺生日来了，村里相熟的也送了些鸡蛋之类的意思一下，看叶家来了亲戚，大家只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了。 叶建国特意穿了身王红梅新做的灰色中山装，还换上了叶茫买的皮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看上去儒雅又绅士。 今天叶建国和叶茫生日，寿星今日不干活，王老太让他们爷两在堂屋陪着叶茫的外公和两个舅舅说话，王老太带着王红梅和她大嫂二嫂在厨房做饭，叶强带着几个孩子在院里玩土匪大战官兵的游戏，热闹得很。 叶茫乖巧地坐在长凳上陪着长辈们说话，不时添些茶水和零嘴儿什么的。面前微笑着，内里却有些心不在焉，许奕这么些天都没给她来过一封信，也不知道是工作太忙了没顾得上还是怎样。 直到晚上，吃过晚饭以后，叶建国骑着自行车把王老太王老头送回柳叶子沟，其他人也走路赶回去了，也没看到许奕的身影或者来信。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的叶茫有些烦躁，在床上翻了半天都没睡着。她很少会出现失眠的症状，这一次因为许奕算是破例了。 脑中不自觉地想着许奕是不是真的和顾佳敏有段过去，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帮她。又想着这么些天许奕都不曾给自己来过只言片语，难道…… 叶茫在床上滚来滚去，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最后不知怎么把自己折腾得睡着了，临睡前嘴里还念着许奕的名字。 ☆、第 53 章 叶茫生日过了几天，柳叶子沟托人带了话过来，说王老头上工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给送到公社卫生所了。 那人带来口信的时候，叶建国刚巧骑自行车上班去了，王红梅急的不行，抬腿就往柳叶子沟赶。叶茫一把拉住她妈，道“妈，先别急，还不知道啥情况呢，先去屋里头带上钱和票，别到时候抓瞎” “对，对，你说的对，是该带上”说着王红梅就往自己屋里头去了，进了屋打开柜子，找到放钱的匣子，从里面抽出五张大团结来，想了想又拿了几张粮票。 看王红梅去了屋里，叶茫也跑回了自己房间，拿了自己惯常背的大布挎包，又往包里塞了点糖果和一罐自己没开动过的奶粉。这还是上次许奕让李远桥带过来的。 背上包刚出房门，正好王红梅拿了个盖着蓝布的篮子出来，母女俩锁了大门，加快脚步朝镇上赶去。 两人紧赶慢赶，快到中午了才赶到红旗公社的卫生所。 小小的卫生所除开一个医生护士的配药室就只有两间病房，里头摆了几张竹铺子。叶茫母女两到了卫生所一眼就看到王老头躺在第一个房间的进门的第一张竹铺上，两眼紧闭，眉头紧皱，面上显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王老太和大儿媳丁丽一脸难色地站在旁边。 王红梅走到两人面前打了声招呼“妈，大嫂，我来了”又走近病床看了看她爸王老头，见她爸脸色不太好，又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问两人“我爸这是怎么啦？” 王红梅大嫂丁丽小声地回答“大夫说咱爸估计是有什么心脏病，许是今天干活累着了这才犯了病，大夫建议去市里做个检查，爸死活不肯去，再说咱爸现在这样躺着，你大哥二哥都在上班这一时也不好送去市里医院啊” 丁丽的语气十分为难，这送医院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她个女人家家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王老太也叹了一口气，道“梅子，老头倔就算了，关键是你爸现下也走动不得，咋往医院送呢” 王红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三个女人一起犯了难，皱着眉头苦了脸。 现在后头的叶茫想了一下，好像这个卫生所离轮胎厂挺近的，她记得她初中同学沈子安的爸爸是轮胎厂的厂长。虽然这么几年不见，关系也挺疏远的，但是现在她外公情况不太好，事急从权，自己也得去试试。叶茫对着王红梅几人说道“妈，外婆，舅妈，我记得我有个同学家住轮胎厂，我去问问看，能不能出点钱请他们后勤的车送外公去市里医院” 王老太听了立马回道“茫茫你有同学在这里？行，你快去吧，你外公的事就托你了” 叶茫笑笑“外婆，这可是我亲外公，行了，你们在这看着，我去了”说完就从王红梅手里拿了钱票，往轮胎厂方向去了。 也是赶巧，叶茫走到轮胎厂大门口，正托看门的大爷打听沈子安的事，人就骑着自行车从厂里出来了。 尽管三年多没见了，沈子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厂门口的姑娘就是叶茫。走进了去才发现叶茫打听的人是自己。 “叶茫同学，你找我？” 叶茫回头一看，发现沈子安就现在自己身后，手上还推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式自行车。叶茫面上露出喜色，几步走到沈子安面前，带着几分急切说道“沈子安，我来是有件急事想请你帮帮忙” 看叶茫神色有些急躁，沈子安正色道“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 叶茫便把自己外公发病在红旗公社卫生所以及需要转院去市里的事给他说了，问沈子安能不能问问后勤有没有出货去市里的车可以帮忙送她外公去市医院，她可以给予丰厚的报酬。 沈子安一听是这事，当即示意叶茫跟自己进厂去问问，不过也严词拒绝了叶茫说的报酬的事，说他们两人既然是同学，那就没有帮助同学救急还得提报酬的说法。 当天没有去市里的车，不过后勤的主任是沈子安母亲家的亲戚，自己爸爸还是厂长，还是帮忙调出了一辆小卡车，后勤主任给配了个年轻的司机，载着他们马上去了公社卫生所。 “麻烦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扶我外公出来”车子在卫生所门口停下，叶茫打开车门对着沈子安说道。 沈子安拉住准备下车的叶茫，道“还是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好歹我是个男人，也许还能帮上忙” 叶茫一听也是，点点头，两人一起下车走进了卫生所。“妈，外婆，舅妈，外公怎么样” 看叶茫回来了，几人都很高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跟在叶茫身边的沈子安。王红梅一愣“茫茫，这是” “妈，这是我同学沈子安，就是他帮我从轮胎厂借了车来接外公去市医院” 沈子安很会察言观色，礼貌地朝王红梅几人笑笑“阿姨，你们好，我是沈子安，叶茫的初中同学” “你好，你好”看着这小伙子挺精神，挺有礼貌的，王红梅几人心下很有好感。 叶茫打断几人的寒暄“其他的路上再说，咱还是先把外公扶上车吧，人家司机师傅还在外边等着呢” 几人正准备扶起王老头，沈子安拦住几人，说自己是个男人有得是力气，抢先把王老头背在了身上，走了出去。王红梅看小伙子这么热情，忙收拾好东西跟在后头走了出去。 几人把王老头扶上了后车厢，沈子安坐回了前面副驾驶座，叶茫几人留在了后头照顾王老头，司机便踩动油门，朝市里开去。 送到医院里头做了一轮检查，才知道王老头得的是高血压还有轻微的心脏病。不过还好身体还算健壮，情况也不是太严重，医生给开了些药，让叶茫他们等王老头醒了就可以带人回去了，只是要注意好好休息，不要干太重的活了。 王红梅几人都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叶茫也舒了口气，转头朝沈子安道谢“谢谢你，沈子安，要不是你……” 沈子安抬起一只手在空中虚按，打断了叶茫的道谢“可别谢了，都是同学，咱们不必这么生疏吧” 叶茫一怔，笑了起来“那好吧，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我绝对不说二话” 沈子安也笑了，整个人看上去温和文雅，他看着叶茫，过了会才说道“好啊，老同学，以后后也麻烦你多照顾了” 过了半个小时，王老头醒了，许是刚刚医生给他打了一针，整个人状态看上去好了很多，似乎也不难受了。 王老太看他好像是没事了，加上刚才大夫也说没什么大问题，只回家好好休息就行，便让丁丽和王红梅收拾一下，准备回家。 出院的时候依旧是沈子安背王老头出来的，把人扶上卡车车厢，等王老太几人上车后，叶茫也正准备爬上去，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茫茫” 叶茫一顿，是许奕。 许奕迈着大长腿，几步就走到叶茫身边“茫茫，你怎么从医院出来？是身体不舒服么” 车里的王红梅看在这碰到了许奕，顿时就笑了“小许啊，你怎么在这呢” 许奕这才看到车里的王红梅几人，视线从几人身上扫过，还看到了躺着的王老头，明显来医院瞧病的应该是这位老人家。许奕微微一笑，亲热又恭谨地朝王红梅打招呼“婶，好久不见了，这是……” 王老太和丁丽一脸茫然，王红梅笑着对二人说道“妈，大嫂，这是许奕，咱茫茫的对象” 又转过头向许奕介绍王老太几人“许奕，这是茫茫的外公外婆和舅妈，她外公心脏不太舒服咱们是陪着他来做检查的” 许奕恭谨着朝几人微弯了弯腰，微笑道“外公，外婆，舅妈，初次见面，我是许奕，” 眼前这个小伙子看上去气度很是不凡，长得很是不错人也温和得很，没想到竟然是叶茫的对象，王老太脸上堆满了笑，连连说道“好，好，好” 一旁的丁丽脸上也挂了笑，朝许奕点了点头。 坐在前头的沈子安从后视镜里头看到叶茫站在后车厢没动，打开车门下来“叶茫，是还有什么事么”话音刚落就看到了站在叶茫身边的许奕。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大衣，身材修长，优雅矜贵，长得很是俊美。虽然许奕仅仅只是随意站在叶茫面前，沈子安却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对叶茫的不同来。 许奕看到沈子安出现，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朝沈子安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着叶茫“茫茫，我们说说话好么” 叶茫看了他一眼，朝王红梅说了声“妈，我同许奕说说话，你们先回去吧” 见王红梅点头，叶茫又转身同沈子安道“沈子安，今天谢谢你了，还要麻烦你帮我把我外公他们捎回公社去，我，还有点事，改日有机会我再好好谢谢你” 沈子安见叶茫这样说，温和地笑笑“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们就先回去了” 叶茫点点头，看着沈子安上了前头车座，卡车启动离开。才看向许奕“说吧，你要同我说什么” “跟我来，茫茫”许奕带着叶茫重新走进了医院，到了医院里头的花园无人处才停下来。 看着叶茫温柔地笑笑，许奕伸出手抚摸叶茫的脸蛋。 “啪”地一声脆响，许奕看着自己红了一片的手背一阵怔忪。他从来没想过叶茫会抗拒自己“茫茫”许奕的声音有些委曲。 叶茫抿着嘴不说话，只淡淡地看着许奕。 ☆、第 54 章 看叶茫神色冷淡，许奕敛了嘴角的笑“茫茫，怎么了？” 叶茫看许奕朝自己伸出双手，往后退了几步，站定，才开口提示“我的工作” 没想到叶茫已经知道了工作的事，许奕坦白承认“是我” “为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离我近一点……” “为什么是顾佳敏”叶茫打断许奕的话。 许奕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向叶茫解释过自己和顾佳敏的关系，小姑娘八成是误会了“顾佳敏是许佳阳的对象，家里出了点事下乡了” 叶茫听了他的解释，不为所动，只随意点点头，态度依旧冷淡。“所以她需要，我就得让么” 许奕本以为自己解释清楚了叶茫就会消气，不过看叶茫现在的语气和表情完全不像，许奕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叶茫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道“不，她只是顺带，原本是想安排你来市里工作的，茫茫，我想你了” 叶茫拧了拧眉，眼光闪动，有些松动，不过还是按捺住了。没有挣脱开许奕的手，只抬头和他对视，慢慢地说道“我应该高兴么” “我的工作你随意就给了别人，我的生活你随意就可以安排，真的，可以不用问过我么” “今天是顾佳敏，以后就是杨佳敏，是不是我的想法对你来说就那么不重要？” 这下误会大了，许奕脸上温和的表情慢慢消失，神情严肃，用了力道控住叶茫，低沉地说道“茫茫，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么” 叶茫低着头，不说话，脸色淡漠，透着一丝倔强。也间接地在告诉许奕少女正在生气。 “茫茫，我不想你离我太远，所以让人在百货商店给你找了份工作，至于顾佳敏，是因为佳阳开口求我帮忙所以才顶替了你的工作” 叶茫摇了摇头，肩膀动了动想挣脱开许奕的手，刚一动许奕便握得更紧了。叶茫心头火一起，又是啪啪两下，使劲将许奕的两只手打下。扔下一句“我自己的事情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了？” 看着叶茫气匆匆走了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明显红了一片的两只手背，许奕有点懵，随即揉了揉额头，轻叹“哦，真让人头疼啊” 加快脚步朝叶茫的方向追去。 叶茫听得后面传来急切的步伐声，知道后头的是许奕，也不搭理他，一个人背着包走自己的路。 许奕无奈，虽然叶茫这样在他看来很是可爱，但是叶茫不理他了，又让他头疼不已。见叶茫不理他，很识趣地与她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在后头跟着。 跟了一路，叶茫走在最前面，许奕跟在她身后，李远桥，开车慢慢地跟在两人身后。许奕跟着叶茫出了市里，走在公路上，路上行人很少，要不然叶茫两人有车不坐还要走路的人得被别人骂傻帽了。 最后叶茫走不动了，回头瞪了许奕一眼，停下了脚步。 许奕笑笑，走上前去，不顾叶茫的挣扎，一把把叶茫背在背上，继续往前走着。 叶茫挣扎了几下，腿弯被许奕牢牢箍紧着动弹不得，只得恨恨地使劲锤了许奕一下，随即泄气地趴在了他的背上。背吧，背吧，反正又不要自己走路。 看叶茫不挣扎了，许奕感受着后背传来的绵软，弯起唇笑笑，大步向前走去。他自小在部队长大也是常年受训的，背着叶茫这小身板走上一夜都不算什么。 背着叶茫走了一个多小时，许奕偏头问叶茫“茫茫，还在生气么？” 叶茫没出声，只伸出一只手拧了许奕的耳朵一下。 许奕笑笑，突然把叶茫往上抛了抛，待叶茫条件反射地两手搂住他的脖子，又偏头把另一只耳朵露到她面前，道“茫茫，这边的也给你拧” 叶茫先是被他吓了一跳，又听得他这样耍赖的话，气的使劲拧了一下那只耳朵，道“你还挺乐意啊” 许奕松开箍住叶茫腿弯的一只手，捉住叶茫拧他耳朵的小手，送到唇边吻了吻，道“茫茫，你生气可以，但是要告诉我为什么好么” 叶茫涨红了脸，使劲抽回手，喃喃道“你，你自己想” 许奕也不在意，把手放回叶茫腿弯，对着叶茫说道“茫茫，工作的事没有和你商量是我的不对，可是，作为你的对象，我觉得我有权利要求我的爱人与我见面的时间更多一点，嗯？” 声音低沉又性感，原本还准备反抗的叶茫瞬间被许奕迷得五迷三道的，秒杀。 看叶茫乖巧的伏在自己背上，许奕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停下脚步。后天的李远桥看他停下了，赶紧把车停在他们身边，许奕打开后车门，放下叶茫，牵着她上了车。 听见许奕让李远桥开车去樟树沟，叶茫才回过神来，拉着许奕说道“我妈他们还在公社卫生所呢” 许奕反握住叶茫白嫩的小手，宠溺地看着她笑笑，才又跟李远桥说去红旗公社的卫生所。 叶茫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本来在生气的，怎么一下子就和好了？不过看着许奕那张光风霁月的脸，和那温柔宠溺的笑容，也没把自己的手抽回，随他去吧。 车子在卫生所门口停下，许奕和叶茫一道下了车。走进病房里头，就只有王红梅几人在，正在听医生说些注意事项，开了些营养品。没有看见沈子安的身影。 “妈，沈子安呢？” 王红梅一看自家闺女和许奕一道回来了，脸上立马露出了笑“他厂里还有事，和司机师傅先回去了，这小伙子真不错，还要把我们送回家去呢，我想咱们也不能太麻烦人家就拒绝了”又看向许奕，问道“小许啊，正好今天来了，晚上就在家吃饭啊” 许奕微笑着点头，正要答话便被叶茫打断了“妈，咱还要陪外公外婆回去呢，哪来时间做饭给他吃，天晚了，他也得赶回去呢，下次吧” 一旁的王老太和丁丽对许奕很是有好感，再加上又是茫茫的对象，都留着他吃饭。丁丽还说“就到咱家吃也使得，哎，要不是沈子安那小伙子有事，也得请他吃顿饭才是，茫茫，这次多亏了你这个同学了” 叶茫笑了“没事，舅妈，下次我请他去国营饭店吃” 许奕听了这话，看了她一眼，眼光闪动。 不过许奕最终还是没有留下来吃这顿饭，他让李远桥把王红梅和王老头几人送回了柳叶子沟，自己陪着叶茫慢慢地往樟树沟方向走。 叶茫虽然不像今天见面时那么抗拒他了，但是因为这条路上会碰到很多熟人，叶茫也没多搭理许奕。两人沉默着走了一路，一直到李远桥开车返回来接他们。 把叶茫送到家门口，许奕拉住正在下车的叶茫，摸了摸她滑嫩的小脸，说道“茫茫，在家等我，我后天来看你” 便打开叶茫那侧的车门，让她下车，挥了挥手，便示意李远桥开车离开了。 ☆、第 55 章 许奕那天将叶茫送回来之后，没有再露过面。叶茫也没有太在意，许奕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的工作时间的不确定性。 叶茫的外公王老头因为检查出了高血压和心脏病，她大舅王爱国特意去大队书记那边报备了，以后就不让王老头去上工了。左右家里现在也有两个工人，孩子们也渐渐大了，王老头面朝黄土在地里扒拉了大半辈子，临老也该歇歇了。 王老头见几个儿子媳妇执意不让他上地里干活，便开始在家里好好休养身体。 王红梅隔三差五便往柳叶子沟跑，间或去跟村里人换了点鸡蛋带过去，给王老头补补。叶茫因为现在也没工作，每天闲在家，每每王红梅去老王家的时候她也跟着过去了，王老头对她和叶强这两个外孙也很是不错的。 这边许奕回了军区大院这边，自己除了忙着把一些工作收尾，一边催着李远桥去把叶茫的工作的事落实了。 许奕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把玩着钢笔，看着面前的报告书满脸笑意。 面前的几张红白相间的信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结婚报告。 啪地一下把手中的钢笔盖在桌上，拿起这份结婚报告仔细打量了好几遍，确认无误，许奕满意地点点头。 拿起那份报告起身下楼。 楼下许一龙何芝华夫妻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难得的休息时间，很是悠闲惬意。 许奕悠悠地走到茶几前站定，俯身将手里的几张纸放在上面，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夫妻俩看了看许奕和茶几上的几张纸，上面的抬头处，几个龙章凤舞的大字映入眼帘——结婚报告。 许一龙与何芝华相互对视，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何感受了。 许一龙放下手中的报纸，拿起那份结婚报告看了一遍，开口问道“真决定了？” 许奕认真地点点头“这是必然的决定” 何芝华也笑了，接过许一龙手中的报告仔细看了一遍，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许奕的认真，看他这一本正经的神色，估计是等不及了。 “你这报告一下来，以后可就要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了，知道么”何芝华说道。 许奕嘴角含笑“乐意之至” “那行，我明天就去准备准备，许奕你去问问茫茫家里什么时候有空，老许你那天给我空下来，咱们一起去亲家家里拜访”何芝华嘱咐父子俩人。 她人虽然温和做事却一贯雷厉风行，说着便起身叫上张嫂回了自己房间，去张罗到时候要去叶家的礼物了。 许一龙看着何芝华的背影，复又重新拿起报纸来，只嘴上叮嘱了一句“既然决定要成家了，以后得好好对人家姑娘” 许奕点头，起身上楼回了自己房间。既然他爸妈都同意了，那报告明天自会被许一龙拿走，过两天结婚批准就会下来了。 回到房间的许奕，心情颇好，修改了好几张设计图纸。不过改着改着，笔尖一顿，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笔头在眉心轻点，过了好半天，许奕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好像，自己还没有同茫茫说起这件事？ 想想叶茫上次生气，打了自己好几下。许奕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背，光滑白净的手上连毛孔都看不到。 虽然叶茫打他的那几下挠痒痒都不够，不过，许奕平生第一回挨了打，记忆犹新，可不敢再惹叶茫第二回了。 想到这里，饶是许奕平素是个天塌下来也不眨眼的人物也坐不住了，匆匆下楼，叫了李远桥备车，两人出了军区大院往樟树沟去了。 两人驱车赶往樟树沟，不过到了那却扑了个空，叶家大门紧锁，显然没人在家。 一辆小汽车停在了叶建国家门口，不少人都故意绕到这边来经过，有人认出了李远桥就是经常开着小汽车给叶建国家送东西的那个军人，告诉他叶建国上班去了，王红梅带着叶茫回了娘家柳叶子沟看望王老头去了。 李远桥谢过那位老乡，问许奕怎么办。 许奕温和地笑笑，回道“还能怎么办，等呗，李叔，咱们坐车上等吧” 两人便坐回了车上，等着叶茫一家人回来。 两人从正午过后没多久，一直等到日头西下，才等到叶家的人回来。 第一个回来的人是叶建国，他下班骑着自行车回来，隔老远就有人告诉他，他家来了两个开着小汽车的军人。 他还纳闷呢，想着是不是李远桥来了，却没想到回了自家院门口，看到许奕也坐在了后座上。 两人看到叶建国回来，忙从车上下来了，许奕还殷勤地叫了叶建国一声“叔”。看叶建国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拿钥匙开门，很有眼力见地主动接过了自行车。 叶建国打开院门，几人进了院子，叶建国招呼两人在堂屋的方桌旁坐下，拿起热水壶给两人倒了杯开水，才坐下，看着许奕问道“你们今天来，这是……” 许奕放下手中的搪瓷杯，坐得很是端正，答道“叔，我们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我和茫茫结婚的事……” 话音刚落，叶建国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幸好他喝水的时候面对着空座，才没把水喷在另外两人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许奕的表情很是认真“叔，我已经向组织上打了结婚报告，过两天就会下来，今天来，是想征求您和婶子的同意，我想请求你们让茫茫嫁给我” 叶建国看许奕言辞恳切，态度认真，一时之间，心里虽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道还说什么才好。平心而论，就是他再有一番拳拳爱女之心，也不能说许奕不好。出身好，家世好，长相好，人品也好，自家闺女能找到这么个好对象，可算是他们叶家的祖宗菩萨坐得比较高吧。 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叶建国只得说等王红梅回来再说。 许奕自然点头称是。 两未来的翁婿加上李远桥这个背景板，三人一人端了个茶杯，无话，默默地等着还毫不知情的叶茫母女的回来。 ☆、第 56 章 等到前后左右的邻居家都开始烧火做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夹杂着柴火味的饭菜香，飘过几人的鼻尖。叶建国才发觉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王红梅和叶茫还没有回来。 叶建国有些坐不住了，到了饭点，家里来客了却没有安排好饭，可是太失礼了，他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去做饭，可又怕自己一个大老粗做的饭菜太难吃。 许奕和李远桥交换了个眼神，准备说要不就自己两去给未来岳父做顿晚饭。 几人心里正想着这事，王红梅和叶茫就回来了。 两人看到了停在门口的小汽车了，又看到院门开了就知道叶建国回来了。 王红梅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大声地朝屋里喊叶建国“建国，是不是小李来了，外头停着他常开的那两小车呢” 屋内的叶建国高声回道“是他哩，许奕也来了” 许奕也来了？王红梅看了一眼叶茫，脸上堆起了笑进了堂屋。 叶茫心里泛着嘀咕，不明白这个时候许奕怎么来了，跟在王红梅后头进了屋。 许奕一看到叶茫嘴角的笑容都更大了些，看了叶茫一眼，随即站起身来对着王红梅恭谨地喊了句“婶子” 一边的李远桥也站起来喊了句王大姐。 “好好，你们坐，都还没吃饭吧，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做饭”王红梅抬手摆了摆，又吩咐叶茫“茫茫，你陪着许奕两说说话，我跟你爸去做饭” “不用这么麻烦的，婶”许奕本想阻止，结果被王红梅按着坐下来。 王红梅朝叶建国使了个眼色，叶建国会意，两人一道去了灶房做饭。 叶茫只得在桌子边坐下来，看她爸妈都出去了，才开口问许奕“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咳，许奕看了李远桥一眼，后者很是上道“啊，坐久了脚都感觉麻了我去院里转转吧” 说着，李远桥就起身出去了。 “茫茫，我已经提交了结婚报告” “什么？你……”叶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许奕微微一笑，伸出双手将叶茫的小手掌握在掌心里，道“茫茫，你，批准么？” 叶茫抿了下嘴唇，想抽出自己的手来，抽了两下，没抽动“你都打了结婚报告，还让我批准什么” “结婚报告是打了，我对象不批准的话我可没法结婚”许奕看着叶茫温柔地说道。 “茫茫，以后的日子，有你的地方就有我，你批准么，嗯？”许奕的声音富有磁性又充满诱惑。 看着那双状若星辰大海的眸子，眼眸深处还有着明显的期盼，叶茫不自觉地点了头。 看叶茫点了头，许奕的笑容带着一丝喜意，轻抚叶茫耳边的发丝，看着叶茫因为害羞而带着粉色的脸颊，和秋水盈盈的杏眼，觉得心头痒痒的。 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被王红梅几人给打破了，夫妻俩人很快就把饭菜做好端上来了。 外头散步溜达的李远桥也回来了，手头还端了一个辣椒炒肉片。 把碗筷摆好后，大家开始吃饭。 菜色丰盛，味道也不错，看许奕吃得挺好，王红梅松了口气，她生怕自己做的饭菜不合许奕的口味。现在看来她做饭的手艺还算不错，放下心来，这才端起碗来吃饭。 到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许奕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着王红梅说起了今天的来意——他和叶茫结婚的事。 王红梅也不觉得惊讶，先前在灶屋里头做饭时，叶建国就同她说了这事。而且她不像叶建国，大男人粗心得很。 她老早就想着给叶茫准备嫁妆了，她看得出来，许奕对自家闺女的心意可是真真儿的，而且像许奕这样的对象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的找到的。 自家的闺女虽然不错，可闺女大了，留来留去留成愁，这谈对象啊，可是要逮着不错的瞧准了就得上，不然啥时候再要碰上个好的，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王红梅看着许奕还特意跑过来说这件事，心里也是高兴，证明许奕对自己闺女足够上心。开口对着许奕说道“许奕啊，你们这事啊，婶子同意，只婶子有一个要求，我们家闺女打小娇娇地养着到这么大，我跟他爸可从来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连句重话都没说过，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一旁的叶建国也转过头来，表情严肃地盯着许奕。 许奕心知这是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在敲打他呢，慎重地答道“叔，婶，你们放心，茫茫是我求着娶来的，绝没有让她受一点委屈的道理” 看许奕如此承诺，叶建国和王红梅都放下了心，表情柔和了起来。 叶建国作为大家长发了话“那天安排和你父母见一面，这事就算定下了” 许奕答道“已经和家父家母商量过了，他们的意思是看您二位什么时候方便，他们来这里拜访” 叶建国和王红梅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然后叶建国说道“既然你爸妈那边没问题了，那就下个月安排见一面吧” 一听叶建国说下个月安排双方父母见面，许奕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温和地对着叶建国道“叔，其实还有件事，我给茫茫在市里百货商店安排了个工作，下个月开始上班” 这，叶建国夫妻是真的惊讶了，原本叶茫自己考进酒厂当了工人就很不错了，不过叶茫这回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夫妻俩都不太想让叶茫回酒厂上班了。没想到许奕竟然悄悄地就给叶茫安排进了百货商店，那可是个好工作啊。 既然许奕给叶茫找了工作，下个月开始上班的话，叶建国沉吟片刻，道“那这样的话，就这个月十六号吧，是个好日子” 今天十三号，只有三天不到了，许奕欣然答应。 事情谈妥了，酒足饭饱了，许奕两人起身告辞，王红梅也没留他，毕竟现在还没名分，可不好留他住，只让叶茫去送送许奕，自己和叶建国留在屋里收拾碗筷。 李远桥先一步去了车上驾驶座，许奕拉着叶茫走到了离院门稍远的围墙下。天色暗了下来，叶家围墙那边也没有人家，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了份工作” 见叶茫提起工作，许奕的眼皮一跳，想起了上回叶茫因为工作生气的事。细细了观察了一番叶茫的脸色，确认她没有生气才道“很早便安排好了，就差你同意了” “那结婚报告呢？又是什么时候打的？”叶茫又问道。她倒不是生气，就是好奇许奕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事的。 许奕执起叶茫的一只手在手心把玩着，小手白嫩如水灵的葱段，纤细，皮肤滑腻，却又柔若无骨，怎么都捏不够。 “上次见了你，回去就写了，交给我爸了，这两天估计组织上就会下来了” 许奕执起叶茫的两只手，送到唇边使劲亲了一下，才牵着她回到院门口，将她轻轻推进院里“进去吧，茫茫，我走了，乖乖等我，三天后哟就来了” 叶茫笑吟吟地，弯着大眼睛朝许奕挥手告别，便关了院门。 许奕等她关了门，也转身拉来车门，钻进后座，李远桥启动车子，趁着夜色离开了樟树沟。 ☆、第 57 章 入夜时分，许奕和李远桥回到了军区大院，李远桥送许奕回许家后就回了自己的家。 许一龙和何芝华都还没睡，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何芝华在帮许一龙按摩肩膀，他最近老是觉得肩膀酸痛僵硬，大概是许久没有锻炼了。 老夫老妻的，话语虽然不多，也不怎么交谈，但两人之间自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看许奕推门进来了，何芝华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问道“去樟树沟了？商量得怎么样？” 许奕点点头，走到沙发上坐下，说道“叶叔叔的意思是这个月十六号双方父母见上一面，商议这事” 许一龙正被何芝华按得很舒服，闻言半眯着眼点头，说道“应该的，也就两天了” 说完，许一龙大手拍了拍侧放在自己身边的何芝华的大腿“芝华同志，要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妥当了么？这小子能不能攻略老丈人这个山头，娶回小媳妇可就全看你的了，哈哈哈哈哈……” 何芝华白了他一眼“我办事还用得着你说？” 顺手轻拍了许一龙的肩膀一下，停下按摩的动作，说道“好了，既然都决定了，时候也不早了，洗洗睡了” 几人起身，各自回房洗漱歇下。 到了十六号那天，许家人老早就起来了，穿戴一新，清点好准备带去樟树沟叶家的礼物，准备出发。 临出发的时候，何芝华眼尖地发现一旁正准备开门上车的李远桥穿了一身旧的军官常服，忙叫住了他。 “哎，小李，你怎么穿了这身衣服，你这身衣服有三天没洗了吧，你这样不行的哦” 何芝华的目光把李远桥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看到李远桥的鞋子又不满意了，虽然很干净，但是上面的漆皮都掉了几块，看上去不太好看。 于是又指了指他的鞋“不行，你这鞋也是，得换一双” 李远桥感觉很是无辜，今天是去商量许奕的婚事，又不是他的，再说他一结了婚的大老爷们穿什么谁在意啊。 “首长，你看这时间不早了”李远桥为难地看着许一龙。 许一龙看了一下手表，六点十分。“给你十五分钟，整理好个人仪态，快去快回” 得了，李远桥敬了一礼“是” 小跑着回去换衣服去了，既然首长都下命令了，他也只能听从。 李远桥回家换衣服的时候还被他媳妇说了一顿“你说说你，今天可是人许奕的大日子，你穿这一身不嫌埋汰啊，这不丢咱军区大院的脸么” 李远桥更委屈了，心里默默吐槽“要不是你只顾着孩子，我至于一身衣服穿上三天么” 不过他不敢跟他媳妇顶嘴，胡乱地点点头，快速换完衣服就出了家门。 李远桥赶到许家门口时，不多不少正好十五分钟。 见人来了，许一龙大手一挥，上车，出发。 许家一行人到达樟树沟的时候才九点多一点。 叶家今天的人很多，因为今天许奕一家人要过来商量许奕和叶茫的婚事，也算是提亲和定亲了。 这个时候虽然没有以前那么讲究，但是双方家长见礼也算是大事，本来叶家爷奶也应该在的，不过老人在部队和大儿子一块住，年纪大了来回也不太方便。 叶建国便去了一封电报告知了二老，又去了柳叶子沟请了王老头一家，父亲叔大，娘亲舅大，这样的大日子舅舅是肯定得在的。 连在学校的叶强也得了信，请了天假回家。 许家人到了叶家的时候，大伙见面的时候，叶家这边的人都还有些拘谨和局促。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家里有个把工人就很不得了咯，还没见过像军长这么大的官哩。 不过许一龙夫妻都是笑呵呵的，很是平易近人，说话也热情得很，感觉和他们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一番交谈之后，大家都放松下来。 叶茫的两个舅舅和小姨父陪着许一龙李远桥聊天，说些男人们的事。王红梅和叶茫的两个舅妈，小姨，拉着何芝华去了正屋。 剩下许奕叶茫，叶强和几个小辈在一边。 许奕淡淡地看了叶强一眼，叶强这个马上要上任的小舅子很是上道，带着几个表哥表弟到院子里摸索小汽车去了，把空间让给了许奕和叶茫两人。 许奕对叶强这么上道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柔柔地看着叶茫。 叶茫看只剩自己和许奕两人了，堂屋里大人们在聊天，外头男孩子们在耍闹，小声地问许奕“你要不要去我屋里坐坐？” 许奕眉毛微扬，从善如流点头说好。 于是叶茫带着许奕回来自己的房间，不过房门半敞，没有关严实。 进到叶茫的房间，许奕的视线四处打量了一下。 房间内的家具不是很多，左侧靠窗放着一张一米八宽的大宽铺，上面铺着红色牡丹花的床单，上头放着同色花纹布料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屋子正中央，正对门放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个热水瓶和几个搪瓷缸茶杯。 屋子得右侧摆着一个单门四角的一柜，比叶茫就高了一点，看得出来应该是照着叶茫的身形特地打的柜子。 衣柜旁还放着一个木头鞋架子和一个木制洗脸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叶茫的几双布鞋，和洗脸的木盆。 屋子的摆设虽然简单，布置得却很是干净整洁，许是叶茫每日都睡在这间房的原因，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地香味。 许奕也说不上是什么香味，但是怪好闻的。 “坐吧” 叶茫拿起热水瓶给许奕和自己都倒了杯热水。 看着递到面前的半杯热水，许奕“……” 看着叶茫捧着杯热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小脸被热气一蒸，变得分外地红润诱人，许奕端起杯子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水。 “许奕，我们真的要结婚了？” “傻姑娘，结婚报告都下来了，难道你不愿意么，茫茫？”许奕握住叶茫放在桌上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叶茫摇头，有些茫然“也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快，太没真实感了” 许奕笑笑，朝外边瞟了一眼，看没人在这边来，手上一使劲，将叶茫拉到自己怀里坐着他的腿上。 一手轻托叶茫的下巴，双目凝视着她“哦，是这样啊” 低下头含住了那张粉嫩的樱唇，在上面碾转吮吸。 舌尖在唇瓣上钩画，舔舐，轻扣。 极有耐心地诱惑着那粉唇张开，等到叶茫受不住，张开唇瓣，立马闯了进去，缠绕着那粉嫩小舌，在口腔中进行扫荡。 许奕平时很是温和，与叶茫亲吻的时候却是霸道至极。 一番亲吻下来，叶茫觉得胸中的空气都好像被抽空了。 “这样呢？有没有真实一点？” ☆、第 58 章 许奕的双眼深沉如海，温柔地看着叶茫，几乎要把她溺在眸子里了。 饶是平素叶茫是个面部表情过于贫瘠的姑娘，这个时候也羞红了脸，神情呆傻。 小手环抱住许奕，小脸贴着他的脖子靠着。 “许奕” “嗯？” “许奕，有你真好”叶茫莞尔，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许奕勾住叶茫的下巴，托她抬头，小姑娘脸色红润，笑得一脸开心。 一双圆溜溜地杏眼，清透明亮，眼里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许奕也笑了，手指在叶茫的眼睛周围轻抚，轻声道“是啊，真好” “有你真好，茫茫”加重语气特地又重复了一次。 两人相视一笑，就这样倚靠在一起，虽不再言语，却有一股温情流转在他们身边。 直到外头传来王红梅喊开饭的声音，还夹杂着叶强几兄弟的应和声。 许奕这才放开叶茫，让她从自己的腿上下来。 两人一同出了叶茫的房间向堂屋走去。 今天叶家很是热闹，比往常过节时还要热闹得多，毕竟过节也不会来这么多人做客。 堂屋里一共摆了两张桌子，不是平时自家吃饭用的四四方方的方桌。而是在方桌上面放了一张圆形桌板，这在农村很常见。 平时自家人吃饭自然是用不上的，但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好些亲戚走动，农村的人家都是人口大户，这人多了普通桌子自是不够用的。 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家户户都做了这么一两张圆桌板。不用的时候就往仓库一放，靠墙边上放着也不占地方。 到来了客人的时候，方桌放不下，就把这圆桌板往上面一盖，一桌坐十来个人随意。 这圆桌板因为一般在过节来亲戚时候用，所以又叫团桌，示意团团圆圆。 两个桌上的菜式一模一样，王红梅拿出来家当里的存货，整了一桌子的菜，都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吃得上的好菜。 除了家常的红烧土豆烧肉，白菜豆腐汤，猪肉粉丝汤，还有几个红烧鱼，和韭菜鸡蛋等。 今天的菜是丁丽掌厨，王红梅等人打下手。丁丽做菜可是有一手，就是平素家里也没这条件让她发挥，今天可算是一手好厨艺得以展现出来了。 菜碟不多，但是做了两桌一模一样的这样的大菜，王红梅敢说整个樟树沟除了她家之外再没有第二家了。 两桌菜，一桌给男人，一桌给女人，男人们的那桌还放了两瓶酒，还是叶茫那时候上班给带回家的。 叶建国不常喝酒，王红梅便把几瓶酒都收了起来，留着待客用。 之所以分了男女两桌，倒也不是什么女人不上桌与客人同吃的封建思想，而是这些男人们喝酒就只顾着侃大山。 那聊天的时候，饭菜什么的都是浮云，有得几粒花生米和大蒜就满足了。 再说人家聊得唾沫横飞，那飘过唾沫星子的菜旁人那还能吃得下。 叶建国带着自己老丈人，大小舅子几人陪着许一龙坐下了，几个小子也坐在了那桌下首。 这边王红梅则亲亲热热地拉着何芝华坐下了，她两个嫂子坐在何芝华的另一边。 叶茫和许奕进来的时候，大家都落座了。 叶强坐在斜对着门口的位置，一抬头就看到了她姐姐和未来姐夫。 “许奕哥，这呢”叶强朝许奕挥了下手。 许奕含笑朝他颔首，低头对叶茫说了句“我过去那桌了” “嗯”叶茫点头。 等许奕走到叶强身边坐下，叶茫才发现站着的只有自己一个了，也并没有人喊她落座的待遇。 好在看大舅妈丁丽的旁边还有个空位，摸摸鼻子，叶茫默默地走到空位子上坐下。 除了大舅妈看了叶茫一眼，朝她的方向给挪了副碗筷给她。 其他人，也就是叶茫的亲妈和即将变成的婆婆何芝华，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脸上笑得极为灿烂。 大舅妈丁丽听得认真，不时答几句话，一同说笑。 二舅妈，二舅妈吃得认真，依旧沉默。 叶茫耸肩，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这个时候她只要安静地吃自己的饭就好，大人说话小孩也插不上嘴。 这边王红梅几人亲亲热热地聊着家常里短间的趣事，那边叶建国许一龙几人喝酒也喝得兴起。 这桌没有家里的女人们的束缚，这些大小伙子也被允许倒了杯酒喝上几口。 叶强看着大人们喝酒喝得甚是爽快，端起酒杯和身边坐着的几个表哥学着大人往下，碰了一个。 还特意举起酒杯跟许奕碰了一个。 许奕端起酒杯同他碰杯，微一挑眉，唇角微扬，正准备说话。 就看叶强几人颇为豪气地仰头就是一口，干了。 然后几人不约而同地捂住自己的脖子露出痛苦地神色。 这酒是白酒，初一入口，便直接从喉咙辣到肚里，像刀子再割似的。 唔，现在说也晚了，许奕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给叶强夹了一块子青菜。 “吃着菜，会好受点” 说完自己也夹了一片白菜放入嘴中。 叶强感激地看了许奕一眼，道了句“谢谢许奕哥” 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青菜吃了，喉咙没那么辣了，便让几个表哥也赶紧吃几口菜。 许一龙等几个大人看到了，指着几个臭小子哈哈大笑。 许奕也被王家舅舅和叶建国拉着灌了不少酒。 自家老丈人和舅舅地酒不能不喝，许奕欣然接下来者不拒。 许一龙也不管他，自己喝得高兴。 可以说今天的这顿饭吃得爽快，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过后，老的少的男人们都有些醉了，王红梅等人扶着进了房间休息。 唯一清醒的应该是李远桥了，他因为要开车，本身又是警卫员，便没有喝酒。 许一龙和叶建国被安排进了王红梅夫妻的正房，王老头王家两个舅舅歇在快叶强的房间。 叶茫的房间有两张床，许奕并叶强几个小子们便安排到她的房间歇着。 王红梅同何芝华还有她两个嫂子收拾干净碗筷之后，便坐在了堂屋。 几人凑到一起商量许奕和叶茫的婚事细节，叶茫被王红梅赶进了自己房间，照顾几个小醉鬼。 ☆、第 59 章 叶强兄弟几个从来没喝过酒，今日喝的又是大人们惯常喜欢喝的白酒。 几个半大小子喝的时候豪气万千，醉的时候不省人事，几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歪七六八地躺着，呼噜声此起彼伏，看得叶茫一阵好笑。 再看看躺在自己床上的许奕，除了眼睛紧闭之外，丝毫看不出醉酒的痕迹来。 长手长脚地躺在叶茫那还算宽大的床上，优雅如斯，却又衬得身下的那张床逼仄极了。 许是酒意上头，许奕睡得很熟，熟睡的他脸上没有了那温和的笑，明明五官没变，闭上眼却是显得有些淡漠，气势迫人难以接近。 叶茫笑笑，看许奕睡得熟也没去打扰他，再看叶强几个横七竖八地躺着，睡得人事不醒。 叶茫在屋子中央的方桌上坐下来，拿起一个杯子把玩了一个，实在是无聊，便找了跟绳子来。 盘绳子是她小时候王红梅教她的，这个时候没什么玩具，小孩儿们要么就是扔沙包跳房子，要么玩骑马打仗的游戏。 不过那一般都是男孩子玩的，女孩子可没有太多花样，这盘绳子应该算是打发时间的不错的乐趣了。 叶茫会的花样很多，比王红梅她们玩得都要好。 她很会打结，一根绳子能打出各种各样的结来，又结实又实用。 在灾难之中生存过的人，技能是最不缺的了。没有，时间也会迫使你有。 毕竟活下来，生存下来，靠的是能力而非单纯的运气。 许奕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画面就是叶茫双手翻飞，不断地将手心的绳子变换成各种花样，下一秒又恢复成原样。 小脸上表情很是认真，专注于手上的绳子。 许奕盯着叶茫看了好一会，发现叶茫完全没有发现他醒来的事情，只得出声唤她“茫茫” 叶茫闻声抬头看他，见他醒了，露出一个微笑“嗯，你醒啦，口渴么” 许奕微一点头。 叶茫便从桌上拿了一个小搪瓷杯，从茶壶里到了大半杯水走到床边递给他。 许奕用手微一撑床板，就坐了起来。接过叶茫递过来的杯子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还要么” 许奕摇头，冲叶茫一笑“我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还早，要不要多休息会？”叶茫从许奕手中拿过搪瓷杯放回桌上。 “不用了，睡得够久了”说完，许奕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下隔壁床上睡成一滩的叶强兄弟几个“茫茫，咱们出去走走吧” 叶茫点头，两人出了房门，把门带关后，两人走向了菜地。 其他的房间都有人，刚好叶家的菜地收拾得齐整，干净，空间又大，清翠欲滴的菜苗看上去也颇为赏心悦目。 两人走到菜地中间处，看正屋那边看不到这边，院外被修筑得极高的围墙挡着也看不到里面。 许奕牵过叶茫的小手，两人悠悠地在菜地里的小道上走着。 “茫茫，嫁给我”许奕停下脚步，拉着叶茫站定。 不是都开始商量婚事了么，叶茫不知道许奕怎么又来了这一出，居然还求婚了。 “茫茫，抛开今天的事不提，嫁给我，你欢喜么”许奕紧握着叶茫的小手，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叶茫，眼底深处带着不可查地期待。 叶茫有些茫然，看着许奕的脸，虽然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是她能感觉得出来许奕的认真。 坚定地点头“许奕，我很欢喜” “从来没想过，我会来到这里，没有烦恼，没有纷争，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叶茫有些感慨，说到这里，叶茫笑了，脸上，眼底满是掩饰不住地笑意。 抬头望着许奕，瞳孔里倒映出他的身影“可是许奕，我真的很庆幸，也很高兴，我的生活有你” 许奕不露痕迹地舒了口气，柔和了眉眼，重新牵着叶茫慢慢地走着。 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醉醺醺的几人陆陆续续起来了，小憩之后，酒意醒了大半。 何芝华掺扶着许一龙同叶建国王红梅还有老王家一干人告辞。 众人说说笑笑着，把许家人送到院门口。 李远桥已经坐到了驾驶位上，发动了车子。 何芝华扶着许一龙准备上车时，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拍了许一龙的手臂一下，一把把他拉了下来。 许一龙一只脚都踏上了车子，猛的一下被人一把扯了下来还有点懵。 “芝华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呢” “你啊”何芝华看着他又气又好笑，喝了几口酒万事不管了“回什么回，咱正事还没干呢” 众人皆是一脸迷茫，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没做。 “许奕跟茫茫的婚事还没商量好呢，婚期定哪天？酒席哪里办这些商量了么？”何芝华无奈道。 “是了，这事还没商量的，你看我这记性”王红梅猛一拍手，上前挽着何芝华的手臂“亲家，走走，咱屋里头说去” 叶建国挠了挠头，对着许一龙笑笑，道“亲家，要不，咱也进去吧” 许一龙也有些尴尬，连连说“好，好，咱进去吧” 于是众人又重新回到了叶家堂屋。 叶茫与许奕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这两对父母真是绝了，这也能忘。 坐在车里早已经启动车子的李远桥“……” 看大家都进院子去了，好像没有一个人想起他啊。 回到堂屋里，大伙围着桌子坐下，许奕和叶茫坐在了靠门边的位置，这种场面他们只要乖乖听着就好。 王红梅的大嫂麻利地沏了茶上来，两家人这才开始谈起许奕和叶茫的婚事来。 最先谈起的是婚期，因为许奕给叶茫安排的工作就在下个月要开始上班了。 许家这边的意思是争取在这个月把婚事给办了，这样也不耽误叶茫上班。 叶家这边，王红梅倒是没什么意见，自家闺女婚事定了，工作也定了，她觉得挺好。 有意见的是叶建国和王家两个舅舅，叶王两家统共就这么一个闺女，哪能这么急哄哄地就给嫁了出去。 听了是这么个理由，不说许一龙夫妻了，连王红梅丁丽几人都有些无奈，敢情闺女是你们亲生的，他们几个都成后妈了？ 各自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王红梅对着许一龙夫妻笑道“亲家，甭管他们，婚期就在这个月了” “梅子，那你看这日子定在哪一天呢？”何芝华问道。 “哟，这我还真没想过”王红梅犯了难，她可不知道算日子，这结婚是大事当然得挑个吉日才行。 叶建国和老王家一家也不知道，许一龙夫妻更不用说了，现在已经破四旧，现在连本老黄历都找不到。 几人陷入了沉默，正为难着，一旁默默充当背景的李远桥突然说了一句“首长，我知道” 刷地一下，屋里的人都转过头来看他，这么多人盯着李远桥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假咳两声。 许一龙一脸讶异，这李远桥平时话不多，严肃得很，怎么看都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什么时候学着看黄历的？ 诡异地打量了李远桥一番，许一龙问他“你说说看，这个月吉日是那几天” “这个月的二十三，四号都是大吉” “你怎么知道的？”说这话的是王家大舅。 ☆、第 60 章 李远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笑笑“这不是我老娘讲究这个么，家里还有本老黄历” 顿了顿，又说道“其实吧，拿着多翻几次就知道了” “哦哦，是这样啊” 众人了然，表示理解。 王红梅继续同何芝华商量“既然二十三，四号，都是吉日，依我看呐，就选二十四号吧” 何芝华也觉得四号和三号听上去二十四就吉利些，便同意了。 结婚的日子便定在了这个月的二十四号。 婚期定下了，接下来就该商量办婚事的章程了。 许一龙与何芝华交换了个眼神，何芝华便开口说道“梅子，这结婚的日子定下了，咱就不多说了，这结婚的聘礼，你看定个什么样的合适？” 许家就许奕这么一个独苗苗，许家条件好，何芝华在聘礼上可是一点也没打算小气的。 王红梅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亲家是个没成算的。 哪有一张嘴问女方定什么聘礼合适的？那要是碰到那不厚道的，狮子大开口，不是把家底儿掏空，就是这婚事要黄。 不过王红梅也没打算狮子大开口，自家条件虽然比不上许家殷实，但在这个时代来说，也还算不错了。 叶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娇养着长大，王红梅早早地就开始攒家底，替叶茫准备嫁妆了。 这娘家就是闺女的底气，出嫁后女儿在婆家能不能挺直腰板儿，就靠娘家人了。 不过王红梅也不会过分地为了叶茫把家底全搭上给她做嫁妆。 一则，家底多少，时候长了，大伙儿也都会知道，却也没得为了在男方面前充面儿，说大话。 到时候，家底儿掏空，还不是要靠着女儿打秋风。 二则，这女儿嫁出去了，如果帮衬娘家太过，婆家始终会有意见，夫妻容易失和。 王红梅笑吟吟地开口对着何芝华道“亲家，这聘礼你们就比照着家里许奕的兄弟们来吧” 王红梅这话说得实在是高明，不说要男方多少聘礼，那样就落了下乘。 又点出了聘礼的档次。和许奕家里兄弟一样，许奕家里兄弟都是什么人，家里老子兄弟都是军区部队的首长！ 首长的儿子娶媳妇自然聘礼不会同普通工人，农民一样。这样一来，许家给的聘礼自然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王红梅没有直接说聘礼多少，也避免了许家的为难。不会对叶家产生不好的印象。 何芝华不知道王红梅心里的弯弯绕绕，不过她听王红梅这样说倒是挺高兴的，聘礼要给些什么她心里已经有章程了。 于是把自己原先按照许家小辈娶媳妇的聘礼单子同王红梅说了说，不过原基础上添了一些“那好，那就按咱许家这边来，咱这边准备给茫茫买辆自行车，也好方便她以后上班用，家具什么的家里都有倒是不用添，咱这边再加上三百八的礼金” “你看怎么样？梅子” 王红梅没想到许家这么大方，除了礼金还准备给叶茫买辆自行车。 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笑容，王红梅点头“我看行，挺好” 手肘拐了拐一旁沉默的叶建国“建国，你看咋样？” 叶建国也点头，表示同意，这亲家很是厚道。 见大家长叶建国点头了，王红梅就更没意见了，这聘礼就算是拍板定案了。 自行车专给叶茫买的，倒是有心。礼金王红梅也没打算扣下，准备到时候给叶茫压箱底，作为私房钱一起带过去。 婚期聘礼都商量好了，就只剩下一个大事了——结婚的席面在哪儿办。 两个年轻人表示无所谓，两家的大人表示很有所谓。 叶建国对于闺女的婚期定得这般匆忙颇有些不满，不过他心里也知道叶茫的工作要紧，面上也没说什么。 他们这边结婚席面一般就只办一次，整几桌饭菜再请乡亲们，领导们做个见证就算得了。 不过叶建国可要求了，结婚的席面得在樟树沟办几桌。 也不为别的，许家那边都是军区的，那结婚肯定得在部队办，可咱老叶家这边的亲戚能随意出入军区？ 何况路途也不算远，又没得辆车去，这样一来，他好好的闺女出嫁了，像是偷偷摸摸地，樟树沟里谁知道怎么回事呢！ 听完叶建国的话，王红梅和老王家的人都纷纷点头。 之前他们都还没想到这茬，也是，农村不重视你打没打结婚报告，只要你结婚时办了席面，大家伙都参加了，那在乡亲们眼里就是结婚了。 相反，结婚不在村里办几桌席面，就是政府同意了结婚，也要被他人在背后说嘴的。 许一龙夫妻听了叶建国的顾虑，也觉得叶建国考虑得周道。 咱光明正大地结婚，就大大方方，可不能让人在背后议论。 许一龙大手一挥，拍板决定“办，部队办一桌，樟树沟办一桌，都是为了孩子，可不能马虎了” 见许一龙如此说，叶建国和王红梅都舒了口气，生怕许家那边不同意，碍着面子又不好说心里有疙瘩。 既然决定好了两边都把席面办上，那么席面的章程也得商量好了。 这边许一龙和叶建国并老王家几个大男人坐到了一边商量着，到时候两边办酒席的时候，两家去几个人，家里有哪些亲戚去，把人数定下，到时候主人家好招待。 这边何芝华和王红梅丁丽几个凑到了一块，商量着席面的菜式。这女人家擅长的不就是和这些柴米油盐打交道么。 现在的年月，大家伙过得都不是太轻松，这席面不能太差了，但是也不过于好了，太扎眼了不好。 两家的大人们聊得热火朝天，叶茫与许奕两个当事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下首。 叶茫朝许奕无奈地笑笑，耸了耸肩，她没想到结个婚这么麻烦，有这么多的事要办。 许奕勾起唇回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又偏过头去听他们商量结婚事宜了，他倒是挺有兴致的。 见许奕也不搭理她，叶茫只得无聊得用手撑着脸颊发呆。 过了好些时候，叶家和许家的才算商量明白。再三确认没什么事忘记了落下了的，约定好时间后，许一龙一家再次同叶家人告辞。 叶建国一家人再次把许一龙几人一路送到了院门口。 众人都在大院口跟许一龙夫妻寒暄。 许奕特地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后面。 这么多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拍了拍叶茫的头，快速地往她的手里塞了个纸包。 叶茫刚要问这是什么的时候，已经上车的何芝华已经再叫许奕上车了。 许奕朝她笑笑，转身快步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叶茫只得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看着李远桥快速发动车子，载着许家人离开。 叶建国几人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许家的小车不见了身影。 王红梅吆喝了一声“行啦，别看了，走，走，屋里头坐去吧” 她拍了拍丁丽的背，两人走在前头进了院子。 叶建国和王家两个舅舅摇了摇头，没办法，跟在了后头进了屋。 ☆、第 61 章 大家伙都进了屋，王红梅张罗着给大家续了茶水，又吩咐叶茫“茫茫，你去屋里头看看，那几个小子醒了没有，别睡太久了晚上闹觉” 叶茫点头，转身正要出门“好勒” 王红梅又叫住她“等等，你带一缸子热水过去，喝了酒醒了肯定口渴，你房里热水瓶估计没多少热水了，可不能就直接喝凉的，烧胃” “行”叶茫拿了一个大搪瓷缸，倒了满满一缸子热水，往自己屋去了。 给大家添了茶水，王红梅对着叶建国几人说“建国，爸，你们商量商量到时候席面怎么准备，掌勺的请谁，准备多少桌，要通知哪些亲戚来，都给捋清楚，拿个章程出来，这事可不能马虎” 说完，看叶建国几人都应了声示意知道了，便拉着王老太，同丁丽她们道“妈，大嫂，二嫂，走，咱去里屋说话” 男人们在外头说事，几个女人们到了王红梅的正屋。 一人给到了杯热水，王老太和丁丽几个在方桌上坐下，王红梅把自己记账的本子拿了过来。 挨着王老太坐下“妈，我前头已经在茫茫准备嫁妆了，不过就是零碎得办了点，你们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 打开手中的本子，推到王老太面前。 丁丽就坐在王老太边上，也凑过去同她一起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嗬，梅子，你这准备得够多的啊” 她是没闺女，不知道别家媳妇嫁妆给多少，但她有三儿子啊，老大也要相媳妇了，她正为聘礼发愁呢。 看王红梅准备的这些，丁丽不由咋舌，这本子上写着的已经准备的，大棉花被四床，冬夏各两床。 叶茫结婚后穿的单衣单裤，外套袄子都给备齐呼了。 那本子上还写着一台三江牌缝纫机，这可是大件啊！ “梅子，你这可够大方的啊，还买了台缝纫机给茫茫当陪嫁，得一百多吧” 王老太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一旁默默坐着的王红梅二嫂张兰听了丁丽的话也凑过去看那本子。 暗暗吸了一口气，这梅子对闺女可真好。 张兰盯着本子看了一会，表情奇怪地看了眼王红梅，没说话。 王红梅几个人没注意到张兰的反应，只说着自己的。 “梅子，我看你这都备的差不离了，就是怎么还没准备茶壶茶杯呢”这些东西现买也来不及了，这可都是要工业票的，丁丽有些着急道。 “哦，没事”王红梅笑了“起先是想着买的，但是后面觉得许家都有，也不差这些，工业票也不够，就没准备” “是这样啊，也是，许家什么都有” 王老太眯着眼仔细地听丁丽给她念本子上王红梅已经置办好的东西。她不识字，听完了，才对王红梅说道“梅子，你和建国怎么没有给茫茫打柜子？” “还有，这三十六条腿是你们这边置办还是许家那头置办呢”先前许家人还在的时候也没有说起这事。 “建国说许家这些东西都有，不用置，到时候茫茫和许奕也是住军区大院，这些东西就算置了也没地儿放” 王老太和丁丽听了这才了然，“那就只剩下些床单被套枕巾之类的没预备好了” “妈，我现在手上也没得多余的布票和工业票了”王红梅道。 “梅子，我这里还有，咱家现在不是有两个工人么，这些票还是存了一些的”一听王红梅说手里差了票，丁丽赶紧说道。 一旁的张兰面色有些难看，嘴唇张了张，本来想说什么，还是没说话。 王红梅看丁丽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大儿子也到了相看的年纪，置办聘礼哪里少得了这些票，她还能让给自己可见是有心了。 王红梅连连摆手“嫂子，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茫茫喜欢手工做的被单，我是准备请你们帮忙做几床的” 说罢，王红梅起身去了衣柜处，从里头拿了厚厚的两叠布，一块大红色一块土蓝色。 等王红梅将布放到了桌上给她们看，王老太用手大概丈量了一下，道“这两块布，做三四床床单都行了，先做被单，多的，再做枕巾罢” 丁丽看了王红梅拿出的布料，就知道她不是假意客气，而是真的准备自己做被单。 当即应下这活“梅子，你放心，这就交给嫂子我了” 王红梅笑道“那感情好，就等着嫂子这句话呢” 说完，几人都笑了起来。 晚上，叶建国留了老王家一家人在这吃了晚饭，休息了会，骑了自行车将王家老头老太送回了柳叶子沟，至于其他人都是走路回去的。 …… 再说王家这边，自从丁丽接了给叶茫做手工被单的活，便每日只上半天工了，加紧时间在家绣被单。 王红梅给的布料足，可以做好几床了，不过时间也很紧张，王老太手艺不错，每日也没什么事，便整日呆在丁丽屋里一起绣被单。 这边张兰因为缝补的手艺不行，便只做些打扫做饭的活计，要不就是呆在自己房里看她家毛蛋写作业。 她娘家成份不错，祖祖辈辈是贫农，可这也表示，家里一穷二白，啥也没有。 她娘家穷，除了生产队上工之外，这家里的活计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做的，顶多打扫下卫生，打些猪草喂猪。 嫁过来之前，缝缝补补洗衣做饭，除了洗衣服，其余的啥也不会。 家里布料紧，也没得多余的布料给她练手，王老太怕坏了布料，家里人的衣服都是她和丁丽做的。 原本做饭但是大家轮流着来的，可到了她做饭的那天，桌上的饭菜基本上没人动。起初也没人说什么，次数多了以后，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王老太索性把打扫院子，喂鸡喂鸭拾柴火的活交给了她。做饭就她和丁丽两个人来。 看着毛蛋乖乖地在桌边写作业，张兰欣慰地笑笑，又偏过头去听隔壁屋的动静。 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谈笑声，张兰皱了皱眉头，只怪自己手笨，嘴又笨。 余光扫过一旁的床，床上的灰色被单因为洗了太多次，已经发白发旧。 这被单还是她结婚之后，王老太把攒下来的大大小小的布头给拼成的。年岁久了灰扑扑的。 再看那床头的芦苇枕头，上面的枕巾都有些发黑了，还残留着各种印记。 “毛蛋，你乖乖地写作业，妈去你大伯母屋里头一趟” 张兰同毛蛋说了声，便推门出去了。 毛蛋看了他妈一眼，又低下头写作业。 张兰来到丁丽的屋前，门没关，床上铺开好大一块布，婆媳两人就分坐在床的两头绣花样。 “妈，嫂子，我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 闻言，王老太和丁丽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前笑吟吟的，便招待她坐。 “兰子，我和妈两个人做这个刚好，现下也没得别的活计要忙的”丁丽笑着道。 “这样啊，那我在边上看看，以后我也得学着做这些的” 张兰拉了张板凳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床上的布料，这布料柔软，轻透，红艳艳的可真是好看。也不知道这梅子是从哪弄这么多红布的。 坐着看王老太和丁丽两人绣了会，张兰随意地和丁丽说话“大嫂，这料子可真是好，梅子什么时候弄了这么大匹布呢” 丁丽手上针线不停，随口接话“这不是茫茫结婚么，平常哪里舍得啊，不过这布还真不是梅子弄回来的，听说是看了许家那头的关系弄到的” “这样啊，这可能做好几床被单了吧” “可不是，之前还以为只能做三床，那天带回来我跟妈量了下，大概能堪堪做出五床了”丁丽停下手中的针，举起手中的布对着光看了看，花样绣得匀称，配色也还不错。丁丽满意地点点头，拈起针继续绣起来。 听到可以做五床被单，张兰的眼睛亮了，王红梅准备了红蓝两匹布，红布能做这么多，蓝布应该也不会少的。 “大嫂，这梅子要做这么多被单么” “哪里用得了这么多，我和妈商量了，给做几个枕套，听说人城里都是用棉花塞枕头的，做几个枕套也合用” 见丁丽这样说，张兰有些急了“大嫂，我屋里那枕巾都脏得同尿片一样的了，能不能给我也做两块？” “行啊，不过等我忙完茫茫结婚的事，我再给你做” “不是，大嫂，你看你这不是要缝枕套么，一起给我做两就是，我也不用绣什么花的”张兰可不想要碎布头拼的枕巾。 话音一落，王老太和丁丽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 “兰子，你……”丁丽一愣，立马去看王老太。 王老太脸色铁青，瞪着张兰，好啊，歪主意都打到她闺女和外孙女头上了。平日里一杆子下去屁都打不出一个，看不出心里的道道还挺多。 “老二家的，我平时是缺你吃喝嚼用了？居然打起外甥女嫁妆的主意了” 张兰有些讪讪地，小声说道“妈，我没有，这不是枕巾实在不成样子了么” “你大嫂不是说会给你做么！” “这，不是梅子这布料有多么”张兰不认同“她做被单也要不了这么多布料啊” 王老太气极，正要说话，丁丽拉住了她，厉声朝张兰喝道“兰子，布料多不多你也没出过一分钱，用不用得上也不是由你说的” 张兰被丁丽严厉的语气镇住，有些心虚“这不都是亲戚么” “你怎么还……” 丁丽话还没说完就让王老太打断了，她指着张兰大声斥道“行了，这也没你的事了，回你自己的屋去” 看到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张兰没法子，咬了咬唇，只得转身走了出去，在院里站了会，回了自己的屋。 ☆、第 62 章 待张兰出去了，丁丽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王老太身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部，帮她顺顺气。 “妈，别气了，气大伤身” “我能不气么，往日我还当她面上不会说话，心里却是个好的，现在看来，面上是个棒槌，心里也是个漏勺”王老太有些胸闷，右手握拳锤了锤胸口，扭头看着丁丽“这不说别的，就说这老二的工作是建国找的吧，没有建国，她现在能过上比城里人也不差的生活？这乌鸦飞上枝头到底也还是乌鸦！” 王老太将胸口拍得邦邦响“这茫茫结婚，她不想着能添些什么，还想着挪用嫁妆，这个蠢货，怎么不蠢死算了” “妈，别气了，这不是她也只是说说吧了” “那是因为她只能嘴皮子说了，难不成她还能当这个家不成？”王老太眼睛一瞪。 “妈，你别生气了，这茫茫的被单还没绣好呢，咱可别耽误了正事”丁丽劝解道。 “也是，差点忘了这茬”王老太一顿，看看床上绣了大半的被单，长舒一口气“行了，没必要为这蠢货置气，我们接着绣” “咱们做得漂漂亮亮的，咱茫茫在婆家也倍有面儿” “是哩，到时候整个军区大院的人还不都得夸咱们家的人能干啊” 婆媳两一提起叶茫结婚的事，又高兴了起来，说说笑笑，一边绣花，气氛很是融洽。 眼看着天色晚了，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王老太停下手上的动作，将针线收好，对丁丽道“我做饭去，你也别绣太久，天色晚了容易坏眼睛” 丁丽点头。 王老太便起了身，刚出了丁丽的屋子，又想起来什么，又探进半个身子对丁丽道“丽啊，我记得我那还有把小锁，是之前建国给我整的，我这就给你拿来，你等下就给安上，出门记得把门锁了” “……” 王老太很快便回了自己屋，在一个装杂物的樟木柜里头找到了那把锁，拿了送到丁丽手上，叮嘱她一定记得锁门，这才匆匆进了厨房。 这边张兰被王老太赶回了自己屋，心里怄了一股气，越想越气，总觉得是王老太和丁丽故意同她过不去，明明就有那么多布，都是亲戚至于这么计较么？ 本来她还准备等王爱民回来了好好同他说上一番的。 结果王爱民下班一回家，才进院子就被王老太喊进了正屋。 老大王爱国也在，王老头和王老太叫了这两兄弟进屋是想问问看他们两个，叶茫结婚这两个做舅舅的给准备了什么添礼。 王爱国和王爱民兄弟两互相看了看，老大王爱国先开的口“这边吃酒，我和丽商量过了，就随五十块钱的礼吧” 王老头略想了一下，点头，道“倒是也要得，这随礼不轻了，够了” 又看向王爱民“老二，你呢” “大哥随五十，那我也随五十吧，都是舅舅，可不能有偏向” 王老头没说话，他娘老子却说话了“老二，你说随这么多礼钱，问过你媳妇了没，她也同意了？” 王爱民有些不满“娘，你说这个做什么，她一个女人家还能做我的主了？” “行了，你也别给我说这些，你能做主就好”王老太打断他的话，接着又道“你们两兄弟之间自己去商量去，至于爱红那边，她是出嫁女，就不管了，饭菜都做好了，先去吃饭吧” 饭菜早就摆在了堂屋的方桌上了，各回各屋叫了媳妇孩子吃饭。 晚饭后，回到自家屋里，王爱民正准备同张兰说随礼的事，没想到张兰性急，先把中午做枕巾的事给抖给王爱民听了。 王爱民只觉得臊得慌，幸好这是在自家，要是在外头被妹妹妹夫一家听了，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王爱民没有再说什么，打水洗脚睡觉。只在心里决定以后的工资可不能再由张兰管着了。人还没管清楚还能管钱？笑话！ 王家的发生的这些事，叶建国家一概不知情。 因为后头许奕又来了几次，王红梅和叶建国特意问了许多，许家人职业特殊，再说家里也真是不缺什么，王红梅和叶建国好些东西都可以不用准备，省了不少事。 中间许家的人还来了一次，是来下聘礼的。 还将给叶茫买的自行车给送了过来。本来叶家这边是说不用送过来的，反正到时候也是给叶茫上班用。 可是这时候的习俗就是晒聘礼，你啥也没有，怎么晒呢！ 许一龙干脆让李远桥把崭新的二六式的自行车给绑在了汽车顶上带了过来。 下聘的那天，叶建国家热闹得很，虽然是上工的时候，但是许家来人的时候，院里不多久便挤满了人。 男人们还好，就站在外围看。樟树沟的女人们就没那么含蓄了，一个两个地都挤进了院里，看稀奇一样地看着那小汽车和自行车。 “这叶建国家可是有福咯，闺女的对象条件真是不错” “可不是么，这自行车可是崭新的呢！就这样给女方了” “哎，我说你们知道啥，没看人家都是坐小车的么，自行车算个啥” 这话是叶福田的媳妇说的，她男人是叶建国出来五服的堂兄弟。 一听她这样说，那些个女人们都笑开了“算个啥，你说算啥，你家有没有自行车啊？啊？” 叶福田媳妇有点不好意思了，反口又呛回去“我要是有个闺女能嫁这么好的对象，我怎么着也得弄个两三辆吧，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刚一说完，又是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这次下聘，许一龙夫妻没来，他们得准备军区那边的事，到时候结婚的话那边是主场，又在军区大院，有许多事情还要安排。 这次是李远桥陪着许奕来的。 除了之前说好的礼金和自行车，李远桥还提了好几个油纸包出来，纸包有大有小，形状也不一样。 这小的纸包是些糖果糕点，大的则是火腿，这是给老王家的礼。 娘亲舅大，叶茫结婚，许奕家是要准备四礼给叶茫的两个舅舅的，以示看重。 不过现在不比旧时，条件有限，也简化了许多，就是这样，许家送的礼也是很重的了。 趁王红梅和叶建国在外面招待乡亲，许奕拉着叶茫走到了角落。 执起叶茫的一只手，许奕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女士手表，轻柔地的戴在叶茫的手腕上。 不长不短，不增不减，刚刚好。金属表带的长度刚好贴合手腕一圈。 纤细白嫩的手腕，在银白色的金属表带的映衬下，竟显得比那还要白上许多。 许奕勾起唇笑笑，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手指摩挲着叶茫手腕内侧的皮肤和表带。 “茫茫”许奕含笑看着叶茫，等叶茫应声抬头去看他，才说道“五天，等我来接你” 声音低沉略微带着沙哑，在叶茫的耳测想起，这轻柔的语气中似有所指的意味让叶茫羞红了脸。 黑白分明的杏眼此时泛起些许水光，显得格外动人。 许奕握着叶茫手腕的手紧了紧，随即很快放开来。 一手揣进裤兜，只温柔地看着叶茫笑笑“我去岳父大人那里看看，嗯？” 见叶茫点头，许奕这才抬步走向了叶建国那边，那里有许多叶家这边的亲戚长辈在。 叶茫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金属腕表，抬手摸了摸，可能是这个时代的制作工艺的原因，手表微沉，却让人异常欢喜安心。 ☆、第 63 章 笑笑闹闹之后，聘礼也晒过了，未来的女婿在乡亲们面前也露了脸。 王红梅同她大嫂丁丽进了里屋。 前两天王老太和丁丽就把替叶茫绣的被单，枕套之类的做好了。 婆媳两生怕耽误事，紧赶慢赶总算是把这个东西给绣好了，还帮着做了两对芦花枕头，这枕头又软又弹，枕上去可是舒服得很，算是她们的一份心意。 东西做好了之后，就赶着给王红梅送来过来，留在家怕张兰有什么想法，到时候坏事。 被单一送过来，王红梅就把给叶茫早就准备好的棉花被给套上了。别说，这红艳艳的看着可真是喜庆得很。 喜到了王红梅的心里。 除了已经套好被套的四床被子，其他做好的被单枕巾之类的王红梅给放进了叶建国特地新编出来两个藤箱里面。 箱子盖上面还特地用不同颜色的竹子编了百年好合的花样。 因为是嫁妆，叶建国还特地买了两大张红纸，剪了个喜鹊登枝的花样贴在了上头。 连前几天才搬回家的那台三江牌缝纫机，除了上头盖了一块大红布头，叶建国也给编了一朵大红花系在了缝纫机的铁架子上头。 王红梅为这还说他多此一举，那都盖了块红布头，还系那花干啥。 叶建国振振有词地说系了红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他闺女的嫁妆，喜气，洋气！ 得，王红梅也不说什么了，只得随他去了。 王红梅同丁丽在里屋把藤箱，棉被，缝纫机等一件一件地抬了出来。 从里屋经过堂屋，再经过院子，再由许奕接过去，放进车里。 这一件件的嫁妆抬出来，在人群里引发了一阵轰动。 “好家伙，叶建国家可真是舍得，嫁个闺女陪嫁这么多东西” “是哩，你看那被子，实打实的棉花被，四床呢，还有那上面套着的被单，可老不少布呢” “这些算什么，看见那铁家伙了么？缝纫机！上百块呢”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都吸了口气。这叶建国家没想到家底儿这么厚实，真是没看出来。 关键是人家对闺女可真是舍得，虽说这闺女嫁得好吧，这嫁妆可也真是忒多了些。 有人羡慕有人酸，各家心思都不一样。不过今天是叶家的好日子，大家面上都高兴得很，笑着同叶建国和王红梅道喜，还打趣着到时候喝喜酒得喝个够之类的话。 等把叶茫的嫁妆全部装进了车里，许奕和李远桥留下聘礼，以及一屋子看热闹的乡亲们，同叶家众人告辞离去。 聘礼不过午，樟树沟这边的习俗是不留中饭的。 …… 叶家这边算是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结婚那天了。 军区大院这边，许家为了筹办这次婚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现在局势不太明朗，不宜大办，但是毕竟许家的地位在那。 许多与许家何家有旧的人家都捎了贺礼过来。 许一龙近些日子接上级首长，下级直系干部军官的贺电是一个又一个的。明明说了低调行事，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知道的。 何芝华又要收许一龙上级同僚们送过来的贺礼，又要收自己医院领导同事送来的贺礼。还有好些与许家何家关系不错得人家送来的贺礼。 不光是得收贺礼，还得记着是谁送过来得，哪家送了什么礼物都得一一登记好了。 这以后可都是要还礼的，有的住的远的，到时候婚礼来不了的还得打电话去道谢。 除了这些，何芝华还让李远桥带着几个小警卫员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重新布置了一番。 二楼是许奕的地盘，里头有许多重要资料，外人不方便上去。 可结婚呢哪能就这样乱糟糟地等新娘子进门呢！ 何芝华还特意抽了一天时间出来，勒令许奕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好锁进了抽屉。 自己拉着张嫂去市里大采购了一番，把楼上好好布置了一番。 首先就把许奕的那张床给扔了，重新让人打了一张大木板床。 足足有两米长两米宽。 因为太大占地方，何芝华索性就让人把床摆在了屋里正中间。 铺上了厚厚的两床棉花棉絮在上头，软和得很，躺上去人都微微陷里头去了。 还打了两个大木头衣柜，靠墙摆着，里头放着一些新牙刷，新毛巾，新脸盆之类的用具。 何芝华还同张嫂一道用红纸剪了许多红双喜，贴在了许奕的房间里。二楼和一楼的墙上窗户上也贴了不少，好像马上就结婚了似的。 二十四号，许奕与叶茫结婚的日子。 天公很作美，一连半个月都是万里无云的大好晴天。 二十三号，樟树沟叶家办陪媒酒，嫁女。 整个樟树沟的人家都派了代表去了。除了柳叶子沟的老王家一家人，还有不少叶建国的同事，叶茫的前任同事也去了。 人很多，场面十分热闹，算得上近几年樟树沟最热闹的时候了。 要不是叶建国借了村里麦坝子场办得席面，这么多人险些没坐得下。 席面的菜式比起平时家里吃的窝窝红薯要丰盛得多，虽然没大肉，但那菜里偶尔翻出来的肥膘，碗里飘着的油花可是真真的，吃到肚里不知道多熨贴哩！ 到了二十四号，天还蒙蒙亮，王红梅就把叶茫从被子里扒拉了出来。 “妈……”叶茫拖长了声音，撒娇“这才什么时候啊，让我再睡会儿吧，啊，求你了” 叶茫迷迷糊糊地，眼睛都睁不开，脑袋一个劲地往王红梅怀里钻。 “你啊，还睡！等下许奕他们可就要到了” 王红梅一把把住叶茫的胳臂，拿手指点点她的额头。 “哎呀，他们哪有那么快啊” “怎么不会，从那到咱家要三小时呢，还得赶在中午之前赶到军区去，只怕他们凌晨两三点就出发了”王红梅把又往床上倒的叶茫拉了起来。 把准备好的红色夹衣和黑色长裤塞叶茫怀里“赶紧地你，把衣服换了，赶快洗漱好啊” “我还得去看看灶屋里头熬的红枣茶好了没，你赶紧的啊” 说罢王红梅便匆匆走了出去。 叶茫迷瞪了一会儿，有点清醒了，才慢慢地起身换了衣服。 走到洗脸架边，拿热水兑了水，洗了把脸才彻底醒过神来。 看着镜子里，手里还捧着毛巾，脸蛋被热气熏得红润的自己，叶茫忽地一下笑了。 今天她要结婚了！ 谁能想得到呢！当初在灾难的末日里，挣扎求生，只想着明天不考虑后天的她，居然过得如此的安逸舒适，且，她要结婚了呢！ 叶茫对着镜子微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些怔忪。她竟有些想不起来之前末世的生活了，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也模糊了起来。 ☆、第 64 章 “来啦，来啦，新郎官来咯” 窗外传来小孩们的欢快的嘻笑声，让叶茫回过神来。 弯了弯唇，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欣喜，是许奕来了！ 叶茫将毛巾搭回洗脸架上，快速整了整衣服，前后仔细看了看，没什么不妥的了。 走到门口，不知道怎地，突然有些紧张。两辈子来，头一遭结婚！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呢？ “噗” 这样一想，叶茫把自己给逗乐了。 咬了咬唇，深呼吸一下，打开了门。 院里的人都已经进到堂屋去了，叶茫刚一开门就看见了正准备敲门的叶强。 叶强放下准备敲门的手，挠挠头，冲叶茫嘿嘿一笑“姐，你准备好啦？那什么，姐夫来啦，妈让我叫你去堂屋呢” “强子，你快别笑了，太傻了，你姐我结婚，你乐成这样啊？”叶茫挽着叶强的手往堂屋走，一边笑他。 “姐，这不是你结婚么，我高兴！” “瞧你乐得那傻样”叶茫嗔了他一眼。 到堂屋也就几步路，姐弟俩说话的功夫就到了。 一进门，叶茫就看到了坐在方桌前，被众人围住的许奕。 面上噙着笑，双手捧着一碗红枣桂圆蛋在吃着，不时还点下头，应和着旁人的问话。 翩翩贵公子模样的人，此时带了几分烟火气，显得很是温和近人。 叶茫不自觉地抿嘴微笑，放来了挽着叶强的手，径直朝许奕走去。 叶强“……”眼睛都不看他一眼了。 “茫茫”许奕恰好转头过来，看见叶茫，朝她笑得温柔。 “哟，茫茫来啦”叶茫的大舅妈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叶茫。走过去拉着叶茫在桌子边坐下来，就坐在屋子旁边。 丁丽他们都是天没亮就换了新衣裳，从老王家赶到了樟树沟叶家。 家里的女人们一大早就帮着煮了一大锅红枣桂圆鸡蛋茶。鸡蛋都是放的整个的，剥好了之后，一碗茶里很大方地放了两个又圆又大的白嫩鸡蛋。 茶好了之后，等许奕他们接亲的来了，大家都喝上一碗。这就是亲家母这边的早饭了。 大舅妈给叶茫也端了碗茶过来“茫茫，快趁热吃” “谢谢舅妈”叶茫双手接了过来。 顺便打量了屋里，才发现屋里除了了李远桥之外还多了两个穿军装的小战士。 同叶建国和王家两个舅舅坐一块了，脸上带着笑，一边呼噜噜地吃着东西，一边同他们闲话。 “看什么呢，你这孩子”王红梅带着一脸喜气进了堂屋，就看自家闺女不抓紧时间吃饭，一双眼睛到处看。 “哦，妈你吃吗？” “吃啦，你赶紧吃你的”王红梅一边催着叶茫，一边在桌子边坐下，对着许奕和蔼地笑道“许奕，吃饱了没有，我再给你盛一碗？” 许奕笑着点头“妈，我吃饱了” 这一声“妈”叫得很是自然，叫得王红梅是乐开了花，笑得合不拢嘴。 叶茫暗戳戳地看了许奕一眼，没想到他还挺会讨丈母娘欢心。 许奕察觉到叶茫的眼神，偏头冲她笑。目光里是浓浓暖意几乎要把叶茫溺在里头。 叶茫瞬间羞红了脸，低头吃着碗里的红枣。只那嘴角上扬怎么也没放下来过。 待几人都吃好了，丁丽几人帮着王红梅随意收拾了碗筷。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叶建国发话了。 大家都往院门口走去，到了院门口，叶茫才发现除了李远桥常开的小汽车，她家门口竟还停着一辆军用大卡。 起先她还有些纳闷，这么多人怎么去军区呢，这下再来一些人也坐得下了。 还是李远桥开着小汽车，叶茫和许奕这对新人坐在后座，副驾驶的位置则坐了叶强。 叶建国和王红梅则陪着老王家一家人坐到了卡车的后车箱里。那两战士是负责开卡车的。来和去的时候轮流开。 叶建国一家坐车离开樟树沟的时候，也才七点左右，天也才亮不久。樟树沟的人家刚好起来做早饭吃。 听到卡车发动后呼啦呼啦的响声，大家伙都跑出家门开看。刚好看到大卡车的离去的身影。 “这叶建国的女婿了不得啊，居然开了这么大辆车来接亲” “是哩，卡车啊，得装得下多少人啊，有福哩” “要不，你也让你家闺女嫁个这么气派的人家得了，到时候也让你过过瘾咯” “去，去，有那能耐你给我整那么个女婿来啊”哄地一下，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后座只有叶茫和许奕坐着。前头的座椅挺高，也看不到后头。许奕捉了叶茫的一只小手放自己腿上把玩着。 大手几乎可以把小手整个包合得严严实实，肌肤白嫩滑腻，握在手中恍若无骨。 叶茫虽然不觉得牵个手有什么，但是只有幽闭的空间里，前头还坐着两个人，许奕面视前方，手上却肆无忌惮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让叶茫无端地生出一股羞耻感来。试着抽了抽手，无奈许奕看似没有用力，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叶茫只得放弃，眼睛一闭靠着许奕装睡。却没看到许奕那勾起的嘴角。 …… 因为是大早上，马路上没什么人，两辆车开得飞快，三个小时的路程硬是缩成了两个小时。 到了军区大院，都不用检查什么，那当值的战士老远就看到了车头绑着大红花的两辆车，还没等叶茫他们的车过来，就打开了大门——放行。 “霹雳啪啦，噼里啪啦” 接亲的车一开到军区大院门口，那挂得高高的几串大鞭炮就一齐被点燃了。 “哦，哦，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大院里的几个男孩子女孩子手上拿着糖果跑得飞快，呼啸一群跑过去给大人们报信。 “来了，来了” 一群军官军嫂站在院里，等叶茫几人从车上下来，一群军官军嫂就凑了上来，脸上带着喜气热情地拥着他们往屋里头走去。 进了屋，当屋坐着的就是许一龙夫妻，还有叶家二老和叶红军一家四口。 几人穿得整整齐齐地，笑呵呵地在聊着天。 看到叶茫一干人进来，许一龙和何芝华马上站起来，热情地迎了上去。 “哟，亲家来啦” “亲家，同喜，同喜啊” “来来，亲家，快这边坐”何芝华热情得招待叶建国王红梅坐。 又拉了叶茫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她，不住地点头称赞道“哟，来看看我们家茫茫，真是好看，仙女儿似的” 几句话把叶茫夸得小脸通红，拿眼去瞄许奕，见他含着笑点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人。 好在何芝华知道小姑娘脸皮都薄，抬手朝一边的几个小姑娘招了下“卫红，瑶瑶，来陪你们嫂子上楼说说话” “婶儿，嫂子就交给我们好了”一个扎着两麻花辫的小姑娘笑着说道，又对着叶茫道“嫂子，我是许奕哥的堂妹，我叫许卫红” 小姑娘穿着一身绿色军装常服，落落大方，说话也很是爽利，给叶茫都印象不错。 叶茫笑着颔首“卫红妹妹，你好” 许卫红旁边有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姑娘，留着齐耳短发，圆圆的苹果脸，似乎有些害羞，腼腆地朝叶茫笑笑“嫂子，我是许瑶” “瑶瑶，你好” 许卫红很自来熟地攀住叶茫的一只胳膊“嫂子，瑶瑶，咱们上楼上房间聊吧” 叶茫从善如流，几个小姑娘一同上了二楼。 ☆、第 65 章 “哇，这个房间好大，好漂亮啊” 一推开二楼许奕的房间门，两个小姑娘忍不住惊叹。 许卫红率先进了屋，走到屋子的中间旋转着将房间打量了一遍。 “嫂子，许奕哥这房间可真大啊”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羡慕。 叶茫微微一笑，拉着许瑶瑶进了屋，在沙发上坐下。 她之前来许奕屋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大是大，却堆满了让人心惊的东西。 环视四周，正中放着一张超大的木床，铺着厚厚的被褥，看得出来躺上去肯定很是舒服。上面还放着叶茫的嫁妆——大红被套套着的四床大棉被和两对红枕头。 被单和枕头上还特地绣了双喜字的图案。 除了进门的那面墙边放着的是木制的洗脸架，不远处放着一张简易的木质梳妆台。别问为什么叶茫会知道，那上面镶了面镜子。 其他三面墙被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柜子所占据了。柜子都是最原始的原木色，柜门上还贴着红色喜字的窗花，与刷成雪白的墙壁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丝毫不显得突兀。 反而白色的冰冷与红色的被褥窗花，沙发衣柜原木色的温暖结合在一起，有种别样的温馨浪漫。 叶茫发现这房间比之前来时好像要小了些，但是整个二楼又只有这一张门，应该是许奕做了暗门隔成了两个房间吧。 叶茫面前不觉什么，按捺住内心的好奇，打算等晚上许奕回来再问他。 “嫂子，你们这房间可真漂亮，许奕哥对你可真好”许卫红转了一圈，稀罕够了，便坐回沙发上，对着叶茫羡慕地说道。 “房间大就是对我好了？”叶茫笑道。 “才不是呢”许卫红撅嘴“听佳阳哥说，这里的柜子和床，连那个梳妆台都是许奕哥亲自去找的后勤处的老张打的” 说到这里，许卫红朝叶茫看去，朝她挤挤眼，揶揄笑道“嫂子，你别看许奕哥看上去脸上总是带着笑，其实我们这些人最怕地就是他了，别看佳阳哥好像冷冰冰的，实际上他可比许奕哥好接近多了” 看出来了，叶茫心下吐槽，叫许奕就是许奕哥，叫许佳阳就是佳阳哥了。 一旁的许瑶瑶也一脸赞同地点头“一见到许奕哥，就感觉好紧张似的” “嗯，许奕哥身上有种，有种，”许卫红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形容，偏头想了一下，蓦地，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对了，有种王霸之气” “是了，是了，站在顶端藐视着渺小的我们的王一样”许瑶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不知道许奕平时是给家里的姐妹们做了什么，叶茫眨了眨眼，收敛起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双眼和双唇。 “其实，许奕很温柔的”叶茫不自觉为许奕辩护。 “哎呀，嫂子，许奕哥对你当然温柔了，对吧，瑶瑶”许卫红笑得一脸奇怪。 许瑶瑶也笑得暧昧。 呃，好吧，叶茫承认，许奕在她心里一直只有好的一面。 三人正笑着，房门从外面打开来。 抬头看去，是叶红。 见坐到沙发上的三人齐刷刷地盯着她看，叶红的表情似是一僵，随即又重新笑起来“茫茫，还没祝你新婚幸福” 随手带关了门，叶红笑吟吟地走到沙发处。 “红红姐，来，快坐”叶茫有些惊喜，连忙起身，拉着叶红一起坐下。 “谢谢你，红红姐” 叶红看着叶茫灿烂地笑容，脸色红润看起来真的很是幸福，喉咙一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跟许奕认识了这么久，做了那么多事，许奕都不曾多看过她一眼。叶茫什么也不曾做过，许奕就将所有双手奉上了。 而现在，他们结婚了。叶红感觉自己像一个笑话。鼻头有些酸酸的，叶红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笑，忍住心头的万千繁绪。 “茫茫，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以后和许奕好好过日子” 叶茫看着她，嘴唇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笑起来，用力点头道“红红姐，我会的” 房门从外面推开来，是许奕。 “茫茫，要开席了，我来接你下去”许奕笑得极为温和，眼睛微弯，看得出来心情很是不错。 “许奕哥” “许奕哥” 许卫红和许瑶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站起身来，有些拘谨地唤道。 许奕温和地点点头“卫红和瑶瑶也在” 看到一旁的叶红朝她也点了下头，每等叶红勉强笑着回应便又看向了叶茫“茫茫，我们下去吧” 叶红一下子受了打击似的，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连忙低下了头。 叶茫没有注意那么多，看许奕笑得开心她也不自觉地笑起来，站了起来“好，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后头许卫红和许瑶瑶赶紧跟上去，两人挤眉弄眼一边走一边推搡着。 余光瞟到后头两人的小动作，叶茫也不说破，只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叶红看几人都走出去了，咬了咬唇，跟着出了门，把门关上，走在了几人身后。 楼下已经没有人了，许奕低头朝叶茫解释“办席面的地方不在这儿，在后头的食堂里，今天我爸向组织上借用一天食堂办酒席，那儿地方大” 叶茫点头，在许家办确实地方小了，只是没想到军区大院这边也有个食堂。以前她都是跟着叶红去军属楼那边的食堂吃饭的。 “来的人都是我们许家的世交和我爸还有几个伯伯的下属们，不用拘谨，我在旁边呢”许奕特意多说了一句。 叶茫知道他的想法，对他回了一笑。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几人就到了食堂，远远的就看到食堂的大门框上挂着老大一朵大红花。 许奕两人一进大门，里头就热闹起来了。 “看谁来啦，咱们的新人来啦”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在场坐着的大都是军人，都开始起哄“噢，噢，看啊，新人来了” “新人来迟了，罚三杯，你们说是不是啊” “罚三杯” “罚三杯” 当兵的大约身体都算很是不错，肺活量太好，大家同时起哄时房顶都快掀翻了。 许奕不理会许佳阳李远桥等人看好戏的坏笑，面不改色地笑得一派温和，顾自带着叶茫走到了新人席那处。 “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一个军装笔挺，头发有些花白但看上去很是儒雅的老者上了水泥台阶。 “这是我大伯父，做政委工作的”许奕在叶茫耳边低声说道。 叶茫点头。许奕的大伯看上去比许一龙年纪大上不少，气质却比许一龙温和许多。看上去很是亲切。 许卫军朝台下压压手，等安静下来才开始讲话“今天，是我老许家，许奕娶媳妇的日子，有幸能邀请到各位战友参加婚礼，在此谢谢各位了” 许卫军也很高兴，笑得爽朗“同时，很高兴咱们老许家又多了口人，说不定明年又会多添几口人了” 台下的人们一下子笑将起来。许一龙夫妻和叶建国夫妻也笑得合不拢嘴。看样子明年要是许奕和叶茫添丁进口是合了他们的心意了。 ☆、第 66 章 纵然叶茫平素不是个爱害羞脸红的性子，这个时候也羞得小脸通红通红的，低着头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叶茫低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偷偷拿眼去瞄身边的许奕，只见那人笑得春风得意，好不高兴。 还是第一次看到许奕眼里流露出这么明显的喜悦，看他这么高兴，叶茫抿着嘴偷偷地笑起来。 “现在，让我们的新人上前致辞宣誓”许卫军在一轮讲话过后点到了许奕和叶茫。 叶茫紧跟着许奕上了水泥台子，两人上去后面对着台下的人站定。 看着面前乌泱泱地人，叶茫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这么多人一起看着她和许奕，总有一种上学时当着全校做报告的感觉，莫名地紧张怎么办！ 许奕朝叶茫安抚地笑笑“别怕，跟着我做就好” “嗯” 有个小战士拿了一个放大版的画板过来，上面贴着一面小小的国旗，中间写着宣誓的誓词。 叶茫与许奕肃了表情，认真且诚挚地大声宣读上面的誓词。 虽然只有短短两三句话，其中的分量却是不可言说的。 叶茫有些激动，此刻内心显得澎湃汹涌起来，到这一刻，她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真的结婚了。她和许奕在大家的祝福中结婚了！ 宣誓仪式过后，便开席吃饭了。 许奕带着叶茫端起了酒杯开始一桌桌地敬酒，不过叶茫手中的那杯酒被许奕调了个，换了一杯水塞她手里。 两人最先去的那桌就是两家长辈们坐的那桌。许奕的几个大伯大伯母同叶家二老还有叶红军夫妻以及王老头父妇坐在一桌，许一龙夫妻与叶建国夫妻几个虽然是正儿八紧的高堂，反而因为辈分小了些坐在了相临的那桌，同许奕的几个舅舅还有叶茫的几个舅舅舅妈。 “大伯，大伯母，爷，奶，外公，外婆，我和茫茫敬你们一杯”许奕温和地笑着，动作恭敬地举起酒杯，一旁的叶茫也跟着举杯。 “好，好，好小子，结婚了就是大人了，以后可得好好对你媳妇啊”许家大伯站起来，拍了拍许奕的肩膀。 说完又看向叶茫，笑得很是和蔼“侄媳妇，以后许奕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咱们几个伯伯，伯伯替你抽他！” 许奕的几个伯伯哈哈大笑，纷纷附和着。同桌的叶家二老几个也笑了起来，看到许家这么重视叶茫这个侄儿媳妇他们也感到很是欣慰，不图别的，就图自家闺女嫁人之后婆家待她和善，过得舒心罢了。 “来，亲家，我就托一句大，咱们一块举杯，祝贺这对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许家大伯率先端起了酒杯，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同时举杯。 “新婚愉快！” “谢谢大家”许奕端着酒杯的手往下沉了几分，杯口低于众人几分。 “谢谢”叶茫也跟着道谢。 这桌酒敬完，两人便来到了父母坐的那桌前。 看到两人走过来，许一龙与叶建国都是一脸欣慰的表情，何芝华与王红梅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笑着说道“这两孩子可真配” “两孩子可真登对啊！” “爸，妈，我和茫茫敬你们”许奕端起酒杯，对着叶建国父亲和许一龙夫妻说道。 叶茫也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几人顺势起身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正准备说话，就听见呜呜地哭声。 顺着看过去，是叶强。 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捂着脸，看得出来是极力在掩饰自己的哭泣，却没有忍住。 半大的小伙子哭得稀里哗啦的，看着很是伤心。 “这……”几人都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王红梅看到自己小儿子哭得这样，即好气又好笑“强子，你，你这是咋了？你姐今天结婚呢，快别哭了，不让人笑话你么” 叶强摸了一把脸，努力想停止哭泣，但可能一下子哭得太过便得抽噎个不停。显得有些搞笑。 他固执地没有放下举着酒杯的手，看着许奕断断续续地说道“姐，姐夫，我姐就交给你了，你可，可，一定要，要对他好啊！” 说完又看着叶茫说道“姐，姐，我舍不得你！呜呜呜呜……”说罢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惹得同桌的大人们哈哈地笑个不停“这小子是舍不得姐姐呢，啊！” “哈哈哈哈哈……” 唯一没笑的两个人，就是叶茫和许奕。 许奕看着叶强慎重地承诺“强子，你放心，你姐以前过的怎么样，以后还会怎么样的”他这话就是说叶茫嫁给他以后会过得和嫁人之前一样开心快乐。 听到这话，叶建国也点点头，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 叶茫走到叶强身边，替他摸了摸眼泪，没说话只拍了拍他的胳膊。 叶建国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王红梅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酒杯照着叶强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浑小子，尽胡说八道，麻利儿地把眼泪收了，今天你姐结婚有什么哭的” 王爱民哈哈地笑了几声打了圆场“来来来，咱们几个碰个杯” …… 一天的热闹喧嚣过后，婚礼结束后，叶茫只觉得自己的嘴角有些放不下来似的，笑了一天脸都有些僵了。 叶茫揉了揉自己的小肉脸，对着一同进房间的许奕说道“我觉得我的脸像涂了一层胶” 许奕一边关着门，闻言轻笑“累了？” “倒是不累，就是笑了一天脸酸，你看我的嘴是不是有点歪了？”叶茫转过身来问许奕。 刚一转身，便被许奕一把抱住了，两只胳膊被箍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叶茫只得拍拍许奕的腰背处“怎么了？你是不是累……啊”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许奕抱起来了。 许奕抱着她往床边走了几步，两人一起倒在了被子上。 大约是床上铺着的被子太过软和，两人倒下去的瞬间还往上弹了弹。 “你不要每次像拔葱似的把我抱起来啊”叶茫对许奕抱她的姿势表示不满。 撑在她上方的许奕挑眉“唔，那下次我换个姿势抱你吧” 叶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过看到许奕的双眼时，这头点得分外艰难。 许奕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目光灼灼好似岩浆在里面翻腾，让叶茫感觉整个人都好像要蒸发了似得。 她涨红了脸，紧张地脚趾头都弯了起来，用手推了推身上的许奕，嗯，没推动。 “许，许奕，你不要这样看我啊”声音像蚊子般大小。 许奕没说话，依旧紧迫盯人，把叶茫盯得脸红心跳，无法思考。却没注意到有只白净修长的大手早就把自己外套和衬衣的扣子解开了。 衣襟大开，露出了里头的大红色肚兜。 肌肤白嫩滑腻，透着股淡淡的清香，被红色肚兜包裹起来的峰峦高耸，随着呼吸起伏跌宕。看上去甚是令人震撼。 那一瞬，许奕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起来，他只觉得好像被那抹白腻晃花来眼似的。整个脑子都是那鸡蛋似的白嫩和高耸。 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亲吻叶茫的锁骨，灼热地唇舌在白嫩的肌肤上不断地游离着。 叶茫感受着许奕在自己身上烙下的吻，双手环抱住许奕的背，杏眼弯弯，她很喜欢许奕亲吻自己，而且在她看来亲吻是甜蜜的表现，她并不觉得害羞，她并不具备这个年代人的思想。 不过很快叶茫整个人就变得僵硬起来，紧贴着大腿根部地灼热让她实在没办法忽视，不管是形状还是热度让母胎多年，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叶茫有种危险的感觉，从大腿到后腰再蔓延到全身。 叶茫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许奕腰测的衣服，越是紧张，越是感受地清晰。 她想跟许奕说要不洗洗睡吧，不过傻子也知道不可能了，整张脸纠结成一团。 许奕的确不会同意她的想法，准确地说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别的东西了，就算天上下雷也是不可能阻止他的了。 察觉到叶茫在推他，用单手扣住叶茫的两个手腕置于头顶处，一只手伸进那红色小肚兜里攀上因为姿势变化而更加挺立地白团子。 一边把玩着几乎一手不可掌握的白团团，一边亲吻着另一边的白团，张嘴含住那粉红的莓果…… 叶茫被他的动作弄得眼泪汪汪地，娇喘着同他商量“许奕，嗯，许奕，咱们有话，有话好好说行么” 这句话许奕倒是听进去了，停下了动作，让叶茫一喜，正准备再接再厉，就见许奕从她身上起来了，朝她“嘘”了一声。 一边解着自己上衣的扣子，一边悠悠地道“唔，茫茫，我们不说话” 叶茫“……” 她能说许奕不愧是部队子弟么，这脱衣的速度简直秒了，顺带地还把叶茫扒了个精光。 许奕果然说到做到，没再同叶茫说一句话。 一整夜，木制大床上起起伏伏不断，整个房间只环绕着叶茫呜呜咽咽地破碎哭泣声，直到黎明时才渐渐停歇。 ☆、第 67 章 第二天叶茫是被膀胱几欲胀裂的尿意给唤醒的。 她睡得足够昏沉要不是膀胱传来的感觉太过于强烈她是万万不愿意醒来的。 睁开双眼，无意识地眨了几下，试图坐起来，还没完全直起身子，腰椎处传来咔嚓一声痛得她又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这一下，砸得她头晕眼花直冒金星。 “嘶！”叶茫平躺着缓了缓，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感觉快断了，完全不能直立。这么一来原本告急的膀胱更加急切地想要释放。 可自己腰痛腿痛肚子痛，全身哪哪都痛，爬起来都困难得很，可要是不起来，估计她就变成新婚第一天尿铺的新娘子了。 “许奕！”叶茫恨恨地咬牙。 没办法，她只能咕涌咕涌地慢慢地蠕动着，活像一只大型毛毛虫。 一只脚勾到了床边了，很好，叶茫慢慢地蠕动着，一大半的屁股悬空在床沿。慢慢地放下一只脚。 呼了一口气，叶茫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另一只脚，慢慢地，慢慢地，就快落地了…… “茫茫，你这是在干什么”许奕端着一个托盘开门进来。 叶茫偏头去看他，一个没注意，屁股从床边一滑，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嘶，好痛”屁股感觉要裂了！ 许奕随手将托盘放在墙边的柜子上，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茫茫，还好么” 许奕揽住叶茫的腰腿试图把她抱起来，却被叶茫死死地揪住袖子“我，我想上厕所” 叶茫的声音还带着股哭意，整个人又痛又急，本来就难受得紧，被这样一摔尿都快崩出来了。 许奕一愣，没说什么，马上抱起叶茫进了房间右侧的卫生间，将叶茫放在了马桶上，还很贴心地帮她把裤子褪了，才带上门出去。 叶茫“……”这个可以不用帮啊！ 被这样一弄，虽然膀胱满员，但是一下子竟然尿不出来，叶茫急得汗都出来了。 索性拿手不停地揉着小腹处，揉了一会，总算慢慢地解了出来。叶茫从来没觉得这淅淅沥沥的声音如此动听过。 慢通通地站起来，系好裤子出来。就看到许奕闲闲地靠在门框边等着。 叶茫脸一红“你，你在这干什么？” 许奕一笑，上前将叶茫公主抱起来“你不是不舒服么，怕你再摔着” 许奕将叶茫在沙发上放下来，又走到门口将先头放那的托盘拿了过来，托盘里装了一碗甜酒冲蛋，和两个红糖馒头。 叶茫正准备伸手去拿，被许奕挡住了手，她奇怪地看着许奕，想到昨天和今天早上的事，便恶声恶气地朝许奕说道“干嘛，饭都不给吃了？” 许奕看着她强装凶恶的模样乐了，嘴角上扬，问道“茫茫，方才你小解的时候洗手了么？” 叶茫一滞，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好像还真没有？ 许奕动作很快地从热水瓶里头兑好了水，端到叶茫面前，拿着毛巾替叶茫洗了手脸。洗罢，还贴心地拿了个馒头放在叶茫手上“乖，吃吧” 伺候得这么周到，叶茫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得了，那就开吃。她是真饿惨了，起先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感觉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狠狠地咬着手里的馒头，许奕看她吃得急，怕她噎着，贴心地端起那碗甜酒冲蛋看准间隙给她喂上几口，吃着，喂着，叶茫把许奕端来的东西一扫而空。 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呃～”叶茫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许奕看着叶茫慵懒地摊倒在沙发上，还时不时撸着小肚子，像极了小时候家里养的一只猫。 不过叶茫眉头轻皱，应该是身上不大爽利，看叶茫方才的表现，许奕也知道自己昨天太孟浪了，心下有些愧疚。 一把将叶茫从沙发上抱起来。 叶茫被他吓一跳，自己正躺得舒服呢，这又是干什么，给了许奕一个询问的眼神。 “抱你去床上，我给你按一下” “哦，好吧” 叶茫趴在床上，享受着许奕的全身按摩，时不时还踢踢腿抬抬手，示意许奕要按按那里，许奕手法不错，力道适中，让叶茫都快睡着了。 正要入睡，叶茫突然想到一件事，“许奕，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许奕手下动作不停。 什么？叶茫惊得坐起来“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叶茫欲哭无泪，哪家新媳妇第一天睡到下午四点才起床的？ “爸妈一大早就走了，军区有紧急通知，估计没有大半个月是不会回的”许奕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妈还给你准备了礼物，放柜子里了，晚上拿给你看” 原来是这样，叶茫长舒了口气，幸好，不然真的太尴尬了。 “我想出去走走，睡得太久了” “那我陪你？” “嗯嗯”叶茫冲许奕笑笑，换了衣服下楼。 …… “来来来，大家喝茶，吃瓜子啊”王红梅一手端着个装满糖果的木碟子从堂屋进来，脸上红光满面，笑吟吟地招呼着大家吃糖。 前几天叶茫结婚，叶建国一家都去军区了，回来的时候大伙知道他们一路劳累，也没去凑那个热闹。 今天天气正好，又没啥事，乡里乡亲的，这不，都过来凑个热闹了，也不图啥，就图个乐呵，毕竟，对樟树沟大多数人来说，也没啥机会去城里一趟，从别人口中听点啥，出去串门子也添了些谈资。 叶建国要上班，大队里的男人们也不方便凑过来同女人们一起，所以叶家来的都是些妇女，不过也带了自家的小子姑娘过来了。 王红梅也不小气，来了就多添些茶水招待着，没有凳子就去交好的邻居家借了几条长凳。 “梅子，你这日子有福哩，你们家茫茫嫁得那样好！”大根婶一边嗑瓜子一边笑道。 “那是，这强子眼看着长成大小伙子了，身上没负担了，这梅子日子能不好过么”说话的是大队长的媳妇廖菊香。 说实话，对于王红梅她也羡慕得很，有儿有女，家里男人也争气，现在女儿大了，变成吃国家粮的，又找了那样好的对象，可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啊！ “哎，梅子，我家幺妹儿跟你家强子差不多大，要不就给你做媳妇吧”廖菊香玩笑道。 王红梅无语了，白她一眼“行啦，强子才多大，你闺女多大？亏你好意思说” “梅子，她家的闺女年纪太小，我家的可以啊，这不是女大三抱金砖么，要不你看看我家春妮儿合适不？”春兰也笑道。 “去去，今天你们是来喝茶的还是来相女婿的？吃你们的糖吧”王红梅一人给塞了几颗糖。 众人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没那个意思，笑笑，聊起了别的话题。 正说得开心时，坐在门口处一条长凳上的一个年轻姑娘开口了“梅婶儿，你家叶茫嫁到部队去了，可晓不晓得部队有什么没对象的小伙子啊” 说话的这姑娘叫赵丽丽，是隔壁老钱家上半年新娶的儿媳妇，长得浓眉大眼的，除了肤色是农村人惯常的黝黑，还算长得不错了。 他们家办喜酒的那天，王红梅没去。虽然是隔着墙的邻居，不过叶家同隔壁老钱家早就不来往了，王红梅也懒得去做这份人情。 可这姑娘见了王红梅面上一脸笑，打招呼也很热情，隔三差五旁的邻居来王红梅家串门时，她也在后头跟着过来了。王红梅虽然同老钱家不来往了，但人家来了也不能把人往外赶，就随他去了。 赵丽丽虽然嫁过来樟树沟才小半年，但早就对这里熟悉得很了。尤其是隔壁叶建国家，家里条件算得上樟树沟数一数二的了，她就弄不明白怎么他们家怎么非得同人家交恶。 赵丽丽家里有三子妹，她是老大，还有个妹妹生得清秀可爱，比她小一岁。去年初中毕业了，招工考试没考上，现在只能呆在家帮忙干些农活。 她妹妹心气高，不愿意就这样嫁个农村汉。自打赵丽丽知道叶建国家闺女嫁了个军官之后，这心思就活了。 部队那么多人，没对象的肯定多得很，这要是叶建国家肯帮忙牵个线，她老妹儿也嫁个军官对象，将来还能拉扒拉拔自个儿一家，说不得还能进城当个工人。 赵丽丽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只微笑着看着王红梅，等她的回答。 王红梅笑了，这姑娘怎这么脸大呢，我闺女才嫁过去没几天，哪来的功夫给你打听这个？再说了，他叶家跟你老钱家什么关系心里没点数啊！ 不过王红梅也没表现出来，笑着回她“哟，可不巧，听过那部队的都是组织上安排的，这人家都是有正经单位的才能审批的” 赵丽丽脸色变了变，仍是笑“哦，原来是这样啊！”再没搭话了，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回了隔壁自己家。 “要我说，老钱家能娶上这么个媳妇也算修了福了”廖菊香对王红梅几人说道。 春兰也点头附和“那可不，别看这姑娘年纪轻轻，人可不面，心思活泛着呢，老钱家娶了她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王红梅听了也不说什么，推了推桌上的糖“来，吃糖，这可是我女婿特地让我带回来的喜糖，多吃点” “是么，那我们可得多吃几粒，沾沾喜气” “是了，得多沾着福气”一众妇女又重新笑闹起来。 ☆、第 68 章 晚上叶建国下班回家，饭桌上，王红梅特意同他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建国，你在外头可别听人说几句好话就瞎应承人家啊！这别到时候害得自己难做人” 叶建国一边吃一边点头，看王红梅不动，还主动给她夹了一筷子炒鸡蛋“行了，快吃，菜都冷了” 等王红梅开始吃了，他才接着说道“这单位上也没几个人知道咱家情况，就你在家多注意下，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要太得罪人了” “那还用你说啊”王红梅白他一眼，接着又道“哎，咱茫茫嫁得也是太好了些，村里这些女的要不就想通过咱找个这样好的女婿，要不就是想跟咱强子说亲的” 叶建国夹菜的手顿了下，他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给强子相看了，他嘱咐王红梅“梅子，咱有多大本事就干多大的活，别的跟咱没关系！” 王红梅点头，夫妻俩意见达成一致。 …… 军区部队这边，许一龙夫妻外出不在家，家里的杂事儿有张婶儿和李远桥帮忙做了，只剩下叶茫同许奕两个闲人无所事事。 许奕工作特殊，大多数时候比叶茫还闲，正好新婚燕尔，整日拉着叶茫缠绵胡闹。 叶茫像滩软泥似地趴在床上，好像上了岸的鱼，被榨干了所有的水分。 掀了掀眼皮，看着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把小巧□□把玩的许奕吐出一个字“水” 许奕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枪，起身倒了一大杯水喂到叶茫嘴边。 咕噜咕噜喝光了一大杯水，叶茫才摆摆手示意喝够了。继续趴在床上，整个人疲软得很，看着许奕精气十足的样子真是让人格外得嫉妒。 “我是不是后天就可以上班了？”叶茫自己算算，终于还有一天就可以解放了。 听得她问这句话，许奕放杯子的手一顿。他都快忘了这茬，自己还给叶茫安排了份工作，有种砸自己脚的感觉。 许奕坐到叶茫边上，抬手替她理了下耳鬓的乱发“这么高兴去上班？”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叶茫要不是抬头都觉得费劲，都忍不住要白他几眼，不上班，难道天天就瘫痪在床上？她可不想哪天被别人说她的死法是精尽人亡！ …… 到叶茫上班的那天，她特地起了个大早。看着镜子里面色红润光亮的自己，很是觉得昨天晚上拒绝同许奕胡闹的决定太英明。 叶茫梳头的时候许奕推开卫生间的门进来了，从身后搂住叶茫，吻了吻她的脸颊“起这么早”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欲求不满。 叶茫不敢招他，讨好地笑笑“我吵醒你了？你再去睡会吧？”嘴上说着话，一双手却不动声色地试图挣脱许奕搂着她的臂膀。 将将要挣脱开的时候，不料许奕猛地一收，又把她搂了回去。按住后脑给了她一个热情似火的深吻才放开她“乖，等我一下，送你去上班” 说罢，许奕便把叶茫推出了卫生间。 听着里面哗啦啦响起的水声，叶茫有点眨眨眼，没想到今天许奕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乖乖地坐到了沙发上，等着许奕。 很快，许奕便洗漱完了，换了同叶茫一样的白衣黑裤，牵着叶茫下楼。 “许奕，茫茫，你们起来啦，那我现在给你们上早餐？”楼下张嫂没想到这小两口今天起得这般早。 “张嫂，早”叶茫同张嫂打了招呼，之前几天许奕闹得厉害，两人都起得很晚，叶茫每次看到张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早，张嫂，今天我跟茫茫去外边吃”许奕喊住就要去端早饭的张嫂。 “那行”张嫂见小两口有安排了，便忙自己的去了。 “你要骑车送我去？”刚刚许奕让叶茫在家门口等他一会。 没想到他推了辆自行车出来，这就是当初下聘时买给叶茫的那辆自行车了。 “上车，今天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灌汤包子” “哎”叶茫高兴地坐在了后座上，两只手牵住了许奕的衣服下摆，顾及到在外面的影响，只能这样了。 等叶茫一坐好，许奕便踩着脚踏出发了。 一路上，两人收到了不少另人艳羡的目光。俊男靓女，言笑晏晏，骑着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有的自行车穿行而过，怎么能不让人侧目呢！ 军区部队离市区不算远也不算近，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左右也就到了。当然，这是按叶茫的脚程算的。 许奕脚力足，自行车骑得又快又稳，也就十多分钟就到了市里，停在了国营饭店门口。 两人把自行车靠墙停着就进了店里，倒也不怕人偷，现在的人大多淳朴得很，现在的社会也出不了敢明着胆子偷盗的人。 许奕让叶茫选了个位置坐着，自己去了窗口点餐交粮票。 叶茫选了个略微靠角落但是又没挨着墙的桌子坐下了，略等了会，许奕就过来坐下了。 “你给我点什么好吃的了？”她很好奇，难得许奕特地带她来外边吃饭，真有那么好吃？ 许奕正拿着茶壶给叶茫和自己倒了杯水，听她这么问，手顿了顿，将杯子放到叶茫面前，笑着反问“你猜？” 看叶茫扭头去看墙上黑漆板上写着的菜谱，好笑地摇摇头，点点桌子“先喝点水” 自己也拿着杯子喝了几口水，才说“茫茫，我们俩还没单独吃过饭呢！” 叶茫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特地送自己来上班还非不让李远桥跟着了，一下子羞红了脸，不敢看他。 两人婚前也没特地单独在一块过，结婚了吧，虽然说每天都在一起，公公婆婆也不在家，但家里张嫂和李远桥却是每天都在的。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出现过约会这一词吧，没想到许奕的意识这么超前，简直了！叶茫心里高兴，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欣喜，老不自觉地去拿眼偷偷瞄许奕还自以为不露痕迹。 许奕是什么人，别人他不一定会注意，但对象是叶茫的话，经过之前几遭，现下叶茫就是头发丝儿有什么不对他都立马察觉得出来。 就叶茫那含羞带怯，眼波含情的表情和眼神，看得许奕腾地一下就热了起来。 喉头动了动，许奕默默地端起茶杯——喝水。 刚好，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菜了，小姑娘留着一头江姐式地短发，皮肤略黑，显得很是干练。 一边麻利地上了几屉包子，间隙间还偷偷地瞄了瞄许奕，这么俊的男人可实在是少见，看许奕眼光都没递过来一下，又暗自失落地拿着托盘走了，心里还在暗自神伤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啊！ “尝尝，这里的灌汤包好吃得很，据说大厨解放前家里几辈都是做包子的，原来我妈也爱吃这个” 许奕把蘸的酱碟放在叶茫的面前方便她蘸料，又打开了热腾腾冒着蒸汽的竹笼，夹了个灌汤包放叶茫的碗里“小心烫嘴，茫茫” 一股鲜咸地香味扑鼻而来，闻着这股味，叶茫早就饿了，看许奕先给她夹了，拿起筷子也给他夹了一个放碗里“许奕，你也吃啊” 好了，两人都有了，相视一笑，开始吃饭。 这灌汤包呈半透明，形状有点像茶杯，瘦长又饱满。叶茫小心地将顶端地包子皮用筷子戳了一个小洞，吹了吹，吸了一小口。 略微有点烫，但是一入口，鲜香浓郁，滋味甘醇，好吃得叶茫微眯着眼细细品味。 里头的汤喝完了，剩下的包子皮蘸着老陈香醋同辣子拌的佐料一起吃，清爽又顺滑有弹性，当真是好吃得很。 三屉包子，两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出了国营饭店的门，叶茫一边捋捋自己有些撑的肚子，一边回味。 看叶茫吃得高兴，许奕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喜欢的话改天再带你来吃？” 又看了一眼叶茫捋肚子的手，单手推了自行车“走吧，咱们走路去你单位，顺便消消食” 国营百货在这条街的西边，也就是另一头，两人走过去也不是很远，走个两三分钟就到了。 “进去吧”两人在百货商店门口停下，许奕单手把着车头，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拿出了几张钱票塞进了叶茫外套的口袋里。 “茫茫，中午要是饿了就去国营饭店吃饭”许奕叮嘱道，今天第一天上班，叶茫在他们单位的粮食关系可能还没办明白，许奕才给叶茫塞了钱票。“下午我来接你下班” “知道了”叶茫乖乖点头。 许奕将叶茫转了个个，轻轻往前推了一下“去吧，下午等我来接你” 自己又不是第一天上班，不怕的。叶茫看许奕像送女儿上学一样有些好笑，不过怕许奕晚上回去跟她算账忍住了。朝他挥了挥手，往里头去了。 看叶茫进去了，许奕这才调转车头，骑着自行车回家。 ☆、第 69 章 这边叶茫进了百货商场里面，还是早上，人倒不是很多，只几个柜台前坐了售货的员工。 叶茫找了离大门最近的一个柜台，那里坐了一个扎着□□花辫的大姐，面相看上去很是和气。正拿着一块抹布擦着自个儿管的那片柜台。 “同志，你好，我是今天来报道的员工，请问厂委办怎么走？” 吕向群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就听见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问她，抬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哟，是新来的小同志啊？” 这小姑娘脸蛋饱满圆润，看上去是个没吃过苦的，应该家境是个殷实的。 “同志，你往楼上去，上到三楼，往右拐，第一个门就是了”吕向群还贴心地指着身后右侧一个楼梯口给叶茫看。 叶茫的视线顺着方向看过去，笑着点头，道了声谢，便往楼上去了。 “哎，老方，你看这小姑娘长得多齐整啊”吕向群看了叶茫的背影几眼，又拿起抹布来，一边擦桌子一边同另一边柜台的中年妇女搭话。 “可不是，之前来的那几个小姑娘也是，模样啊是个顶个的好”老方点头，看了看没什么人，又悄悄地对吕向群说道“向群啊，你说这么些个大姑娘，你就没想给你家柱子相一个？” “嘿，我的亲姐，这你可就猜着了”吕向群丢下手里头的抹布，两手一拍笑道，“我啊，还真就想给我家柱子相一个回去，这么这姑娘条件可真是不错了” “可不是！身正条顺的，改明儿可不知道多少大小伙子欢喜呢！” …… 这边叶茫顺着楼梯上了三楼，寻到了厂委办公室。 大门敞着，里头就三个人在，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姐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都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纸。 “扣扣”叶茫扣了几下门。 听到敲门声，几人都抬头看过去。 “同志，你们好，我是今天新来报道的”叶茫说了自己的来意。 “你好，快，进来说话”坐在窗口靠墙处的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大姐放下手中的报纸，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招呼叶茫进去。 许是早就收到了通知，另外两人都没表现出意外的样子，看到叶茫这么一个漂亮小姑娘都笑着同叶茫打了招呼。 “叶茫同志，你好，我是厂委主任方茹，来，你先坐” 方茹让周平，也就是那唯一的男青年给叶茫倒了杯水，自己带上了眼镜在抽屉翻找了下，找出来一个文件袋来。 这里头是叶茫的档案。 抽出里面的几页资料，方主任眯着眼细细地看了一遍，材料很齐全，政审也通过了，还是军属，这履历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方茹取下眼镜，又把那资料放回档案袋收好。才开口同叶茫说话“叶茫同志，欢迎你成为国营百货的员工！”语气比方才还要温和，叶茫的军属身份让她产生了不少好感。 “是这样，你是高中生，之前又是红旗酒厂的积极分子，组织上决定将你安排到财务处当会计” 见叶茫没有什么异议，方茹又道“咱们财务的会计一共两个，一个老赵，一个老袁，都是老会计了，你跟着他们好好学” 叶茫笑着点点头“您放心，方主任，我会的” “那行，我让人带你去财务处”方茹对叶茫的表现还算满意，是个懂事的。她交代那个男青年带叶茫去财务处那边“小周，这样，你先带叶茫同志去财务那边，然后再给人家到后勤那里领了日常办公用品啊” “得了，您放心，包在我身上了”小周笑嘻嘻地回道，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招呼叶茫同他走“叶茫同志，你跟我来” 小周看着是个跳脱地，但其实办事还挺稳重。见叶茫看上去娇滴滴地模样，便率先带着她去了后勤处，替她领了办公用的纸笔算盘，还有陶瓷饭缸和水杯。一道送到了财务处。 “赵叔，袁叔，在不在啊？”到了财务室门口，小周也没敲门，手上抱着一堆东西就砰地一下踹开门进去了，嘴上倒是没忘记招呼一声。 “你小子是要把老子吓死么，啊？”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带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骂道。 “嘿，赵叔，我这不是打过招呼了么，再说你也没锁门不是”小周嘴上狡辩道，往周围看了下，将叶茫的东西放在了最里面的一张长桌上“那什么，叔，这是新来的叶茫同志，人我给带到了，您多照顾啊” 说罢，小周又对着叶茫笑笑，“叶茫同志，这是赵叔，人还不错就是脾气差了点，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啊” “小周同志，太谢谢你了，今天辛苦了”叶茫对这小伙子印象不错，热情又大方。 “嗨，没什么”小周连连摆手，又朝老李招呼了一句“叔，那我走啦” 老赵横他一眼“你小子快些走吧” 小周嘿嘿地笑着摸摸头，这才走了。 见小周走了，老赵这才打量起叶茫来，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眼神清正，气色也好，看样子家庭出身不错。缓了缓脸色，不像刚刚对小周的严厉“叶茫是吧，我是这里的老会计赵正平，大家都叫我老赵，你先收拾收拾东西，今天事情不多” “好勒，谢谢赵叔” “嗯，”老赵看叶茫在规整自己的东西，也没管她，自顾自忙他的去了。 叶茫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一下子也不知道做些什么，看老赵在忙也不好打扰人家，只得靠着桌子发呆。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另外一个会计就回来了。 袁绍传一进财务室，正准备把自己手上抱着的那厚厚一摞报表堆在空闲地那张桌子上，没成想那桌子边坐了个小姑娘。 “哟，这小同志是？”袁绍传也不好再把那当废品处了，身子一转，手上的报表放回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叶茫连忙站起身来“您是袁叔吧，我是新来的会计叶茫” “哦哦，挺好，挺好”袁绍传笑呵呵的。 “我是严丽，你叫我丽丽就成”之前跟着袁绍传一道进来的女孩子冲叶茫笑道，个子娇小，扎着两个麻花辫，没想到说起话来却意外地大方爽利。 她一进门，放下自己的东西，就到袁绍传和赵正平桌上拿了水杯，从墙边壁柜里头拿出热水瓶和茶叶给二人泡了壶茶，然后再放回他们的桌上。才坐回自己的桌子。 甫一坐下，又想起没说自己是干什么的，又对她说“那什么，我是出纳，唔，这儿只有我一个出纳” “你好，丽丽，我是叶茫”严丽个子小小，跟她的性格有一种别样的反差萌，叶茫对她观感很不错。 这时候才月初，财务室的工作可以算是清闲了，尤其大部分工作都是两位老会计做了，严丽可以算是闲人一个了。 恰巧叶茫是个新来的，更是闲得慌，两小姑娘没用半天，就亲亲热热地一块谈天说地熟悉得像认识好多年似的。 看得老赵和老袁一阵惊奇，像看见什么稀罕事一样。不过略看了看，便也懒得理她们，低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严丽一手拿着自己的饭缸，一手挽着叶茫的胳臂“走，茫茫，咱吃饭去！” “可是我的粮食关系还没转过来啊”叶茫拉住她。 “嗨，就这事啊”严丽不以为然“没事，你当咱这是哪，好些员工家属有时候也在这吃呢，你现在是这儿的员工了，没事，跟我来吧” 看她那么肯定，叶茫便也拿着自己新领的饭缸跟着她一道去了食堂。 到了食堂，叶茫才知道为什么严丽说自己白担心了。食堂人数不算太多，毕竟百货商店的职工比起外边的厂子来说要少得多，而工资待遇却又算得上是翘楚了。 对职工还挺大方，有好些有孩子的职工带着孩子一道在食堂吃饭。 叶茫跟着严丽一道打了饭，寻了个空位坐下吃饭。 “丽丽，咱们单位职工的粮食关系都在食堂么？”叶茫看食堂有很多都是带孩子在这吃饭的。 “哪能啊，这都是家里条件不错的，单位有规定，父母粮食关系在食堂的，可以带一个孩子在这吃” 严丽吃了一大口土豆肉片，唔，好吃得让她眯了眼。她们单位待遇不错，但食堂一个月也就做两次土豆肉片而已，真是好吃极了！ 嘴里塞的鼓鼓得，还不忘让叶茫多吃点。 叶茫不馋肉，从前在叶家，叶建国和王红梅对两个孩子都挺舍得，后来认识了许奕就更不可能了。 但大概有些人吃饭的时候感染力真的很强吧。看严丽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饭菜，叶茫也不自觉地咽口水。她真的吃得很香！好像吃什么山珍美味似的，特别让人有食欲。 看看自己饭碗里的土豆烧肉和腌咸菜，叶茫也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间或看严丽因为肉片吃完了有些懊恼吃太快时，还把自己碗里的几片肉夹给她，使得严丽感动不已。 对于她这种嗜肉如命的人来说，把碗里的肉让出去那比割自己的肉还难！没想到叶茫居然舍得把自己碗里的肉给她吃，她决定了以后叶茫就是她的亲姐妹了！ 叶茫没想过几块肉会使得她脑补这么多。如果是从前的叶茫，从她嘴里抢下块肉无异于登天了。 可在叶家这么些年，早就不是从前的她了，何况同许奕在一起后，她清楚地知道，不管时代如何不同，总会有游走在顶端的人在过着你们想象不到的生活。 一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叶茫还感觉肚里撑得慌，有些后悔中午不该吃那么多的，这一下午尽用来消食了。 ☆、第 70 章 “茫茫，下班了，一起去食堂吃饭吧？”五点一到，严丽就麻利地收拾了自己桌上的东西，拿着自己的饭缸邀叶茫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叶茫有些无语地看着她那平坦的肚子，十分佩服她的好胃口。 “不了，我得回家吃”叶茫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许奕今天早上说过会来接她下班的。 “那好吧”严丽一副可惜的表情，叶茫要回家她只好一个人去了。匆匆同赵正平袁绍平打了招呼“赵叔，袁叔，我先走了” 说罢，便急急忙忙走了，去晚了食堂的好菜可就都赶不上了。 “这丫头，毛毛躁躁的”赵正平摇头。 “这丫头除了惦记这点吃的可没别的爱好了”袁绍传笑着说，看了看手表，五点多了，得了，下班。 “老赵，下班了去我家喝一口？”有些日子没喝了，酒瘾又犯了。 “行啊，走，去国营饭店买点猪耳朵下酒”赵正平一听有酒喝，兴致就上来了。回头对叶茫说了句“小叶，你也下班吧” “好的，赵叔，袁叔”叶茫点头，等二人走了，看了下自己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背上自己的挎包锁好门下了楼。 叶茫早上来的时候是正门，中午吃饭的时候上下班职工们一律都走的是百货商店右后方的西门。人多手杂，摆着商品的柜台也不可能让这么多人穿进穿出的。 现在正门早就关了，叶茫出了西门又绕回了正门去，许奕应该会在那去找她。 果然，一到那儿，就看见许奕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插兜，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支在地上撑着。 “等很久了么？”叶茫走上前去问他。 许奕温和一笑“没有” 许奕朝后座偏了偏头“上车，咱们回家” “哎”叶茫撑着许奕的胳臂侧着身子在后座上坐好，拽住他的衣服下摆，略扯了几下“好了” “走，回家了”许奕一脚蹬在自行车的脚踏上，车轮转动，驮着两人往军区的方向前进…… 一回家，满屋子都是香味，张嫂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是这小夫妻俩，笑道“许奕和茫茫回来了？饭菜早就做好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叶茫“……”她能说中午吃的还没来得及消化么！ 不过张嫂饭菜都做好了，叶茫也不好说不吃，跟着许奕一道去洗了手。 茄子肉沫，西红柿炒鸡蛋，醋熘白菜和冬瓜汤，三菜一汤，闻着很香，可惜肚子太饱了。 叶茫勉强喝了许奕帮她舀的一碗汤，便再也吃不下了，一个劲地揉着肚子。 “茫茫，怎么不吃了？”许奕停下筷子问。 “中午吃太多，实在吃不下了”叶茫皱着脸，显得苦哈哈的。 “等下我们出去溜达溜达吧，消化消化？”叶茫提议。 “嗯？”许奕挑了挑眉，没有回答，继续吃饭。他吃饭的样子很好看，虽然吃得又多又快，动作却丝毫不显粗鲁。 他不说话叶茫就当他答应了，双手捋着肚子，乖乖坐在饭桌前等着许奕。 许奕见她这样乖巧，也不说话，略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很快便收回了，叶茫压根就没看出来。 不过等他吃完饭，拉着叶茫上了二楼他们自己房间时，她便明白了…… 她软些手脚被许奕从浴室抱出来趴在床上，颤抖着手拿杯子喝水的时候，都恨不得咬他一口！ “茫茫，肚子还胀吗？”许奕伸手替叶茫揉着腰腹。 这句话问的叶茫的水都洒了出来。 “不，嘿嘿，不胀了”叶茫干笑，再胀腰都要断了。 “呵，真可惜呢”许奕的语气中带着一点遗憾，不过替叶茫按摩的动作却是没停，手上的力度将将合适，舒服得很！ 上班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叶茫在国营百货上了快三个月的班了。 百货商店的人她也都熟悉了，其实她本来不是一个很擅长交际的人，但是架不住这个时代的人们太过淳朴热情，山不就我，她来就山，别人也只当她性子腼腆害羞罢了。 会计工作对她来说并没什么难的，工友们大多都好相处。唯一觉得难熬地，大约就是已经进入酷夏，这天气太过炎热，让人难受得很。 叶茫苦夏，这个时候又没有空调，热得厉害的时候，除了自己不停地摇扇子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只好每日里抱着杯子狂喝凉水了。许奕怕她中暑，特地给她弄了个军用大水壶，和一些金银花土茯苓甘草回来，让张嫂每天早上烧一大锅，给她灌上一壶带去上班，这样一大壶水够她喝上一天了。 起初，她带那么大个水杯去办公室还被严丽狠狠地嘲笑了一番，结果天没热几天她就倒戈匍匐了。 “茫茫，给我倒点你那凉茶呗”严丽热的满头大汗，光喝凉水根本顶用，只好问叶茫讨点凉茶了。她就出去送了一次报表，跟太阳下洗了次澡似的。 叶茫给她倒了一杯凉茶，看着她皱了皱眉，这么热的天严丽还穿着一身蓝布长袖，也不怕中暑了。 “丽丽，你今天怎么穿一身长袖呢？多热啊！” 严丽猛地灌了几口凉茶，长长地舒了口气，太爽了，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不少。 听到叶茫这样问，她耸耸肩，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想啊，我们家孩子多，虽然现在工人多，但吃喝拉撒哪样不要花销哟，而且我们兄妹几个年岁差不多，一人一身衣服布票都费不老少了，那还能管是冬是夏呢”她家几兄妹年纪都差不多大，捡旧衣服都没得捡，布票紧张得很。 说完这话，她嫉妒地看了看叶茫，她可注意了，叶茫虽然穿得一点都不花哨，但人家可没有穿过一次带布丁的衣裳。 前段时间天不那么热还好，最近天儿热起来了，叶茫便只穿短袖了，叶茫都穿过好几身不一样的了。 “哎，茫茫，你手上这表什么时候买的？怪好看的”这一看，严丽还真看出点不同来，叶茫手上戴了块手表。 叶茫看看左手腕上的手表“你说这个？” “对的，之前没见你戴过？这表可不便宜吧？” “这个啊，我……”叶茫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叫许奕好了，没结婚之前是叫对象，结了婚就成老公了，但现在好像没人叫老公的？ “呃……”她想了下，平时别人是怎么称呼的？“这是我家那口子送的” “你家那口子？那口子……”严丽没反应过来，还跟着重复了几句，猛的一想“哎呦，就是你爱人啊？不是，你结婚了？” “啊，是啊”叶茫点头。 看不出来啊，严丽上上下下将叶茫打量了一番，叶茫穿着黑色裤子，白色土布衬衫，扎着清爽的马尾，脸上还略带了些婴儿肥，怎么看都不像结了婚的啊！ 她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坐下，“你怎么就结婚啦？” “就，遇上了，自然而然就结婚了咯”叶茫不太习惯跟别人说自己的私事。 严丽也看出来叶茫不想多说，倒也没多问，换了个话题“这表可真漂亮！是什么牌子的？” “梅花牌的” “你工资也不低了，自己攒攒也能买一块啊”叶茫见她实在喜欢，便开口说道。 “我？算了，还是别想了”严丽叹气，一脸郁闷。 其实严丽家里条件真不算差，她爸妈是双职工，家里三孩子，大哥和她都参加工作了，就有个弟弟在读高中。这样一家都是工人的家庭可不多见，别人家想都不敢想的哩。 可她们家三孩子年岁差不多大，小时候还好，近几年都长大了，她爸妈就惦记给她大哥弟娶媳妇的事了。家里这么多人吃穿，还得省着省钱置办彩礼，哪里会给她这么多钱来买手表呢！ 她妈让她把粮食关系留单位食堂已经很不错了。 “到点了，吃饭去吧”叶茫的手表刚好显示十二点整“今天赵叔和袁叔不在，我们早点去吧” “行，走吧” 打饭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叶茫坐下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有许多人总有意无意地看她。 其实大家都是看她手上的手表。天气热，叶茫穿的是短袖，那光滑细白的手腕上戴了什么一目了然。 何况现在能够戴得起手表的虽然不是没有，但是却也很少，叶茫一个小姑娘能戴的上，自然够引人侧目了。 ☆、第 71 章 两人排着队打好饭菜，现在是正是吃饭的点，食堂里人不少，想找个空着的条桌还真不那么容易。 严丽和叶茫端着自己的饭缸，四处张望，看哪儿有空位。 “茫茫，你看见哪儿有空位么？” “没有” 其实也是有的，人吃完了总会起身走人，但架不住都是熟人，一个萝卜坑拔出一个又栽了一个进入，根本轮不到她们俩。 “丽丽，这边，快来！”一道女声传来，因为声音实在算不上秀气，不少人都抬头看去。 叶茫顺着看过去，是一个留着两个粗黑的□□花辫的女同志，皮肤比起周遭的女同学来黑了整整一圈，脸上挂着灿烂地笑容朝严丽丽同志挥手。 “呀，是她啊”严丽似乎有些失望和不情愿，不过看看周围找不出一个空位子，微叹了口气“没办法了” 一手护着饭缸不被人碰到，一手拉着叶茫往那处去了。 “来，都挤挤，往旁边挪挪”安红，也就是刚刚挥手示意严丽过去的那位女同志，见严丽两人过来了，不住地催促着身边的人往旁边让让，硬是把本来一个人的空位挤出了两个人的空间，这下倒是两人都够坐了。 幸好食堂的桌子板凳都是一整个长条的，不然还真没法给叶茫两人空个位出来。 “丽丽，你怎么才来呀，我都快吃完了”安红亲热地侧过身来同严丽说话。 “额，有点事耽搁了”严丽随意答了一句，看她还想说些什么，赶紧又说了句“你不是吃完了么，赶紧去洗饭盒吧，我看今天食堂人挺多的呢” “是吗？”安红的声音带着疑惑，可能是这个点来吃饭的人挺多“没事，我还剩一点没吃呢” 严丽瞥了一眼她那饭缸，只剩下不到两口饭的量，饭缸的四周壁面上干干净净，不留一粒饭粒，好似洗过了一样。 她拿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用余光注意安红那边，果然，看她三两下便扒完了那口饭。 安红将碗里的饭吃干净后，也没急着走，就坐那看着严丽，看她吃得很香的样子，忍不住吞口水。 “丽丽，你今天打了什么菜？我看看啊”安红凑过去，“呀，是肉末芘蓝，你打的菜里肉末好多啊”说是看看，实际上筷子已经伸到了她的碗里。 “我尝尝啊”安红朝严丽笑笑，夹了一筷子沾了肉末的芘蓝送到了嘴里“唔，真好吃” 叶茫看她这般举动，觉得很不可思议，居然还有人能从严丽的碗里夹菜。看严丽那表情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却没有生气。 虽然觉得奇怪，叶茫也没多看，以为两人关系不错，低头专心吃自己的饭。 两人吃完饭安红也没走，等她们俩起身准备去洗碗时，严丽的饭盒被安红一把抢了过去，说帮她顺道就洗了。 安红拿了严丽的饭盒转身准备走了，眼睛随意一瞟，便看到了站严丽旁边的叶茫，手上戴着的手表。心思一转，咧着笑对叶茫说道“这位同志，你跟严丽一道的吧，来，我帮你一道洗了”说着就要接过叶茫的饭盒。 “不不不，哪能让你帮我洗呢”叶茫连连摆手，没给她。“我自己洗就好，谢谢你的好意” “别呀，就顺手的事”安红不由分说，硬是抢过了叶茫的饭盒，往洗碗池去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这位安红同志也太热情了些”叶茫戳戳严丽的胳膊。 严丽，严丽只觉得一言难尽，看了一眼安红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眼叶茫，心说，见过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么？又一想自己形容的也不大对，微叹了口气“茫茫，走吧，回办公室说” “那我们的饭盒……”叶茫看了下洗碗池的方向。 听到这话，严丽又是叹了口气“没事，她等下会送过去的，走吧” 既然严丽这样说了，叶茫便也没管了，两人回了办公室。 回了财务处的办公室，赵叔和袁叔估计凑一块喝小酒去了还没回来。叶茫拿过水壶给自己和严丽倒了杯凉茶，坐到椅子上捧着杯子长舒了口气，这天实在是太热了些，吃个饭内里的衣服湿了大片，还好有穿里衬。 “哎，丽丽，刚刚那位女同志是你朋友？” 严丽正喝着凉茶呢，听叶茫这样说，脸顿时一苦，忍不住皱眉“你说安红？” “她啊！哪是我朋友啊”严丽撇嘴。把安红的事慢慢地说给叶茫听。 原来这安红只是个初中生，初中毕业之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家里还有个哥哥，她爸妈本来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对她也不大看重。不过她那哥哥找了个对象正好是在百货商店工作，这不结婚了看小姑子整天现在家也不是个事，托了关系将她塞到了仓库当了个临时工。 要说这安红，人也勤快，干活也利索，性格开朗，对人很是热情，刚来百货商店的那会，是真有不少人喜欢她。 可没过多久，大家伙就觉出不对了。 安红家本来就是重男轻女的，再说让读书读到初中毕业已经是很不错了。这回儿媳妇给找了个工作，安爸安妈让把所有的工资上交也不算过分，好歹怕仓库活重吃不饱，让她把粮食关系转单位食堂了。这时候的家长都是这么干的，有那家里条件不好的连粮票都全部交公的哩。 关键就在这安红这人，活是真干得不错，那人也是真的嘴馋，好吃得不得了。 她倒也知道跟人打好关系，自觉关系好了之后，毫不见外，同事吃点啥，她都得想办法吃上一口，碰到好说话的，那筷子能直接戳到人饭碗里去。 这时候粮□□贵啊，食堂都是定量吃饭的，哪里有多的给人吃哟，一开始，大家伙也不好说什么，只脸色难看了些，这姑娘也不当回事，后来人就态度强硬了，冷言冷语说了几句难听话。 可安红也是个会精怪的，会看眼色得很，一见人不高兴了，立马憨笑着跟人说好话，抢着帮人干活，一刻都不停歇，弄得人满肚子火没处发，再不好说些什么。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安红撅着嘴对叶茫抱怨道“你说这大家都习惯了干活的，这点事自己又不是不能干，偏她抢着干，让你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那她就一直是这样么？”叶茫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怪不得今天中午严丽那种反应。 严丽趴在桌上，偏着头看了她一眼，略点了点头“嗯啦，她那人别人说什么只当没听见，有那泼辣的骂得难听了些，便直掉眼泪，还能怎么办” “啪”地一下，严丽忽地一下坐起身气愤地说道“这也就罢了，你不知道她每次冷不丁就把筷子伸我碗里了，一想起来吃的饭都消化不好了”但她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碗里的饭菜给倒了吧，要遭雷劈的哦！ 唉！头疼，严丽丧气地趴回桌子上。 “那她就……”叶茫正准备说话，门被打开了，是安红，手里捧着两个带着水珠的饭盒，真是叶茫与严丽的。 “丽丽，叶茫同志，我来给你们送饭盒”严丽笑着说，她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整个人憨厚老实得很。 “呀，太不好意思了，谢谢你，安红同志”叶茫笑着说道，起身接过安红手中的饭盒放回了墙角的柜子上。 安红顺着坐到赵叔的椅子上，笑着说“客气啥，都是同事嘛” 严丽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说道“你还不回去么？到上班时间了” “呀，是吗？”安红显得有些惊讶的样子，拍了大腿一下，站起来冲着叶茫说道“叶茫同志，你有手表，你给看看现在多少钟了哩” 叶茫抬手看了下，说“一点过十二分了” “这有手表就是方便！”安红羡慕地说道。 叶茫只笑笑，没接话。一边严丽冷哼了一句，转过头去没理她。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听了叶茫说了时间后，几步走到叶茫身边。端起叶茫戴手表的那只胳膊放到面前观看，还试图用手去触碰叶茫的手表。 被她握住手的那一瞬间叶茫条件反射样地想甩开她，但安红是做惯粗活的手上有些力气，一下子竟没挣脱掉。见她想去触摸自己的手表，脸上的神情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叶茫只觉得心里膈应的很，使劲推开了她。 “安红同志，你这是做什么？”叶茫生气地喝问道。 严丽也没想过安红会突然做出这动作，其实摸摸手表而已并没有什么，可安红脸上的垂涎之色实在让人看了心里不喜。 “安红，你干什么呢？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了？”严丽也很生气，手指着大门，大声说道“这是财务室，到上班的时间了，请你离开” 看她们两个这样，安红有些讪讪，只得说“那我改天再来找你们玩” 看她走了，严丽砰地一下关了门。 “真是的，以后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得把门锁了才行”再要碰到安红，她真的消化不良了。 叶茫握着手腕，眉头拧得死紧。 ☆、第 72 章 “呀，茫茫，糟了”严丽想起方才安红的举动，无事献殷勤，“她肯定要巴上你了，看她那样”严丽皱皱脸，一脸不高兴。 安红瞄着叶茫手上戴的手表，肯定猜到叶茫家境不错了，唉，真烦，要说她有多令人憎恶倒也不是，就是跟她相处起来让人开心不起来。 “没事，我不怕她”叶茫只是对那位安红同志的举动有些反感，要说怕她，那还真不会。 虽然严丽把安红形容得跟鼻涕虫似的，但叶茫也不是没办法应对的，毕竟一物降一物不是。 … 叶茫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她就戴了个手表能有这么多人关注。 同财务室往来较多的便是楼下售货的员工同后勤仓库的员工了，这些直接涉及到钱票的进出交接。 楼下负责卖手表的柜台是一个叫秦英的女同志，个子高挑身段窈窕，长得也白净清秀，算得上是百货商店单位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听说她父亲是毛毯厂的领导，家里头两子一女，秦英是最小的那个，在家颇受父母喜爱。 她跟叶茫等人倒是没什么龃龉，只不过秦英打小就是身边人中的佼佼者，心中存着股傲气。猛地一下国营百货来了好几个同她不相上下的人物，单位里的人私底下老爱拿她们做比较。秦英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有些小别扭的。 后来来了个叶茫，她一开始没大在意。 可整个单位都在讨论叶茫手上戴了只手表，一经过总是能听到人在谈论财务处小叶手上的手表，听得多了就自然上心了。 现在能买的起，戴得起手表的是什么人，少么，不少了，多么，却也不多，至少不是一般的工人能买得起的。一百多块一只呢，还得加上工业券。生活中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哪般不要花钱，哪家没生个四五个娃要养，哪敢这般花钱哟！ 秦英她爸就有一只，三江牌的手表，是她爸咬牙存了一年私房才买上的，平时宝贝得很，轻易不乱放的。 现在叶茫一个年轻女同志，手上就戴了块梅花牌手表，足已让整个百货商店的人羡慕嫉妒且议论了。 原本她秦英论家境，论相貌都是这单位里的头一个，现在风头却被叶茫给抢了，走到哪里都是对叶茫的艳羡目光，让她心里实在不得劲。 秦英央了她妈许久，都没能她妈松口答应给她买手表。这让她心里自觉有些掉脸面，每每去财务处汇帐碰到叶茫时，只拿眼轻飘飘从叶茫身上掠过，做出一副毫不在意又高傲无比的样子。 她这般做派引得叶茫同财务室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时她俩也没什交际啊！ 如此几番过后，严丽还特特问秦英“秦英同志，你这是对我们有意见还是眼睛生了毛病？” 秦英却只拿眼白了她一眼，做不屑状，并不答话。 可把严丽气的不行，打前儿起，来了个鼻涕虫死粘着不放的安红，现在又来了个鼻孔朝天的秦英，真是让人火大！ 尽管叶茫对秦英隐约的敌意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上班下班，工作吃饭都不耽误。 夏天在外面跑，简直就像在大锅里炼猪油一样，叶茫只觉得自己好像那已经炼过一遍的猪油渣渣。 在大太阳底下骑着自行车回家，整个人像泡了个温泉，全身湿透。 “茫茫，哟，怎么热成这样”坐在沙发上的何芝华看到叶茫这样子吃了一惊“快，上去洗个澡” “妈，那我上去了” “哎，去吧” 叶茫没发现，在她上楼梯的时候，何芝华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腰臀处打转…… “芝华，吃饭了……”张嫂张罗好饭菜出来叫大家吃饭，就看见何芝华正盯着楼梯看。 “你看什么呢？”张嫂有些奇怪，楼梯上啥也没有啊！ 何芝华没有移开目光，嘴上问道“哎，张嫂，你说茫茫这身体也挺好，腰细屁股大的，怎么还没见动静呢？” “你别急呀，许奕同茫茫两个才结婚多久？早着呢！”张嫂笑何芝华太心急。 “哎，张嫂，你说……”何芝华压低了声音“你说，咱许奕没啥毛病吧？” 什么？张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吓了一跳“我的天哦，胡说！许奕身体好着呢，从小到大病都没生过几回” “哦哦，也是，那不能够的”看张嫂这反应，何芝华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唉，摇摇头“行了，我们先去饭厅，等会小两口就下来了” 张嫂无奈，也不好多说，她这是盼孙成疯狂了。 叶茫洗完澡，许奕也放下了手中的书，两人一道下楼吃饭。 “茫茫，许奕，来尝尝这汤”何芝华笑得一派温和，亲自给叶茫和许奕一人盛了碗汤。 许奕看着这碗汤皱眉，黑乎乎的，里头还有一些块状物，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在鼻尖萦绕。 “妈，这是什么？” “这是照孙老给的药膳方子做的汤”何芝华脸上露出笑意，看许奕不动，还催促他“快尝尝” 叶茫看何芝华一脸期待，不好拂她的意，端起了碗。 先凑到鼻前闻了下，唔，好重的药味！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 出乎意料地还可以，叶茫咂咂嘴，又喝了一口。 “妈，味道不错呢” “是吗，那你多吃点，茫茫”听到叶茫喜欢喝，何芝华笑意更深了，转头对许奕说“臭小子，你媳妇都喝了你还磨蹭什么” “好，好，马上喝”许奕端起碗喝汤。 眼角余光却看到他妈芝华同志笑得一脸诡异，视线还绕着自已下腹处打转。 许奕不知道他妈在打什么鬼主意，一边喝汤，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这一看，让许奕看出了点道。他妈除了自以为隐秘地视线绕在他身上，还不停地在叶茫的腰腹处打转。所以，他妈这是想要孙子了？ 他看向身边的叶茫，小姑娘双手捧着碗在喝汤，面色红润还带着两团婴儿肥，很难想象这样的小姑娘做了妈妈之后的样子。 吃过晚饭后，何芝华同志去了后院摆弄她的那几盆盆栽，送她的那个同事说这时候正是开花的时候，她悉心照料了许久，却连个花苞都没见着。 叶茫对伺候花草有些经验，也跟了过去。 本来许奕还想同她一起去散散步的，人都走了，只好一个人回了楼上自己房间。 “嗯？”许奕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看到叶茫开门进来还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快就……” 叶茫在沙发上坐下，心情显得有些低落，她打断许奕的话“许奕，你……” “嗯？” “你想要个孩子么！” 许奕一怔，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她身边坐下“刚刚妈跟你说了？” “嗯”叶茫点头。 大手抚住她的小脑袋，许奕的声音很是温和又带着诱惑“那你想要么，茫茫？” “我？想！”叶茫回答得老实“但是我害怕！” “是怕疼么？”许奕本来想说凡事有他的，转念一想自己却没办法帮小姑娘受这疼的。 叶茫摇头，犹豫一会才说“我不知道，我没生过孩子” “嗤”许奕乐了，回了句“真巧呢，茫茫，我也没生过” 叶茫一滞，白了他一眼，她说的是这意思么？ “行了行了，生生生！”叶茫一把推开许奕的手，站起来像个女王一样看着他。 “怎么着我也算块沃土，孩子以后肯定又聪明又乖巧” 听她这么形容自己，许奕大笑，一把抱起她扔到床上压住“那我们开始播种吧！” 一夜被翻红浪，水□□缠。 ☆、第 73 章 夏日虽然炎热，但早上却是十分好睡觉的，这时候上班的人，只要是坐办公室的十个里头人，起码得有八个在瞌睡。 严丽打了个哈欠，这夏天到了睡觉的季节也到了，人啊，甚是乏累！ 扬头瞄了下对面，赵叔已经趴桌上睡着了，袁叔出差去了，准备找叶茫唠唠嗑。 “唉，茫茫……”刚转过头来同叶茫说话，就见叶茫也是哈欠不断，真是奇了，平常叶茫可不打瞌睡的，不由问道“茫茫，你昨晚没睡好啊？” 叶茫的哈欠打了一半，脸颊一热，慢慢闭上嘴，眼神有些飘忽，只强装淡定地说“这，这不是天太热了么” 都怪许奕，为了在她这片田里种出苗来，死命地折腾，她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不过幸好严丽还是个未婚女青年，也不懂夫妻敦伦这些道道，只以为叶茫同她一样苦夏，还连声附和她“ 是了，我也是，天太热了，晚上我都没睡着” 叶茫“……” 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附和咯。 听着严丽絮絮叨叨地说着事，叶茫的思绪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不光是许奕想要个孩子，她也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以后他能幸福快乐地成长…… 可是…… 叶茫不禁摸摸自己的肚子，其实也有小半月了，许奕每天都缠着她要得勤，可是，好像还没有怀孕的迹象。 唉，叶茫微叹一口气，捶捶腰，希望在自己的腰被许奕折腾断之前能怀上吧。 中午吃饭时间到了，严丽先拿着热水瓶跑水房接了一瓶开水回来，天热，赵叔和袁叔都喜欢泡一壶野菊花茶喝，这东西败火效果极好，乡下地方多的很，随手就能摘到，赵叔放了一大罐放办公桌上。 至于她，还是蹭叶茫的凉茶喝，虽然不知道怎的叶茫最近只泡菊花喝了，但是她泡的菊花是道地的杭白菊，甜丝丝的，可比赵叔泡野菊花好多了。那野菊花苦得很，也就赵叔和袁叔喝得惯了。 “茫茫，走，吃饭去”严丽把两人的饭盒都给拿上了。 叶茫一身懒洋洋的不想动，但想着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她还在备孕中，多少得吃点。便起了身跟严丽一块去食堂。 排队打饭的时候，秦英排在她们前头。 她打完饭菜后，端着碗从叶茫严丽身边经过时，顿了顿，斜着眼打量了叶茫一番，目光落在叶茫手腕上的表盘上，像被什么刺了似的，很快便收回了。 朝着两人冷哼了一声，端着自己的饭盒走了。 “呸，你看她那德性”严丽看她那样子就来气。 叶茫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她跟秦英并不熟稔，对她这样的做派也没什么很大厌恶，只当没有这般事。 “茫茫，你都没有什么想说的么？”严丽看着叶茫说道，人家的敌意这样明显她怎么能毫无反应呢？ 叶茫随意地说“又不认识她，人家也没光明正大地骂你打你，我能说什么，不理她便是了” 得，严丽也不好说什么了，要是她们主动找秦英去吵架到时候还是她们不占理。 说完秦英，另外一个安红就出来了。 严丽看见她就拧眉，偏人家明明知道自己在摆脸色也不在意，就硬凑过来。 自打上回看到叶茫手腕上的手表了，就起了心思要巴上叶茫了。 一天不落地往财务处串，除了蹭些吃的蹭点叶茫带过来的凉茶喝，就是夸叶茫的衣服裤子好看，话里话外打听着叶茫的家庭背景。 不过叶茫对她的态度冷淡，说上一堆话也不定能回上一句。 连财务处的人都只知道叶茫结婚了，至于家里对象在哪里上班，是什么出身却是没人知道的。 这知道叶茫是个什么背景的也就是厂办的了，不过人也不会闲着没事到处说这个。 安红除了人不太懂味，干活还是挺能干的，在财务室串门，没事就帮赵叔袁叔打开水，擦擦桌子扫扫地什么的。 这样她在财务处呆得再久赵叔等人也不好开口赶她走。 可这姑娘相处得几天自觉挺熟了，没事干的时候就爱翻看摆弄桌上的书籍资料什么的，这可犯了赵叔的大忌。 我这财务处的资料是你一个外人能翻的么，虽然这里也没放什么钱财之类的东西，但真要丢了个啥你能担这个责任么？ 当即发了老大一通火，狠狠地说了安红一顿，让她以后不要出现在财务处了，要是再出现在这里那她仓库的临时工也不用再干了。 把安红凶得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们，小姑娘正是青春年华，双目含泪的样子甚是可怜，但赵叔也四十多了，为人正派得很，家里有儿有女的不吃这套，强行把安红赶走了。 看安红走了，他关了门，劈头盖脸把严丽叶茫两人骂了一顿。 骂他们不想同安红来往就不要招惹她，不喜欢她就不要碍着面子不出声，这麻烦只有越来越多的时候！ 严丽嘴巴努努想反驳，但刚一抬头就被骂得头一缩缩，不敢说话了。 叶茫没出声，她其实觉得赵叔骂得挺对的。 不过几人都松了口气，总算是算把安红给整远了些。 晚上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何芝华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叶茫肚子上，不过鉴于她没开口表明，叶茫也不好说什么。 回到自己房间后，许奕看她情绪不高，以为她是累了，摸摸头，让她去洗个澡舒缓一下。 叶茫摇头，双手环腰抱住许奕。 声音闷闷地“许奕，你说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看见动静呢？” 原来是因为这事，许奕轻笑，轻拍她的背部，笑道“茫茫，这事可不能急，说不定什么时候孩子就有了呢？” “真的？”叶茫抬起头问。 “当然”许奕很肯定地说。不过随即又变了语气“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要孩子，那我得再加把劲儿了” 叶茫“……” …… 当许奕这样说时叶茫是很相信的。 但是过了一个月，许奕这样说，叶茫也还是相信。 到过了两个月，许奕还这样说，叶茫变生气了，语气僵硬地反问“你相信么？” 许奕也知道这样哄不好叶茫了，他虽然也想要孩子，但叶茫每日因为这事变得敏感抑郁却不去他想看到的。 只他相同叶茫好好聊聊时，叶茫却不肯配合。只把自己往被子里一钻，蒙着头不说话。 许奕怎么叫也不理他。 许奕无法，只得说“那，我明天带你医院检查检查？” 被子下的隆起动了动，半晌，叶茫露出半个脑袋说“行” 许奕怕她有什么心理负担，忙加了句“茫茫，我也检查下，说不定问题在我呢” 闻言，叶茫扫视了他全身上下，肌肉结实有力，浑身显得健壮又性感，脑海中浮现出夜里那起起伏伏的身影，叶茫的脸一热“胡说八道” 又躺下去，搂着被子睡了。 第二天一早，夫妻俩就起来了。 要去医院检查这事，许奕谁也没说，骑着自行车载着叶茫去了市里。 本来李远桥要跟着去，许奕没让。 他先带着叶茫去了国营百货，让叶茫去请了一天假，然后才带着她去了医院。 院长是许家的世交，亲自领着两人坐了检查。 等了三个小时，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 付院长手里拿着厚厚一摞单子。示意许奕与叶茫进他办公室。 在沙发上坐下后，付院长沉吟半晌，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许奕拍拍叶茫的手，给了个安抚的眼神，转头问道“付叔，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直说无妨” 见许奕这样说了，付院长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许奕啊，你倒是没问题，就是你这媳妇……” 顿了顿，又问他们“你们是准备要孩子是吧？” 见许奕点头，才叹了口气，说“小叶同志的一侧输卵管堵塞，怕是要孩子的话可能略微困难些” 看小两口面色都不怎么好，怕他们心里太难受，付院长又忙说“不过还好，只有一侧输卵管堵塞，要怀孕的几率也很大的，只要手术就没有问题了” 叶茫此刻脑袋都是懵的，只看见付院长嘴一张一合却没办法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紧紧地靠着许奕，好像这般会让她安心点。 看叶茫这样子许奕心里难受，不过面上淡淡，继续问付院长“付叔，这手术成功率大么！” 说到这里，付院长为了难“这…” “实话说吧，许奕，我们国家现在的医疗条件要做这种手术，技术方面的人才相当稀少，手术也存在一定的风险性。据我所知，只有京都医院有专家做过一例” 许奕点头，站起来同付院长握手“付叔，今天谢谢您了，只希望您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付院长道“这是自然” 说罢，许奕便拿了检查单带着叶茫走了。 从付院长办公室出来，才走到楼下，叶茫便再也忍不住了，将许奕牵着她的手一甩，也顾不得周围有没有人。 双手捂着脸蹲地上大哭。 她哭的很大声，声嘶力竭的。她从前那世是没想过会要生个孩子。可现在却是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她要生个孩子都可能是幻想了。 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突然发现，这就是场笑话，怎么能不让人绝望！ 许奕的表情很复杂，叶茫从来没这样哭过。刚开始知道叶茫不能生，他其实有些失落的，但看到叶茫这般伤心他却心疼得很，都顾不上其他的了。 “茫茫，没事”许奕抱住叶茫。 谁知道他刚一碰到叶茫，便被她大力推开，她站起来大声喊道“你当然没事了！现在是我，是我不能生！”头发胡乱粘在脸上，涕泪滂沱，样子很是狼狈。 “茫茫，你不要激动” “我能不激动么？”叶茫大声道，眼泪不断的滚落，看许奕都觉得模糊起来。 随即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嘲讽地喊道“原来真的是我的问题，你播的种子再好有什么用！我这块土太贫瘠，种什么都种不出来！”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呜呜咽咽地哭泣声。 ☆、第 74 章 许奕背着哭累了睡着的叶茫回了家。 正好对上做好饭菜叫他们吃饭的张嫂，跟张嫂说不用留他们的饭菜，许奕背着叶茫回了自己房间。 张嫂本来想说饭菜做好了，多少吃一点之类的话，但看到许奕脸色不怎么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准备等下在锅里准备一份饭菜温着等他们下来的时候吃。 将叶茫放床上躺好，替她脱了外衣裤，又拧了湿毛巾替她擦干净脸和手。 许奕看着皱着眉头睡得不安稳的叶茫，叹了口气。 放下手中的毛巾，他试着抚平叶茫的眉心，将将抚过，又蹙紧了。 生不生孩子，许奕其实没那么在乎，他虽然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但其实性子极冷淡的。 许一龙和何芝华一直希望他跟叶茫能尽快生个孙子出来，许家能多子多孙。要是二老开心，生个他跟叶茫的孩子好像也不错。 只没想到…… 许奕想着今天付院长的话，如果只是不能怀孕的话还好，只看叶茫今天的反应，她是肯定没办法接受这件事的。 揉了揉太阳穴，许奕在考虑怎么同叶茫说，做手术的风险太大，他是不会让叶茫冒这个险的。 许奕靠坐在床边，看着叶茫的睡颜，脑子里想着这些事。 这一坐，就坐了半个多小时，叶茫也睡醒过来。 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上的灯，叶茫怔了一瞬，随即想起今天上午的事，眼睛一转，看到了靠坐在床边沉思的许奕。 眼泪在一瞬间就弥漫开来，一滴一滴地滚落。无声地哭着。 等许奕注意到她醒来时，发现枕头的两边都被小姑娘哭湿了一片。 “咳，傻姑娘！” 连人带被将人抱到自己怀里，搂住。 大手擦着叶茫小脸上的泪水“怎么又哭了？” 叶茫摇头，将头埋进他怀里，片刻，浑身颤抖几下，大声地哭了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许奕一下一下地顺着叶茫的背脊，语气温和又坚定“茫茫，我们不要孩子！” 叶茫的身体一顿，猛的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许奕的眼神温和坚定。眼眸深邃如海，能包容她的所有，帮她承担所有，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不！”叶茫哭着摇头“我不要！我想要个孩子” 她抓着许奕胸前的衣服“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眼睛充满着期待和渴求。 秋水盈盈，楚楚可怜，看着这双眼睛，许奕说不出拒绝的话。 心下无奈，大手盖住叶茫双眼“茫茫，乖，我们不要” “不！”用力挣开他的手，叶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随即愤怒地大声说“你，你这样说，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要和我生个孩子？” 停了一下，语气更加愤怒“或者说，你从来没想过能跟你生孩子的那个人是我？” 小胸脯不断地上下起伏，双眼圆睁，怒瞪着许奕，大有一言不和就开打的架势。 心头一滞，许奕被叶茫那不信任的眼神给刺痛了。虽然知道是气头上说的胡话，许奕拧眉。 “茫茫，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严厉又不允反驳。 叶茫的脸色变了变，心里知道自己随口说的气话伤到许奕了，但一时半会拉不下脸来，只好僵着脸转过去，背对他。 看她这样子，许奕无奈，脸上柔和下来。 强扳着她转回来，紧盯着她的眼睛，说“你听好了，茫茫，我们要不要孩子没那么重要，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有我陪着你就够了” “可是……”叶茫试图说话却被许奕打断了。 “没有可是，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抓着她肩膀的手加大了力道。许奕的表情很是认真，又加重语气强调“听清楚了么？” 看他的眼神，叶茫知道许奕这里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了，缓缓地点头。 看她点头，许奕以为她答应了。很是舒了口气，捏捏她的鼻子“好啦，折腾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我下去端着吃的给你” 说罢，许奕便开门出去了，没有看到身后叶茫落寞又坚决的神情。 许奕，哦，不，或者说整个许家发现不对的时候，是在第二天。 许奕同李远桥一大早去了军工厂，许一龙夫妻也上班了。张嫂出去买菜了。 原本这个时候，叶茫也会吃完早饭去上班的，谁也没想到她没有出去。 叶茫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想成为一个母亲，她想要一个同许奕血脉相承的孩子。也许她的想法很可笑，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冒出这么强烈的想法。 可是既然无法改变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忽视的话，那就一定要去做，至少尝试过后才知道做不做得到啊！ 叶茫考虑了很多种方法，怎么才能让许奕同意她做手术。 说实话，她本来想过回娘家的，可叶建国和王红梅他们一定是站在许奕那一边的。 她也想过离家出走，但她没有可以收留她的朋友，而且现在这年代去哪里都要开介绍信，许奕只要一查一个准。而且她的目的是去医院做手术，做手术的医生还得要许奕去找的。 没办法，最后她只能想了个老土却有用的法子——绝食。 许奕是肯定不会让她绝食的，但是这事闹大了，许一龙夫妻也就知道了。以他们那么想要孙子的想法，肯定会想办法劝许奕同意她做手术的。 叶茫把房间反锁了，推了几个柜子堵在门后，整整一天都没下来过。 还是张嫂整理杂物时发现自行车没有骑出去，再看餐桌上给叶茫留的早餐也没动。 心里嘀咕平素叶茫不是个会浪费的孩子啊！ 试探着上了二楼敲了敲门“茫茫啊，你在房里么？怎么不吃早饭呢？” “张嫂，我不饿”过了一会，门内传来叶茫的声音。 “不饿也得吃饭呐，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身体会垮的” “张嫂，没事，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管我的” “那怎么行呢？茫茫”张嫂劝道，门内却再没有动静了。 “哎哟，你们可回来了！”许一龙夫妻一进门，张嫂就赶紧告诉他们叶茫把自己锁在房间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的事。 “这，她这是怎么了？茫茫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啊”何芝华说道。 许一龙把外衣脱在沙发上，提脚上了二楼“还说什么，赶紧看看去！” 一行人上了二楼，何芝华上前敲了敲门“茫茫啊，出什么事儿啦？张嫂说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等了一会，房间里没有动静。 几人看了看，张嫂说了句“是不是没听到？” “那我敲大声点？”何芝华说道，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叶茫的声音响起来“妈，我没事，就想一个人呆会，你们别担心” 这…… 何芝华看了看张嫂和许一龙，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茫茫啊，是不是许奕那臭小子惹你了？回头我让你爸揍他！不过，身体是自己的，可不能胡乱糟贱啊！” 叶茫不出声了。 一旁站着的许一龙也开口了“儿媳妇，许奕那小子怎么惹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 听到是许一龙的声音，叶茫喊了句“爸” “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这从何说起啊？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许一龙摸不着边际。 门内的叶茫满脸泪痕，也不管外面的人看不到，一个劲地摇头“爸，妈，许奕不答应我的要求，我是绝对不会出去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何芝华拿她没办法。 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几人只好下了楼，随意地吃了晚饭，坐在沙发上等着许奕回来。 许奕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一个飞来的陶瓷缸。 随意地偏头躲过，看着“砰”地一声落地，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停下的杯子，挑眉“爸，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给老子好好交代到底做了什么！”许一龙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许奕不明所以，看向何芝华“妈？” “说给他听”许一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坐回沙发上。 “茫茫把自己锁在房里，一整天不吃不喝了，你们俩到底……” 话还没说完，许奕已经三步并两步上了二楼，把门拍得邦邦作响“茫茫，茫茫，你开门” 叶茫靠坐在地上，听到许奕的声音，大声说道“我是不会开的，除非你答应我” “茫茫，你先开门再说”许奕用力推门，感受到门后有阻力，应该是叶茫用柜子把门堵住了。 “茫茫，我们出来说好吗？”许奕诱哄道。 “许奕，你别骗我了，你如果不答应，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奕放弃了推门，转身下楼。 “李叔，李叔” 看到李远桥来了才说“李叔，你找两个警卫员把门砸开卸了” 李远桥应声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闹成这样！”何芝瓜拍打着许奕的手臂。 许奕这才把事情同他们说了。 良久，都没有一人说话。 何芝华简直不敢相信，她看看许奕，又看看许一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一龙也是沉默不语。 许奕一脸淡漠无所谓地说完这件事，只时不时看向二楼，眼睛里隐藏着担心。 ☆、第 75 章 “这事按茫茫说的去办！”何芝华纠结了许久，终究是狠下心开口说道。 许家不能在许奕这里给断了后，再说现在哪家没有生他四五个小子的，到他们这，一个都没有，这哪成！ 许一龙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既不能说让许奕两人离婚，也不能说让叶茫去做手术的话，哪样都不是人干的事！ 其实他心里也是同意何芝华的话的，许奕两人是军婚，哪能轻易地就离婚，要是因为儿媳妇不能生就让人离婚，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但他骨子里又是个很传统的男人，要是许奕他们以后都不打算要孩子，那他老许家后继无人他也决计不会同意的。 几人沉默的时候，李远桥已经带着两位警卫员拿了工具上了二楼。 许奕没管他爸妈，径直上了二楼。 因为叶茫从里面堵上了，李远桥指挥着两人从外框把门上的栓子都给撬了。 栓子撬了之后，几人勾住把手用力一拉，整张木门便从墙上脱离开来。 露出了堵在门口处，半人高的矮柜。以及靠坐在柜子边的叶茫。 李远桥很有眼色地带着人抬了卸下来的门走了。 许奕稍稍在柜子上借个力就翻进了屋。 看着叶茫两眼红肿，神情涣散呆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连鞋袜也没穿。 心下微叹，不顾叶茫的挣扎把她抱回了床上。 “茫茫，你一定要这样么？” 叶茫没有回应，只呆望着天花板。 “如果我不同意，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许奕淡淡地问道。 叶茫还是那副模样，并不理他。 “好，好得很！”许奕看着叶茫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给气笑了。 站起来，在房间反复踱步。终究是压不住火“好，很好，叶茫！” 许奕敛了笑，冷冷地盯着叶茫，显得冷漠又充满压迫感。 叶茫看着他瑟缩了一下，不笑的许奕气势迫人。在这目光之下，叶茫感觉自己的皮肤都要被灼穿了似的，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转过了身子。 许奕“呵”地一下轻笑，原来还知道怕。 重新在床边坐下，掰过叶茫来与她面对面，许奕缓了缓脸上的冷硬之色，只脸上还是没有笑容。淡淡地问道“茫茫，你一定要伤我的心吗？” “是你在伤我的心！”叶茫大声地说道。 “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多想要孩子的！” “可是你也知道多危险是么？”许奕轻轻地说道。 叶茫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茫茫，你知道成功的机率并不高对么？”双手握着叶茫的肩膀，许奕低声地说道，“把你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办？” “许奕，我……”叶茫抓着他的手急急地辩解。 “嘘！”许奕轻轻摇头，握在她肩上的大手微微用力了几分“答应我，让对方担心的事不要做好吗？” 许奕的眼神很复杂，里面好似乌云翻腾，如浓墨般深沉看不到底。可叶茫只一眼就看懂了。 怔怔地说了句“好”，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过看了一眼许奕，口中再要反驳的话只觉得千难万难一样，说不出来了。 听了叶茫这样说，许奕心下舒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饿了吧？我下去给你端着吃的” …… 也不知道许奕说了什么，总之，第二天叶茫下楼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好像没事发生过一样。 也再没有人在叶茫面前提起孩子的话题。 许一龙军务繁忙但是无心多想这些，只何芝华到底心里不得劲，又不好说些什么，儿大不由娘，她做不了他们的主。 不是出去找相熟的朋友聊天就是呆在医院值班，呆在家里的时候极少。 倒是许奕经过这遭，只要得空，便每日骑着自行车接送叶茫上下班，带她去玩逗闷儿，想尽办法开导她，让她放宽心。 渐渐地叶茫也就不再提起这事，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生活好像也回到以往的模样。 “咦？这孩子是谁？”叶茫下班回家就看到沙发上一个小女孩乖巧地坐着。齐刘海短发，圆圆的苹果脸，眼睛像葡萄一样圆溜溜的极是可爱。 不过看上去只有两三岁，小小的人儿坐在沙发上像个娃娃一样，腿都够不到沙发边。 不过，叶茫四处看了下，家里怎么会有出现这么个小孩子呢，还没有看着让她一个人在这呆着？ “张嫂，张嫂？”叶茫向沙发走去，一边喊着张嫂，看她在不在家。 “小朋友，你是谁呀？妈妈呢？”坐到沙发上，叶茫冲小女孩笑笑，柔声问道。 小孩子估计是年龄太小，圆溜溜的眼愣愣地看着叶茫，不知道是怕生还是怎么，不论叶茫怎么逗她也不说话。 问得多了，眼睛里慢慢沁出了水珠，把叶茫吓得一慌。 四下看看，茶几上摆着一碟米糕，忙拿了一块塞给她。 香香甜甜的米糕吸引了她的注意，看着小口小口吃着米糕的小女孩，叶茫舒了口气，不哭就好！ 这时候张嫂过来了，手上还拿着几件衣物，看那花样应该是小孩子的衣物。 “哟，茫茫回来啦！” “嗯”叶茫点头。指着那小孩问张嫂“张嫂，这孩子是哪来的？” “是首长的战友家的孩子，今天家里人带着来家里做客”张嫂走过来把手里的衣服放下，抱起小女孩坐在她腿上，给她换衣服。这孩子倒是不怕张嫂。 一只手抓着米糕吃得津津有味，随张嫂将她摆弄都不哭闹。 张嫂一边给她换衣服一边同叶茫说话“芝华带着她家大人去找首长了，让我帮着看会，还没走多久这孩子都尿湿了两回，家里没得衣服换，我就趁着这太阳大，给她洗了” 换好衣服，看着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可爱极了，忍不住柔柔她的小脑袋，细碎的头发柔软得不可思议。 叶茫陪着玩了一会，张嫂看看客厅的挂钟，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了，让叶茫帮着带会孩子，她去做晚饭，晚上还有客人在家吃饭。 这孩子生的可爱，不哭不闹的，叶茫十分乐意，便答应了。 张嫂就去了厨房忙活今天的晚饭去了。 她走了之后，叶茫用了各种方法逗这孩子，做了不知道多少个鬼脸，可这孩子就是不怎么笑，也不怎么亲近她。可能她天生就缺乏亲和力吧。 叶茫没法子了，怕把人弄哭了，就给她塞了盘糕点让她吃。自己在边上坐着，不时给她拍拍掉身上的碎屑。 何芝华回来的时候，看到叶茫在客厅陪着孩子坐着还很讶异。看了几眼没有多说什么。 “妈，你回来啦？”叶茫看到何芝华回来了忙站起身来。 同何芝华一块回来的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先生，慈眉善目，有些微胖，就是气色看上去不大好，脸蜡黄蜡黄的。旁边扶着他的大约是他女儿，二十多岁的样子，秀目琼鼻，很漂亮。 叶茫不认识他二人，只得朝他们笑笑，疑惑地看像何芝华。 “这是于老，这是小槐”何芝华将于老二人让到沙发上坐下，才向叶茫说道。 “于叔，小槐，这是我儿媳妇，你们叫她茫茫就成”何芝华笑着将叶茫介绍给他们。 叶茫这才知道这孩子是这位叫小槐的女同志的孩子。 何芝华好像很喜欢这孩子，时不时摸摸她的头，一边跟于老几人说话，还偶尔给她喂些水喝，擦擦嘴和手。 叶茫看在眼里，找了个借口去了厨房帮忙。 晚上回了自己房间，叶茫才从许奕楼下知道。 原来这于老是许一龙年轻时有过命交情的战友的父亲。他这战友后来调任去了北方的部队，原本过得挺顺的，可后来旧伤复发又受到感染，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 他也没结婚，家里就一个老父亲并一个妹妹。怕家里人没人照料，恰好老家许家所在的N省，病重之际发了电报给许一龙托他看故几分。 不过于老一家这次来是做什么许奕也不是很清楚，他最近往军工厂去的多，同叶茫一样早出晚归的，家里这些小事不大关注。 叶茫咬咬唇，总觉得事情不简单，看今天何芝华对那孩子喜欢的样子，有些喜欢过头了。不过她也说不出来什么不对劲，只得放到一边，歇下不提。 ☆、第 76 章 于老一家人在许家一连住了大半月。 闲着无事的时候，于老会和许一龙一道下棋钓鱼，小槐常帮着张嫂做家务，要不就和何芝华一道去侍弄侍弄她养着的花花草草，很快就和许家人熟络起来了。 叶茫每天都要上班，平时也很少有时间会陪着何芝华做这些事，尤其是最近出了这档子事，她跟何芝华之间隐隐有些尴尬，有意无意地避开了。 现在于老一家来了，家里也热闹许多，看二老脸上的笑都没下去过。而且有了小妞妞在，何芝华简直对她疼爱得不行，走哪都念着小妞妞。连许一龙有时都会抱抱她。 “妞妞，来，到张奶奶这来，奶奶这有好吃的”张嫂拿着手里的荞饼逗着妞妞。 小槐坐在旁边，手里忙活着，脸上带着笑，看张嫂同妞妞耍玩。 天热，大家伙都起得挺早，张嫂看这热天大家伙吃饭胃口都不大好，正好家里头还有几个柚子之类的。 张嫂便把柚子剥了，准备用这些柚子皮做些荞饼来吃。酸甜可口，开胃消食。 家里其他人都上班去了，于老也去市里了，留着小槐带着妞妞在家里。 张嫂便叫小槐帮忙一道做。两人搬了张小桌子，几把板凳放在院子里大树下，这儿阴沁，凉快。 大早上太阳也不大，从树杈树叶间漏出几束斑驳光影来，很是舒服。两人坐在板凳上用盐先把柚子皮渍一道，去掉苦味。全部翻晒干才能进行下一步。 妞妞就在不远处戳着蚂蚁玩，也不乱跑，乖得很。 “张嫂，你看这样可以了吗？”小槐举起一块渍得半干的柚子皮给张嫂瞧。 “我看看”张嫂眯着眼凑过去看“嗯，这苦水都出透了，差不多……许奕？” 正说着话呢，张嫂就看见许奕从外边回来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回来拿件东西”许奕答道，看到一旁的小槐，礼貌地颔首示意。 小槐见他看过来，脸一下子就红了，回点了点头，就低着头不敢看他了。 许奕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打完招呼就进屋了，他今天回来是要拿图纸的，军工厂那边进度有些卡，得重新规划一下。 小槐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就是觉得许奕怪好看的，身形也不是非常健壮高大，但就是比寻常的汉子更让人脸红心跳的。一看到许奕，小槐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才好了。 看许奕进去了，小槐不由地往那边张望。 正扒拉着柚子皮的张嫂恰好抬头往这边瞥了一眼，就这一眼，让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坏菜了，这小槐不是看上许奕了吧！ 张嫂一边翻晒着桌上的柚子皮，一边拿眼打量着小槐。 人长得还不错，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关键是这身子圆润丰满，带着成熟女人的风情，这要是放村里，怕是十里八村的壮年小伙子都得追着她跑咯！ 可这里是军区部队，别说许奕已经结婚了，就是没结婚也不是她一个寡妇该念想的。 是的，小槐是个寡妇。 这一点许奕和叶茫都不知道。一是因为许奕同叶茫这段时间都不常呆在家，跟于老几个碰面的时候都少，哪里会知道这事呢？二是许一龙夫妻与张嫂几个虽然知道这事，那也不能就直接单指着她说人家是个寡妇。 张嫂也不是特意打听的，只她整天在家里忙活大大小小的杂事，许一龙夫妻与于老他们交谈的时候也没刻意避着她，本也没什么不能说与人听的。 这一回于老带着小槐母女来许家，是因为于老家里存了好些旧时的老物件，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原本这时候也不会拿出来招摇，可于老的儿子在部队大大小小也算个官，村里那些地痞们也不敢惹上他。 前些年，小槐结婚了，嫁给了一个镇上的工人，那小伙子家里双职工家庭，家里就两个儿子，小槐嫁过去也不会受苦。 起初小槐两口子日子过得不错，可自打小槐生了个女儿后婆婆的脸色就变了。嫌弃小槐的肚子不争气生了个赔钱货，生下来别说报喜了，连小槐坐月子也没帮着伸下手。 要不是顾及小槐还有个在部队当官的大哥，妞妞满月的时候连顿饭都不会张罗出来。 满月的时候倒是请了于老过去了，可那寒酸的席面把他气得够呛。他这好好的闺女到了婆家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当即就要把小槐带回去。 可婆婆是婆婆，小槐她男人对她还是挺不错的，再说她也舍不得孩子，死活不同意跟于老回家。于老没得办法，拿出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一个玉扳指给她，这是给孩子压兜帽的。 按老时候的说法，刚出生的孩子魂魄不稳得拿物件给压着才不会被勾走。 给了压帽礼，偷摸着塞了几十块钱给女儿，于老不顾女婿的挽留自己回了家。 坏就坏在这压帽礼上，系在妞妞兜帽上的玉扳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大嫂的小儿子给摸了出去，在外头显摆，很多人都看见了，叫有些有心的记在了心里，以为于老家肯定藏了不少值钱的物件。 偏偏就在这时候传来了小槐她大哥病重的消息，还没等见到家人最后一面就去了。于老只收到了大儿子临终之前拍的，匆匆交代于老遇到难事可找许一龙求助的电报。 村里镇里就那么大，人多嘴杂，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于老那个在部队当兵的儿子去世的消息。 很快就有人带着革委会的人去抄于老的家，正好小槐带着丈夫孩子回娘家。一群人碰上了后免不了动手，小槐的丈夫一失手打死了个革委会的小头头被抓了进去。没等家里人想法子救他出来，就撑不住去了。 自己的儿子因为这个碍眼的儿媳妇被抓进了大牢害了性命，她婆婆一气之下把小槐娘俩赶了出来，连个包袱皮都没留。 女儿外孙被赶出了婆家，女婿又没了，自己家见天被革委会那帮人找麻烦，于老无奈之下只得拿着当初儿子拍的电报来军区部队找许一龙了。 许奕拿了几张图纸很快就出来了，同张嫂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没多看小槐一眼。倒是小槐的视线一直落在许奕身上打转，手上翻晒的动作不停，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许奕离开的身影。 她自以为做得隐蔽，殊不知张嫂已经全盘看在眼里，张嫂皱眉，觉得真不是自己多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都是女人，她也很同情小槐一家的遭遇。但要是小槐真对许奕起来什么心思那可就万万不行的。张嫂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要找个时间同何芝华说这事的。 晚上吃完饭，何芝华叫住了许奕和叶茫。三人一道进了一楼的书房。 “妈，你找我们有事？”许奕拉着叶茫在沙发上坐下，问道。 何芝华仿佛有些难以开口，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有点事想和你们两个商量” “什么事？你说”许奕说道。 “妞妞这孩子我很喜欢”何芝华提起了妞妞。 许奕两个不知道她怎么提起这个，不过许奕没出声示意她接着说。 “妞妞是小槐的孩子，出于一些原因，于老和小槐希望能由我们家抚养这孩子”何芝华看向许奕两个说。 “就这事？那你们决定就好”许奕表示他没有意见，一旁的叶茫也点头表示自己没意见 “我的意思是把这孩子挂在你们两个名下”何芝华突然扔出一句，把叶茫和许奕都给说愣了。 尤其是叶茫，她不明白为什么何芝华说要把妞妞挂在她和许奕的名下。 许奕察觉到叶茫的异状，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问何芝华“收养个孩子罢了，挂到我跟茫茫下面做什么？” 何芝华叫他问得一噎，皱着眉头看他。有些烦躁的样子，想说又不好说，顿了顿才说“妞妞这孩子是你爸爸战友的外甥女，自然不能当普通养女看，再说茫茫这不能生，你们两个以后总要有个孩子的，现在有个现成的不正好吗” “妈，我跟茫茫不需要”许奕一口回绝了他妈，他同茫茫两个人挺好的。 “现在是挺好，那以后呢？好在哪里你告诉我？”何芝华见他反对有些生气了。 “妈，我……”许奕正准备说话，胳臂被叶茫的小手拍了拍，打住了。 叶茫的止住许奕的话，转过身对何芝华笑笑，表情却显得很疏离。“妈，我不同意” 见何芝华面上现出不悦的神色准备开口说话，叶茫伸出一只手往下压了压，打住了她的话头，说“妈，我不需要其他人的孩子，我只要我自己的孩子，我不是不能生，我能，我一定能生出我自己的孩子的”最后那句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像是在发誓又是在肯定。 “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说完叶茫就起身离开了，回了自己房间。 “茫茫，你！”何芝话气极，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 许奕走过去给他妈顺了顺气，倒了杯茶喂她喝下。 在何芝华再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打断她“妈，你知道我的意思，不用再说了”声音认真又严肃，不容置疑。 唉！何芝华叹了口气，歪在沙发上，她都是为了他们好啊！没有一个领情的！ 不得不说，何芝华的那句不能生真的刺痛了叶茫。 她不反对许家收养妞妞，不管收养多少孩子她都不介意，但她却不想要别人的孩子，她只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 ☆、第 77 章 因着过继妞妞一事，叶茫与何芝华的婆媳关系再度紧张起来。虽说面上没有什么，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张嫂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一出，只以为小槐的心思被叶茫发现了，连带着对何芝华这个婆婆也有了意见。找了个机会悄悄地跟何芝华说了小槐的事。 “有这事？”何芝华很是惊呼道。 “你不知道这事啊？”张嫂都有些懵了，赶紧问她“那这段时间茫茫不是因为这事在闹别扭啊？” “这……”何芝华叫她问得一噎，喝了口茶，才把她想将妞妞过继给许奕夫妻俩个的事告诉了张嫂。 “你怎么能直说茫茫不能生呢？”张嫂对何芝华的做法十分不认同，本来叶茫虽然说现在生不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前段时间就因为这事闹了一通，是许奕不愿意叶茫去做那些手术又不是人叶茫不愿意去治。“你这样说那不往人伤口上洒盐么” “我也是为他们好啊，你说茫茫这不生孩子，以后他们俩个人孤孤单单的就好了？”何芝华也是心里苦。 “唉！”张嫂也叹气，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哪头都难办。 没等何芝华愁太久，王红梅带着叶强来了许家。 两人快中午的时候到的，王红梅同叶强扛着大包小包的，只王红梅脸上却带着一丝郁色，没有以往的爽朗笑容。 何芝华正同张嫂小槐几个在将做好的荞饼用油纸给分开包装，准备往亲近的几家都送去一点尝尝味。 听得王红梅母子俩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哟，梅子，你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接你啊”何芝华赶紧让张嫂帮忙把王红梅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 在沙发上坐下，王红梅才笑着说“没事，我这次来就是看看茫茫，顺便给你们带着乡下的鸡蛋吃，这城里的鸡蛋供应不是少么” 看着王红梅脸色不太好，何芝华心里有些发虚，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时候过继妞妞的事叶茫透露给叶家了，所以王红梅来替闺女撑腰的。虽说这事她也没觉得做错，但当着亲家的面儿总有些底气不足。 实则王红梅才是心里发虚的那个，她闺女不能生孩子，换哪个婆家都有意见了。亲家还能对她这般热情，她都有些坐不安稳了。 两人各怀心思，面上干笑着。 何芝华一时也不知道说着什么，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叶强身上。一段时间不见叶强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又高又壮的，看上去很精神。 “强子一转眼都变得这么高大了，看这个头都快赶上许奕了” “是啊，正是到了抽条的时候，个子长太快了衣服都不知道重做了几回”王红梅嘴边含着笑抱怨着。 叶强听到他妈这样说，只得无奈地笑笑，这些大人说话总喜欢拿小孩子做借口的。 两人正说着话，小槐端着茶过来了。 “小槐怎么是你在沏茶？”何芝华有些讶异，看王红梅好奇地打量小槐，便对她说道“小槐是老许战友的妹妹，同他父亲在我们家小住一段时间” 说罢又拉着小槐在沙发上坐下，向她介绍王红梅母子“小槐，这是梅婶儿，和强子，是许奕的丈母娘和小舅子” 小槐脸上的笑一僵，有些不自在小声地打了招呼。 王红梅只觉得她有点害羞没往其他方面去想，笑着应了。 晚上的时候，王红梅拉着叶茫跟她一道睡的，对许奕他们说是太久没见着闺女，母女俩个说说话，许奕从善如流，自己一个人睡了。 叶茫一进房门就被王红梅狠狠地打了下肩背，痛得叶茫“嗷”地一声叫 “妈！你干嘛打我？”叶茫反手摸摸自己的背，麻辣火烧的，她妈的手劲还挺大。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王红梅双手插腰怒瞪着她。 叶茫一阵茫然，她还没见过她妈这么生气，对象还是自己，她这副样子还只有小学的时候叶强把裤子挂破了光着屁股回来的时候才又过。 “妈，到底怎么啦？”叶茫不耻下问。 王红梅横了她一眼，随即又气又叹在床上坐下。使了个眼神示意叶茫坐过去。 待叶茫坐下才开口说“你不能生孩子这事是真的么？” 叶茫一愣“妈，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王红梅手一挥“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叶茫缓缓点头，这事她也没打算瞒着。 “哎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噢”王红梅突然捂着脸大哭起来，她自问自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老天就让她姑娘受这种罪呢？ 王红梅哭得太过伤心，叶茫看在眼里突然有种好像遭罪的人是她的感觉。 “妈，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呢”叶茫劝她。 “好什么啊”王红梅哭着说道“你这以后在婆家怎么过哩” 一说起这个，王红梅就好像看到以后叶茫婚姻生活不幸福的景象，眼泪又哗啦哗啦地流下来。 别的事情，她叶家和老王家都可以理直气壮地为叶茫称腰做主，可唯独这事，她，她没有底气啊！ 这女人生孩子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也没那个重男轻女的思想，生男生女都行，可要是一个都生不出来，这可就叫人绝了后了，这怎么都不在理啊！ 王红梅越想越伤心，她闺女好好的，就因为这事下半辈子就毁了，喃喃低泣“都怪我啊，没能给你个好身子……呜呜……” 叶茫见她妈连自个儿都怪上了，赶紧哄她“妈，妈？我其实不是不能生……” 话音刚落，王红梅猛地一抬头看她“真的？” 见叶茫点头，着急地推她“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叶茫就把她检查出来输卵管堵塞，需要做手术，但是许奕不同意的事给王红梅说了。 王红梅听了也有些后怕，听着做这手术很危险，也不哭叶茫不能生孩子这事了，没得为了个孩子把自己闺女的命赔上的道理，又怕叶茫不听劝，忙拉着叶茫叮嘱“闺女，听妈的，那手术咱不做了，啊” 说完这个又提起许奕来，感慨道“许奕这孩子不错，是个有担当的” 见她妈不哭了，叶茫拧紧毛巾给她擦脸“妈，你别担心，我好好的呢” 王红梅接过毛巾擦了擦，又想起一茬来“你公婆对这事怎么看？”儿媳妇不能生，换哪家公婆能没意见才怪。 叶茫顿了下，垂下眼帘“他们，他们听许奕的” 自己养的孩子自己知道，一看这样王红梅就知道有事“快说实话！” 叶茫看她一眼，就把何芝华想要将妞妞过继给他们的事说了。 “就是那个小槐的女儿？”王红梅回想了下，那个叫小槐的女同志人长得温柔安顺，那叫妞妞的孩子看上去也白净乖巧。 唏嘘感叹一下小槐的遭遇，王红梅仔细想了想，觉得何芝华这个想法其实挺好，既然叶茫这里没得生，以后肯定是要有个小孩的，妞妞这孩子乖巧伶俐，年龄也正小正是不记事的时候，养大了叶茫他们也亲近。 “妈？”叶茫简直不敢相信，王红梅居然让她听她婆婆的，去领养妞妞。 “妈什么妈，这事你得听我的”王红梅说道。 见叶茫拧着不同意，王红梅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劝叶茫“闺女，你和许奕现在感情好，没孩子也没什么，可时间久了呢？你能保证许奕不想要个孩子？就算这样，那你们老了呢？谁来照顾你们两个？俗话说的好，养儿防老 积谷防饥人不能只看现在啊！” “妈，你说的都对，可我就只想要我自己的孩子，别人的我不要！”叶茫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可你自己的孩子打哪儿来？”王红梅气得拍手，这死孩子怎么就说不通呢。 “会来的，我会找到办法的”叶茫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说给王红梅听，又是说给自己听“N省治不好，我就去京都治，京都治不好我就去国外治，总会有治得好的地方！” 说罢，不等王红梅开口，啪地一下拉黑了电灯“时间不早了，睡吧，妈”翻过身抱着被子睡了。 王红梅没办法，只好躺下睡了。 第二天上午，王红梅就不顾何芝华与许奕的挽留，离开了许家。 她看出来了，许家人厚道，何芝华也不是那等恶婆婆，再说有许奕在叶茫也不会受啥罪。她的本意是为了给闺女撑腰来的，结果是自己这边心虚，哪里还住的下去哩。 王红梅的到来，让叶茫起了去医院检查治疗的决心。她觉得她妈说的没错，她可以两年不生，也可以十年不生，可过二十年后，别人家儿孙满堂，她和许奕却是膝下无儿无女，万一她要是走在许奕前头，许奕就是孤苦伶仃糟老头一个了。她舍不得，舍不得许奕孤零零的，舍不得他晚来无人过问，舍不得他无人陪伴。 知道许奕肯定会反对，叶茫自己偷偷地打听着治疗这方面的大夫或者医院。打听好了，就向单位请了假去看医生。 可周围大大小小的医院都看遍了，检查不知道做了多少，可检查单子越来越厚，出来的结果却差强人意。都是付院长一样的说辞。这让叶茫有些丧气。 半个月后，叶茫在单位收到一封电报，是樟树沟拍来的。 王红梅说家里有事，让她抽个时间回去一趟。 什么事上面没说，叶茫想着结婚这么久了也没回去过，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向单位请了几天假，准备过两天就回樟树沟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茫跟何芝华几人提了下这个事，何芝华也说她这么久没回过娘家，回去看看也好。 许奕因为军工厂有事忙，只叫叶茫收拾好东西，让李远桥开车送她回去。 过了两日，叶茫回去的那天，何芝华准备了好些礼物给叶茫带给叶建国王红梅。 “茫茫，代我向亲家问好，照顾好自己啊” “哎，谢谢妈”叶茫点头，上了汽车后座，在窗户边朝她挥手“妈，那我走了，你进去吧，外头晒” “好”何芝华等汽车开远了才同张嫂回了屋。 原本叶茫回家以为家里真有什么事，才拍电报叫她回家。 结果一进门就看她妈老神在在地躺在竹铺子上纳凉，好不自在。 “妈！我回来了” “哟，一个人回来的？”王红梅看她手上提着好几个包裹，赶紧起身接了过来。 “没呢，李叔送我回来的，不过他最近挺忙的，送我到门口就赶回去了” “你这孩子，你怎么也得请人家进来喝口水歇歇才是”王红梅嗔道。 “我请了，他不是有事急着回去么，下次吧，下次有机会的”叶茫撒娇揽着王红梅往堂屋走去。 “这些，这些，都是我婆婆给你和爸的，让我向你们问好”叶茫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方桌上指给王红梅看。 “你婆婆有心了”王红梅叹道。 “对了，妈，你让我回来是有什么事么？”叶茫好奇地问。 王红梅一顿，一拍大腿“哎哟，差点忘了这事” 拉着叶茫坐下，眉间眼角都是喜悦“你爸托了好些关系，找到一个专治你这病的老大夫” 一听是这个，叶茫也来了兴趣“真的？爸怎么找到的？”不过紧接着又想起一件事“妈，上次我就想问你了，你，怎么知道我这事的？” “叶红说的”王红梅也不瞒她“叶红文工团有个战友，就是市医院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这事了，她回家告诉了你爷奶，你爷写信来说的” “咋的，我要不发现，你还打算永远不说是吧？”王红梅拿手指戳着叶茫的脑袋。 “没有，没有”叶茫捂着脑袋躲她。 “明天吃了早饭妈带你去看大夫，今天早些休息，那地方挺远的得走久呢” “在哪里看？”叶茫问道。 “蘑菇屯，羊屯还要过去”王红梅答道。 自打叶茫爷爷悄悄写了那封信回来，叶建国夫妻俩个是急的不行，王红梅去了部队亲自问了叶茫证实了这事以后，夫妻俩更是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了。 叶建国偷偷地托了不少人打听治这方面的偏方，后来也是运气好，去外县出差时碰到个老乡，说起蘑菇屯有位女大夫专门治这个的。 叶建国便向人打听了一番，觉得人说得挺靠谱的，回家同王红梅商量了，决定让叶茫回趟家带着去看一看。 ☆、第 78 章 第二天，王红梅和叶茫起了个大早。 一是要去的那地方远，家里自行车被叶建国骑着上班去了，两人只能走路过去，二是夏天太过炎热，早上凉快赶路正好。 王红梅把钱票塞进裤兜里，又揣着一篮子鸡蛋和糕点，这才出来锁好门。 “走吧” “妈，你揣一篮子鸡蛋干什么？”叶茫不解，她妈整得像是走亲戚一般。 “你这孩子，第一次上门不得带点东西啊！再说，妈这带点东西过去，人大夫对你这事也上心点”王红梅白她一眼。 “哦哦，您说的都对”叶茫耸肩。 早上赶路倒是也不热，王红梅还让叶茫背了叶强的水壶，渴了就喝上几口。 “妈，爸找的那大夫怎么住那么远的地方？按理说她医术不错应该在医院上班啊”叶茫不明白她爸找的这个大夫怎么还住在农村里。虽然现在许多知识分子上山下乡，还有许多人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但国家对技术人员还是很看重的。 “听你爸说的，这个大夫年纪大了，腿脚不大方便了所以在家修养”王红梅也不是很清楚。 其实叶建国也没不知道这事，他跟人打听的时候，名字，地址，什么的都打听清楚了，别的事情他也没管太多。他满心只想着那大夫能治好他闺女的病就行，哪里还管那么多呢！ 王红梅对蘑菇屯也不大熟，只得一路走一路问过去。她同叶茫两个整整走了近三个小时，中间还搭了过路老乡的牛车走了一段路才到。 母女两个许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地赶路了，两条腿又酸又痛，脚底还打了几个水泡。 好不容易到了蘑菇屯，一问屯里的人，没想到那大夫名气还挺大，一听是来找她的，就知道是干来做什么的，往身后一指。 “看见那边的青砖瓦房了么，那宋老太就住那里” 叶茫顺着看过去，其实很好认，整个屯里都是土砖房配石瓦，唯独那房子是青砖配石瓦，古色古香，别有一番韵味。 谢过那位老乡，王红梅与叶茫就去了那间青砖房。院门没关，院子里到处放着晾晒草药的竹匾，一个留着刘胡兰式短发的中年妇女在翻晒着上面的草药。 “请问，这是宋大夫家吗？”王红梅开口问道。 那妇女看过来，回道“是啊，你们是外乡来的？” 其实一看王红梅两个就是外乡来的，这里的人都喊宋老太没有叫宋大夫的。 “我叫王红梅，是樟树沟的，老赵介绍来的，特地找来是想求宋大夫给我闺女瞧瞧身子”王红梅笑道。 “樟树沟啊，那挺远的叻”那妇女停了手上的动作“我叫宋芳，你们要找的是我奶奶，跟我进来吧”说着转身往屋里走去。 宋芳领着叶茫两个进来堂屋，又拐了个弯，进了后罩房。 王红梅这才看到床上坐着个老太太，大概八十多岁，虽是鸡皮鹤发，但面色红润，双目清亮，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宋芳指着那老太太对王红梅说“这就是你要找的宋大夫了” 说完，宋芳爬到床沿上轻轻摇了摇正打瞌睡的宋老太，看她清醒了才在她耳边大声地说“奶，奶，有人找你瞧病哩” “我奶奶耳朵有些毛病，说话听不大清了”这是对王红梅两个解释了。 王红梅笑笑，表示理解。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不灵敏是常事。 老人家仔细听了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瞧病啊，把把脉”声音洪亮有力，中气十足。 宋芳拿了把凳子放床边上，让叶茫坐在上面伸出手给宋老太把脉。 宋老太按着叶茫的手捉脉，嘴上喃喃低语“气血阻滞，胞络不通，先天肾精不足……” 让叶茫换了只手，待摸过两手的脉后，宋老太思索片刻，开口说了药方。 宋芳则熟练地拿了纸笔飞快地记着。等宋老太念完她手上的药方也写完了。将写好的药方交给王红梅看。 王红梅统共也没识得多少字何况是药名她也不懂，就递给叶茫看。 叶茫“……” 纸上龙飞凤舞，落笔有力，可惜，看不懂。在叶茫看来同鬼画桃符差不多，没有一个字是认识的。只大概能猜出上边写了好几十个药名。 “先服个六十剂，服完再来瞧瞧，头一个月忌房事”宋老太又交待了一句。说完这些，她似是有些累了，歪在靠被上眯着眼睡了。 见宋老太睡了，宋芳替她掖掖毯子，带着王红梅叶茫出来，去了客厅。 招呼他们在方桌边坐下，宋芳给两人倒了碗水。 “你们是在这里捡药，还是拿着方子回去捡？” 王红梅当即表示在这里捡，在这里看的当然是大夫这的药让人放心些。 既然王红梅这样说了，宋芳让她们在这坐会，自己去了后院捡药。 药一捡完，叶茫同王红梅都吓了一跳。嗬，好家伙，六十剂药捡出来像小山一样高。 想想这么多药，最后都得进自己的肚子，叶茫只觉得心里苦。 病也瞧了，药也捡了，王红梅很爽快地让宋芳结帐。这一算，连叶茫都忍不住咋舌，这些药花了一百二十块。在这个平时只花个几毛几块的时候，这一百二十块，是真心的贵。 王红梅只觉得身上的肉都痛了，不过面上装得很淡定，爽快地付了钱。她心里明白得很，大夫给治病呢，再心疼也得花。 这么多药两人也提不动，路又这么远，王红梅塞给宋芳两块钱，让她帮忙借用生产队的牛车送送，不然两人怎么回去都是问题。 临出门，宋芳交待王红梅回去只说药是粮票换的，毕竟这个时候该避讳还是得避讳。 王红梅连忙答应了，保证不会说漏嘴。同叶茫坐了牛车回了樟树沟。 赶牛车的老乡挺实在，一直把叶茫母女送到家门口，又帮着把东西搬进了屋。喝了几口水又匆匆走了。 晚上，叶建国回家看到那一堆药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药？泡澡的？” “去去，这都是宋大夫开的”王红梅一把推开他，站在那里挡道了。 叶建国皱眉，没听过哪个大夫开药开出一座小山的啊，凑到王红梅身边问她“梅子，我找的这个大夫别是骗子吧，咋开这么多药呢？” “咋骗呀，我都知道人家家在哪，骗了我她能跑哪去？”王红梅觉得他想多了，人大夫这样开药肯定有她的道理。 当天晚上王红梅就熬了一副药给叶茫喝，早喝早治好。 对此，叶茫只能说天下的大夫开的药都一样苦，宋老太开的药是又苦又腥，格外难喝，她刚一入口差点没给呕出来，被王红梅捏着鼻子硬灌了进去，美名其曰“良药苦口，吃得苦中苦 方为人上人” 每次叶茫苦的两眼泪汪汪的时候，王红梅就一脸不争气地看着她说“你不是坚持要治么？才吃两副药就受不了了？当初的勇气去哪了？”云云。 叶茫才在娘家呆了两天，许奕就过来了。 许奕的说法是正好事情忙完了，叶茫也只请了两天假，就来接她回去。 王红梅也乐见他们小两口感情好，当即替叶茫收拾了东西让她回去。 本来许奕说要等到下午叶建国回来时，来了这里不见见老丈人有些说不过去。但王红梅操心他们回去的路上远，晚上赶路不安全，让他们先回去了。 幸好来的时候是李远桥开车送他过来的，许奕被王红梅整理好的一个大麻袋吓了一跳。他还不知道叶茫回来是去看病的。 等王红梅说了这是叶茫治病的药时，眼光闪了闪。没有表现出异样，只问王红梅要了药方。 “李叔，去孙老那里”车一进市里，许奕就让李远桥转道。 叶茫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唇，没问为什么。许奕肯定是担心她捡的这中药有什么副作用，想让孙老帮着看看。 “孙老，麻烦你给看看这张药方”许奕递过从王红梅那里拿来的药方子。 孙老接过药方仔细地看了看，不时点头，又看了眼叶茫“是小叶的吧！” 看完后，孙老放下药方，朝叶茫招手“来，小叶，我给你捉下脉” 叶茫走上前去，在另一边的凳子上坐下，伸出手来。 孙老诊了脉，点点头，说道“胞宫有淤，气行不畅，用这副方子倒是极好，可以试试” 听孙老这么说，叶茫放下心来。 许奕这才松了眉，礼貌地谢过孙老，带着叶茫告辞回家。 回家后，许奕把那袋子中药扛进了厨房，放进了柜子里，并亲自交待了张嫂，每天记得给叶茫熬药。 张嫂这才知道原来叶茫回娘家这两天是去看大夫去了。看到这满柜子的中药，不由地心疼起叶茫来，小姑娘要喝这么多药，遭罪了哟！ ☆、第 79 章 何芝华回家的时候，突然闻到家里一股子腥腥的药味，很浓，满屋子都是。 忍不住皱眉，大声地喊张嫂“张嫂，张嫂，怎么满屋子药味？谁病了？” “哎，哎，来了来了”张嫂听到她喊，赶紧从厨房里出来了。 “怎么了？你不舒服啊？我跟你你说生病了就得去医院别自己找偏方，等下越来越严重”何芝华以为是张嫂有哪里不舒服又不好去医院。 “这哪是我呀！”张嫂连忙摇头。 “不是你，好端端的那你熬中药干什么？”何芝华奇怪地问。在沙发上坐下，顺手倒了杯水喝，看屋子里只有张嫂一个人，便问小槐她们去哪儿了。 “于老说今天要去一个亲戚家拜访，小槐和妞妞跟着去了” “其实今天的中药是给茫茫熬的”张嫂说。 “给茫茫熬的？” “嗯”张嫂点头“你跟我来看” 何芝华跟着张嫂后头进了厨房，铁皮煤炉子上放着个沙瓦罐子，里头的药正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泡，差点溢出来了。 张嫂赶紧拿了抹布包着把手，把药罐端到了木制的案板上。又把锅放上面，往里头添了点水继续烧。这样晚上还可以洗碗筷。 做完这些，张嫂打开了墙边立着的三脚橱柜，指着里面满满当当的中药给何芝华看“喏，你看，这些都是” “这些……全都是？”何芝华被吓了一跳。这么多中药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是啊，这还是昨天晚上他们回来后，许奕扛到这里来的，还让我每天记着要熬两剂药给茫茫喝”张嫂现在都还有些震惊，没见过人吃药此吃饭还多的。 “许奕还怕我不会熬，今天早上还特意给了大柱写了满满一页纸，让他把熬药的步骤要注意的地方一项项念给我听呢”想起今天早上大柱喇着嗓子念这个就觉得好笑。 “这么说茫茫这次去是去找大夫看病了？”叶茫说是回娘家看看，回来还带了这么多中药，何芝华猜应该是王红梅他们给叶茫寻的大夫。 何芝华心里感慨她这两个亲家还是很不错的，又想到之前自己要把妞妞过继给许奕她们小两口的事，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了，就算要过继也不急于这一时啊，说不定吃完这些药就好了呢！ “茫茫这药得吃多久啊？”看那堆成小山一样的中药，何芝华觉得嘴里都有股药味了。想到叶茫为了孩子，小姑娘要灌这么多苦药进肚，当真是不容易。以后还是要对茫茫更好些才是。 “这里有六十副呢！” “这么多！”何芝华惊呼。 “可不是，当时我也吓一跳呢，可许奕说了，吃完这六十副还得再去重新看了然后再开新的方子呢！”张嫂都心疼起叶茫了。 何芝华只得让张嫂多做些营养的，叶茫爱吃的，她也心疼叶茫，不过总不能不喝吧。 * “呕～” “喝口水”许奕一手着叶茫的背部，另一只手拿着一杯水，递到叶茫嘴边喂她喝。 简单地漱了口，感觉嘴里的腥味淡了一点，叶茫才直起身，接过许奕手中的水杯，喝了几口。 眼睛通红通红的，眼眶湿湿地带着泪痕，是刚才的呕吐引起生理性流泪。 许奕双手一抄，抱起叶茫放到沙发上坐下。拇指在叶茫的眼眶周围磨挲着，眼底藏着心疼。 “还好吗？这几天就在家休息吧，我去帮你请假”清冷的声音让叶茫觉得很温暖。可说出的话让叶茫不满。 “不要！我都请了多少假了，再请下去都不用上班了”这药实在太难喝，又腥又苦，喝完还得忍着不能马上喝水。叶茫每次都被嘴里的腥味弄得干呕不止。 “那就在家陪我，嗯？”许奕把玩着叶茫的小手，诱哄道。 “不要！”叶茫摇头。 见许奕不说话了，只揉捏着自己的手，想着是不是拒绝得太生硬了。抱着许奕的腰，把自己整个埋在他怀里“我每天就是喝两道中药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上班每天在家也没事做啊” 许奕还是不出声，表情淡淡，伸手环住她，让她贴得更紧些。 看他这样，叶茫就知道有戏，脸蛋贴上许奕的脖子撒娇地蹭蹭“许奕，许奕，我都喝了一个多月的中药了，都习惯了，你就让我去上班吧，我好无聊啊！” “哦？跟我在一起很无聊？”许奕淡淡地说。 虽然他很平静地说这话，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叶茫还是听出了藏在背后的狂风骤雨即将降临的危险。连连摇头。 “怎么会！我巴不得每天都抱着你，亲亲你的”叶茫信誓旦旦。 许奕可能觉得她演技浮夸了些，挑眉看着她。 见他不信，叶茫吧唧一下，狠狠地在许奕脸上亲了一口。“真的” 亲得有点太用力了，许奕抬手擦了一下脸，叶茫亲的那块估计有些红了。 看叶茫狗腿地朝他笑，许奕一哂，一手环着叶茫的腰，一手捧着她白嫩嫩的小脸，手指微收，带着婴儿肥的脸挤成了嘟嘟嘴。 用力在叶茫嘟嘟唇上吮了一口，才放开她“想去就去吧” 以往严丽总习惯蹭叶茫带的凉茶喝，这一打开壶盖，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让她几欲作呕。 赶紧把盖子盖上，深呼吸几下，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 “茫茫，你这什么呀？也太难闻了”严丽用手在鼻尖扇着，嫌弃地说道。 叶茫无语，还没来得及说她就手快得拧开了壶盖，能怨谁？ “就调理身体的中药”叶茫随意地说了句，接过水壶看里头的药凉了一点，刚好可以入口。捏着鼻子咕噜咕噜喝完了。 喝完之后，捏着鼻子的那只手也不敢放下来，另一只手摸进挎包里，混乱翻了翻，摸出一颗糖，撕了包装扔进嘴里。待那糖化开了，嘴里弥漫着甜丝丝的滋味才放下来。 严丽看着她豪迈的动作就是一颤，这么难吃的药……真是了不得啊！ 因为叶茫每日带一壶中药去单位，时间久了财务处里的空气里都飘散着一股中药味。 在里头办公的赵叔袁叔严丽几个起初也不习惯，时间久了鼻子就感受不到这种味了。 但其他部门的人一到财务室附近或者进去就闻到了中药味。严丽几人在屋里呆得时间长，衣服上都若有若无地沾着药味。每每去到其他办公室总会有人问起。 没得多久，大家差不多都知道是那个财务室的小会计在喝中药。有那消息灵通的，打听到叶茫已经结了婚，百货商店里的那些中年女人们就在猜测叶茫是不是因为不能生孩子所以要喝药调理。 有时候，女人们直接的消息传播速度是惊人的。经过大妈们的嘴，叶茫不能生孩子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单位。 不少人都在可惜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就有个这种毛病，还有那嘴碎的拿叶茫打赌，看过多久她老公会跟她离婚。说这个时还一脸不屑“连个孩子都不能生，我要是个男人也不会要她，那母鸡都不下蛋了还养着它做甚？” 去食堂打饭的时候，那掌勺的大妈都要瞧她好几眼，叶茫目无表情地看过去，那大妈瑟缩了一下，随即又好像觉得自己没必要底气不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给叶茫打完饭菜之后光明正大地丁着她看，还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着。 “真不知道是那个烂嘴的在后边嚼舌根，让我知道得撕烂她的脸！”严丽气咻咻地骂道。一路上尽有人在她们背后指指点点，看过去时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真是讨厌。 她同叶茫关系好，这会儿是真的气愤得不行。 “不用管她们，随他们吧我又不会少些什么”叶茫也有点介意她们这样，不过嘴长人身上，又没当着你的面说，还能冲上去打一顿不成？ 大妈的嘴，黄河的水，这回叶茫算是感受到了。 单位里的风言风语叶茫是无暇理会，眼下让她着急的是这一个多月了，当初开的中药也吃得差不多了，叶茫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变化。 除了开始的一个月，夫妻两个没有同房，这段时间她跟许奕的夫妻生活还是很和谐的，可肚子没有动静让她暗暗心焦。 这些药吃完了就该去宋大夫那瞧瞧了，可她有些怕，怕自己吃了这么些药最后的结果仍然不好，那样是她不能接受的。 因着心里有事，叶茫有些心浮气躁，晚上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的。 身边许奕呼吸平稳，叶茫不想吵醒他，小心翼翼地翻转着身子，才翻到一半，就被许奕给抱住了，大长腿压在叶茫的小细腿上，手臂环住她，把叶茫整个人夹得紧紧的。 “乖，不要想了，睡吧”带着睡意的声音低沉暗哑，许奕在她额头吻了吻，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我吵醒你了？”叶茫有些歉疚。 许奕把脸埋在她脖子上，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肌肤上，引得一阵酥麻“嗯，吵醒了” “所以……”许奕低低地拉长语调说“你要给我点补偿” 大腿上渐起的温度让叶茫一僵，果然，不睡觉还吵着别人睡觉的人是要遭报应的…… 第二天，叶茫睡到近中午才悠悠转醒，睁着眼睛呆了片刻，突然想起自己上班迟到了，一把从床上跃起，差点没把腰给扭了。 揉了揉自己虚弱的腰肾，急匆匆地换好衣服，冲进了卫生间。 嘴上叼着一根牙刷，叶茫把手当梳子随意地顺了顺头发扎了个马尾。 这时候卫生间的门突然敲响了。 “茫茫，不急，今天不用上班”许奕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一听这话叶茫有些急了，连忙吐掉嘴里的泡沫水，说“你怎么这样！我不请假的” 门外的许奕似乎笑了，揶揄道“我没给你请假，你今天休息你忘了？” 叶茫一愣，回想了一下，是哦，今天是休假的日子，不用上班的。 忍不住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睡糊涂了。 等叶茫吃过早饭加午饭，许奕带着她出了门。 “我们来孙老这儿做什么？”叶茫好奇地问。 “治失眠”许奕捏了下她的脸，轻笑。 叶茫“？？”逗她呢！ 其实许奕带叶茫来孙老这也没什么，就是想让孙老给她把把脉，看吃的这么些药有没有用，免得叶茫晚上老担心得睡不着。 虽然说孙老不善长妇科，但是他可以瞧瞧叶茫的身体有什么变化，要是吃了这么多中药还没有任何效果，许奕就不打算让叶茫去宋老太那里看了，平白受罪。 孙老替叶茫捉了脉，说叶茫的气血畅行，胞络淤阻较之前好了不少，但具体要吃多久的药他不好断论。 听得孙老这话，叶茫很是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来不少了。 眯着眼重许奕笑，眉头舒展开来。 ☆、第 80 章 先前捡的六十副药一吃完，许奕就带着叶茫去了蘑菇屯。 李远桥开着车刚一进屯子口，就被人看见了。就像当初第一次去樟树沟一样，稀奇得不得了。 连个自行车都不咋见过的屯里突然来了一辆气派地小车那可真是天上下太阳雨了。 不管大人孩子，男人女人们都跟着小车后头跑着。 围着车子的人越来越多，屯里也没个正经的宽路，李远桥把车开得比乌龟还慢。眼睛一刻不错地盯着前后左右的后视镜。生怕一闪神就压到了人。 叶茫也没想过会这样，不过回想起许奕第一次让李远桥送她回樟树沟时也是这样倒挺理解的。 只不过这样子估计全屯子的人都知道她们是去干啥了，她就看个病而已！ 叶茫暗暗庆幸这里离她们家挺远的。 “李叔，麻烦你在车里等我们一会”许奕朝李远桥道。 “行，去吧” 让叶茫指着路到了宋大夫家后，任那些老乡们围着一圈打量议论着，许奕拿了张嫂准备的些糕点，带着叶茫进了宋家。 “你们找谁？”院里只有一个小孩，穿着条裤衩坐在小杌几上，不知道拿了根什么东西在吃。见许奕他们进来，立马瞪大眼睛大声地问。 “我们找宋大夫，她在家么？”许奕略弯了弯腰，笑着问道。 他这张脸长得极好，笑起来时整个人显得十分温和，让人很有好感。 果然，那小孩很是主动地告诉了他们，宋老太在家，不过现在正睡着。 许奕又问了几句，他们才知道这小孩是宋芳的老儿子叫泥蛋，宋老太是她曾奶奶。今天隔壁屯有人生孩子把宋芳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宋老太在屋里歇觉。 宋芳不在，宋老太开了药方也没人捡，许奕同叶茫只得等着宋芳回来了。 两人在堂屋的方桌边坐下，许奕把手上提着的糕点放在了桌上，给叶茫倒了杯水。 又从口袋里拿出两颗糖来，向那小孩招手“来，泥蛋” 看到许奕手中的糖果，泥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他一眼就知道这个好看的大哥哥手上的是糖，他之前也吃过几回哩。 许奕将手上的糖给了他，让他去端杯水给门外汽车里的一个叔叔吃。 就送杯水能白得两颗糖，泥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接过许奕手中的糖就跑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还带糖了？”叶茫一手支着下巴偏头问许奕。 “李叔家的小子昨天硬塞我的，顺手就放兜里了”许奕笑着说。 叶茫随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许奕还挺招小孩喜欢的。她放松身子趴在桌上“许奕，你说我会好吗？” “又胡说什么，李叔不是说好了很多么”许奕捏着她脸上的软肉说。 “可我……”话还没说完宋芳就回来了。 “是小叶来啦？”宋芳人还没进堂屋，招呼声就传来进来。 “是我，宋芳姐”叶茫答了一声。 一进门宋芳就看到屋里坐着个男人，眼睛往许奕身上多瞄了几眼，发现这个青年长得还真是俊俏。笑眯眯地问叶茫“小叶，这是……” “这是我丈夫许奕”叶茫答道，又对许奕说“这就是宋芳姐，宋大夫的孙女” “你好，宋芳姐”许奕颔首。 没想到这就是小叶的丈夫，看上去不错，待人谦和有礼，长得又俊俏，两人还真是挺般配的，宋芳在心里暗暗点头。 知道他们是来做甚的，宋芳也不磨叽，指着自己的手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手换件衣服” 叶茫两个自然点头答应了。 过了几分钟，宋芳便出来了，带着许奕两个进了上次叶茫去过的房间。 这回宋老太倒是醒着，靠坐在床上，一手拿着两个石头在盘着。手心里的石头嘎吱嘎吱作响，仔细看去，那石头皆是圆润光滑，外皮细腻油亮，显然是经过长时期把玩，皮子油了。 老人家眼尖，见宋芳带了人进来，便笑着问“芳啊，要干嘛呢？”许是有些失聪的原因，宋老太说话时嗓门格外得大，中气足得很。 宋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对许奕两个解释“老人家耳朵听不大见，说话有些大声” 许奕笑笑表示理解，他知道一般失聪的人因为听不大见，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把音量提高。 宋芳凑到宋老太边上，在她耳边费力解释了一会，才让她老人家搞明白这是上次看过病的小姑娘来复诊了。 “哦，是这样”宋老太听得了，让叶茫坐过去把手伸出来给她诊脉。 略摸了几分钟脉后，沉思片刻，宋老太就张口报药名了，照旧还是宋芳拿了纸笔给记着。 还是同上次一样，宋老太一开就是六十剂药。叶茫听得这话脸都绿了。 她是喜忧参半，既高兴自己这病有得治，又忧愁这药又多又难喝。 许奕听得又是开这么多副药，眉头一皱，问道“不知道这药味道怎么样？要是同上次的药一样太腥的话可以换一换吗？” 宋芳提笔的手一顿，哟，还是个疼媳妇的。 既然许奕都这么说了，宋芳就看了看药方，除了加大了炮甲的分量，略改了几味药，几乎同上次开的药方没什么两样。她这里的药方都是一式两份，留了一份在这里作了病例的。 起身替许奕又去问了宋老太，她老人家手一挥，不能。专病专治，一方一人，改了几味药，药方的作用就变了。 宋芳爱莫能助地笑笑。 既然宋老太都说了不能改，许奕眉头略紧，但也没说什么了。 开好了药方，宋芳就带着许奕两人去了偏屋，让两人稍坐会，她去捡药。 喝了两轮茶，等了一个小时，宋芳才把六十副药给捡完。这还是她干惯了这活动作快的结果。 六十副药，六十个纸包，用麻绳扎好捆到一起，同上次一样，像座小山丘。 “一共二百四五块八毛，这次炮甲加大了用量，所以比上次贵上一些”宋芳怕他们嫌贵，毕竟两次药价格差了这么多，便开口解释道。 许奕点头，只要了宋芳写的药方，便付了钱。 宋芳隐约猜到叶茫的家境不错，毕竟她这里开的药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天价了，但上次叶茫母女来，王红梅虽然一副心疼的样子，付钱却还算爽快。 没想到这次的药贵上这么多，这小叶的爱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付了钱。宋芳在心里感叹这么有钱又舍得替老婆花的可真是难得哟！暗暗猜测许奕家里是做什么的，出手这般大方。 药捡好了，钱也付了，许奕两人便同宋芳告辞。 看叶茫与许奕两个提着药往门外走，宋芳有些讶异，这么多药哪里提得了呢！上次叶茫母女回去的时候，还是她帮忙借的牛车，这次怎么没说要借牛车呢？ 不过等她跟着出了院门就知道了。门外停着辆小汽车，许奕正把那些药往后车尾厢里放。不过她之前回来的时候可没看到门口停着这小汽车啊！ 她不知道是围观的老乡们太多，有好几个小孩子胆子大的，趁李远桥不注意抓住机会就往车上爬，那手上脚上不知道带着多少泥巴，把前面的挡风玻璃都给糊了一层，没办法，李远桥只好让泥蛋坐上车，带着他去找了口水井打点水把车简单地擦了下，所以宋芳回来的时候才没看到这车。 看到这车，宋芳也忍不住咋舌，乖乖，怪不得不差钱呢，开得起小汽车的，还带着个警卫员，得是哪个首长家的吧。没想到这小夫妻俩来头挺大的。 虽然依旧开了这么几十副中药，不过末了宋芳说的那句吃药的时候要是怀上了，药就可以停了的话让许奕与叶茫的心情都挺不错的。 几人带着后尾厢的几十副中药满载而归。 回来家之后，张嫂照旧每日替叶茫熬两剂药。 叶茫也照旧被这药给弄得眼泪汪汪的，不过好歹吃了那么多副药了，多少有些适应，并不会剧烈呕吐了。让许奕紧皱的眉头松了松。 王红梅和叶建国抽空的时候来了许家一趟，带了两只鸭子和一筐鸡蛋过来。她听人家说这云英鸭子和云英鸡蛋吃了补身体的，便捉了两只鸭子回来养，养到半大便赶紧送来了许家。 “最近怎么样？喝的药有没有效果？”她还不知道许奕又带着叶茫去了宋老太那一趟。 “妈，我没事”叶茫抱着王红梅的胳臂撒娇道。又把许奕带着去了宋老太那重新捡了中药，以及最后宋芳说的那句话同她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王红梅高兴地拍着胸脯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只要能治就好咯！ “你可不许再同许奕闹脾气了啊！”王红梅点点叶茫的脑袋，把叶茫挽着她胳膊的手打了下来“行啦，你自己呆着吧，好久没看到芝华了，我去找她唠唠嗑”说罢就出了门。 叶茫“……” 许一龙工作忙不在家，许奕陪着他老丈人在下象棋，何芝华同王红梅张嫂呆在厨房里一道择菜，顺便讨论讨论怎么给叶茫许奕两个补补，聊着聊着又说到以后不知道是孙子还是孙女之类的话去了，笑语喧天，有说不尽的话题。 ☆、第 81 章 这么多药吃下去，叶茫也习惯了这味，自己也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 严丽看着叶茫每天这样，跟喝水似的喝着药，忍不住想着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打算抽空去做个体检才好，毕竟叶茫这身体看上去好的很，气色比寻常人都好看。 “茫茫，你喝了这么多药了，有没有感觉好点啊？” 叶茫摇头“就那样吧，没什么特别反应” “这样啊！”严丽往赵叔和袁叔那瞄了一眼，见他们都没注意这边，凑过去悄悄地问叶茫“茫茫，我有个老姨有些土方子，好像还挺管用的，你，要不要试试？” 叶茫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丽丽，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啦”她暂时还没想过用那些土方法试试，按宋老太的说法，她这个还是可以治好的，她没有当初那般急迫了，治病还是循序渐进得好。 “那好吧”叶茫不愿意，严丽也不好多说，便坐回椅子上忙自己的事去了。 叶茫笑笑，低头继续做报表了。 吃到第三十副药时，叶茫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许奕却注意到了。 她这个月的例假没来。 原本许奕也不是特地去记叶茫的生理期的。他虽然疼爱叶茫得很，但同样也是军区部队里长大的糙男人一个，女人的那些事没得那个心去记的。 但叶茫每天跟他睡同一张床上，用的是同一个卫生间，叶茫生理期的时候卫生间总会有带血的草纸他还是注意到了的，而且时间很固定在每个月的几号。 进卫生间的时候，许奕洗脸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垃圾桶，里头空空如也。 放毛巾的动作一顿，敛下眼眸回想了一下。随即随手把毛巾一搭，出了卫生间。 叶茫不在房间里，估计是下去吃早饭去了。许奕快速地下了楼梯，进了餐厅。 原本急切的步伐，看到叶茫悠闲地吃着馒头的时候，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许奕，快来吃早饭，今天张嫂熬的南瓜粥好好吃”叶茫一脸高兴朝许奕招手，今天的南瓜粥香甜软糯，入口丝滑，好吃得很。 “嗯”许奕提步走到叶茫身边坐下，接过她盛好的粥，看她吃得那么高兴，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你怎么了？一大早这么高兴”叶茫嘴里咬着馒头含含糊糊地问他。 “好事”许奕笑笑，低头喝粥。 “什么好事？”叶茫奇怪地看他一眼。 “等下你就知道了，快吃”许奕避而不答。让叶茫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瞎乐什么。 见他不说，叶茫也懒得问了，吃自己的早餐。唔，真甜！ 吃过饭，许奕拦住要去上班的叶茫，让她等等，他有事要带她出去一趟。 “什么事啊，我还得赶着去上班呢！” 许奕也不说，自顾自去了楼上换了出门的衣服。 换好了衣服便牵着叶茫的手往外走去，步履缓慢，似乎有些紧张？ 叶茫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得，这位爷不说，她只好跟着他，看他到底卖什么关子。 出了门，许奕去找了李远桥，让他开了汽车过来。 这车一路直开到市医院大门口才停下。 “你带我来医院干嘛？”叶茫不解。 “走，下车” 许奕找了上次给叶茫看过病的付院长，让他直接给叶茫安排了做了全身检查。 叶茫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被人推着去做了一大堆的检查。 许奕同叶茫在付院长的办公室里坐着，喝了三个多小时的茶，检查结果就出来了，一摞检查单子送到了付院长办公桌上。 “哈哈哈，恭喜你们啊！”付院长仔仔细细地看了检查单，笑了起来。“哎呀，真是太难得了！” “付叔？” “哦，看我”付院长拍拍自己的脑门，把其中一张单子交到许奕手上“恭喜你，许奕，你做爸爸了！”语气中也是藏不住的欣喜。 一旁的叶茫如遭雷击，脑袋里都是懵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刚刚付院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奕垂眼看着手上的这张纸，面上表情淡淡，只捏着纸张的手指头的指甲因为用力挤压成了白色状。 怔忪了片刻，向付院长道了谢，说改天再去他家中拜访道谢，便搂着脑袋发懵的叶茫告辞离开。 出了付院长办公室叶茫才将将回过神来，靠在许奕怀里，双手揪紧许奕的衣服，颤声道“许，许奕，你，扶着我点，我腿软” 许奕轻笑，松开叶茫让她站好。在她面前蹲下“来吧” “好嘞！”叶茫一把倒在他的背上。 许奕稳住因为叶茫突然倒下来的冲击力而些许摇晃的身体，托着她的腿弯站起来，顺手打了一下她挺翘的小屁股“调皮” “干嘛打我！”叶茫捂住自己被打的屁股，在他背上扭了几下。不一会儿又趴在他背上吃吃地笑起来。 “许奕，许奕”小手捏着许奕的耳垂把玩，嘴里还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嗯？”许奕稍稍偏头，让叶茫捏得更顺手些。 “许奕，许奕”叶茫欢快地喊着许奕的名字，不过喊了一会儿，马上又叹了口气“我真的，要做妈妈了？”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极了。 “嗯，真的”许奕温柔地说，声音温和又平静，听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不同。不过托着叶茫腿弯的手却是格外得紧，脚步也比来得时候慢得不是一星半点。 过了一会，叶茫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许奕的背上传来低泣声。 “可真是不容易！”眼眶被泪水弥漫，不断地滑落下来，把许奕的肩膀都打湿了一片。因为哭泣，叶茫说话时鼻子嗡嗡地“我终于，终于可以做妈妈了！许奕，你高兴么？” “高兴”许奕没有回头，继续背着叶茫往医院外走去，只那勾起的唇角久久未平。 叶茫怀孕的消息一回到家，许家人就知道了。要不是现在不允许封建迷信，张嫂和何芝华都想给菩萨上柱香就好。老天保佑，终于得尝所愿了！ 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何芝华强硬地摆出了婆婆的威严架势，让许奕去叶茫单位给她请了长假。 起初叶茫不大赞同，她身体素质不错，月份又浅，上班并不影响什么，每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感觉人的脑子会生锈了去。 不过许奕但是很赞同。叶茫以往去上班都是骑自行车去，何芝华说了骑自行车也可能会导致滑胎，许奕不放心。强行替叶茫在单位告了假，想着她那单位也不可能一直留着这个位置，毕竟叶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上班，特地同厂办的主任说了，按规章制度来办，实在不行就让人替了叶茫的工作也行，到时候叶茫想上班了他可以再安排。 不过为了避免出现像之前叶茫会反弹，许奕跟何芝华说了一声之后，特地赶去了樟树沟，一是报喜，二是请他丈母娘出山去军区陪叶茫一段时间。 王红梅一听自家闺女终于怀上了，立马就同意了许奕的提议，闺女第一次怀孕怎么说她也得去看看，尤其她闺女有时候犟得跟头驴似的，她不放心。 让许奕和李远桥在堂屋里坐会，王红梅就忙活了起来。在屋里忙得团团转，收拾了三四个藤箱才算完。让许奕给叶建国留了封信，就包袱款款地跟着许奕去了军区部队。 等到叶建国下班回来时就看到大门一把锁，开门进去之后，家里也是冷锅冷灶，王红梅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堂屋桌上留着一封信，只有两句话，一路就是叶茫怀孕了，第二句就是她去许家照顾女儿了归期不定。铁画银钩的字一看就是别人代写的，叶建国心知肯定是许奕来接的。 闺女怀孕了，叶建国很是高兴，不过面对这冷冷清清的屋子，心里突然间凄凉得很啊！ 许奕猜得没错，原本叶茫一听许奕又把她工作给撸了，立马就要炸毛，朝许奕开火的，不过还没开始就被亲妈王红梅给摁下去，熄火了。 见到小媳妇被丈母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许奕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丈母娘棋高一着。 何芝华也松了口气，毕竟叶茫是儿媳妇，平时感情再好，也不能同亲妈一样什么都说她。现在有王红梅在，叶茫也能安心在家养胎。 脸上堆着笑，何芝华热络地拉着王红梅的手往屋里去“梅子，你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好好住啊！许奕是你女婿，那就是同儿子一样的，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王红梅也笑了“那我就厚着脸皮打扰你们一段时间了” “说什么打扰呢，就把这当成你的家”何芝华推开靠楼梯的一间房门“看看，这间房我早就收拾出来了，有什么想添置的你就交待许奕” 走进房间一看，王红梅就知道这亲家是用了心的，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还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味，看得出来是特地浆洗过的。 整个房间干净透亮，应该特地搞了卫生，靠窗还放了两盆小叶茉莉，开了两三朵黄白色的小花苞，隐约间可以闻到一丝茉莉花香。 “这就挺好了，没什么要添的”王红梅很满意，看来何芝华真是用心地在准备了。 “那行，你少了什么再同我说，咱们去客厅喝茶吧”见王红梅满意，何芝华也很高兴，两人退出房间重新回了客厅坐下喝茶聊天，顺便交流一些育儿经验。 ☆、第 82 章 期间，许奕抽空带着叶茫去了宋老太那儿一趟，虽然说已经怀上了，去医院检查了也没什么问题，但许奕也没放下心陪叶茫养胎。 这中西医本来就不相通，西医的大夫压根不懂中医，叶茫既然是由宋老太治好的，再去看看还是让人心里有底些。 所幸叶茫平时身体素质挺好，怀孕也没那么快出现妊娠反应。何芝华和王红梅也就同意了。 在被许奕小两口拒绝同行后，两人有点失落。 不过许奕考虑得周到，丈母娘和亲娘都是娘，都要去，路途这么远，车也坐不下，带谁去都不好，索性都不去。 不过人虽然不去，礼还是要带的。 叶茫这能怀上可不多亏了宋老太，王红梅和何芝华对她打心底感激。提前一天，两亲家就一同去了市里。 挑了好些东西，有老人家喜欢的松软糕点，有小孩喜欢的糖果，考虑到农村里布料少，还挑了一些布料。能想到买些布料送给宋老太，可见何芝华和王红梅是极高兴的了，不然家里用着的都不够哪还能送人呢！ 第二天一早，许奕同叶茫就出发了，照例还是李远桥开车。 因为叶茫怀孕，不用许奕说，李远桥把车开得比坦克还稳，自然速度也慢上不知道多少倍了。 幸好叶茫和许奕都是坐的住的性子，她也没有肚子大到坐几个小时车腰痛腿痛的时候。 其实李远桥也知道自己是开得慢了点，但他也是没办法。昨天晚上首长夫人特地交代了安全第一。回到家自己老娘和媳妇又抓着他念叨了半宿，叶茫这肚子怀得可太不容易了，像眼珠子一样宝贵着哩，他可不得小心谨慎么！ 好不容易到了宋老太家，日头正中高挂，都到了吃饭的点了。 叶茫走在前头，许奕跟李远桥手上提着东西在后边跟着。 幸好这个时候是吃饭的点，生产队都下工吃饭了，吃饭皇帝大，没有人像上回似的跑出来看热闹，李远桥很是舒了口气。 一进门，就看到宋芳同泥蛋儿在堂屋吃饭，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估计是她男人。 见叶茫几人这时候来，手上还提着不少东西，宋芳一脸惊讶。来者都是客，她赶紧放下了碗筷，起身迎了上去。 “小叶，你们这是？” 听她这么问，叶茫就笑了，抬手放在小腹处，也不说话，就眯着眼朝她笑。 “你，你这是……”一看叶茫这动作宋芳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一脸惊喜，大笑道“哟，这是怀上了？这可是喜事啊！” 忙扯了条凳子过来，拉着叶茫坐下“什么时候怀上的？” “就这个月初吧，也不知道什么就突然怀上了”叶茫答道，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宋芳的男人宋国明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沉默话少，也不大会同人打交道。 这会儿看宋芳拉着叶茫在一旁聊上了，都忘了这还有两客人站这呢。默默放下了手上的碗筷，拿了两条长凳出来摆在许奕和李远桥身边，憨厚地笑笑，示意他们俩坐。 许奕同李远桥把手上的礼物放在了一旁空着的案几上，便在宋国明摆出来的凳子上坐下了。 许奕长得俊朗，乡下人肚里也没什么墨水，宋国明只知道这个青年长得说不出来的俊，一举一动都有着一股气势，让他有些拘谨，不大敢同人家搭话。 好在还有李远桥这个糙汉在，摆出一副笑模样，同宋国明打听一些村里县里的稀罕事，两人还挺聊得来。 泥蛋在桌上扒拉着饭，眼睛不停地在许奕身上和案桌上放着地几个纸盒上打转，他见过这个叔叔，上次来还给了他糖吃，不知道这回来又带什么好吃的没有。 略坐了坐，同宋芳说了会话，叶茫说了他们的来意。 “哟，看我这张嘴说起来话来就关不住了，是了，应该的”宋芳佯做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笑着说宋老太正好刚吃完饭，还没歇下，领着他们去了宋老太的房间。 照旧还是先捉脉，叶茫伸出手腕来，宋老太仔细地摸了两手的脉，好一会才松开，说了没问题，回家好生养着就行之类的话。 也没再开药，捉了脉就挥手让他们出来了。 李远桥头次进到里头来，第一次看到这么一个□□十高龄的老太太躺床上给人瞧病的。老太太除了精神头算好，其他的并没个医术高明的老大夫模样。 心里头在犯嘀咕，虽说这大夫年岁高越吃香，但这年岁太高了，总有些痴呆的嫌疑，人老了忘性也大，自己都这样了还能瞧好别人的病？难为还把叶茫这病给治好了也是神奇了。 不过这想法没敢在面上表露痕迹，不然他怕回了大院皮都给拔了下来。 知道一切都好，吃过的药对孩子没什么影响，许奕同叶茫也就放下了心，许奕仔细地问过孕期注意的事项和可能出现的状况，问了怎么避免或缓解的法子后，再三向宋家人道了谢，几人才离开了蘑菇屯。 回了许家，等了一天的王红梅跟何芝华知道一切都好的消息，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当即让张嫂赶紧做饭，心里装着事吃不下饭，两人几乎是饿了一天了。 吃完饭，何芝华和王红梅，一个去打电话给去外军区视察的许一龙报喜，一个去拍电报给独自生活在樟树沟的叶建国报喜。 叶茫，叶茫坐在沙发上由许奕伺候着吃苹果。 因着这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孙辈，叶茫又是头胎，虽说家里的三个女人都是生养过孩子的，但也许是这个孩子来得格外不容易，一时半会她们几个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养才好。 何芝华话说了一箩筐，硬是让王红梅同意了在许家久住下来。让盼着媳妇回家的叶建国的盼头变得遥遥无期。 许奕最近工作忙了起来，又是机密，每日去了哪里干些什么他并不跟叶茫说。 每日清早起床，亲吻她一下就离开，晚上叶茫睡着了才回房间，这样一来竟没有多少说话的时间。 没有工作，属于无业游民的叶茫每天就跟着两妈还有张嫂提前进去养胎生活。 出去闲逛的地方太少，除了偶尔去叶家大伯那边看看爷奶，吃顿饭，别的地方是她这俩妈严令去的。原本叶茫还想去水库钓鱼的，王红梅一步不错地跟着她，没办法，只得放弃了。 看她无聊，何芝华拿了几盆花让她养着玩。 说来也奇怪，叶茫从前在家种瓜种菜是个好手，轮到种花了，这花就遭了大罪了。 经她手摆弄过的花花草草，没养得几天就蔫了。何芝华起先还不知道，有天下班就发现有几盆花正是花期却蔫巴得厉害，她是个爱花的，特地去检查了下，发现根部已经溃烂了。 那叫个心疼啊，叫来张嫂一问，才知道是叶茫养的。得，何芝华也没话说了，只默默地把那几盆花挪远了些。 * 小槐带着妞妞来的时候，叶茫正在客厅跟着王红梅学着做婴孩的媳妇。这时候都是自己做不兴买的，早早的准备好衣服，尿布，多洗几次，布料软和了才不伤孩子的皮肤。 张嫂领着小槐妞妞进来，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叶茫手里比划着是准备做孩子的衣服。 许家又没有小孩子，能让叶茫亲手做的，那自然是…… 嘴角的笑容一僵，她没想到之前还说不能生的叶茫这么快就怀上了。手上没注意力道，让牵着她手的妞妞疼得一缩，看了她一眼，不过好在没哭。 “哟，这是小槐吧？”王红梅看张嫂领了人进来，抬头一看，这不是之前见过的那姑娘么，热情地招呼她娘俩坐。 “妞妞，还记不记得奶奶啊？”摸摸妞妞的脑袋，王红梅笑眯眯地往孩子手上塞了个苹果让她吃。这孩子长得胖胖的，看着就有福气，让人喜欢得很。一想到自己闺女也怀上了，王红梅看妞妞的眼神就更柔和了，就好像透过她看到了自己孙孙的样子。 “妞妞，快叫人，这是梅奶奶，这是茫婶婶”小槐轻轻推了推妞妞，让她喊人。 小孩子不记事，又过了几个月没见，早就不认得她们了，怕生地躲在妈妈身后抱着她大腿不敢出来。 小槐有些尴尬，只得歉疚地笑笑“不好意思，梅婶，孩子不懂事” “没事” 王红梅也不在意，孩子才多大点，这很正常。 “小槐这是来看你芝华婶的吧？上次回去好久都没看你们来过了，有空也多来玩啊” 一听这话，小槐脸上的笑又是僵了僵，她不知道王红梅说这话是真的随口一说还是在暗示什么。 上次是她爹带着她们来，才在许家住了一段时间。本来看何芝华许一龙那么喜欢她的妞妞，话里话外都开玩笑说要收养妞妞的。 后面又她又知道叶茫不能生的事，想着许家人收养妞妞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可谁想到没过几天何芝华就改了口风，绝口不提收养妞妞的事了。 后来许家帮忙解决了她家的事，她爹好面子，不愿再给人家添麻烦，本来也是没得办法才向许家求助的，事情一解决立马带着她们回了老家。 她男人短命死在了牢里，她爹年纪大了，闺女带着个孩子又没个正经工作，他年纪大了也做不得什么，等他去了还不得任人搓磨。 所以打许家一回去，她爹就托人给她相看对象。可见过了许奕之后，旁的男人哪还能入得了她的眼呢！ 原本想着叶茫不能生，许家要是收养了妞妞，把妞妞过到许奕的名下，自己见许奕的机会就多了。 毕竟虽然孩子过继了过去，但好歹她是孩子亲妈不是，两家的关系，许家也不会拦着她去看女儿。 再有就是妞妞已经这么大了，晓得认自己的亲妈了，她叶茫就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让妞妞忘了她这个妈。 小槐的算盘打得响，事情却丁点都没按她想的来。 她爹根本不同意来许家多走动，许家帮了他们，他们也不能老去打扰，又不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更何况她们还不是亲戚。 平时军区大院她也是进不来的，这回还是妞妞咳嗽咳了很久没好，她提起许家有个相熟的老大夫治病好，她爹才让她来的。 她本想着这次来，多讨好讨好何芝华，争取让妞妞留在这儿，没想到一来就听到这么大个了“惊喜”——叶茫怀孕了。 内心再如何焦急，好歹小槐还记得这是在许家，当着叶茫王红梅等人的面，并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来。 憋了半天，才勉强扯出笑来，作惊讶地问叶茫怀了多久了，有哪里不舒服之类的话。 王红梅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想着小槐也是生养过的，有些经验，听她这么问还跟她讨论怀孕了反应大不大，有什么喜欢吃的之类的事。叶茫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看到妞妞坐在沙发上乖乖地抱着苹果啃，小脚脚因为太短连沙发边都没挨到，像个可爱的布娃娃。 看她这样乖，心都要化了。忍不住摸摸她，又从茶几上拿了个大红苹果来逗她。不过大约是叶茫实在是没有孩子缘。只要她一靠近妞妞，这孩子就往小槐身边缩。还老害怕地拿眼瞄她，眼泪珠都快沁出来了。好像她对她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叶茫不由有些兴致缺缺，拿着手里的苹果啃起来，边啃边听王红梅他们说话。 等到何芝华下班回来，得知小槐来了也很开心，尤其看到胖乎乎的妞妞更加。自己也是要作奶奶的人了，内心格外的柔软些。 ☆、第 83 章 “小槐和妞妞来了？”何芝华把衣服挂好，招呼了一声就去卫生间洗了手才坐到沙发上来。叶茫现在怀孕了，这孩子来得不容易，他们一家都很重视，医院的病菌多，她每天回来都会清洗手脸换身外衣。 “芝华婶，这不是好久不见了，妞妞都想您了，我带她来看看你”小槐抿着嘴笑着说道。 “那感情好，来了就多住几天”何芝华说道，眼睛看着妞妞，小小的人儿双手捧着苹果吃的正香，好像是被苹果的汁水呛到了，时不时咳嗽几声。 等等……咳嗽？何芝华的眼神一凝，仔细地看了看妞妞，脸上肉肉的，腮帮子现着两团红晕。红得过了些，不像是小孩子自然的红润，倒像是发热引起的。 何芝华探手过去摸了摸妞妞的后脖子，果然，一摸上去有些烫手，她看像小槐问道“小槐，妞妞有些发热，是生病了吗？” 小槐也不奇怪何芝华这样问，她是医生，能看出来也不奇怪，便点头说“是哩，这几天孩子感冒了，老有点咳嗽，吃了药也不见好，我想着带她来市里找” 话音刚落，原本笑着的王红梅立马敛了笑拉下了脸。打这姑娘带着孩子进门坐下，到知道她家茫茫怀孕，可都有半个多钟头了，可半点都没说过妞妞生病的事。 你说你不着急自己孩子就算了，她们这还有个孕妇么，这万一要是传染感冒了可怎么好？ 何芝华也皱了皱眉，叶茫怀孕了，妞妞隔得这样近要是传染感冒给她就不好了。这要是普通人就算了，这大家都知道叶茫这胎来的有多艰辛，是不容任何闪失的。 她做不出来当面让人难堪的话，面上没表露出不悦来，反而笑着跟叶茫说“茫茫，坐了一下午也累了，陪你妈上楼去歇会吧” 叶茫刚想说她不累，一天到晚没做过什么事，哪儿就累了？ 还没说出口就被王红梅抢过了话头“对的，都坐了这么久，你不累肚子里的孩子也累了”说着就拉着叶茫站起来。 “那芝华，小槐，你们聊，我们就先去歇会了，都坐了大半天了，腰板儿有些痛了” 说罢就带着叶茫上楼去了。 看着她们上去了，何芝华才跟小槐说“小槐，你去市里医院给妞妞看过了？” 听她这样问，小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没，婶儿，你知道的，我们家都没几个熟人，我没去过医院也不知道找哪个大夫瞧着好，所以就先来你家了” “这样也好，放心，有婶在呢”何芝华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随后又大声地喊张嫂，让她来客厅一下。 “怎么啦，喊我喊得这样急”张嫂两手都是水，边走边在腰间的围裙上擦着。很明显她是在准备做饭，就让何芝华给喊过来了。 “这不是妞妞生病了，许奕和远桥不是刚好不在嘛，你回头跟大雷说说，让他散了训帮忙带着去医院看看” “哟，妞妞病啦？这咋才说呢”张嫂看了小槐一眼，她可知道小槐来了多久，可也没看跟她提过这事。不过孩子病了可是大事，张嫂点头答应了“行，吃完饭回头我让他来一趟” 大雷是张嫂侄子，因为张嫂跟许家沾了点亲，走了点关系进了部队，才十七岁，是个小小的士兵，每天都要训练的。 张嫂办事利落，很快就把一桌饭张罗好了，一家人吃过饭后就把大雷叫来了。 这时候也不早了，部队补给的车早就回来了，李远桥开车带着许奕去了军工厂还不知道今晚回不回来。何芝华让大雷把叶茫的那辆自行车给推出来，往前杠上绑了个小板凳。 这个时候的自行车也没有什么男女款的区别，为了方便一般都是二八式的。 前面一条杠绑着板凳让妞妞坐前头，大雷骑着自行车后头载着小槐，这样去市里医院也快。 “芝华婶，这，这不大合适吧”小槐有些犹豫。 “没事，大雷也是常去市里的，人他也认识”何芝华当她是担心市里没熟人医院不给看。 “这……” “唉呀，赶紧的，孩子还病着呢，别磨蹭了，放心，大雷对市里熟得很”张嫂是个急性子，见她犹犹豫豫地忍不住催促起来。 “大雷，把孩子抱上去，赶紧的，早去早回”张嫂吩咐道。 “哎”大雷听他大姨的，一把抱起妞妞放车上的板凳上，跨上了自行车。 小槐只好跟着坐上了后座，还没说话，大雷一脚蹬出去，车刷地一下就冲出去了，吃了一嘴的风…… 看着大雷的身影不见，几人这才回了屋。 “这孩子怎么奇奇怪怪的”何芝华感叹道，她这说的是小槐了。 其他人也这样觉得，不过到底不好在背后说人是非，略过不谈，说起来别的。 叶茫听着几人闲谈，摸摸肚子有些饿了，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个香蕉。刚剥开还没吃就被王红梅看见了。 “哎哟，你怎么能吃这个！” 还没开始吃就被抢走了的叶茫一脸懵“我吃香蕉啊” “你不知道香蕉滑肠子的啦，大肚婆不能吃的” 王红梅一脸严肃。 叶茫无语“妈，你这是封建迷信……” “怀孕了是不能吃香蕉的”张嫂也说道“老话都是这么说的，都是有讲究的” 叶茫看看她妈，又看看张嫂，最后把目光投在何芝华身上。 何芝华“……” 她也不知道有这么句老话，不过有些老话还是有道理的，便也跟着劝叶茫“茫茫，要不，这香蕉就先不吃了吧” 得，叶茫只好放弃，重新拿了个苹果吃。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大雷他们回来了。 叶茫早就睡下来，就何芝华他们三个大人年纪大觉轻，还在客厅里坐着。 妞妞被小槐抱着，已经睡熟了。 何芝华看了看，睡得很安稳，脸上也没有高热引起的潮红，看样子是退热了。 “怎么样？大雷，医生怎么说的？”何芝华问。 大雷把手上的病例本递给她看，低声说道“没啥大事，大夫说是肺炎，给吊了青霉素，吊了三瓶水烧就退了，开了点药就让回来了” “那就好”何芝华放了心，接着又说时间不早了，让她们早点洗漱了去睡。 大雷回了营区宿舍，小槐被张嫂拉着去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许奕就回了家。 洗漱了一番，就躺床边，用力亲了叶茫一口，把她给亲醒了。 “唔，你干嘛”叶茫有点暴躁，扰人清梦要打板子的知不知道。 “乖，吃早饭了”许奕轻笑，大手捏着叶茫脸上的肉不松。 “我不吃，你走开”叶茫眼睛都睁不开，困得很，被他这样捏着脸一点都不舒服。 “乖，我听到你肚子叫了” 本来也没打算叫她起床的，不过叶茫人是睡着了肚子却咕噜咕噜叫了几声，指定是饿了。 “有吗？你听错了，它没叫”叶茫打开他的手，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见她非暴力不肯合作，许奕只好强行扯开了她的被子，抱着去了卫生间，像皇帝一样伺候着刷了牙洗了脸，这才让她清醒过来。 “你昨晚上怎么没回来？”许奕正蹲着给叶茫穿鞋，看着面前的脑袋，叶茫一把就捏住了他的耳朵质问道。 “昨天有紧急任务”许奕只略提了下，站起来牵着叶茫往外走“走吧，下楼吃饭” “哦”叶茫乖乖跟着他走。虽然昨天晚上没回来，不过今天能赶回来陪她吃早饭也算不错了。 一下楼，就看张嫂往桌上摆馒头酱菜，旁边坐着妞妞，头上扎着小啾啾，乖乖地捧着馒头吃，那馒头太大都把那粉嘟嘟的小脸挡了一大半。 “张嫂，早” “早，张嫂” 两人同张嫂打了招呼在桌子边坐下。 “起来了？快趁热吃，我们都吃过了” “妈呢？”叶茫一边接过许奕递来的粥，一边问道。一大早两个妈都没看到人影子。 “芝华上班了，梅子带着小槐出去洗衣服去了” “哦”叶茫也不再问，开始吃饭。昨天晚上她吃了个苹果，热量高但消化得也快，怪不得许奕说她肚子咕咕叫了，是感觉饿了。 怀孕了以后好像饿的特别快，叶茫整整吃了两个大馒头加一碗粥才堪堪饱肚，摸摸小肚子，饱了，留着下顿再吃吧。 刚要起身，就看旁边的妞妞盯着她看，两只眼睛像葡萄一样又黑又圆，可爱极了，叶茫忍不住逗她“妞妞，姨姨带你出去玩好么？” 说完咧着嘴朝她笑笑。 这一笑，就出事了。可能是怕生，妞妞立马就哭了起来，哭声震天。 “怎么啦，怎么啦”张嫂马上就跑进来了。 叶茫有些尴尬“我就逗一下她” 这时候小槐何芝华也进来了，看妞妞哭的厉害，赶紧走了过来。 小槐抱起妞妞哄着“怎么啦，妞妞，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哦？” 叶茫“……”当着人亲妈的面有点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给吓哭的。 “应该是怕生”许奕淡淡地说了一句，摸摸叶茫的头。 小槐见许奕同她说话，脸一下子就红了，一段时间没见许奕，感觉许奕比以前更加俊朗了，眼睛不敢直视他，只拍着妞妞的背，轻轻摇头“没事，小孩子怕生是常事” 叶茫吁了一口气，见妞妞不哭了，也没兴趣留着逗小孩了，拉着许奕陪她出门散步消食去了。 “许奕，我突然发现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可爱了”叶茫皱皱小鼻子，同许奕说。 “哭起来太吓人了，屋顶都要掀掉了”想起刚刚那魔音贯耳，叶茫感觉头皮发麻。 “放心，我们的孩子不会”许奕勾唇。 “你怎么知道不会？他还没生出来呢？” “因为我舍不得让他闹你”猛地一下被撩，叶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一个人冲到前头走着，留下许奕慢悠悠地在后头跟着。 第二天，许奕就跟何芝华说了让把小槐娘俩送回去。 他倒不是因为怕妞妞过了病给叶茫，而是因为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妞妞只要一见到叶茫就哭的厉害。 家里其他人都没事，只要叶茫去逗她就哭的震天响。这样下去许奕怕叶茫会有心理阴影，到时候会害怕或者讨厌小孩了。 再说妞妞的病其实也好得差不多了，小槐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女青年住在他家里也不合适。 何芝华只略考虑了下就答应了。自己儿子都开口了肯定是觉得小槐她们住这里不大合适，再说她也怕等下叶茫过了病，那就麻烦了。 让张嫂帮忙准备了些礼物，便让李远桥帮忙把小槐送了回去。对小槐那边的说法是许家要去叶茫娘家那边拜访，家里没人不好招待小槐，所以只能先送她们回家了。 ☆、第 84 章 王红梅倒是很赞同把小槐母女送回去，摆明了这小槐对许奕不怀好意，想拱了她家的好白菜她第一个就不答应。 小槐当然不想回去了，不过何芝华都开口了，主人家不在，她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亲戚，当然不好再留在许家了，隔天就被大雷帮着送了回去。 过了三个月以后，叶茫的肚子就像吹气一般鼓起来了。不过好在她身体素质不错，不像别的孕妇那般有妊娠反应，她能吃能睡日子好过得不行。 谁见了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懂事的，会心疼人，叶茫可真真算是命好了。 看叶茫肚子大了，胎也坐稳了，王红梅回了樟树沟。 不过她可不是因为心疼叶建国才回去的。按她的话说是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看那张脸都像在看自己的了，没什么好惦记的。 她回去是因为家里那些山货到了收获的时候了，这怀孕的女人多吃这些对孩子好，吃了聪明的。 王红梅回去了四五天，来的时候是叶建国和叶强送过来的。父子俩一人挑了一副扁担箩筐，里头装的满满的。 到了许家，把东西放下，看了看叶茫，见她气色不错，日子过得乐呵，叶建国也就放了心。家里边还有事，王红梅来这边照顾叶茫了，队里的公分没人挣，他得乘着空闲的时候多做些，虽说不像别的老乡靠公分过日子，但是家里这么几口人要吃的粮食可还是地里公分挣出来的，生产队里的活也不能不干。 吃过饭，叶建国就带着叶强回去了。 叶建国这次送过来的东西大部分是山货，一些干蘑菇山核桃之类的东西，还有就是王红梅把家里的鸭子霍霍了大半，杀了处理干净了全都带过来了。 反正都在一个锅里吃饭，沾叶茫的福，大家都能补补。 这次带的东西足够多，时间又紧，叶建国也没来得及去他大哥家里坐坐，看看老父老母。走之前特意交代了王红梅让她拿些东西去大哥家里一趟。 王红梅答应了。是这个理，叶家大伯就在部队军区，茫茫也嫁在部队里，自己来了不去坐坐说不过去，再说家里爹妈还在呢。 其实她之前也去过叶红军家，不过白天叶红军要训练，于凤跟叶家爷奶也要工作，家里两个孩子都工作了，没碰得到人。 这次，王红梅特意打听了部队的出操时间，挑着晚饭的点去的。 也不是去赶饭点，就是只有这个时候才有唠嗑的闲功夫，家里人也都在。 王红梅提着一篮子山货，又在里头放了只鸭子，跟何芝华交待了声晚上不回来吃饭，便带着叶茫去了部队军属宿舍的叶红军家。 这次去果然家里人都在。叶茫娘俩去的时候于凤同叶家奶奶正准备做晚饭。两个人一个在厨房里择菜，一个在擀面皮。听见有人敲门，于凤朝外面喊道 “于景，红红，你们谁去开下门” “哎，马上！”叶红嘴上应着话，从床上下来随意地趿着鞋子去开门。 “谁啊……二婶？” 一开门叶红就愣住了，似乎没想道来的人是王红梅。又看像旁边的叶茫“茫茫也来啦” 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堵在门口了，忙打开门让她们进去，扭头朝厨房喊“妈，奶奶，二婶和茫茫来了” 梅子来了？婆媳俩互相看了一眼，赶紧擦了把手从厨房出来。 “梅子，你咋来了？”于凤问道。 “嗨，我这不是前两天跟建国一道来茫茫这带了好些山货么，早就想着要来你们这一趟的，建国工作事多就没来的成，今天想着有时间就过来了” 王红梅笑着说道。 于凤看着叶茫那明显有些隆起的肚子，在她身边坐下，笑着问她“茫茫这肚子就开始显怀了？几个月了？” 上次叶茫怀孕王红梅也是给这边递了信的，叶红军一家也都知道叶茫怀孕的事。 起初听到叶茫不能生的时候，说实话，于凤这心理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倒不是她本身心就坏，看不得侄女的好。 只不过当初她家叶红同叶茫俩姐妹那样要好，却为了一个许奕闹得有些难看，让她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 在她心里头是她家红红长的好，身段儿好，军人家庭出生，自己也成了军人，怎么看都比 叶茫这个工人家庭出身的侄女强不少，偏生这许奕就看不上她选了叶茫，让她心里头呕着一股气一直没消过。 那次以后，她家跟王红梅家有段时间没来往了，都是各过各的。没想到这王红梅先上门来了。 “快四个月了”叶茫答道。 一旁的叶红好奇地看着叶茫的肚子，很难想象这里孕育着一个新生命。 之前听说叶茫不能怀孕，后来又听说叶茫为了怀上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付中药，受了多少罪，不会真的是苦尽甘来吧，现在终于怀上了。 “茫茫，来我房间坐吧”叶红笑着说，站起来朝叶茫伸手。 看她笑意吟吟，眼神透亮，叶茫也笑笑，伸手搭上去，顺势起身随她进了房间。 “来，坐”叶红拉着叶茫在桌边坐下。 她紧盯着叶茫的肚子不错眼，这人可真是奇妙。之前两姐妹在一个房里睡在一张上下铺说悄悄话的日子好像就在前几天，一下子叶茫的肚子就鼓得这么大了。 一想到她怀的是许奕的孩子，叶红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眨了眨眼睛，轻舒口气，虽然她还有些在意，不过到底还是放下了。 伸手摸摸叶茫的肚子，那厚实有弹性的手感像极了充满气的皮球，摸在上面的手感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你还好么，我听人说怀孕的人都会有反应，弄得吃不好睡不好的”叶红收回手问。 叶茫笑笑“我倒是没什么反应，吃的好睡得香” “哦哦，那就好” 叶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自己都还没结婚，这些话题她完全插不上的。 想了一会，叶红起身在柜子里拿了个小坛子出来。 “茫茫，这是一些果脯，你尝尝看好吃么，喜欢的话就带回去” 叶红打开盖子，从里头拈出两块果脯出来。可能是因为渍过的原因，果脯呈黑红色，皱缩在一起，表面泛着蜜状的汁液，透着酸甜香味，让人不自觉的分泌口水。 这个到是看不出来原本是用什么果子做成的。不过看着还不错，叶茫吃了一粒，酸酸甜甜正合适她的口味。 她虽然不像其他孕妇那样有妊娠反应，但哟莫所有怀孕的口味都会变奇怪吧，她总是觉得口里没什么味道，吃什么都一样，现在吃着这个竟然觉得还挺好吃的。 又拈了一粒放嘴里嚼着，一边问叶红“红红姐，这是哪儿买的呀？还挺好吃的” 叶红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是……是我对象送的” “你有对象啦？”叶茫一脸惊讶，她还以为叶红喜欢的一直是她家许奕。不是她自夸，像许奕这样的男人，一旦喜欢上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再看上别人了。 “是谁啊？什么时候的事啊？”叶茫来了兴趣，追问道。 “就，就前段时间的事”叶红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经不住叶茫的缠问，还是告诉了她。 原来有一次去部队慰问演出，正赶上部队演习，叶红不小心崴了脚落在了大部队后边，演习的时候也没人能顾得上她，最后是一个叫于朝晖的连长遇见了，带着全身负重背着她走了五公里，把她送回了营地。 这样一来二去的，就熟识了。 叶红本身长得不错，正值青春年华，又因为长期跳舞身段发育得很是不错，气质也好，于朝晖一个大老粗能不被迷得神魂颠倒的。知道叶红没有对象后，死死地缠着叶红不撒手，好歹是把叶红这朵花安在了自己怀里。 “可真是好，红红姐，你结婚的时候我来给你送嫁”叶茫打趣道。 “呸，你个嫁了人的送什么嫁”叶红被她这么一说，羞红了脸，冲她翻了个白眼。 “红红，茫茫，在里屋聊什么呢，出来吃饭了” 门外传来于凤喊吃饭的声音，姐妹俩这才起身出门吃饭。 吃过饭略坐了坐，王红梅便带着叶茫回去了，走的时候手里还拎着叶红塞过来的那个装着果脯的小坛子。说是叶茫爱吃特地让她带回去当零嘴的。 王红梅看了一眼，就一些果干儿，也就没推辞拿着了。 回了家，叶茫还拈了好几粒吃了，这酸甜的口感特别对她的味。 王红梅看她喜欢吃，还念叨了几句“别多吃，这大晚上吃这东西也不怕坏了牙” 还问了句“这东西有这么好吃？是什么果子做的？”那果脯黑红黑红皱巴巴的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果子做成的。 叶茫摇头“不知道，红姐对象送的” “怎么，红红有对象了？”被这么一打岔，王红梅也忘了问果脯的事了，只拉着叶茫问叶红对象的事。 晚上洗完澡后，许奕拿着毛巾给叶茫把头发擦干了她就上床睡了。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叶茫被尿给憋醒了，她怀孕后肚子变大压迫到膀胱，晚上起夜的次数变多了。 偏生她自己睡熟了以后忘记自己挺着个大肚子了有一次差点没从床上翻下去。所以她每次起夜许奕都跟着一道起来。 叶茫蹬了下腿许奕就醒了。她今天可能是累着了，人是被尿憋醒没错，不过脑子还迷糊着，眼皮都没打开。 许奕起床打开灯，走到叶茫那一侧，掀开被子准备抱她去厕所。 开始的时候没注意到，从厕所回来的时候他眼尖发现床上有一小块血迹。 “茫茫，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许奕忙摇摇叶茫肩膀。 “嗯？没有啊”叶茫打了个哈欠，准备爬上床继续睡。 “等等，先别睡，茫茫”许奕叫住她，让她在床边上坐好“你流血了，让我看看” 因为起夜次数多了，叶茫穿的是何芝华特地让张嫂帮着做的棉布睡裙。许奕把裙子往上卷起，看了下，果然，底裤上浸着一团血迹。 “茫茫，你坐着别动，我去叫妈来看看”许奕说完就出去了。他是准备去叫何芝华来看看，毕竟他妈是个医生。 叶茫早就被他的话给吓醒了，一动不动地僵坐在床上。她也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啊，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流血了就。 许奕迅速下了楼，因为都住在一楼，敲门的时候，王红梅和张嫂也醒了，开门一看发现是许奕在敲门，忙问怎么了。 知道叶茫流血了，几人急了，一窝蜂似的都跑到二楼去了。 何芝华给叶茫看了看，还好，就一点点血，也没有再出血的迹象了。叶茫也说没有哪里不舒服。让她舒了口气。让张嫂帮着去厨房弄了点紫苏熬水给叶茫喝。 张嫂忙去了厨房，没得多久就端了碗紫苏水上来。 等叶茫喝过了，又等了半个小时，叶茫没有流血，也没有任何不舒适，几人悬着的心才放下。 “没事，这有一点点流血是正常的，估计是吃什么活血的食物，以后注意就行”何芝华说道。她虽然是个外科大夫，但是一些浅显的学识还是懂的，何况她自己也怀过孕生过孩子。 听她这么一说，张嫂纳闷地问道“这也没吃过活血的东西啊，这自从茫茫怀孕了，家里边不该孕妇碰的东西可几乎都没进过了” “是了，这也没吃过啥不能吃的”王红梅也说。 “算了，明天再说，茫茫现在没事了天也晚了大家去睡吧，明天让许奕带她去医院看看”何芝华说道，拉着王红梅同张嫂下楼回了自己房间。 “许奕”叶茫可怜巴巴地看着许奕。 许奕微叹，躺到另一边床上，朝叶茫张开双手“过来” 搂住叶茫，一手抚摸她的背，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没事，有我在呢” “嗯” 第二天一早，许奕发现饭桌上多了个小坛子。吃早饭的时候特地问了张嫂那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是果脯，昨天梅子带回来的，说是看茫茫喜欢吃，叶家大嫂给的” “那茫茫吃了吗？” “吃了啊，她挺爱吃的，昨天回来还吃了好几粒呢”张嫂忙着上菜，顺嘴说道。 许奕皱眉，伸手拿过来，打开来，黑糊糊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用筷子夹出一粒尝了下。酸得他牙都快掉了，拧着眉头嚼了嚼，还是没吃出来是什么。 喝了几口粥才把嘴里的酸味压下去，许奕把张嫂喊了过来，让她看看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张嫂也看不出来，拈了一粒放嘴里吃了，才说“这是山楂啊，不怪你不知道，我们这边没有，是长在北方的” 说着说着，张嫂心里咯噔一下，不确定地说“坏了，好像这东西孕妇不能吃来着” “把这个收起来吧”肯定是不能再给叶茫吃了的。 等叶茫起床，许奕带着她去了市里医院。 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付院长说这个属于孕妇体内激素分泌不平衡，偶尔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一般没什么事。不过他也说了山楂可以活血化瘀，孕妇最好是不要吃的。 ☆、第 85 章 “你说你嘴怎么就这么馋呢？什么都往嘴里塞？”王红梅坐在叶茫的床头板着脸训叶茫。 叶茫一脸无语，她哪儿知道这山楂孕妇不能吃啊，再说了那走的时候那坛子山楂还是王红梅自己接过来的。叶茫心里吐槽，看了王红梅一眼。 才看过去就同王红梅的眼光碰个正着。 王红梅看出了叶茫那意思“嘿，感情那山楂是我接过来的就赖我头上是不？” 见她妈发火，叶茫赶紧摇头“没有，没那个意思” 见王红梅没发火，叶茫又说“妈，医生不说了么，我这是激素不平衡，大多数人都会出现的” “那医生还说了这山楂能活血化瘀，孕妇能吃这活血的东西？”王红梅说道。 说完又瞪了眼叶茫“那怎么之前没事，吃了这东西就出事了？那还不是因为你吃了这个才出事的？”声音渐渐拔高，气势高昂，凶得叶茫一缩。 “医生也说了吃得多了才不好的”叶茫小小声地反驳道。 “那就是吃不得”王红梅坚持。 “好好，那我以后都不吃了”叶茫保证道。 “这还差不多” 许奕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紫苏汤。 叶茫见红情况不严重，医生只让好好休息两天就行了，家里王红梅和何芝华都觉得还是身体太虚得多休息才是。硬压着叶茫卧床一周，每天都让张嫂帮着熬一碗紫苏水给叶茫喝，保胎。 张嫂特地每天早上到菜地里头拔新鲜的紫苏，一整颗紫苏洗干净，连根带叶地熬，熬好后又香又浓。 可叶茫表示她一点都没觉得好喝，香是香，可喝得多了再香都不是那个味了。 虽然全身都表示在抗拒，可许奕端着碗走到床边坐下，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但就那么轻飘飘一眼看过去，叶茫就乖乖地端起碗一口气喝了。 叶茫自己心虚啊。那天晚上见红了，后来许奕知道自己吃了山楂，虽然医生说了吃得少没什么影响，可许奕还是生气了。虽然他没有冲叶茫发过脾气，但只要张嫂熬了紫苏水过来，都是许奕盯着她喝完的。 禽兽啊，那可不是吃饭的小碗，是喝汤的大碗。许奕说反正每天都要喝水，那就喝紫苏水好了，也不影响什么还能保胎。也不要求叶茫一次喝完，但必须要喝完才行。 有时候叶茫闹脾气耍赖不喝，他也不生气，只是收了笑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灿若星光的眼盯着人时压迫感十足。 看得一会儿，叶茫自己就乖乖地喝了。看她喝完了，许奕才会露出个笑模样，捏捏她的脸颊肉以示表扬。 对此叶茫表示“........” ** 王红梅总觉得叶茫这次是因为吃了山楂才这样的，任凭叶茫解释了不少遍她也还是这样认为的，还有个盟友张嫂也是这样觉得的。 而这山楂是谁给的呢，是叶红。 她便在想着这叶红是无意地还是故意的。 “妈，你想太多了”叶茫觉得好笑，“这山楂是红红姐对象给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孕妇也不能吃啊” “那她不知道就敢给你乱吃了？”王红梅斜着眼反问。 “我看哪，她就是眼红你跟许奕过得好了，心里不痛快”王红梅气道，看叶茫拿着苹果啃得欢就火大，伸出手指使劲点点她的脑门。 “我的妈哟，你别想太多，大家都是亲戚她能害我么”叶茫停下啃苹果的动作，无奈地说道。 “你别听风就是雨了，这纯粹就是一巧合，别想了，啊！” “那可不行，改天我得去找叶红说道说道” 不管叶茫怎么说王红梅始终觉得这次就是因为叶红给的那坛子山楂引起的，要不然她早不给玩不给怎么就这个时候给了？ 叶茫心想那咱不就是时候去她家的那不就这个时候给了？ 不过王红梅钻牛角尖了怎么也说不清叶茫也就随她去了，反正她妈也就嘴上说说，再说大伯母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谁也吃不了亏，随她去吧。 * 至于王红梅是怎么跟大伯家去说的这个事，叶茫不知道 。不过后头大伯母又送了几回东西过来，都是些家常菜并没有如同叶茫所想的那般同王红梅翻脸。 可能他们之间自有交际的方法吧。 天气渐冷，许奕待在或许是工作不太忙，许家人待在家里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不再是家里只有叶茫张嫂两个常驻人口了。 入冬了以后王红梅就不顾许家人的挽留回了樟树沟。 按她的说法是年关都到了怎么也不能再外边留着的，叶茫胎也坐稳了，她也放心了。家里还有老有小的怎么也得回去了。 没法子，何芝华只好让许奕亲自送了他丈母娘回去了。 入冬以后，许奕在家的时间多了起来，好像也没多少事可做，每日就是陪着叶茫。 有时候张嫂和何芝华在一块盯着叶茫的肚子瞧，猜猜是男是女。 张嫂说是个男孩，因为叶茫的肚子又滚又圆，而且从背后看去腰还是腰，屁股还是屁股，典型的怀男孩子的样子。 何芝华却说是个女孩子，叶茫的肚子是滚圆的没错，但是却有点突出来，从侧边看有点渐渐的。 叶茫觉得男女都还好，只摸着肚皮抿着嘴笑而不语。 倒是偶尔经过的许一龙会有意无意地盯着叶茫的肚子看，像是在探究到底是男孙还是女孙，不过他没说，而且也没人问他是了。 倒是许奕闲着无事，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堆的木头来，自己拿着工具见天地在书房里刨木头，做的时候还不让叶茫在一旁看，怕木头屑扎着她。 许奕不让看叶茫倒也懒得去看，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慢悠悠地去了楼下，最近何芝华和张嫂在准备年货，来往的亲朋好友多，这些东西也得早早地准备起来。 “茫茫，来，你也跟着看看”何芝华看叶茫下来了笑着朝她招手，叶茫嫁过来了，家里的这些人情往来也得跟着捡起来学着了。 “哎，好” 叶茫在何芝华身边坐下，听她慢慢讲着那些东西是送哪家的，跟自家又是什么关系等等。 ☆、第 86 章 将近年关，叶茫的肚子也差不多五个月大了，肚子圆滚滚的，看着倒是比别人五个多月的肚子要大得多，同院里其他怀孕七个多月的女同志站一块儿，看起来叶茫倒像是七个多月的。 每每叶茫抱着肚子出去遛弯儿，家里只要有人在，总会有个人陪着出去的。 叶茫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肚子刚大起来的那会儿是不大习惯，有时候睡觉忘记自己揣着个大肚，习惯性地翻身却翻不过来会把自己从梦里吓醒外，过了这么些天早就习惯了。 肚子长在自己身上，除了多块肉，其实她自己远没有他人看着笨重。上楼下楼出门遛弯她觉得轻轻松松，之所以和别的孕妇一样时刻抱着肚子，她可不是因为像别的孕妇那样是肚子太大腰椎受不了，她纯粹是因为肚皮鼓起来那圆润的手感特别好，时不时就往上面撸几下过过手瘾罢了。 许家条件好，什么东西又都紧着叶茫吃，她妊娠反应消失以后，吃得多又好，吸收得也好，营养简直不要太足，整个人溜光水滑的，连带肚子都要大一圈。张嫂每天按照何芝华说的给叶茫顿一大锅汤，什么鸡汤鱼汤骨头豆腐猪蹄汤轮番上，开始还担心叶茫吃不了这么多，毕竟叶茫细胳膊细腿的，除了肚子大了点其他地方都没长肉，不过事实证明她还是小看了叶茫。 中午喝完一整个砂锅的鸡汤，连带吃了一整只鸡的叶茫，洗漱了一番后，抱着自己的肚子照旧准备出门遛弯去了。 桌上许一龙手里还端着没吃完的半碗饭，看着叶茫出门的身影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她，她每天都这样？这么冷出去这是干什么呢？” 张嫂见怪不怪，吃着自己的饭随意地答了句“茫茫说中午吃得有点饱一下子睡不着” 扒拉几口饭又说了句“她每天都这个时候出门遛弯的” 吃得有点饱...... 许一龙看看桌上那空空如也的砂锅和菜碟，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半碗饭“......” 今天许奕不在家，何芝华也出差了，家里就只有儿媳妇和张嫂还有他自己三个人。中午老早张嫂就开始做饭了，喊他吃饭的时候桌上摆了一大桌子菜，还炖了一锅鸡汤。许一龙虽说不限制家人饮食，但也不赞成铺张浪费，他们只有三个人张嫂做这么多菜怎么能吃得完？许一龙皱眉，刚准备说几句。 就看张嫂盛了一小碗鸡汤放他面前，然后把一整个砂锅端儿媳妇面前了。端儿媳妇面前去了，了，了···· 然后许一龙就见证了奇迹的发生：他那娇娇小小的儿媳妇以一己之力，快速又不失礼地干掉了几乎一整只鸡。 那细小的还没他拳头大的手徒手撕扯着鸡肉，一撕一扯，再往嘴里一送，几秒后再出来的就是干干净净的一根骨头了。 十几分钟叶茫就把一只鸡吞吃入腹，看得许一龙直咽口水，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小碗鸡汤，里头零星飘着几块鸡肉，许一龙“儿媳妇，不够的话爸这儿还有一碗” 叶茫哪能抢长辈的饭吃呢，摆摆手“没事，爸，我吃菜就好了，你不用给我自己吃吧” 许一龙“······” 待到叶茫出门了，张嫂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还催着许一龙也吃快点“首长，你快些吃，茫茫一个人在外头玩呢，肚子那么大外边路滑摔倒了咋办” 论儿媳妇怀孕之后丧失威严的许首长“······” 不过想着天太冷叶茫一个人在外头是不大安全，许一龙三两下便吃完了饭。刚一吃完，张嫂便匆匆把碗筷收拾了，也没洗就堆在厨房放着，在围裙上擦了手就出门找叶茫去了。 叶茫倒是很好找，谁家有媳妇怀孕了往那几家去准没跑。她以前不爱扎堆玩笑，现在肚子大了倒是喜欢上找人聊天了，都是孕妇大家共同话题也多。 大家都知道叶茫是许首长家的儿媳妇，起先还传出许家儿媳妇生不出孩子的事，大院里还好些人议论过，没想到这一转眼就怀上了。肚子还这么大，脸蛋红红润润的一看就养得不错。 大家伙都喜欢叶茫去串门子。这大院里的人都是有级别的首长家属，家里条件自然都不差的，但是有工作的却不多，大多数都是待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现在不像夏天中午吃过饭后还会午睡一下，大冬天的这么冷哪个还睡得着哩，因此叶茫去串门的时候大伙都是很欢迎的。 家里媳妇怀孕的，婆婆们都想问问平日何芝华是怎么给叶茫补的，看那圆滚滚比自家媳妇大一圈的肚子恨不得是自己儿媳妇的肚子才好。老一辈的人嘛，多吃多喝，人长得越白胖，屁股越大的越会生儿子。那干瘪的豆芽菜身材能是什么好生养的模样？ 同是怀了孕的那些小媳妇就不会想这些了，自打怀孕以后，人就丑了不少，脸色暗沉了不说还长了不少斑，同是怀孕了，从背后看腰还是腰，腿还是腿，还跟小姑娘似的，从正面看，那肚子也比自己发育得好，真真是羡慕得很啊。一个两个都追着问叶茫有什么秘诀没有。 张嫂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叶茫被一堆孕妇围中间坐着侃大山的场面，她一下子就笑了，真没想到以往内敛的叶茫也有这样开朗的时候。 等遛完湾回来，许奕就已经坐下沙发上看书了。 听到叶茫回来的动静，许奕合上书迎了过去。 “呀，你怎么回来了？”昨晚许奕说有任务，说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呢。 “事情忙完了就早些回来了”许奕说。 牵过叶茫的手，神秘地笑笑“跟我来，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叶茫跟着他上了二楼卧室。 一进门就看到了房间里放着的一大一小两只木马，底下是像雪橇一样的弯月形状的木板，摇摆时会像不倒翁一样摇晃却不摔倒。 小的木马大概就是两三岁的孩子可以坐的，上面还贴心的绑了个小藤椅，这样就算再小点的孩子也能坐在上面。 大的木马也是真的挺大，坐一个叶茫绰绰有余了。 看到那个大的木马叶茫笑了“我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个呀” 许奕“再大也还是个宝宝” 额····叶茫眨眨眼，许奕这是，再撩她么？好吧，效果很显着，叶茫捧着自己羞红的脸想道。 “呵”许奕轻笑一声“来，试一下”小心地扶着叶茫坐了上去。 叶茫双手抱着马头试着摇晃了下身体，轻轻一晃，木马便动了起来，一前一后地晃悠着，嘿，别说，还挺过瘾的。这样骑着木马身体随着摆动身体放空，有一点轻微眩晕，好像回到母体一样。 要不是许奕怕她坐太久肚子不舒服强行把她抱下来叶茫觉得她可以在上面呆一天！ ☆、第 87 章 天气越来越冷了，老许家饭桌上的菜色但是越来越丰盛了，倒不是说吃得有多么多么好，而是在这个冬天大家循环反复地吃着萝卜白菜的时候，许家还可以换着花样吃。 多亏了张嫂秋日里做的那些咸菜，菜干之类的，还有樟树沟那边，叶建国早早得就把暖房给搭上了，要不邮寄，要不就让叶强过来，给叶茫和叶红军家都送一份。 当然，因着王红梅同志的小气，叶强给许家送的次数多些，叶家那边带的东西多的话，就给送过去一点，要是带的东西少，那是半点也分不到的。 王红梅同志小气又记仇得很，她始终记得上次叶红给山楂的那事，虽然说最后说开了吧，但总心里有点想法的。 叶强虽然觉得她妈这思想不对，可他就一个人能带过去的东西有限，他姐挺着个大肚子，隔家里这么远想吃些啥也吃不到，他心疼着呢，就默认了他妈的做法。 “许奕，带茫茫下来吃饭”张嫂站在楼梯口喊了一句，手上还拿着锅铲，听到许奕应了一声又匆匆进了厨房。 天气冷，这饭菜不抓紧吃就全凉了，凉的东西下肚那可不行。 叶茫被许奕牵着下来了，冬天穿得太厚，她肚子又大，活动的时候感觉费力得很。 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叶茫耸耸鼻头“今天张嫂肯定做酸菜汤了”酸酸的味道让她的嘴里快速分泌了口水。 许奕抬手钩了下她下巴，笑笑“张嫂哪天不得做你爱吃的？就馋了？” 叶茫挥开他的手指，白了他一眼，傲娇道“可不是我要吃的” 桌上饭菜都摆好了，大家落座之后，张嫂就把叶茫的专属的碗摆在了她面前，里头装了满满的饭。 叶茫这碗还是许奕特意去后勤新领的，原来也不是饭碗，最大的碗也没这个大，这是个搪瓷汤盆。 本来大家都用的是一样的碗，但自从叶茫怀孕之后，饭量大得惊人，几口下肚一碗饭就没了，多盛了几次饭后，她就不乐意了，老嚷嚷着自己吃得太多了。 索性许奕特地去了一趟后勤，挑了个大碗回来，吃小碗也是一碗，大碗也是一碗，没得什么差别的。 叶茫，叶茫表示已经麻木。 张嫂把叶茫的专属饭碗拿出来时，大家都吓了一跳，何芝华骂许奕不像话，尽瞎弄些名堂出来。 许一龙“……”没有说话，他想到了上次同叶茫吃饭的场景，深觉许奕这样做是个不错的决定。 不过，碗是大了些，但没关系啊，人吃得完啊！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孕妇的肚量，简直是可以容纳一切了。 原本他们都习惯吃馒头窝头喝稀饭粥就菜的，但叶茫怀孕之后吃这个就有点不顶饿了。 馒头吃完了其实饱肚得很，但也不知道叶茫是怀孕之后消耗量大了还是口味变了，就着馒头吃完饭是饱了，过了两个钟头肚子又呱呱叫了，张嫂便想着给她换成米饭会不会好点，嘿，还真是，虽然吃得多，但好歹没再说过肚子饿了。 大碗里的食物肉眼可见地在减少着，何芝华和张嫂时不时用筷子给添上点，满脸慈爱地看着叶茫，那模样就算叶茫把整桌菜吃得一干二净她们也只会高兴地说上一句“能吃是福”了。 连许一龙看着叶茫吃饭的架势都不自觉地要多吃一碗饭，每每抱着自己吃到撑的肚子都忍不住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吃了那么多。 许奕挨着叶茫坐着，安静地吃自己的饭，有他妈和张嫂在，想给媳妇儿献殷勤的机会都没有。 正吃着饭呢，正巧叶强过来了，照旧提着大包小包的，还背着个背篓。好在小伙子身材高大力气也大，送他进来的小战士要帮他提点他都给拒了。 “哟，强子来啦”何芝华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叶强，高兴得招呼了声，她挺喜欢叶强的，这孩子活泼，比许奕看上去让人喜欢。 一看是叶强来了，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张嫂还起身准备给叶强去沏壶热茶去去寒气“强子，外边冷吧，我给你倒杯茶去” “哎，别，别”叶强连忙说“您别忙了，我不冷，真的” 一看就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叶强怪不好意思的，上门做客不赶饭点的，回去估计又要被他妈抽了。 他不好意思得挠挠后脑勺“芝华婶，一龙叔，姐夫，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管我真的，我吃过饭来的” “那行，你先坐会儿”许一龙发话了。说完这句又对着其他人说了句“快些吃吧” 好在叶强来的时候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过不多久就都隔下了筷子。 许奕起身给叶强倒了杯茶，在他身边坐下“强子，喝点水” “哎，谢姐夫”叶强赶紧接了过来。 叶强往叶茫的方向看了几眼，捧着杯子喝了几口水，表情有些纠结。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他姐了，可他姐光顾着埋头吃饭了，也没搭理他一眼。他可看到了，他姐捧着那个大得放下她整个头的碗吃得香着呢。 那可真的是个巨碗了，他坐这儿就一直盯着他姐看了，看得出来那碗里应该是盛了满满一碗饭的，没见那碗边还留着痕迹么，她姐可真厉害啊，这么大一碗饭都快吃光了。 “姐夫，那个，那个”犹豫半天，叶强还是忍不住凑到许奕身边小声地问“我姐没什么毛病吧？咋这么能吃？”生产队里养的猪仔也没她这么能吃的。 “嗯？”许奕抬眉，没想到叶强会这么问。下意识看了叶茫一眼，看叶茫没听到这才轻斥了叶强一句“胡说” 叶强缩了缩脖子，不说话。 许奕一看他那表情就笑了“茫茫没事儿，她怀孕了后胃口好了点儿，所以吃饭吃得香” 叶强撇嘴，心里暗暗吐槽:这胃口好得不是一点儿吧，他这姐夫真是心偏上天了，只怕他姐放个屁都是香的。 许一龙何芝华也坐了过来。 “强子来了就在家多住几天”许一龙说，他挺喜欢叶强的，这孩子稳重踏实。做事务实能吃苦，又不像其他农村孩子一般胆小自卑，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是啊，强子，这回可得在家多住几天才是”何芝华也说。 “叔，婶儿，谢谢你们的好意了，不过我这回还真是有事”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什么事？你可别唬我”何芝华佯装不高兴说。 叶强慌忙说不是，把今天的来意给大家说了。 今天他也不是特地来看叶茫的。他大伯叶红军那边往樟树沟拍了封电报，说是翻年后叶于景就要结婚了，年前于凤给他相看了个媳妇，双方家庭都觉得挺合适的，就想着把事定下了。 现在这时候，只要相看上了，结个婚那可是快得很。但眼瞧着就过年了，叶红军家同女方家商量了翻过年来就办酒。 年前要准备的事儿太多，今年过年他们也不打算回樟树沟了，叶红军就拍了电报回去告诉叶建国王红梅这事，顺便告诉他们叶于景年后结婚的事儿。 这不，叶建国和王红梅知道这事了，就收拾了点东西，让叶强带着去部队给爷奶大伯一家拜年了，顺便让叶强去许家一趟，让许奕叶茫年初二就不要回娘家了，大着个肚子就别两头奔波了，反正年后要去喝喜酒，到时候他们去看她就是了。 “是这个理儿”何芝华点头，心里对亲家是愈发有好感了，外面雪下得大，路滑得很，这叶茫肚子这么大还真怕出点啥事。 “强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叶茫抱着肚子慢慢在许奕身边坐下。 “哟，姐，你可算吃完了”全家都下来饭桌，就她还在那吃个不停。 看叶强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叶茫就知道他肯定在笑自己吃得多，很羞耻得脸红了。强装着凶狠瞪他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 “我们在说你大伯家呢，你于景堂哥要结婚了”何芝华笑着说。 “真的？什么时候啊”叶茫挺意外的，之前没听过他有对象，这么一会竟然就要结婚了。 “年后，爸妈让我们今年年初二不回去了，等年后他们过来看你，顺便住几天”许奕接过话头。 “这样啊，也行”叶茫点头。 “茫茫，强子等下还要去他大伯家，你跟许奕也一道去”既然是提前拜年，何芝华的意思是一道去得好。 “好的，妈” 去叶红军家之前，张嫂还拿了两条自家做的熏的焦黄滴油的腊肉和一些菜干，用绳子串了，让许奕提着。毕竟是去叶茫大伯家，总不能空手去的。 见到许奕他们，于凤脸上立马挂上了笑，许奕来得少，难得见上一次面。 忙招呼他们几个进屋坐。 “可真不巧，他爸上营里去了，红红也下连队去了，今天于景和他对象陪着爷奶上市里买布去了” 于凤一边给他们三倒茶一边说，这是解释家里怎么其他人都不在。 “嗨，没事，婶，就是我爸妈让我给你和大伯爷奶提前来拜个早年，翻年他们再一道来”叶强说。 “唉，行”于凤点头。 “大伯母，于景哥结婚要是有忙不过来的地方，你就跟我说，我这不太方便你就使唤许奕也是一样”叶茫也说，结婚嘛，虽然程序简单，但是要准备的东西却是不少的，她这样说也是怕于凤有什么难事不好开口。 “是啊，大伯母，有什么要帮忙的您跟我说”许奕说。 其实吧，于凤倒真是有处想问叶茫能不能帮忙的。 叶于景对象是市医院的一个小护士，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里就一个弟弟，比她小两岁，家里条件算是不错了。这回是于凤一个熟识的军嫂牵线做的媒。 虽说叶红军家条件也算不错了，女方要的彩礼也不多，到时候结婚了还带陪嫁呢。不过现在结婚都流行三大件之类的，人女方也没过分要求，就让买一只手表。 他们这儿的规矩是结婚前，男方还得给女方做一身新衣服才是，这是体面人家注重的。 于凤搜刮了全家人赞下的布票，做一身衣服是够了，这不今天叶于景对象来了就让领着去市里扯布了。不过让叶家爷奶同去就是让老人看看新媳妇会不会持家罢了。 这布票是有了，可这手表还没个影呢！ 他们家几个都是有工作的，平时发的各种券票加一块也不少，可手表要的票手里却是没有的。于凤就发了愁。本想着找叶茫试试，看她能不能帮上忙，她想着许家应该能弄得上。 不过叶红军严辞训斥了她，让她不要去找叶茫，还振振有词“难道没有手表这婚就结不了了？” 按他的意思，侄女是嫁得不错，但她就是嫁太好了些，自己家因为这些事去找她帮忙让首长知道了像什么样子。 于凤跟他吵了好几架，他也不松口，最终于凤也歇了这心思。 不过既然现在叶茫主动开口了，于凤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口“茫茫，还真有事要你帮忙才行” “大伯母你说” “这不你于景哥要结婚了嘛，女方家让买一只手表”于凤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只有叶茫一个人还好，她不会有半点不好意思，可这会儿许奕还在边上呢，她感觉有些尴尬。 “手表？”叶茫看向许奕，这个得许奕才能弄到。 许奕捏捏她的手，笑笑，又问于凤“是女士手表吗？回头我让李叔去问问” “不，不不” 于凤连连摆手，看许奕以为她是要他们帮忙买一只手表，连忙说“我就是想问你们有没有手表的票卷”她可没那个脸让人白送一只新手表。 “应该有的，我改天给你送过来”许奕说道。 “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去哪里弄这个呢”于凤松了口气。 叶红军家没有沙发，只有长凳和矮凳，叶茫坐在这木凳上坐久了感觉屁股硌得痛，该说得也说了，便起身同于凤告辞。 “咋不多坐会？就留这儿吃晚饭吧，难得来一次呢”于凤坚持留他们吃饭。 “不了，大伯母，家里头做晚饭等着我们呢”许奕婉拒了于凤的好意，他看叶茫屁股扭个不停就知道肯定是凳子太硬铬着了，哪还会留下来。 一旁的叶强一乐，心道，大伯母这是不知道他姐的饭量有多大，也不怕把缸里的米吃空。 不过出门在外，总要给他姐面子的，用力正了正表情，把笑意憋了回去。 指着墙角的背篓对于凤说“大伯母，里头是我妈让我带来的，说给家里添个菜”说完就跟在他姐姐夫后头走了。 等他们走了，于凤才关上门。拖过那背篓来，看看里头有什么。 因着要过年的缘故，王红梅在里头放了两条腊肉，几条熏鱼干，再底下就是新鲜的白菜豆角辣。还放了一包菌子之类的山货。 看到这些，于凤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些。有了这些，家里过年也可以添上几个菜，还可以留一大半，等年后做席面。 许奕提过来的那两条腊肉，过几天于景去对象家里，让他提上一条去，那可就体面得不行了。也让人家知道她于凤可不是个小气的婆婆。 说是改天送，其实第二天许奕就让大柱帮着把手表票送过去了。也不麻烦，何芝华手里就有，她一个医生平时手上也不戴这些，票留手头好久了也没用出去。 叶红军知道了这事后又跟于凤吵了一架，不过人家都送过来也不好还回去，只好做罢。 ☆、第 88 章 叶于景的婚礼在正月二十，这是男方女方共同选定的日子，意在趁着过年的喜气还没过去，再添点彩。 婚礼在军属宿舍楼办的，比叶茫结婚那会儿可办得热闹多了。 叶建国一家提前一天赶过来了，在叶家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忙活开了。 王红梅跟着于凤还有来帮忙的军嫂们在楼下忙着和面擀面蒸馒头切菜。叶建国跟着叶红军还有他战友们去各家各户借凳子桌子碗筷。 军属楼前头有一大块空地，叶红军家今天就把借来的桌椅板凳支棱在这块，人多，地方也大，办席面倒挺好。而且这军属楼也在部队边缘了，女方来人吃席面也不影响。 叶茫作为男方的这边的人肯定也是要出席的，倒是许一龙这个军区首长不太好出面，但算起来又是亲戚，所以何芝华也准备了随礼让许奕带过去，算是一点心意。 叶茫也没想到堂哥的婚礼会有这么热闹，她到哪里的时候吓了一跳，像是在村里结婚似得，人可多了，估计整个军属楼的人都来了。 婚礼还没开始，大家有的在帮着摆桌椅，有的在洗完，洗完之后让家里的孩子帮着送到桌子上摆好，还有的在帮着切菜洗菜。 到处都是人，很多孩子没事做，就在追着打闹嬉笑。叶茫在人群里找了许久才看到王红梅的身影。拉着许奕挤了过去。 “妈，你干什么呢？我爸和强子呢？” 听到叶茫的声音，王红梅吓了一跳“你这孩子从哪冒出来的？我洗菜呢，等下急着下锅呢” “你爸跟着你大伯去忙了，强子跟着你于景哥接你嫂子去了”王红梅一边说手上动作还没停过。 “那我大伯母在哪？”叶茫问。 “在楼上呢”王红梅看了看四周，今天来的小孩子挺多的，到处打打闹闹的，叶茫挺着个大肚子等下碰着就不好了。 “许奕啊，你带茫茫上楼去，这底下人多等下撞着哪里就不得了了” “妈，我们这就上去”许奕点头，牵着叶茫，小心地护着她上了楼。 “妈，那我们先上楼了啊”叶茫一边走一边回头跟王红梅说。 “行啦，去吧，去吧”王红梅说完立马又洗她的菜去了，她今天可忙着呢。 “大伯母？大伯母？”楼上大门开着，叶茫跟许奕进去了也没看到人。 “哎，在呢”于凤听见声响，应了一声。不一会便从叶于景的房里出来了，手里还抱着个藤篮，里头装着花生红枣。 “许奕和茫茫来啦，我刚在于景房里放东西呢”于凤脸上一脸喜气，笑吟吟的。她上身穿了一件新军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 “大伯母”许奕向她打了声招呼“让茫茫陪着你在楼上坐会，我去楼下帮忙” “行，你去吧” 等许奕下楼了，于凤拉着叶茫进了叶于景那屋。 平时简洁的屋子因为结婚被人放了不少东西，窗户和四面墙墙都贴上了用红纸剪的双喜字。床上还平铺着一床大红牡丹花被。 被子的一角已经掀开了，里头散着些红枣花生，不用说，之前于凤就是在干这事。 “茫茫，你帮大伯母把这些红枣花生撒在被子下头啊” “好”叶茫把被子掀来，学着于凤的从藤篮里抓着红枣花生均匀地洒在床上。 “大伯母，这红枣花生洒床上干嘛，这晚上可怎么收拾？”叶茫一边洒一边问，这满满一床的花生枣子，晚上睡觉怎么办呢。 “这就是图个吉利”于凤道。 “我结婚的时候我妈怎么没弄？”叶茫嘟囔道。 “那是樟树沟不时兴这样，所以你妈才没弄的” 正说着，叶茫洒花生的时候往后退没注意到后面地上掉了颗枣，一脚就踩上去了。差点没把脚扭伤。 好在她反应快，身体一旋，直接坐在了床上。 “嘶”别说这床还真铬得慌。 一看叶茫坐在了床上，于凤大惊“呀，茫茫你怎么能坐在床上呢，赶快起来”声音隐隐带着一丝怒意。 叶茫立马给站起来了，看着脸色黑下去的于凤，叶茫有些茫然，她看得出来大伯母有些生气了。 “怎，怎么啦？” 于凤本来想发火的，要换个人她说不得就破口大骂了，可看了看叶茫，她压抑着怒气，摆摆手“没事，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了，你出去坐坐吧” 叶茫蹙眉，她压根就不知道哪得罪了大伯母，怎么就突然这样了。不过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叶于景的房间。 客厅里也没有人，大家都在楼下呢，她想了一下，与其面对大伯母那张黑脸还是下楼好一些。 房间内，于凤黑着一张脸把叶茫洒上去的花生红枣扫了下来，又去拿了柚子叶做的苕帚着重把叶茫屁股坐的那块给扫了扫。然后再重新给铺了红枣花生上去。 “妈，要不要我帮你”叶茫找不到许奕，只好去粘着王红梅了。 “去去，我不用你帮忙，欸，你怎么下来了？”王红梅从身后拉过一条长凳让叶茫在身边坐下。 “许奕去帮忙了我找不到他就来你这了”叶茫老实说道。 “那你不是跟你大伯母在一块吗？” 手里这盆白菜洗干净沥干水，王红梅搬着这盆白菜送去了另一边炒菜的地方，又转回来接着洗菜。 见叶茫不回答她，眼一斜“你妈我问你话呢？你不好好在楼上呆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叶茫嘟嘟嘴，这才把刚才在楼上发生的事告诉她。 王红梅听完，洗菜的手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愣了一会，手上动作又继续了。 “没事，你大伯母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那她为什么生气？”叶茫不解。 “你还小，不知道这些讲究。这结婚啊，新人房里的床可不能随便坐的，尤其是孕妇” “为什么呀” “为什么？”王红梅一边说一边沥白菜“这老话说，大肚婆坐了新娘的床，会把新娘肚里的娃给吓跑，就生不了男娃了” 叶茫“……”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行啦，你就算没坐在那床上，谁能肯定他家就生的是男娃子？都是封建迷信”王红梅一脸淡定。 叶茫“……” 十点多的时候，接亲的人都回来了。 两位新人都穿着一身新军装，胸前还带着一朵大红花，俱是笑容洋溢。 叶于景的对象叫高小丽，看上去也是活泼可爱，就是个头不像她的名字那样，反而娇娇小小的，站在叶于景身边比他矮上个一头半。 不过看叶于景和于凤的样子，母子俩对高小丽倒是挺满意的。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茫茫，发什么呆？”一只大手揉了揉叶茫的脑袋，偏头一看，是许奕。 “你之前不是在楼上跟大伯母在一起吗？怎么一个人坐这儿”许奕老远就看叶茫孤零零地单坐着一张桌子，趴在桌上把玩着一根筷子。 “别提了，大伯母心情不大好”叶茫垂下头叹了口气。 “今天大喜日子还不高兴？” 叶茫看他一眼，刚想说话，又想起来这是在外边，四周看了看，才凑近许奕跟他偷偷地咬耳朵，把楼上发生的事跟他说了。 许奕抬手用食指挠挠她的小下巴，唔，怀孕了营养充足肉肉的，“行了，妈不是也说都是迷信么，吃过饭我们就回去了，你可别乱跑了，乖？” “嗯” 叶茫点头，还是趴着的姿势没变。 席面上的菜味道不错，负责做饭的军嫂都是在食堂里掌厨的，今天可都使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 叶茫吃着也觉得好吃，比张嫂做的也不差。 吃过饭，许奕先去跟老丈人丈母娘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叶茫回去了。 路上走到一半，叶茫不肯走了。 “怎么了，茫茫？”许奕讶异。 “我饿了” “它也饿了”指指自己滚圆的肚子。 “那我们现在就快点回去，回去就有吃的了好不好”许奕劝道。 眼前的人摇头，看她那样子，要不是蹲不下去许奕估摸着她能直接蹲地上去。 许奕无奈“那你在这等我？我去拿吃的？” “好啊” “好什么好”许奕赏了她一个暴栗。这路上还有积雪，要是脚踩到结冰的地方可怎么办。 “那你背我或者抱也行”叶茫耍赖。不知道孕妇是矫情又善变的吗？尤其是饿着肚子的孕妇，还敢敲我。 唉！许奕轻叹，两手一摊，实话实说“茫茫，我抱不动” 表情有些忧郁颓废还夹杂着一丝伤心。 “我逗你玩呢？”看许奕这样子，不忍心的马上换成了叶茫，两手搂着许奕的胳臂抱在怀里“许奕，许奕，我们回去吧” “现在就回去？”许奕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几不可见。 “现在就回，走吧” “好” 怀孕以后不光能吃了智商也下降了不少。 回到家，张嫂果然在锅里热着饭。听到叶茫说饿，赶紧进了厨房。 “来，茫茫，我特意在灶上煨了一罐鸡汤，我就猜到你一准没吃饱” 用勺子撇开浮油，张嫂给盛了一大碗出来，放在叶茫面前“来，茫茫，快吃，可别饿着了” “谢谢张嫂”叶茫冲她笑。 “谢啥谢，快吃，许奕要不要吃点？” “我吃过饭了”许奕摇头，顺手拿起一个梨子削皮，这是叶茫的餐后水果。张嫂去忙了，叶茫在这里吃饭他就坐旁边陪着，虽然安静，但是却很温馨。 晚上叶建国一家是回许家睡的，知道亲家来了，何芝华早早的就同张嫂一道准备了房间。 不过叶建国三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桌椅板凳之类的，大家吃完酒就顺手带了回去。不过那些碗筷锅盆还得清洗完明天再送回去。屋子也得打扫干净了。一直忙到天黑才带着一身疲惫回许家休息。 这个时候叶茫抵挡不住睡意早就睡得香甜了。 叶建国一家在许家住了两个晚上便匆匆赶回樟树沟去了。出来这么久了家里的事一堆，不赶紧回去只能越积越多。 回去的时候许奕要送，叶建国没同意，他们来的时候是挑箩背筐的，回去的时候就单身一人，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第 89 章 孕肚七个多月大的时候，叶茫早产了。 很平常的一天，许奕同李远桥一早就出去了，何芝华去医院上班了，许一龙彼时去了外省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 叶茫照旧睡到九点多起床，才下楼吃早饭。 张嫂把早饭给她端出来“茫茫，你吃完就放那儿，等我回来收拾知道吗？今天部队杀猪，我得去接点猪血去” “行，你去吧”叶茫咬着馒头含含糊糊地回道。 “那我走了啊”张嫂拿了个木盆急匆匆就出了门。 叶茫慢悠悠地吃完早饭，看着几个空碗这样放着实在不好看，就端进厨房里顺手给洗了。 收拾完以后，又慢悠悠地晃到沙发上坐着，思考今天这一天要怎么过。 没多久就感觉不大对劲，屁股底下湿漉漉的。 难道是来例假了？不对啊，都怀孕了还来什么例假。顺手摸了一下屁股，透明的水渍，叶茫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羊水破了。 她也不慌，就抱着肚子慢慢起身，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想起自己要是出去了家里人回来没看到她着急怎么办。 于是又走回去，从墙边柜子的抽屉里拿了纸笔给张嫂留了句话:张嫂，我可能快生了，我去医院了，你记得给我爸妈拍个电报。 肚子隐隐往下坠，还一抽一抽得疼，叶茫一边深呼吸一边往外走，她知道大院外头有站岗的小战士，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了大柱。 看叶茫一个人捂着肚子出来，脸色还发白，大柱赶紧跑过去扶她“嫂子，你这是咋啦” “没事，我就是快生了，你送我去医院吧”叶茫忍着痛轻道。 “哦，啊？我的个亲娘老子呃”大柱差点没给吓死。忙把叶茫扶到一边叫了站岗的一个战士帮忙，李远桥开着车出去了，首长也不在，他们只好跑去借了一副担架，让叶茫躺上面抬着她，用五公里越野的速度往大门方向跑去。 好在赶上一辆外出任务的大卡，听说许首长家的儿媳妇早产了，人二话不说脚踩油门就往市医院去了。 张嫂好不容易接到小半盆猪血，正小心地端着往回走，结果就有相熟的婶子跑过来告诉她“哎哟喂，张嫂子，赶紧的，你们家小叶好像出事了，听战士说是抬着出去的” 啊？张嫂当时就慌了神了，手里的盆往地上一扔就往家里跑，那猪血洒了一地。 张嫂气都快跑断了回了家，进门一看叶茫不在，立马往外跑，问过门口的战士知道叶茫已经送医院了才略放了放心，回屋里收拾了些叶茫的衣服又匆匆往市医院赶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叶茫已经进了产房。何芝华穿着一身白大褂在外头守着。 “芝华，怎么样了？”张嫂跑过去抓着她的手问道。 “没事，没事，你别急”何芝华看了一眼手术室“茫茫进去才半个小时，还早呢” “你说茫茫怎么就早产了呢？要是我不走来就好了”张嫂那个悔啊，眼泪直往下掉，抬起手来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呢？”何芝华连忙抓住张嫂的手“快别这样，医生说了这次早产是特殊情况，原因不明，跟其他人都没关系” “不是怀胎十月吗？咱茫茫怎么就早产了呢？这才七个月啊” “现在还不知道，你先别急，等茫茫出来了再说”何芝华劝道。 “没事，七活八不活，茫茫肯定没事的”张嫂喃喃道，是在安慰何芝华也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心情都很焦虑，按捺着坐了一会儿，张嫂突然说“这，这手术室的门还挺结实，里头的动静外头一点都听不到” 一听这话，何芝华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很清楚这门是不会有这么好的隔音效果的，怎么茫茫这半点动静也没有？不过怕张嫂担心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暗暗掐着自己的掌心。 手术室台上，叶茫憋得满脸通红目眦愈裂。肚子绞痛不断，像潮水一样起伏不停，可她不敢泻气，只能死死顶住。 眼泪模糊了双眼，朦胧中她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黑暗，压抑，窒息，泥土下面压着一具身体，骨骼粗壮身形高大，干燥的泥土占在上面，几乎看不出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灼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地底都可以感受到的高温。让叶茫想起了许奕带她吃过的一道菜“荷叶鸡” 在底下呆了好些天，那尸体都快要蒸熟的时候，外头有了动静。 “峰哥，阿力那家伙说水源已经没有了，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问道。 而他问的对象是一个身材精瘦却充满力量感的年轻男子，二十多岁，神情淡漠，带着一丝狠意，勾唇冷笑“是不是真的，挖开来看就知道了” “行，听你的”黑瘦男人往后一挥手“兄弟们，开挖” 一米，五米，十米，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呸”那黑瘦男人吐了一口唾沫，有些丧气“老大，峰哥，都挖了这么深了，这土还是干巴干巴得，连他妈的石头都风化了，还能有水么？” 他问了，却没有人回答，大家都在埋头苦干，嘴唇干裂得让人不敢浪费一口唾沫。 “老大，这里有具尸体”有人感觉挖到了什么东西，小心刨出来一看是具尸体。 连石头都沙化了一捏就碎，这句尸体居然还保存得这么完好。 众人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只有一个信息“这底下有水” 地底下有水！众人顿时感觉全身充满力量，加速了挖掘速度。 没有人看到被他们挖掘出来又顺手丢在一边的尸体，烈日的炙烤下，衣服在慢慢变焦变黑，沙化，被风吹走。 身体特征体现出来，是一具不带什么美感的女性尸体。皮肉慢慢萎缩，附在骨头上面，慢慢变脆，变焦，随即风化，随风消逝。 “妈的，功亏一篑”连一向淡定的峰哥也忍不住了，挖了将近百米，别说水源了，连百米深处的泥土都不带半点水分。 希望又再次破灭。 众人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慢慢起身，拿起工具搀扶着走了。他们不知道明天怎么办，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但也还是要去找不是么？ 叶茫醒过来时，意识还有些恍惚，整个人昏昏沉沉不知今昔何兮。 脑海里只残存着一个印象:那具沙化的身体好像是她…… 许奕第一个发现叶茫醒来“茫茫？茫茫？你醒了” 他拿了两根棉签蘸了蘸温水在叶茫唇上润了润。 感受到唇上的湿意，叶茫舔了舔唇，水的感觉让她舒服了点。 “许……奕”沉睡过后，说话有些艰难 “是我，茫茫”许奕轻抚她的脸颊。 “好久……不见”叶茫只觉时间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 “傻瓜，才过了一天而已”许奕轻笑。 “许奕，快点把你闺女抱起来，到她吃饭的时间了”何芝华手里拿着瓶奶风风火火地开门进来。 “好”许奕嘴里答应着，身子却半点不动。 “哎你怎么不……”话音戛然而止，何芝华看到了醒着的叶茫，有些惊喜又有点懊恼“呀，茫茫醒啦！是我吵醒了了吗？” 叶茫摇头“闺女？” “这就是我们的闺女”许奕将小包被包着的闺女放在叶茫的床上。 “唔，好胖”叶茫皱眉，嫌弃地扭开了头。 许奕“……” 捏了捏眉心，无奈道“那也是咱闺女” 他并没有反驳叶茫的话，他闺女是的的确确很胖，没错。因为太胖还差点害叶茫难产，之前照片还以为是双胎，结果生出来的就只有这么一个胖乎乎的丫头。弄得许奕差点以为还有一个在肚子里，唉，他的胖闺女哟！ “没事，胖点好，胖点好，皮实”何芝华乐呵呵的说。 叶茫无语，看着面庞怕不是胖一点啊！ 许奕把闺女抱回摇篮里放着，在叶茫腰后垫上枕头扶她起来喝粥。 “我妈知道我生了不？” 许奕拿勺的手一顿“我看到了你写给张嫂的字条，就给爸妈拍了电报” 给叶茫喂完一勺，许奕又说“你说你心怎么就那么大呢？”语气里是满满地无奈。 “这不是家里人都不在，我怕你们找不到我着急嘛”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叶茫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外头那么多人总会有人通知许家的，哪用得着她操心。 许奕也不说话，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直把她看得心虚转开目光才继续给她喂粥。 给叶茫喂完一碗粥搽完手脸，胖闺女哇啦一声响哭了起来。 哭声嘹亮高亢，绵延不绝…… 叶茫捂着耳朵看许奕熟练地哄胖闺女，然后解开包被换尿布。 直到许奕解开闺女的包被，那小腿不停地蹬着，叶茫才真正意识到她闺女有多胖了，那肉肉的胳臂腿像莲藕似得一节一节的，她估摸着得有十多斤吧。 想想方才的哭声，很好，对得起这一身的肉。 “许奕，咱闺女多少斤？” “嗯？”许奕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摇晃着闺女的动作都缓了缓，直到怀里的胖闺女撇撇嘴有要哭的意图才继续摇晃起来。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实在是太胖了”叶茫指指他怀里。 “茫茫，这样咱闺女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我累了先睡了”叶茫敷衍着，滑下身体盖着被子睡了。 许奕看看她，又看看怀里的胖闺女，摇摇头。 等王红梅叶建国收到电报，知道自己闺女生了也吓了一跳。 不是才七个多月么？怎么就突然生了？ 没功夫想那么多，夫妻两急急忙忙收拾收拾就往市里赶。 一进病房，王红梅左右看了看，直奔孙女而去。径直从许奕怀里抱过孩子。 还没抱完全呢，双手就往下一坠，吓了她一跳“哟，这孩子可真沉，压手得很” 叶建国围在她边上眼馋得想抱抱，他是没王红梅手快这才落在了后头。好在没过一会儿，王红梅手就酸了，实在抱不动了把孩子交给了他。 王红梅一边甩着手一边说“这孩子可真沉手” 叶建国抱着孙女眉开眼笑的，没关系，他是个男人，抱的动他孙女，他不嫌压手。 王红梅这才有时间问叶茫“怎么才七个月就生了？” “医生说是孩子太胖了，张力太大引起的”许奕解释道。 “咱茫茫也不胖啊，怎么这孩子生出来这么胖呢”王红梅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大人孩子都没事，她也没有纠结太多。 “这孩子起名了吗？”王红梅问。 叶茫刚想说没有，就听见许奕说“大名还没起，小名我妈起了，叫十五” 似乎是担心叶建国王红梅误会，特地加了句“因为这孩子出生时足十五斤” 好啊，之前叶茫怎么问许奕都不说，真没想到丈母娘一开口人家就主动说了，哼！ “我看叫十五挺好，挺好”叶建国笑呵呵的。 王红梅还能说什么，总不至于起个什么胖胖之类的小名吧。 叶茫看着一家老小围着胖闺女逗弄，脸色浮现着笑容，看着看着睡意来袭，渐渐合上了眼睛，真好！ 许奕看叶茫睡着了，轻轻地给她掖了掖被子，在她眉心出烙下一吻…… 生活美好，仍在继续不是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