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全本校对】《末日：倒计时》作者：一粒米饭 文案： 什么比死亡更可怕？ 也许是看着破灭一点一点逼近，却无能为力。 滴答，滴答，那是毁灭之日倒数计时的声音…… 本文纯属虚构，一切具体地名都以字母代替，各位就把它当平行世界架空文看好了。 没有异能，没有进化，更不会出现T病毒暴君，讲述死过一次的普通女人如何在末世挣扎求生。 内容标签：重生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枫 ┃ 配角：杜子秋，迪恩，大卫 ┃ 其它：世界末世，倒数计时，怪物，天灾 第1章 重生 那一天，是整个世界的终结之日。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所谓的神明吹响了审判的号角，在人间无情地洒下代表灾难的种子。各种意想不到的天灾，以及无法治愈让人变异的奇怪病毒，绝望之下扭曲的人性还有各种大肆破坏的恶行。世界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地狱。 无数人在各种灾难中悲惨的死去，也有少部分人活下来。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大的灾难冷笑着对那些挣扎求生的幸存者露出了代表死亡的獠牙。 给已经摇摇欲坠的最后生存之地毁灭一击的凶手，很讽刺的来源于人类自己。 核武器。 林枫永远不会忘记核武爆发时瞬间的光芒。那夺走无数人生命融化所有血肉之躯的死亡之光烧瞎了她的眼睛，随后融化了她的身体。苦苦从最开始挣扎直到现在，抛弃了一切，经历了无数背叛杀戮才得以保留下来的生命，最后竟然是终结在人类手里。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她想要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 这是她最后意识消失前，心中悲愤的呐喊。她要活下去！ …… “叮铃铃——” 清脆的闹铃声让林枫骤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久才慢慢回过神。最后她擦了擦脸，发现身上的睡衣早就被汗水弄得湿透了，不禁疲倦地把脸埋在手里。 刚才，她做了一个梦。 一般来说，梦总是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可能在你起床的时候还记得几个片段，洗个脸刷个牙之后就忘光了一切，唯一剩下的印象只有“是个美梦”，或者，“真倒霉，做噩梦了”。 可这个梦却清晰无比，清晰得让林枫有一种恍惚感，好像那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一样。她甚至能说出梦里自己第一次开车逃亡时，那辆车的车牌号是多少。更不用说那些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画面，现在想起来都一阵恶心反胃。 发了半天呆，林枫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下来，一眼看见床头小柜子上的电子台历，上面以液晶显示出的2011年12月25日，07：31字样让她不禁一怔，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恐惧感。在梦里，所有的时间都十分清楚，她记得灾难发生的那一刻正是2012年的1月1日凌晨，那时她正在和人网聊，随后，噩梦一样的经历毫无预兆的就拉开了序幕。 最后她在核爆中死去，尽管时间已经有点混乱，但应该是2012年的7月28号。 一个世界的毁灭原来连一年的时间都用不到。 她苦笑了一下，活动了一下酸痛不已的身体，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好像比印象中更有力一些，摸摸手臂，不是那种软绵绵的触感，上面的多于脂肪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结实的肌肉。 …… 一种莫名的恐慌淹没了她，她跌跌撞撞地奔向浴室，连不小心把梳妆台上的小花瓶撞下来也不管。在镜子前，林枫惊愕地瞪大了双眼，里面那个皮肤黝黑满面沧桑的女人是谁？甚至在下巴那里，还有一道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苍老了十岁一样？所处的现实告诉林枫这是2011年12月25日的清晨，然而大脑里却多出很多不该存在的记忆。到底那个是真，那个是假？什么才是现实，什么又叫做梦境？ 在现实和记忆的落差间茫然了很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林枫用颤抖的双手拉开自己的睡衣，在小腹上看见了一道巨大狰狞的伤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撕咬掉了一块肌肉又重新长起来。 她闭上眼睛，全身一片冰凉。是真的，原来不是梦，都是真的。梦境不会让身体出现本不该有的伤痕。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在7月28号那天因为核爆死去。难道世界上的确有神明的存在，听到了她临死前不甘的呐喊，将她送回了灾难发生前的几天？ 林枫冷笑，如果真的存在神明，那么这一切就不该发生。重来一次又怎么样，难道她还能变身成超人，改变一切拯救世界吗。 镜子里的女人也赞同般地讽刺微笑，用一种麻木又冷血的表情回看着她。明明是看了二十多年的脸，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陌生。林枫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将自己的头冲得湿淋淋的，心中各种念头在飞快地运转。 她改变不了一切，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谁都拯救不了。即使现在她的身体状态处于七个月之后，也不过比一般老百姓强壮一些，懂得一点格斗和枪械的技巧。抵抗一下最初的那场异变应该可以，但是之后全球性的大灾难，她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四处逃窜，寻找一个可以立足暂时避难的地方。 狠狠一拳打到洗脸台上，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天爷想故意玩弄她吗，让她在各种恐慌和绝望里重来一次，经历无数残忍的厮杀背叛，最后在人类的自相残杀里悲惨死去？ ——不，等一等，也许，这一次，她可以改变一些什么。 林枫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有那已经变成古铜色结实的身体，试着挥舞了一下拳头，惊喜地发现拳头依然虎虎生风。又试着抓住挂毛巾的钢管，竟然把坚硬的钢管微微扳弯了一点。 很好，在不断逃亡厮杀里锻炼出来的格斗技巧和体力都还在，她不再是那个最开始惊慌失措只知道哭哭啼啼盲目逃窜的废物。想起最开始的两个月自己吃了多少苦，沦落到依靠出卖身体换取食物和保护，被那些男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林枫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无论如何，如果灾难再次爆发，她一定要打烂任何一个企图对她不轨男人的脑袋。 匆匆洗完脸，林枫换了一身运动装出来。穿衣服的过程中身上诸多伤痕让她深信不疑，自己绝对是拥有了第二次人生，尽管不知为何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上帝的恩赐还是魔鬼的玩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努力地重新活过。 离灾难发生还有接近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她想了一下应该怎么办，忽然看见了桌子上自己和弟弟林彦的合影，冷硬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父母在高中的时候因为空难去世，家里只剩下她和弟弟相依为命。现在二十一岁的弟弟林彦正在美国留学，上次灾难来临时她根本就联系不上他，恐怕弟弟早就凶多吉少，和无数人一样死于非命了。 “这一次，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摸着相框里弟弟微笑的脸，林枫喃喃地说。 本来想立刻打电话给弟弟让他马上回国，可是拿起电话，她忽然想到一个主意——为什么不去美国找他呢？相比于本国，美国人口要少得多，而且那里各种枪支弹药也比较好弄到手，不像本国，连一把西瓜刀都不好找。一开始就拥有强大的火力，生存的几率绝对要高得多。而且，根据林枫的印象，美国本土的第二波天灾算是爆发得比较靠后的，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准备一切。 主意打定，林枫立刻开始收拾行李，翻找出护照和现金信用卡。没有什么东西好带的，反正一旦灾难爆发，钱就是完全的废纸。她打电话去机票代理公司订了最快可以去美国的机票，已经愿意多付一半的钱了，但是最快也得等到明天下午。不过没关系，时间来得及。 才挂上电话，就有人打了她手机，看来电显示应该是办公室的李姐。林枫这才想起，此时她还在外贸公司有工作。这些东西都和她距离好远，感觉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犹豫了一阵，林枫还是接通了电话：“喂？” “阿枫啊，怎么这么晚还没来上班？是不是不舒服？” “不好意思，李姐，尽管有点突然，我想辞职。” “啊？你在说什么啊？脑子进水了？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昨天都还好好的呢。哪有这种说不来就不来的——”李姐开始唠唠叨叨。 “就这样，我还有事，挂了。” “等一等，等一等，阿枫，你的口气怎么怪怪的？是不是家里出了急事？大家同事几年，要是有困难的话，告诉我们，我们都可以帮忙的。” 末世之中人人都只顾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一点食物就能毫不犹豫地杀人，林枫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种关心的话语，心中一动，但随即就立刻冷硬下来。她思考了三秒钟要不要透露一点真相给这个热心的大姐，好叫她注意保护自己。最后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有人会相信的，即使她们信了，一样也只是束手无策，除了眼睁睁的等死，一般民众别无他法。死亡其实不可怕，而是提前知道了死亡的时间还有过程，在绝望和痛苦中等待它降临。 所以，何必呢。 “保重，李姐。” 林枫轻声说，挂掉了电话，同时彻底关掉了手机。 没有谁可以拯救全人类，末世里英雄都是第一个死，这个道理她早就在七个月的逃亡生涯里懂了。 懂得不能再懂。 ※※※ 电子台历上的代表计时的小点不慌不忙的跳动着，时间默默地向前推进了一点。 此时距离一切开始，还有6天21小时37分钟。 第2章 出发 以最快的动作搞定了一切事情，只等着26号下午3点的飞机，林枫这才有功夫打量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家，觉得一切恍如隔世。轻轻抚摸着那些从小看到大的摆设与家具，一想到不久之后这一切都将被破坏毁灭，她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自嘲地笑笑，她还以为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早就忘掉了哭泣是什么滋味。也好，就当这是最后一次放纵，让自己沉溺于软弱里吧。以后的日子，除了流血，她不会再让自己和想要保护的对象流下一滴眼泪。 提着小小的背包，林枫看了一眼熟悉的房间，毫不留恋地关上了门。 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川流不息的车辆，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又正常。大难来临，无人知晓，只能眼睁睁地等着时间一点一点倒数，然后她的朋友，同学，以及很多很多熟悉的人死去。不止一次，林枫想要纵声大笑，疯狂地叫着“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所有人都跑不掉！”——就像无数次她躲在藏身之处，看着那些已经癫狂的人一边疯了似的破坏建筑物，一边哭泣般地惨叫狂笑。 最后她还是平静地继续前行，嘴角带着奇怪的笑意，像是一种怜悯，或者是一种嘲笑。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谁多看这个女孩一样，她看起来和那些忙着上班上学买菜购物的老百姓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些都是上一次的事情了，而这一次，林枫相信自己可以活下来。她已经有了和一般人最本质的区别。灾难里能够让人支撑下来的，不是强大的武力，也不是超人的体力。冷静，理智，以及可以毫不犹豫杀人的那种残酷，这才是存活的关键。心灵的脆弱有时候会变成压垮身体的杀手。 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让林枫不禁眯起了眼睛。是的，什么都和以前一样，但什么都和以前也不一样。这一次，她要主动把一切掌握在手里，不再人人宰割凌辱。 她一定会活下去！ …… 进了机场之后，林枫想了一阵，还是给自己的大学同学，也是她十年来最好的朋友杜子兰，打了一个电话。上一次灾难发生的时候，杜子兰第一时间想办法给她打来了电话，叮嘱她小心。杜子兰没有护照，林枫没有办法带着她一起离开，而且，杜子兰的爸爸是某军区的高级军官，呆在那里恐怕比和她走安全得多。但，对于这个朋友，林枫早就麻木的心中依然有一分感情。要是有可能的话，她真的希望杜子兰能够活下来。 “喂，小枫？什么事？又是周末吃饭逛街看电影啊，不要啦，我要陪男朋友，嘿嘿，不许骂我重色轻友哦，不服气的话赶紧自己去找一个好了。” 杜子兰甜美轻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和林枫的记忆一样，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 “子兰，听我说。接下来几天，最好哪里都不要去，和阿姨一起呆在军属大院里别出来。尽可能的多收集一些电池还有应急灯电筒之类的东西。如果遇到什么怪事，晚上千万不要到没有光的地方，一定要和有能力保护你的人在一起。” 林枫语气急促地说。 “小枫？出什么事了？你、你的口气很奇怪啊。” 毕竟是相识多年的好友，杜子兰知道林枫不是那种喜欢说瞎话的人，愣了一阵，严肃地问。林枫没有理睬她的问题，想了想，记起杜子兰有一个叫做杜子秋的哥哥，现在也在美国深造，据说还是读的什么有名的军校。 “要是可能的话，最好让叔叔帮你活动一下，弄到护照和机票，在31号之前去美国找你哥哥。那里应该比本国好一点。” “小枫，到底怎么啦，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说这些话，小枫？喂喂，这可不是愚人节，你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鬼话呢？”杜子兰一连串地问。 “最好相信我，这不是在开玩笑。看见陨石，记得别靠近。” 林枫挂断了电话，发现手机里还有很多公司同事和上司发来的短信，她一条都没看。给弟弟林彦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将搭乘S市的哪路航班，3点出发，让他算好时间到时候来机场接人。随后林枫再次关掉了手机的电源。再收到那些关心的短信，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动摇。毕竟，那些都是和她相识多年的人啊。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忘掉那些多余的同情心，她救不了所有人。林枫拿着登机牌向着安检处走去。她只能做到这些了，接下来的事情，唯有祈祷上天保佑，杜子兰命大福大可以躲过一劫。 林彦就读的大学位于美国的东部，通常从S市直飞美国需要15个小时左右，算上时差，估计到达美国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左右，距离灾难爆发还有四天半，应该足够她部署一些最开始的准备工作。不过麻烦的是美国目前的治安问题，恐怕会不太好活动。触犯法律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一开始就没列入考虑范畴。现在的她，哪怕是在大街上和警察公然展开枪战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不过事情搞得太大就不妙了，还是谨慎行事比较好。 那些都是小问题，林枫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旅程很长，足够她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养足精神，顺便再仔细策划未来几天的行动安排。 “哦，这位美丽的小姐，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您一定是军人出身吧。” 飞机起飞之后没多久，邻座的那个金发青年就开始操着一口半生不硬的普通话，不停地试图和她搭讪，林枫懒得理睬他，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更加喋喋不休起来。 “一上飞机你就紧紧抓住了我的视线，对，你的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特别气质，那骗不了我，知道吗，我可是一个战地记者，出生入死，没错，就是出生入死。看这表情还有动作，都让人联想到了雇佣兵。不过那一定是错觉，看你这么的年轻又漂亮，不可能和那些粗鲁的家伙一样，哈哈哈哈。” 见林枫闭着眼睛不予理睬，那家伙胆子似乎大了一些，厚着脸皮贴上来了一些：“去美国做什么？出差？旅游？探亲？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完全可以做你的全程免费导游，别看我是个意大利人，不过称得上是个美国通，我——” 林枫忽然睁开眼，什么也不说，只是毫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男人。 “嘿，嘿，宝贝儿，别这么吓人，我只是试图表现得比较友好一点。” 男人的冷汗潸潸而下，他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危险。他自称是战地记者这一点倒是没有骗人，这个女孩（老外眼中的东方女人都显得比实际年纪年轻很多）默不作声的样子让他想到了那种隐藏在黑暗里的野兽。他毫不怀疑要是再多嘴多舌下去，她会赤手扭断自己的脖子。 林枫哼了一声，刚才她已经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用头上的那枚发卡割断他的声带，换来一路的安静。既然他已经表示会乖乖闭嘴，那就算了，她也不想还没出机场就被警察调查。 见林枫重新闭上眼睛，男人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一路上再也不敢试图和她搭话，心里暗自揣测，这该不会是什么去美国执行任务的杀手或者特工之流吧。想要活命就别惹危险分子，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经历了15个小时又38分钟，飞机终于在美国中部的机场降落。林枫没有大件行李，所以第一个走出了机舱。夹在一群旅客中慢悠悠地走出了机场，来到候机大厅。她的手机没有国际漫游功能，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了信号，只能靠眼睛寻找了。 在人群中环顾了一圈，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快步地迎了上去。 “嗨，姐，可真会搞突然惊喜，知道我收到短信是晚上几点吗！” 嘴上抱怨着，脸上却绽开大大的笑意，比林枫高出一个头的林彦上来就是一个拥抱，还把她抱起来转了几圈。 “是在非洲呆了半年吧！怎么黑成这样了！我看那些天天做日光浴的洋妞儿都没你这么均匀。” 放下她之后林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用惊奇的口气说。林枫只是一笑，没有回答他。林彦左看右看，拍了拍额头，作出快要晕倒的架势。 “别告诉我这个小小的背包就是全部行李，我可是记得去年你来的时候足足带了三个大行李箱，光化妆品都背了一包。姐，什么时候转性了？” “别废话了，走吧。”林枫拍拍他的肩膀，率先往机场外面走去。 “真奇怪，现在不是你们公司放年假的时候，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就来了。啊，当然，我是很高兴啦——哇塞，姐，你脸上怎么有一条大伤疤？出什么事情了……” 弟弟在一边唠唠叨叨地说着，林枫却没有如同以往那般和他互相打闹嬉戏，此刻她满心都是欢喜和庆幸，庆幸自己竟然能有第二次机会，可以重来一次。这一回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一定要保护面前世界上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亲人。 “对了，姐，这一次我还带了一个人一起来接你。” 林彦见林枫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朝前走，无奈地耸耸肩，紧随其后。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拉住林枫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林枫疑惑地转头看他，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也会害羞了。 “咳咳，就是，你懂的嘛。” 林彦尴尬地假咳了几声，转动脖子在候机楼外找了一阵，眼睛一亮，招了招手：“嗨，杰西卡，这边，这边。” 一个身材火辣的金发洋妞快步跑了过来，扑到他身上啪啪地亲了几口：“亲爱的，害我等了好久。” “杰西卡，这就是我的姐姐，呃，姐姐，这是我的女朋友，杰西卡。” 林彦抓抓头，稍微把热情的杰西卡推开一点，看着林枫，嘿嘿地笑着用英语介绍，一脸陶醉在热恋中的幸福表情。 “你好，我是杰西卡，杰西卡·费罗。很高兴见到你。” 和美国普遍的女孩一样，杰西卡十分的开朗热情，主动向林枫伸手过来，嘴角挂着灿烂的笑意，林枫看着他们，还有紧紧交握的两只手，眼神幽暗不明。沉默良久后，她才以英文不是很热情地回答。 “你好，我是林。” ※※※ 此时距离一切开始，还有4天6小时19分钟。 第3章 障碍 林枫记得，上次到美国来看林彦的时候，他还骑自行车上学。林枫劝过他去买辆二手车，这样也比较方便。但他却以自己才拿到驾照不久而拒绝了。其实林枫知道，他是想尽量节约点。当年父母去世获得的保险赔偿几乎都用来给他留学用了。林彦平时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没让林枫给过生活费。对于这样懂事又体贴的弟弟，做姐姐的怎么能不心疼。 不过，这一次，林枫看着路边停着的那辆九成新福特小轿车，默然无语。林彦拿着钥匙有点手足无措，他是靠打工存下的钱和一个朋友买的，在美国买辆二手车代步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枫忽然过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有一种“这是谁啊”的错觉。现在被她这么不声不响的看着，他甚至产生错觉，好像忽然回到了被姐姐训斥得连头都不敢抬的小时候。 “呃，上次不是说最好买辆车，这样比较方便。”他有点心虚地说。 林枫一点头：“也是，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快走。” 说着，她就上了车，本来想习惯性地坐前排副驾驶的位置，没想到杰西卡一点谦让的意思也没有，自己抢先一步先坐上去，而林彦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林枫站了一阵，没说话，拉开后座的门自己上车了。 林彦租来的小公寓距离机场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最开始他还和林枫时不时的说几句话，但后来见她闭上眼似乎是在休息，也就耸肩不予理睬，小声地和杰西卡聊起来。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很是亲热。他不知道，看似在闭目养神的林枫，其实正在默默地观察他和杰西卡，心里烦躁无比。 真是该死，怎么会忽然跑出一个女人。林枫恶狠狠地想。 这并不意味着林枫精神不正常有恋弟情结，如果是和平年代，她会很开心弟弟有了一个这样漂亮又身材好的金发洋妞女友。然而，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不是来美国探亲而是来救人逃命的！看他们那副亲热的样子，到时候多半林彦会要求带着杰西卡一起走。林枫暗自冷笑，以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杰西卡。没错，她很美，身材保持得也很好，可惜一看就知道那是长期节食的成果，胳膊上就没有二两肉。林枫怀疑遇到需要逃命的时候她能不能坚持跑过一刻钟。并不是她歧视女人，灾难忽然降临的时候，大多数女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哭泣尖叫，歇斯底里，发着抖等人去保护拯救，一点忙都帮不了。 在林枫的眼中，这个杰西卡就和累赘是同义词，如果可以的话，只想一脚把她从车上踢下去，不要让她成为他们逃亡路上的拖累。 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林枫惊觉不对，赶紧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平静一点。她不断告诉自己，现在还是安全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按照她的计划不会有什么岔子，什么准备都来得及。但血液里那种暴躁不安的情绪还是挥之不去。没有办法，作为一个在末世里苦苦挣扎神经得不到片刻放松的幸存者，她一时半会还不能让自己从那种压抑灰暗的情绪里走出。想要保护弟弟的念头让她变得极端容易爆发，一点小小的事情都会成为导火索。 “林，大概，活到最后的人都是疯子吧，这个世界，只有疯狂的人才能活下来。” 那时和她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女医生曾经苦笑着这么说过，不过很快的，她就在随后的袭击里死掉了。这更让林枫坚定了软弱等于死亡的念头。 …… “姐，姐？怎么脸色很难看，晕车？” 林彦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惊醒，林枫猛地一激灵，那些尸山血海的画面顿时消失，眼前，太阳还没有下山，车里放着闹哄哄的摇滚乐，金发美女的笑脸还有弟弟关切的表情，都在告诉她，一切还没开始。 本来有很多事情想问林彦，因为多了一个杰西卡，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美国的青年们个个以胆子大，好奇心旺盛，不见棺材不掉泪而著称，她不想引起一个本地人的怀疑以及猜测。于是她露出一个笑容，安抚地说：“可能是有点累了，吃了饭好好睡一觉就没问题。” “对了，林，既然这样的话，今天晚上我就不去本那里过夜了。”杰西卡很善解人意的说，林枫倒是一点都不惊讶他们已经住一起了的事情，挑高了眉毛看了看林彦。他回以一个“你懂”的眼神。 一路上再无它话，很快的，车子下了高速公路，来到了林彦就读大学的城市。说是城市，其实也就比一般的小镇大一些，类似于国内的那种大学城。不过市政设施都很齐备，算上学校的学生，大概有五万左右的居民。林彦先把杰西卡送回了家，她再一次和林枫握了手，热情地说了声“明天带早饭来看你”，还在林彦的脸上吻了下，才挥着手与他们作别。 “嘿嘿，杰西卡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她还会做饭给我吃。” 林彦擦了擦脸，偷眼看向林枫。本来他很有把握姐姐会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可这一次见面，姐姐和以前大不一样，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竟然看不出此刻姐姐在想什么。看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垂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模样，林彦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预感。 “林彦，我问你一件事。” “嗯？”林彦一边看着后视镜倒车，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想自己一定是想太多了，姐姐就是姐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清楚。虽然有时候啰嗦了点，但本质上就一个热心善良又固执的家伙，啊，不好，她忽然不打招呼就跑过来，神情举止又很奇怪，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林彦好笑地想着。谁知林枫的下一句话让他的手一抖，差点把车开上人行道。 “你手里有枪没。”林枫的口气就像是在问“中午吃的什么”。 “问这个干嘛？姐，这可不是——” “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 被一瞬间林枫口气中某种危险的东西所压制，林彦不知不觉就回答了：“有一把手枪，是为了防身托人买的，不过就没用过——等一下，你想干什么？” 林枫没理他，她忙着从车窗观察外面的街道和大致区域划分。在看到一家武器店之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里一共有几家武器店？” “就一家，那个又不是超市，不可能随便乱开的。不过据说还有几家做地下走私的，那就不是我们这些安分守己的学生清楚的了。” 林彦一边开车，一边奇怪地从后视镜里看她：“姐，你很诡异哎，干嘛关心这些。我记得你可不是什么军事发烧友。难道还想着回国的时候带一把AK47？不可能的啦，海关就会被扣下，啊哈哈哈。” 林枫没把他的玩笑话放在心上，又接着问：“这里除了进来的那条高速公路，还有其他的路通向外面吗？” “肯定的，虽然这里不是什么繁华大都市，也算是个大学城吧。高速公路就有好几条。” “对了，这个小城的有自己的发电设施吗？” “嗨，除了银行和医院，大概也就只有我们学校的生化楼了。一般的家庭谁会去弄那个啊。姐，你怕黑？放心好了，我来这里快两年了，一次电都没有停过。” “唔。”林枫按着下巴，默默盘算着，林彦之后叽里呱啦说着自己是怎么和杰西卡相识又开始恋爱同居的事情她一点都没听进去。 看起来，这个小城算不错。至少人口不是很多，其中大多还是学生。比起之前她生活的城市好多了，那里光一个区就不止五十万人。武器店虽然只有一家，不过既然有搞地下交易的地方，相信也会有不少火力强大的武器。她得想办法多弄一点回来。至于弄的手法嘛，那肯定不会是用钱去买。一路过来她注意看了看，只看到了一个警察局，这就意味着她可以把计划的时间稍微提前一点，不用担心警察追捕的麻烦。还有车子，她需要一辆耐装又坚固的车，林彦的这辆福特是肯定不行的。明天她去城里转一转，到处打听打听好了。 “到了，欢迎您的光临，我亲爱的姐姐大人。” 来到了林彦租的那栋小公寓，他笑着下车，很绅士地帮她拉开车门，还深深鞠躬。林枫笑了笑，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没办法欣赏弟弟这种幽默感了，只是为了不让他怀疑担心，才应景地做出应该有的反应而已。林彦压根儿就没注意到她的笑容是多么的僵硬和勉强，一个人说个不停，进了屋之后就推着她去洗澡换衣服，自己下厨去做饭了，说是要让领导检阅他这半年多来的进步。 全身都浸泡在温暖的水里，林枫舒服地叹了口气，这是她好久以来第一次好好的洗澡。不过她不愿意让情绪太过于松懈，很快就擦干水出了浴室。来到客厅坐下，林彦在厨房里哼着走掉的歌曲，不知在做什么弄得碗碟叮当作响。她无聊地打开电视，听着里面的人叽里呱啦说着异国语言。外面一片宁静，不时可以听到小孩子的欢笑和汽车驶入车库时的声音。 没人知道死亡的镰刀正悬挂在他们头上，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除了她。 ※※※ 此时距离一切开始，还有4天4小时23分钟。 第4章 计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换了一个环境的关系，好久都没有这么安稳的睡过觉，林枫的神经依旧无法得到完全放松。一晚上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不断地做着噩梦或者情不自禁地反复盘算即将进行的计划步骤。直到天空已经开始发白，她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真正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过去的经历让她养成了在黑暗之中就会随时保持高度警戒的习惯，只有在白天，才能获得少许的安全感。第一波爆发的灾难就是会让人变异的病毒，人被感染之后将会外表扭曲变形，极度畏惧阳光，喜欢隐藏在黑暗里。同时，他们会渐渐失去理性变得对鲜血充满渴求。一旦被他们抓到，下场就是被吸食掉所有的血液。与其说他们是丧尸或者活死人，不如说他们是类似于吸血鬼一般的存在。可惜这些吸血鬼既不优雅也不高贵，只是一群散发着恶臭躲藏在黑暗里扑食人类的怪物而已。 林枫闭上眼翻了一个身，回想着最初的变异开始时，只是小范围之内的爆发，没有得到证实。各国的政府还极力控制隐瞒呼吁大家不要轻信谣言，网络舆论更是议论纷纷口水战不断。说这是生化危机，一定是秘密研究的生化武器。有幸灾乐祸的，有散布谣言的，更有借机投机倒把企图赚上一笔的。不过后来随着变异的人越来越多，军队溃败政府失控，剩下的人类才开始惊慌失措的逃跑，不过那时候显然已经太晚了。 那个时候她就是这样，不明真相以为一切都会好的，按照政府的宣传躲在家里，只是囤积了一些矿泉水和饼干方便面。谁知还没到一个月，城市就变成了怪物的巢穴，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外面的怪叫和惨呼。后来逃出城市的过程简直九死一生，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向那几个掌握了武装力量的男人卑躬屈膝蓄意讨好，就这样她还是被推出去当做替死鬼送死…… 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即使是现在，她也不想回忆那些噩梦一样的过去。睁开眼，天已大亮，赤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极度的寒冷让林枫的大脑清醒了很多。穿上一件厚外套，她来到窗口往外望去，四处一片宁静，由于美国过完圣诞节没有多久，一些人家的院子里还能看见没收拾完的圣诞节装饰。下面的马路上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遛狗，还有几个学生打扮的青年说说笑笑，并排走过。 活动了下身体，林枫去洗脸刷牙之后下了楼。客厅没有人，桌子上放着牛奶还有吐司火腿，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她拿起看了看，林彦留的，说自己去上课了，中午回来，开车带她和杰西卡一起去吃饭。放下纸条后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到林彦的房间里翻找了一阵。他和小时候一样，还是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床底下，所以很快林枫就找到了那把手枪。 拿起来检查了一番，看来除了买枪时的试弹，这枪就没用过。9mm口径的自动手枪，在美国算是比较普遍的一种武器，因为后坐力小，射击稳定，弹匣容量大，林枫也挺喜欢用这种枪。不过这种时候一把小小手枪实在起不了什么大用，她更想要的是霰弹枪或者轻机枪，这种武器对付那些变异的怪物才比较有用。不过算了，武器总会搞到手的。 林彦还很细心的把子弹全部拆下来用油纸包好，林枫熟练地把枪拆开检查了一遍，把弹匣重新装好，拿在手里比划了几下，感觉还不错。于是她顺手把枪斜插进后腰的皮带里，外面用一件夹克遮住。这几天明知很安全不会有问题，但身边没有武器总觉得全身不自在。 手机没了信号变成完全的废物，顺手拿了林彦的一块手表戴上，拿了桌上的钥匙之后林枫出了门。十二月的天气十分寒冷，林枫把手揣在衣服兜里，一边走一边默默地留意各种出口还有居民区的分布情况。走过广场的时候她把手表的时间和那里的电子大钟对了一下，还买了一份本城的旅游地图。她只注意上面的医院，警察局以及学校的位置，还有那种人口比较密集的商业区，顺便还留意了下加油站和超市的方位。 就像是一个无聊出来散步的普通游客，林枫不慌不忙地走着，一路来到了林彦就读的大学，那里也在固定时间对游人开放，就像是一个景点。她随着几个游客一起来到了学校东面的高塔，站在上面，本城的一大半景色尽收眼底。林枫对照着地图，把一些重要建筑物的方位记在心里，觉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地顺着原路回去。 她仔细想过了，一开始所有人都不会很把这个当做一回事，估计政府会出面控制，呼吁市民留在家中不要外出。等到之后事态严重，很多人就会开始争相逃亡，这样做的下场就是公路完全被堵死，根本无法通行。所以他们必须要在事发前收集完必要的物质，马上离开这里，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但这个时间一定要好好把握，因为她想要的一些东西恐怕不是通过正常手段能够弄到的。如果还没顺利出城就被警察给抓住，那就好玩了。 回到公寓之后，发现林彦和杰西卡早就已经等在客厅里了，见她回来林彦大大地松了口气，夸张地说：“好歹也留个纸条再走嘛，这里虽然治安不错，一个女孩子还是最好不要单身出去。” “嘿，本，不要把这里说得像罪恶之城一样。”杰西卡亲昵地叫着林彦的英文名，拍了他一下。 林枫笑笑，扬了扬手腕：“拿了你的一块手表看时间。” 林彦不以为然，拿着外套已经站起来：“走吧，抓紧时间去吃饭，我们下午还有课呢。对了，姐，晚上有什么计划没有，今天会有一个很有名的摇滚乐团过来表演，很多人都会去看哟。我想现场一定很火爆，警察局搞不好还会调人手过去看着。” “为什么？”林枫奇怪地问。 “嗨，还不是因为上次有类似的活动，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经病喝醉酒闹事，最后开枪打死了两个人。大家的意见都很大。所以这回很可能会派几个警察过来看看，做个样子。”林彦耸耸肩，三个人已经来到了车子边。 “哦，这样啊。这里的警察多吗？”林枫一手扶着车门，貌似不经意地问。 “不是很多，不超过十五个。真遇到什么大事，离这里几百公里的L市有更多的警力配置，他们会请求支援，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城市嘛。” “嘿，你们还要不要吃饭了。”坐在车里的杰西卡见他们两个站在外面说个没完，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姐弟两人才各自笑笑，赶紧上了车。 吃完饭之后林彦和杰西卡要回学校去上课，林枫借口说吃得太多想随处走走，一个人回家。林彦也没坚持，嘱咐她小心之后就开车走了。林枫转了转，凭借经验找到一家地下黑店，买了一把军用匕首，又买了一些必要物品。老板看她是个东方人本来不想理睬，但禁不住林枫一大叠钞票砸上来，最后还是摇着头卖了，嘟嘟囔囔地说这里又没有什么油水可捞，难道是东方的学生也想和黑道火拼？林枫不予理睬，把东西收好，出了店门。 走在街上果然有人在背后跟踪她，肯定是当地的地下势力，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走。当走过一个无人的拐角，她抓住围墙外的一根树枝双脚一蹬整个人翻了上去，看着那个跟梢的人摸着脑袋不明所以。手一松跳下来正好落在他身上，双腿夹住他的腰，两手扳住他的头用力一转，喀嚓一声，那人软绵绵地倒了下来，林枫也趁势跳到地上。看了看手上戴着的皮手套，确定没有掉什么东西在现场，匆匆地离开了。 才走出没多远，就听到背后传来女人的尖叫，林枫把手套取下来塞进衣兜里，心想自己运气还不错，要是被看见的话，又得多费功夫杀一个人了。 回家之后她上网找出了本地医院的资料认真地看了很久，确定里面有她需要的东西。又查到了医院的大致结构图，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大脑里思考着行动的步骤。反复推敲了几遍，确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之后，才关上电脑。 没过多久林彦和杰西卡就回来了，一进门杰西卡就大声地嚷嚷开：“真可怕，那边的六号街区死了一个男人，听说是被人扭断了脖子，哦，上帝，一定是那些黑帮的火拼，最近又要不安宁了。” “没事，亲爱的，也许只是喝醉酒的争执，这里的黑帮一向都挺安分。”林彦安抚似的说，不过还是叮嘱林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是最好不要一个人上街比较好。” “嗯。”杀人凶手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晚上和我们一起去看演唱会吗？”杰西卡很快就忘掉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兴致勃勃地问。 “呃，不了，我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还没倒过时差，想早点睡觉。”林枫捂着额头说。 林彦和杰西卡也没有坚持，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彼此就是世界上的一切，只是叮嘱了几句，两个人就很快乐的走了。他们前脚一走，林枫马上就回到了楼上的房间，把那些钢丝匕首还有靴子手套都装备好，默默坐在屋里等着天黑。 天刚黑下来没多久，她就听到远处隐隐传来音乐和叫嚷声，看来演唱会开始了。恐怕会吸引城里很多人去看，为了维持秩序，警察局肯定也会派出一些警力过去做做样子，正好方便她的行动。 林枫悄然无声地出了门，走过几条街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很熟练的撬了一辆车的车门，几下就把车打着了火。不过外国车子和本国车有一点微妙的差异，她还花了点时间才习惯，比预计的时间多花了一分半钟。 按照事先已经记熟的地图，林枫开车直接去了医院。 四个小时后。 “嗨，姐，你不去现场真是个损失，对了，怎么还没睡，身体好点没有？” 林彦和杰西卡回家已经过了午夜，林枫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对他们微笑着挥了挥手。 “林，房子里怎么没看暖气，你不冷吗？”杰西卡大惊小怪地叫着。 林枫无辜地耸了耸肩，她一点都不冷。把医院的那套紫外线消毒器械弄出来可花了她不少力气，为了不被人发现，她不得不把车丢弃在很远的地方，再徒手把那沉重的设备背回来。现在她的身上还在冒汗呢。 “铛——” 客厅的挂钟沉重地响了一声，林枫站起来，打个哈欠说：“我去睡了，晚安。” 上楼时，她没有忽视林彦那若有所思的怀疑眼神。 ※※※ 此时距离一切开始还有2天23小时29分。 第5章 疑惑 林枫很清楚，自己从头到尾已经完全改变，即使说成为了另外一个人也毫不为过。杰西卡和她才认识看不出来，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又怎么会不知道？再加上林枫没有刻意的掩饰过什么，林彦不是笨蛋，把最近几天她诡异的行动稍微想一想，立刻就能看出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天晚上林枫借口说累了上楼睡觉，林彦盯着她看的眼神极其疑惑，她假装没有看见。第二天早上下楼吃早餐，杰西卡坐在餐桌边用餐刀给面包涂黄油，林彦则是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报纸。见到她下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问了声早上好。 “早上好，怎么了，一个个表情这么严肃，又出了什么事情。” 林枫若无其事地坐下，没有忽视林彦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恐怕他已经检查过床底，发现手枪不见了，但又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拿走手枪，正在犹豫该不该问吧。林枫在心里笑了一声，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优柔寡断的性子一点没变。换做其他人早被她丢垃圾一样丢了，可谁叫那是她的亲人，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兄弟。她在父母去世那天发过誓，要一辈子照顾他。上一次她没有做到，这一次一定要努力履行这个誓言。 “昨晚上城西那家医院好像失窃了，还被打伤了几个保安和护士，不知道是谁干的。”杰西卡耸耸肩，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上帝，真不明白，医院有什么好行窃。众所周知，那里可没有几个钱。” “也许是那些喝醉酒的家伙无聊闹事，想要找点乐子。”林枫回答说。 “不见得。我看报纸上说入侵者显然有很明显的目的，他没有去医院存放现金的地方，也没有破坏什么设施。那几个被打晕的人连他的影子都没看见。”林彦放下咖啡杯，把报纸折起来，“他偷走了医院的紫外线消毒器——见鬼，那有什么用？” 杰西卡咯咯地笑了起来：“大概是对食品安全不放心，想要来个彻底消毒？” “最近几天老是出怪事，又是死人又是医院失窃，以前这个镇子都很平静，不知道……”林彦说着，摇了摇头，还看了下林枫，但随即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好笑，姐姐，怎么可能？在家的时候她连杀鸡都不敢。 不过他的手枪到哪里去了？记得姐姐第一天来的时候就问过他有没有枪，难道…… “今天你们都不用去上课吗？”林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林彦回过神，急忙回答：“杰西卡有课，不过我没有。姐，你来了之后也没有好好陪你去逛一逛，今天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怎么样？” 林枫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餐，淡淡地说：“不用了，我还是有点不舒服，不想出门。” 她才杀死了一个当地黑帮的小喽啰，虽然做得很干净，但从那个卖东西的老板入手一样可以找到线索，估计她已经被盯上了。暂时不想惹进这些麻烦，不到最后她不愿意把事情搞得太大。所以，今天最好是在家里好好的查一些资料地图，对了，记得再下载一份GPS地图备用。到时候可没地方给她上网去。 “彦，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脑吗，没事想打打游戏。”林枫推开椅子站起身，也不等他回答就自己转身走了。 “嘿，本，林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可一点都不像你给我描述的样子。”杰西卡见她走远，不满地皱起眉头抱怨着，“你不觉得，她对我冷淡得要命，见鬼，我已经在努力示好，可她从见面开始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一眼！” 林彦安抚地摸摸她的金发，在她的头顶上吻了一下：“没事，宝贝儿，我去和她谈谈。的确有点奇怪，以前她不是这样。” 杰西卡也不是真的对林枫有什么怨恨，毕竟林枫又不和她一起生活，随口说几句而已。几下就被林彦哄高兴，提着包出门上课了。林彦收拾了一下桌子，想了一想，最后还是上楼。他和林枫之间没有那么多的客套，直接在门上敲了一下，想开门却发现竟然反锁着，不禁眼神一暗，他可不知道林枫还有锁门的习惯。 “姐，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屋里的林枫正在聚精会神地查询这附近的警力资源以及一些需要的资料，闻言头都没回：“不好意思，我很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 “可是，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从你过来开始，老觉得有事情在瞒着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突然地过来连招呼都不打，而且感觉上你变了很多。” 隔着门板林彦不满地说，原本心中的疑虑因为她避而不见的态度扩大到了两倍还多，不屈不挠地敲着门：“我们是姐弟，我不想有什么事情被瞒在鼓里。” 林枫没好气地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一脚将地上已经被拆开的紫外线消毒仪器蹬进床底，再把手枪插在后腰上，几步过去开了门：“既然知道我们是姐弟，那么就该清楚，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到时候就知道了。” 林彦一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了，我的那把手枪！” “对，我拿走了。”林枫很坦率地承认了。 “你拿枪干什么？”林彦有点激动，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我不明白，你要枪做什么？” 林枫面无表情：“这个就不用管了。”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可是我的姐姐！”林彦叫了这一声之后，捂着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该不会是你在国内受了什么刺激，想要出来报复社会——” 饶是林枫再怎么淡定，也被这话逗笑了，没好气地一把推在林彦肩上，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大小伙子竟然没站稳，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他错愕地摸着肩膀：“老天爷，你吃了大力丸啊。” 林枫也考虑过要不要把这件事提前透露过他，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转念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第一，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事情，第二，即使相信了，按照林彦的个性，他多半会提议去报告政府，政府一定会有办法。也许他还会去一家一家挨着敲门，劝说大家都赶快避难。林枫可不想惹来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行了，我没事。”林枫看了看手表，不耐烦地说，“再过两天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总之，我不会害你。” 说完她就当着林彦的面甩上的房门，之后任凭他怎么敲门都假装没听见。林彦也不敢真的破门而入，尽管他觉得林枫的举动很奇怪，一时半会儿也联想不到杀人或者医院行窃上面去。只是猜测林枫也许是知道什么而不肯说出来。 29日一整天都安静的过了，林彦战战兢兢地守在家里，生怕林枫有个什么不对，拿着手枪上街去为非作歹。林枫懒得理他，自己在房间里，把查到的资料地图全部拷进自己带来的PDA里面。还通过网络在小城的一家车行租了一辆越野吉普车，说好第二天去取车。 转眼就到了12月30日。 很早林枫就起床了，她听到外面没有动静，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下了楼，看见睡在客厅沙发里还在打呼的林彦，摇了摇头，径自出了门。 来到那家车行，硬是把还在睡觉的老板叫醒，付钱租走了那辆吉普车。她本来想找一辆悍马之类的结实车，可是那种车现在在美国不是很多，而且极度耗油。算了，反正那些怪物只在夜晚出没，她可没想过和它们大战三百回合。找车也只是为了方便赶路罢了。 租了一辆车还不行，按照她的计划，又去偷了一辆车来，再上面放了足够维持几天的食物还有水，林枫把车停在了一个工地还未完工的地下车库，相信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 去加油站加满了油，又去准备了一些修车的必备工具以及备用的轮胎。林枫开着车回到林彦的公寓，屋里没人。她上楼去把那个改装好的紫外线消毒仪器搬下来，甩在车子的后座上，正在那里检查的时候，林彦气喘吁吁地从街道另一头朝她跑来。 “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 林枫看着他正想回答，忽然脸色一变，大叫一声：“趴下！”林彦还傻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林枫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他的头把他压在地上，一只手已经伸到后腰拔出了枪，啪啪两声，两个躲在屋后的男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一个人手上拿着枪，另一个人的手还伸在衣服里没来得及取出枪。 林彦完全傻掉了，在地上趴了至少十秒钟才回过神，一抬头看见林枫满不在乎地把手枪收了起来，还过去在那两具尸体上翻翻找找，又找出两把手枪放身上，急得几乎快要发疯，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 “上帝，噢，天呐，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 林枫已经收好了枪直接跳上车，对着他一摆头：“上车，一定已经有人报警了。” 林彦还在抓头，嘴里反复地只会说一句话：“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林枫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上了车，一踩油门，绝尘而去。留下两具尸体，还有在窗户里目睹了这一切惊恐万状的邻居们。不少人都在忙着拨打911报警。 疾驶的车子上，林彦呆呆地怔了好久，终于有点回神了，只是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你杀人了！” “对，杀人了。可能是当地的黑帮，盯上我一路跟回来。”林枫很轻松地说。林彦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火星人。 “听着，姐，我不知道你怎么了，可是你最好还是去自首吧，警察——” 这句话他没有说完，林枫一个急转弯，差点把他从车上甩下去。他抓着车窗又急又怒，看着林枫不以为然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一瞬间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那是林枫，他的姐姐，她怎么可能像电影里的冷血杀手一样满不在乎地开枪打死了两个人？ “警察？别担心他们，很快他们就要自顾不暇了。”林枫冷冷地回答。 “等一下，我觉得你一定是疯了！”林彦刚刚才说完这一句，忽然大地剧烈地震动起来，毫无预兆的，天上落下无数燃烧着的小火球，带着可怕的呼啸声，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有一个差点砸中他们的车子。幸好只维持了最多十几秒，这场大白天的天降异物就停止了，一时间很多停在路边的车子警报器都尖利地响起来，到处都是尖叫和惊呼，无数人从建筑物里跑出，看着瞬间阴暗的天空指指点点。林彦顿时吓得忘记了要说的话，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陨石吗？” 林枫的脸铁青一片，马路被砸坏了不少地方，有几处还在燃烧着，大大小小的坑满地都是，有些还在冒着青烟。她狠狠地打了方向盘一拳，骂了一句，踩着油门不管那些没有熄灭的火焰，疯狂地朝着商业区疾驶而去。 她忘记了还有时差的问题！ 她记得在灾难爆发的十几个小时前落下过类似陨石的东西，随后就开始了地狱一样的恐怖历程。国内是在1月1日凌晨开始出现征兆，但在美国，时间却应该是31号的中午！ 换句话说，她只有不到24小时的时间准备一切，真该死！ 不管不顾，马路上交通已经几乎瘫痪，林枫干脆开着车直接驶上了人行道，吓得行人纷纷逃散。林彦难以置信地对她大喊：“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没有，彦，很快你就会知道，全世界都即将疯狂，这只是个开始。” 林枫带着古怪的微笑回答。 ※※※ 此时距离一切开始，只有13小时23分钟。 第6章 抢劫 换成平时，林枫这种罔顾人命的开车方式早就被警察追捕了。可惜现在到处都是一片混乱，马路上因为忽然的陨石发生了好几起交通事故，街边的建筑物也有不少被砸坏，受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哭叫声，呼喊声比比皆是，人们都惊慌失措。所以林枫的举动除了换来怒骂和尖叫之外，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警察来理会她。 “停下！” 林彦看着林枫势如疯狂驾着车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最后从一条小巷中穿出来，进入了商业区。面前是一个居民自发开办的二手交换集市，林枫直接开车冲进去，把那些摊位撞得乱七八糟。不过她倒也没想过故意撞死人，还是尽量躲开那些仓皇四散的市民。即便是这样林彦也受不了，他觉得林枫完全疯了，要不是因为车子太过颠簸他不得不抓住车窗以免自己到处乱滚，早就上来抢夺方向盘了。 “我说了，快停下，姐！林枫！” 林枫现在心里像揣着一把火，林彦的声音和那些尖叫惨呼都让她觉得无比烦躁。当林彦再一次叫了她的名字让她停车之后，她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将打开保险的手枪顶在林彦的额头上，恶狠狠地说：“闭嘴！否则现在就让你脑袋开花！” 林彦看她的眼神已经从“疯子”变成了“魔鬼”。但他也真不敢刺激林枫，因为此刻她的表情太可怕。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林枫收回了枪：“现在认为我疯了没关系，很快就会明白。彦，我不会伤害你，你是世界上唯一值得我保护的人。” 对于她的这番话，林彦不置可否，只是用警惕戒备的目光看着她。林枫懒得和他解释，沉默地开着车。按照自己事先计划好的路线，从车辆禁行区直接开到了那家武器店门前。 “呆在车上别动。” 丢下这句话，林枫提着事先准备好的大背包下了车，林彦犹豫了一下，没有听从她的话跟着下来，还试图去拉她的手：“姐姐！” 但林枫看都不看他，推开门径自走进了武器店里。由于才发生了混乱，店铺里只有两个男人，一个黑人疑惑地看着林枫，毕竟她身材娇小又是张东方面孔，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事的。不过他还是很警惕地把手伸进了柜台下面。做这一行的人戒备心总是比一般人来得多。 林枫面无表情，几乎是在进门的瞬间，她就把手伸进了夹克的口袋，隔着衣服开了枪，正中那个黑人的肩膀。然后她连头也没回，反手又是一枪，另外一边的白人应声倒下，额头上破开一个小小的黑洞，白色的脑浆混合着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这一切发生得那么快，没有超过三秒。林彦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那两个人倒地的场景。他抓着自己的头，觉得简直快要疯掉了——到底是他不正常还是这个世界不正常？为什么一向温柔善良的姐姐会忽然变成杀人狂魔？ “不好意思，只是想用一下你们店里的货物。” 林枫上前两步，对准那个已经倒地的黑人补上一枪，飞溅起的血有几滴甚至沾到脸上。她举手擦掉，找到了店里的摄像监视器，一枪打烂了镜头，对着林彦说：“既然你要跟着就帮个忙，去把这个包装满子弹。” 见林彦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枫耸耸肩，也不勉强，自己开始麻利地往那个包里装各种枪械。她早就在店外转了好几回，看准了各种枪械摆放的位置，看都不看那些手枪，只是按着各种火力大的轻机枪和冲锋枪拿，很快就装满了一大包。看着大包林枫还不满足，抓起几把手枪往身上揣，把大大小小的口袋撑得满满的。由于现在外面已经很混乱，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枪声，林枫把大包甩上车，又去后面扛了几箱子弹，翻找的时候找到了一个锁好的箱子，她把那个箱子一起搬上了车。这时终于听见了远处隐隐的警笛声，她拖住还在发呆的林彦出门上了车。 “嘿！站住！不许动！” 一辆警车已经开过来，上面跳下两个警察举枪对着她大喊。林枫直接把林彦推上车，一枪打过去，打中了一个警察的大腿。警察没料到她居然这么勇悍，他们在这个小城上最多也就遇到点偷车贼或者抢劫犯，公开敢在街上向警察开枪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急忙卧倒躲在车后面，一个警察举枪和她对射，另一个忍着剧痛用对讲机求援。 林枫无心恋战，随便还击了几枪就上了车，根本不把那个警察放在眼里，发动车子，按照她计划好的道路依旧开上人行道绝尘而去。她一边开车一边腾出手找出那个下载了地图的PDA，把车子开到了那个藏车的建筑工地。她下了车，开始把那些枪支弹药往那辆车上搬，看见林彦还是呆若木鸡地坐在车上不动，不耐烦地敲了敲车窗。 “嘿，下车，好歹也来搭把手。” 林彦猛地抬头，双目尽是血丝，表情异常可怕：“你不是我姐姐，你一定是什么奇怪的生物！我姐姐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对，你是外星人！占据了她的身体！姐姐就是从刚才那阵陨石雨开始就变得不正常的！” 他越说越激动，还愤怒地挥舞着双臂。要不是看他脸都快变形，林枫还真的差点笑出来。她不知道林彦竟然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外星人，哈。不过她也感到微微的不耐烦，遇到无法接受的事情就开始逃避，林彦的坏毛病一点都没改。 “下车。” 林枫冷冷地命令道。 “不，我不会继续和你一起走，你是邪恶的生物！我要去报告警察，你不是我姐姐！”林彦激动地叫着，不知是因为伤心或者愤怒，他的眼中饱含着泪水，脸孔涨得通红。林枫已经搬完了车上的东西，一把拉开车门，虽然她拆掉了车上的导航系统，可是警察很快就会找到他们。她必须要在一切开始前出城，否则等到全面扩散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别碰我，我——” 林彦想要说什么，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没有机会继续。因为有一团东西“啪”的一声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溅起一片粘稠的液体，甚至还带着点温度。两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人头，鲜血淋漓，一半的脸皮早就不见了，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 “见鬼！” 林枫暗骂一声，寻找藏车的地方时光注意隐蔽，却没想到现在天色异常阴暗，明明是上午却和傍晚差不多，这个地方又位于建筑工地没修好的车库，更是没有什么明亮光线。国内都是在陨石落下几个小时之后才陆陆续续出现变异感染者，美国的人怎么体质那么差，一个小时都没过就出现变异者了，看来大规模感染爆发的时间也会跟着提前。动作还得加快，越快越好。最开始的不完全体她勉强能和他们战斗，之后的变异者就很难杀死了。 林彦傻愣着没反应过来，估计是被吓呆了，可是这种情景对于林枫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她连看都没看，举着枪就对着上方连开好几枪，抓住林彦的衣领，几乎是把他扛着丢上了另外一辆车。上车之后她立刻锁上所有的窗户，点火准备倒车从这里出去。这时，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直挺挺地撞上了前面的挡风玻璃，还勉强能看出那是个人类，只是已经没有了所有的皮肤，露在外面的两颗眼球黑白分明地盯着他们看。爪子般的手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了两个血红的手印。 “去你妈的！” 林枫怒骂着发动了车子，一个急转弯把它从车子的前盖上甩下去，汽车的轮胎和地面急速摩擦发出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在地上划出了两条乌黑的痕迹，咆哮着冲出了阴暗的车库。 外面的情况稍微好了一点，没有陨石再落下，天色也渐渐开始放晴，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场虚惊。有警察在忙着疏散交通，瘫痪的公路总算又慢慢开始运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电视里的新闻也开始播出关于这场奇怪陨石雨的报道。林枫看见挡风玻璃上留下的两条血痕，急忙打开雨刷擦掉。换了一辆结实的车，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又被警察盯上。顺手打开车上的收音机，里面正在语气急促地说着关于陨石雨的事情。 “……这场陨石雨范围之大，在过去从未发生同样的事情。天文记载中也找不到类似的记载。据悉，在世界各地大范围的出现这种奇怪迹象，专家……” 林枫讽刺一笑，又把收音机关掉了。这和上一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前兆，一样的说辞，一样的反应。人类自以为是，认为不过是普通的天文现象。等到他们发现这只是个开始，已经太晚了。 “姐。” 林彦呆呆地叫了她一声，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神情已经不那么激动和疯狂。他认真地看着林枫，语气凝重。 “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刚才那个东西，是怪物还是人类？”大概是想起了那张可怕的脸，林彦打了个寒颤：“我看见它身上穿着一条很破烂的牛仔裤——这半年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居然还会用枪，开枪的姿势比职业杀手还标准。还有，什么时候你考到驾照了，上一次来美国你还不会开车。” 他看看堆放在后面的那些食物还有武器，脸色是一副犹在梦中的表情：“你隐瞒了什么？或者说，你在准备什么？” 林枫一边开车，一边冷静地说：“本来我不想这么早就说出来，不过既然问到了，还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好。” 她看了下手表：“唔，这个世界即将进入毁灭的倒计时。距离第一波灾难全球性发作，还有11小时57分钟。距离最后世界毁灭还有大概7个月。” 她挥了挥手示意林彦不要插话：“你觉得我疯了？我也很希望是自己疯了。很可惜，很快你就会恨不得自己真的疯掉。” 把怀里的一把手枪拿出来丢到林彦的大腿上，林枫笑了笑：“欢迎进入噩梦逃亡，亲爱的弟弟。想要活下去，我的第一个建议，闭上嘴，不要尖叫。” ※※※ 地狱旅程即将正式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第7章 营救（一） 以最简要的语言对林彦解释了即将发生的事情，林枫却多了个心眼，没有告诉他最后是核武爆发的结局。 对于接下来的逃亡，林枫很有信心，毕竟她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要手中有枪，又知道那些怪物的弱点和活动规律，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但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比怪物更可怕的却是人类，林枫可见识过他们为了让自己活下去采取的那些手段，还有种种在恐惧绝望中爆发出的恶行。 没什么可谴责的，因为她也做过那些事情。想到这里她不无担心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林彦，从小她都把这个林家唯一的男丁保护得太好，他又天性善良。如果告诉他太多，不小心被有心人套话给问出去怎么办？那只会让本来就混乱的局面更加混乱。林枫的一大筹码就是知道未来的走向，她绝对不允许一切有所改变，否则她的计划就完全白费了。 想到这里，林枫咬了一下嘴唇，一扭方向盘，车子驶离了大路，拐上了通往高速路口的通道。 “姐，你说的，我相信。” 一路上林彦都没怎么说话，认真地思考着，林枫也没打搅他，普通人听到这种事情总要花费一些时间来消化接受。林彦扭头看着她，表情十分严肃。 “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些会发生的？” 叹了口气，就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林枫冷淡地说：“就当爸妈显灵，晚上托梦好了。” 林彦显然不相信这种说辞，但也没有再多问。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的认识发生了很大的动摇，鲜血淋漓的人头，没有表皮的怪物，还有突如其来的陨石昏暗的天色……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林枫不会害他，尽管她看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她的语气里还是能听出那种关心。她不愿意说，肯定是有原因的吧，林彦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时他才注意到车子已经使出了市区，心中一惊，抓住林枫的手：“姐，现在准备去哪？” 林枫白了他一眼：“当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啊，不是告诉你恐怕现在变异已经开始，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了辐射，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恐怕城里就会大乱。我们不趁着现在赶紧出城，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但是杰西卡，还有我的朋友们都还在里面，我们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离开啊！”林彦焦急地说。 林枫头痛地按着太阳穴，她就知道，林彦虽然口头表示已经接受，但心里并没有把这个当做十万火急的危险。也是，没有亲眼目睹之前，怎么也想象不出那种可怕的场景。本来她是打算直接一拳打晕他就走，懒得废话。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做也许会让他的心里留下怨恨，而且，他太软弱了，不接受血的洗礼赶快清醒还想着救人，这种心态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们两个。 于是林枫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行啊，那我们就回去救他们好了。” 林彦闻言十分高兴，但林枫马上补充说：“我们不能开车进去，必须得把车子藏在高速公路路口，万一出了事情，连个退路都没有。” “好，我都听你的。”林彦只想赶快去救杰西卡，对她的要求满口答应。他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走，林枫却不慌不忙地先把车子开进路边的一片小树林，把车上的东西整理好，曼斯条理地把那个事先改装好的紫外线消毒仪连接在车载电源上，检查了一次汽油还有车的状况，还把几把上满子弹的枪放在衣服里，在长靴里插上军用匕首。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林彦虽然很急，还是过来搭手帮忙，也没有催促，林枫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如果林彦只是拼命地催赶快走一点都不能分清大局，她不介意弄点什么事故让杰西卡意外身亡——她可没有义务保护林彦的女朋友。 收拾好了一切，看看手表，现在是中午12点17分，天色不算太明亮，不过也足够了。林枫摸摸怀里那只大口径的手枪，又把装了机枪和散弹枪的袋子背在身上，对林彦说：“把枪收好，最好先把保险关上别放在牛仔裤后袋里，省得不小心轰掉自己半个屁股。” 林彦耳朵一红，小声地说：“我还是在射击俱乐部玩过几次的。” “哼，那些家伙可不是乖乖站着不动让人打的靶子。” 林枫只说了这一句，就率先走出了树林。看了下PDA，他们此刻距离城里有大概五十多公里，走路是不可能了。林彦这才想起来，摸出手机：“我还是先给杰西卡打个电话让她赶紧出来。” 把手机举在耳朵旁半天，林彦奇怪地自言自语：“没有信号，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死了这条心吧，陨石的关系，信号被干扰了。”林枫站在公路边上，看到有一辆小货车远远驶来，赶紧过去做出搭车的手势。大概是看林枫是个东方女人，身材也不错，那辆小货车慢慢停了下来，从窗口伸出一个男人的头，咧嘴一笑：“嘿，想搭车吗，东方美人。” “是，麻烦带我们进城，可以吗？”林枫指指自己和身后的林彦。 美国人还是蛮热情的，见他们两个都挺秀气不像坏人，于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爽快地一摆头：“上来吧。” 上车之后林枫不说话，林彦几次想问事情，都被她用眼神制止，倒是那个自称大卫的男人一个人说得很开心，从他家的杂货店一直扯到最近新养的狗，最后又开始说刚才遇到的陨石。 “嘿，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这种怪事，好家伙，像火球一样哗啦啦的就从天上下来，要不是反应快差点就得去见上帝。打电话问警察，见鬼，竟然没信号，你说那些什么科学家都是吃屎长大的？什么都没预测出来……” 他叽里呱啦地说得很高兴，一打方向盘拐了个弯，忽然冲出一个人来，林彦大惊失色：“嘿，小心，有人！” 大卫赶紧踩刹车，可是已经晚了，那个人被撞得在空中翻滚了一圈，滚得老远。 “真他妈见鬼，不要命了！” 大卫也被吓得不轻，骂了一句。因为没人想到会有人忽然冲上高速公路，这无疑是在找死。他骂骂咧咧地下车想要查看一下情况，却被林枫拉住了。 “别去。” “啊？小妞，就算那家伙是自己找死，我也不能放着他不管……” 大卫的一句话刚说了一半，就看见林彦和林枫脸色都流露出紧张和震惊的表情——尽管一个很夸张一个只是稍微睁大了眼睛，于是忍不住转头一看，这下他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噢，见鬼！这是什么，我的上帝！” 那个被撞飞的家伙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下面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一摇一摆地往这边走。十几米的距离足以让三个人都能看见他的胸口完全地瘪了进去，还有一根骨头从侧腹穿出来，正常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早就死可，可是他还在走路，扭曲变形的脸上，惊恐的表情清晰可见。 “救救我——” 他费劲儿地向他们伸出双手，手臂上的皮肉正在光线下嗞嗞作响，还冒出隐约的青烟，大团大团的肌肉组织就像是融化的蜡，滴滴拉拉地落到地上。 “去他妈的，那是什么怪物！那是什么怪物！”大卫被吓坏了，大声地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林彦虽然已经见过类似的场景，但还是一时无法反应，把枪拿出来紧紧握着却不知道怎么办。林枫抽出腰带上的那只手枪，对准那个半人半鬼的家伙就是一枪，他摇晃了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很快的，身上的血肉化成一滩粘稠的东西流了一地，一副粉红色的骨架子就淹在那滩半固态的东西里。 “呕——” 林彦第一个就受不了，捂着嘴干呕出来。大卫比他稍微好一点，也是脸色煞白反胃不已的表情。林枫收回枪，敲了他的肩膀一下：“开车。” 应该说大卫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被敲之后他竟然回过神，虽然手还有点发抖，但车子竟然没有走曲线行驶得很稳当。林枫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是在做梦吗？” 车子行驶了好一阵之后，大卫才用一种很恍惚的声音问。 “很抱歉，我得说那不是。” 大卫从后视镜里看了林枫一眼，忽然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我懂了！一定是生化危机爆发了对不对！我就知道，政府一定在私下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生化武器，现在泄露了，你们就是上面派来擦屁股的特工——” “咔嚓”，伴随着保险打开的声音，冰冷的金属物体顶在他的后脑勺，林枫的声音很平静，一点杀气都没有：“开你的车，什么都别问，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立刻去和刚才那个倒霉鬼一起见上帝。” 大卫不敢说话了，乖乖地开车，但是连一分钟都没有，他又忍不住说：“我知道在这种剧情里，一般都会最后消灭掉整个城市，看在让你们搭车的份上，到时候能不能带我一起？我很有用的！我能开车，我会自由搏击，我还会——” “闭嘴！”林枫想翻白眼，早就知道美国人的粗神经，没想到可以粗到这种地步。不过她还真的动了点心思带上大卫一起，至少他的心理素质好，乐观开朗的人总比一味哭泣尖叫的家伙好太多。 林彦终于不干呕了，听见大卫的自我推销也是啼笑皆非，忍不住问：“你不担心自己的家人朋友吗？” “嘿，伙计，你可问对了，我没亲人，十几年前他们就因为一次车祸见了上帝。至于朋友，上个月刚好和女朋友分手。”大卫说着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林枫：“我知道，我有经验，电影都是这么演的！昨天才看了生化危机第四部，你们骗不了我！不要以为普通市民什么都不明白！” 说着话，车已经驶进了市区，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到处都是尖叫奔跑的人们，各种警笛还有救护车刺耳的声音响成一片。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传来玻璃碎裂还有汽车撞击的巨响。林枫皱起了眉头，她的印象中，在本国也没有这么快就混乱，为什么在美国却这么快就开始乱成一片，看起来受辐射感染变异的人已经被发现，而且还不少。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大卫惊愕地看着前面堵塞成一团的车流，嘴里喃喃地说：“怎么回事，警察都死到哪儿去了？” “杰西卡现在在哪里？”林枫没理他。 林彦也没想到城里已经变成这样，结结巴巴地说：“她应该还在学校——” “下车，我们赶快去找她。”林枫当机立断，第一个开了车门，车子已经完全无法行驶了，只能靠步行，再不快一点，也许他们就出不了城。林彦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是机械地遵从了她的话，跟着下了车，大卫叫了几声，最后一咬牙，也跳下车追上来。 “嘿，别丢下我！离开主角一定会死，电影都这么演！” 林枫见他虽然满脸是胡子，其实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身材高大结实，行动也很敏捷，于是一边跑一边摸出把枪丢给他。 “谢了，美女。” 大卫笑眯眯地冲她飞来一个飞吻。 “要是敢在背后动手动脚，我立刻杀掉你。”林枫冷冷地说。 大卫马上做出一个童子军保证的军礼：“不，不会的，和主角对着干一定死路一条，电影早就这么演了。” 第8章 营救（二） 懒得和这个油嘴滑舌看还疑似电影中毒的家伙废话，林枫紧紧追在林彦的后面，他因为牵挂着杰西卡，跑得飞快。再加上现在街上到处都是人群，毫无目的地乱跑，她很担心不小心就会把林彦给弄丢。在这个手机全部失去作用的时候，林枫不禁暗骂自己为什么不事先去弄对讲机之类的东西。可是美国的情况和她之前经历的完全不一样，本以为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好好准备，结果因为时差还有体质差异两个原因弄得手忙脚乱。林枫越想越生气，连带着对美国人也起了迁怒之心。正好这时有一个小混混打扮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青年一头撞在了她的身上，林枫也不管他是有意或者无心，飞起一脚踢在他的下巴，让他飞出了一米多远。 大卫一直紧跟其后，见到这一幕，即使还在高速奔跑也不忘吹了声口哨：“酷，东方人果然个个都是功夫高手。功夫，功夫，你知道吗，我曾经去过影视城，见到了那个巨星——” 林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大卫立刻做出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老老实实一声不吭了。 幸好林彦他们就读的大学并不算太远，但在这种乱成一锅粥的情况下横穿几个街区的确够费劲儿。小城中的警察不多，所以在维持秩序方面难免有些无能为力。林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见街上到处都是门户紧闭，不少人面带仓皇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乱撞，时不时就有救护车和消防车拉着尖利的鸣笛疾驶而过，就有心拉住一个人来问问情况，但林彦跑得太快了，她只好放弃这个主意追在后面。 花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大学的校门外面，林彦平时经常锻炼身体也觉得够呛，满头大汗地喘个不停，林枫和大卫也是喘气不止。林彦稍微平息了一下呼吸就想进去，不料却被门卫拦住了。 “你是什么人，现在学校不准人顺便进出。” 林彦急忙掏出自己的证件给门卫看：“我是里面的学生，刚刚才从外面回来，看见街上乱糟糟的，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女朋友还在里面，我很担心她的安全。” 看见他的证件，门卫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也没多问，就示意他们赶快进来：“你们竟然还不知道，街上出现怪物了，已经死了好多人，大家都很害怕。现在还是不要在外面乱跑比较安全，尽量留在人多的地方。” 林彦一听，总算是放下了心，看来还不算太糟糕，至少只是街上混乱，学校没有受到波及。他急忙和门卫道了谢，和林枫大卫一起往教学楼跑。一路上看见了不少学生和老师，很多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外面出事了很危险，一个个都在急着想办法和家里联络。手机没信号，只有那几个公用电话可以用，所以电话亭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学校里的广播正在反复播着通知，提醒大家在情况不明之前别随便离开学校，不要一个人行动，尽量呆在人多明亮的地方。林枫看着乱糟糟的一切皱起了眉，快步追上去拉拉林彦：“你准备去哪儿找杰西卡？” 林彦也茫然了，到处都是人，他怎么知道杰西卡在哪里。幸好这时他看见了一个卷头发的黑皮肤女生，眼睛一亮，几步跑上去叫住她：“嘿，安娜，你好吗，看见杰西卡在哪里没有？” “本，你到哪儿去了？杰西卡很担心，好像是到你家去找你了。”那个女生匆匆地说，掩饰不住满脸惊惶的表情，“天呐，究竟出了什么事？到处都在说出现了吃人的怪物。” “谢谢你，安娜。”林彦道了谢，低声咒骂了一句，“见鬼，她跑出去了，可能现在在我家。” 林枫看看手表又看了看越来越阴暗的天色：“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 看见林彦还晕头转向地往大门跑，林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门卫不会让我们出去，翻墙。” 三个人来到后门，那墙大概有两米多高的样子，林枫助跑了几步，凌空跃起抓住墙头，很快就翻了上去。在她的帮助下，两个男人也一起翻上墙头。大卫已经认定他们是政府的特种兵没觉得多奇怪，林彦很了解自己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用难以置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林枫一通。 “姐，你是隐藏在民间的情报人员吧。” “没时间开玩笑，快点去找你的杰西卡。”林枫心里烦躁得要死，她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但现在已经在城里，想转头也晚了，还不如赶快找到杰西卡，随便找辆车出城去。 兜兜转转地又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可能是全部跑回家躲起来了。商店都关上了门，整个世界好像忽然就安静了，连一辆车都看不见。林枫的体力再好，跑了这么久也累得够呛。还好林彦那个小公寓已经可以远远看见，林枫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地上的尸体不见了，留下两滩血迹，顿时警惕地拿出了枪。大卫不明所以，见她戒备地四处张望，也跟着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林彦和她看的却不一样，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车，心中一喜，急忙扯开嗓门叫起来：“杰西卡，杰西卡！” 一楼窗户的窗帘从里面被拉开，杰西卡和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子满脸惊惶地看着他们，不停地做着手势，好像是在叫他们不要出声。 “嘿，宝贝儿，赶快出来，我带你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林彦的话还没有说完，听见耳后有风声，也算是他还比较警觉，立刻往旁边一扑，没有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一声枪响，接着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他扭头一看，一个同样没有了皮肤的“人”扑倒在地上，身上嗞嗞冒着青烟。林枫抬起的枪口还对准这边没有放下。 “看来是躲在车子底下。” 她上前去用脚踢了踢已经融化了一大半的尸体，看到林彦和大卫都像见鬼似的盯着她看，不禁挑高一边眉毛：“生化危机打多了吧，被这种东西咬到抓到不会传染。” 杰西卡见到危险解除，早就打开门飞奔而出，一头扎在林彦怀里又打又哭，喋喋不休地说着她是多么的害怕那些怪物是多么的恐怖。林彦摸着她的头发好言好语的安慰不已，林彦看得好大一阵不耐烦，心想又不是演电影，不赶快走还唧唧歪歪的干什么。 “本，究竟出了什么事，那些东西是什么？太可怕了，我亲眼看见他们在吃人。”杰西卡的妆都哭花了，两道黑色的泪痕印在脸上，猛一看挺吓人的。 “亲爱的，别害怕，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个城市，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林彦拉着她就想走。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政府不会不管我们的，来的路上我听广播说了，会有更多的警察和军队过来支援。本，我们只要呆在家里就可以。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刚才看到了。” 杰西卡说完，忽然想起了开枪的人是林枫，不禁有点畏缩地看了她一眼。林彦听了她的话，觉得也有道理，虽然林枫说得很可怕，但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糟，现在好像已经得到了控制。他用商量的语气对林枫说：“姐，杰西卡说得有道理，要不然我们先在家里看看情况再说？” 林枫想骂脏话，还等着政府来营救？别做梦了！这只是个开始，白天光线中的紫外线极大的压制了陨石辐射造成的变异，等到天一黑，他们就知道什么叫做人间地狱了。她用冰冷的目光看向杰西卡，一字一顿地说：“不会有营救，不要希望一切都会变好，只会越来越糟，留在这里，我不敢保证你还可以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要留下是你的自由，不过别拖着我弟弟一起送死。” 杰西卡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奇怪的女人，你以为自己是谁，上帝？本已经是成年人，你无权左右他的想法！” “杰西卡，你听我说——”林彦不想她和林枫吵起来，急忙上来劝阻。这时，只听到哗啦一声，是林枫把手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她面无表情地把枪口对准了杰西卡。 “数一二三，要么和我们一起走，要么就死。” 杰西卡根本不相信林枫敢开枪，不服气地还想说什么，但见识过她杀人不眨眼的林彦知道，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所以一把捂住了杰西卡的嘴：“姐，我们现在就走。” “哼。”林枫冷笑着收回了枪，她已经默默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把杰西卡不知不觉地干掉。这种女人，活着就是个麻烦。 那个和杰西卡一起的女孩子一直捂着嘴在一边不敢说话，像是完全已经被吓呆，直到现在才怯生生地凑上来。她不敢靠近林枫，选择了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大卫：“对不起，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大卫一摊手：“宝贝儿，这里可不是我说了算。” 林枫已经在快步地朝前走了，林彦和杰西卡拉拉扯扯地跟在后面，两个人不知道在小声争吵些什么。她看了一眼那个跟在身后的女孩：“你是谁？” “南希，南希·安德森，杰西卡学校一个宿舍的室友，啊，我是学医的。”南希体型瘦小，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文静，一边努力地跟上林枫的步子，一边解释。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父母都在另一个城市，带我到高速公路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会自己走。” 林枫不置可否：“行啊。” 想了一下，她又掏出一把手枪丢给南希：“遇到危险别指望我救你。” 南希手忙脚乱地接过，看了她几眼，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埋着头努力地加快了步伐。而另一边，林彦和杰西卡终于达成了共识，杰西卡总算没有再大吵大闹，但依然用不谅解的眼神一直恨恨地看着林枫。 原本三个人的队伍瞬间增加到了五个，走了一会儿，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是林枫看了下手表，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按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出城。她往四周看了一下，忽然看到了不远处有家银行。当然，此刻银行的大门也是紧闭着的。不过却有一辆押运钞票的车子停在门口。 “你会偷车吗？”林枫问大卫。 本来她只是随便问问，谁知大卫还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会。” 然后不等她说什么大卫就唠唠叨叨地开始了，看来之前他憋得很难受。 “我懂了，是要偷那辆运钞的装甲车！对对，一般恐怖片里都这么演，这种车就像钢铁的城堡，即使遇到那种怪物也不担心——” 林枫真后悔问了他这么一句话。 第9章 营救（三） 叮嘱林彦好好注意四周的情况，林枫和大卫开始了偷车的罪恶勾当。杰西卡和南希看得目瞪口呆，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公然撬押运车的锁，一般的美国公民都不会去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换做以前，她们肯定就要报警了。不过此刻死一样的寂静，空无一人的街道，远处隐约传来的枪声和警笛声，都让人觉得心里沉甸甸地快要喘不过气。南希从一开始就很害怕林枫，站得远远的，有些神经质地抓着枪，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杰西卡抱怨了几句也没吭声，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一直很警惕地四处张望，紧紧抓住林彦的手臂不愿意放开。 这车远比林枫想象中结实，撬了半天才把锁弄开，里面的仪表板密密麻麻也不知都是些什么，林枫对这个没研究，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大卫终于发挥出了作用，当仁不让地坐上驾驶座，开始研究怎么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把火打着。本来林枫想先把车子后面的车厢打开让林彦他们上去，可这个似乎是电子锁，只好伸出头来说：“呆在这里不要乱走，我们很快就好。” “还有多久？” 林彦没说话，倒是杰西卡问了一句，见所有人都盯着她，她踌躇了一下，还是低声说：“我想去洗手间。” 林枫翻了个白眼，心想之前呆在屋子里那么久都干嘛去了：“忍着，出城再说。” 杰西卡的脸涨得通红：“可我憋不住了。” “那边有个公用洗手间，我陪杰西卡去一趟，很快就好。”林彦又出来打圆场，林枫也说不出让杰西卡当街解决问题这种话，看那个洗手间也就只有二十米不到的距离，而且四周都很安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无奈地点点头。 “小心点。” 南希小声地说：“我可以一起去吗？” 林枫不耐烦地挥挥手，觉得这些人真麻烦，哪来的那么多事。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把林彦送到美国来读书，就呆在国内和她在一起多好。只是，如果她没有那种做梦般的奇怪际遇，明明死了一次又重新回到了七个月之前，当时就算林彦在身边，估计也只有姐弟两抱头痛哭等死的份儿。 突然的车子打火声将她从沉思中惊醒，林枫暗骂自己居然会走神，这可是足足能让人送命的坏习惯。一转头，正好对上大卫笑容满面的脸。 “看，早就说过这只是小意思，押运车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我搞定了！” 林枫不是很明白这种专业性很强的车子的构造，也看不太懂那些密密麻麻的仪表，毕竟她不是专业人士，但有一件事情她却很关心：“还有多少汽油？” “不算太多，不过足够我们开上好几个小时。” “那就好。” 林枫想到停在城外的那辆汽车，那上面可是加满了油。她已经决定换成这辆车，至少安全系数比较大。叫大卫打开了后面的车厢，她看了看手表，搞什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都有十分钟了，就算是大便小便一起来也该拉完了吧。正想过去看看情况，忽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四周的寂静，同时还有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 出事了！林枫马上从一直背在身上的大背包里抓住一把上满子弹的轻机枪，跳下了车，还不忘回头警告地看了大卫一眼。那家伙也是个人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举起双手无辜地说：“等在这里，我明白。” 现在也只能暂且不管他了，林枫向着那个公共洗手间飞奔而去，听到枪声接二连三地不停响起，不知道是杰西卡还是南希，一直就没停下尖叫和哭泣。 “那个白痴，再叫叫叫，想引更多的怪物过来吗！” 来到洗手间门口，她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看到的一幕倒是出乎意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只怪物，半个身子在气窗上挂着，死死抓住林彦的脖子，林彦已经被掐得脸色发青，眼看快要昏迷了。拿着手枪不停射击的竟然是杰西卡，看她开枪的架势倒不像是外行。可惜准头不行，三枪里能有一枪打中怪物就不错了。林枫觉得她没有把林彦打中都是奇迹。尖叫哭泣的却是南希，她正抱着头缩在角落里拼命地哭泣，要不是那个怪物正好挡在靠近门边的地方，恐怕她早就夺门而出。 林枫二话没说，直接一枪爆开了怪物的头，林彦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杰西卡丢下枪就扑了上来，抱住他惊恐地摇晃：“本，本，你怎么样！” “别摇了，没死都被你摇死。”林枫见他已经在咳嗽，也松了口气，“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快走。” 南希早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杰西卡扶起还站立不稳昏昏沉沉的林彦，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这个婊子！那怪物本来是抓住她的，本好心去救人，她反而把本给推了过去！” 林枫把掉在地上的手枪捡起来，帮着她一起把林彦弄出去：“你学过射击？” “我爸爸是警察。” 杰西卡没头没脑地回答，脸色仍然很难看，想必南希的事情让她很愤怒。虽然还是觉得这个女孩有点骄纵和分不清楚事情的缓急，刚才她没有哭叫而是拿着南希丢掉的枪进行了反抗，林枫忽然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至少，她是真的很爱林彦，只有爱情才会让一个女孩变得如此勇敢，林枫看得出来，她的手还在发抖，说明她并不是不害怕。 作为一个同样关心爱护林彦的女性，林枫觉得自己之前对待杰西卡的态度有问题，这种时候身边多几个勇敢又可以相信的同伴很重要，于是她第一次主动向杰西卡伸出了手。 “谢谢你，杰西卡，我为之前的无礼道歉。” 杰西卡没想到林枫会变得这么客气，愕然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呃，不，没什么，我只是，好吧，其实我的态度也不算太好。” “我只是太关心本，我想救他，请相信我不会害你们。”林枫诚恳地说。 杰西卡有着美国大部分女孩的特质，直率，听林枫这么说，虽然还不是很相信，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至少表情柔软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满怀敌意。两个人都没有多说话，架着林彦快步回到车边。林枫帮忙把林彦托上了后车厢。杰西卡一见到南希缩在最角落的位置，顿时大怒，冲过去就想给她一耳光。 “该死的女人，还厚着脸皮跑过来！本差点被你害死！” 南希眼中满是泪水，可怜巴巴地辩解：“那只是个误会，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很害怕，我不像你那么勇敢！” 林枫本想把南希赶下车，但她又说自己是医学专业，这种时候有个懂医的人一起总比较好。于是她拉回了杰西卡：“别吵了，有什么事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先好好照顾本。” 杰西卡闻言，气愤地哼了一声，小心地把林彦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敌视的视线一直瞪着南希看。林枫重新给手枪上满了子弹，把手枪递给杰西卡，低低地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她耍小花招，别犹豫，干掉她。” 说完后她不去看杰西卡的反应就钻出了后车厢。当然，这一次她没有再给南希武器。把门锁好，林枫来到了前面的驾驶室。大卫还想向她邀功，被她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呐呐地问：“队长，怎么走？” 对于这家伙坚持自己是政府的特派人员的事情林枫已经懒得辩解了，取出那个PDA看了看，选了一条比较近的路：“从第三街区的公路出城。” “遵命。”大卫显然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把它当做一个刺激的游戏，兴高采烈的发动了车子。林枫摇了摇头，这种人她不是没有见过，以为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会好转得到控制。她很想知道当全世界到处都是这种怪物的时候，大卫还能不能这么轻松地笑出来。 车上有可以接收电波的电台，大卫哼着小曲打开了开关，调试一番之后，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事态已经得到控制，更多的警力……下午……到来，敬请各位市民不要随意离开家中，锁好门窗，等待……目前针对这种现象，尚未有……得出……” “说了等于没说。”大卫嘟嘟囔囔地抱怨。 这时林彦终于缓了过来，顾不上回应杰西卡，他从隔开前面驾驶室和后面车厢的铁板小窗困难地伸出头：“姐，我被那个怪物抓伤了，会不会……” 林枫正在专心地检查PDA里的地图资料，闻言不耐烦地回答：“都说了那不是生化危机，以为是T病毒吗？没有传染，没有变异，如果一开始你就没有被辐射照到，哪怕是和他们上床接吻都没问题。”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那种可怕的怪物也是人类，不是什么从研究所逃出来的试验品？”杰西卡问。 “废话，没看见他们身上还穿着衣服啊，来的路上我们还见到一个家伙会说救命，可惜很快他就像冰激凌一样的化掉了。”大卫故意把情况说得很恶心，还挺了挺胸口，似乎是想表明自己是个多么勇敢的人，可惜没人理他，都在等着林枫回答。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们那是一种因为陨石辐射造成的变异，变异的长短因个人体质有所不同，大概在三到二十四小时之间。变异的人会失去理性，对血液极度渴求。他们没有弱点，不管是打头还是打心脏都不会死。除非你把他们炸得稀巴烂。” “可刚才不是打头把他们弄死了？”杰西卡惊讶地说。 “因为他们的变异还没有完成，现在又是白天。那些怪物只害怕日光中的紫外线，那也是唯一可以彻底杀死他们的方法。紫外线会抑制他们的活动，变得不能再生。”林枫皱着眉头，看了看阴沉沉似乎随时都要下雨的天空，“等到他们变异完成，就不会在白天出现，夜晚将是他们的天下，黑暗中他们是无敌的存在。” 车内一片寂静，就像所有人都同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连大卫都闭上了嘴，乖乖地加大油门。 也许是因为发出通告让市民都回家避难的关系，大街上空荡荡的，所以车子也畅通无阻。押运车驶过街道时，两边的居民楼不时有人拉开严严实实的窗帘，用惊惧怀疑的视线揣测车子里坐的是什么人，为什么敢在这种时刻不顾警告在外面公然招摇。当他们即将穿过第三街区的时候，遇到了麻烦，一辆警车追上了他们。 “嘿，停车！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给我停车，现在禁止外出，你们没听广播吗！” 一个金色头发蓝眼睛的警察从车窗对着坐在副驾驶座的林枫大喊。 “怎么办？”大卫问。 “不理他，直接甩开。”这就是林枫的回答。她的话刚刚落音，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黑压压的乌云更浓密。下午三点和傍晚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见鬼，快下雨了！再开快点！”林枫的脸一下就白了。 大卫还不明所以，但是一直趴在后车厢窗边的南希忽然尖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大概有一百多个不停蠕动着的人体从下水道或者是楼道里爬出，大街上只有这两辆车在发出声响，所以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边，慢慢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把后面的窗户全部关死锁好！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伸头看！”林枫厉声喊道，同时她已经飞快地关上了前面全部的窗户，看见还跟在车边的那辆警车，警察虽然还在开车，从他的表情看，他也吓坏了。林枫还是对他喊了一声。 “关好车窗，要是你不想被吸干血液死掉的话！” 第10章 突围（一） 空旷的马路上，体积巨大的押运车和警车并排行驶着，林枫丢下那句警告就想关窗子，杰西卡紧张地透过窗户缝隙看着那些追在后面的怪物，说话也不那么趾高气昂了。 “林，你不救那个警察吗？他的车和我们不一样，一定会被那些怪物砸碎车窗拖出去杀掉，我见过这样的场景。” 林枫正想说我为什么要救他，这时林彦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我觉得还是救他一下比较好，他是警察，一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林枫一想也是，警察有自己的内部专用通讯频道，可能会知道些事情。她看了看后视镜，尽管那些变异的怪物还在紧追不舍，但速度不是很快，看来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来。于是她又摇下窗户对着他大喊：“喂，不想死的话最好到我们的车上来。” 那个警察倒也爽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见过怪物撕咬人的惨状，他二话没说就点了点头。毕竟，押运车不仅底座高，玻璃和车身都是特制的，一般连子弹都打不坏。林枫见他点了头，想到在这种高速行驶的时候要他去后车厢很不现实，于是打开了驾驶室的门，示意他从警车那里跳过来。警察犹豫了一下，从后视镜看到那些怪物越来越近，一咬牙，一脚踹开了车门纵身一跃窜到了押运车的驾驶室，失去控制的警车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很快就一头撞向了路边的灯柱。 大男人的体重再加上重力加速度，林枫差点被压得吐血，但还是记得第一时间就立刻把门锁好。那个警察已经挣扎着坐起来，大卫抱怨着让出一个空隙让他挤着坐在中间的位置。 “呃，谢谢，你好，我叫迪恩，迪恩·温切斯特。” 本来是来警告他们停车，没想到最后上了人家的车，警察有点尴尬，不过他很快就摆脱了这种情绪，开始自我介绍。林枫这时才喘过气，看了他一眼，惊讶地发现迪恩竟然还是个帅哥，不过这种时刻她对帅哥或者丑男都没有什么特别感想。迪恩说完了自己的名字，也没等他们回答，转头注视着那些还在穷追不舍的怪物，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上帝，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们。” “等一下，你没见过他们吗？”林枫马上问。 “别这么看着我，实际上我不比你们知道的多。上面的命令是要我们保护市民，督促他们尽量留在家中不要外出。从几个小时前开始就不断接到市民报警说有吃人的怪物出现，到处都乱成一片，我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迪恩苦笑着说，他一直盯着林枫的脸在看，眉头渐渐紧锁。 “嘿，等一下，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没有。”林枫硬邦邦地回答，心中大叫倒霉，早知道就不要把这个警察拉上车来了。至于他说自己面熟的问题也很好解释，多半是之前抢劫武器店时候留下了录像，美国对于这种事情的手脚一向很快。 迪恩环顾四周，又是美国人又是东方人外加押运车的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而且他已经看出来，林枫身上带着不下一支枪，一直紧紧抓在手里的大背包里估计也是枪。这一切都让他无法不怀疑：“这车不是你们的东西。” “当然，警官，你觉得我们像是银行的工作人员吗？”大卫终于找到机会插了一句嘴。他还想抓住机会嘲笑迪恩几句，这时从后面传来南希惊恐的尖叫。 “追上来了，它们追上来了！” 好像是在呼应她的叫声，啪踏，一个大大的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很快的，更多的雨点争先恐后地落下，瞬间就打湿了整块挡风玻璃。倾盆大雨使得天空犹如黑夜，呼啸着的风让雨点在半空呈现出螺旋一样的诡异场景。那些怪物像是忽然被注入了活力，一个个都加快了速度，有一些已经在四肢着地的飞快追赶，更糟糕的是，在前面的公路两边，时不时地就会冒出几个摇摇晃晃的人体。有的直接打碎民居的玻璃朝里钻，有的没有目的一般在马路上乱转，但更多的却是追着这辆押运车不放。 车顶上方传来重物落下的声音，在大雨的唰唰声里也显得十分突兀，林彦拿出枪对准车顶，喃喃地说：“他们跳到车顶上来了。” 杰西卡一听脸孔煞白，南希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又开始尖叫，林枫被她叫得心烦，不耐烦地呵斥：“再叫就把你从车上丢出去！” 南希呜咽了两声，捂住嘴不吭声了。其实他们在后车厢还好一点，因为是密封的，窗户又被死死关上，除了不时传来敲击声之外也没有其他好吓人的事情发生。倒是坐在前面驾驶室的三个人，透过窗户看见大街两边的民居一片惨状，有几家的窗户和门已经被砸坏，一旦门一开就有无数怪物狂涌而至。尽管大雨的声音掩盖了那些惨叫和呼救，从街道两边不时可以看见血色的水流出，就可以猜想那是怎样可怕的场景。 迪恩早就看呆了，就连一向嬉皮笑脸的大卫也不再说话，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惨状。林枫早就对这事情熟视无睹，一个劲儿地催促大卫开快点。 “等一下，前面有东西挡着！”大卫大声地叫起来，有几个摇晃着的变异者挡在了马路中间。 “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林枫冷冷地说。 大卫咬着牙，一脚踩下油门准备直接撞过去。不料此时忽然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冲了出来，还挥舞着一只手像是请求他们停下。大卫大惊，想也没想的就准备踩刹车，没想到林枫早就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见他脚一动，抢先一脚踩上了油门。押运车呼啸而过，砰砰砰几声闷响，前面的挡风玻璃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迹，轮胎更是不知压到了什么，整辆车都狠狠地颠簸了一下。 林彦坐在后面不知发生了什么，紧张地问：“怎么了，撞到什么了！” “上帝！你竟然撞了她们！”迪恩看到林枫竟然做出这样冷血的事情，不禁愤怒地大叫起来。大卫也惊呆了，撞那些怪物就算了，可那是活人，还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林枫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让车撞飞了他们，连同那些怪物一起。 两个男人一个愣住一个愤怒，林枫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不等他们回神，冰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怎么，不服气，觉得我很残忍？很好，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死，要么就下车去被那些怪物活活咬死。” 见大卫不说话，迪恩还是满脸愤怒，她冷笑一声：“你们想怎么样？停下车来救人？然后让那些怪物一拥而上，把全车人连着被救的人一起干掉。拜托，我们是在逃命，不是来做耶稣，救人，满城满世界那么多，你救得完吗！” 后车厢坐着的三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大卫已经被说服了，而且从一开始他就认准了跟着林枫准没错。要是当时自己没有下车和她一起，而是按照通知的那样乖乖回家去坐着，上帝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怪物嘴里的碎肉。于是他叹了口气，没有出言反驳，继续开车。 但迪恩显然没有被说服，他气愤地瞪着林枫：“好吧，即使你不愿意停下来救她，也用不着把她撞死，要知道她还抱着一个孩子！” “哈。”林枫的声音充满讥讽，“那种情况下被车撞死还是被怪物咬死，有什么区别吗？警官先生，别看你现在心中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如果换做其他人坐在车上而你在外面，他们会有多大的几率停车救人？要做圣父也请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 迪恩哑口无言，咬着下唇不说话了。车子在雨幕里继续前行，虽然中间有一些怪物蹦到了车顶上，不过他们显然对坚固又焊成一块的车厢束手无策，又打又敲的也没能造成任何损伤。有几个怪物甚至爬到了前面的玻璃上，被大卫几个急转全部甩了下去。之后再遇到那种拦在路中间的，大卫不用林枫说就直接撞上去。幸好随着他们接近高速公路路口，怪物就越来越少，雨也逐渐停下来。 迪恩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问：“等一下，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出城。”林枫简短地回答。 “我知道你们是要出城，问题是出城干什么？已经通知说尽量不要外出——”迪恩说了一半想起城里见到的情景，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第11章 突围（二） 车厢里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闷之中，雨渐渐地变小，天上也出现了一点亮光，那些游荡在路边的变异生物无法在日光下长久地活动，纷纷退回了阴影里。车子在湿漉漉的公路上飞快地前行，除了马达的轰鸣声，没有人说话。 最后还是迪恩再次打破了这片叫人窒息的沉默，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感情，在林枫的枪口下再和她强调什么法律和道德，无异于是在找死。这个女人的眼中没有犹豫没有软弱，只有一片深不可见的黑暗。他咳嗽了一下，勉强地让表情缓和看上去比较缓和一些。 “女士，暂时先不辩论这个问题，我觉得好奇的是，现在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的首先选择就是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你们看上去似乎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员，开着这辆车出城，究竟想做什么。” 也许是因为迪恩身上的警察制服给了人很大的安全感，大卫，林彦，还有杰西卡都保持着沉默没说话，但是一直缩在后面的南希早就被刚才那些可怕的敲击声以及从窗缝中看到的血淋淋场景吓坏了，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那些怪物会越来越多，他们会像对待那些人一样把所有人撕碎，我们都会死，都会死！警察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我不想呆在这种可怕的地方，我想回家！” 说着说着她大声地哭了起来，杰西卡本来一直不原谅她对林彦做的事情，但见她哭得十分凄惨，想起过去几年她们的友谊，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在另一个城市的他们是不是还好，不禁心下恻然，跟着叹了口气。林彦紧紧拉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地吻着她的头发。 然而迪恩却抓住了南希话中的漏洞，紧紧皱起了眉头：“等等，这位女士，你怎么知道这些怪物会越来越多。” 南希闻言立刻趴在那个隔板的窗口上，伸出一只手来指着林枫：“她说的，她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那些怪物是怎么产生，弱点在哪里，刚才她都告诉我们了！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你见过她杀死怪物的情景没有！很熟练，像早就做了无数次！” 说到后面南希已经快要崩溃了，看来她是属于那种神经特别纤细的类型，当发生的一切超出她的接受范围，很容易就会变得情绪异常激动，指着林枫又哭又笑，行如疯狂。 “你一定是魔鬼！这些灾难就是你召唤来的！搞不好你根本和那些怪物就是一伙，否则你怎么会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林枫皱起了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迪恩锐利的视线就转移到她的脸上：“是真的吗？你知道一些其他人不清楚的事情？” 他怀疑地上下打量林枫，毕竟一般的女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胆子小的就像南希，稍微镇定一点的最多也就是不要尖叫哭泣。但林枫已经不是镇定，她是彻底的没有反应，不管是刚才压怪物也好，还是把无辜的女人孩子撞飞也好，她的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再加上她还是从国外来的，这不得不叫人起疑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姐姐吗！”林彦闻出了一点不正常的东西，那个警察的眼光他不是没有见过，有一些美国人对所有非本国人都有莫名其妙的排斥和怀疑。虽然他也很奇怪为什么林枫像是提前预知了这一切将会发生，可听南希的话，竟然觉得是林枫导致了怪事发生，他怎么能不生气。 “不，我只想让这位女士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迪恩一字一顿地说。 大卫还在开车，但不时紧张地看过来，林枫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直接开到之前我们搭车的位置。” “回答我的问题，女士！这是一个警官在向你做调查，你必须给出回答！”迪恩见林枫根本不理他，不禁有些动怒，大声地说。谁知下一刻，他根本就没看清林枫的动作，眼前一花，已经被一拳揍在下颚，整个人向后一仰，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警官先生，看来你还没有搞清状况，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美国的法律也管不着我。”林枫不无讽刺地说，“少拿这一套来压人，很不幸，我最讨厌的就是政府还有警察，一群垃圾，除了会自己逃命，从来不管普通人的生死。再废话一句，就等着被割断脖子丢下车吧。” 迪恩没有想到她的力气那么大，卡着脖子的手放开之后他难受地咳嗽起来。林枫收走了他的配枪，匕首没有放下，警惕地瞪着他。 “好吧，既然你坚持这样，放我下去。我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迪恩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摸着脖子没好气地说。反正很快邻市的支援就过来，这一切马上就能得到控制。除非这个女人离开美国，到时候总能抓到好好教训她一顿。 林枫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哼了一声：“现在是下午四点，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就天黑。你要是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徒步几十公里回到城里，请便。” “你——”迪恩气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时一直关注着前方的大卫惊奇地叫了起来，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嘿，我说伙计们，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在前方灰蒙蒙的天空中间，有无数闪亮的红色小点，慢慢地移动着，就像是一群小小的飞虫。林枫一看之下脸色大变。 “快找个地方躲起来，那是陨石！” 不用她说所有人也看出来，那些看似移动得很慢的小红点其实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放大了至少几十倍，和上午遭遇的那场陨石袭击一样，拖着长长燃烧着的尾巴，飞快地向着地面袭来。大卫慌了手脚，开着车子不知应该往哪里躲。看那密密麻麻的陨石，天知道会砸向哪里。哪怕是只有半个沾上，就算是坦克也完蛋了。这时还是林彦眼睛尖，看见公路边上有一个地下停车场，急忙叫大卫把车开进去。 那个停车场的入口明显比押运车矮了一大截，大卫急红了眼，也不管那么多，踩着油门就往里面冲。伴随着刺耳的撞击摩擦声，押运车的一小半后车厢已经被完全撞歪变形，入口处的水泥也被弄得乱七八糟，大块大块地往下掉。车顶贴着天花板甚至摩擦出了火星。几乎是在他们刚刚驶进停车场的瞬间，一个足球大的陨石就呼的砸在后面的地面，马上出现了一个深坑。 车里的人无不灰头土脸，但都下意识地压低身体，本能地抱着头。幸好这场陨石袭击没有持续很久，最多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还是大卫最先抬头，吐着嘴里的灰，也不知在抱怨什么。林枫是见惯了这些习以为常，不过其他几个人包括迪恩在内，无不面色惨白。在这种灾难之前，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 林枫却没空去关注他们的精神状况，她第一时间就是检查车子，但很显然，车子已经被卡在里面没有办法发动了。她跳下车对几个还在发愣的人说：“车子不能动了，我们只能走路去预定的地点。” 林彦很担心地说：“万一我们藏好的东西也被打中怎么办。” “不怎么办，祈祷好了。”林枫很不负责地说，拍打着身上的灰，如果真的那么倒霉，总还有其他办法。她还不信现在能比以前自己手无寸铁还要求生时更惨。 杰西卡已经从林彦那里知道林枫的安排，而大卫向来是跟着林枫走，南希还在小声哭泣，但已经开始下车。只有迪恩，他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而林枫显然也没有带他一起走的意思。那辆车最多只能容纳五个人，她可没有兴趣多带一个人，尤其还是最讨厌的警察一起上路。 几个人走出了地下停车场，外面的情景看起来糟透了，很多建筑物都被打坏，地上也满是坑洞，有几处地方还燃起了火。因为已经靠近城外，这里并没有多少人居住，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商铺。不过并没有看见几个人，可能是接到通知之后都回城去躲避了。 林枫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中行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差点连包都掉在地上。她回头对着那几个跟在后面的人厉声喝道：“你们，把手伸出来，快点！” 尽管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一路上已经见识过林枫的狠辣劲儿，不管情愿或者不情愿，几个人还是都伸出了手。林枫一手举枪，仔细地看着他们的手指，准确地说，是看他们的指尖。 她不是科学家，在最后七个月的逃亡求生过程中得到的消息也不多。只是知道落下的陨石带有某种辐射，被照到之后很多人就会变异，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当然也有少数人不会受影响，可那个比例真是太小了。她还记得，基本上到了2012年的1月3号，满世界都是那种怪物。等到1月10号，那些还在坚持的被辐射者也都差不多变异了。至于为什么有人会变异有人不变异，她不清楚，似乎和血液和家族有关。因为她见到要么一家人全部变异要么一家人都没事的例子比较多，但那似乎也不是唯一的原因。她只知道自己没事，没有变异，那么作为自己的弟弟，林彦多半也不会有事，但杰西卡她们就说不定了。 区别已经开始变异的方法就是看指尖，受辐射影响的人不管外表暂时看起来多么正常，但他们的指甲一定会呈现出乌紫色。林枫第一个就看了林彦的手指，松了口气，接下来她又看了杰西卡和大卫，他们都幸运地逃过了一劫。轮到南希的时候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紧张地把手背在身后。 “把手伸出来。”林枫厉声说，同时手枪也对准了她的额头。 第12章 突围（三） “把手伸出来。” 见南希眼含泪花地不动，林枫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她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和谁磨下去，这只能是浪费时间。等了几秒钟，南希还是不肯伸出手，杰西卡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林彦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原因。尽管对于当时南希把来救她的自己推向怪物这件事很恼怒，但南希也算是他在美国认识了快两年的朋友，平时相处得也很好。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林彦还真的不忍心。于是他息事宁人地说：“南希，只是看看你的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 南希发出了凄厉的尖叫，拼命地往后退：“你和那个女人都是一伙的，你们才不会管我的死活！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倒霉，明明我对主一向都那么虔诚，每天都诚心祷告，可为什么他会抛弃我，反而放过你们这些异教徒！” 林彦闻言不禁一愣，他知道南希是个很虔诚的教徒，经常去教堂参加弥撒，对人也很亲切和善，是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姑娘。所以他才会想尽量帮助一下她，免得被林枫给丢下不管。可没想到南希会忽然说出这种话。看着她扭曲变形的脸还有充满血丝的双眼，林彦竟然认不出这个形同疯狂的女人就是那个自己熟悉的温柔姑娘。 这时迪恩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凝重地上前，不顾南希的反抗硬是拉出她背在身后的手，这一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南希的指甲全部呈现出乌黑的颜色，甚至连指尖都开始变色。再怎么看也知道那不正常。 “被辐射照到开始变异了。”林枫冷淡地说，双手执枪上前，杰西卡紧张地拉住她的手，吞了一口口水。 “林，你要杀了她？” 林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在她看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与其慢慢在痛苦和折磨中看着自己的身体腐败，脱皮，最后变成怪物，直接一枪打死反而是一种仁慈。 “不行，什么都没弄清楚，你没有权力随便杀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杀死无辜的市民。”迪恩闻言立刻挡在了南希的前面。南希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躲在他身后，虽然没有再尖叫，但时不时地发出抽泣声，小声地喃喃自语她不想死。 似笑非笑地看了迪恩几眼，林枫把手枪放下，摊了摊手：“行啊，警官先生要履行自己保护市民的职责，真伟大。不过我还是先说一声，一旦因为辐射造成了变异，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治疗，你就等着看她变怪物好了。” 说完，林枫示意其他三个人跟上，不再理睬那两个人，向着高速公路的入口走去。大卫显然已经完全对她唯命是从，二话不说立刻紧跟其后，杰西卡看着南希，犹豫不决，最后反而是被林彦拉走：“别看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天就要黑了。” “本，可是——” 女人的心总是比较软，刚才杰西卡还恨不得一口咬死南希，但看见她这么悲惨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忍。 “亲爱的，你没看出她已经不是那个南希了吗，她已近开始变异了，我们帮不了她。”林彦声音冷硬地说，并不是他忽然就冷血无情了，而是他意识到了这一切的严重性，还有，他开始认真思考林枫说的每一句话。南希很可怜没错，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先保住自己的姓名。 望着四个人远去的背影，身后是还在哭泣神经质自言自语的南希，迪恩很为难。他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已经被刚才的陨石砸得不成样子，也找不到可以用的车，身边更是连最基本的武器都没有。十二月天都黑得很早，现在才下午五点不到，天空就有点灰蒙蒙。尽管对于林枫所说的话还有些怀疑，但他也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穿过不知道还有多少怪物隐藏着的街区，回到警察局去。最后他无奈地一咬牙，拉着南希的手追了上去。 “嗨，至少把枪还给我！我需要武器！” 林枫就像没听见一样，连头都没回，身上背着那个大大的袋子走得极快。杰西卡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显然于心不忍，但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表示，她也不好说什么。迪恩心中愤怒之极却又没有办法，只好跟在他们身后。 一行人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走了快半个小时，两个男人和林枫还好，杰西卡明显开始体力不支。毕竟这可不是什么远足踏青，经历了一系列的惊吓，上午又不停地跑来跑去再加上一直没吃没喝，杰西卡的步子慢了下来。但这一次她没有抱怨，咬着牙让自己不要落下。幸好林彦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帮她节约了不少体力。杰西卡有一种感觉，要是现在自己表示不行想要休息的话，本的姐姐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丢下她。那时候她看得很清楚，她根本就没有带南希走的打算，不管她有没有变异的征兆。思及此，杰西卡不禁打了个寒颤，林究竟是什么来头，这种无情的态度还有绝对冷漠的反应，普通人怎么都不会有的。大卫和林彦同样也默默无语，大概都在想着和她差不多的事情。 ——难道，真的会越来越可怕？ 相当于其他人的心事重重，林枫却没想那么多，她在不停地看着手表，5点27分，马上就要到6点，天已经开始黑了。如果那辆车被不幸砸坏，他们又该怎么办？唔，记得那附近似乎有个仓库，也许可以躲在里面先将就一晚上，等到天亮再说。至少美国的人口没有那么密集，城市里还有不少没有变异的人，再怎么也能先拖着那些变异的怪物，不至于那么快就开始向外扩撒。对了，美国遭受的陨石袭击没有本国最开始那么频繁，也许周边还有没遭到辐射的城市。初期的话不妨在那种地方尽量收集好必要的装备，然后…… “看到了，就在前面，谢天谢地，我们的车没事！” 林彦惊喜的声音将林枫从满心的盘算里拉回了现实，放眼望去，他们已经来到了那片小树林之前，果然，那片树林没有遭到陨石的袭击。林枫脸上不动声色，可心里依然大大地松了口气。 “快一点，我们得赶紧上车赶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林枫加快的脚步，几乎是在小跑步了。 “呃，那个，我们可以去一下邻近的L市吗？不远的，只有几百公里，我的家在那里——”杰西卡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 “待会儿再讨论这个问题，先上车。”眼见天空已经黑了一半，林枫急得要命，不客气地回答。 “嘿嘿，等等，那个警察还跟在后面，怎么办？” 大卫忍耐了一路都没说话，现在听说竟然还有备用的车子可以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凑上来低声问。林枫闻言不禁回头看了一下，她早就把这个人忘掉了。果然，迪恩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手里拖着南希，也真难为他带着个累赘还能跟上。 杰西卡也跟着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奇怪地“咦”了一声：“是我看错了吗，南希她，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奇怪，怎么弓着背？” “见鬼！”林枫低骂一声，拔出枪对着那边大喊，“白痴，快放开她！你想把我们全部都害死吗！” 迪恩愣了下，一路上他也是心事重重，追着林枫他们不过是没有主意时的下意识反应。带着南希，则是因为上面命令了危险的时候尽可能的保护市民。不过南希一直哭哭啼啼抱怨上帝又咒骂这个那个让他听着也心烦，所以基本就没理睬她，只是拖着她往前走。听到林枫的叫声他才忽然想起南希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没声儿了，不禁扭头看了一眼。 结果迪恩差点没被吓死。 南希白皙的脸早就开始溃烂变形，皮肤已经基本不见，黑白分明的两颗圆圆的眼球就要掉不掉地挂在还在微微抖动的红色肌肉上。她的嘴角不断地流下唾液，张大了嘴却不能出声，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低响。迪恩大叫着甩开手往前面跑去，要不是他想事情出了神，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南希的变异。太可怕了，最多就在一刻钟前她还好好地，转眼之间就变成了这种可怕的样子。 南希还没有失去理性，她只是觉得脸上很痛，脑袋也晕晕沉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敲打。光是要保持站立不摔倒地前进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很难受，身上忽冷忽热，走路也摇摇晃晃，即使是这样，她也努力地抓紧迪恩的手不愿放开。她很怨恨，她也很害怕，同时感到不公平。为什么一起的人里只有她这么倒霉？谁都不想死，她更是不想死，自从和杰西卡一起从学校出来，看见指甲变黑又开始发热头晕，她就觉得不对，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所以她很恨林枫，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随便就断绝了别人最后的希望。既然她知道这一切都会发生，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也许那样她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朦胧中她听见迪恩在大叫，甩开了她的手连滚带爬地朝后跑去，那个她恨之入骨的女人冷着脸过来，手里举着枪——她要杀了自己！她早就想杀了自己！南希想大叫救命，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脸上很痒，她试着抬手抓了一把——然后，她撕掉最后了一块脸皮。 “啊！”杰西卡看着南希手里抓着一块血淋淋的面皮，惊恐地后退。林彦也很害怕，但还是举着枪挡在了她的面前，抖抖索索地开了枪，打中了南希的腹部。她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仰了一下，缓缓扭头，裸露在外没有眼皮的眼球中，似乎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让开！” 林枫不想浪费子弹，天已经快黑了，对付这种变异的怪物子弹不能让他们完全毙命。她从一棵树上用匕首砍下手臂那么粗的枝干，劈头盖脸地就朝着南希的头打去，顿时南希的脸上爆出一串血花，飞出去了一米多远。 “快上车，杀不死她的！” 几个人朝着车子跑去，林枫看见迪恩也跟上来，微微一怔，但也没说什么。 大卫坐上了驾驶座，林枫在副驾驶位，后座三个人挤在大包小包中间，不过此时没有人抱怨狭窄了。车子刚刚发动，后座的车窗上就传来一声闷响，一双血红的手按在上面，南希变形的脸印上来，一只眼球已经不见，剩下一个血洞，大张着嘴不知在叫什么。杰西卡吓得看都不敢看，把脸埋在林彦的怀里。迪恩坐在最边上，正好和南希视线对上，脸色煞白，不知在想什么。 “开车！” 伴随着马达的轰鸣，汽车一个甩尾撞开了南希，压倒几棵小树，撞破了高速公路边的栏杆，冲上了宽阔的路面。 ※※※ 此刻，正是2011年12月31日下午5点48分。 天黑了。 第13章 突围（四）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几分钟，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除了林枫，每个人都还沉溺在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中。毕竟，亲眼看着一个好好的人类变成可怕的怪物，这种冲击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全然接受。 天很快就从昏暗变成了完全的漆黑，高速公路上没有路灯，也看不到其他的车辆，两边都是树林。完全的黑暗中，只有这辆汽车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疾驰向前，尽管打开了车前灯，但是昏黄色的灯光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地方。再远一点，就完全的被夜色所吞没。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很容易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而且随时也会消失在这无边的黑暗中。 林枫没功夫去给他们做心理建设恢复，弯下腰把那个从不离身的大袋子打开，从里面掏出好几支枪，一把一把的重新检查，弹夹退出重上，确定没有问题后才示意几个人都来拿一把。 “究竟是什么情况刚才也都看到了，想要活命的话就不要手软，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 林彦是第一个伸手的人，他对林枫的信任远远超过了在场的任何人，把那把就没怎么开过的手枪收好，他第一时间就想去拿那把看起来很威风的散弹枪，被林枫阻止了。 “这把枪不适合你，后座力太大，没练过的人别说对准目标了，搞不好开枪之后连枪都会掉地上，还是用这一把吧。” 说着，林枫就把一把轻机枪递给他，同时又丢了一把一模一样的给杰西卡。杰西卡略一犹豫，还是紧紧地把枪握在了手里。她已经从林彦的怀里挣出来，胡乱抹着眼角未干的泪痕，想必刚才是无声地哭过一场。 “至于你，警官先生，好像没有谁邀请过你上车吧？” 林枫拿着从他身上搜出的枪，似笑非笑。迪恩的原本苍白的脸微微一红。 “女士，刚才的确是我不清楚情况，随便的怀疑了你，很抱歉。但是这种时候我们不是更应该抛弃成见彼此合作吗？大家都看到了，那个忽然变异的姑娘一下子多么的可怕。” 显然还有点心有余悸，迪恩把那只拉过南希的手用力在裤子上擦了擦。 “说得倒是很好听，不过你跟着我们随便脱离岗位真的好吗？有责任心的警官先生。” 林枫就是不喜欢一切和政府沾边的人，尤其之前这个警察还摆出审问的架势怀疑过她。不过说归说，她还是把迪恩的配枪丢了过去。一个人在怪物成堆的世界里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现在他们几个人当中唯一具有战斗力的除了她，就只有这个警察。刚才看他从车里跳出来的架势身手不错，只要他别在后面扯后腿，林枫也不介意身边暂时多一个战斗人员。 “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回到大学城显然已经不可能了。”杰西卡忧心忡忡地说，“说是有救援，但我们在高速路上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见，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的确很奇怪，我接到的命令也是保护市民等待救援。L市离这里只有几百公里，再怎么样也该到了——”迪恩也是一副深思的表情，显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枫在心里冷笑了几声，正想说估计L市正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工夫来理会这里。一直没有插话，留心观察前方的大卫忽然用变了调高得不正常的声音颤抖着叫了起来。 “伙计们，不用猜了，看前面是什么。” 几个人全部伸长脖子凝神往前方看去，这一下即便是林枫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面的路口上，黑压压地停了一大堆车辆，大多数都是警车，也有几辆和之前他们乘坐押运车很像的小型警用车。这些车翻倒的翻倒，横放的横放，乱七八糟地把整个路口全部堵住无法通行。甚至能看见有辆被撞凹一大块的警车车门还打开着，上面的对讲机话筒晃晃悠悠地吊着摇来摇去。 “这就是从L市过来的救援，我得说，伙计，显然不太妙啊。”大卫减慢了车速，谨慎地把车子停在距离路口十几米的地方。车里的人似乎都感觉到了那股不安的危险气氛，不用谁提醒，全部都把枪拿在手里，打开了保险。林彦有点担心杰西卡，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坚定地推开。 “亲爱的，我没事，不用担心。” 林枫不敢摇下窗户，紧贴在玻璃上仔细看着那些没有动静的车辆。看不到人，没有尸体，也没有生命的迹象。天已经黑透了，不知道那些变异的家伙现在正躲在哪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熟悉他们的习性，林枫瞪大双眼看向那些车辆翻倒的死角，还有灯光照不到的底座。这时，她忽然看见有一条腿，往一辆警车的车底缩了缩，定睛一看，地面上呈现出不正常的乌黑，别人可能看不出那是什么，但见惯了类似场面的林枫一下子就认出，那是血迹。 “林！你快看！” 杰西卡惊恐地小声叫着，蓝色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指向他们的后面。不用她叫其余人也很快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步履蹒跚身体表面呈现出血红色没有表皮的“人”，正纷纷从高速公路的两边钻出，也有不少是从那些车的车底爬出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将他们的车围在了中间。 “哈，救援？确定这是来救援人类的？”即使情况万分紧急，大卫也没有忘记讽刺迪恩一句。 “真是L市的警察。”身为警察，大概心理素质还是不错，迪恩没有理会大卫，还很镇定地观察了一阵那些围上来的变异者，做出了肯定的结论。 “那又怎么样，别告诉我他们只是想来和同事打个招呼说晚安。” 大卫很紧张，任何人在看见这些怪物的时候都会紧张，他只是习惯性地说话来缓解心中的惊恐而已。想开车退后已经不行了，后路被堵得严严实实，前面又全部都是车挡住，他们几个人就这么坐在车里看着那些怪物一点一点的靠近，越来越近，近到已经能看清他们没有了皮肤的脸上，贪婪又狰狞的表情。 “姐，现在怎么办？”林彦嘶哑着声音问。 把手枪插回腰带，林枫抽出了藏在军靴里的匕首，面无表情：“车不能挡住他们太久，我们必须杀出去。” “杀、杀出去？”杰西卡顿时结巴了，“这怎么可能。” “看见那边的那辆车了吗？”林枫没理她，指了指十几米外的那辆警用运输车，“我们的车不够结实，没办法走太远。而且想要撞开那些车子必须要更坚固的车才行。” “好吧，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迪恩毫不犹豫地说。 “现在他们变异还不算太久，如果收到攻击不会立刻再生，应该会有短时间的停滞。一会儿先打开后座上的那个紫外线仪，可以阻挡他们一下。你们掩护我下车，去把那辆车开过来。再把东西转移到那辆车上，撞开路口继续前进。” “那怎么行，太危险了，姐，你不能那样！”林彦焦急地说，“既然紫外线仪器可以阻止他们靠近，为什么不开车退回去？一定要向前走吗？” “准备好了没有，我数一二三，我开门的时候你们记得在车门边掩护，紫外线开着他们暂时过不来。”林枫像是没有听见林彦的话，对迪恩和大卫说。他们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而此刻，外面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变异的怪物，他们动作迟缓地敲打着车窗和车门，车子在剧烈地抖动，随时都有被敲破的危险。 “等一下，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和你一起去。”迪恩忽然说。 “不用了，留在这里，掩护我。” 迪恩看了一下车里的三个人，心知林枫说得对，只好点头答应，林枫因为这样对他的感观稍微好了一点，丢了一把机枪：“记得可别把我一起打到。” 迪恩居然还笑了笑：“相信我的枪法吧，神秘的东方女士。” “一，二、三！” 林枫手中握紧了匕首，另一只手拿着一把修车用的扳手，打开了车门，顺便撞飞了一个嗷嗷乱叫的家伙，挥舞着匕首一路向前杀去。而身后，迪恩同时打开了那个紫外线仪器，顿时，围在车子后部的变异者像是被火烧到一样，迅速地向后推退开了一小段距离，给迪恩他们留出了可以下车活动的位置。几个人都下了车，在后面开枪掩护林枫。杰西卡和林彦知道自己枪法不好，不敢朝着林枫跑的方向开枪，只能对着车子后面的变异怪物开枪。而大卫的枪法稍好一点点，可惜要瞄准半天才能打中一个。相比之下迪恩的准头果然和他们不是一个水准，没有停顿，用自己的配枪一口气连爆了几个变异者的头。但很快他就发现打他们的头没用，只是让他们倒地一阵又摇摇晃晃地爬起，于是迪恩大叫：“不要浪费子弹，尽量打他们的腿和脚！” 几个人一听恍然大悟，都改变了攻击重点。果然，被打中手脚的怪物恢复得没有那么快，倒地以后很久都没有办法再站起来。大卫一边射击一边叽叽咕咕：“这和电影上演的可不一样。” 林枫也是采取的这种手段，一边攻击他们的关节和四肢一边尽量爬上车顶往前冲。听到迪恩的叫声她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说，看来她的确是疏忽了，在末世里活下来的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的他们未必就知道。在迪恩他们的火力掩护下，林枫很快就冲到了那辆运输车旁边，一拉车门，果然没有锁。但是她翻身上去的时候却看见有一个身体已经溃烂了一半的人倒在驾驶席上痛苦挣扎，她一枪打碎了他的脑袋，把尸体从上面踢下去，发动了车子。不管后面还有多少变异者挡着，也不管还有多少车，全部撞开，也不掉头，直接倒着开过去，一直开到了轿车跟前。 “快一点，紫外线仪器只能维持两分钟的电量！”林枫伸出头来大喊，顺便又砍掉了一只企图抓住车窗的手。 留在车边的几个人也发现变异者们已经开始重新靠拢，迪恩催促着大卫和林彦赶紧带着车上的物资往前走，自己留在最后掩护。林彦他们三个都恨不得多长两只手，提着背着各种包，杰西卡见运输车后面是锁着的，也顾不上那么多，开枪打烂了门锁，三个人飞快地把各种物资往车上丢，然后全部上了车。 “快点上来，警官先生。” 林彦见迪恩几乎都要被变异的怪物们淹没了，急忙大喊。迪恩本来还想去把那个紫外线仪搬上来，可是怪物靠近得太快，有几只已经抓到了他身上，他飞腿踢开，抓住林彦伸来的手，一口气跳上了车。大卫和杰西卡一左一右，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林枫从后视镜里看见人都上来了，二话不说，一踩油门，坚固的运输车撞开挡在前面的变异者，又撞飞了几辆堵住路口的警车，再次驶入了黑暗之中。 第14章 混乱（一） 换了一辆车之后，心里的安全感总算比较强了一点，林枫开着车在公路上疾驶了大概十几分钟，估摸着那些怪物应该不会追上来，想了一想，停车开门，来到后车厢敲敲：“开门，我有话想和你们说。” 运输车就是这点不好，前面的驾驶室和后面无法对话。刚才为了开门杰西卡把车门上的锁打坏，他们在里面找到了绳索，牢牢把车门绑起来，所以开门花了一点时间。林枫跳上车，示意最边上的大卫再把门关好，找了个地方坐下。 “怎么，出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忽然停车？” 几个人刚才也累得够呛，为了活命抓起枪和怪物们近距离的战斗，当时危在旦夕忘记了害怕，但回想起来还是很后怕，没有人说话，杰西卡抱着林彦脸色非常难看，大卫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什么，迪恩更是陷入了沉思，一个人坐在角落默默的发呆。在这种情况下看见林枫停车，都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 通常，遇到这样正常情况下不会发生的事，人都会或多或少的陷入茫然无措或者惊惶绝望的情绪中，从陨石坠落，到遇到无数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怪物，大家都开始从那种“这是做梦”，或者“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状态里渐渐清醒。林枫从最开始就一直很冷静沉着，指挥着他们，所以他们都以为林枫是想宣布接下来的计划安排，围坐在她的周围，屏息静气。 杰西卡是女人，总是比较谨慎：“忽然停车没关系吧，会不会再遇到那些怪物。” “没事。”林枫摆摆手，“其实他们的视力很差，几乎看不见东西，全靠嗅觉和听觉捕捉猎物。现在是晚上七点，距离第一次陨石袭击还没有多久，即便是变异者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我们停在这里，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他们是不会找到的。而且……” 林枫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目前他们恐怕没有什么兴趣到城市外围来寻找猎物。” 几个人闻言顿时脸色煞白，林枫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说现在这些变异者恐怕正忙着在城市里大开杀戒。刚才他们已经见识到这些怪物的可怕之处了。白天里只要收到袭击就会停止动作的怪物，天一黑就像是忽然进化了一样。按照一般的思维定势，打他们的头总有用把，但是不行，没有头他们还是可以一样活动，只能靠打击四肢来减缓他们的前进。看来除非是用炸弹把他们炸个粉碎，一般的枪械根本没有致命的杀伤力。 “上帝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迪恩喃喃地说。 “接下来我会尽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信不信随便你们。不过有两个要求，第一，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第二，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些消息是从我这里得到。”林枫面无表情，她早就想过了，不可能瞒过这些人。一路下来他们肯定会怀疑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还不如趁着现在人少比较好控制事先透露一点，免得到时候遇到其他人他们说漏嘴。 林彦第一个响应：“你是我姐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杰西卡犹豫着看了他们一阵，最后也点了点头，大卫嘿嘿一笑，甩过来一个“我懂”的眼神——估计这哥们儿还以为林枫是什么政府的秘密工作人员呢。只有迪恩犹豫不决了很久，最后才咬着牙说：“我答应你。” 林枫很怀疑地看了他几眼，说实话她可不是很相信这位警官先生，要是他也和美国电影里的那些英雄主义大男人一样，满心拯救世界的伟大理想，转头就去把一切告诉政府，顺便把她给卖了，该怎么办。一路上要不要杀人灭口她想了很多次，不过考虑到这样做恐怕会让林彦和其他两个人产生畏惧，还是没有下黑手。一个人没办法活下去，为了实现她的计划安排，她需要不多但是可以信任的队友。 迪恩当然明白林枫的眼神是什么含义，一张脸涨得通红，伸手就摸进了自己的制服，林枫以为他要搞突然袭击，警惕地摸上了枪。谁知他却从掏出一根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大声地说：“我以自己死去母亲的名义发誓，如果泄露了任何你说的话，就惩罚我死后灵魂坠入地狱，永受烈火煎熬！” 人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而且之前迪恩还主动要求和她一起突围，林枫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很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迪恩见她道歉，他也不是那种人，收回了吊坠：“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不过请放心，我可不是那种电影看多了头脑发热的家伙。作为警察，职责当然重要。不过情况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糟糕，我也有想保护的人。” “嘿，说什么呢！”一直都在念叨着生化危机的大卫觉得迪恩是在讽刺他，高声地叫到。被杰西卡一拳打在头上。 “小心点，想把那些怪物引来吗！” 大卫缩缩脖子不吭声了，林枫见他们都没有异议，咳嗽了一声：“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些变异的怪物只在夜晚出现，不管是攻击头部或者心脏都没有用。遇到他们，落单的话也许还可以上去搏斗，三只以上最好还是赶紧逃跑，要是遇到一群……很抱歉，最好还是自我了断比较痛快。” “白天呢，白天他们都躲在什么地方？”林彦问。 “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比如下水道，隧道，地铁，或者是任何一栋居民的住宅。不过我不建议趁着白天去猎杀他们，因为他们都是成群结队，除非你有把握可以在一瞬间杀死成百上千只怪物，只要杀死一只，其他的都会醒来。你们看到了，紫外线也不能立刻杀死他们，只是慢慢的融化。在这个期间，要杀死一个人，十次都够了。”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岂不是只有逃命的份儿？”大卫很郁闷地问。 “对不起，先生，您以为这是什么？电影？也许您还以为接下来还有什么国际大公司，佣兵组织或者是治疗疫苗吧。我最后说一次，没有治愈的可能，没有英雄，估计也没有救援。” “不可能的，政府不可能不管我们，他——”杰西卡不服气地抗议。 林枫冷笑了一声：“很好，那么请您告诉我，现在政府在哪里？从陨石落下怪物出现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政府做什么了？小姐，这不是什么小范围爆发的瘟疫，这是一场全球性的灾难，世界上每一个国家都遭受到了袭击，被陨石辐射过的人类变异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剩下的百分之十里又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政府现在还存不存在都说不定，即便是还没有失控，估计他们也都自身难保，没时间来理会我们这些小市民。” 林彦急忙又上来打圆场：“杰西卡，别插话，好好听她说。也许就能救了我们的命。比起政府来我更相信姐姐——想想吧，要不是因为她，现在我们真的留在城里……” 杰西卡想起那些怪物的可怕形态以及南希，打了个寒颤，不说话了。 “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些，我就想问，既然您对这些情况十分了解，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迪恩显然是最现实的一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L市。我的父亲和弟弟都在那里，我很担心他们的安全。而且，L市和大学城不一样，那里的治安和警力配置都十分精良。我们可以去看一看，至少可以确定一下情况已经糟糕到什么地步，而且——” 他的目光黯淡下来：“哪怕还有一线希望，我也想找到救援回去，救救大学城里的人们。一定还有很多人活着没有死，他们一定都在等着救援。” “是啊，求你了，林，现在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我们去一趟L市吧，我好担心爸爸和妈妈。”杰西卡也哀求地看着她。 “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林彦说。 “别问我，自从跟着你开始，我就决定把生命都交付于神秘的东方美人了，哈哈哈哈。”大卫裂开嘴露出八瓣白牙。 林枫思考了一下，的确，她的计划安排重点在于最后几个月，其实前期还没有爆发更大规模的天灾，随便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且，他们的补给显然不够长期使用，运输车尽管结实，按照林枫的标准它严重的不合格。还有补充武器弹药，寻找更多的燃料……为了以后的日子，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她看了一眼这几个姑且算是同伴的人，林彦她可以完全信赖，可是其他几个…… 把心里的想法全部牢牢隐藏好，林枫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说得也是，我们下一站就去L市好了。不过因为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我建议最好等到天亮再出发。” 几个人一想也有道理，万一L市也是满城怪物的话，他们这一车人还不够塞牙缝。尽管杰西卡和迪恩担忧家人心急如焚，只能默默地等待了——自己都没有了命，还怎么救家人？ “大家都累了，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我为你们守夜，不用担心。” 杰西卡，大卫和林彦早就累得半死，又饥又渴，现在放松下来，更是连眼皮都快睁不开。也没客气，吃了点东西，就挤在一起睡了。迪恩倒是很不好意思，表示愿意和她交换守夜，被林枫异常爽快的拒绝。 “对不起，我暂时还没有办法相信你。” 迪恩只好苦笑，心想我还不相信你呢，万一我睡着了你摸出刀子把我宰掉怎么办：“我只是担心你太累，毕竟现在我们可都指望着你拿主意呢。” “我不累。”林枫硬邦邦地说，这种程度的小运动，对她来说真的只是最基本的热身。 “好吧好吧。”迪恩无奈地耸耸肩膀，“对了，一直都没有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林。” 迪恩摸摸鼻子自己走了，这个东方女人年纪不大却像是从冰库里冻过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是硬邦邦的无法接近，而且她似乎对于政府和警察都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没有一会儿，车里的人都睡了，林枫抱着那枝散弹枪坐在车门边，细心静听黑暗中的各种声响。她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即使保持这种姿势一晚上也不会觉得累。天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就是这么躲在狭窄的藏身处，提心吊胆地用耳朵捕捉任何一丝动静，现在手上有武器，又有车子，弟弟也活着，对她而言简直已经和天堂一样幸福了。 闭上眼睛进入假寐状态，林枫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肩膀上传来一阵温暖，她睁开眼一看，是林彦，他把自己的外套拖下来披在她身上。见林枫醒着，嘿嘿笑了两声。 “姐，快去休息一下，我来守夜。” 无言地拍拍他的手，林枫早就麻木不堪的心中流过了一丝暖流。 ※※※ 此时时间正式进入到2012年1月1日，00：37。 第15章 混乱（二） 在林彦的坚持下，林枫只好去靠着车壁睡了一会儿，当然，只是闭着眼睛养神不敢真的睡着。直到到了早上六点多，她才放下心，稍微眯了下，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就醒了。大卫和杰西卡还在睡觉，尤其是大卫，不知道在做什么梦，时不时地就要抽抽，嘴角诡异地扭曲着。而迪恩和林彦就坐在车边，低声不知在说什么。 林枫心里不禁警觉起来，该不是这个人想从林彦那里套话吧。他们都没发现林枫已经醒了，还在继续谈话内容。 “……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简直就跟噩梦差不多。这该死的天怎么还不亮！我真的很担心，担心丹尼尔，还有我父亲。” 迪恩把脸埋在手掌里，挫败地说。林彦无言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林枫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迪恩只是在对林彦诉说自己的担忧。之前看他镇定自若的，大概是强行把焦急压在心底吧。男人就是这样死要面子，这种心情只有同为男人才会理解，所以林彦什么都没有说。 “咳咳。”林枫假意地咳嗽了几声，两个人一起转头看着她，“马上就七点，叫醒他们，我们可以出发了。” 迪恩巴不得她这句话，虽然他也疑惑林枫刚才有没有听见他的话，但见她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心想大概是自己多虑了。林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L市天也该亮了。而且那些变异的怪物通常在六点之后就不会再出来活动。只不过现在还是初期，不排除有变异不完全的生物还在街上游荡。林枫倒不担心，以他们目前的火力来看，几个落单的变异者构不成什么威胁。 接下来的一切都无需多言，推醒了还在睡觉的两个家伙，随便吃了点东西，将就着擦擦脸漱漱口，分配武器交代好每个人的位置和任务。大卫还抓紧时间把打坏的锁修了下，然后还是按照之前的老位置，他开车，林枫坐副驾驶席，林彦他们三个坐在后面。 随着越来越接近L市，天也慢慢地亮了起来。差不多七点半过一点的时候，从路边的标识来看，他们已经进入了L市。和国内不一样，美国的高速公路基本看不到什么收费站，所以想通过收费站来判断一切是否正常不可能。林彦在后面试着拨打了一下手机，敲敲车壁通过那个被他们硬钻开的口子大声说：“不行，这里也没有信号。” 迪恩和杰西卡闻言，心顿时“咯噔”地沉了下去。没有信号就意味着这里肯定也遭受了陨石的袭击，在来的路上没有看见什么尸体和出事的车辆，一切看起来都挺正常，他们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的。 “怎么办，我们还进去吗？” 大卫停下了车，看着远远的建筑物，犹豫地问。林枫稍微思考了一下，肯定地点头。 “进去，即使不是为了找人，我们也需要改装一下车子，再补充一些食物和水。” 车子终于驶进了L市，在远处看着不觉得，进来以后顿时发现不对劲儿。以一个大城市来说，这里太安静了。即便是早上七八点，也不可能连一辆车都看不见。到处都乱成一片，车子翻倒着，街边的商店玻璃橱窗大多都碎掉了，地上满是各种杂物，甚至还能看见几只鞋子。 “上帝啊，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卫慢慢地开着车，尽量避开那些在大街上撞成一堆的汽车残骸，“你看，好多房子的门窗都被砸坏了。噢，上帝，哦，上帝。” 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一定是想起了他们逃出大学城时在雨里看见的那一幕惨剧，强行被撬开的民居，混合着鲜血的水流，还有被大雨的轰鸣吞没的惨叫，林枫皱了皱眉头，看来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糕一万倍。即便是在国内，也没有一开始就那么的凄惨，不知道是体质原因呢，还是这一带受辐射影响特别厉害。 林枫已经再三说过那些变异的怪物在白天是不会出来活动，迪恩和杰西卡在密闭的车厢里看不见究竟出了什么事，早就急得要死，再听大卫这么一说，哪里还忍得住。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打开了后门，顿时，满目疮痍的城市让他们差点叫起来。杰西卡立刻就哭了出来，林彦抱着她不住地安慰。迪恩比较坚强，强忍泪水，但也忍不住眼圈发红。城市变成这样，他们的亲人多半已经没救了。 “林，求求你，求求你了，可以去圣约翰教堂街区137号看看吗？我的家就在那里。我、我……”杰西卡哽咽地趴在隔板的裂口上，哭得一塌糊涂。 “离这里有多远？”林枫问。 “不是很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附近有什么超市或者是车行没有？” “有的，有！有一家很大的超市，还有一家专门修车的店铺。”杰西卡一听有戏，急忙擦掉眼泪。 “好吧，反正我们也要补充物资和修车，现在还有时间，去看看也行。不过话先说在前面，只是去看看，要是没有人的话，我不会满城乱转帮你找家人的。”林枫语气冷静地说。 杰西卡虽然悲痛，却也没有失去理智，这个有点骄纵的姑娘连接遭遇大变故已经改变了很多。她点点头，肯定地回答：“我知道，这也只是最后一丝希望而已。我不会做那种傻事。” “对不起，我、我想回家去看看……”迪恩迟疑地说，“我的家在另外一个街区，不用麻烦你们转过去，我自己去就行了。” “警官先生，这很危险。虽然是说怪物不会在白天活动，但现在还是前期，你怎么能保证不会遇到几只没有完全变异的东西。”林彦认真地说，“而且，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进来了这么久，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没有遇到。再怎么样，L市里可是有接近一百万人，不可能一夜之间全部变异躲起来或者是被杀光了吧。” 林枫闻言不禁感到有点欣慰，弟弟总算是摆脱了失态从惊惧里走出，没有枉费他的那股聪明劲儿。她早就发现不对了，只是故意没有说。大卫专心开车没注意，迪恩和杰西卡早就因为家人心乱如麻，只有林彦还保持着冷静，看出了不正常的地方。经过他的提醒，其他三个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城市里太安静了。现在天已经亮了，怪物们消失不见，但总该有活下来的人吧。再说L市里的警察还是很多的，而且美国的人大多都有武器，不可能连抵抗都没有的就消失了啊。 “我说，还是别往前走了吧，这里感觉很可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等我们过去一样。” 大卫越是开车越是心惊胆战。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见到满坑满谷的怪物，结果进来一看什么都没有，走了十几分钟都是空城，别说人了，连狗都没有看见一只。呼啸的寒风吹过空旷的街道，时不时地飞过塑料袋或者是报纸，街道两边被砸坏的商店就像是一个个张着黑洞洞大嘴的怪物，随时要把他们吞掉。 林彦看得也有点发毛，毕竟，连吸血变异的怪物都出来了，再遇见什么东西也不奇怪：“姐，这……” 林枫却不以为意，这样的情况她见过，大致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没事的，你们看街道两边有血迹，还不止一滩，可是却看不到一具尸体。如果是怪物，在阳光下他们早就融化了。如果是被杀死的市民，那些怪物只要血不吃肉。” “所以，是有人把他们的尸体都处理掉了？”迪恩恍然大悟，“对，一定是这样，你们看，街道上那些汽车，有的明显是故意停成一排挡在那里，上面还能看见子弹的痕迹。我想，大概是城市里的军队和警察和那些怪物进行了战斗，一边打一边掩护幸存的市民撤退到安全地方。” “啊，这样的话，也许我的爸爸妈妈还活着？”杰西卡惊喜地说。 “别太乐观了，你们看清楚，越往里走，地上丢弃的杂物就越多，说明当时情势已经很混乱了。有可能一开始政府组织人进行了抵抗，但后来变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军队和警察里都出现了变异者。”林枫一直警惕地看着车窗外，忽然，她示意大卫停车。 “看，那里开始，出现尸体了。” 果然，在路边的电线杆下面睡着一具尸体，说是一具其实有点勉强，因为那个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尸体早就被撕咬得破烂不堪，最多还剩下了三分之一的部分。林枫低声说了句：“注意四周，我去看看。”就提着枪跳下了车。 林彦急忙拿着枪警惕地打量四周，生怕那里忽然跳出一只怪物来。林枫在那具尸体旁边仔细看了很久，还用枪捅来捅去，这才慢吞吞地回来。大卫看见她手上的枪口还站着粘糊糊的血迹，不禁往后一缩，差点没呕吐。 “死了大概有七个小时以上，我看这个城市不太妙。最好不要久留，赶紧趁着白天找到需要的东西离开。一百多万人，就算只有一半人变异，那也够呛。” 林枫一点也没有不舒服的表现，镇定地说，还顺手抽了张纸巾擦掉枪口上的血迹。 几个人幻想了一下几十万变异者密密麻麻倾巢出动的场景，都齐齐打了个寒战。 “杰西卡，我们去你说的地方，大卫，你和我一起抓紧时间改装车子。迪恩，你想要一个人单独行动我也不拦，如果想和我们一起走——”林枫看了下手表，“在下午两点之前到圣约翰教堂街区137号，过时不候。” “我们不去找一找城市里活着的人吗？”杰西卡忍不住问。 “找？到哪里去找？找到了又怎么办？全部带走？我们的车能装下几个人？” “但是，我们总不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吧，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行啊。”林彦说。 “即使是要找安全的地方也不是这里，人太多了，一到晚上不管躲在哪里都会被他们找到。我们要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去。”林枫面无表情，见他们几个都不说话，“不回答我就当你们答应了，就这样。” 迪恩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要回去看看，林枫也没阻止他，还很大方地让他拿走了一支枪，但是没有给他太多子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林枫想，要是他不死心的想去寻找活着聚集下来的人，估计会失望的。 “走吧，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 此时的时间，1月1日上午，8：19。 第16章 混乱（三） 谨慎地慢慢推进，绕过马路上横七竖八的车辆，随着深入城市的中心，尸体开始慢慢地变多，大多数都是女人和小孩，也有蜷缩在被撞坏的汽车里的男人。林彦早就在把后车厢的门关上，免得杰西卡看到这悲惨的一幕。大卫一边开车一边努力地不去看路边那些惨不忍睹的碎尸，但从一辆侧翻的轿车边开过时，看见里面明显是一家人，坐在驾驶席上的人整个头都焊进了挡风玻璃，红的白的溅了一大片，早就凝固了，还是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多看看就习惯了，人死了都那样。”林枫习惯性地把那把匕首在手上转来转去，这是她心里烦躁不安时下意识就会做的动作。 腾出一只手，大卫擦擦嘴角的唾液，不无敬佩地说：“队长，我算是彻底服了，你真是永远都那么镇定啊。” 林枫笑笑，镇定？她不过是一直努力地告诉自己不害怕不害怕，时间一久，就真的觉得不害怕了。看了几眼外面的尸体，比她想象中少了很多，看来L市的人也不是那么没用。恐怕现在活下来的人大多数都聚集在一起躲在什么地方，还有不少零零星星的家伙则是全身发抖的缩在暂时还没被撞开的家里，向着上帝祈求吧。林枫记得在国内的时候最开始几天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她都藏在卫生间里，连拉开窗帘都不敢。和经历过一切的她不同，这些人不知道怪物的活动习惯。在那么恐怖和血腥的夜晚之后，哪怕是见到外面已经没有活动的怪物，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贸然的出来活动。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收集想要的东西，等到其他人醒悟过来，什么都别想抢到。 在死一样的安静中，他们来到了杰西卡所说的地址。林枫已经观察过，她家过去转弯就是商业区，有很多店铺，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车子还没停稳，杰西卡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来，急匆匆地就往她家跑，林彦抓着枪跟在后面。没办法，为了安全起见，林枫和大卫也跟着下了车。 看到那栋两层的小楼大门被砸坏，草坪也被踩得乱七八糟，杰西卡的脸已经变成了灰白色，还想往里跑，被林彦一把拉住：“小心点，不要随便进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杰西卡呜咽了几声，点点头，无助地看向林枫。 “我走前面，大卫，你断后。”林枫拿着形影不离的手枪，在虚掩的门口停了一会儿，一脚踹开大门，双手举枪在客厅扫了一圈，除了被翻得一团糟的家具，什么动静也没有。几个人谨慎地保持着队形慢慢进屋，一间一间地搜索了所有房间，没有看见任何人。但是从那些被打烂的窗户和满地血迹来看，昨晚这里应该是被怪物创入过。 “哦，上帝，爸爸，妈妈。”杰西卡掩面痛哭，她已经做好家人惨遭毒手的心理准备，但真的面对这一切时依然哀痛难忍。 “亲爱的，宝贝儿，别绝望，也许他们只是逃走了，这种时候你更要坚强，活下去才有希望。” 林彦不住地安慰她。看到她那么伤心，连大卫都没有嬉皮笑脸，难得地在胸口划着十字，说着大概是祷告的话语。 林枫却没有心情去安慰杰西卡，她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又在地上凝固的血迹上摸了摸，沾到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那股难闻的腥臭叫她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人类的血，应该来自那些变异的怪物。走到窗口看了下远处，又掏出怀中的PDA查看了L市的地图，发现这个城市被一条大河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以她的经验来猜测，这里完全看不到人，大概是活下来的人已经全部集中到了城市的另一端，搞不好还把连接城市两端的大桥炸掉好让变异者们无法通过。真是这样的话，她们一行人就不能穿过这个城市，必须尽快重新回到高速公路上寻找其他的道路。 “看看有什么想带走的，快一点，时间紧迫。” 看时间已经到了8点40，林枫不耐烦地催促。幸好杰西卡并没有痛哭多久，很快就擦干了眼泪，也没有坚持要去城市里寻找有可能还活着的父母。让人惊讶的是杰西卡什么都没有带，倒是在她父母的卧室里翻找了一阵，找出了一个大盒子，里面有一把双筒猎枪，神色有些暗淡：“我爸爸喜欢打猎，他的配枪没有找到，可能是随身带走了，不过这个还是带上吧，多一点武器也好。” 四个人在屋子里找了一阵，先是换了衣服——他们的衣服早就脏得不行了，随后又在浴室匆匆的擦洗了一下，就急急忙忙地出来上了车，直奔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商店街。 找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店门的玻璃门早就被砸坏，几个人踩着满地的玻璃碴子进去搜索了一圈，没看见变异者也没看见尸体，虽然货架上的东西很多都被撞翻在地，但所幸大多都很齐全，可能当时情况太混乱，没有人想到来抢东西，都急着逃命了。 “食物，水，急救用品，药，还有一些换洗的衣服，被子——”林枫交代着他们需要的东西，几个人拉着购物推车在超市里大拿特拿，堆了满满几大车。要不是他们的车够大，还真装不下这些东西。杰西卡拿了一些卫生巾丢进车子，看见林枫在看她，勉强笑了一下：“这个，女人总是需要的。” 林枫没说话，提了一大桶纯净水放上车，看到这个她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很早之前就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情不自禁地摸上腹部，那里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这就是她重新活过来的最好证明。 她，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吧…… “队长，你看还需要什么吗？” 两个男人当仁不让地把东西扛上了车，满满地堆了至少半个车厢。林枫振作起来，大致看了看，确定基本上把能带上的都带了：“差不多，走，我们再去找找武器，这才是最重要的。” 车子再次发动，在杰西卡的指点下找到了位于另一头的武器店。不过这店门锁得紧紧地，结实的铁门上还可以见到怪物的血手印。 “嘿，这伙计还挺悠闲地，逃命也不忘记锁门。”大卫惊奇地说。 不过铁门能挡住变异的怪物，却挡不住人类。几个人用枪打找来铁棍硬撬，费了好大功夫终于把门硬弄开。不过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防盗的警铃忽然毫无预兆地响起来，刺耳的铃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显得异常可怕。 林枫找了一阵找到了防盗装置，急忙举枪打烂了它，尽管进来那么久都没看见变异的怪物，可是没人敢保证这么大的声音不会引来什么东西。几个人惶惶不安地在门口看了半天，确定没有危险，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靠，什么东西，质量还真好。”大卫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刚才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 林彦若有所思：“防盗铃能响，就说明还有电。姐，一会儿我们回车上去最好打开收音机，也许能听到点什么。” “唔。”林枫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店里的武器所吸引，习惯性地先走进了光线阴暗的店内。里面不是很大，还被各种武器堆得满满的，她看了看，确定没有怪物躲在隐藏的角落，转身说：“赶快动手，把能搬走的都搬——” 这时，一种多次在生死磨难中锻炼出的第六感忽然让她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看着她，来不及多想，她遵从身体的本能往地上一滚，还没有起身就听见杰西卡的惊呼。随后，一个沉重的东西就压在了她的腿上。林枫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扭头一看，是一个腐烂了一半满脸是血的中年大汉，下巴已经没了，流出些黑色的液体发出嘶嘶的怪叫声。他的力气奇大无比，竟然把林枫整个抱了起来在店内乱转。林枫被甩得头昏脑涨，还是看见了林彦举着枪似乎想射击，急忙大大喊：“别开枪！” 林彦被她一叫才猛然惊觉，店里全是武器还有弹药，要是不小心打偏了怎么办，而且这店太小了，林枫和那个变异者在里面东扑西撞，大卫手里举着铁棍急得半死，想进去帮忙也无从下手。 双手被紧紧地抱住动弹不得，林枫强忍住头晕和不时被撞倒枪的剧痛，抓住一个机会双脚蹬在门柱上，把那个变异者撞得一仰，挣脱出了双手。她已经看到了，店铺上方全是一根根的钢管，可能是用来挂东西的，刚才那个变异者就是抓住钢管躲在上面。她猛地抓住一根钢管，借着那股力把双腿拉出来，在空中一荡后放手，骑在了变异者肩膀上，一手抓住他的头发，一手抽出匕首，手起刀落，匕首自他的后脑扎进，从掉了一半的鼻子里透出。林枫咬着牙死命一拉，咔嚓一声，小半个头盖骨飞了起来，黑色的血溅了她一脸。那变异的中年人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林枫也跟着摔倒，幸好林彦及时过来抱住了她。 “快，把他拖到外面！” 林枫脸上全是血，连眼睛都睁不开，大声地叫道。大卫和杰西卡顾不上恶心，一人抓住他的一只手把他拉出去。顿时，那个变异者像是触电一样全身抽搐，不断地流下粘稠的液体，被开了一个大洞的头颅里，流出了一大堆恶臭的液体。渐渐地，他不动了，身上的肌肉迅速地干瘪下去。 “呸，呸呸。”林枫吐着不小心飞进嘴里的血，接过林彦递来的纸巾擦脸，一睁眼看见三个人都像看妖怪一样看着她，不禁有气。 “都愣着干什么，快点搬东西啊，还想再遇到几只变异的怪物吗。” 第17章 混乱（四） 经过这一次突然袭击，几个人都谨慎了很多，特别是杰西卡，她自问可没有林枫那么勇悍，被怪物抱着还敢在它脑袋上开洞，落地之后没事人一样擦擦脸上的血，就开始扫荡武器店。除了坚持相信林枫是政府特工的大卫，她和林彦都知道林枫的事情，心里十分疑惑——一个外贸公司上班的普通OL，据林彦说她以前在家里连鸡都不敢杀，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堪比职业雇佣兵一样的强人？ 不过再傻的人也知道，他们之所以能保住性命，全靠林枫的临危不乱以及未卜先知般的指挥，所以尽管心中还有疑惑，杰西卡还没有白痴到和有能力保护她的人作对。她甚至隐约感觉到，林枫的出现，也许就是改变她未来的希望。所以，尽管还在因为不远处那具极其恶心的变异者尸体干呕反胃，杰西卡已经听从林枫的指挥，开始尽可能地多搬一些枪支弹药到车上。她很清楚，整个队伍里最没用的就是她了，要不是有本在，估计林枫是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几乎把整个武器店都扫荡一空，几个人不敢久留，赶紧上车撤退，前往最后一个目的地，修车厂。林枫难得的没有去前面的副驾驶席，而是和林彦杰西卡一起呆在后车厢清点武器。他们并没有拿太多的枪，而是把重点放在了子弹上面，毕竟谁都知道没了子弹，再厉害的枪还比不上一根烧火棍。 清点下来，加上最开始林枫在大学城弄到的枪支，他们手上的武器共计如下： M1911A1式自动手枪5把，HKP7M8军用手枪6把，冲锋手枪3把，巴雷特M99狙击枪2把，AKM突击步枪5把，XM1014和M3散弹枪各4把，M249机枪一挺，甚至还找到了一挺加特林重机枪，两个男人很是花了点力气才把它弄上车。其余的就是七箱子弹，还有两箱手雷，一时间车厢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军火库。 作为男人不管是林彦还是大卫都对传说中的AK47情有独钟，不顾林枫的反对一人抱了一把挂在身上，对于林枫坚持选择了AKM表示不理解。 “AK47是不错，不容易出故障，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在连续射击的时候基准度极非常差，不容易命中。而且——” 林枫甩了甩自己手上的那把M3散弹枪，看了林彦一眼：“不觉得它很沉吗？” 大卫是典型的美国人，人高马大的还好，但林彦不禁托了一下背着的枪，作为一个留学生，他对AK47的了解仅仅来源于游戏，完全没有什么机会在现实中接触到真枪。摸到真枪的一瞬间，冰冷的金属触感还有沉甸甸的手感，凡是男人都会觉得兴奋。可是背了一会儿就感到，这枪还真沉，保守估计，装上子弹的话得有5公斤左右。 “我们可不是除了枪什么都不带，要是长时间作战，恐怕没一会儿你就连枪都端不起来了。” 林枫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什么讽刺的意思，林彦却从中听出了自己太弱的味道，不禁脸上微微一红。回想一路上自己还真没做过什么有贡献的事，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强，不能事事都依赖身为女人的姐姐。 杰西卡却在仔细看着手上的巴雷特M99，好像很感兴趣，林枫提醒地说：“暂时别打那玩意儿的主意，后座力太大了，也许会把你的肩膀都震脱臼。” 杰西卡吓了一跳，赶紧把枪放回原处：“那还拿着个干嘛，又沉又长，还是狙击枪……难道你会用？” 林枫摇了摇头，她的枪法还算不错，但狙击枪就算了，完全不行：“先拿着，后面总会找到能用它的人。” 杰西卡还想问为什么一定要带狙击枪，难道他们还要和那些变异的怪物打狙击战，但这时修车厂到了，林枫第一个就下了车，她也就没有机会再问。 之前大卫说自己曾经在修车厂呆过几年，看来还真不是吹嘘。修车厂也是铁门紧锁，不过拦不住几个人。反正现在也不会有警察管这种擅入他人私宅的做法，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撬门的速度快了许多。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们认真地搜索了里面每一个角落，确定没有隐藏的变异怪物，才放心地把铁门重新拉上，找来必要的工具，开始改造车子。 按照林枫的说法，几个人用焊枪和钢板把车身加固了一层，又在前面驾驶室的玻璃上面罩了一层铁丝网。为了保证轮胎的安全，连轮胎的周围都给加上了铁丝网。大卫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林枫也帮了不少忙，连杰西卡和林彦都抢着去割钢板抬东西。但差不多完事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时间到了下午1点53分。 “把有用的东西全部都搬走。” 林枫一声令下，修车厂的备用轮胎，还有一些修车的工具，甚至连几桶汽油和柴油都不放过，全部抬上了车。本来警用运输车已经很大了，但一样被塞得满满的，人都只能挤着坐下。林枫觉得还是得去找一辆大巴，就像在国内的时候她最后的那个逃亡队伍一样。专门改造的大巴，前面可以放东西，后面还能睡觉休息。不过现在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L市里安静得异样，她连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在紧张和提心吊胆中忙碌了一个上午，所有人都累了，不过没人叫着要休息。收拾完了一切，他们重新上车。林枫看了看手表，对大卫说：“去圣约翰教堂街。” “真的要去等那个警察啊？”大卫有点不高兴，但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迪恩的枪法真的不错，身手也好。有这样一个同伴一起上路总不是坏事。 “我们只等到两点半，他不来，立刻就走。”林枫简短地说。 从修车的时候开始，林彦就抓紧一切空隙的时间摆弄那个在杰西卡家找到的收音机，想要得到点有用的消息。但不管怎么弄，都是一片杂音。刚才他们在修车厂还找到了一台没有损坏的电视，尽管还有电能够打开，但没有任何节目讯号，全部都是雪白的一片。 运输车中间已经被他们割开了一个窗口可以和后车厢的人说话，林彦还在锲而不舍地调试收音机：“太奇怪了，简直就像是全世界的消息都忽然被切断了一样。再怎么突然的灾难，总该有没死的人，政府也不可能一瞬间就灭亡，总该做点什么才对啊。” “陨石有信号干扰的作用，别浪费时间了。”林枫说，“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 修车厂离杰西卡的家并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那里。和离开时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正午的阳光照在满是丢弃杂物的地面，却无法带给人任何温暖的感觉。大卫把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林枫警觉地一边看表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如果到了时间迪恩没有来，虽然觉得稍微有点可惜，但她绝对不会专门去寻找。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流逝，转眼就到了2点23分，大卫忍不住开口：“他恐怕是遇到什么事情，不会来了。” “唔。”林枫像是没有听见，依旧看着远处唯一的街道入口。 大卫见她不予理睬，不以为意地开始了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不是我诅咒他，按照一般惯例，不相信主角的家伙，又是个警察，还单独行动。不管从哪一条看他都死定了。” 林枫还是没有理睬他，倒是杰西卡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 “哈，这是鼎鼎有名的电影十大定律，比如黑人必死，警察必死，单独行动者必死，跑上顶楼者必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离开之前如果说了‘我很快就回来’，那绝对死！没说的。” 杰西卡还没有对他的说法发表自己的意见，林枫就哼了一声：“看来你的十大定律也有不灵的时候，还有，这不是电影。” 大卫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街道入口，一个男人正大步朝这边跑来，肩膀上还扛着什么东西，看样子挺沉。不用太近，光从那身熟悉的警察制服就能看出是迪恩。见到那辆车他的脸上出现松了口气的表情，来不及多说话，三步两窜地来到车厢后面。林彦和杰西卡透过那块开洞的隔板已经看见了他，没有多问，赶紧打开了车门。经过一晚上的共同逃亡和战斗，几个人之间还是建立了一点战友情谊。 迪恩才上车就立刻大叫：“快开车，开车，离开这里！” “怎么了？你见鬼了？”大卫像是和他天生不对盘，一边倒车一边习惯性地出言讽刺。 “快走！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迪恩是真着急，额角上甚至暴起了一根青筋。 所有人闻言都为之大惊，大卫也不耍嘴皮子了，一踩油门，车子带起一股尘烟，上了马路。 “不要往城市那边走，唯一可以过路的桥已经被炸掉了，我们得重新出城，换个方向走。”迪恩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满脸是汗水，气喘吁吁。 他的说法正好印证了林枫的猜想，来不及去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林枫不住地催促大卫：“快快快，顺着原路出城去！” 根本用不着她说，生死攸关，大卫把车开得飞快。本来路上到处都是翻到和乱停的车辆，他们进来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绕开。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直接一路撞开。幸好之前他们加固了车子的前保险杠，再加上警用的运输车比一般民用车辆结实得多，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只不过车上的人可就被抖得够呛，杰西卡更是紧紧压住那两箱手雷，生怕因为剧烈震荡把它们给弄爆炸了。 “迪恩，到底是怎么回事——哦，见鬼，这是什么？” 林彦看见迪恩抱着的那堆东西忽然散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小女孩，双目紧闭显然是昏迷过去了，不禁惊呼了一声。 “你带个孩子过来干嘛？我记得你说家里是个弟弟不是妹妹才对吧！” 第18章 混乱（五） 小女孩看起来大概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头金色的头发，不过身上和脸上都已经脏得不成样子，沾满了不知道是血还是灰的东西。迪恩用一件大衣把她包着，不过还是能看见她身上的斑斑血迹。林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孩子，不明白他回去找弟弟和父亲，为什么最后会弄回来一个孩子。 “怎么回事？”林枫沉声问，现在车颠簸得很厉害，她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没有回头，听到林彦在叫什么女孩，不知道迪恩究竟带了什么回来。 迪恩还在喘气，他看起来也很狼狈，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很多地方，脸上还有两道伤口，接过杰西卡抵来的水喝了几口，才稍微平息了一下喘息。 “这孩子是我从一堆尸体里翻出来的，她好像是这半个城市唯一的幸存者。有炸弹的事情就是她告诉我的。不过当时我们遇到了一堆被惊醒的怪物，好不容易才甩开它们跑出来。她受伤太重，只说了个大概就昏了过去。我们想知道城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问她了。” 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迪恩接着往下说：“她告诉我，这边的怪物出现得很快，遇到陨石第二波袭击的时候是下午的通勤高峰期，而且遭受袭击的东城人口密集度比西城大得多，忽然之间就混乱成了一片。虽然很快就有警察和军队出来，但很快就没办法控制局面，因为变异的人太多了，到处都是乱跑乱窜逃命的人。” “怎么就忽然变成要炸掉城市了？”林枫认真的听着，插嘴问了一句。 “这个她没说得很清楚，只是好像有那个政府的官员提出的办法，要剩下的军队和警察掩护所有市民撤退到大桥另一边去，然后再把连接东西半城的大桥炸断，这样一来变异的怪物就没有办法跑过去了。” “哦，老天爷，他们以为退到城市另一边，切断通道，再把这个已经满是怪物的东城炸掉，一切就算圆满结束，故事直接大结局了吗？” 林彦听了他的话之后难以置信地说。 迪恩也很无奈，虽然他理解，在那些不明内幕的人看来遭受陨石袭击的东城很危险，相对而言没有收到陨石袭击的西城就要安全得多。但被辐射照到的人却不一定会立刻变异，他们退至西城并不意味着就脱离危险了。但不管怎么样，根据林的说法，这种变异并不会通过血液接触传染，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变异的怪物不会无休止的增长。 “我去看过了，大桥已经被炸断，我们没办法过去。不知道对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手机没有信号，电视，收音机，网络……什么消息传输的渠道都被切断了。除了大学城和L市，现在其他地方究竟怎么样，世界又究竟怎么样，什么都没办法知道，真见鬼。这样下去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办？去什么地方才好？” 迪恩挫败地说，疲倦不堪地抹了一把自己满是尘土的脸。杰西卡本来还想问问他找到自己的家人没有，可是看他的脸色估计也不会是太好的消息。才失去家人的她很能理解迪恩的心情，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一下，那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林枫忽然问。 “哦，好像是西城那边的残存军队派出了特种兵小队，坐船过来，一是安放炸弹，二是搜索幸存者。这个孩子就是被他们救下的。”迪恩的表情暗淡了一下，“不过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死了，只有这个孩子因为被压在一具尸体下面才逃过一劫。” 车子已经驶出了L市的范围，路口的标识就在不远的地方，大卫显然松了口气，但不敢放慢速度，依旧把车开得飞快。 “炸弹什么时候爆炸，范围有多大？” “不知道，她也不清楚，不过她说炸弹应该是成功安装好了的——”迪恩的话才说了一半，忽然飞驰的车子抖动了一下。车上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激烈的一抖。 “嗨，伙计，你在干嘛！”林彦被甩过去撞了一下头，不禁有点恼怒。 “不是我，是地面在抖！”大卫大声地喊道。 “快！把车开到那块大石头后面去！不要再开了！”林枫脸色一变，嘶哑着声音大喊。见大卫还愣着没反应过来，干脆自己挤到驾驶席上去一拐方向盘，车子擦着路口处的栅栏驶离了高速公路，几乎是一头撞在了路口那块巨大山石上。 与此同时，地面更加剧烈地晃动起来，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人快要睁不开眼睛的火光爆起，一环高过一环，林枫早就压着大卫的头趴下，而后车厢身为警察的迪恩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扑上去挡在了杰西卡和那个小女孩的身前，拉着她们一起趴在地上。 爆炸产生的巨大气浪滚滚而来，他们车子前方的专门防弹挡风玻璃咔嚓一声全部碎开，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幸好美国的警方用车质量过硬，只是碎裂没有散架。高速公路上面的那些钢铁栏杆全部被冲击得变了形，还有很多直接飞了起来，和被气浪带出来的水泥板之类的东西一起到处乱飞。有一块直接砸在了他们的车上，硬是把结实的车身砸扁了一块。要不是林枫抢着把车停在了那块大石头后面，恐怕他们不被气浪卷得翻车，也会被这些可怕的残骸打成筛子。 爆炸远比他们想象的厉害，还好他们已经驶离了中心地带，只是位于极其边缘的地方。等到气浪冲过去，没有东西乱飞之后，几个人才慢慢地直起了腰。大卫看着眼前满是裂痕的挡风玻璃，心虚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我的天，他们是想把整个城市都炸上天国吗？” “感谢上帝，半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在城市里到处打转呢。”杰西卡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诚心诚意地对迪恩说：“谢谢你，迪恩。” “要不是为了等他我们早就离开了。”大卫不满地小小声嘀咕，不过谁也没把他说的话当真，就连他自己也只是随口的习惯性要发发牢骚而已。 林枫下了车，看了看几乎已经化为废墟和熊熊火海的L市东城：“这下我们彻底没办法从L市过去，得另寻它路。” “美国人做事总是这样，追求暴力。”林彦看着这种比商业大片还刺激的场面，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看着还在燃烧，而且似乎不烧个几天几夜不会罢休的城市，几个人都犯了愁。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不是什么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主要的交通要道就是那几条高速公路。想要到其他地方，往前走就一定要通过L市，现在此路不通，难道他们要飞过去吗？ “哗啦啦”，玻璃的碎响换回了他们的注意力，一看才知道是林枫拿了个扳手把那些碎裂的挡风玻璃全部敲掉了。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林枫面无表情地说：“不敲掉根本看不到前面，怎么开车。” 大卫都想抓头了：“没有了玻璃，遇见那些怪物不是很危险吗！” “要是已经到了被它们包围爬到前面甩不掉的情景，相信我，有没有玻璃都一样。”林枫拍拍手，把驾驶席上的碎渣子全部扫掉，“各位，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趁着天还没有黑，原路返回，从大学城穿过去，那边有81号，87号，93号公路，我们可以选择任意一条改道前进。二，在这里整修一下，等到明天早上再开车穿过大学城，寻找其他的通路。” “这有什么区别吗？不是都一样。”想到他们逃出大学城时遇到的那些怪物，杰西卡毛都要炸了。 “当然有区别，之前我说过，变异者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强大。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变异之前，我们遇到它们只要躲在车厢里，除了听它们敲敲打打，也没有其他的危险。但也许就是多过一晚上，它们变异的程度就会加深，那时候这辆车就不能抵御它们的进攻了。”林枫有点不耐烦的解释。 “那，我们为什么不等到明天再走呢？要知道，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离天黑只有两个小时不到。要赶到大学城都很勉强，更别说是还要穿过它。姐，你也看到了，L市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只有上帝才知道现在的大学城是什么鬼样子。我的建议是就在外面过一夜，等到明天天亮再出发。” 林彦试探地说。他的话获得了其他几个人的赞同，毕竟，在夜晚中穿过满是怪物的城市，是人都不愿意的。 “好吧，随便你们。不过我得说，现在已经是1月，天气非常寒冷。我们留在外面，晚上睡觉要是不开暖气只会冻死。燃油到后面有多难搞你们都清楚，多在外面停留一天，我们的消耗就越大。” 林枫并没有对他们的选择发表什么建议，在她看来，两种选择都很糟糕。 “对不起，林，好歹现在我们也算是同伴，我就想问一下，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迪恩忍不住问。 林枫犹豫了一下：“尽量往东走。” “往东？哦，对了，H市在那边，那里的军队对，肯定会好得多。”大卫恍然大悟。 “是这样吗？”林彦问。 林枫点了点头，她的确是要往东走，不过却不是为了去H市。但这个理由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好了。 几个人商量完毕，重新上车，这时林枫想起了那个小女孩，看了迪恩一眼，还没有说什么，迪恩就急切地说：“我知道那孩子没有战斗力带着上路只是个累赘，但看在好歹是她告诉我们有炸弹消息的份儿上，请暂时不要丢下她，可以吗？我保证不需要你们中的任意一个去保护她，我也不会因为她的存在把大家置于危险之中。实际上，她现在正在发高烧——” “高烧？”林枫一听，就去摸枪，被杰西卡拉住了。 “别这样，林，我看了，她的手指没有发黑，她不是因为辐射，只是单纯的风寒发烧。” “咳咳，姐，现在多带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影响，实在不行再说吧。我相信大家总不会因为多了一个孩子就全部要丧命。”林彦也上来劝说。 林枫歪了一下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看了看所有的人，连大卫都没有出声反对。 “好吧。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个，明白了吗？” 第19章 迷途（一） 既然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他们也不愿意继续留在这个被炸成一片废墟的半个城市边缘，检查了一下车子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所有人重新上车，往大学城的方向驶去。没有了挡风玻璃，林枫把自己的一副护目镜给了大卫，这还是最开始她在大学城那家黑街商店和匕首之类装备一起买的，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高速公路两边是连绵不断的山壁和石崖，偶尔会有小小的灌木丛飞快地从车窗外飞快闪过。看不到任何活物的踪迹，偶尔还能见到被陨石砸到留下的痕迹。呼呼的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痛，林枫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这让她再一次感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无数次无数次在生不如死的遭遇里，她都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她并非畏惧死亡，任何一个人有过同样的经历都不会把死亡视为终结，而是一种解脱。有时候，痛苦的活着比轻松的死掉难多了。 她只是讨厌随便认输放弃而已。想到这里，林枫喃喃地说：“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 “人尽可以被毁灭，但却不能被打败。”一个声音接着说，林枫回头，看见是迪恩。他趴在隔板边上露出半张脸，“老人与海，我也很喜欢这篇小说。” 不想和人讨论什么哲学的问题，林枫转移了话题：“那个孩子怎么样，还昏迷着吗？” 迪恩本来是想刻意和她拉近一下关系，他做警察也有好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觉得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东方女人太神秘了。年纪绝对不超过25岁，单看外貌连杰西卡都比她成熟。可是她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却显得十分沧桑，那是只有经历过巨大磨难万念俱灰的人才会有的感觉。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和大卫一样，为林枫不管任何时候都能镇定自如而惊讶不已。但很快的，迪恩就觉得不对劲。林枫不是镇定，她是麻木，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迪恩遇到过好几个有自杀倾向的家伙，他们脸上就是这种麻木不堪的表情，眼睛里透出一股灰色的死气。 可是不对啊，如果林枫真的是那种已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她不会那么积极的带着大家逃亡。迄今为止，她所做的一切事情无疑都是想努力地活下去。而她的语气和神态也都在表明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一个人身上怎么能同时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迪恩真的有点糊涂了，所以他才会抓住林枫的一句无心之语，想和她多交谈。和他想的一样，林枫立刻张开了自己的那层隔离网，将他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耸耸肩，迪恩也没指望自己一句话就能让她卸下心防：“那孩子吗，我得说情况很不好，失血过多，高烧不退。杰西卡已经在尽量的照顾她了，不过她能不能支撑过今天晚上，谁都不敢保证。” 一直专心开车的大卫忍不住插了句嘴：“嘿，你们不觉得那小孩知道得太多了吗。根据警官先生的说法，他知道的一切都是这个孩子告诉他的。正常情况下，普通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知道炸弹啊，撤退啊之类的事情。” 林枫淡淡地说：“你太小看孩子了。” 成年人总以为小孩子都是无害又天真的生物，要是他们见识过十几岁的孩子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能做出多么残忍的事，大概就不会再坚持这种可笑的看法。生存的压力可以让孩子瞬间就成熟起来，成熟到可怕的地步。 迪恩听了大卫的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她说得断断续续口齿不清，但以一个孩子的身份来说，的确是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的。所以在过来的时候我抽空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东西。虽然不敢完全肯定，但她多半是L市某个要人的孩子。”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很小巧的金属物体，林枫接过看了半天也认不出那是什么，迪恩解释说：“因为工作关系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类似于卫星信号发射仪。只要还在地球上，不管在任何角落都能找到携带者的方位。一般都用在那些身份很重要的大佬身上。不过也有有钱人或者政坛要人用来确保自己家人的安全。” “所以，那个已经全部死亡了的特别行动小队，也许就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才冒死跑到满是怪物的东城来的？”林枫问。 迪恩叹了口气：“也许吧，除非她醒了，谁也不会知道了。” 大卫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时终于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难道她是总统的女儿？还是和电影里演的一样，是某个大牌科学家的孩子？或者……” “闭嘴，开你的车。”林枫和迪恩异口同声。 在距离大学城还有大概四五十分钟车程的时候，他们停下了车。没有刻意寻找什么隐蔽的地方藏好，而是按照林枫的建议把车停在了高速公路的旁边。 “尽量留在开阔地，这样出现什么情况的话第一眼就能看见。”林枫看了看周围，觉得视野很开阔，满意地点了点头。 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大卫开始修整车子的挡风玻璃。当时从修车厂里搬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包括一块尺寸符合的玻璃。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不过一般的普通玻璃肯定不能和专门的防弹玻璃比，这种时候也只能凑合，有总比没有强。一月的天气已经异常寒冷，晚上要是不关好车窗打开暖气的话，他们只会全部冻死。 林彦自告奋勇的去帮忙，随便也请教一些修车的基本常识。他已经认识到想要活下来，能多学一点东西就多一点保证。杰西卡很自觉的在整理后车厢之前被弄乱的东西，顺便用他们在超市里找到的野餐用炉子和煤油烧水——这么冷的天气，还是吃点热食比较好。林枫和迪恩算得上是这个队伍中的主要战斗人员，就是看中了迪恩的身手还有枪法林枫才愿意等着他回来。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再怎么也不会比自己这个半吊子市民差太多。他们两个人在一边清点武器一边商量以后的安排和计划。 “噢，老天爷，巴雷特狙击枪，你们真是厉害，居然连这个也能搞到手。”迪恩小声地吹了声口哨，拿起了一把查看，还比划了一下。林枫看着他熟练的上子弹和校对动作，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他看起来像是对这种专业性很强的狙击枪很熟悉。 “以前你用过狙击枪吗？”林枫试探地问。 迪恩愣了一下，放下枪：“啊，是的，我用过。其实以前我是特警队的，因为受了伤才调回这里做警察。” 林枫对于美国的警察制度完全没有了解，不知道他所说的是真是假，决定一会儿去问问杰西卡和林彦，是不是有这么一说：“要是你会用狙击枪就太好了，以后需要用到这把枪的时候还多呢。” “为什么？”迪恩疑惑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枫暂时不想和他说到那么后面的事情，又一次转移了话题。迪恩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基本还是了解了这个人的性格，她不想说的事情，不管是威胁或者哀求都没有用。 “可以吃饭了。”杰西卡把自己的枪在车壁上敲了敲，迪恩笑了笑，礼貌性地让开做出女士优先的姿势。这位警察先生显然也是典型的美国人，从最开始的惊慌和不知所措中冷静下来后，又恢复了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和大卫有得一拼。只不过比起大卫来他显得更加理性和清醒得多。林枫想起在国内时见到的人，真不知道美国人是天生的乐观呢，还是神经粗到让她已经无法想象的地步。或许这就是西方人和东方人在生活态度和人生观上的典型差异吧。 既然是在美国的地盘上，做饭的还是个洋妞，就不要指望什么大米饭和家常小炒。杰西卡真的已经不错了，就用一个野餐用的小炉子和一个盆子弄出了热咖啡，煎了培根，加在吐司里，再浇上特别的酱汁，就是一顿美食。美国人的主食林彦已经习惯了，而林枫早就养成什么都吃的本事。再加上吃了一天多的饼干矿泉水，有热热的咖啡喝——尽管是速溶的，还有肉吃，大家都很满足。 那个小女孩还是一直昏迷着，杰西卡勉强给她灌了些水下去。尽管他们有药品，但都只是一些消炎止痛的，对于她的这种症状无能为力。最后还是使用了老办法，用酒精不断地擦拭她的全身，靠着酒精蒸发带走一些热量，希望能把她的体温降下来。可是似乎没有什么用，到了晚上七点左右，天早就黑透了。几个人都到了后车厢，打开暖气用被子把自己裹好，睡在一堆枪支食物之中。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关闭了车上所有的灯。几个人轮流到前面的驾驶室去守夜。就等着天一亮就向大学城出发。 一时之间也没有能睡着，可是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话题。杰西卡想着自己的家人，默默不语，林彦安慰了她一阵，又开始摆弄那个收音机。大卫是第一个守夜的，在前面驾驶室小声哼着歌。 “要是我们能找到留在大学城里的装甲车就好了。”迪恩忽然说，“比起这辆车，装甲车更结实，车上还有专门的武器仓库和监视仪器，在车里一样能看见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找到一辆……不过估计很难吧。” “你怎么不说要回去救人了？”想起之前迪恩的样子，林枫不带任何情绪地问了一句。 闻言，迪恩苦笑了一声。 “现在，大学城里还有人活着吗？见识过了那些怪物是多么可怕，又断绝了一切消息来源……我已经对幸存者不抱任何希望了。” 第20章 迷途（二） 听了迪恩的话，林枫思索了一下，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一定还有人活着。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死光。” “只是也不会有太多人活着。”迪恩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在离开队伍单独行动的时候遇到了什么，总之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态度忽然转变了很多。林枫猜测可能是见到了太多死难者的原因。 “基本上，一开始的辐射就决定了很多人的命运。”林枫说，尽管这是她和迪恩之间的对话，不过显然车厢里所有的人都在竖起耳朵认真的听，连大卫哼歌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同样站在陨石落下附近的人，为什么有的会因为辐射身体产生变化有的却不会，我不是科学家，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能说只要开始产生辐射变异的变化，也就是指尖开始发黑，除了变成怪物失去理性，没有另外的选择。” 林枫的话让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凝固，很久之后林彦才低声问：“一点治愈或者是其他的可能性都没有吗？除了变成怪物，万一只是身体某个部分发生变化，并不影响神智的清醒——” “不，我觉得不太可能。”这一次说法的是迪恩，借着照进车厢里淡淡的月光，可以看见他擦了一下脸，“在L市离开你们单独行动的时候，我见到了好几个没有完全变异的幸存者，但最后他们全部都变成怪物了，没有一个例外……这可不是生化危机之类的游戏，会出现什么进化或者基因重组，这是现实，我们必须得认清现实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林彦不说话了，林枫想了一下，补充地说：“倒也不是一旦开始变异就会立刻全部变成怪物，各人身体素质不一样，有的人会坚持得比较久一点，但最后肯定还是会变怪物。” “没有一个例外？”杰西卡问。 “有啊，不能承受完全变异带来的剧烈痛苦，直接死掉的也很多。” 林枫的口气还是那么的平静，但杰西卡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冷酷的味道，下意识地拉住了林彦的手臂。感觉到林彦温暖有力的手反握回来，她才觉得好受了些。 “既然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不妨一次性说个清楚。”林枫在车壁上轻轻敲了敲，“大家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也算是同伴。未来的日子，一个人是没有没有办法活下去的，我们需要团队的力量。所以，最好定下几个基本的守则，免得到时候因为分歧把所有人都害死。” 林彦点了点头：“有道理，你说吧。” “没什么其他的特别要求，就两点，第一，不能随意一个人离开，更不能随便拿取物资，必须经由大家商议决定；第二，不可以随便带人上车。就这样。” 林枫也是经过了认真思考的，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在哪里，乱世之中一个女人的力量始终有限，真的打斗起来，她还是没有办法应付那些粗野的亡命之徒。所以她需要同伴。与其到后面因为一些琐事争吵不断，还不如一开始就定下规矩，省得多生事端。这几个人，除了林彦，其实她都不在乎。不过只要他们不要碍事或者头脑发热的想去做英雄，她并不介意和他们一路同行。 其他几个人思考了一下，林枫的要求不算过分，很正常。如果是最开始也许还会有人抗议说太残忍，为什么不去想想办法救人。但经历了噩梦一般的一天一夜，又看到L市的幸存者为了自己活命不惜将半个城市和可能还或者没有变异的人一起炸上天，再也没有人提救人的问题了。 毕竟，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一个未知数。生死攸关的时候，自己的性命总是比别人宝贵很多的。 “我同意。”林彦第一个开口。 “嗯，就那么办。谁要是敢违背的话，就滚蛋。”大卫一如既往，用有点轻浮的语调说。 “没有异议。”迪恩也赞同了。 “我都听大家的。”杰西卡是队伍中除了林枫之外唯一的女性，她很清楚现在自己没办法像男人一样去战斗，更多的恐怕是做点后勤工作。失去了亲人，剩下几个亲戚只有上帝知道现在是死是活。除了依附他们，她已经没有地方可去。 “好吧，就这么定了，早点睡觉，我们需要好好休息才有体力对付怪物。”林枫拉过毯子将自己盖住，再也不出声，好像是真睡了。其他几个人不敢再说话或者发出声音，也纷纷闭眼睡觉，除了负责守前三个小时夜的大卫。最开始他们还觉得惶恐不安，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到处都安静得可怕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隐藏在黑暗里。但东奔西跑了一天还又大量的体力消耗，没有多久车厢里就响起了各种打呼的声音。迪恩还过去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发现她的热度稍微有点减退，但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半昏半睡。没有药品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她的意志力足够坚强可以熬过这一关了。 大卫一个人包着毯子在前面的驾驶室，他可不敢睡觉，警惕地通过后视镜和车窗观察周围。想到未来，他也觉得茫然无措。不过他很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死皮赖脸地缠上了林枫。要不是因为这个东方的女人，他现在早就变成尸体躺在大学城不知名的角落或者下水道了。 “多看电影果然没错。”他自言自语地说，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捡回一条命而庆幸不已。 他负责的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一切平安无事。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是林彦和杰西卡两个人，之后是迪恩，人最容易犯困神智最迷糊的凌晨五点到六点则是由林枫负责。大卫轻轻地钻进后车厢叫醒了林彦和杰西卡，赶紧拖过一床被子，上面还有人体的温度，他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睡了。 林彦和杰西卡之所以被分配在一起，也是林彦不放心杰西卡才提出的要求。杰西卡平时是一个很开朗也有点骄纵的女孩，一下子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还失去了父母，看着她强颜欢笑不给大家添麻烦的样子，林彦的心都痛了。白天很忙没有时间安慰她，晚上总算是趁着守夜的机会可以好好地和她谈一谈。 两个人裹在一床毯子里，蜷缩在驾驶室，低声地说着话。杰西卡强忍了一天的泪水此刻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喷涌而出。林彦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许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她，一定会变强保护她，一边也不敢松懈，分出一半的心神来关注四周的动静。逼近这里距离大学城已经很近了，会不会忽然遇到什么怪事，谁也说不清。 杰西卡哭了一阵，发泄出来也就好了。作为一个不是很喜欢体育运动的大学生，这两天的体力消耗对她而言已经很可怕。无论如何女人总是希望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靠在林彦身边她觉得有了安全感，哭累了迷迷糊糊地就开始打盹儿。林彦爱怜地摸摸她乱蓬蓬的金发，把更多的毯子都给她盖在身上，自己睁大眼睛，更警惕地观察周围动静。 眼看他们负责的三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要过去，时间已经到了凌晨1点43分。林彦也开始忍不住打瞌睡，但他深知现在不能睡，振作精神伸了个懒腰，不过最后还是没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哈欠打到一半，他保持着嘴张开的姿势顿住了。 在后视镜里，他似乎看见了很远的地方有隐约的灯光在移动，像是车子的前灯。林彦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闭上眼后又睁开，没错，真的是车子的灯光！这一下他立刻蹦了起来，用枪托敲打着车壁，同时大叫着：“大家都醒醒，有车子过来了！” 除了大卫是真的呼呼大睡，其他的人都睡得不怎么安稳，林枫更是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马上惊醒。她和迪恩第一时间就坐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摸到了随身带着的武器上。不用林枫说，林彦已经发动了车子，将车子开到路边的阴影处去。 这种时间，又是这种地方，忽然开来一辆车，谁都不知道是什么状态。如果他们只是一个人的话，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但此刻他们有武器有充足的物资，不得不提防小心。即便林彦以前是个很善良的人，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给他好好上了一课，世界并不是一个美好充满爱的花园。 林枫和迪恩把车厢后门拉开一条小缝，看着那辆车驶来的方向。直到这时大卫才醒了，揉着眼睛口齿不清地问：“天亮了吗？” 两个人当然不会理睬他，林枫看着越来越近的车子，估算了一下可能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了，心里思索着要不要出去拦下。因为这辆车多半是从大学城出来的，可以从他们那里得知大学城的情况。这时迪恩忽然“咦”的一声，一手拦住了她。 “等一下，车子旁边那些……是什么？” 林枫的眼神不是很好，有点轻微的近视所以看不清楚。这个时候不管是带隐形眼镜还是带框眼镜都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情。她微眯着眼看去，但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显然迪恩的视力很好，他定睛看了一阵，惊恐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操！那是变异的怪物，一大群变异的怪物追在车子后面！快起来准备战斗！” 他狠狠一脚提在大卫的身上，大卫本来想骂人，可是听他说有怪物也顾不上，抓住他的那只AK就凑了上来。 那辆车越来越近，近到林枫也看见了黑压压的数十只怪物，疯狂地追逐在那辆白色小轿车周围。 “彦！赶紧开车！快！” 林彦从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切，吓得一哆嗦，二话没说就踩下了油门，不可能往那群怪物追来的那边跑，只能匆忙地掉头往L市的方向返回。就这么一掉头的时间，怪物离他们又近了一些，只有一百米不到的距离了。 “去他妈的，跑就跑，还带一群怪物来是什么意思！怎么不在半路就被怪物吃了！” 大卫朝着马路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骂道。 第21章 迷途（三） 从灾难开始直到现在，除了无穷无尽的怪物以及数不清的尸体，几个逃亡中的幸存者几乎就没有再见过其他活人。人毕竟是属于群居的动物，除了林枫之外，他们多么渴望能够找到更多活着的人。几个人，十几把枪，一辆车，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大得可怕，简直随时都有被无声的寂静吞没的可能。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喜欢看见带着一堆怪物追赶不休的活人。 悲天悯人的情怀在那群变异的怪物面前瞬间荡然无存，林彦开着车恨不得能立刻把后面那些越来越近的怪物甩得远远的，杰西卡紧张得扣在枪栓上的手指都发白了。而后车厢里，林枫和迪恩一左一右地靠在车门两边，紧紧抓住门上的扶手，静静看着那辆车和那些变异怪物。大卫经过了最初的慌乱，林枫和迪恩的冷静也很快地感染了他，让他镇定下来。毕竟已经和变异者们打过一场，大卫端着枪蹲在两个人身后，嘟嘟囔囔地说：“上来吧，这些混蛋，看我打爆你们的屁股。” 长长的高速公路上，一辆警用运输车在前方疾驶，后面大概十多米的地方，是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歪歪扭扭地呈现出“S”轨迹，企图甩开数十只紧追不舍的变异者。可惜，显然不是很成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林枫他们更好地观看着一幕“生死时速”，天空上的阴云渐渐散开，露出了隐藏其后的月亮。原本黑漆漆的公路立刻亮了起来，顿时，那些表皮完全脱落，全身没有任何毛发的怪物清清楚楚地映入他们每个人的眼帘。他们已经几乎看不出曾经作为人类存在的证明，完完全全地演变为了动物或者是野兽般的存在。只是没有任何一种野兽会满身剥了皮一般溃烂流脓，腐败的肌肉还有血管都挂在外面，随着他们的跑动不断滴下液体。尽管处于高速移动的状态车子开得飞快，那股像是闷了太久烂鱼臭虾般的恶臭还是不时钻入鼻腔，让人几欲作呕。 它们已经不是直立而是完全的四肢着地在奔跑，时不时就有一两只变异者飞跃而起，扑到白色轿车的车顶上，抓得钢皮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大有活活将车顶掀开的趋势。车子里的人显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打了一个急转，把车顶的怪物甩飞出去，重重地在地面上翻滚了很多圈。那种程度的撞击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瞬间毙命，但摔下去的怪物显然没有死，继续一跳一跃地追赶上来。 脖子已经断了，斜斜地歪在一边，可它依然活着——或者说，这种状态已经不能称之为活着，只是单纯的在动，就像是被什么邪恶的东西操纵了早已死亡的身体。 “操，这些怪物，究竟是怎么了！” 大卫大叫着，似乎再也不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和震惊。 那辆车上的人发现了前面还有一辆车，而且那辆车看起来比自己这辆已经被抓挠撞击弄得破破烂烂的车结实太多，更是发疯一样地冲上来。看那副架势，还以为是想一头直接撞上来。林彦从后视镜看到着一切，怎么可能让拖着怪物尾巴的车追上他们。他完全是超水准的发挥了驾驶水平，把车开得时速接近150，这已经是运输车的最大极限，但还是没有办法甩掉那些怪物。 “它们是不是接着还要变超人啊！”大卫崩溃地叫着。 运输车毕竟体积太大，小轿车还是一点一点地赶了上来，车上的人不停按着喇叭，像是在求救。 “快点关上车门，我们可不能被这群傻B给一起拖累了！”大卫大叫着就想关上车门，他们的车经过特别的加固，十分结实，即便是被围攻也不会担心被变异者们撞开。迪恩也想去关车门，他们可不是什么铁血战士，看见这么可怕的一幕，尤其这些怪物显然怎么样都杀不死，他不想白白浪费子弹冒着生命危险和他们搏斗。 不料林枫却死死按住了车门不让他们关上，一只手已经把那只从不离身的散弹枪举起。 “干什么？”迪恩十分惊讶，他不认为林枫会忽然大发善心的想要救人。 “我们必须杀了他们。”林枫面无表情地说，一手拉住车门，一手平端枪冲着最近的一只变异者开了一枪，精准无误地打断了他（或者她）的大腿，让它变成了滚地葫芦。然后不等迪恩和大卫出言询问，她立刻补充：“这些家伙之间似乎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如果不杀光这些怪物的话，它们会一直跟着。很快，更多的怪物就会跟着追上来，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原因和理由。要么杀死它们，要么我们死。” 大卫简直都要抓头像女人一样尖叫了：“问题它们杀不死的上帝！” “不用杀死它们，只要暂时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就可以了。”迪恩看了看手腕上的夜光手表，“现在是凌晨两点多一点，只要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天一亮的话……” 之后的话他没有机会再说，因为刚才林枫那一枪似乎彻底激怒了变异的怪物们，一部分还在继续对小轿车不依不饶地连抓带咬，另一部分却朝着他们的车追了上来，为首那一只甚至还张大嘴叫了一声，残缺不齐的一半头颅里，看不清什么东西粘糊糊的一团荡在它的脸上晃来晃去。 “小心！” 不知是迪恩还是大卫叫了一声，那只吼叫的变异怪物四肢用力，竟然高高地跳了起来，足足有两米多高，带着腥臭的风朝着车门边的林枫直扑而来。林枫连眉毛都没颤动一下，冷静地举枪，瞄准，扣下扳机。散弹枪就是这点好，一打一片，几乎不用刻意的瞄准，更不要说目标的距离还那么的近。顿时，那只怪物被劈头盖脸地打中身体大部分地方，爆发出尖利无比的咆哮，硬生生地在半空被林枫一枪打得一个翻滚，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随即被后面的小轿车压住了双腿。骨头的断裂声还有它凄厉的惨叫在安静的夜空下显得各位渗人。 来不及赞美林枫的好枪法，因为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统一的暗号，剩下的变异怪物接二连三的跃起，朝着他们的车子急扑而来。林枫挡在最前面，双腿紧紧夹住车门的把手，双手端枪，砰砰砰不停射击，被散弹枪弹出的空弹噼里啪啦地掉在车厢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迪恩很快就回过神，知道要是被这些变异者扑上车的话他们就死定了，抓起了一支轻机枪，哒哒哒地一通扫射。他的枪法虽然不错，可是却没有林枫那么镇定的神经，看着怪物快扑到面前还能不慌不忙地瞄准退弹换弹。要是不看面前的那些怪物，只看她的动作和表情，还以为是在玩什么射击游戏。迪恩自问自己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也能做到这一步，但要怎么样的胆量才敢只身面对狰狞的怪物，一枪一枪精准地打中想要打到的目标。 这不是什么枪法和技巧的问题，而是那种近乎麻木的镇定。即便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老兵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进入状况的。他越来越觉得林枫来历很神秘。 不过现在却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活下去最重要。迪恩咬牙端着枪疯狂地对着怪物扫射，他知道打头没有用，所以基本都是冲着怪物们的四肢去的。很快他就和林枫达成了一种战斗上的默契，互相为对方掩护死角，配合对方装弹的间隙进行重火力打击。大卫知道自己的枪法和胆量都不足以和这两位专业人士相比，于是他很乖觉地帮着林枫装子弹。林枫用的散弹枪一共有几把，一次只能射出7发子弹，白天的时候大卫就研究过他们所有枪支的上弹方法，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他飞快地给其他几只散弹枪都装好子弹，数着林枫的子弹快打完，就赶紧给她递上一把新的。有空的话他也会帮迪恩装子弹。在他的支援下，林枫两个人的火力更足，变异的怪物虽然很多，毕竟已经没有了理性可言，不会躲避也不会逃跑，只知道朝着他们穷追不舍。断断续续地过了十几分钟，原本的几十只怪物只剩下了几只还在追赶，其他的大多被打断了四肢，一时无法站立。弯弯曲曲的公路上，沿途都是怪物在嘶吼翻滚。那场景，胆子小的人看了绝对就能直接吓死。 林枫看了看剩下的几只怪物，示意迪恩继续射击，自己对着前面驾驶室叫了一声：“彦，掉头，我们必须原路返回。” 林彦不知道林枫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相信林枫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当即狠狠一咬牙，运输车在公路中间一个急刹车，随即艰难地掉过头，朝着那条布满了变异者污血的来时路驶去。 “嘿嘿嘿，小心点伙计！” 迪恩听见林枫叫转头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抓住了车门，不过还是差一点被甩下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那辆白色的小轿车自从林枫他们开始射击之后，就一直紧紧地贴在运输车旁边，好几次有几个怪物都差点沿着车顶爬上来，大卫骂得十分难听，可驾驶轿车的主人显然认定他们就是救星，死活不走。现在林枫他们忽然掉头朝着大学城方向开去，轿车的驾驶者显然愣了。不过驾驶者只是犹豫了一下，看着那些追赶自己的怪物都追着运输车去了，顿时如蒙大赦，一溜烟地朝着L市的方向疾驶而去。 “操操操！”大卫破口大骂，“这群杂种！我真想看看他们到了L市见到一片废墟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呸！” 迪恩苦笑了一下，和林枫一起把剩下的几只怪物打翻在地，长长地出了口气坐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么冷的天，他还是出了一身虚汗。想要掏出兜里的香烟来点火，却发现手抖个不停，之前的战斗太惊心动魄了，比什么都刺激。 林枫显然却没有什么战斗后遗症，她丢下枪筒已经有点过热的散弹枪：“彦，从那些怪物身上挨着压过去。我们要确保它们一只都跑不掉。” 大卫猛地咳嗽起来，咽了咽唾液：“队长，你可真是够彪悍，该不会是上帝派来拯救人类的吧。大家遇到怪物都是掉头跑，您把它们打得稀巴烂还不满足啊？” 林枫冷笑一声：“也就现在还能威风一下，过不了几天，被追得抱头鼠窜当猪宰的就是我们了。多杀一只怪物，也许未来活下去的希望就更多一些。” 第22章 迷途（四） 经历了犹如恐怖片的惊险刺激一夜，大家再也没有睡意，好不容易等着天完全亮起来，所有人都觉得太阳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呼，还以为再也不能活着看见太阳了。” 迪恩活动了一下酸痛不已的四肢，喃喃地说。第一次，大卫没有和他对着干，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之前天没亮，再加上他们都忙着“干活”，剩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围是否安全上，没有功夫关注仪表。好不容易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大家互相打量，才发现他们看起来就像是才从屠宰场里出来一样，全身都是黏黏糊糊的黑色血液，脸上手上沾满了各种不知道的液体，以及不知道是什么组织的肉块。 “呕呕。” 杰西卡第一个就受不了了，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不觉得，此刻才闻到身上的那股恶臭，连着干呕几声。不过她已经进步了，竟然没有真吐出来。林彦递给她一瓶水，杰西卡灌了几口，显然好多了，但脸色依然很难看。不能怪她，任何人要是经历了类似的夜晚，都不会红光满面精神饱满的。 “噗嗤” 一边传来匕首戳进什么东西的声音，几个人循声望去，林枫半跪在地上，很认真地正在挨着一个个把那些早就割断四肢的变异怪物全部重新捅一遍。鞋子踩在满地流淌的液体里，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声响。 “真没想到这辈子还做这种事情。” 林彦轻轻地叹息，引来了一片赞同之声。大家都不过是普通市民，在美国连杀鸡的机会都几乎没有，平时做的最血腥的事无非就是打打游戏，杀得一片血雨腥风。就连身为警察的迪恩，也不是可以随便乱开枪连看都不用看毫无目标的扫射。昨晚上经历了那么一场刺激的追逐战，所有人都已经心惊胆颤，只想离这些满地翻滚嚎叫的怪物越远越好。谁知林枫却不准，一人发了一把军用匕首，杰西卡特别对待，给了把她自己用的砍刀。要求他们沿着公路，把所有打断腿的怪物四肢砍掉，免得他们站起来，最后还要把他们集中起来。 最开始除了迪恩勉强上去之外，其他几个人都犹豫不决，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虽然变异的怪物失去了双腿，可他还在地上龇牙咧嘴不停低吼嚎叫，脸上的五官都腐烂溃败得差不多了，但一口牙却完好无损，留着丝丝唾液，上面还沾满了不知是谁的血迹。 “站着看什么，砍断他们的四肢，这样他们就不能再生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离开，他们会带来更多更可怕的怪物。” 像是在示范，林枫手起刀落，很干脆的咔嚓一刀扎进了那只怪物的胳膊，顺便一脚踩在它的头上免得它咬人，“看见了吗。从关节的间隙插进去，这样会省力很多。” 事到如今大家都是一辆车上的人，想说不行都开不了口。几个男人不想被女人看不起，尤其是林枫一句“快一点，一会儿他们再生的话，又要再搏斗一次”更是让他们加快了动作。大卫嫌匕首太慢，干脆拿了一把消防斧，一边骂一边把瘫在地上怪物当西瓜砍。迪恩本来就是心理素质比较好的人，唰唰唰动作飞快，看来是不想再和那些变异怪物打一次。林彦呢，则是暗暗发誓不能再继续全部依赖姐姐的保护，他也是个男人，他才是那个应该站在前面保护林枫和杰西卡的人。于是他强忍着恶心反胃，拿出做实验的精神，一刀一刀地砍着那些怪物腐败的四肢。最后连杰西卡也壮着胆子上来，闭上眼睛看都不看对着随便一个怪物乱砍乱剁。 任何事情，只要开了头，之后就好办多了。最开始觉得恶心又不舒服，慢慢的就麻木失去了感觉。几个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下又一下机械地砍在地上那些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变异怪物身上。偶尔还有一两只会忽然暴起，牙齿撞击得咔咔直响。不过习惯之后也不觉得有多可怕，连杰西卡都敢直接一脚踹上去，再用枪爆开脑袋，趁着它一瞬间的静止，赶紧砍掉它的四肢。 这种时候，没有人再提起，这些被他们砍得血肉横飞的变异者原本也是人类。他们只知道，不杀了它们，自己就不能继续活下去。 长长的公路上，到处都是被他们击倒在地的变异者。他们开着车一边碾压一边需找那些已经爬到公路边上的变异者，砍断四肢之后再拖回来，把它们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这场无声的杀戮一直持续到了黎明时分，才算告一段落。 迪恩点了点数，一共有53个变异者，它们都横七竖八地互相重叠着倒在一起。尽管有大量的黑色血液从伤口流出，四肢残缺不齐，但它们看上去却丝毫没有痛苦，还在不停地咆哮吼叫，甚至还有几个在一起撕咬不休，弄得腐烂的肉块四处乱飞。 “真恶心，这些东西。”迪恩低声说，“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才会变成这样？我看过一些讲述辐射的书，没有提到过辐射会让人变异成这样。受了这样的伤又流了那么多血，它们早就已经死了才对，为什么一定要阳光和紫外线才能杀死它们？”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连林枫也不知道。最开始的几个月，她也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她想的事情就越来越少，只是机械麻木的要活下去而已。 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光线也慢慢越变越强，直到最后完全的天亮。就像是被火烧到一样，那些怪物不约而同地惨叫起来，在一片血污里挣扎翻滚不休。杰西卡受不了这种场面，早就躲到车里去了。剩下的几个人不敢走开，各自端着枪，警惕地注视着这些变异者的身体在阳光下冰雪一样地化开，最后变成一滩浆糊般的东西，骨架子还好端端地泡在里面，活像日光将它们的血肉活活融化了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几乎让人窒息的恶臭，林彦已经吐了，大卫也呕了好几声，迪恩还勉强支撑着，只有林枫，她几乎是愉快地闻者这股味道。对她而言，这是胜利的气息，意味着又战胜了怪物一次，她还活着，没有死。 直到最后一只变异者融化，林枫才示意大家可以回车上了。杰西卡准备了一些食物等他们回来吃，可是才见过了之前的一幕，谁还有胃口。 “必须得吃，不吃就没有力气。现在还有食物的时候我们尽量多吃点，等到以后食物越来越少，恐怕连人你们都吃得下。” 她不说还好，一说林彦就想起刚才那些白花花的骨架子和满地肉块，顿时又想吐了：“拜托，姐，现在千万不要提肉，可以吗。” 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又用一点水擦洗了脸上身上的血迹。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幸好他们还有很多替换的，直接把血衣脱下来一把火烧掉了。还是大卫开车，因为处理这些变异者他们浪费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估计到了大学城的话已经是上午九点左右了。本来就对那个匆忙逃离的城市充满了不安和恐惧，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更是增加了他们的惶恐。 那里，究竟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没有办法，L市的大桥已经被炸毁无法通行，想要到其他地方，必须穿过大学城。唯一比较安慰的是，白天不会有变异的怪物出来活动，除非你想找死自己一个人摸进它们睡眠的巢穴。 “那个开白色车的混蛋，去了L市那么久，怎么一直没有回来。”大卫一边开车一边问林枫，不过他显然也没指望林枫回答，只是一个人习惯性地自言自语而已。 “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直到现在变异的只有人类，没有看见动物？”林彦说。 “你以为这种城市周围怎么可能会看见什么动物，即使有，它们和那些变异的怪物一样，白天也不会出来吧。”杰西卡说。 “不，有变异的动物，但是和人类相比，那种比例的确很小。不过动物不变异就算了，一旦变异，比人类可怕一百倍。”林枫想起了自己之前那些可怕的经历，不禁闭了闭眼睛，“要是遇到鸟群的话……” “哦，上帝，别再说这些可怕的事情了，至少我们现在都还活着，而且我相信以后也一定能活着。”大卫打断了她的话。 “说起来，我也觉得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既然是辐射，为什么我们吃的那些食物和水却没有什么影响？辐射污染的，第一个就是水源吧。”迪恩摸着耳朵说。 “这件事你问我也没用，都说了我不是什么科学家，没办法给你一个权威又理性的解释。”林枫不耐烦地回答。她就是一个最底层的小老百姓，从来没有什么机会和门路去接近那些高层。当时到处都一片混乱，消息隔绝，除了挣扎着逃命还是逃命，她光是活下来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哪还有什么精力去琢磨起源和原理。 “你们看，入口！”杰西卡的叫声让他们暂时中断了对这个话题的讨论。 大学城的入口，就在不到300米的地方。 没有尸体，好像也很平静，然而地上一滩一滩的血迹似乎在告诉他们，前方的未知旅途异常凶险。 ※※※ 此刻，时间为2012年1月2日09：13。 第23章 迷途（五） 太安静了，一切都安静得过了头，没有声音，听不到任何动静，一切正常城市应该有的杂音这里统统没有。大卫停下了车，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后退。L市的经历给他们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 “别担心，不过只是一个大学城，作为警察我可以很负责的说，警察局里绝对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更没有可以把整个城市炸上天的炸药。” 为了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迪恩故意用比较欢快的语气说。杰西卡好奇地问：“那警察局里有什么？” “嗯，让我想想，大概是推挤如山的账单，要知道，这群家伙老是赊账吃对面的甜甜圈外卖。”迪恩皱着眉头很认真地说，明知他是在开玩笑，杰西卡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 “没什么好怕的，白天变异的怪物都回暗处通常不会出来。我不担心怪物，我只是担心活着的人。”林枫表情严肃地说，扭过头看着大卫，“一会儿不管看见什么，记住，不要停车，更不要放慢车速。” 大卫不明所以，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林彦忧心忡忡地问：“姐，难道你觉得城市里还有幸存者？” “肯定会有，不然昨晚上那辆车子你以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杰西卡白了他一眼，抢着回答。经过之前的血型搏杀，杰西卡似乎胆子大了不少。至少，知道那种怪物虽然没有办法直接杀死，但并不是就束手无策，只要几个人团结起来，还是有办法杀死他们。 “说起来那车一去不回，该不是遇见什么，啊哈，你们懂的。” 大卫对于那辆带来怪物害他们一夜不安宁的车子怨念极大，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恶狠狠地说。 经过这么一打岔，紧张的气氛消除了很多，几个人似乎没有那么惶恐不安了。林枫咔嚓一声给狙击枪上了子弹，通过那开出的窗口丢给迪恩。迪恩接过枪莫名其妙。 “万一遇到劫车的，你知道怎么做。” 迪恩不禁苦笑连连：“说得那么轻巧，杀怪物还行，可是人类……” 不管几个人对林枫的说法是信是疑，还沾着斑斑血迹的运输车慢慢驶进了公路路口。一路上同样看到了街道两边满目疮痍犹如遭遇了强盗洗劫的悲惨场景。公路上时不时的还有障碍物，不过幸好还没有到阻碍前进的地步，只是为了绕开又花去了不少时间。除了开车的大卫，所有人无不神经绷得紧紧的，手中紧握武器观察四周，堤防一切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战战兢兢地前进了几公里，没有看见一个人。城市里到处都是被砸坏的废墟以及满地乱丢的杂物，不知道是从哪里飘下来的床单挂在马路的路灯柱子上随风一荡一荡，几扇半开半掩的门在寒风中发出砰砰的撞击声，有的地方还能看见早就凝固成一大团的血迹，看起来活像是有好几个人同时被榨出了血液。 但是，却没有一具尸体。 “真奇怪，怎么看不到尸体。” 林彦喃喃地说，疑惑地看着林枫，希望她能给出一个解释。林枫耸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尸体残留。不过她相信，那些变异的怪物是不吃人肉的，至少过去的七个月里她没有见到和听说过任何有关这个的事情。 车子慢慢驶过了第七街区，路过黑洞洞的医院，大门被砸烂的学校，前面是中心广场，穿过广场之后基本上就算横穿了一半城市。至少到目前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尽管安静得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真可怕，我宁愿能看见几具尸体，现在这样子，就像是有什么怪物藏起来把所有人都吞掉了。”杰西卡喃喃地说。 “对啊，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没有任何声音的世界也会那么可——” 迪恩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传来了响亮的“当——当——当——”声，并不是声音大到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只是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地方，任何一点声响都足以把人吓得全身一震。几个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位于中心广场上的钟塔。 “操，差点把我的尿都吓出来，这鬼玩意，平时也没觉得有这么吓人。”大卫轻轻唾了一口，低声地骂道。 林枫下意识地举起手腕对了一下时间，上午10：00，距离上一次她在这里对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十个小时，手表还一点没慢。 本来有一条马路供车辆通行，但现在上面乱七八糟地停了好几辆撞在一起的报废汽车，想要从中间通过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大卫一打方向盘，直接把车开进了相比而言还算比较空旷的广场。 “嗨嗨嗨，伙计，你这可是明显违反交通规则，小心我报警抓你。” 感觉到气氛随着刚才的钟声又变得沉闷起来，林彦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企图让大家都不要那么紧绷。 “报警？车上就有个警察，警官先生，您准备给我开罚单吗？”大卫不甘示弱，又找到机会调侃了迪恩一下。迪恩摇了摇头，不想回应他。 车子擦着广场中间的喷水池开过，这座美丽的三层喷水池是大学城的一道风景线，平时有很多人喜欢到这里来游玩留影。此刻当然不会有哗哗作响的水流喷出，死气沉沉的水呈现出浑浊的色彩，一动不动地在雪白的大理石池子里，看起来十分让人不舒服。 “呀！” 杰西卡指着水池里面尖叫了一声，不用她叫所有人也看见了，之所以原本清澈的水这么快就变成乌黑混沌的颜色，原来是因为里面丢进了不少失去躯干的头颅。之前距离比较远被水池的池壁挡住看不见，从它边上驶过居高临下便看得一清二楚。 “我的上帝，这些变异的怪物到底想干什么？”迪恩喃喃地说，尽管他已经见惯了死人，还亲手杀了不少变异者，但几十个头颅白花花地泡在水池里，任何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恶心和恐惧。 “等一下，停车。”林枫忽然说。然后她越过副驾驶席，把脸贴在窗户上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阵，肯定地说：“不是变异怪物干的，是人类。” “什么？” 几个人闻言都吃了一惊，除了杰西卡苍白着一张脸躲得远远的，所有人都强忍恶心认真地看着那些因为长时间浸泡肿胀变形的人头。只是看了半天，除了越看越恶心，也没看出个什么一二三来。最后还是作为警察的迪恩看出了点门道。 “这些切口，都很整齐。好像是被什么体积很大的利器一下子砍断的。要知道，想把人的头砍下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消防斧……不，消防斧也做不到这一点，应该是电锯之类的东西。” “出了这么多变异的怪物还不够，连电锯杀人狂也冒出来凑热闹了？” 大卫拍着额头大大地叹了口气。 “这里不太对劲儿，变异的怪物不会做这种事情，我们快走！”林枫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大声地说。 “啊，我说——”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大卫的话，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在了驾驶室的右边玻璃上，幸好这辆车的左右两块防弹玻璃没有和前面的挡风玻璃一样在L市的爆炸中碎掉，否则现在大卫的脑袋一定开花了。 大卫完全愣了，一直以来他们遇到的都是怪物的威胁，这种显然来自枪械的袭击一时之间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迪恩就要熟练多了，立刻拿出狙击枪朝着子弹射来的地方透过瞄准器看过去。林枫也马上拿着枪凑到了窗户边，一把抓住大卫的头将他按下去。 “有人偷袭，全部趴下！” 对方没想到他们的车竟然是防弹的，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地，又有几颗子弹飞了过来，打在车身上发出异常奇怪的声音。 “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女的！” 迪恩透过枪上的瞄准器看清了袭击者，对林枫说。 “杀了其他人，留下女的。”林枫毫不犹豫。 迪恩稍微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地，他就果断地扣下了扳机。这种时候讲什么人道完全是在自己找死，而且对方袭击他们的时候显然可没有什么手下留情的想法。林枫留意观察了一下，他说自己以前做过特警大概不是吹的，至少林枫自问绝对做不到那样的程度。 袭击他们的人隐藏在距离车子大概几十米的一片灌木丛里，对于拥有狙击枪的人来说那就和活靶子差不多。迪恩很快地就打穿了一个人的头，然后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个人胸口爆出一片血花摔倒在地，但轮到第三个人的时候，迪恩还是手抖了一下，临时更换了目标，只是打穿了他的肩膀。 剩下的那的女人完全吓呆了，看着一起的几个男人一瞬间就全部倒下，她尖叫着丢下手里的枪，想也不想地就冲出来朝着外面狂奔。林枫就是要留下她好问话，怎么可能让她跑掉。按了一下喇叭，然后趁着那女人停滞的时候打开车门大喊。 “不许动，否则我就打爆你的头！站住！把手放在头后面，慢慢走过来！” “……那是我的台词才对吧，女士。” 迪恩揉着被巨大后座力撞得有点痛的肩膀，无奈地说。 第24章 生路（一）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埋伏的人，林枫还是不敢大意，叫迪恩呆在车上观察，自己小心翼翼地举着枪下了车，对林彦说：“去看看那边几个男人死没有，没死的话杀了他们，小心点。” 林彦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之前遇到袭击的事情让他无从反驳，他发现自己的一切认知在短短几天时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颠覆。什么道德和法律似乎已经不再有人关注，所有人想的都是同样一个问题——怎么才能活下去。 “我和你一起去。”杰西卡小声地说，拿起了自己的枪，和林彦一起下了车。走近灌木丛的时候她警惕地举枪，小步小步靠近，林彦不愿意看见女友挡在自己前面，端起那支一直背在身上的AK，尽量不出声地走近。可以看见有两个男人东倒西歪地睡在草丛中，一动不动，身下一滩血把土地都浸湿了。但还有一个男人面朝下倒着，显然没有死，捂住自己的肩膀小声呻吟着。林彦不敢大意，冲上去用枪抵住他的头，大声喊道：“姐，有一个没死。” 林枫正在仔仔细细地打量那个害怕得直哆嗦的女人，闻言不耐烦地说：“杀掉，有什么可问的。” 他们是用中文交谈的，杰西卡听不懂，但是从林彦的表情还有语气大致也能推断出内容，见林彦托着枪的手抖了一下，于是上去小声说：“他已经大量失血，就算不杀掉没多久也会死掉。” “我知道，杀怪物是一回事，杀人……他是个人类啊！”林彦咬着牙说，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他一再地告诉自己，是这个人先袭击他们，要不是他们中间有林枫和迪恩，现在被杀掉的就是他和杰西卡，即使杀了他也不用负责任，不用觉得内疚。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不停地发抖，林彦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水，杰西卡不安地看着他又看看还在小声呻吟的那个男人，她大概知道林彦心里的挣扎，换作是她的话，也不敢说就能那么简单的下手。看林枫杀起人来手起刀落十分爽快，迪恩也是，一枪放翻一个。但他们显然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片市民，就在几十个小时之前，她和林彦还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而已。 感觉似乎十分漫长，其实也就短短的十几秒钟，正当林彦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动了一下，好像是想翻过身来，林彦已经十分紧张，见他一动根本来不及多想，反射性地扣下了扳机。 AK的子弹毫无悬念地掀翻了男人的头骨，和电影里经常看见只是头上开出一个小洞不一样，近距离的开枪烧焦了男人后脑勺很大一块头发，红白混合的液体喷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疑似碎骨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灼蛋白质那种淡淡的焦臭味道。 林彦闭了闭眼睛，没有意料之中的恶心或者罪恶感，只是有一种莫名的空虚和失落。这一枪，正式预示了他和过去安稳宁静的生活告别。 “亲爱的？” 杰西卡见他呆呆站着一动不动，不禁担心地问。林彦抬手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尽量平静地回答：“没事，你先过去吧，我看看他们身上带了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 林彦那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和挣扎，林枫完全就没有注意，她只知道林彦开了枪，估计杀掉了还没咽气的人。对于唯一的弟弟也终于手上沾染了同类的血迹，林枫心里有一瞬间的不舒服，但很快就释然了。她总不可能永远把弟弟藏在自己的背后，他得学着保护自己。 看着那个不停发抖的女人，大概有27、8岁的样子，身上竟然不是很脏，头发和衣服也算整齐。一头浅棕色的头发，碧绿的眼睛，五官姣好，看来是个美人。不过现在因为极端的恐惧，她的脸早就变了形，看不出什么美丽。林枫一手持枪一手在她身上摸了一遍，确定没有携带武器，一歪头：“上车去。” 那个女人几乎顿时就哭了出来：“不，别杀我，我——” “少废话。”林枫在她的膝盖后面踢了一脚，力道不大不小，正好让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她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情怀，男人和女人在她眼里都一样。 把那个女人像是赶小鸡一样赶上了车，招呼林彦和杰西卡都上车。迪恩身上还有警察的标准配备，其中自然包括了手铐。林枫毫不客气地把那女人拷在了后车厢的扶手上。林彦接替了她的位置，坐到了前面的驾驶室，大卫开着车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一次他们都提高了警惕。白天是不会有变异的怪物出来活动，然而却有活着的人类。可以从最开始的混乱里活下来，不是特别聪明或者特别强壮，就是特别残忍。 “说吧，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和那三个男人一起袭击我们。”林枫坐在那个女人面前，面无表情地问。 迪恩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惹来麻烦，他不想看见女人哭哭啼啼又无能为力，杰西卡去照顾那个还在昏迷的小女孩。那个女人可怜兮兮地看了半天，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于是老实地回答：“我叫莎拉·梅森，我绝对不是想要杀你们，都是那几个男人，他们——” “莎拉·梅森？”杰西卡转过头，仔细地看了她一阵，“哦，难道你就是那个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得过环球小姐亚军的？” “啊，是的，我——” 林枫劈头就是一耳光，打得她的头歪了一歪：“别废话，现在你就是宇宙小姐也不关我的事。回答我的问题，你们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莎拉从小家境优越又是大美女，向来都是人群的焦点被捧在手心里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但这个冷漠的女人已经吓坏了她，她完全不怀疑这个女人下一刻就会开枪杀了她，眼泪喷涌而出，嚎啕大哭，一边抽泣一边回答。 “我、我是被逼的，到处都是怪物，找不到其他人……他们有武器……然后看见了你们的车，他们想要车……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害怕被他们杀掉……哦上帝！他们都是一群疯子！他们用电锯把那些人的头全部……” 林枫眉头一皱：“什么，喷水池里那些头都是他们切下来的？” “对，是、是的。他们都是一群疯子，从警察局里跑出来的犯人……他们说被那些怪物咬了的人也会变怪物，就、就……” 莎拉哭得连鼻涕都流出来了，哪里还看得到一点环球小姐的影子。 “等一下，不对啊。”一直默默听着的迪恩疑惑地问，对于林枫这种简单粗暴的行为虽然不赞同，但也无可奈何，早就知道和林枫说这些没用，她没有叫全部杀光就不错了，“既然那几个家伙有武器，现在又是白天，要找到一辆能开的车还不容易？为什么不赶紧出城逃命，一定要来袭击我们？” 莎拉抽抽噎噎地回答：“不、不行，出不去的。” “为什么，说清楚。” 林枫咔嚓一声打开保险，莎拉吓得几乎都要尿出来，歇斯底里地尖叫：“高速路口上全是车，全部是车，把路口全部堵死了！除非能找到推土机，不可能出得去的！他们想要这辆车只是因为够结实可以用来躲藏而已！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出去！” “怎么会？” 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迪恩和杰西卡都愣住了。林枫皱着眉头飞快盘算没有说话。这时大卫的声音从前面驾驶室传来：“伙计们，这个娘们没说谎，你们看。” 车子已经开到了大学城的另一条高速公路路口前，果然，和莎拉说的一样，高速路口上到处都是撞成一团的汽车，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尸体到处都是。只看这一幕大致就能猜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定是惊慌失措的人们纷纷驾车想要逃走，可是路口只有那么宽，一次只能容纳几辆车。但所有人都想第一时间逃出去，于是死命地想要往前冲，最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车祸，一辆撞一辆。大量的汽车把路口堵得严严实实，谁也别想出去了。 “操！”大卫没好气地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堵了至少也有几十米远，没有起重机或者推土机，我们不可能出去！妈的，后面被炸断了路，前面又堵住了，难道要我们背着东西下车步行？” 林彦摇头：“不可能的，下一个城市靠步行的话不知道要走多久，我们又有那么多的物资，几个人背不了。你也看到了那些怪物的速度多恐怖，没有了车子和物资，即使离开了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的呆在这个不知道有多少怪物的地方等死吗！”大卫红着眼睛大叫道。 “别吵，不就是路口被堵住了吗。” 林枫沉声说，然后她转头问还在抽泣的莎拉：“城里还有多少活着的人，他们都不走吗？” “不、不是，有些人抢到了车就去L市……也有人爬障碍步行走了。到底还有多少活着的人留在城市里，我也不知道。”莎拉战战兢兢地回答。 林枫想了一阵，又问迪恩：“你是警察，你知道哪里有炸药之类的东西吗？” “对啊，我们可以用炸药把这些废铁全部炸开，那不就得了。”大卫眼睛一亮，惊喜地叫道。 迪恩认真的想了一阵，不确定地说：“我记得上个月抓到了一个过路的军火走私贩子，好像被收缴的物资里面就有炸药。可不知道有没有交上去，毕竟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 “好像……这说法还能再暧昧点吗伙计？” 大卫不满地抱怨。 “去警察局，我们找找。”林枫以不容否决的语气说。 第25章 生路（二） 因为遇到了事先没有想到的情况，唯一可以驾车离开大学城的路被堵死了，单凭他们几个人肯定没有办法弄开那数目不下几百的车子。幸好迪恩回忆起了警察局的库房里应该还有以前收缴上来准备做证物的炸药，用那些东西炸开挡路的车辆应该没有问题。几个人简短地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成两路，迪恩和林枫去警察局找炸药，而大卫，杰西卡和林彦就呆在车上等他们回来。根据莎拉的说法，城市里活着的人还有不少，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一辆完好无损又装满物资的警用运输车。 “记住，随时保持警惕，只要有人靠近就立刻开枪，哪怕对方看起来只是一个无害的小女孩也一样。” 对于第一次单独将弟弟留下，林枫有些不放心，然而她一样也不放心带着他一起去。只能安慰自己他已经不是小孩子，可以保护自己。再说，有那么多的武器，除非是遇到了一个雇佣兵团，哪怕是有存活下来的黑帮分子，也别想轻易的接近他们的车子。 “放心，姐姐，我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第一次杀人让林彦的心受到了很大的触动，他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坚毅和残忍的味道，杰西卡站在一边，看着一向冷漠好像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林枫絮絮叨叨的嘱咐林彦一些事情，第一次发现他们不愧是姐弟，长得可真像啊。尤其是林彦抿紧嘴唇不笑的时候，简直就是另一个林枫。 在感到莫名安全感的同时，她又觉得有点失落，隐约的知道，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热心开朗的男友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可这又能怪谁？在这个充满了危险的未知世界里，残忍一分，冷血一分，活下去的几率就会多上一分。至少，现在她就再也不会想着救人或者寻找还有微弱希望依旧活着的家人们。 还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吧，回想车子经过大学校门看见满地血迹还有被砸坏大门的时候，杰西卡觉得自己的运气已经很好了。要不是因为林彦的关系，估计她早就和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朋友同学一样，不是变成尸体，就是成为怪物。 为了争取最快解决问题，同时也为了防患于未然，他们把车一路开到了警察局的门口才停下。原本的大门早就坏掉了，上面还隐约可见残留的弹孔和不知是谁的血迹。和大卫对了时间，确认现在是上午12：21分，林枫和迪恩全副武装地跳下了车，为了装炸药，他们每个人都拿了一个很大的空背包。 “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应该在二十分钟之内回来。”林枫严肃地说。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大卫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他指指后车厢，露出一辆无奈的表情问。“那个女的怎么办？” 林枫看了看，莎拉还被单手铐在扶手上，不敢再大声的哭泣，只是一直抽抽噎噎。林枫皱了下眉，最开始留她的活口只不过为了问话，现在她一点用处都没有了。按照她的意思就该直接杀掉，毕竟，她已经知道他们的底细。不过眼下还没时间理会，于是林枫走过去，一记手刀敲在莎拉的脖子后面，顿时就把她给敲晕了。 “要是她醒了，就这么干。” 林彦点了点头，杰西卡给那个小女孩喂水没回头，大卫从隔板的空隙看见了这一幕，吞了口口水，心有余悸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踩着掉得满地都是的水泥块，林枫和迪恩走进了黑洞洞的警察局大门。 “库房在哪儿？” “底下二层。” 迪恩比了比，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走向一边的转角。这种时候坐电梯已经不现实，只能靠走楼梯。大学城的小警察局比不上那些大城市的警察局，但也是一栋有着好几楼的建筑。因为大学城里没有单独的监狱，有时候需要关押一些闹事的家伙，警察局的楼下还有负一楼和负二楼，一楼是临时牢房，二楼则是放置各种证物的库房。 林枫之前就听迪恩大概说过警察局的结构，于是不假思索地准备下楼。迪恩站在一楼的窗口往外面看了看，惊喜地说：“看，我们有两辆装甲防爆车，还有一辆停在外面没有开走！” “那个先别管，找到炸药再说。” 迪恩叹了口气，嘴里喃喃地说着“他们连回来开车的机会都没有”之类的话走了过来。警察局里没有灯光，两个人接着微弱的光线谨慎地下楼，下面完全一片昏暗，林枫打开了手电，一只手拿着枪慢慢前进，迪恩则是紧紧跟在她后面。想要到负二楼就必须穿过两边全是牢房的走廊，两个人都不敢松懈，几乎是背贴着背在狭窄的走廊里穿行。 手电筒昏暗的光线只能照到前面两米多一点的地方，那些出现在光圈中的铁栅栏反射出一种冷冰微弱的光线。之后的一切都隐藏在黑暗里，看不见那些牢房里都有什么。有几间牢房的门是打开的，林枫和迪恩小心地尽量不发出声音绕过那些铁门。为了谨慎起见，林枫还照了照牢房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迪恩看了下门锁，小声地说：“是被用枪打坏的，大概这就是莎拉说的那些趁乱越狱的家伙了。” “嗯。”林枫点了点头。其实这里看起来似乎没有异状，但她和迪恩都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大概是觉得这种完全封闭又没有光线的地方，总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好像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之中一样。 走廊并不太长，很快他们就看见了通往二楼的入口，迪恩松了口气，正准备快步过去，这里的气氛让人非常压抑和不舒服。但林枫拉住了他。 “等一下，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手电筒的光往下移了移，迪恩看见了那些大滩大滩深色的印迹，到处都是，墙上，地面上，甚至还能看出墙壁上的几个血手印，后面拖出长长的划痕，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硬拉时留下的一样。 “看来有问题，小心点。” 林枫几乎是没有出声，只用口型在迪恩的耳边说。迪恩的脸色很难看，不出声地点了点头。要不是为了那该死的炸药，他们绝对掉头就走。看不见前方是什么的楼梯蜿蜒着通往地下，黑洞洞的就像是一个张着大嘴的怪物，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楼梯走到一半，他们已经看见了满地的尸体，有穿着警察制服也有女人和小孩，大多数人的尸体都残缺不齐，内脏和断手断脚到处丢着，林枫就不小心一脚踩到了一截疑似肠子的东西上，差点滑倒，幸好迪恩及时地抓住了他。 “我的上帝——” 迪恩的脸已经苍白到在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出，因为他和林枫都看见了，在那些鲜血淋漓的尸体里，有十来具是没有表皮全身赤红的。它们安静地或坐或卧，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是死了。 “见鬼，这里变成它们栖息的巢穴了。” 林枫马上关掉了手电，两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站在原地好一阵，直到确定它们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才松了口气。四周一片黑暗，不过头顶上安全通道的绿色标识灯还亮着。慢慢的，他们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可以勉强看见周围的东西。 “别出声，它们沉睡的时候一般是感应不到外界动静的。”林枫贴在迪恩耳边低声说。 迪恩回了一个干涩的微笑，也不管林枫在黑暗里能不能看见：“我知道，以前我就已经吸取过教训了。” 两个人僵直站了好久，确定那些变异的怪物没有苏醒的迹象，才无声地松了口气。在这种狭窄的室内，枪支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以它们那可怕的速度，一旦正面对上哪有时间给你开枪，直接死路一条。 林枫用手势问迪恩：“放东西的地方在哪儿？” 迪恩示意她往右边看，那边有一扇虚掩的铁门。 “你留在这里戒备，我去看看。” 林枫继续用手势比划，迪恩很不愿意让一个女人去冒险，不过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林枫的身手比他敏捷多了，于是无奈地点头。 林枫小心翼翼地踩着满地尸体，寻找下脚的空隙，一点一点地靠近了那扇门。存放重要证物的房门竟然没锁，这让她心中的警戒大起。只是走近还没有开门，一股腥臭无比的血腥气顿时迎面而来，差点没把她熏晕。从门缝里看去，里面居然还有一盏小小的应急灯亮着，发出昏暗的光线。不过就是因为这光线，林枫看到了和外面一样满地的尸体，以及，几个横七竖八睡在尸体中间的变异者。与其同时，她也看见了右边架子上他们寻找的东西。 和迪恩描述的差不多，炸药用一个黑色公文箱之类的东西装着，外面用警察保管证物的专用袋子封好，上面还贴着大大的红色危险标识。林枫屏住呼吸，无声无息地推开门，取下背上的背包，尽量不放出声响，以最慢的动作把那个有点份量的箱子取下来，一点一点塞进背包里。饶是她胆子再大，脚边就睡着一个变异者，因为姿势的关系几乎和她脸对脸，这一切还是让她心跳呼吸都不知不觉地变快。 然而她的手很稳，一点没抖，很顺利地就把箱子装进了背包。林枫背对着门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几个变异者，用脚蹭着地倒退着出了门。这是她的经验教训，免得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 尽管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迪恩在外面简直度日如年，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过去看看。幸好林枫终于出来了，迪恩呼了口气，发现自己的背上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林枫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一起倒退着小心上了楼梯，眼快就快要走到楼梯口，毫无预兆的，上面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震得铁门都框框地响了起来。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两人都不禁愣了一愣，随即，他们听到了从地下黑暗中传来变异者特有的那种咆哮声。 “快跑！” 林枫叫了一声，和迪恩一起拔腿就跑，跌跌撞撞地冲上了一楼，迪恩看见那扇大铁门，急中生智，抓住它往后面一贯，门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关上了。几乎就在关上的一瞬间，嘭嘭嘭，几个变异者就狠狠撞在了上面，黑暗中可以看见它们的胳膊从铁栅栏的缝隙中伸出老远，嘴里还不停地尖叫着。 “上面出事了！” 林枫看见那铁门暂时阻挡了变异者，端着枪就匆匆地往上面走了。迪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强忍恐惧捡起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手电筒，不小心碰到了开关，正好照在那些把门撞得摇摇欲坠的变异者脸上。一瞬间，从那些残缺不齐的扭曲面孔上，他依稀认出了其中的一张脸。 苏珊娜，去年九月才新来的女警，爽朗又喜欢动物的姑娘。迪恩记得自己还和她约会过，一起渡过了很美好几个夜晚。 反射性地关上了手电，迪恩不敢回头再看，踉踉跄跄地拿着枪，逃命一样地从充斥着野兽般嚎叫的走廊里迅速离开。 第26章 生路（三） 虽然恍了一下神，男人的体力还有体格无论如何都远远高于女性，更别说迪恩人高马大，腿就比林枫长多了，所以很快的他就在楼梯那里追上了她。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真见鬼，谁知道那些鬼东西会躲在这些地方，天知道什么其他是不是也躲着成群结队的怪物。” 迪恩一边爬楼梯，一边说。其实他已经听到上面隐约传来了零星的枪击声，林枫肯定急得要死，未必有心思搭理他。可是要不说点什么的话，迪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张黑暗中满是血污缺少了一大块脸皮的脸，他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吐出来。 “林！迪恩！”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警察局的大厅，远远看见那辆本来停在门口右边的运输车已经横着停在了大门正中，大卫和林彦正举着枪不时和人互相射击，杰西卡抱着那个孩子蹲着。见到他们两个冲上来，又惊又喜不禁站了起来。下一刻要不是大卫拉了她一下，她差点就被飞来的一颗子弹打中了脑袋。 “怎么回事？” 林枫猫着腰钻到车后面，迪恩已经摆出了很专业的姿势到车子另一头去帮大卫和林彦了。从外面的射击声推断，应该有至少不下七八个人，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还有幸存者，想来抢他们的车子？看来那些人似乎并不急于打过来，只是不想他们离开。于是她把视线投向了杰西卡。 “不知道啊！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堆人，我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他们就丢了一个手雷过来。” 杰西卡惊魂未定，看着离车子不远处那块被炸得焦黑的地方。 “然后他们就要过来抢车子，要不是林彦果断地开枪打死了最前面的两个，趁乱把车子开过来堵住门，他们也许就要往里面丢炸弹了。”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那边的枪战还在继续，子弹叮叮当当地打得车上的铁皮直响，就算是防弹的车子也经不起这么密集的进攻，车子前面的驾驶室早就被打得不像样了。林枫皱起眉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对方的武器还有进攻手法来看，完全不像是一般的普通市民，倒有点是士兵的作风。而且按照杰西卡所说的，他们手上有手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一颗丢过来，完全可以把他们几个炸死。说是为了抢车，但就算抢到了车早就坏到不能用了，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林枫冒着危险探头看了一眼，飞快地一缩，马上就有一颗子弹打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但明显准头偏了很多，看来对方是故意不瞄准的。林枫心中一动，示意大卫他们几个不要再开枪了。迪恩有点急了，其他人不知道，可是他看见了，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米的警察局下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变异的怪物躲着。它们已经被吵醒了，天知道会不会撞开那扇门，随时冲上来给他们放血。 “嘿，不行，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听着，这里很危险！” “我知道，但对方比我火力更猛，想要硬冲出不可能！” 林枫硬是按下了迪恩的枪筒，同时，林彦和大卫不知所以，但他们还是听了林枫的话，慢慢地没有再开枪。果然，他们这边的攻击一停下，那边的火力进攻渐渐地也停了。 他们都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屏住呼吸等待着。和其他人相比迪恩更为紧张，不时地往着黑洞洞的大门里看，生怕下一刻就看见一群嗷嗷乱叫的变异怪物冲上来。 “对面的人听着，我们并不想杀了你们。” 等了一阵，那边有人似乎是拿出了什么扩音的装置，开始大声地说起话来。 “你们手上的那个小女孩，现在就把她交出来。我是休·杰克曼，作战小队的队长，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听好了，我们只要那个小女孩。” 几个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小女孩，除了杰西卡和迪恩还不时地看看她，其他几个人早就忘掉她的存在了。为什么会有人忽然跑来向他们要这个小女孩？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小女孩在他们手上，又顺利找到他们的？ 迪恩想了一阵，忽然脸色大变，伸手在衣服里摸了好一阵，摸出之前那个他曾经给他们看过的讯号发射器。仔细一看，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红点还在不停地闪烁着。 “见鬼，我明明已经把它关掉了！怎么还会有信号！” 迪恩狠狠地骂了一句，把讯号器丢在地上，一脚踩了个粉碎。像是知道他做了什么，那个自称叫做休的男人笑了几声，用一种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的声音说：“那可是最新科技，即使你们已经把它关掉，但我们这边也可以单方打开。好了，废话少说，我们可是很忙的。把那个小女孩交出来，反正你们带着她也没用。甩掉一个累赘不是很好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要带走她？” 林枫沉声问，心想那个小女孩莫非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人？ “哈哈哈，我说，你们是不是这几天连着遇到电影一样的怪事，所以自动以为那个小白痴丫头就和电影一样是什么DNA携带者或者天才科学家了？” 那个男人爆出一阵大笑，而且还有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好像笑得喘不过气一样地说：“实际上，除了一个有钱有势的爸爸，她什么都不是。她的老爹给了我们一大批家伙，许诺要是找回这个臭丫头就再给我一批军火。行了，闲聊到这里，要是你们再不肯交出她来，我们就只好送你们一起去见上帝。反正只拿定金也赚了，哈哈哈哈。” 林枫衡量了一下他说的话，觉得很有可能是真的。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为了需找孩子，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稀奇。退一万步说，即使那个小女孩真的是什么试验品或者重要对象，她也绝对不会把她带在身边，因为那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对他们的出境改善一点帮助都没有，还会随时把他们一起弄得没命。 主意打定，林枫冲杰西卡挥了挥手：“把那个孩子给他们。” 万一对方说话不算话，得到了孩子还想再动手……林枫的眼神转暗，对付这种两面三刀的家伙，她可是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可，可是，这个孩子她，她……” 林枫不说还好，一说杰西卡的脸色异常难看，默默地把一直抱着的孩子放在地上，林枫立刻就看见了小女孩腹部的一大滩血迹，而且从她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样子推断，估计也活不了几分钟了。 “刚才的袭击太突然了，下车隐蔽的时候那个莎拉忽然想要逃跑，拉她挡了一下，结果自己被打死了不说，还让她也中了弹……” 杰西卡战战兢兢的解释说。林枫往车那头看了一下，果然看见了两条腿，一只脚上还有红色的高跟鞋。之前因为被车子挡住，她压根就没看见，要不是杰西卡说起来，她已经忘了还有莎拉这个人。 “快一点，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们一样悠闲！” 对面又在大叫，还示威一般地朝着天空哒哒哒打了几枪。大卫和杰西卡脸色煞白，不知道如何是好。林彦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迪恩摸了摸小女孩的脉搏，表情很难看地说：“她死了。” 不知道对方接不接受一个死掉的小女孩？一瞬间几个人想的都是同样一个问题。不过估计恐怕很难。对方觉得白跑一趟恼羞成怒把他们全部干掉的可能性倒是比较高。 “等一下，我们稍微考虑考虑，万一你们说的都是骗我们的呢？我们交出这个孩子你们却马上翻脸杀掉我们怎么办？” 林枫忽然半蹲着站起来大声地说，还对着迪恩和林彦打手势。迪恩还有点不明白，但林彦毕竟和林枫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虽然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还是瞬间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于是立刻接过话来。 “没错，我们又不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再说刚才我们已经交过火，你杀了我们的人，我们也杀了你们的人。万一你们随口胡说八道，就是为了骗我们露头好杀了我们呢！” “放屁！我们手上的东西，干掉你们一万次都绰绰有余，要不是为了那个死小鬼，谁有那个时间和你们一直纠缠？以为个个都像你们那么闲啊！” 对方发火了，开始满口脏话的乱骂，林彦随口和他胡扯，看准了对方顾及孩子，一时半会儿不敢真对他们下手。林枫把装着炸弹的袋子交给迪恩，还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就拿着枪猫腰钻进警察局大门里去了。迪恩呆了几秒钟，忽然明白林枫想要做什么了。 一瞬间迪恩的冷汗全部下来了，她这究竟是胆子大呢，还是根本就已经疯了？ 第27章 生路（四） 心中瞬间转过千百种念头，迪恩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动了起来，追上了林枫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等一下，我去！” 林枫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愣了一下。因为过去种种不愉快甚至是痛苦恶心的回忆，导致她对男性的碰触接近很排斥，本能地想甩开迪恩的手。但他抓得很紧，似乎生怕林枫自己溜掉跑了。 “我不能让一个女人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别忘了，我可以用狙击枪，不用靠得太近，只要站得远远的打掉门锁就可以，总比你跑过去开门安全多了。” 迪恩半蹲着按住她的肩膀，语气是不容否定的坚持和认真。 “就算我是大男子主义好了，但我绝对不会允许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自己却缩在后面。” 林枫看着他蓝色的眼睛，嘴唇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最后闭上了嘴。一瞬间她竟然没有觉得感动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奇怪感觉。毫无疑问，迪恩是个好人，这样的好人在过去灾难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见过不少，最后他们都死了。她漠然地想着，如果迪恩没有死而是一直活下去的话，他的这种原则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好吧，你去。”林枫抓着他的手挣脱出来，低声说，“我会在你开门之前带着他们上车去，然后你一旦打开门就立刻上车，我们趁机赶紧走。一定要快，千万不能被它们追上。” 迪恩又看了她一样，忽然笑了一下，比出一个“OK”的手势：“那你们可得快点，时间不多。” “嗯。”林枫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分钟，只要三分钟，时间一到你就开枪，然后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回头，拼命往前跑就是了。” 没有时间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那边林彦和对方胡言乱语拖延时间的打算已经被发现，对方显然开始焦躁，不光是领头那个叫做休的男人口气越来越暴躁，和他一起过来的人也在不耐烦地对着车子扫射，以此来给他们施加压力。 “嘿，小子，我告诉你，少异想天开的做白日梦。想自己带着那个小孩去换取赏金吗？没门！L市早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别说是晚上，就连白天你们也休想踏进那里一步！” 休粗暴地大叫，语带威胁。 “我只数到三，不把那个孩子交出来，你们就抱着她一起去死吧，我说话算话！” 林彦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压低声音问林枫：“姐，怎么办？” 林枫半蹲着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把已经死去的小女孩密密实实地包起来，“什么也不要管，一会儿根据我的指示行动。” “嘿，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警官先生反而往警察局里跑了？难道那里还有他的同事可以来救我们吗？” 大卫的脸上也冒出了微微的汗水，可是他依旧不忘记抓住机会调侃一下迪恩。杰西卡紧紧抓着手里的枪，不知所措地看着林枫的动作，搞不明白她把那尸体包起来做什么？难道她还指望用尸体去和对方交涉吗？ 林枫仔细地把小女孩包在衣服里，只露出她的一头金发，然后抱着她站起来，大声地说：“别开枪，我现在就把孩子交给你们！” 然后她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举高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地从车子后面转了出去，看到在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零零散散的有若干个人隐藏在破烂的建筑物或是翻倒的车子之后，手持武器警惕地看着她。离她最近的两个人，中间的一个拿着话筒一样的东西，大概就是休，而另一个半蹲着的黑发男人看不清脸，见她出来，似乎一瞬间想站起来，但随即又蹲了回去。 “我把孩子交给你们，让我们先上车。” 林枫言简意赅。 休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身标准雇佣兵的打扮，甚至头上还带着一顶贝雷帽。他用棕色的眼睛打量了林枫一阵，大概是从她身上闻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味道，爽快地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别想玩什么花样，如果不想自己脑袋开花的话。” 林枫示意大卫他们三个人都上车，自己站在车子下面看他们将破破烂烂的车子倒出来，车尾对着警察局大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忽然大喊一声。 “给你，接住了！” 然后林枫就把小女孩凌空朝着休的方向丢了过去，自己也一个箭步跳上了打开门的后车厢，与此同时，她也看见了大门里面迪恩提着那支狙击枪，面容扭曲地从楼梯转弯处狂奔而来。身后已经可以看见爬在天花板上全身血红的变异者。 “快！开车！” 林枫还没有站稳，手中的手枪已经举起，对准迪恩身后就是精准的一枪，把快要抓住他的一只凌空跳起的变异者打得向后一个翻滚。大门距离车子只有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迪恩真的头也不回一路狂奔，那速度也许可以打破奥运会百米冲刺的记录。本来按照变异者的速度他是无法逃开的，然而拜狭窄的走廊所赐，那些变异者互相拥挤踩踏，反而影响了速度，才让迪恩钻了个空子跑出来。眨眼时间，他就已经跑到了车前，车子已经发动，林彦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拖了上来，而这时林枫已经又开了四枪，连着把嗷嗷狂叫着的几只变异者打到翻滚在地。 这一切看似好像很漫长，从迪恩跑出，上车，到那些怪物潮水一般涌出，其实只有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大卫早就从后视镜看见了发生的一切，不管不顾地踩下油门朝着被几个人堵住的街道口冲去。因为驾驶室的玻璃早就被打碎，他干脆闭着眼睛整个人缩在驾驶席上，以免被子弹打中。 “妈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那边休还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接住小女孩，入手就觉得不对劲，匆匆拉开衣服一看，那张蜡黄色的脸白痴都能看出已经是个死人了，顿时明白自己上了当。还没等他怒骂着叫手下开火把这个可恶的女人连着车子一起打成筛子，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他根本就没机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见鬼！怪物！快开枪！” 休看见那些冲出来的怪物也被吓到了，狼狈地朝着后面转头就跑，他知道这些怪物虽然害怕阳光，但在沉睡的时候被忽然惊醒就会十分可怕，即使在阳光下被融化也要先抓住人咬死几个再说。他可不想好处没捞到先丢了性命。 “雷克斯，打爆他们的轮胎！” 他的手下们没有想到警察局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怪物，一时之间都慌了手脚，乱七八糟一边四处逃窜一边对着追上来的怪物开枪。为了不惊动林枫他们，他们把车子停在了街道外面隐蔽的地方，现在想跑到车子上恐怕要和怪物来个死亡赛跑了。休没命地向前奔跑，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运输车恨得牙痒痒的，他对着和自己一起过来的那个手下大叫，希望他可以用自己精湛的枪法让那群家伙不得好死。 下一刻，他只觉得额头一凉，脑袋忽然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地敲了一下，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到了下去，最后看见的是那个黑发男子面无表情的脸还有冒着青烟的枪口。 休双眼大张地倒在地上，立刻就被随后追上来的怪物们愤怒地撕成了碎片。这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就连林枫她们也只是才拉了迪恩上车，车门都还没有完全关上，就看见休被自己的手下一枪爆头倒下。 “林枫！” 那个开枪打死休的黑发男人追在车子后面，用中文大叫。 “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吗！” 忽然听见中文，还叫着自己的名字，林枫的心微微一动，下意识地开枪打倒了快要追上男人的几只变异者。倒是林彦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激动地大叫起来。 “姐，那是杜子秋！子兰的大哥杜子秋啊！” 杜子秋跑得可真快，已经追上了车子，林彦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掌，林枫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是本能地继续开枪打倒后面追赶的变异怪物。迪恩和杰西卡虽然不懂中文，但看出了大概他们认识，于是一个上来帮着林彦拉人，一个开枪和林枫一起打倒那些紧追不舍的怪物。 “快，快一点啊！” 终于，林彦抓住了杜子秋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死命地和杰西卡一起将他拖上了车，迪恩和林枫赶快一左一右地关上了车门。几乎就是同一瞬间，他们听见了变异怪物撞在车门上的声音。 大卫见已经把人拉上车，而那些怪物也跟着追了上来。他们有车子还稍微好一些，可是那些拦截他们的人早就被怪物追赶得狼狈不堪，一旦近身根本没有机会开枪还击，直接就被扑倒在地。本来在白天变异者们的战斗力和再生力大大降低，在被抓住的时候有人开枪的话还是可以脱险的。但这种时候还有谁会去理睬别人的生死，巴不得怪物们最好都去咬其他人自己好趁乱逃走。一时之间，枪声和怪物的嚎叫以及人临死的惨呼交织在一起，在街道里显得格外的可怕。 听着那些让人可以做噩梦的声音渐渐远去，车厢里的几个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林彦迫不及待地问：“杜子秋，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知道你在美国，可这真太巧了！” 杜子秋是一个二十多岁身材高大的青年，他还在喘气，苦笑着说：“什么巧，我是专门到这个大学城来找你的。” “什么？” 林彦吃了一惊，但杜子秋随即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沉默不语的林枫身上。 “你……林枫，我也是为了来找你的。” 杜子秋表情严肃地说。 “12月26号，你给子兰打过一个电话吧。为什么你会打那个电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我就是这么想着，才会冒着危险来这个地方，希望可以找到你和林彦。本来只是试试，根本没抱希望，没想到真的遇到你们了。” “现在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给子兰打那样一个电话，就像是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难道，你在12月26号就已经知道1月1号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第28章 生路（五） 你在12月26号就已经知道1月1号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得不承认，在看见杜子秋的时候，林枫有一瞬间的真正高兴。在异国的土地上，到处危机四伏，放眼望去都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洋人，虽然能和他们没有障碍的交流，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语言。林枫和杜子秋还在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她和林彦经常和他们兄妹两一起四处瞎跑，一起爬树上房捣蛋，一起被杜家那个看起来很严肃的叔叔教训。后来杜子秋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很少回来，林枫也就慢慢忘记了这个童年时代的玩伴。 没想到，在国内的时候他们几年都没有见面，倒是在异国他乡奇迹一般地遇见了。林枫倒不奇怪为什么杜子秋可以立刻认出她，因为杜子兰经常给他看自己和她的合影，也把杜子秋的军装制服照片给她献宝一样的看了无数回。但随着他的问话，那种淡淡的喜悦立刻消失无踪，林枫的眼神冰冷，本能地把手按在了枪上。 因为杜子秋是用中文说的，杰西卡和迪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从气氛瞬间的僵硬察觉到好像不对，于是慢慢地挪到林枫那一边去。林彦不知道林枫出国前发生了什么，见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奇怪，出来试图打圆场。 “子秋，在说什么呢，我姐是什么背景来历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还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会在12月26号就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枫只是不说话，也不解释，冷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杜子秋叹了口气，疲倦地擦了擦脸，低声说：“对不起，我并不是想要指责你什么……只是26号的时候子兰曾经给我打过电话，说了一些当时我觉得很奇怪的事情，然后说都是林枫告诉她的，她根本就不信，还猜测林枫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去她家没人，单位说她忽然就辞职了……然后，31号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会觉得奇怪，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为什么你告诉子兰的话就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还叫她到这里来找我……” 林彦不知道林枫还曾经打过电话给杜子兰，其实他早就觉得林枫的一切都很可疑，心中也隐隐有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的念头。可林枫毕竟是他的姐姐，他相信她不会害自己，这种时候一定要站出来维护她才行。 “子秋，太看得起我姐了吧。只是凑巧而已，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对了，子兰呢？还有叔叔和阿姨呢？” 杜子秋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在国内，完全断了联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所以我才很着急，抱着万一的念头来这里，希望可以找到林枫问个清楚，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我家里的人。” 林枫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虽然给杜子兰打电话的时候就知道她多半不会相信，但听见杜子秋这么说的时候心中还是微微一痛。也许，她早就已经遭遇不测了，杜子秋多半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他还可以抱着一丝希望说服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罢了。 “可你怎么又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说起来，那些家伙是什么人，真的是雇佣兵吗？” 林彦见林枫的表情不对，赶紧把话题扯开。这个问题他故意用英文问的，杰西卡和迪恩早就因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而感到不耐烦了，只是碍于他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人不好随便插话，听林彦问出了他们都想知道的问题，不禁坐直了身体，盯着杜子秋看。这个男人明明是和那些人一起的，却毫不犹豫地打死了同伴，也许是个意想不到的危险人物。 杜子秋闻言嘴角下撇做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用英文回答：“别信他们的胡吹，什么雇佣兵，只是L城的一帮小混混而已。不过那个小女孩的事情倒是真的，她爸爸是L城的黑帮老大，悬赏很高想要找回女儿。不过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一般人只想着活下来，谁会不怕死地往外面冲。这些家伙也是眼红那些武器装备才愿意冒险试试。” “那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林枫终于开了口。 “其实在31号的时候我就到了距离L城不远的J城，本来是打算直接来大学城找林彦……这是子兰的请求，她联系不上你担心你是不是在林彦这儿。可是她又没有林彦的电话。所以我就趁着休假过来一趟。结果后来就发生那种事，我开着车好不容易才离开J市，进了L市，然后遇到那些家伙。知道他们要来大学城，就加入队伍一起了。” 杜子秋的说法听起来很合理，也没有什么破绽，可林枫还是不敢相信他。毕竟，她和杜子秋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看他毫不犹豫就能开枪杀人的架势，林枫可不敢把他当做什么善良的好市民。 “L市现在怎么样了？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叫做爱德华·费罗的警察？大概四十多岁，棕色头发，留着胡子……” 杰西卡关切地问。 “不怎么样，很糟糕，一半城市基本是毁掉了。车子根本无法在那片废墟里穿行，我们是坐警用直升机过来，然后在大学城的入口找到车子的。现在L市剩下的一半完全被原来的警察局局长控制，他以前就和市里的黑帮老大有勾结，两个人仗着手上的武器和人，把所有幸存者都捏在手里。你说的人，我还真的没有见到。” 杜子秋耸耸肩，露出一丝苦笑。 “很抱歉，因为我在那里呆的时间也不是很久，知道的就这么多。” “啊！警察局长！”杰西卡捂住嘴小声地说，“我见过他，他是我爸爸的上司。他——” 警察局长怎么样他们是暂时没机会听了，因为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所有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地在车厢里摔成一团，迪恩恼火地敲打着驾驶室的隔板以示抗议。 “大卫，你干什么！” “先生们女士们很抱歉，可我不得不说一句，在刚才你们忙着开茶话会的时候我在街区上足足转了好几圈，才甩掉了所有的怪物。不过现在应该怎么办？” 大卫阴阳怪气地回答，几个人趴到隔板的窗口一看，原来大卫又把车子开到了那个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高速路口前面。 林枫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当机立断：“我们得抓紧时间把炸药安好，要是不赶在天黑之前把路炸开，就只好留在这里过夜了。” “等等，等等，那些追赶我们的家伙不一定全都死了吧，还有那些怪物，刚才我们都看见了，只要不是长时间的在日光下活动，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现在我们要下去安炸药？” 大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还能怎么办，这位呃——”迪恩尴尬地看着杜子秋，杜子秋微笑了一下。 “我的英文名叫雷克斯。” “嗨，好吧，很高兴认识你，雷克斯，我是迪恩。”迪恩匆匆地自我介绍了一下，“雷克斯说了，L市那边根本就过不去，除了把这里弄开继续往前走，我们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 “对了，直升飞机，那架直升飞机，你不是说是坐直升飞机过来的吗？” 大卫充满期待地问，随即被林彦甩来了一个鄙视的白眼。 “老兄，你该不会认为直升飞机会乖乖等在那里吧？” “是的，直升飞机已经飞回L市了。我们约好找到那个孩子之后就发特殊的信号联系。怎么联系只有休那个混蛋才知道，可我已经杀掉他了。L市也不是什么天堂，虽然眼下似乎没事，那里迟早会乱套的。” 杜子秋摊了摊手。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杰西卡奇怪的问。 “第一，他是个混蛋，第二，我从一开始就想杀了他，只是没找到机会。就这样。” 杜子秋笑得很文雅，不过杰西卡却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她在这个看起来温和的男人身上闻到了一种和林枫很像的味道，虽然完全不像，可他们似乎是一类人——那种不把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的人。 “行了，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我可不想今晚留在这里过夜。” 林枫抓着那个装着炸药的袋子下了车。 “林彦，你和杰西卡负责警戒，大卫，赶紧检查一下车子，看看还能不能经得起长时间的形势。杜子秋，你跟我来，既然你是军校出来的，炸药之类的东西应该会用吧。” “嗯，知道一点，有学过。”杜子秋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直走到那些被撞得乱七八糟的车子旁边，尽管附近还有不少残缺不齐的尸体，幸好天气寒冷一时半会还不算腐烂得太厉害。两个人都不是那种见到尸体会吓得哇哇乱叫的人，他们都谨慎地走着，留意着不要走在对方前面，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另一个人。 “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我得说，如果你想加入我，就最好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枫没有看他，目不斜视地说。 “好吧，之前我是有点激动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活下去才对，是吧。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找你复仇或者怎么样的，毕竟，如果你真的知道点什么，我们活下去的机会会更大一些。”杜子秋也没有了那种礼貌的表情，带着讥讽的微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你变了很多，林枫。” “你也一样。” 林枫不假思索地回答。 ※※※ 此刻，距离天黑还有不到四个小时。 第29章 暗夜（一） 安装炸药花费的时间比想象中多很多。毕竟这不是电影，可以随便把炸药往随便什么地方一丢，然后就跑得远远的按下遥控器。怎么才能炸开一条路又不毁坏路面，怎么才能保证不会把这些车子炸得到处乱飞，这些都要小心地估算炸药分量以及安放的角度。林枫对这个没有什么研究，但杜子秋似乎很熟练，把炸药小心地拆开，分成了若干个部分，然后在几个地方测量比划了半天，才不慌不忙地动手。林枫自知自己在这上面帮不上忙，所以只是默默地打下手。 两个人自从那段交谈后几乎就没有说过话。 等到差不多把炸药弄好，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此刻已经是下午3点过一点，距离天黑最多还有两个小时不到。本来他们就可以直接炸开路离开大学城，往东边继续前进，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让他们没有办法立刻前进。 车子坏了——准确的说，是离坏不远。 之前又是被巨大的气浪冲击，又是不停地碰撞冲击，车身上早就伤痕累累。然后遇到了那群从L市过来的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着车一通乱扫。要不是在L市的时候他们加固了车身，现在这车早就千疮百孔了。不过大卫检查了半天，肯定地说，即便是这样，这辆车最多只能再坚持几个小时。油箱和轮胎都受损了，很多部件也被打坏了。他勉强修了一下，可是再遇到刚才那种被变异的怪物追逐的情景，也许这车就得抛锚。 “那怎么办，如果没有车的话我们何必去弄炸药，直接从上面爬出去就行了。” 迪恩无奈地一摊手。 “倒也不是找不到其他车子，可装不下那么多东西，而且，一般的车子哪有这么结实。这种时候即使想去搞一辆货车也不知从哪里找啊。” 林彦看着车子里的物资，烦恼地抓了抓头。 “我们不能先凑合着上路吗，等到离开了这里再想办法弄一辆车子来……” 杰西卡试探地问。 “这可不行，从陨石掉下来世界变得像个噩梦，已经是第二天了。没有任何方法和外界联系，我们都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状况。万一外面有什么我们完全意料不到的状况呢？万一找不到车子呢？而且别忘了，我们一出去就又是高速公路，距离最近的城市要走一个多小时。天黑遇到怪物结果车子坏了又怎么办？难道等死吗？” 杜子秋还在摆弄着那些剩下的炸药，语气平静地说。之前在林枫和他一起去弄炸药的时候，林彦大致地给大卫他们说了一下杜子秋的情况。知道他是林彦认识的人，而且之前他的身手大家也见到了，十分不错。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强有力的伙伴加入队伍的，虽然之前他和林枫好像有什么不愉快，但很快就似乎解决掉没有再提。大卫他们也就没有多问。而且杜子秋没有发火生气的时候实在是一个语言和蔼态度无可挑剔叫人怎么都讨厌不起来的人。没错，之前他的确是杀了一个人，不过这种环境下杀人又算得了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杀了人，更别说杀的那家伙还是个想杀了他们的混蛋。 所以很快大卫还有迪恩就和杜子秋相处得不错，毕竟和总是冷着一张脸把你当空气的林枫相比，笑脸迎人健谈风趣的人可爱多了。大家的心情已经够愁云惨淡，实在不想再看见林枫那张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几百万没还的冰块脸，尽管她真的很厉害也一样。 “对了，那辆装甲车！”迪恩激动地说，看向林枫，“还记得那辆停在警局后面的车吗？那还是上个月才新装备的，很先进，又结实！” 自从这几个人回到车上开始谈论车子的问题后，林枫就一直不说话，抱着那只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刻意选择可一个离杜子秋最远的地方，闭目养神。听到迪恩的话，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 “装甲车？” 倒是杜子秋表现得更感兴趣，拉着迪恩详细地问了很多，高兴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装甲车比起现在这辆车好得多，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看看，不知道那辆车还能不能动。” 大卫苦着一张脸说：“伙计，是不是你们东方人都不怕死的？要知道，警察局那边还有很多怪物啊！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会。” 林枫忽然开口说。 “它们不会长时间的在日光下活动。再加上刚才那些人足够它们吃个够，现在应该早就回到警察局的楼底去了。” 一阵沉默，林彦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警察局吧。我们人多又有武器，不趁着现在天还没黑搞定这件事，一会儿天一黑真的可就什么都完蛋了。” “嗨，说得倒是轻巧，你们可以躲在后面的车厢里，驾驶室的玻璃全碎了，遇到怪物我绝对第一个被拖出去！” 大卫不满地抗议。 “我是新加入的，之前收集物资什么的都没有帮上忙，所以这一次我来开车好了。” 杜子秋很自然地说，几个人一起看向他。然而从他脸上除了认真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大卫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就这么办好了。” 林枫忽然站起来，吓了身边几个人一跳。杜子秋不以为意，真的下车绕到前面的驾驶室去了。迪恩低声地问林彦：“他们怎么回事，好像关系有点紧张啊？” 林彦苦笑着耸耸肩：“也不是那样，我姐就是那个脾气，你知道的嘛。” 迪恩一想也是，林枫向来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自己刚刚上车的时候也被她狠狠刁难过，语气和态度都隐隐含着敌意。不过这样也好，他还有点担心杜子秋也是东方人，万一他们三个人联合起来，杰西卡和大卫显然又都是他们那一边的。虽然他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可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临时组成的团体里显得格格不入，像个没有关系的外来者。 这个建议既然获得了一致的通过，眼看着时间不多，每个人嘴上不说心里都又害怕又紧张。没人想在这个城市里过夜。很快的，车子就来到了警察局大门前。地上有不少新鲜留下的血迹，还有几具尸体。不过那些怪物倒是真的一个不留的走光了。 没有人敢大声说话，杜子秋很远就把车子停了下来，像是害怕车子发动机的声音会再一次吵醒那些怪物。林枫第一个下了车，迪恩和大卫跟在后面，林彦和杰西卡断后。几个人心有余悸地看着那黑洞洞的警察局大门，生怕下一瞬间又看见一堆没有皮鲜红色的怪物沿着墙壁还有天花板四肢着地的爬出来。 林枫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这种恐惧，径自提着枪就绕到后面的停车场去了，还点了名。 “迪恩，林彦，和我一起去，大卫还有杰西卡留在这里看着车子。” “我呢？” 杜子秋也下了车，微笑着问，一副急切想和林枫搞好关系弥补之前过错的样子。林枫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带着人走了。杜子秋抓抓头发，很无辜地说：“糟糕，看来她真的很讨厌我。” “伙计，我不想说林的坏话，不过她真的是一个很有性格的女人。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说错什么话了吧。” 大卫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杜子秋回以一个只有男人之间才明白的苦笑，杰西卡一直都不喜欢这个人，所以早就拿着枪跑到另一边去了。要说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叫做雷克斯的男人，杰西卡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地用女人的直觉来解释。她望着林枫他们消失的转角，心想难道林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不喜欢他的吗？男人看不出来，她却观察到了，林在那个男人靠近的时候会全身微微地僵硬，而且看她那种难以形容的微妙表情，完全不能用“也许他们是分手的恋人”来解释。 雷克斯和林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杰西卡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另一边，林枫还有迪恩他们却很失望，装甲车的锁是特制的，没有钥匙也能用密码打开，迪恩用自己知道的密码试了试，竟然真的打开了。可是那辆装甲车虽然没有被损坏，却怎么也无法发动。迪恩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失望得肩膀都垮下来，喃喃地说：“我就知道，要是车子没坏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留下。” “你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林枫问，视线从里面那一排排复杂的仪表上扫过。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高科技产物，看起来操作似乎很复杂的样子。估计给她她也开不走。 “对不起，我只接受过怎么开车的训练，没有学习过怎么修车。” 迪恩沮丧地回答。 “为什么不叫大卫来看看呢？他好像对车子很有研究。” 林彦建议道。 “……这个主意不错。” 林枫说，看到装甲车内部她也动心了，这车多好啊，又结实又宽敞，要是有这么一辆车，在路上遇到变异怪物也不怕，直接把门一关就行了。 大卫被林彦叫来，拿着车上到底工具检查了一遍，宣布说是有小问题但他可以修好，不过需要至少三个小时的时间，还需要一些关键的零件。 “三个小时？” 林枫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四点多，他们哪有这么多时间。可她又的确很想要这辆车。 “就在这里过一夜，明天一早修好车再上路。” 她思考了一阵，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这辆车值得冒险，它有这个价值。不过她的话却引起了几个人截然不同的反应。 “什么？不不不，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 其中大卫居然叫得最大声。 第30章 暗夜（二） 在满是怪物的城市里过夜，光想都已经够惊悚的了。之前他们是有把怪物打靶子乱打的时候，但那建立在为数不多而且他们火力强大，实在打不过还可以逃跑的基础上。几个小时前才遇到变异怪物的袭击——尽管是迪恩跑下去引来的，但它们可怕的速度以及爆发力足以吓坏任何一个正常人的胆子。除了精神不正常的家伙，没人愿意留在这个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变异怪物的城市里。 大卫强烈抗议，杰西卡也不是很愿意，迪恩很尴尬，因为他的想法和林枫差不多，太想要得到这辆车子了，但无论偏向哪一方似乎都不太好，所以保持沉默。林彦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但对林枫的信任压过了恐惧，坚定地站在了林枫这一边。一时之间这个临时组建的小团队好像就要迎来第一次意见的分歧，林彦觉得很头痛。杰西卡是他的女友这就不说了，大卫虽然嘴巴碎了一点又经常大惊小怪的抱怨，可他修车的技术很暂时找不到人代替。他看了看杜子秋，他的战斗力也不错，于是这种时候他的态度也许不能成为左右局势的关键，无疑也很重要。 “我是新加入的，你们说了算。” 杜子秋面带微笑轻飘飘一句话把球又打了回来，林彦觉得越发不懂这个人了。一开始他冲上来质问林枫表现得很有敌意，但转眼之间似乎就忘记了这件事，一心一意地想要融入他们。一般人要是在异国他乡遇到同胞，哪怕不是处于眼下的背景，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亲近感吧？可杜子秋一点想要和他们拉关系的想法都没有表现出来，对每一个人的态度都一样。林彦想不怀疑他都很困难。 总觉得，他会出现在这里，不像是一种巧合，反而像是刻意的设计…… 林彦情不自禁地看向林枫，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暗示，杜子秋这个人究竟怎么回事，可不可以信任。然而他失望了，林枫的脸一如既往，好像带了一个面具，哪怕把鼻子贴在她脸上也休想看出什么端倪。 “队长，不是我想故意和你对着干，留下来太吓人了，要不然，我们去城外面高速路上过夜，就和以前一样？” 被林枫看得有点发毛，大卫试探地问。 “不，我们就留在这，留在这辆车里。” 林枫很缓慢却很清楚的一字一顿。 “这辆车现在坏了没人能开走它。没有必要非得留下守着吧？” 自从进了大学城之后遇到的事情没有一件能让人愉快，不光有袭击他们的人类，还有隐藏在角落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的怪物，更别说因为那个小女孩莫名其妙惹上的麻烦，杰西卡觉得自己没有崩溃真的已经算是神经超级强韧了。但她真的不想在城市里过夜，绝对不想！ “我不想冒险，现在车子没有被破坏，不代表离开一夜后也不会被破坏，城市里还有不少活着的人，他们打这辆车的主意是迟早的事情。” 林枫已经开始不耐烦，要不是因为大卫才能修车，她早就一脚把他踢下车。在她的心里，除了林彦之外，其他人最多算个“队员”。同伴的概念压根儿就不存在于她的字典里。一个队员没了，当然还可以遇到更多更有能力的候补，林枫不认为需要执着于具体的某个人。但眼下好像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替补，她强行压制住烦躁，勉强地说了句话，算是解释原因。 这样的原因当然不能说服其他人，大卫表示修车可以，他愿意多待一天修好这辆车，毕竟那辆运输车已经不行了。但只有在城市里过夜不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杰西卡的态度不如大卫那样强硬，但显然是和他一样的想法。迪恩觉得勉强他们留下有点过分，毕竟不能强迫别人也和你一起冒险。林彦夹在杰西卡和林枫之间，左右为难，好像帮谁都不太好。 杜子秋不说话，沉默地靠在车门边，视线一一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等待结果。 “那好吧，不想呆在这里的人可以离开，但是物资不准带走，只能带走自己的那一份。” 林枫一直在关注时间，眼看着宝贵的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什么正经事都没做而是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争执上，她的耐心终于宣告耗光。一瞬间她觉得这些人太麻烦了，真想直接拿起手上的枪乱扫一通，唧唧歪歪的，哪来那么多废话。既然她敢这么说，肯定是建立在不会有事的前提下。警用装甲车和坦克也差不多了，前期的变异者除了速度快打不死，可没有逆天神力可以掀开装甲车。 说完话之后，林枫就摆出不会再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的态度，开始把运输车上的东西往装甲车上搬。迪恩叹了口气，也下车去帮忙。林彦拉了拉杰西卡，微微地对她摇了下头。杰西卡咬着嘴唇很不甘心，最后不情不愿的板着脸把一大包饼干丢进了装甲车。 “嗨，嗨，这什么意思，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大卫没想到林枫这里不讲民主，苦着脸抗议。一个人离开大部队去城外过夜，他还没有这个胆子。见其他人都假装没听见，只有杜子秋站在一边，像遇到救星一样一把抓住他。 “伙计，这是个疯狂的计划，东方人不是都很含蓄保守吗？为什么她不是这样？” “呵呵。” 杜子秋笑了几声，把大卫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来，轻声地说：“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大卫叫了半天，沮丧地承认林枫好像不在乎这些，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眼下的情况是林枫可以不甩他，他却不敢说自己能不鸟林枫。最后还是不得不踩着沉重的步子过来，脸上的表情活像他只剩下生命里最后几个小时好活一样。林枫根本就不在乎他怎么想，自顾自地开始询问修车需要什么东西，他们手上的零件够不够。大卫郁闷了一阵，心里知道林枫不会主动找死，她敢留下过夜肯定是有依据。他倒是不担心会送命，只是单纯不愿意和这些变异的怪物近距离接触罢了。 他是男人，没有必要和女人斤斤计较。女人都不害怕，他肯定也不会害怕！他完全是为了女士们考虑，不想她们受到太多惊吓才提出建议出城过夜的！ 这么一想大卫心里好受多了。 “一些小零件被撞坏了，从我们那辆运输车上拆几个下来凑合着也可以用。不过这车就是很耗油，我们最好多找一些油带上比较好。” “时间不早了，赶紧把需要用的零件拆下来。晚上我们要在车子里过夜。”林枫看了一下他们剩余的物资，有点不满意，实在是太少了，特别是水。 “距离天黑还有两个多小时，我觉得最好是有人去附近搜寻一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食物。” “我去吧。”迪恩说。 林枫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杜子秋就站起来，表情很诚恳。 “还是我去比较好。过来的时候我就看了，绕过这条街有一家杂货铺，门口的卷帘门还是好的，里面应该有东西。这些物资都是你们收集的，我什么都没做，不好意思白吃白喝。” “那我和你一起去。” 林彦被“白吃白喝”这个词语微微刺了一下，好像在过去的几天，整个队伍里只有他最没用，什么贡献都没做。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他却总有一种自己是仗着林枫才死皮赖脸活下来的感觉。 “好啊——” 杜子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枫打断。她看着杜子秋，很不客气地说：“既然是自己说的，那你就去找东西吧。现在天还没黑，地方不远，你又有武器，一个人足够了。” “姐？” 林彦有些愕然，他对杜子秋也有很多疑问，但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在异国他乡难得遇到一个同胞，心里未免会对他比较亲近一些。而且，杜子秋因为一些事情和林枫有误会吧，但这种时候他还不至于傻到想要背后下黑手才对啊。几个人一起行动怎么都比一个人单枪匹马强得多。看他后来的行动应该也是想极力加入这个小团队才对。但林枫为什么对他不依不饶态度极其恶劣，甚至最开始的时候对迪恩都比对杜子秋好。 林彦有些不明白。 因为他们三个人又在用中文说话，几个老外听不明白也懒得去管闲事。杜子秋人是不错，可暂时他们还不想因为这个忽然加入的人去和林枫杠上，不值得。杰西卡看见林枫对杜子秋十分不假辞色，心里暗暗高兴。她巴不得这个东方男人被赶出去，不要留在这里才好呢。 杜子秋似乎习惯了林枫的“另眼相待”，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真的一个人去了。剩下的几个人也没闲着，忙着整理东西，把装甲车上能用的零件全部拆下来——这有点难度，因为经历了枪战，车子早就破烂不堪了。等他们把这些事情弄得差不多，杜子秋拖了一个超市的购物车，里面装着满满一车子东西，慢悠悠地回来了。 “你的脸上是什么？” 杰西卡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杜子秋右脸颊下面好像有什么暗色的痕迹。杜子秋正在把车子里的水合食物往下搬，闻言擦了一下脸：“咦，没弄干净吗？搬东西的时候遇到其他的活人了，为了这些东西我和他打了一架。” 真的只是“打了一架”吗？ 其他人想起他开枪杀休那股狠劲儿，心里不禁泛起了同样的疑问，只是没有人问出声罢了。 整理好东西，确认装甲车一旦关上后除了不能发动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时间也到了下午6点，天早就已经黑下来。没有路灯，没有民居里的灯光，更没有声音，那些破破烂烂的房子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可怕。尤其是一想到在地面之下就睡着不知道多少变异的怪物，几个人都有点发冷。 “好冷啊，我们还是赶紧上车。” 大卫说完就抢先上了车，其他人也挨着一个个的进去，林枫站在车门外面，看着天上浓密的乌云，迟迟没有动作。 “姐，姐！” 林彦坐在车门边，看到远处转角的街道上有晃动的影子，这种时候估计不会有活着的幸存者在外面乱晃，急得大叫。 “知道了。” 林枫已经听见了变异者爬行时候特有的那种粘腻声，跳上车，最后看了一眼天空，狠狠关上了车门。 现在只是晚上6点过一点，但对于他们来说，1月2日已经结束了。 第31章 暗夜（三） 车子里有灯，但没有人提出打开。车子上面还是有小小的透气口，打开以后借着暗淡的光线，还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虽然车内的空间已经很大了，但有了那么多的东西，再加上几个人，可以活动的空间也实在有限。天气太冷，挤在一起算是取暖，这种时候不会有人挑剔空间狭小的问题。其实之前也有人提议过可以在附近找一个安全的房子过夜，不过最后还是被否决了。有时候狭小的空间反而可以给人带来安全感，房子再结实，看着街道上那些被砸坏的门窗，算了吧。 忙了一天没有吃东西，在车子里不能开火，只好就着瓶装水吃饼干。尽管目前的物质看起来还算可以，但经过盘点，也就足够他们六个人吃一个星期而已，想要吃得打饱嗝是不可能的，他们按照七分饱的量把晚上的晚饭分了出来。林彦用刀子开了几个罐头，天气太冷，罐头里的肉早就凝结成了油腻腻的一块。可是那种肉类特有的香味还是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直咽口水。这种时候才发现其实罐头真的是好东西啊！ 几个人没有失态的进行抢夺，而是很公平地平分了食物。上午和下午都一直在跑来跑去担惊受怕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发现早就饿到不行，几个男人都是狼吞虎咽，杰西卡也没有了淑女风范，大口大口咬着这些以前被她认为是“不健康食品”的东西。一包饼干，几块罐头肉，还有半瓶水，这就是他们的晚饭。几口就吃完了，大卫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 “要是可以找到一家餐馆就好了。” 他嘟嘟囔囔地说，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说说而已，白天哪有时间去想这些，晚上更是不会有人疯了的去餐馆找食物。天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他们都是尽量在那种街边的杂货店和透明玻璃的超市里找食物，就是怕不小心踩进了一堆怪物里。 “有得吃就不错了。你想吃好料的，自己去找吧。” 林枫吃完了她的那一份食物，她吃得很慢，一口一口慢慢地嚼着。这是她的经验，吃慢一点会更容易产生饱腹感。听见大卫的话，便不冷不热地讽刺了一句。她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些人比起最开始的她真的已经好太多了，不用担心生命的问题，还有时间抱怨食物不够好。算了，相信没有多久他们就知道哪怕饼干都是最美味的食物。 “我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大卫对林枫向来没多大的脾气，估计是从一开始就被打压习惯了，嘿嘿地笑了几声，所以换来了迪恩的嘲笑。 “大卫，你别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什么奇怪的事，我看奇怪的人是你！” 大卫立刻反唇相讥，他对于除了林枫之外的人都不客气。看他激动的样子，林彦不禁琢磨着难道迪恩说对了，他对于林枫真的有什么想法？ 杜子秋吃东西的时候一直都把耳朵贴在车壁上，像是在认真听着什么，忽然举起手指“嘘”了一声：“有动静，你们听。” 几个人立刻都不说话了，他们表现得很轻松其实心里都是紧张的，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趴在车壁上，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片安静，但是却能听到远处传来玻璃被砸坏的声音，还有巨大的砰砰声，嚎叫和惨叫交织在一起。还有女人的哭泣以及车子行驶轮胎刮地的尖利声。隔得太远，再加上在装甲车里，听不是太清楚。但就是因为隐隐约约才显得更加让人背后发冷。 “那些东西出来了。” 杰西卡喃喃地说，林枫下意识地看了一样手表，淡淡的夜光显示现在是晚上7：23。 “没什么，好像离我们很远。它们不可能知道我们躲在车子里的。” 大卫干笑着说。 “等一下，你们听，有人的惨叫，应该是还活着的人……”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打算去救人啊？这种时候我们光是保住自己的命就够麻烦了！” 迪恩的话果然立刻招来大卫的攻击，迪恩叹了口气，有点闷闷不乐。 “我知道，不过既然还有幸存者，为什么白天没有看见人，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好好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干脆趁着白天离开城市呢。” “等一下，好像有车子向着这边开过来了！”杜子秋就没说话，一直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经过他一说，已经没有再听的人又趴了上去，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正想说你是不是听错了，就真的隐约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好像是朝着警察局来的！”来不及问杜子秋是怎么听见声音的，迪恩紧张地抬头说。 艰难地从一堆东西中间爬到了前面的驾驶台，看着布满了各种仪表盘的台面不知道从何下手，林枫扭头叫了迪恩一声：“车上有监视器吧，怎么用？” “哦，等一下。” 迪恩这才想起有专门的监视器，可以全方位地观察外面的情况，急忙也跟着爬过来，打开了手电，借着微弱的光线在仪表板上飞快地按下了许多按键，车子前面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不是很清楚的图像，他又劈里啪啦地调试了一阵，操作着镜头转到街道的方向，画面一点一点地清楚起来。其他几个人也全部挤在后面，紧张地看着远处的一道灯光，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在转角的建筑物上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环，应该是车子的前灯。可是在那个光环里，他们也看见了很多张牙舞爪的黑影。 “操，这些人怎么老爱干这种事情！白天怎么不跑非要等到晚上再来跑，一跑就引来一堆怪物。还开着灯，操操操，他们干脆放着摇滚乐算了！” 大卫一见又是和前一天晚上一样的事情，顿时破口大骂。在他骂人的时候那辆车子已经转了过来，果然，在车子的周围又是一群怪物围着又抓又挠。开车的人似乎已经吓慌了，呈现出S型在不算很宽敞的街道上乱撞，最后慌不择路地竟然一头撞在了路边停车场的一排车子上面。 顿时，响亮的汽车警报声响成一片，直冲云霄，尖利刺耳的声音大概连死人都能吵醒。杰西卡倒抽了一口凉气，喃喃地说：“上帝。” 好像世界都顿时停滞了一下，那些怪物像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而呆住了，一时之间竟然都停下了动作。 但那只有短短一瞬间而已。 汽车的警报声还在不停地鸣叫，但更大的响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下水道，周围的楼房，还有许多隐藏在黑暗中看不见的角落，不断地冒出摇摇晃晃的扭曲身影。还有不少从高楼的上打破窗户沿着墙壁爬行而下，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临街的建筑物。很快，它们就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把那辆已经熄火的车包围在了中间。 “噢，上帝啊，噢，上帝！” 杰西卡发出了类似干呕的声音，不愿意再看下去，扭头爬到车厢的另一角抓来一床毯子把自己包了起来，瑟瑟发抖。一想到之前他们的身边居然有那么多变异的怪物，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恐惧还是绝望了。 “车里的人还在反抗，你们听见枪声了吗。” 杜子秋平静地说，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在晚上冒险跑出来，不过很明显，他们是冲着警察局来的。警察局里的武器早就被搜刮一空，门窗也都被砸坏，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恐怕，他们也是冲着这辆装甲车来的吧。真可惜。他们不知道，即使没有怪物追赶，安全下了车还是没有用，因为车子已经在我们手里。林枫，你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迪恩眼睛都红了，那辆车里的人虽然已经不可能得救，但距离他们这么近，除了眼睁睁看着之外什么都不能做，他的心情十分的恶劣。偏偏杜子秋一反常态，还在一边冷言冷语，大有幸灾乐祸的味道。他扭头恶狠狠地说：“闭嘴！他们也许就是我们的未来！有什么好得意的！” 杜子秋耸耸肩：“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想要活下去，不是看着别人死无动于衷就够了，也许还要有主动杀人的觉悟，你说，对吗，林枫？” 这句话里隐隐有点火药味儿，林枫像是没有听见，面无表情地看着监视器，确定那些变异怪物不会发现车里的他们，专心地把那辆车子里的人拖出来后又泄愤一般地把那辆车砸成了废铁，才慢慢散开。有一些好像不愿意离开，零零星星地在周围徘徊。不过只要他们别发出巨大的声音，以那些变异怪物的和瞎子没区别的视力，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杜子秋，你干什么，一会儿笑脸迎人一会儿阴阳怪气的，要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自己走好了，我们又没有死皮赖脸地求你留下！” 林枫没反应，但林彦却忍不住发了火，压低声音愤怒地说。 “哟，林小弟，火气太大了一点吧，我什么也没干啊。” 杜子秋一脸无辜地说。 “行了，别出声。” 林枫啪啪几下关上了监视器，猫着腰从前面钻回来。 “睡觉。谁要是再随便说话，就自己下车去。” 一阵尴尬地沉默，没有人再说话，都找个地方拉上毯子裹住身体，或者斜倚，或者半躺。 一月的气候已经十分寒冷，车里没有暖气就和冰窖一样，再加上外面还不时传来嚎叫，有时候甚至还有撞击车厢的声音，除了发出均匀鼻息的林枫，以及一动不动的杜子秋，谁能真的睡着？无不是翻来覆去冷得直哆嗦。 他们都在想着差不多的问题。 ——明天，又会怎么样呢？ 时间正式来到了00：00。 尽管外面依旧是没有月亮的暗夜，以及数不清幽魂一般徘徊在废墟之中的怪物。 一天结束，又一天开始。 第32章 暗夜（四） 人的神经真的很奇怪，在恐怖和寒冷的双重袭击之下，最后居然还习惯了。尽管冷得要命，外面又和恐怖片音效有得一拼，最后所有人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白天的体力消耗太大又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要是再不睡觉的话一定会发疯。即使理性在拼命告诉自己很危险最好不要睡死，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本能地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其实，真的睡着了就感觉不到恐惧，不会觉得时间太难熬。只是早上醒的时候发现全身都冻僵了，而且因为一直蜷缩着的关系，身体麻得要命。 林彦晃了晃还昏昏沉沉的头，费力地支撑起半个身体，看了下手表，不禁大吃一惊，居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他翻了个身半跪着把眼睛凑到车子上面那个通气孔上面看了看，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飘荡着薄薄的晨雾，但好像已经看不到什么变异怪物的影子。难道是他们也感受到了曙光即将到来的危险，缩回了不见天日的阴暗巢穴？ “本？” 杰西卡被他弄醒了，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问，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还没有完全清醒，因为她正以奇怪的视线打量着昏暗的车厢，像是在迷惑为什么自己不是睡在床上。但很快她就醒悟过来，失望地揉了揉脸。林彦摸了下她冰冷的脸，心中一阵黯然。 他能明白杰西卡的想法，每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都希望过去几天的经历只是一个噩梦，其实现在他正和往常一样睡在卧室温暖的大床上。不过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已经不再抱有那种想法了。 “唔。” 迪恩也醒了，看来他也冷得够呛，困难地左右活动脖子，小声地问：“几点？” “6点27分，离天亮还有半个多小时。” 斜倚在另一边的林枫开口说，吓了几个人一跳。 “咦，姐，你什么时候醒的。”林彦奇怪地问。 “刚才。” 林枫没有说实话，其实她一夜就没有真的睡着，一直在注意杜子秋。一开始她也没想太多，以为杜子秋真的和自己说的一样，能在大学城遇到他们只是凑巧。可是他的表现太奇怪了，林枫见过很多末世中的幸存者，他们无不希望可以加入小规模的团队中，因为那样生命才更有保障。更不要说林枫他们现在手上物质比较充足，还有枪支弹药。杜子秋为什么一直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敌意，而且还只针对她一个人？ 为了杜子兰的事情？ 怨恨她不应该不管不顾的一走了之，把杜家的人丢在国内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可是她已经给杜子兰打了电话，把可以说的事情都说了，她不相信自己也没办法。难道要她强行过去把杜家的人全部打晕带走？还是把自己是从七个月后穿越重生的事情拿出来作为证据让他们相信？或者说要她也留下来陪杜家的人一起同生共死，这样杜子秋才算满意？ 上一辈子的时候，遇到大难，杜子兰不也只是打电话来要她小心注意，自己和军队一起转移了吗？那时候她怎么没有想过带自己一起走。啊，当然，这种事情她不能做主，所以也没有什么可责怪的。既然她都没有怨恨，杜子秋凭什么又来怨恨自己没有救他的家人？ 林枫漠然地想着，本来她对杜子兰还有一丝愧疚，现在这丝愧疚也烟消云散。十几年的友情，从小一起长大，回忆起过去的二十多年，林枫发现她居然已经想不起来所谓的“幸福体验”。她满脑子都是各种如何厮杀，如何搏斗，如何生存下去的记忆。对于身边这些人来说，灾难发生只是短短三天不到的事情，但对她来说，七个月就像是七百年一样漫长。 看了一眼已经坐起来，和迪恩在前面驾驶台前面比比划划的杜子秋，林枫心里有了最后的决定。她不动声色地坐直：“天没亮我们不能出去，赶紧收拾一下吃点东西。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定要离开大学城按照预定计划向东边走。” 大卫也醒了，懒洋洋地抱着毯子打哈欠：“看来在怪物堆里过夜没有想象中那么吓人嘛。要我说，反正迟一天也没关系，不如在这里多呆一阵，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顺便把车好好的改装一下。出了城的话，就不知道下一个城市还有没有这种好事了。” “对啊，在L市的时候光想着食物，基本没带什么生活用品。我觉得自己都臭了。” 杰西卡苦着脸说，她总觉得身上那股怪物的血臭味道没消。虽然勉强有擦脸和漱口，可是头发几天没洗，已经非常糟糕，油腻腻地缠成了一团。至于她的脸，简直都不想摸了，被寒风吹得全是开裂的口子，手指上面也都是打出的水泡，痛得要命。 “不行。”林枫斩钉截铁一口回绝，“我们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为什么？”迪恩奇怪地问，经历了昨晚之后他也觉得只要有这辆车，在城市里过夜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与其冒着危险到处跑，还不如暂时先在一个地方安顿下来，看看事情会不会有转机比较好吧。 “不为什么。” 林枫丢下这句话，就准备去找东西吃。她一贯都是这样的态度，大家早就见惯不惯。可是这一次迪恩有点生气，不禁从后面抓住了林枫的肩膀，想让她转过身来。 可是林枫的反应远比他想象得大，几乎在他的手指刚刚接触到肩膀的一瞬间，她就把一把子弹上膛的手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那眼神几乎是惊恐和恶毒的，迪恩简直以为她准备问都不问的杀掉自己。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第一次见到林枫激动的样子，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虽然迪恩的动作看起来是有点无礼，不过远远没到就要杀人的地步吧。迪恩觉得林枫现在的表情和以前见过受了刺激的嫌犯很像，马上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嘿，冷静点，我能做什么。我只是想说，大家已经都是同伴了，有什么事情最好拿出来商量一下。没错，你是很强也很冷静，一路上全靠你我们才能活到现在。但你一个人恐怕也不好办吧，不要总是把我们排斥在外，说出来的话有些事情我们也可以帮忙的。既然以后大家恐怕都要一直在一起想办法活下去，你摆出这种态度又有什么意思？” 迪恩尽量用平静稳定的口气说，他不想刺激到林枫。不过心里也在犯着嘀咕，难道她是同性恋，不喜欢男人的接近？只是拍一下肩膀而已，以前也不是没做过，用得着那么大反应吗。 林枫警惕地看了他好一阵，才慢慢收回枪，没有道歉，勉强挤出一句：“以后你就知道原因了。” 迪恩不禁为之气结，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他是真的不想看见林枫总显得格格不入，好像除了林彦谁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的样子。现在这个临时的小队伍林枫扮演了首领的角色，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没有人喜欢被呼来喝去冷冰冰的对待。 经过这件事的打岔，没有人再说话，默默地吃了东西，等到天亮确定不会再有怪物出现，一个个都下了车，活动着蜷缩了一晚上麻木的四肢。 就在距离他们不到100米的地方，那辆被砸坏的车子就停在那里，可是里面的人已经连尸体都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变异的怪物带走，地上的大滩血迹清晰可见。大卫已经开始和迪恩，林彦一起抓紧时间修车，杰西卡在给他们打下手。林枫提着枪向那辆车走去，没想到的是，杜子秋也随后跟了上来。林枫见状放慢了步子，等着他走上来。 “哦，没想到你还愿意和我并肩啊。”杜子秋微笑着说。 “不，我只是不喜欢有人走在我的后面，尤其是你这种人。”林枫自己走自己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林彦见他们两越走越远。不禁有点担心，站起来问了一句：“姐，你们去哪儿？” “上厕所。” 林枫不耐烦地回答。林彦听了不禁哑然。他们都是人，吃了东西肯定也要排出来。可这种时候谁敢一个人跑出去找厕所，都是找个开阔的地方露天解决，为了确保安全还得至少两个人一起，一个解决生理问题，一个放哨。队伍里就杰西卡和林枫两个女人，平时都是她们一起，你说杜子秋跟着算什么事情？ 林彦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林枫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和杜子秋转到大楼前面去了。林彦也有点犯嘀咕，难道姐姐和杜子秋真的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在他出国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绯闻？ 他没有看见的是，林枫刚刚转过拐角，就直接把早就藏在衣袖里的手枪亮出来，抵在随后跟来的杜子秋腰上，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是什么人？” “我是杜子秋啊，林枫，你怎么了。” 杜子秋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林枫冷笑了几声，伸手在他的身上一阵乱摸，摸到了一个东西，拿出来在他面前一晃。 “信号弹，用来联系直升机的吧。你从一开始就在说谎，休根本就不是领队，你才是真正的领队。我就一直奇怪，为什么你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好像生怕我们不赶走你一样。其实你就没想过和我一起走吧，杜子秋。” “啊哈，被发现了呀，也是，我都很奇怪为什么你还忍住没有把我一脚踢下车呢，林枫。” 杜子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好吧，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不想伤害你，更不想看着你们死，但我又有必须得做的事情，所以呢……” 杜子秋忽然一拳打在林枫的肚子上，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让我直接离开比较好哟。” 第33章 暗夜（五） 被狠狠的一拳近距离打在腹部，林枫两眼一阵发黑，身体摇晃了一下，直直地就朝着前方倒下去，被杜子秋一手接住。 “很抱歉，我不想这么做，可是又不得不这么做。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你好像知道一些事情却不肯说出来，不过还是最好小心点，越是这种时候，人类反而更可怕。” 杜子秋在她耳边低声说，随后将她用力推开，从她的手中拿走了那颗信号弹还有手枪，摆了摆手，大步绕过一堆废墟，抓住一栋民居的后墙准备翻过去。人已经上了墙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林枫。 “子兰的事情，我明白你没有什么必须的义务，可这不能阻止我对你抱有恶感。想想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林彦身上，你会怎么想。” 说完，他一撑墙头，消失在了围墙的另一边。 林枫按着还在抽痛不已的腹部，咳嗽着斜倚在墙壁上，与其说是恼怒，倒不如说是“啊，果然这样”的感觉。从遇到杜子秋开始就觉得他的表现很奇怪，如果他真的怨恨自己害了杜子兰想要报复，压根儿就不会把敌意这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而是应该更深的隐藏在心里。记忆中的杜子秋，虽然谈不上心机深沉，却从来不是一个感情冲动毛毛躁躁的家伙。他好像是故意表现出处处针对她的样子，在被她质问之后干脆直接撕破脸离开了。 甩了甩头，林枫决定不去管杜子秋想干什么了。反正他谈不上有什么善意，却也不像是有恶意。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警告？示警？末世里怪物固然可怕，但失去了道德和法律束缚的人类却比怪物可怕一万倍。 杜子秋到底在L市遇到了什么？在他们没有办法触及的另一半城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枫无意去追赶杜子秋，思考着这些问题。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她总有一种预感，杜子秋的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姐？姐？你怎么了？” 那边林彦见他们两个人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不禁开始担心起来，端着枪小心地绕过来，轻声叫着林枫。林枫这才从沉思里惊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回答：“没事。” “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杜子秋哪儿去了？”林彦见林枫一个人回来，奇怪地问。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该不会是林枫觉得杜子秋很碍眼，直接把他杀掉了吧？现在的林枫，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林彦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从他的表情就能猜出林彦在想什么，林枫没好气地说：“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袭击了我之后抢了枪跑了。” “什么？” 林彦没想到居然是杜子秋先动手，这一下真着急了：“他怎么这样！” “别管这些了，没有被他偷袭杀掉算我运气好。”林枫走到车子边，“怎么样，还需要多久能修好？” 迪恩三个人都看见林枫一个人回来，表情还很难看，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都和林彦一样，林枫该不会是把雷克斯给杀了吧，她可不像是那种允许一个抱有敌意的家伙留在身边的人。结果却听见林彦在问杜子秋为什么要一个人跑掉，都大吃一惊。 “不可能吧，这种时候，就是白天也很危险，先不说随时都有可能撞到怪物堆里去，万一遇到几个不怀好意的幸存者也够呛。”迪恩完全不明白杜子秋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有人不和团体一起行动而是单枪匹马的跑掉找死呢？ “哈，大概那家伙以为自己是超人，可以独闯龙潭吧。” 大卫一边修车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尽管他觉得杜子秋这个人还不错，但毕竟相识不久。而且，和迪恩一样，他也觉得队伍里从东方来的人太多了一点都不好。那家伙身手不错长得还挺帅，万一林枫和他怎么怎么了把自己一脚踹了怎么办？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强力的战斗成员。 “别管他，他一直在说谎，我从他身上搜出了用来联系的信号弹。恐怕有什么人在隐蔽的地方等着接应他。” 林枫的枪被杜子秋拿走了，她又去找了一把合手的，一颗一颗上子弹。 “什么？”几个人一起叫道。 “大概他才是袭击我们那些人真正的领队……或者是监视者之类。算了，反正人都跑了，我们估计是别想找到他。还是赶快把手上该做的事情做完，离开大学城比较好。” 试完了枪，林枫比划了几下觉得还行，顺手把枪插进皮带，去检查车里还有多少油了。 “嘿，嘿，等等，你怎么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那家伙要是可以和L市那边的人联系，我们就更应该找到他了！怎么能不管不问地让他跑掉？” 大卫激动地站起来，上下挥舞着沾满机油的手，大声地叫着。 林枫瞟了他一眼：“找到他又怎么样？让他把我们都带到L市去？那里就安全了？你觉得如果他没有说谎，L市现在是被少数几个人控制着。他们会放过我们车上的物资和武器吗？这种时候，只要失去了武器，就和等死没区别。别做梦指望别人来救命了。” 大卫一时语塞，这几天一直在外面跑来跑去，没有片刻安宁。危险的时候总是希望可以往人多的地方走。大学城几乎已经被毁掉了，就算是有活着的人，也逃的逃，死的死，白天的时候更是不知道藏在哪里。但L市不一样，那里虽然已经被炸掉了半个城市，可还有半个是完好无损的。那半个城市前面是大河，桥已经毁了，怪物应该过不去。而背后又是一座大山，全靠一条长长地隧道通行。只要守住那条隧道，城市就应该是安全的。 他想着那里的食物一定比较充足，而且，去了那里的话就可以不用在外面一直逃命，晚上也可以进屋子睡床了。林枫说的那些他暂时就没有想过。 “我觉得，L市活着的人恐怕不会喜欢看见又多了几个消耗食物的家伙。现在的食物和水都是吃一点少一点。再说了，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不清楚。” 林彦附和着说。 “怪物虽然要杀我们，那是因为它们已经不是人类了。可是人类袭击我们，只是因为他们想要我们的东西和车子。我不赞成贸贸然地就跑到L市去。” “但是！”大卫还有点不服气，小声地嘀咕，“出了大学城上了高速公路又怎么样，前面究竟是个什么现状我们不是一样也不知道吗。” “行了伙计，这一切都得先找到那个跑掉的家伙再说，天知道现在他已经溜到哪儿了，还是抓紧时间修车吧！” 迪恩拍了拍大卫的肩膀。大卫想了一阵，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蹲下继续修车。有什么办法，现在除了跟着林枫一条路走到底，他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看着不远处地上残留着的血迹，自我安慰地说至少他还活着，和那些一开始就死掉的家伙一比，真的不错了。 趁着大卫在修车，林枫嘱咐杰西卡和林彦帮忙顺便放哨，她和迪恩两个人又去周边的几件杂货铺扫荡了一圈。但基本上里面已经都空了，恐怕是被活着的人搬走了。 “自从到了这里还真的没有遇见什么幸存者，不知道他们都藏在哪里，为什么不敢出来。”迪恩一边在满地乱七八糟的垃圾里翻找，一边自言自语。 “一般人哪里有胆子敢出来，恐怕都是躲在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发抖吧。再想想进来时候我们看见的那些人头，换成是你，晚上有乱叫乱跑的怪物，白天又有拿着电锯杀人的疯子，你敢随便一个人跑出来吗？” 林枫不冷不热地回答，拿不准杜子秋到底是什么来头私底下有什么打算，还是让她心情有点不好。 迪恩没有回应她，快速搜索了几圈，耸了耸肩：“没有东西了。见鬼，昨天雷克斯那家伙出去转了一圈，他是从什么地方搞到东西的？” “你忘了他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血，恐怕是从活人那里抢的吧。” 林枫回答说。 两个人一无所获地回来了。白天的城市看起来好像很安静，除了到处都破破烂烂之外没有任何异状。然而经历了警察局地下惊魂事件后，他们已经不敢随便地跑进那些看似没有人的大楼和屋子，更不敢走得太远。搞不好就有活着的什么人躲在隐蔽的地方想着抢他们的车子呢。 最后他们把附近停车场里所有车子里的油都想办法弄了出来，把装甲车的油箱灌得满满的。这种车异常耗油，能够多带一些油走就尽量多带点吧。 到了下午2点多的时候，车子终于修好了。几个人顾不上吃饭和休息，急忙上了车。以前那辆运输车早就被他们拆得只剩一个空架子，什么都没留下。到了高速路的路口，林枫和林彦下车去检查了一下，炸药还是好好的，没有被破坏，不禁松了口气。他们也想过万一留在这里的炸药被人弄走了怎么办，可是实在没有多余的人分散出来查看。尽管只用了一半的炸药，不担心遇到这种事情无计可施。但不用再重新装一次炸药还是不错的。 计算好了距离，为了安全大卫还谨慎地把车子倒出了几百米的距离。林枫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遥控器。 先是几秒钟的沉默，然后远处爆出了巨大的响声，耀眼的火光直冲天际。好几辆被冲击得变形的汽车飞上了半空，在气浪的推动下翻滚出了好远。 “呀呼！太好了，路通了！” 几个人都趴下等待爆炸过去，大卫第一个爬起来，打开装甲车上的透气窗看了看，欢呼着。 “别浪费时间了，这一下肯定会把很多人招来，快走！” 林枫催促着。 “知道了知道了，切，那些家伙还真是好运，我们帮他们把路弄开了，他们也可以逃命了。” 大卫抱怨着驾车驶过了火还没有熄灭的缺口。 在1月3日下午3点过7分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开了这座基本已经算是死去的城市，驶向未知的前方。 第34章 东行（一） 之前在看地图的时候林枫就发现了，大学城所在的地方周围是一大片丘陵，一直绵延到L市的方向。所以这也是他们被困在两个城市之间难以另寻他路的理由。除了那几条高速公路，其他的路全是山间小道，根本无法容纳体积稍微大一点的车辆通行。如果他们舍弃了现在的车辆，那么多的东西怎么带走？这种时候没有一辆坚固的车子，完全是在自寻死路。 L的桥被炸断，没有船就没有办法过去。而且根据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河那边的城市都不像是一个安全的幸存者集聚地，杜子秋的出现更加证实了这一点，也许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其他活下来的人类正在进行什么可怕的事情也说不定。 所以，除了穿过大学城继续往东边走，暂时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林枫心里还有没说出口的秘密。如果一切都和她曾经经历过的一模一样，那么，很快的，不光是满世界的变异怪物，更多更可怕的世界还会接二连三的相继发生。往东边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里才有可以活下去的希望和机会。 美国的西部人口相对比较稀少，城市也不如东边那么密集，基本上开了一天车才可以见到一个小城市是很正常的事情。在眼下这种背景，小城市无疑比大城市要安全得多。林枫之前就已经下载好了全部的地图在PDA里，经过他们几个人的研究，决定先到距离大学城最近的K镇去看一看。 离开了大学城上了高速公路，每个人心里都是既紧张又不安，不知道前方究竟会是什么情况。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在路边遇到任何人，倒是偶尔会见到抛弃或者是被撞坏的车辆，其中也有尸体。公路两边是大片大片的山坡还有树林，随着天色渐渐变暗，平时不觉得有什么的景象就变得格外恐怖，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隐藏在里面暗中窥探着他们一般。 “已经5点多，天又要黑了。真是倒霉，为什么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该多好。” 大卫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边喃喃地说。 “算了吧，幸好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首先食物就没办法保存太久，还有那些尸体，绝对很快就会腐烂发臭。一定会很容易带来疾病。如果没有死在陨石冲击和怪物袭击下面，反而因为得病死了，那才叫划不来。” 林彦叹了口气说。 “说到食物，要是到了K镇，能够尽量多找一点食物就好了。” 杰西卡在车里一遍又一遍地清点和整理物资，最开始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特别是一路上走过来看见的死寂景象，极大地加深了她心中的恐惧感。没有了食物和武器，即便是暂时活下来了，未来也是一片凄惨。食物的储备好像很多，但也只够他们几个人吃一个星期不到，还得建立在尽量节省的基础上。女人对于这些事情总是未雨绸缪的，装甲车的空间比运输车大了很多，杰西卡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有更多的食物来把这些剩下的空间塞得满满的。 “离K镇大概还有多久？”林枫问大卫。 “唔，按照现在的速度，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大卫说，本来商议是由迪恩来开车的，因为车子上的很多操作只有他才知道。但是考虑到战斗力，最后还是由迪恩坐在大卫身边，由大卫开车，迪恩具体指导。大卫好歹也是个资深司机，很快就上了手，只是还有一些复杂的操作暂时记不下，不过也无所谓，不管是烟雾弹还是高压水枪，估计都对变异的怪物没有多大用处。 “那等我们到了K镇天也完全黑透了，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吧，宁愿在外面等一夜。”迪恩建议说。 “要是继续往前走的话，再走三个小时还有一个小镇，我们不一定非要进K镇去吧。那里是距离大学城最近的镇子，之前还有不少人从大学城逃出来，没有意外的话他们都会去K镇搜寻东西的，我觉得那里剩下太多物资的可能性不大。要知道，K镇本来就是一个只有几千居民的小镇子。以前我去过那里，镇子上连大一点的超市都没有，只有几家杂货店。” 杰西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她实在是不想在黑夜里呆在一个地方不动，这样做好像是等着怪物来袭击一样。 “嗯，也有道理。姐，你觉得怎么样？” 林彦转头来问林枫。 “还是在K镇外面呆一夜再走。”林枫说，“来的路上没有看见太多车子和尸体，说明大学城出来的人很多都活下来了——当然也有可能被变异者拖走，不过我相信那些能逃出来的家伙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他们和我们不一样，绝对没有这么好的车子以及武器。按照一般人的思维，从大学城跑出来，绝对是可以跑多远就跑多远，暂时想不到其他那么多。等到他们冷静下来肚子饿了，恐怕得过一阵子了。所以距离大学城最近的K镇没有被搜寻过的可能反而比较大。” “……呃，这是你的推理分析？喂喂，我怎么觉得不是很靠谱来着……”迪恩很少见林枫说这么大一通话，有点傻眼。 “另一个原因大概可以说服你，我们需要更多的汽油，没有了油，这车子就是废铁。”林枫慢吞吞地说。 “这是个很强大的理由。”大卫很严肃地点头，“我可以证明，这车子太烧油了，这么走下去，最多两天我们就没油了。K镇那里有一个加油站吧，冲着那个我们就必须得去冒险看看。” “好吧，你们说了算。”杰西卡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过我得说，今晚最好不要再遇见什么怪物夜游或者其他的事情了。” “这个可由不得我们，一切都由上帝他说了算。” 大卫一贯的嬉皮笑脸，尽管之前他好像有诸多怨言，经常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的。不过那只是他的一个习惯，其实他接受事实比谁都快。留在车子里呆在空旷的外面过夜，对他来说好像就是一场郊游或者其他的什么活动。实际上每个晚上睡得最好还打呼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了。 达成了一致协议，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话，大卫抓紧时间开车，终于赶在6点半之前来到了距离K镇不到一公里的地方，由于地形原因，居高临下远远地已经能看见K镇在夜色中的影子。 “我得说，情况不太妙啊伙计们。” 装甲车上有一个红外线望远镜，对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观察工具了。迪恩半趴在车门边观察着K镇的情况，林彦拿着枪在一边为他把风放哨。杰西卡又开始准备晚上的食物，而林枫和大卫则是凑在一起研究车子上那些按钮都有什么用处，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能救他们一命。 “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林彦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尽管他们在一个山坡上，周围没有太茂密的树林，所以不用担心会从哪里忽然冒出一群变异的怪物。但之前经历的种种已经让他形成了一到晚上就紧张的习惯。 “镇子里没有活人——至少我没看见。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迪恩一边调试着望远镜，一边尽量以轻松的口气说。林彦闻言不耐烦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好了警官，没时间开玩笑活跃气氛，你就直接说吧，我们不会被吓死。” “好消息是我看见镇子外围的加油站没有被严重破坏的迹象，搞到油大有希望。坏消息是里面的居民恐怕不会太友好，唔，他们已经全部都出来过夜生活了。” 林枫也挤到门边，接过迪恩递来的望远镜看了看，果然，从望远镜的镜头里，看见了无数摇摇晃晃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互相撕咬搏斗的变异者。 “只能等到明天天亮再说了。” 默默地看了好一阵，确定那些变异者似乎没有想要跑出来觅食的迹象，林枫放下望远镜，平静地宣布。 “哦，我讨厌没有暖气的车子，为什么车子上什么都有，甚至还可以喷催泪瓦斯，就是没有暖气呢？现在可是1月的冬天！再过几天我们就全部变冰棍儿了！” 大卫已经开始吃分配到手上的食物，一边嚼着因为放太久变得硬邦邦地面包，一边以一种悲凉的语气说。 “要是有机会最好还是去找一点食物和水。我已经把食物整理了一下，那些容易坏的东西都尽量拿出来先吃了。以后找食物的时候，罐头之类的东西最好。”杰西卡一边分发食物，一边说。 “嗯，知道了。所以明天需要做的事情有三件，找食物，加油，最好还能改装一下车子弄个暖气，老实说，的确够冷的。现在我们可不能生病。” 迪恩总结似的说，其他人一边艰难地啃着快过期的面包，没有什么机会说话。 尽管离小镇很近，还有一堆变异的怪物在里面游晃，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公里。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事情已经算不上多么恐惧了。吃完了东西，轮流下车去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车子停好，他们锁好了所有的车门和车窗，尽量多穿几件衣服，把能找到的毯子都裹在身上，靠在一起睡了。 “真是冷得和冰窖一样，我想念电热毯，我想念空调，我想念羽绒被。” 大卫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口气说，不过最先开始打呼噜的人依然还是他，让其他几个冻得要死哭笑不得。杰西卡和林彦挤在一起互相依偎着睡了，林枫是第一个守夜的人，抱着枪披着毯子在前面的驾驶席上，看着外面的黑夜一动不动。 “一个人很冷吧。” 迪恩挤了过来，坐在她旁边，还把她的脚拉过来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见林枫没有表情地看着她，急忙摇手：“我没有其他意思，一个人真的很冷，可是我又不想和大卫挤在一起。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无所谓。” 林枫沉默了一阵，低声地说。 一夜之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偶尔能听见不远处的高速公里上有车子飞快驶过的声音，大概是那些沿着他们炸开的路跑出来的幸存者吧。这一次，迪恩也好杰西卡也好，都保持了沉默。 天知道那些活下来的人又都是些什么样的家伙呢？ 很快的，夜晚过去，天又亮了起来，林枫看看表，早上7：21分，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已经没有变异者在外面了。 “走吧，抓紧时间，也许会有其他的幸存者也到K镇上来。” “希望那里的杂货店还没有被洗劫，阿门。” 大卫划了个十字，发动了车。装甲车不紧不慢地朝着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的小镇驶去。 第35章 东行（二） 冬天的早上七点，虽然和真正的夜晚有一定的差距，可也只是蒙蒙的亮光。因为不知道前方究竟有着什么，车子开得很慢。从他们隐藏的地点到K镇不到一公里，却足足花掉了他们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车子驶进小镇的时候，时间是早上07：47分。 临近8点，灰暗的天空总算稍微变得明亮一些了，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给人以“晴朗”的感觉。布满乌云的天空看不见太阳，沉重压抑，简直叫人快要透不过气。 “恐怕要开始下雪了……” 杰西卡喃喃地说，几个人听见了之后脸色都变得有点难看。本来就已经够寒冷，再加上长期在室外保暖不好，几天下来他们都有开始出现冻疮和冻伤的情景，不过还不算太严重。要是真的下起大雪。室外的温度将会急速下降到零下，那时候，即便车上有暖气也够呛。 “我们得尽快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等待下雪的季节过去才行啊。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迪恩低声说，用充满忧虑的目光看了林枫一眼。林枫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做回答。她当然知道在越来越寒冷的天气里前行是一件找死的事情。不过算算时间，距离下一次灾难袭击最多不超过十天，他们最好在这段时间里尽量往东走比较好。否则等到第二波灾难降下，想再继续前进就得花上更多的时间了。 “现在还是赶快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离开比较好，这个地方让人心里发毛。” 大卫打着方向盘让车穿过一个广场，上面满是被砸坏的雕像还有倒下的路灯，其中也有零零星星的几具尸体，无不缺胳膊少腿。变异的怪物只对人类的血液感兴趣，可是它们进食的方法却极其野蛮残忍。所以看见这些死相凄惨的尸体，车上的几个人早就见惯不惯了。 “真见鬼，大冬天的居然有这种大雾。” “大概是因为这个小镇地势很低的关系吧，小心点，别撞到什么东西上了。” 车窗外的浓雾并没有随着天亮起来而散去，视野非常有限，稍微远一点的东西都完全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大卫一边开车一边嘀咕着说：“也许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太好，但我真的想起寂静岭了……” “气氛已经够恐怖了，麻烦你能不能闭嘴。” 由于安静到可怕，只能听见车子马达的轰鸣声还有远处若有若无的风声，杰西卡十分紧张，闻言不禁狠狠瞪了大卫一眼。 “本来嘛，忽然的怪物，还有全部消失的镇子居民，一切都和寂静岭很像……啊！” 迪恩从后面打了大卫的头一下，没好气地说：“谢谢你的热心解说，我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故事。一会儿我们都要下车，你就别说鬼故事了，可以吗？” 进来已经有一阵了，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看见，那些晚上还满街游荡的变异者也同样消失，不知道正隐藏在浓雾下的什么角落，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惊醒。几个人都压低了声音交谈，根据事先的商议没有分队而是选择了集体行动，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一些。 首先在加油站前面停了下来，林彦和杰西卡负责警戒，大卫留守车上以防不测，林枫和迪恩猫着腰快速下了车，小心地观察四周，无声无息地来到油泵旁。迪恩仔细地查看了油泵，惊喜地说：“嗨，这里还有足量的油，至少可以供我们用上半个月。” “先把车子的油箱加满，尽量去找一些油桶，我们把油全部带走。” “好。” 这种时候没有人讲究谦让，林枫和迪恩在加油站里找了一阵，找出了好几个空的油桶，开始在里面灌油。虽然加油站里的储备不算太多，还是灌满了足足四个桶。林彦和大卫费劲儿地把油桶往车子里面推。尽管这样做让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汽油的呛人味道，此刻也没有人抱怨了。某种意义上，油和水都一样珍贵。 搜刮干净了加油站剩下的油，他们并不打算在K镇多做停留。那些看起来很可怕的浓雾此刻反而变成了最好的掩护。要知道，离开大学城的时候他们炸开了通往外面的缺口，一定还会有更多的幸存者沿着这个缺口往外逃生。虽说他们会冒着危险在浓雾里跑进K镇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会有需要物资的勇敢者闯进来。如果再遇到大学城里袭击他们那伙人一样的同类不小心打起来，惊动了那些不知躲在哪里沉睡的怪物可就好玩了。最开始迪恩他们当然觉得要是有更多的人加入队伍肯定最好，然而经历了杜子秋的事情，他们对其他幸存者不禁开始抱有一定的戒心。而且，装甲车的空间有限，他们的食物更有限。几天相处下来，几个人之间虽然谈不上默契，但也有了初步的互相信任。这种时候要接纳一个陌生人上车，无论如何都有一定的抵触——就算是迪恩，也不会善良到随便允许不认识的人来消耗自己冒着危险找回来的宝贵食物。 “快去杂货店看看有没有什么剩下的东西，我觉得这里不太对劲儿，最好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杰西卡端着枪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白色的雾气像是水一样缓缓流动着，稍微远一点的东西都看不清。她总觉得似乎随时都会有可怕的怪物从浓雾里冲出来。好几次她都心惊胆战地以为自己看见了一闪而过的人影，但最后却发现那不过是飘过的塑料袋或者其他的什么玩意儿，虚惊一场。 小小的镇子就像已经死掉，除了他们几个生命体之外再无活物。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林枫也是极度地紧张，脸崩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种仿佛与世隔绝进入了另一种空间的环境，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害怕得发疯。也难怪没有其他什么幸存者敢进来，他们拥有结实牢固的车子还有强大的武装，走在浓雾弥漫寂静无声的街道上还是感到害怕。如果换成一两个人身上还没有武器的情况，恐怕只走到小镇镇口就已经吓得掉头了吧。 车子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在距离小镇出口最近的一家杂货店门口停下，迪恩伸出半个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确定杂货店的门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拿着枪轻手轻脚地下了车，林彦紧随其后。本来林枫也想跟着去的，被两个男人拒绝了，说这样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做，她还是在车上休息一下比较好。 杂货店并不是很大，铁质的大门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坏了一小半，要掉不掉地半挂在那里，上面依稀还能看见类似血手印之类的痕迹。迪恩和林彦一左一右，举枪屏息对望，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踢腿撞出，把本来就要掉下来的门给踹开。金属的铁门掉在水泥路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寂静之中传得很远很远，隐隐还有回声。包括林枫在内，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呼吸，好像在等待什么。但十几秒钟过去了，四周依然一片沉寂。 “呼——” 林彦长长地松了口气，发现自己握着枪手心里全是汗水。他看向迪恩，发现对方的表情也很僵硬，想来自己估计差不多一样。两个人谨慎地靠在一起，小心走进了黑漆漆的杂货店里。里面太小了，只要一眼就能看清全貌。林彦几乎是在进门的瞬间就看见了蜷缩在墙角的一具尸体，全身都是干涸的血迹，半个头不见了。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叫起来。 还好里面除了这具尸体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异状，杂货店里的货架早就倒得一地都是，很多瓶瓶罐罐都摔碎了。不过还是有一些东西比较完好。林彦和迪恩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有没有沾着血迹，尽量把完好的食物和水往车上搬。他们的动作从来都没有这么迅速过，只是短短的十分钟不到，几乎就把杂货店里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搬走了，连挂在墙壁上的几件塑料雨衣都没放过。让他们感到很开心的是，居然在一个翻到的货架下面找到了好几瓶酒，像是宝贝一样捧着回到了车上。杰西卡忙碌地清点着东西，用刀子把一个个纸箱划开查看。有一些罐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食品，实用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在他们忙着搬东西的时候，林枫也没有闲着，她警惕地斜倚在车门另一边，用望远镜四处观察。她觉得太奇怪了，大学城里因为比较大，幸存者四处分散，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还有理由。可是这个小镇总共就那么点地方，又那么的安静，一辆车子轰轰地开进来，如果还有活着的人，不可能听不见。按照常理，他们应该会跑出来求救才对吧。 可为什么一个活人也没有遇见？难道短短三天时间，小镇上几千户居民就已经死光一个不剩？还是说其他活着的人早就逃走了？可是不对啊，加油站里的油还有剩余，杂货店里的东西好像也没有被搬走。要是逃命的话，外来的幸存者不清楚镇子的状况不敢随便进来还有得说，镇子里的活人难道什么都不带，光开着车子就跑掉了吗？ 林枫总觉得镇子的安静下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可怕东西。 正在出神的时候，忽然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巨大的钟声，哐的一声，吓得几个人都抖了一下，杰西卡差点没把刀子掉地上。 “怎么了，什么声音？” 迪恩和林彦都从店里冲了出来。 “应该是教堂的钟吧……我记得镇子中心的教堂外面有一个报时的钟。” 杰西卡拍着胸口回答。 “不对啊，现在是8点过13分，为什么教堂的钟会响？” 大卫看了眼手表，奇怪地问。林枫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看见杰西卡的脸变得雪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已经吓呆了。 “等等，我以前去教堂看过，那钟可不是自动报时的……需要人力才能敲动……” 杰西卡的声音嘶哑，眼神惊恐。 “难道是有人在敲钟？” 第36章 东行（三） 敲钟，对于一个信仰宗教的国家，似乎不算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K镇上有一个教堂，教堂里的大钟据说还是为了纪念一位虔诚的教徒集资铸造的。任何时候这口钟被敲响，都很正常。 然而，在此刻周遭一片寂静好像全镇的人都消失的情况下，钟被敲响了，就极其不正常。那些怪物的习性林枫早就告诉过众人，它们基本没有视力，全靠听觉和嗅觉来捕捉猎物。一到白天就会进入休眠的状态，但巨大的声响一样可以将它们从休眠中惊醒。林枫不敢说其他活下来的人就不会知道这一点。最起码，距离灾难发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如果可以存活到现在，应该不是傻头傻脑对于变异怪物的习性一无所知吧。 任何脑子比较清醒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安静到可怕的环境下弄出巨大的响声来？难道就不怕将那些沉睡的怪物惊醒，随后把自己撕成碎片吗？ 钟声还在响着，一下接着一下，并没有什么规律，反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胡乱地在上面乱撞。几个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睛中看见了名为惊恐的情绪。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再遇见点什么奇怪的东西也不会让人更惊讶了。林彦和迪恩几乎是在钟声敲响的同时就狂奔出了杂货店，连手上拿着的东西都顾不上，杰西卡和大卫都是脸色煞白，连林枫都忍不住将子弹上了膛。 他们看似无所畏惧，其实早就已经是惊弓之鸟，更不要说毫无预兆的巨响在绝对安静的精神紧绷的环境下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怎、怎么回事？” 大卫太过紧张，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全身都绷得紧紧的，看他的架势，恨不得立刻就发动车子离开这里。其余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林枫，希望她能给出一个答案。 “我也不知道。” 林枫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虽然经历过所有的灾难，可那却是在本国的土地上。眼下身处异国他乡，天知道这里的情况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那怎么办，要去看看吗？也许是幸存者。” 迪恩试探地问，就在这时，钟声忽然停了，但那当当当的回音似乎在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雾好像淡了一点，朦朦胧胧地能看清前面的道路，各种建筑物隐藏在雾气里，打开的窗户就像是一只只不怀好意窥探着他们的眼睛，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不要了吧！我们又不是营救队！” 大卫一听要过去查看情况，立刻把头摇得和什么一样。有时候他表现得很胆大，可有时候他又比谁都胆小。估计刚才说寂静岭把他自己也吓着了。 几个人当然不会神经大条到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商议，而是全部回到了车上把车门关得紧紧的，这样即使遇到什么袭击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危险。林彦和迪恩主张过去看看，因为镇子上的情况太反常了，万一有什么潜在的危险呢？早点弄清楚对他们日后的生存也有好处。但大卫和杰西卡强烈反对，他们认为反正以后也不会到这个小镇里来了，不要做没有意义的冒险。既然这个镇子透出一种诡异的气息，干嘛不赶紧离开以保安全呢？ 最后几个人小声争执不下，全部看向林枫，一路上虽然没有人公开表示，但林枫无疑是这个小队伍的首领。林枫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觉得镇子上的情况太奇怪了，不，应该是从灾难发生开始美国遇到的事情都很奇怪。竟然没有遇到太多的幸存者，按道理说不会这样才对啊。在国内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武器，最开始的一个月还是有很多存活下来的人，哪里像美国，见到的城市几乎都是空城。虽然可以解释说活着的人都被吓坏了躲藏起来，可是人数未免也太少了一点。 “嗯……” 林枫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查看一下情况。还没整理出一个头绪，倒是听见远远的有汽车轰鸣的声音。 “有人过来了，从外面的高速公路。” 迪恩似乎也听见了那声音，不安地说。 “快，把车开到那边的巷子里去！” 林枫立刻钻到了前面的驾驶席去，并且啪啪啪几下把所有开着的透气窗全部关起来。车子本来就没有熄火，大卫一踩油门，熟练地将车子倒着滑进了大概几米之外的一个小巷子。巷口有一块掉下来的广告牌，正好将他们挡在了后面，再加上雾还没有散去，除非是有人下车刻意的搜索，一般是不会注意到他们的。 “这一手真不错。”迪恩轻声地赞美了大卫的高超驾车技术，大卫有点得意地哈了一声。但很快的，渐渐接近的汽车轰鸣声越来越近，他们都不说话了。说来也可笑，在这种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人类存活的时候，他们竟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躲起来观察。人类自私的天性在此刻的环境下表现得简直淋漓尽致。 因为车子里有专门的监视仪器，所以透过显示器看到的情景并没有雾气，虽然画面有点偏暗还是比较清楚的。几个人都挤在显示器前面，看着一辆越野吉普车从距离他们大概几米远的街道上驶过。车子大概也经过了粗略的改装，窗户上全部罩着铁丝网，所以看不清里面究竟坐着什么人。不过很快的，车上的人没有注意到阴暗处的小巷，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杂货店吸引了。停在了对面的杂货店门口，两个拿着双筒猎枪的男人小心地下了车，一个在门口放风，一个进去搜索。看他们的长相打扮，似乎是一对父子。透过打开的车门，隐隐约约能看见车的后座坐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可能是一家人吧。 “哦，抱歉，伙计们，我们先下手为强了。” 大卫看着他们在杂货店一无所获失望的样子，喃喃地说。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我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杰西卡小心翼翼地问。 “不行，他们带着小孩和女人。而且对方显然是互相认识的，万一接纳了他们，他们反倒团结起来怎么办。再说了，看他们的装备还有车子，显然都不怎么样。难道还要我们主动把本来就不多的东西分给他们吗。” 林枫冷冰冰地回答。 “我只是觉得，人多一点会比较好。” 杰西卡低声说。 “哦，亲爱的宝贝，看看他们的小破车，再看看我们的坚固钢铁堡垒。你觉得他们难道会愿意继续留在那个四面漏风的车上，而不是嫉妒我们有这么牢靠的防御？到时候我们的车可挤不下这么多人，你愿意主动下车给他们腾位子？” 大卫大大咧咧地说，杰西卡憋着气不说话了。大卫的话虽然显得很冷血，但却说出了一个事实。 那辆车上的人显然是怀着和林枫他们一样的目的才冒险进小镇来的，在杂货店没有找到东西，年轻的那个男人气恼地踢了一脚车门，看来他们的物资不太乐观，但随即那个年老一点的男人劝说了他，两个人再度上车，看样子是准备离开小镇继续往前走了。 就在这时，那可怕的钟声又再次敲响，而且这一次更大声，简直就像是有谁不要命地在疯狂敲击一样。那辆车上的人受到的惊吓程度不比最开始的他们强。开车的人大概是手抖，差点一头撞在路边的消防栓上。 “嗨，嗨，伙计们，欢迎来到寂静岭。” 看见别人被吓得这么狼狈，大卫显然很开心，咯咯地笑了起来。 “等等！你们看，他们怎么回事，居然朝着教堂那边走了！” 林彦激动地指着显示器，果然，不知道车上的人是怎么想的，大概认为可能是有幸存者在求救，又或者是他们可以活到现在早就掌握了变异者们的活动规律，觉得白天都比较安全，径直地把车开上了通往教堂的路，很快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呃，他们真的过去了。” 林彦有点难以置信，喃喃地说。 “那我们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开车离开这里，很快雾就要散了，万一被他们看见我们还真是不好办。” 大卫扭头问林枫。 林枫还没有来的及回答，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叫得撕心裂肺，听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简直已经超脱了人类的范畴，要不是亲耳听见，几乎不能想象这是从人类身体里能发出的声音。 那惨叫只叫了一声，而且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和钟声一起安静下来，随即听到了汽车轮胎滑过路面的尖利噪音。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杰西卡吓得脸上半点血色都不剩，紧紧抓住林彦的胳膊。 “应该是刚才过去的车子……他们遇见什么事情了？” 迪恩也很惊慌，事实上每个人都很惊慌。原本安静无人的小镇，难道里面还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可怕杀手吗？ “见鬼，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大卫呻吟一般地说，不管不顾地踩下了油门。他已经顾不了小心绕开挡在前面的广告牌，仗着车子够坚实，直接把广告牌给撞飞，弄出了巨大的响声。 “嘿，你们看，那是什么！” 林彦指着显示器上的一片黑色云雾状物体，尖叫着。 从大街的背后，也就是教堂的位置，凌空飞起了一片黑色的东西，飞快地朝着他们袭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黑色的云。不过很快车子里的人就看清了那是什么——蝙蝠，大概有不下几千只的蝙蝠，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密密麻麻地贴上了车子。 “噢，上帝呀！” 迪恩失声叫了起来，原本连子弹都打不穿的装甲车竟然被这些蝙蝠给抓咬得咔嚓咔嚓直响，有几个地方很明显地露出了裂缝。 大卫快被吓疯了，开着车一路横冲直撞，但那些蝙蝠简直就像附骨之蛆，怎么都甩不掉。 “它们会钻进来吃掉我们！” 杰西卡带着哭腔大叫，迪恩想开枪，可是开枪不但打不中它们，反而帮它们在车上打开一个大口气，死得更快。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林枫忽然扑到了车子的控制台前，飞快地按下几个按键。顿时，车子的几个专门排气口开始嗤嗤地往外喷催泪瓦斯。那些蝙蝠被熏得没办法，不得不被迫离开了车子。 “快！快点离开这里！” 不用林枫叫大卫也知道该做什么，车子已经狂飙到了最大速度，一路上撞飞了无数拦在前面的东西。他们一直在路上狂奔了快两个小时，后视镜里才慢慢看不见那些恶魔一样的蝙蝠。可他们还是不敢大意，又开车继续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敢停下。 “我的老天，幸好我们没有过去。” 迪恩擦着汗水，心有余悸地说。 “大概可以明白小镇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枫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接近12点。太阳最强烈的时候，眼下，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应该暂时安全了。 第37章 东行（四）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没人愿意在原地多做停留，随随便便吃了点东西就又开车上了路。接下来他们有两个选择，近一点的C市或者是远一点的O市。C市算得上是个大城市，十分繁华热闹，而O市相对就要小得多。吸取了L市的教训，他们当然应该选道走C市，然而事实告诉他们，即使是小镇子也一样隐藏着潜在的杀手。 “那些蝙蝠是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现在蝙蝠都改成白天活动了。谁在冬天见过那么多的蝙蝠！” 车子的质量还是值得信任，尽管外面的钢皮被抓出了一道道的抓痕，但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几个人趁着中午太阳正大赶紧用铁皮把抓坏的地方给修补起来。之前觉得不过区区蝙蝠竟然可以抓坏金属太吓人了，仔细检查才发现，那些被抓坏的地方有明显被液体腐蚀的痕迹，不知道是蝙蝠的唾液还是血液。 “奇怪，K镇哪里来的这么多蝙蝠，以前到那里去玩的时候也没看见过啊。” 杰西卡一边帮着搬东西，一边心有余悸地说。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了。就算是忽然爬出一队变形金刚都一样。” 林彦说着笑话想安慰一下她，可显然不太成功。 “队长，到底怎么回事。动物变异起来都这么可怕吗？它们都快进化成生化战士了！” 大卫嘴里咬着钉子，一边叮叮当当地钉着钢板，一边含糊不清的问。 “动物变异和人类完全不一样，基本上能够变异的动物很少，这么大一群蝙蝠……它们到底是怎么出现在K镇的，你问我也没用。很早之前就说过，我不是科学家，更不是研究生物的学者。” 林枫认真地检查车厢上被腐蚀的地方，头也没抬。迪恩小心地用捡来的树枝沾了一点还残留没干的液体，树枝立刻就冒出了一阵白烟，迪恩手一抖，把树枝丢在了地上。 “见鬼，那些蝙蝠的口水太厉害了，为什么它们自己的嘴巴没有被烧穿？” “既然人被打穿了头还可以继续乱跑，蝙蝠这种东西只是小意思，警官。” 大卫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迪恩抬杠的机会，嬉皮笑脸地说，全然忘记了被蝙蝠追赶的时候叫得最大声的人是谁。 抓紧时间弄好了车，车上暖气坏掉的问题由于仓皇从K镇离开没有时间修，看来晚上被冻还得继续。经过简短的商议，他们决定日后在白天也要小心提高警惕，除了变异的怪物还有活下来的人类，现在还多了各种比变异者凶猛一百倍的动物。蝙蝠就已经那么的可怕，万一遇见大型的野兽又怎么办？要知道，美国的环保还不错，诸多树林山区里野兽不少。 最后他们还是决定朝着O市的方向前行，大城市人口多地形复杂，万一遇见什么危险被堵在里面，想逃跑都没有地方可去。 车子继续上路了，从K镇的收获不多，翻找出来的食物几乎等同于没有，唯一比较安慰的是汽油得到了比较充足的补充，至少在半个月之内暂时不用担心燃油的问题了。 也许这是第一次所有人觉得美国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很快的，他们就在公路上渡过了1月4日余下的时光，时间已经是1月5日。依旧选择了一个僻静的开阔地凑合过了一夜，气温越来越冷，就连林枫也觉得够呛。几个人把可以找到的东西全部裹在身上，还是冻得直哆嗦，最后还是依靠着喝酒温暖身体才熬过了漫漫长夜。 早上8点多的时候他们从C市的路口路过，却没有进去。不过看看路口处地车辆好像被人拖动过，应该有其他幸存者冒着危险进C市碰碰运气。没有停车，他们轮换着开车吃东西休息，都希望可以尽快赶在天黑之前到达O市，快点把暖气修好。根据地图，他们眼下的所在地距离C市还有半天的路程，大卫嚷嚷着叫道再也不想晚上呆在马路边上吹风了。 “也是，天气越来越冷，晚上没有暖气，在野外也不敢生火，这样下去我们都会生病的。” 林彦忧心忡忡地说，刚才他发现好像那个收音机可以收到一点讯号了，于是再次开始摆弄。毕竟他们可以说是被暂时困在这一带，外界的情况究竟怎么样，谁也不知道。现在国家还存在吗，政府还没有灭亡吗？警察，军队，这些拥有强大武力的存在是不是还在和怪物们战斗？尽管他们都还活着没有死，每天就这么担惊受怕地在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上行驶，吃着越来越硬的面包和饼干，身上散发着汗臭和血腥混合的异味。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这种日子再持续一阵的话，真的会发疯的。 “嗯，而且现在离开大学城已经很远了，一路上虽然有尸体，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我想很快就要遇到其他幸存者了，毕竟想要到东边去就这几条路。” “如果遇到其他幸存者的话，我们是加入他们的队伍，还是继续自己走自己的？” 迪恩问，林枫停下正在检查散弹枪的动作，眼神幽暗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是可以战斗的成年人，我会担心他万一图谋不轨。如果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女人小孩老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去保护他们？” “好吧，我就只是问问而已。” 迪恩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就知道林枫会这么回答。尽管迪恩还是觉得单凭他们这五个人恐怕很难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但这几天遇到的事情也让他明白了，不是人越多就越好。万一遇到不怀好意或者是完全不能战斗的人，只会把他们一起拖下水。救人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想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嗨，你们看！” 林彦忽然直起身扑到车窗上，十分激动，还拍着大卫的肩膀示意他停车。 “那里是什么？” 大卫放慢了车速，几个人都来到车窗边往外看去，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水泥建筑物，没有什么太多的装饰，简简单单的几件平房，前面是关得紧紧的铁门。从周围散落的一些凌乱汽车架子来看，应该是一个汽车维修点。 “这个房子很坚固，又没有窗户，看，它的门都是好好的，变异者也撞不开这种铁门。为什么我们不留在这里过一夜呢？就算没有电，至少我们可以在里面生火烧点水。” “……我可不认为这么好的地方其他幸存者会看不见。” 林枫面无表情，咔嚓一声上好了子弹，扭头对大卫说：“别停车，继续往前开。里面一定有人。他们恐怕不会欢迎……” 林枫的话还没有说完，从水泥的平房那边就传来了响亮的汽车喇叭声。紧接着那扇被锁得死死的铁门竟然卡拉卡拉地打开了一条小缝。里面果然有人！ 也许是看林枫他们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远，里面的人急了，不顾一切地追了出来，出乎意料，竟然是一个看上去连是十八岁都没有的少年，他空着双手，挥舞手臂追在后面大叫：“等一等！停下，快停下！” 大卫一脚踩在了刹车上，车停下来了。但那个少年似乎不愿意离开房子太远，见车停下后反而又缩回了大门，一脸戒备地看着车子慢慢倒回来。 “小孩？不会吧。”迪恩喃喃地说。 “小心点，有可能是陷阱。” 林枫没有反对车子回去，但她还是把枪举了起来，只要那个少年有什么异状，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马上开枪。 车子倒回到了铁门跟前，大卫也没傻到去开窗户，隔着防弹玻璃对着那个少年比了下手势。少年身上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一头褐色的卷发，脸上还有密密麻麻的小雀斑。他似乎没有携带武器，看上去也不是很强壮。虽然冲出来叫住了他们，但真正面对他们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畏缩。但最后他显然是鼓起了最后的勇气，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尽管隔着防弹玻璃，但还是可以听见他的声音，大卫看了林枫一眼，见她微微点头，才笑着回答：“嗨，小伙子，见到你很高兴，我们是从大学城那边过来的。” 少年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他们的车子，犹豫了一阵：“我叫杰米，杰米·肯特。呃，你们是警察？” “不不，我可不是警察，不过车上倒是真有一个警察，怎么，你想报警请求资源？哦，孩子，我得说那恐怕不行，因为警察先生现在也自身难保……” 林彦一掌推开了大卫，免得他继续在那里无意义地废话：“嗨，你好，我是本，这些都是我的同伴，你也看到了，我们不是怪物，也不是坏人。既然你主动跑出来叫住我们，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 杰米反复地看着车里，大概是见到还有林枫和杰西卡两个女人，而且不管是林彦还是大卫，以至于迪恩，都不是那种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家伙，他的戒心似乎稍微减低了一点。 “你们有什么药吗？我的爸爸病了，病得很严重……我、我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杰米颤抖着声音说，毕竟，他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提心吊胆了那么久，终于见到了几个态度还算和蔼的活人，苦苦支撑着的防线顿时就跨了一大半。 “我们有药，不过，作为交换，你得让我们在屋子里过夜。” 林枫插进来，不容质疑的回答。 第38章 东行（五） 这个忽然跑出来自称叫做杰米的少年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危险，但车上的人都不敢大意。经过短暂的商量之后，他们要求杰米打开车库的大门，让他们整辆车进去。这样的话，即使杰米是派出来的诱饵，只要他们不下车，除非对方有炸弹，一般的子弹根本打不穿坚实的车身。 听到他们的要求，杰米显然犹豫了。林枫一副不干拉倒我们不稀罕的表情催促大卫赶紧开车离开，见他们好像真的准备走掉，杰米急得一张脸通红，狠狠一咬牙。 “好吧，我答应你们！但你们一定要救我爸爸！” 车里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要么这孩子是真的急昏了头，要么就是对方对布下的埋伏很有信心，不禁都提高了警惕。本来他们不愿意去冒这个险，但他们实在是不能在外面过夜了。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看天气恐怕晚上还会下雪。再留在公路上车里又没暖气，他们绝对会被冻成冰棍。 杰米好像生怕他们走掉，跌跌撞撞地从打开的门缝钻了进去。很快的，那扇铁门缓缓打开，留出了足够他们车子通过的位置。 “走吧。” 林枫低声说，大卫呼了口气，毅然将车子倒回来，开进了大门，车上所有人都握紧了武器，准备第一时间在遇到袭击的时候进行反击。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直到车子完全开进了门，铁门又缓缓关紧，并没有出现什么埋伏，里面的空间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很多，但是东西却不多，除了几辆被拆得乱七八糟的车架子，就是一些工具和破旧的纸箱。让他们惊讶的是，里面居然有电，把室内照得明晃晃的，因此究竟有没有藏着其他人，瞬间一目了然。 杰米就怯生生地站在角落里，惊慌不安地看着他们。看得出他也十分紧张，一直吞口水，膝盖还在直发抖。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冒险将他们几个人放进来？几个人都觉得无法理解，除了林枫。一进来她就马上判断出这个少年没有说谎，因为这里面感觉不到有很多人存在的味道。那种空旷和死寂的气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敢发声瑟瑟发抖的恐惧，即使明知是安全的不会有变异者冲进来，一样会觉得害怕。这种希望有同伴可以依偎的心情，在最开始的时候林枫也曾经有过。不过很快的她就不再想那么多了。 迪恩是第一个带头下车的人，他端着枪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确定安全了才示意其他的人都下来。见杰米脸色苍白，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嗨，你好，杰米。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迪恩。” “你、你好。” 杰米紧紧地贴着墙壁，不安的视线在他们几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吞着口水。 “我、我让你们进来了，所、所以，药——” “嘿，小子，你可真是蠢透了。这种时候怎么能随便相信别人，你爸爸妈妈没有教过吗？” 大卫见他抖得和什么一样，不禁玩心大起，露出自以为很邪恶的表情，以一种电影黑手党的口气流里流气地说，不过很快就被杰西卡从后面打了一拳。 “别吓唬他了！我们又不是强盗！” “放心好了，我们说话算话。你爸爸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看见杰米的视线一直聚焦在自己挂着的散弹枪上，林枫把枪往后面挪了一下，轻声地问。 “哦哦，他在那边的房间里！” 杰米听见她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也变得比较有神了，结结巴巴地指着右边的房门，充满期待地回答。几个男人都四处检查翻找去了，林枫已经确定这里没有陷阱和埋伏，示意杰西卡去把车上所有的药品都拿下来，两个人跟着杰米往那边的房间走去。 “爸爸，爸爸！我找到其他活着的人了！他们有药！你有救了！” 杰米高兴地叫着，在房门上敲了几下，但是里面没有回音。林枫和杰西卡对视一眼，下意识地拿起了武器。杰米被吓了一跳，立刻摇着手解释。 “不、不，我爸爸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生病了不舒服而已。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面，我怎么敲门他都不回答。不过我还是听见里面有走动和呻吟的声音……” 林枫不等他说完，板着脸将他一把推开，试着拉了下房门，果然从里面反锁了。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下，里面悄无声息。 “嘿，你们，都过来。” 听见她的叫声，三个男人都过来了，大卫还没搞清楚状态，没头没脑地说：“确实没有人，不过吃的东西也没有，真见鬼……” “把门撞开。” 林枫无视了他，对着迪恩和林彦说。 “怎么了？有什么情况？”迪恩问。 “别管那么多，这门很厚，男人才行。”林枫回答。 “用枪把锁打烂就行了，干嘛一定要用身体撞？”林彦莫名其妙地问。 “我不想浪费子弹，快一点！” 迪恩和林彦对视一眼，耸了耸肩，开始撞门。大卫估计是想到晚上不用在外面过夜了，兴致异常高涨，也加入了撞门的行列。杰米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三个男人把门撞得摇摇欲坠，眼看随时都有可能被撞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很清楚地听见从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叫。 那绝对不是人类的声音。 撞门的动作忽然停下来了，所有人都一起回头看着杰米，杰米被吓坏了，结巴着直哆嗦，被大卫一把抓住衣领提起来。 “嗨，小子，你可别告诉我，你悄悄在里面养了一只怪物！” “不是怪物！我爸爸没有变成怪物！他只是发烧而已！昨天晚上之前他都还好好的！我见过那些怪物，我爸爸和他们不一样。” 杰米含着泪水大叫，大卫粗暴地把他丢在了墙上。 “去你妈的，人类会发出这种声音吗！发烧，操，这种时候发烧和变怪物一个道理！” 像是被外面的异动惊醒，房间里的咆哮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几个人听得很清楚，那和他们在夜晚无数次听见的声音一模一样，除了变异的怪物别无他想。迪恩脸色异常难看地拿起了枪，他们都离门远远地散开，因为已经不用他们撞门了，里面的东西正在拼命地敲打门板，企图冲出来。 “我数到三你就开门。” 林枫面无表情地对迪恩说，端起了那把散弹枪，迪恩点了点头，举枪准备把门锁打坏。 “不行！你们想干什么！” 杰米尖叫着企图冲过来，被杰西卡死死拉住。他的脸涨得通红，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我是求你们来救救他，不是让你们来杀他的！混蛋，你们这群混蛋！” “啪！” 大卫一耳光摔在杰米的脸上，打得他一个踉跄：“小子，我们现在才是在救他。给我闭嘴！” 迪恩已经一枪打在了门锁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门一下子就从里面被撞开，一团血红色的东西夹带着腥臭的风随着门板的倒下一起扑了出来。 “躲开！” 林枫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冰冷，不用她说，见识过散弹枪一爆一片场景的迪恩和林彦早就闪到了一边。一声清脆的枪响，那团红影才出来就被打得向后一仰，爆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林枫不为所动，又是两枪打在它的膝盖上。与此同时，大卫，林彦，迪恩一起开枪，半空中爆出一团又一团的血花，早就变成黑色的血洒满一地。 “不！” 杰米发出悲痛的尖叫。 “果然如此。” 林枫踩着滑腻腻的血迹走过去，看着睡在地上不断抽搐的人体——或者说是怪物的身体。它的胸口和腹部被打穿了，花花绿绿的肠子还有黑乎乎看不清楚什么东西的内脏要掉不掉地挂在外面。也许是才变异没有多久的关系，他的皮肤还没有溃烂完毕，五官隐约可见。但因为一半的头颅爆开的关系，看起来更觉得恶心。 “你想干什么！” 见林枫把枪抵在那个还在微微扭动身体的头上，杰米紧张地大叫。 “他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 林枫回答，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顿时，更多的液体爆开，恶臭难当。 “趁他不能动太阳没下山，赶紧丢出去。” 迪恩看了看其他几个人，他们纷纷把视线移开，这才确认林枫是对自己说的，不禁叹了口气，强忍着反胃的冲动上去拖尸体。看见杰米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上，不禁同情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还能说什么呢？ “行了，他早就已经死掉了。我们到底是在杀人还是在救人，你自己最清楚不过。” 大卫冷冷地说。 “呜呜，呜呜呜。” 杰米失声痛哭，趴在地上，不停地用拳头捶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直都没有事的！他说自己可以挺过来的！明明没有被那些怪物抓到咬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39章 东行（六） “这里本来有五个人，但是最后就只剩下我和爸爸了。” 收拾完了尸体，又草草地把沾满血迹的地面弄干净，外面差不多也到了临近天黑的时候。杰米一直在哭泣，杰西卡好言好语地安慰着他。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一时之间肯定很难接受这种事情。而林枫还有林彦则是在这间并不算太大的修理厂里四处转悠，发现里面修车的工具真不少，还有独立的发电机，可是用来作燃料的柴油已经没剩多少了，而且，除了一些开始长绿毛的发霉面包渣，似乎也没有什么食物。的确让人感到有一些小小的沮丧，这种时候食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终于可以在室内过夜，车上的暖气也可以修好，还是一件振作人心的好事。 大卫赶紧去翻找必要的东西准备修车，林枫和迪恩还不是很放心，检查了所有的角落，确定没有危险才回到中间最大的房间开始准备做饭。看了一圈下来，他们大概明白为什么这家修理厂没有被人入侵了。第一，它的位置本来就很偏僻，如果不走079号高速公路完全不可能看见；第二，修理厂是全水泥结构，除了正面那扇结实无比的大门，以及很高的顶端有几个几公尺的小小通气孔，根本就没有窗户。除非是手上有炸弹强行把这里炸开，一般的枪支弹药完全没有办法攻进来。要不是杰米为了自己的父亲主动开了门，即使是林枫他们，也不会愿意用手上的宝贵炸药去干这种事情。 因为，把这里炸烂的话就毫无意义了，何必呢。况且到了现在，还活着的人里没有谁会傻到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不动，等待传说中的“救援”。脑子清醒的人都该发现了，想要活着得靠自己。目前看起来唯一比较靠谱的方法就是往东边走。那里有大量军队，又是政府首脑所在地，活下来的机会应该会更大一些。正因为如此，迪恩他们才没有对林枫往东走的决定提出异议。 之前在野外害怕引起注意所以他们都不敢点火，现在总算是能好好的煮点东西来吃了。车上的食物还有一些，他们开了几个罐头煮了点汤，又泡了咖啡，用油炸了点午餐肉，加在面包里就是很美味的一餐了。杰西卡分配食物的时候还怯怯地看了林枫一眼，见她没有异议才把食物递给杰米。 杰米只哭了一小会儿就没有再流泪，并没有催林枫他们多么的仇视，因为事情的发展是怎样他实际上很清楚。然而一时半会儿依然接受不了，抱着膝盖在一边发呆。在得到食物的时候他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接了过来，几口就下了肚，被噎得直打嗝，即便如此，他还是贪婪地舔着手指，把充满渴望的目光投向其他人手中的食物。 “嘿，你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迪恩把一瓶水递给他，杰米接过来仰头就是一阵狂灌，一眨眼就把水喝了个精光。刚才他们没有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杰米面有菜色，嘴唇上也全是干裂的小口子，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三天了，我和爸爸已经饿了三天。” 放下空瓶子，杰米终于开了口，神色黯然地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31号那天，我和爸爸，还有几个在这里工作的人马上就躲回了屋子里。但很快汤姆就变得很奇怪，全身冒出血水，皮肤一块一块往下掉……我们本来想赶紧离开这里，但是外面不知道怎么了，那种怪物越来越多……我想大概是从附近的那个农场过来的……” 说到这里杰米开始变得咬牙切齿，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那几个混蛋！都是他们！厂里能开的只有一辆车，他们为了逃跑，就把我和爸爸当做诱饵骗出去引开那些怪物，自己跑掉了。我和爸爸好不容易才逃回厂里，但没有车子我们也不敢再外面走，只好锁了门藏在里面。里面虽然很安全，但是没有食物，也没有多少水。幸好还有一台发电机，不然我们早就被冻死了……可是爸爸他……” “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后来的事情了。” 杰西卡安慰地说，还摸了摸杰米的头。这种时候还是由女性出面比较好一点。林枫虽然也是女的，但刚才开枪打爆杰米爸爸头的样子太可怕了，杰米对她虽然不见得有什么怨恨，但心里不舒服也是肯定的，坐得离她很远，好像连看都不愿意看见她。 “行了，是男人的话就不要哭哭啼啼的。你也算运气好遇到了我们，要不然迟早也得被，嗯哼，给活活咬死。” 大卫在自己的衣袋里摸了半天，翻出了一块没吃完的巧克力丢给了杰米。杰米怔怔地接过，脸上的表情像是做梦一样。 “大家活着都不容易，所以要珍惜生命啊，小伙子。” 大卫以平时绝对想象不到的严肃语气低声地说，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一时间其他人倒对这个老是嬉皮笑脸还爱抱怨的家伙另眼相看了。 修车厂里有电，可是天色渐暗他们也不敢招摇地开灯，关闭了所有的大灯后只留下了一盏最小的应急灯。但暖气依然开着，每个人都舒服地伸展着四肢，这种感觉实在是久违了。可惜没有多少水，否则他们还真想洗个澡。 “你们是从大学城那边过来的，路上到底怎么样？难道到处都已经这样了吗？” 沉默了很久，杰米才轻声地问。 “答对了，到处都这样，我们还遇到了一群变态的蝙蝠，差点把我们的车子钉成靶子。再说一次你运气真的不错，居然有这种好地方藏起来。知道我们见了多少死人吗。” 大卫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回答。 “哦，上帝啊，你还在等见鬼的救援队？所有人都忙着自己救自己了，谁还有时间管别人！” 大卫夸张的一拍脑门，大声地嚷嚷。 “但是——” 杰米的话没有说完，迪恩忽然“嘘”了一声，示意他们都不要说话，来到大门边上就着门缝往外看去：“有声音。” “什么？是其他活着的人吗？” 几个人立刻一起聚拢过去，他们不害怕变异的怪物，他们比较担心同样的人类。万一他们也想进来，万一他们想夺走他们的车子和食物，万一……为了活下去，人类会做出多么残忍的事情，他们早就有了体会。 “不是人类，应该是那些游荡的怪物……它们又来了。” 杰米站在他们身后，颤抖着声音说。 “就是你说的什么农场？” 林枫也凑在门边，看外面慢慢聚集的变异者，不是太多，但也有十七八个，早就已经溃烂到看不清脸的地步，摇摇晃晃地在大门边徘徊，时不时还会撞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奇怪，它们应该看不见才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守着不走。” 林彦奇怪地问，现在看见这些腐烂的怪物他已经不会再恶心呕吐了。 “大概是闻到味道了吧，我们身上的味道可是浓烈得很。” 大卫举起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嫌恶地皱起了鼻子。 “看起来，在我们缺少食物的同时，变异的怪物也饿得发狂啊。” 迪恩苦笑着说。 杰米看着他们几个若无其事地在门边观察变异者的动向，还很自然地聊天，好像完全没有听见铁门被撞得咚咚直响，不禁目睁口呆。在这里隐藏了好几天，一到晚上他就和爸爸一起躲进最里面的房间，恨不得堵着耳朵催眠自己外面那些怪物全部不存在。白天的时候他们也想过要离开，可是这附近最近的城市坐开车也要几个小时，靠走路的话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他们也想过要不要去公路上拦车。但是几天过去了，除了聚集得越来越多的怪物，根本就没有见到其他人类的影子。有时候杰米都怀疑是不是世界上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只剩下他和爸爸两个人。 后来……后来爸爸的身体开始恶化，呕吐，反胃，恶心，他开始发烧说胡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想离开这里出去，以免伤害到杰米。但杰米死死拉住他不准他离开，他太害怕了，他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修车厂里。最后他的爸爸就把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 再后来，已经六神无主完全绝望的杰米终于听见了外面汽车开过的声音，虽然也害怕和恐惧，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你们，你们不害怕吗，那些可都是怪物！被他们抓到咬到就会也变成怪物！” 杰米恐惧地抱着自己的头，牙齿打颤，语不成声。 “那些怪物，怪物，他们会冲进来咬死我们。不，就算他们不进来最后我们也会活活饿死或者和爸爸一样也变成怪物！爸爸，爸爸他明明没有被咬到，没有受伤，最后还是……我们都会变怪物的！我们都会死的！” 对于他的忽然崩溃几个成年人都有点束手无策，毕竟对方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上去拳打脚踢要他清醒一点真的不是很好下手。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限吧。出乎意料的是，林枫竟然朝他走了过去。 “喂喂喂，队长，别打死他，好歹那也是个预备役的劳动力。” 大卫紧张地叫着。 林枫一把抓住了杰米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想死还不容易，现在我就可以杀了你。你想死吗？” “我、我——” 冰冷的枪口顶在了他的额头，林枫的神情让人无法怀疑下一瞬间就会立刻开枪的真实性。 杰米尖叫起来。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想活下去！” “很好。” 林枫把枪塞进他的手里。 “那从现在开始，为了活命战斗吧。” 第40章 长夜（一） 留在这个修车厂的时间比预计中来得久，本来想第二天天一亮就上路的，可是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事情。 下雪了。 一月的冬天下几场雪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对于此刻几个逃亡者来说，雪无疑等同于最可怕的杀手。风雪极大地阻碍了他们的视野不说，现在已经没有专门铲雪的车子，可以想象那些人烟稀少怪物居多的城市会在大雪下变成什么样子。还有严寒，温度因为大雪再次下跌到零下十几度的位置，没有暖气他们很快就会被活活冻死。而且这样的严寒天气也极大地影响到了他们的行动力。 “不行了，手上全是冻疮！再这样下去连车都开不了！” 大卫举着自己红肿的双手向林枫抗议，其实林枫自己的脚上也长满了冻疮，再看看其他几个人，林彦甚至连脸上都冒出冻疮来。虽然觉得这里并不是太安全，但的确他们应该好好休整一下，暴风雪里开着没暖气的车前进无疑等同于找死，林枫无奈之下决定在这间修车厂里多呆几天再走。 大雪带来了更残酷现状的同时，也不是完全没有帮助。他们惊喜地发现变异者在严寒下动作也变得极为迟缓，活动的范围变小了。至少那些晚上就会聚集到修车厂大门附近的变异者数量大为减少。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最起码，他们赶路的时候活命的几率更大一点。变异者最让人头痛的就是那可怕的速度。 从1月5日发现这里到8日离开，短短的三天时间，又是一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仓库似的修理厂，对于这些精神和肉体都早已达到极限的人来说，也是足以媲美天堂的存在。至少，他们暂时不用再担心睡到一半被怪物拖出去吃掉。躲在坚实的水泥建筑里，可以烧水洗澡泡脚，每天还能吃上煮熟的食物而不是就着冰冷的水勉强咽下干硬的面包，用大卫的话来说，那就是“从来没想到我这么容易满足！” 他们携带的物资里有被子和保暖的衣服，因为修理厂有发电机，虽然不敢开灯怕招来什么危险，但暖气是可以用一下的。三天下来他们的冻疮以及一些被冻伤的皮肤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而且大卫和林彦一起抓紧时间把装甲车里坏掉的暖气修好了，又用现成的一些材料把车子改造得更结实，甚至连轮胎周围都包上了钢板，以免被轻易打穿。在林彦的建议下，他们还费了很大的功夫，在车子的前端安上了尖利的钢锥，这样的话即使遇到变异者挡路，也可以杀开一条突围的血路。为了保证更好的战斗，他们又在车子上开出了几个小孔，专门用来射击和观察，避免遇到危险的时候还得冒险打开那个专门的小窗户――要知道现在他们的对手里，还有像在K镇遇到的那种怪物蝙蝠。到时候哪怕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窗户它们也一样可以挤进来。 要做的事情很多，谁也没有闲着。杰西卡和杰米一起，用很勉强的工具把那些衣服做了极大的修改，更方便他们的行动。在鞋子里垫上厚厚的绒来保暖，又拆了一些暂时用不着的衣物来给每个人做了帽子还有面罩，免得又长冻疮。林枫和迪恩则是认真检查和保养他们的武器，又在车里用钢板隔出了专门的地方来放置东西，装甲车本来就有专门放武器的隔板，但他们的武器太多放不下，只能放在外面。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晚上睡觉不小心搞得枪支走火的悲剧事件了。车子的车厢经过改造之后已经被划分成了大致三块，分别用来坐人晚上睡觉，存放物资武器，以及放哨观察。 “我怎么觉得挺有成就感的？还有一种终于踏上规律生活的错觉？” 在一次检查里迪恩喃喃地说，其他几个人也是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一开始他们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想着怎么活下去，找到其他救援队什么的。不过距离灾难发生已经8天，他们基本上不再期待国家或者政府的救援。既然要靠自己活下去，当然得想办法把一切借以生存的物资还有工具弄到尽善尽美。眼下只是改装了一下车子，晚上可以睡得更舒服一些，他们都觉得很满足很高兴了。 “洗澡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杰西卡摸着自己终于没有血污的头发，幸福地说。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洗澡是在什么时候了。” 林彦的一句话让本来还略显轻松的气氛顿时又变得沉重起来，这几天他们几乎都是呆在修理厂里一步都不敢出去。由于下大雪的关系，变异者在外面活动的时间大大增加了，几乎是从下午五点过一点开始，一直持续到凌晨的六点多。而且，根据他们在外面设置的感应器收集到的数据，这三天来还是大概有十几辆车子从不远的高速路上通过。其中有不少幸存者也注意到了这间修理厂，企图过来搜索一番。但外面那些被林枫他们杀死变异者的尸体就足够吓退武器不是很充足的人了。有胆子大的想强行突破大门进来，但那铁门是要从里面开动开关才能打开的，上面根本就没有锁之类的东西存在，想要进来除非是把铁门整个炸开。显然那几个人没有强大的杀伤性武器，不甘心地在外面敲敲打打了半天，眼看天色渐晚，也只能快速离开，免得被变异者杀掉。 躲在里面的几个人只是沉默地不说话，装作没有听见外面的声响。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建议说让其他人加入了，因为他们的物资有限，对方如果只是一个人还好，但面对人数完全胜过他们的现状，谁又敢保证对方不会对他们的物资和武器起歹心呢？国家和政府都已经名存实亡，消息断绝，外界状况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在这种环境下，道德，良知，似乎都成了空谈，怎么活下去。怎么收集更多的物资，怎么才能找到安全的地方，这些东西才是随时盘踞在他们心里无时无刻都在琢磨的念头。 这几天杰米都在很努力地训练自己，练习打枪还有向迪恩请教基本格斗技巧什么的。无奈这些时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对于一个今年刚刚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还是显得有些吃力。其实所有人都很疑惑林枫居然没有拒绝杰米的加入，他们还以为她一定会看不起这种未成年人呢。不过现在他们的人手也是奇缺，有了一个人的加入，顿时觉得轻松多了。至少，杰米搬下东西打个下手还是没问题的，晚上放哨睡觉也多个人不是？ “大概就因为杰米是孩子队长才对他放心一点，如果是个大男人……早就被队长杀了吧？” 大卫曾经趁着林枫不在悄悄地这么说，其他几个人虽然没有赞同，但心里也觉得搞不好真是这样。因为林枫对男人似乎真的都很没好感，除了她弟弟之外基本上就看不到她对其他两个男人有什么好脸色。越是相处，越是觉得林枫的背景很神秘，她绝对是知道什么内幕的。还有她那种超乎常人的冷静，无论何时都能保持镇定，从不慌乱，这一切都让他们觉得林枫也许还知道些什么，只是没有说出来。 “算啦，她不想说肯定是有理由的。至少这一路上她从来没有害我们的意思。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该彼此信任一点，对吧。” 大卫和迪恩虽然老是在嘴上针锋相对，但队伍里林枫向来独来独往，林彦和杰西卡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谁也不好意思去骚扰他们，杰米更是忙着练习射击什么的，所以私底下倒是他们两个经常聊天闲谈。偶尔说到这个问题，迪恩总是这么说。无论如何，他都觉得林枫不是坏人。 “我也知道，只不过很奇怪而已。” 大卫嘟嘟囔囔地说，他身上还有半包香烟，已经成为了他的宝贝，平时都舍不得抽，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很吝啬地拿出来分迪恩半支。两个人躲在角落里一边贪婪地吸着烟，一边感叹着活下来真不容易。短短几天，他们倒是建立了一种烟民的友情。 “差不多一切都准备好了吧，我们今天该重新出发了。” 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林枫宣布说。 “一定要走吗？我觉得这里还要安全一些……” 对于未知的旅程，杰米显得有点畏缩。 “拜托，这里虽然安全，可外面聚集的怪物越来越多，而且时不时就有其他人过来敲敲打打，搞不好哪天就被弄开了。再说了，这里用来发电的柴油可没有多少了，又没有食物，留下来只能是等死。” 杰西卡毫不客气地说，她和杰米的关系最好，也许是因为年龄最相近的缘故。所以说话间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见杰米受打击的样子，迪恩咳嗽了几声，岔开了话题。 “对，就是这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大家都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而不是在外面顶着暴风雪乱跑。但是这个地方只能短暂休整，不能长期停留。我们需要补充物资，还有，想办法知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这样我们才能商量决定以后怎么办。” “嗯。”杰米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其他活着的人都在干什么，有没有建立什么幸存者基地啥的啊。” 大卫浮想联翩，但林枫很快就给他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幸存者基地，幸存者都在忙着逃跑，从废墟里挖吃的，谁有心思去建立基地？实际上，究竟还有多少人活着都不清楚。那些活着的人真的可以互相信赖把自己的物资拿出来分享吗？” “……我只是说说而已。” 说走就走，最后吃了一顿热食，把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带走，连发电机都拆了最关键的部件搬上车，至于油啊维修工具之类的更是一点没留下。看着这个生活了几天的地方，大家都有点舍不得，不知道下一次可以找到类似的地方是什么时候了。不过留下就等于等死，想要活下去就得不停前进，寻找新的契机和机会。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林枫看了下时间，早上8点17分。 关闭了几天的门缓缓打开，被改装得古里古怪的车子压过厚厚的积雪，驶向了白茫茫的远方大地。 究竟未来还有什么在等待他们，谁也不知道。 第41章 长夜（二） 在已经积上一层积雪的高速公路上又前进了一天，虽然有暖气让他们暂时免受了寒冬之苦，情况似乎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反而逐渐变得糟糕起来。 之前虽然在下雪，但只是偶尔的落几场，虽然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到难以前行的地步。但随着他们重新上路，下雪的事件也越来越长，天似乎黑的越来越早。晚上停留在公路边休息的时候也遇到了变异者的袭击，可是严寒下它们的速度大减完全不足为虑，很轻松的就被林枫他们打退了。但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没有办法笑出来。 雪再这么继续下着，车子迟早会没有办法继续前行，一旦被困住的话天寒地冻基本就和等死差不多了。 “我们的燃料已经不多了，最多只能再维持一个星期左右。食物更是短缺，省着吃也只能再吃三天。武器倒是很充足，可现在上哪去打猎？” 1月9日，他们已经离开了原本州府的范围，进入另一个州。中午吃饭的时候杰卡西面色凝重的宣布了他们目前的物资存量。迪恩抓了抓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还有似乎越下越密的雪花，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我们不能再继续赶路了，暴风雪的季节已经来了，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冬，过完冬再说。这么继续走下去，不被冻死车子也会陷在雪里走不了。” “是啊，毕竟已经不会有铲雪车出动了。” 大卫愁眉苦脸的说。 “嗯，这件事情我也仔细想过。”林枫拿出那个PDA，打开地图示意所有人都过来看，“之前路过的几个小镇我们也进去看了看，物资早就被搜刮光了。而且这种位于高速路边的城市肯定都是每个幸存者的第一对象，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了这么久，估计活下来的人已经开始冷静。他们一定也和我们一样想尽各种办法希望活下去。在那些地方过冬的可能性不大。” “那怎么办？难道继续前进去大城市？可那里虽然物资多，相比之下更不安全吧。天知道有多少变异的怪物藏在里面，而且活下来的人未必也友好热情。” 林彦摇了摇头，之前他们在几个小镇搜索的时候也找到了一些尸体，但相较于那些明显是被要死的尸体，其中也不乏有死于枪弹的家伙。究竟是为了什么活下来的人要自相残杀？答案不用细想也能明白。虽然大道理可以说的很好听，大家都是人类，应该携手共度难关什么的。但面对你快饿死了但对方有食物的情况，你会怎么做？而你如果有食物但只能够自己填报肚子，遇到一个快要饿死的陌生人，你会那么毫不犹豫的把食物分给他吗？ “真是不敢相信，这种时候还忙着自相残杀” 迪恩摇了摇头，想起在小镇里见到的尸体大多是都是老人或者女人小孩，不禁心下黯然。这种战斗力低下基本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人，在灾难爆发的时候一定是最早就被抛弃的对象吧。 林枫把他们的反映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自己的生命怎么都比别人的更珍贵的多。越是这种濒临灭绝的时候，人类的各种丑陋才会表现的淋漓尽致。共度难关之类的口号听起来是不错，可惜没有人愿意真的付诸行动。 “别去忙着哀叹别人的命运了。我们要先活下来才有机会继续思考人性和道德。” 冷漠地把话题再次带回正题，林枫把地图放大，指着上面的一个地方：“我仔细地比较了周围所有可以在两天之内到达的城市，觉得这个地方最合适。” 所有人都凑活来，杰卡西疑惑地看着那个地图：“碧绿山庄？度假旅馆？” “可这种地方不是一般都会被人先占领吗？” 大卫不解地问。 “不，之前我就在网上查询过。这家度假旅馆是在深山里面，因为地形关系，他们一向只在夏天对外开放，冬天都是关闭停业的，应为会被大雪封山。” 林枫用指甲在那个小点上点了一点。 “可、可是这样一来那里不是就没有食物了吗？” 杰米结结巴巴地问，他被饿怕了，最恐怖没有食物的日子。 “不会，因为这个地方地形很偏僻，运送东西很麻烦，所以旅馆里面有专门的大冰库，里面存放了足足可以供百来十人吃半面的食物。之前我还专门打电话询问过，他们有独立的发电系统还有蒸汽机。基本上度过冬天没有问题。” “这么说来的确是个好地方！虽然大城市里有些酒店宾馆也不错，可天知道里面还藏着多少怪物。而且那些活着的人都会跑到那些地方去避难吧？搞不好我们还要和他们打一架。” 大卫一挥拳，干劲十足地大叫：“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吧！也去去晚一点就会被其他人抢先了！” “不过也别高兴的太早，到那个地方需要一天多的时间，我们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也有可能走到一半被雪给堵在山道上，也有可能到了那里才发现早就被人占领了。” 林彦指出了各种可能性，但是被大卫不耐烦地打断了。 “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们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再继续下去也只能一个死，冒险也许还有点希冀，难道不是吗？” 经过短暂的讨论，他们一致决定就去那个度假旅馆，为了赶时间，他们晚上也不休息了，直接冒险赶路。为了避免疲劳驾驶，三个男人轮流换班开车。在风雪中艰难地行走了一天一夜，转眼间时间来到了1月6日，他们已经下了高速路，开始走山道。积雪已经有大概十几厘米的厚度，还好装甲车的底座高，一时半会到不担心会陷住，可是一步三滑，山道的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是万丈深渊，实在叫人陷阱胆颤。 “这样子恐怕没有回头路可走了，等我们上了山，路一定就被雪封死。要等到开春雪化掉才可以下山。” 杰卡西看着窗外的雪花，忧心忡忡地说。 “还好吧，现在只不过是些小雪花，真正的暴风雪还在后面。就算是我们不上山进了那些城市，没有供电供暖，找不到食物一样也是死。而且那些地方的变异怪物太多了，很难说哪里就一定安全。大雪封路的话，往好处想，怪物也一样进不来不是？” 林彦安慰地说。 “不过，那家旅馆尽管圣诞节之前就已经停业了，可是一定会留下几个员工料理吧，毕竟是一个冬天那么久的时间。不知道他们还活着没有，还是已经变成怪物了。” 迪恩若有所思，林枫扫了他一眼。 “活人和死人，如果阻碍我们进去，有什么区别吗？” “啊，啊哈哈哈哈。” 迪恩为这典型的林枫式回答发出了几声干笑。其实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可这么直接不加掩饰地说出来听在耳朵里还是叫人心里一阵不舒服，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坏人。杀怪物没有压力，可是杀同样的活人，再怎么还是觉得恶心和愧疚。 “不过一路上似乎没有看见有车子通过的迹象，大概除了我们之外还没有人到这里来。一眼般人遇到成群的怪物都会想着往开阔地跑，谁会主动跑到这种只有一条山路进出的封闭地方来等死啊。万一被变异的怪物把路堵死了，可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林彦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啊，可以看见旅馆的屋顶了！” 杰米指着前方大叫起来。 绕过一个弯道，位于不远处低谷里的度假旅馆就展现在他们面前。旅馆是仿照俄罗斯风格修建的，有着尖尖的高塔还有奇怪的屋顶。看起来占地面积还不小。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可是外面的停车场上一辆车都没有，似乎也没有看见什么被破坏的迹象，这是个好兆头，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因为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快一点，天马上就要黑了。虽然我觉得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恐怕不会有什么变异的怪物，可还是觉得有点吓人。” 迪恩催促大卫把车开快点，大卫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说的轻松，你来试试！车子随时都有可能被陷住，我已经尽量开得很快了好不好！” 雪下得密密麻麻，能见度十分低，甚至可以听见雪花打在车身上的声音。车子缓慢的行驶到距离旅馆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时，忽然猛地抖了一下，原地不动了。 “坏了！陷雪里了！”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下车去试了试，没有办法，学太大了，已经堆积到了几十厘米的厚度。人一踩下去顿时就先到小腿的位置。甚至是他们可以挖开车子周围的雪，也不可能抢到天黑之前挖出一条几百米得路来。 “不行，没时间了！” 林枫看看手表又看看渐渐暗下来的天气，果断的说。 “尽量带上武器，我们步行过去。好在离旅馆不远了。车子就锁好暂时放在这里，现在它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对于这个意见所有人并没有什么异议，纷纷往身上狂塞武器和子弹，反正车里最值钱的也就是这些东西，食物早就被他们吃完了。武装好了之后，他们锁好了车门，艰难地踩着厚厚的积雪朝着不远处的旅馆走去。 “我、我觉得好紧张。” 杰米吞了口口水，不安地说。 “别怕，最多也不过是几只变异的怪物而已。” 迪恩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他心里也很紧张。周围太安静了，而且旅馆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人在里面的样子。 林枫走的最快，已经走到了旅馆的大门前，试着推了推门，又看了下门锁，皱起了眉头。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叮咚，这就是说，我们中奖了？” 大卫端着枪吹了声口哨。 第42章 长夜（三） 试着从外面不损坏门把门打开，但那门结实无比，看似木质，砸上去隐隐有金属的声音。也是，这后面是一大片山林，冬天到了也会有野兽之类的动物出没，门窗肯定不可能做成全木的。如果用枪硬来的话大概打开还是没有问题，但这样就失去了一个很好的防御。最后他们觉得围着旅馆走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入口。 雪积得有些厚度，所以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很困难，再加上他们穿的并不是专门的靴子，被稍微打湿的感觉更是难受，立刻就感受不到脚的存在了。为了随时准备开枪战斗夜不敢戴太厚的手套，寒风一吹，手指冷得火烧一样的痛。不过就连年纪最小的杰米都没有吭声，默默地忍耐着。谁也不清楚现在旅馆里是什么情况，搞不好活着藏在里面的人正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观察。不要说是眼下这种乱七八糟的时候，就算是和平年代，看见几个全副武装打扮奇怪的人忽然出现，也不会有人真的傻到欢兴雀跃的立刻来欢迎吧。 “啊，真可恶，一楼和二楼的窗户都有铁栅栏，除非我们用工具硬撬开，根本就没办法嘛。” 围着旅馆走了一圈，发现所有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一共就六层的建筑，一楼二楼的窗户上还安了两根手指那么粗的铁条，之间的空隙连一个婴儿都塞不进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大门前，大卫不禁暴躁地踢了门一脚。 “小声点，天就要黑了，我们还不知道这附近到底有没有变异的怪物。” 迪恩谨慎地制止了他。 “就是因为天快黑了大家才暴躁，不找到方法赶紧进去，我们都会变冰棍。” 大卫冷得直哆嗦，不管不顾地挤到门前拍打了几下，拍得门“咣咣”直响：“喂，不管里面是妖怪还是人类，听见了就哼一声，要杀还是要欢迎都赶紧滚出来，我们时间很宝贵，没工夫和你们磨叽！” 没有声音，只有寒风吹过的呜呜呼啸，除了林枫之外的几个人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气，大卫是不是被冷糊涂开始发傻了。人类就算了，怪物怎么可能还会给你开门“妈的！” 大卫无视那些视线，气恼地在门上狠踢，像是在发泄什么不满和怨恨：“给我开门！妈的！这见鬼的世界，还要不要人活了！我们辛辛苦苦爬上了不是为了站在门口喝风的！” “大卫，别这样，先冷静一下，我们――” 林彦见林枫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其实心中气恼的人也不是大卫一个，只不过没有像他一样表现出了，急忙出言劝慰，正想说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时候，忽然从大门里面传来了十分响亮的撞击声。那动静可比大卫踢的几下厉害多了，连门都在微微颤抖。 几个人顿时都变了脸色，警惕地向后退开好远，交换了一下眼神，林彦咽了口口水，还想说点什么，门又是剧烈一抖，接着便开始“啪啪啪”响个不停。由于力道太大，连门最上端都在抖动，积雪簇簇而下。根据目测推断，这大门至少也有几公分厚，人类的力量是不可能把它摇晃到这种地步的。林枫二话不说，早就已经端起了枪，枪口对准门板。 “怪物？” 杰西卡紧张问了一句，杰米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变异者接近，尽管想极力表现出自己勇敢的一面，还是脸色煞白，情不自禁地忘迪恩身后站。他早就看出来了，队伍里战斗力最强的就是林枫和迪恩。可林枫给他的感觉太可怕，还是迪恩比较和蔼一些。 门咔嚓咔嚓地一直响着，但几分钟过去了，并没有什么怪物破门而出，周围也没有出现什么异状。那个撞门的东西就像是钟摆一样不知疲倦地反复动作，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动作了。几个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不知所措了。 “怎么办？等它撞出来还是我们杀进去？” 对于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迪恩很冷静地问林枫。 “撞不出来的，它要是能出来早就出来了。要是把门打坏，我们到这里来的意义基本就失去了一半。” 林枫摇了摇头，后退几步，看了看旅馆的楼上，视线落在三楼的露天晒台上面，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看，那里的晒台没有铁栅栏，我们可以从那里爬进去。” “爬进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杰米低声地问。 “在危险也没有天黑了我们还在雪地里呆着危险。不用都进去，我先爬上去看看情况，要是没有什么异状的话你们再跟着上来。或者你们不上来也可以，我直接下来开门就是了。估计里面就算有变异的怪物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林枫说干就干，身上穿得太多不方便，她摘掉了手套和帽子，又脱掉了厚厚的羽绒外套丢给林彦。寒风吹得她全身针扎一样的痛，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正当她想抓住排水管爬上去的时候，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她惊讶地看见迪恩抢先挡在了她的前面，还伸手把系在她腰上的绳子给拿走了。 “虽然不是看不起女人，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男人去办比较好。” 迪恩脱下手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双女人的长丝袜一圈一圈地缠在手上。 “还有，别赤手去抓这种冻了很久的水管，会粘掉你一层皮。” 说完之后他就把原本背在肩上的枪往后一移，敏捷地抓住水管顺着墙壁上凸出的雕刻物慢慢往上爬。林枫表情复杂地看着他逐渐上升的后背，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杰西卡看向迪恩的眼神立刻就多了几分崇敬的色彩。无论何时勇敢又绅士的男人总是讨女人喜欢的，更别说迪恩金发蓝眼称得上是个帅哥。而站在一边的大卫和林彦有点汗颜，觉得同为男人，硬是被迪恩比了一截下去。可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这种很帅的事情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所以还是别去怪迪恩抢风头了吧。 旅馆的建筑物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再加上有风雪的原因，到处都湿滑无比。迪恩的身手无疑是很不错的，看得出来他接受过专门的训练，十分稳当，沿着墙壁上不到几公分的凸出墙体慢慢地移动。不过下面看着的人还是手心里为了捏了一把冷汗――这可不是在拍电影还系着保险神，三楼的高度摔下来夜足够呛。直到看见迪恩顺利地挪动到三楼，抓住晒台的栏杆翻了进去，包括林枫在内，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最多也只能松一半而已，因为里面是什么情况谁也无法预料。林彦喃喃地说着旅馆里留着的人应该不多，就算有变异的怪物也不至于太危险。不过谁都知道这只是说出来自己安慰自己的话而已。室内的温度一定没有外面那么低，变异的怪物即便是受到天气影响速度大减，在室内一旦正面遇上来不及开枪那也只有死路一条。林枫不想迪恩这么冤枉的死掉，这个男人的身手比她想象中好得多，见他好像准备通过落地玻璃门进到室内，急忙打着手势示意他把绳子放下来，自己也一起上去，两个人在一起战斗力会比较大。 但是迪恩没有理她，而是自顾自地贴近玻璃门，那上面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迪恩用衣袖擦了擦，把脸贴近仔细地观察着室内。好一阵他才回到晒台边上，对着下面一边打手势一边说话。 “里面走廊有被弄乱的痕迹，但是没有看见尸体，也没有血。看起来的确是留在里面的人变成怪物了，可是应该不多。” “啊，你们听，撞门的声音停了。” 杰西卡忽然说了一句，果然，之前一直咣咣响的门忽然安静了，就像是那个撞门的家伙死心了一样。林枫只觉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朝着上面大叫：“迪恩，小心！那家伙上来了！” “什――” 迪恩正靠在栏杆处，一半身体都探出了晒台。因为在三楼风声又很大，他完全没有听见下面的撞击声何时停止。见林枫大叫着端起枪往前冲，本能地“啊？”了一声。但就在下一刻，几乎就在林枫话音未落的同时，晒台的玻璃门从里面被撞开。原本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玻璃，连零下几十度都冻不裂，一样也被可怕的怪力撞开。迪恩只闻到一阵腥风扑鼻而来，眼前一花，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撞得往后一仰，差点掉了下去。但一双烂得没有多少好皮的手狠狠抓住了他的肩膀，紧接着他的脖子一阵剧痛，被那个窜出来的变异怪物咬住了。 “呀啊啊啊啊！” 杰西卡和杰米见到这可怕的一幕不禁发出了失声尖叫。迪恩被一个变异者给抓住了，很快就被掀翻在地，他们看不到上面的情景，只能听见不时响起的激烈打斗声还有玻璃碎掉的声音。 “迪恩！” 大卫平时老和他斗嘴，但两个人的交情早就结下了，见到这种情况急得双眼喷火，想也不想地就朝着大门开了一枪，想把门锁打坏冲进去救人。但才打了一枪就被林枫按住了手。大卫急了，反手一拳打在林枫肩膀上。 “现在你还想着不能把门打坏吗！迪恩是代替你上去的！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让开。” 林枫也不理睬他，直接把他往后一推，用自己那把大口径的枪抵在了门锁上。 “你的枪打不断，我的可以。” 第43章 长夜（四） 林枫的枪果然厉害得多，对准门缝砰砰两声，很快就把钢板打弯了一点，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锁。林枫把枪管硬塞进去，又随便开了几枪，感觉门往后一晃，当下飞起一脚踢在上面，虽然门还是没开，但明显开了一点。 “快一起把门撞开！” 大卫叫着已经撞了上去，林彦和杰米他们也跟着上来帮着一起撞门，经过好几下之后，门终于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碰的一下打开了一半。原来里面不止用锁锁死了，还在门把手上缠着很粗的铁链。大卫和林枫首先挤了进去，林彦几个人紧随其后。 “上三楼！彦，断后，保持警惕！” 林枫大叫，林彦不用她说已经端好枪警戒地背对着他们倒退上楼，答应着知道了。 旅馆里面装修得很不错，和外表一样，带着一股异国情调，浅灰色的地毯，浅蓝色的墙壁，到处都装饰着很漂亮的油画和雕像。很可惜，这一切现在只留下了残缺不齐的外表，大多数物品家具都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旅馆虽然只有几层楼还是有电梯，不过现在里面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有电，电梯上方的指示灯也是暗的。几个人没有浪费时间，直接顺着一楼大厅正中的螺旋楼梯往上跑。 尽管全力冲刺，林枫还是留心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尽管里面被弄得和废墟差不多，不过却没有看见尸体和血迹，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糕。而且现在天基本已经黑下来了，他们弄出那么大的声响却没有看见有扑出来的变异者，大概这里的变异怪物就一两只，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从大厅到三楼并不是多么漫长的距离，很快几个人就已经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三楼的露台边，杰西卡的眼神最好，一眼就看见了还在阳台上扭打翻滚的两个人体，嘶哑着声音大叫：“在那边！” 大卫想也不想地就想冲过去开枪，可是迪恩和那个变异者缠得太紧了，又不停地滚来滚去，他急得双手直抖却不敢随便开枪，生怕怪物没打到反而误伤了迪恩。 “伙计，坚持住，我们来了！” 林彦看见一边的墙壁上挂着消防斧，用手肘撞碎了外面的玻璃，把斧头取了出来，和林枫两个人踹开阳台上碎了一大半的玻璃落地门，见那个变异者还死死抱住迪恩，口中嗬嗬乱叫，想要咬上迪恩的脖子。迪恩满脸都是血，身上也鲜血淋漓，但还是用两只手撑住怪物的头努力不让它靠近自己。林彦抡起斧头，一下就砍在怪物的腿上，顿时，那怪物直起身，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嘴里黑色的液体乱喷。林枫等的就是这一刻，立马一枪打在怪物的额头上，在它动作停止的一瞬间，迪恩双腿发力将它蹬了出去，马上就被大卫抓住肩膀拖了过去。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去死吧！” 林彦咬牙切齿地来了句国骂，抡起了手臂斧头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像砍西瓜一样把怪物的半个头切了下来，头盖骨还在堆满了积雪的阳台上打着转滑了很远，正好滑到杰米脚下，他惊叫着踢开，一副要呕吐的模样。 “操操操，去死，去死，去死！” 像是憋闷在心里的怒气和恐惧忽然爆发出来，林彦一下又一下地砍在那只还在不停抽搐抖动的怪物身上，被溅得一身都是黑血的黏液似乎都不放在心上。 “我叫你吃人，我叫你爆了头还不死，我叫你满世界乱跑追着我们不放，看最后谁死！” “本，别砍了，好恶心。” 杰西卡不愿意被溅到那些恶心的液体，躲得远远的，担心地对着林彦叫道。林枫懒得去管林彦，他要喜欢砍发泄一下，随便他好了。发泄出来也好，一路上他们被那些变异怪物追得狼狈不堪，沿途又到处都是尸体，最开始的恐惧早就没有了，变成了极端的愤怒。当初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半蹲在地上，仔细检查迪恩的伤势，见他全身是血，还真担心被咬断了脖子。现在队伍里可以战斗的人太少了，迪恩死掉的话以后也挺不方便。 “嘿，嘿，伙计，你够英勇啊，孤身和怪物打斗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被咬死。” 大卫手忙脚乱地翻出酒精和纱布，想要给迪恩查看伤口。迪恩脸色惨白但神志却很清醒，听到大卫的话还勉强笑了一笑。 “脖子上有伤口，不过不深，关键是胸口的抓痕，在靠左一点你就玩儿完了。”林枫用刀子划开了迪恩胸口的衣服，检查了一番，还到处摸了又摸确定没有什么骨头断裂。要是肋骨断了扎穿内脏，眼下没有医生也没有手术条件，迪恩基本上就死定了。 “咳咳，咳咳，那家伙，大概是一直被关在里面，咳咳，出不去，咳咳。”迪恩费劲儿地说，“感觉力气小了很多，难道是、是被饿得没力气了……” “不想死的话就闭嘴少说几句。” 林枫用纱布紧紧地扎住迪恩脖子上的伤，免得一直流血，回头对着已经砍累了正在喘气的林彦叫道：“快过来帮忙，把他弄进去。” 几个人小心的把迪恩抬起来，外面太冷，迪恩大失血迟早会被冻死。杰米还算机灵，早就用枪和刀子硬撬开了一件客房的门。尽管外面的大厅和走廊都被弄得一团糟，但客房因为是锁好的，里面倒是没有被破坏。他们把迪恩放在床上，用被子包住。林枫转了一圈，发现没有电，不过大概是因为旅馆的工作人员早就做好了准备，水倒是有，水管也没有被冻住，松了口气。 “这里应该有发电机，杰西卡，你和杰米就在这里照看好迪恩，用酒精给他消毒，重新把伤口包扎一下。彦，还有大卫，我们一起去地下室的机房，看看发电机。顺便检查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怪物。” “遵命！” 见迪恩的伤势不至于毙命，大卫显然心情比较好了。在一起相处了那么就，几个人之间早就有了一份同患难的感情，没有谁愿意看见迪恩死掉。 嘱咐杰西卡用防盗的锁链把门从里面锁好，三个人不敢耽误时间，匆忙下了楼。要是发电机无法运转的话，他们连今晚上都熬不过去，气温已经下降到很可怕的地步了。林枫认为变异怪物在客房里的可能性比较小，于是三个人着重检查走廊和一个个活动室以及大厅和餐厅。走到一楼的时候他们勉强找来一根备用的锁链把门又重新关上，还拖来了大厅里的沙发和柜子把门堵住。车子只好暂时不去管它，等到明天天亮再说了。 通往厨房和冷冻库的大门从外面被锁住了，林枫阻止了大卫打坏锁进去检查的行为。既然门是从外面锁住又没有被严重破坏的迹象，说明里面还算正常。眼下的首要任务就是去检查发电机。三个人打着手电谨慎地从楼梯下到黑漆漆的地下室。说是地下室，其实算是一条专门的走廊，里面分布着机房，监控室，还有配电室之类的房间。几个人小心的前进，生怕会有怪物忽然从看不见的角落里蹦出来。终于，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上面挂着“闲人免进”牌子的机房。门上的锁当然不会成为阻碍前进的理由，几下就被他们给弄坏了。进去之后发现这里的发电机组也是烧油的，进过仔细检查，机组还是好的，就是油被烧光了而已。经过一番折腾，他们又在另一个仓库样的房间里找到了很多很多的油。也是，毕竟这个旅馆冬天一直都有员工住着维护，需要多存一点燃料才行。 大卫和林彦哼哧哼哧地把燃料桶更管了，检查了一个各个部件后，林枫打开了控制杆。机器微微抖了一下，开始发出轰鸣声，运转起来。默默地等待了几分钟后，房间里的电灯忽然毫无预兆的亮了。 “呀呼！太棒了！” 大卫欢呼一声，以一种咏叹调的调子唱了起来。 “啊，电啊，你这文明的象征！叫人心中暖洋洋，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行了，大卫，别唱了。” 被他不着调的歌声唱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林彦搓着手臂没好气地说。 “去检查一下，我们要节约，除了必要的几个地方，其他地方的灯和仪器都关掉，暖气也只用开我们呆的那个房间就行。” 林枫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走出了房间，大卫翻了个白眼，抱怨着他们没有艺术细胞，扛着枪跟在后面。 几个人再次全面的检查了一遍整个旅馆，确定暂时没有看见其他变异怪物的迹象。这才去了厨房和冷藏室。也许是因为外面的门够结实，里面的器械设备都没有被破坏。费劲儿地打开冷藏库的大门，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蔬菜叫林枫看得也双眼发绿。要不是被呵斥了的话，也许大卫就会抱着那火腿舍不得走了。 “晚上可以吃大餐了！哦也！生活真美好！” 检查了厨房使用的是类似液化气之类的燃料，而且还可以使用，大卫几乎都要哭着跪谢上帝的仁慈了。林彦也是不断地咽口水，一副馋样。 三个人不敢耽误太久，再次确定门锁好了之后就急急忙忙地回了三楼，一路上关掉了所有的灯。外面早就黑透了，在现在这种背景下搞得灯火辉煌无异于找死。三楼的露台玻璃被打坏了一个大洞，最后还是林彦拖来一个装饰柜子暂时把洞给堵住，免得风雪灌进来。 三个人这一圈巡查就用掉了快两个小时，回到三楼客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一进门就感到一股暖意，是杰西卡见有电了便打开了供暖设备，不过她还是谨慎地关掉了所有的大灯，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床头灯。澄黄色的灯光映照在屋里的家具上，倒显得有几分温馨。 “迪恩怎么样？” “还好，我们找到了急救箱，给他吃了几片抗生素，又用酒精和纱布重新包扎了伤口，他已经睡了，有点发烧，不过还好。” 杰西卡的脸色不太好，怯生生地对林枫说：“我好像听见，走廊的那一边有敲击的声音，好像是谁在拼命打门……” “嗯，什么？” 林枫吃了一惊，杰米也凑上来小声说：“对，我也听见了。我们想出去查看一下，可是不敢一个人，又不能丢下迪恩不管，只好等你们回来。”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从走廊的另一边果然传来了带着回响的砰砰拍打声，一下又一下，仿佛敲打在屋子里每个人的心上，显得那么毛骨悚然。 第44章 长夜（五） “你们听，又来了！” 砰砰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如果是平时，大概只会引起一片骂娘之声，抗议在这种时间里弄出噪音没有公德心。然而放在眼下的环境里，对于房间里的几个人来说，无异于催命的钟声。杰西卡的脸越来越苍白，连拿着枪的手都在不停颤抖。这也不能怪她，经过长时间的艰难跋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暂时栖身的地方，一上来就遇到了各种可怕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了。没想到还有危险，心理上的那种焦躁和绝望，顿时被放大了很多倍。杰西卡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普通大学生，失去了家人，又经历了那么多难以想象的遭遇，承受力早就到了极限。平时她都强忍着不表现出来，生怕其他人认为她是累赘，但此刻终于崩溃了。一把甩掉枪，双手掩面地跪坐在地摊上，小声地抽泣。 “哦，上帝，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受够了，我不想再整天担惊受怕，到底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什么地方没有那些见鬼的怪物！” “杰西卡，坚强一点，别这样啊，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保护你的。” 林彦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劝慰，杰西卡抓住他的手臂，把脸埋在他的胸膛肩膀不住抽动，无声地哭泣着。林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暗自叹了口气。随后她再次拿起枪，检查了子弹，又抽出一直藏在长靴里的军用匕首，扭头对其他几个人说：“我去看看。” “姐，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 林彦不愿意看见她孤身冒险，急忙放开杰西卡想站起来，不料杰西卡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不，本，别离开我，我害怕，求求你，和我在一起。” “嘿，小妞，我说你烦不烦，这种时候唧唧歪歪的搞什么飞机。抓住他不放就安全了？拜托，不去把那个啪啪撞门的老兄干掉，就等着晚上它摸进来把我们都干掉好了！” 大卫见不惯杰西卡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他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杰西卡，什么东西，一样都是女人，看看人家林，再看看她，妈的简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平时除了缩在车里或者做做饭，也没见杰西卡做点有建设性的工作。虽然他也清楚不能指望女人们一个个都像林那样强悍得比男人还可怕，可好歹关键时刻也别拖后腿吧！ 杰西卡也不回答，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端枪站在门口的林枫。她很清楚，要不是因为林彦的关系，她一定早就被林枫给甩掉了。不，搞不好她嫌弃自己拖累很久，巴不得找个机会丢掉自己，只不过她一直死死跟在林彦后面，找不到机会下手而已。这种可怕的末世，自己一个人，没有战斗能力，更没有求生的能力，离开了他们只能死。所以杰西卡总是小心翼翼地观察林枫的脸色，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然而，她的极限也就是看见怪物不要尖叫不要吓得两腿发软，或者躲得远远地胡乱开几枪。要她正面对着那些恐惧的怪物搏斗厮杀，她真的没有那种勇气。 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可以得罪林枫，想要活下去必须要忍耐，然而她的精神在双重的压力之下早就不堪重负。抓住林彦，因为林彦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察觉林彦要挣开她的手，杰西卡死死拖住不愿放开。而大卫的话更是犹如火上浇油。杰西卡压抑已久的那股积怨终于“呼啦”一下爆发了。抬起头环顾四周，她觉得每个人都在嘲笑她，每个人都觉得她是废物，恨不得立刻将她丢出去送死。 “我就是害怕啊！我就是害怕怎么样！你们难道不害怕吗，那都是怪物，怪物！而且越来越多，到处都是，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世界早就完蛋了，早就被它们占领了！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迟早有一天不是被它们撕成碎片就是一变成它们中的一员！你们都是英雄不害怕，我害怕，我害怕！” 杰西卡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脸上被泪水还有鼻涕弄得惨不忍睹，林彦没想到她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平时看她都很正常很坚强的，当下愣住了。杰米年纪还小，没见过女人这种样子，觉得简直比怪物还可怕，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陷入癫狂状态的杰西卡扑上来咬人。迪恩睡在床上动弹不得，大卫骂骂咧咧但总不能上去打女人。就在这个时候，林枫上前一步，一个手刀敲在杰西卡脖子上，看她摇晃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毯上。 “别碰她，就让她这么睡着。” 林彦想上去抱起她，被林枫话语中的冷凝给吓住了，手收了回来。 “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告诉她，再有下一次，我就把她从屋子里丢出去。大叫大嚷的，害怕怪物听不见吗。” 丢下这句话，林枫示意林彦不要跟来，就呆在屋子里，然后和大卫一起出去了。杰米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林枫的声音，比死神还冷漠地响起。 “愣在那干嘛，过来。” “我、我也要去吗？” 杰米艰难地咽着口水，惊恐地问。 林枫的表情，似乎在说不过来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从三楼丢出去。杰米不敢违背，小跑步地背上枪过去了。大卫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嘿嘿笑着说：“小子，不要埋怨我们征用童工，是个男人就别露出这种娘们样。” “嗯，是，我知道了。” 想起刚才杰西卡的样子，杰米挺了挺胸口，不断告诉自己，他已经十五岁，是个男子汉了，不能被人看不起。他要证明，他可以战斗，他……一定要活下去！ 于是，最后是林枫，大卫，还有杰米三个人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黑漆漆的走廊。 出来之后那撞击门板的声音更加清楚了，距离他们所在的房间不超过三十米。这家旅馆的三楼都是客房，走廊呈回字形，辨明那声音是从右边传来，林枫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她想得很清楚，如果真是变异的怪物，不把它消灭，他们就别想在这里安然过冬。虽然现在已经天黑了，不过根据之前迪恩和那只破窗而出怪物搏斗的情形来看，这里的变异者应该都是原本旅馆的工作人员。因为被锁在旅馆里出不去又找不到可以食用的人类鲜血，战斗力大打折扣。没错，即便是怪物，它们长久不吃人血的话一样会衰弱的。在上一次的经历里，林枫就看见过其他人类把抓到的变异怪物关起来活活饿成干尸的情景。再加上他们好歹有三个人，各自都有武器，大不了连着门板一起轰掉。 至于杰米，林枫是故意带着他一起的。杰西卡一番大闹让她很厌烦，可碍于林彦她不能丢掉她。杰米可不是谁的女朋友男朋友，要是一会儿他的表现不尽人意，林枫就不想浪费粮食再养出一个只知道吃和哭的废物。 走廊里被破坏得很厉害，墙壁上的壁纸大多都被撕了下来，一条一条地挂着，还在微微抖动。到处都是被弄坏的家具和摆设。连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也有不少被拉扯下来摔在地上变得粉碎，几个人的靴子踩过那些玻璃碎片，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在黑暗的走廊里显得那么可怕。 “砰――砰――砰” 转过拐角，拍打门板的声音变得更大，还很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规律地撞着。三个人都很清楚地听见，或者说是看见，不远处门牌号是307的客房门板在微微地抖动着。 “怎么办，直接冲进去还是就在外面拿枪轰？” 明知旅馆客房隔音效果不错，再加上此刻门板啪啪响着，大卫还是压低声音问林枫。林枫看了一阵那扇门，挺结实的，难怪被撞了那么久还是没被撞开，扭头对着杰米说：“你去，把门锁打烂。” 杰米本来就白的脸这下子变得更苍白，结巴着说：“可、可是这样一来，里面的东西不就冲、冲冲出来――” “我和大卫就在后面，你记住，只要把锁打坏到要掉不掉就行了，锁一坏立刻朝着一边躲开，我和大卫就会在怪物冲出来的时候把它打成蜂窝。” 林枫扬了扬手上的枪，冷静地说。 杰米真想大叫你说得到很容易，我又不是动作明星更不是练过功夫的东方人，你觉得很简单的事情对我而言就和送死一样。可是在林枫冷冰冰的注视下，杰米的嘴张合了几次，竟然没办法说出来。这时大卫又插了一句话：“哎呀，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是男人还是小姑娘啊？” 杰米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爸爸惨死的样子又出现在了眼前。他想起了自己发誓要活下去，以及杀光所有怪物为爸爸报仇的决心，狠狠一咬牙：“我没怕！”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杰米转身就对着门锁来了一枪。旅馆客房的门能有多么严密的防范，门锁也不过是一般的锁罢了。被杰米一枪上去，门立刻就豁开了一条缝。 “闪开！” 不用林枫叫杰米早就跑到一边去了，林枫和大卫看也不看，举着枪就是一阵乱射。那扇门马上就被打得到处都是窟窿眼。 “不要，不要开枪！” 从房间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尖叫，可是已经太晚了，门板轰的一声倒下，趴在上面的是一个穿着旅馆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但全身都是血，被林枫他们杀死了。 “哦，上帝啊！你们杀了他！” 从里面冲出来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女人，趴在那个男人身上痛哭起来。大卫茫然地抓抓头，看着林枫，眼神无疑是在说：怎么办？ 第45章 长夜（六） 原以为是躲在房间里的怪物，没想到最后冲出来的却是两个人类。看那女人已经面有菜色，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东西，颧骨都突出来。而且她哭叫的声音虽然很悲痛，比起蚊子哼哼也大不了多少，不知道在里面被反锁了多久，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她趴在那个男人身上痛哭不已，林枫还有大卫站在一边，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林枫倒是想说谁叫你不说话害我们以为是怪物，但见那女人好像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样子，她再冷漠也不好开口，朝着杰米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快去把那个女人扶起来。谁知杰米还没有动，那个女人就眼睛一翻，无声无息地晕过去了。 “真倒霉，这叫什么事情啊。” 大卫骂骂咧咧地把女人翻过来，又把那男人的尸体踢开，免得不断渗出的血弄脏走廊，扭头问林枫：“这妞怎么办？我们好像无意中杀人了。为了防止她报复，干脆直接杀人灭口怎么样？” 其实大卫只是在开玩笑，林枫也没当真，伸头去看了下房间内部，里面弄得一团糟，还蔓延着一股不知道什么味道的臭气。林枫皱着眉头看了看，保守估计这两个人在里面至少呆了不下一周，否则不会弄得这么脏。再回头看看已经整个倒下来的门板，内侧上还能看见不少被砸坏的痕迹。恐怕这两个人也想了不少办法想要逃出来。可是这些客房的门和下面的旅馆大门一样，为了安全，全部都是外面木质里面实心铁板一块，想要用椅子凳子砸开，完全不可能。 “真、真的要杀了她吗！可她不是怪物啊！” 杰米才加入不久，不了解他们的脾气，见大卫一脸凶相立刻信以为真，结巴着问。被大卫一拳打在头上。 “白痴！我是开玩笑！现在女人多宝贵，老子已经很久没有沾过……” 大卫说到一半忽然看见林枫从屋子里出来，立马闭口不言，看着天花板吹小调。林枫已经听见他的话了，不过男人就是这样，她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示意大卫把尸体收拾干净处理掉，然后自己一把扛起那个女人走了。 其实那个女人比林枫高上一大截，所以即便是被扛着两只脚也拖在地上，杰米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最后选择和林枫一起走了，剩下大卫站在原地翻白眼。 “怎么每次都要我做这种擦屁股的事情！” 回到走廊另一边的房间，杰西卡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正在用急救箱里的酒精给迪恩擦身体，以免他发烧。林彦守在门边以防不测。听到外面有枪声传来他们都很紧张，以为遇到怪物了。谁知林枫最后摇摇晃晃地拖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回来，顿时都傻眼了。 “姐，怎么回事？” 林枫毫不温柔地把那个女人丢在地上，还翻出随身带着的绳子把她结结实实捆起来，最后怕她冻死，从床上抓了一床毯子丢在她身上。 “不认识的倒霉家伙。杰西卡，你包里带着罐头汤吧，给她灌点，我还有事情要问她。” 可怜的大卫辛苦收拾了尸体回来，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不满地小声抱怨。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总有那种需要的嘛。可是队伍里的两个女人，一个冷冰冰的比施瓦辛格更吓人，在她面前完全无法激起那种遐想。而另一个已经有主了，每天跟屁虫一样缠着本不放，大卫想过过嘴瘾玩笑几句都不行。一看门立刻就听见有人正在破口大骂。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可以随便乱开枪杀人！我要报警，我要――” “啪。” 清脆的一声，林枫成功地用一巴掌换来了那个女人的收声。她下手完全没有留情，用力很大，直接把那个女人的鼻血都打了出来。恐怕那个女人被扇得头晕眼花，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给你吃得太多了，有力气骂人，不回答我的问题。” 林枫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被血弄脏的脸。 “最后问一遍，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没有其他活着的人。” 女人的双手双脚都被困得结结实实，被迫抬起头，她盯着林枫的眼神又惊又怒，还有无比的恐惧。被打了一耳光她不敢再骂了，哆嗦着嘴唇说：“你们……你们难道不是救援队吗？为什么又是杀人又是打人，就不怕回去之后我去告你们――” “噗哈哈哈哈哈。你在搞笑啊小妞！告、告我们！啊哈哈哈哈哈。” 大卫抱着肚子笑了起来，林彦和杰西卡虽然没有笑，可也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尽管不知道旅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这位女士显然不知道，还扬言要去告他们。她是在装傻呢还是真傻。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林枫没有笑，一字一顿地说。那个女人迫于她的威逼，不得不开了口。 “我叫雪莉·科林，是这家旅馆的员工。和其他三个人一起负责这个冬天旅馆的维护。我记得大概是在12月30号的时候吧，看见天上有陨石掉下来。当时我们也没有很在意，只是很快就发现电话和收音机都没有信号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就有一个员工下山去打听，谁知他一去就没有回来，我们等了好几天，觉得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旅馆不能没有人，再加上那个人开走了唯一的车子，我们都不敢冒险下山去。最后决定等几天，要是一直没有信号，就一起下山去。” 说到这里，雪莉虚弱地喘了几口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饥渴地看向桌子上剩下一半的罐头汤。林枫皱了皱眉，但还是示意杰西卡把剩下的汤喂给她。雪莉贪婪地喝着，好几次都被呛到，之后还不顾形象地用舌头把罐头底部舔得干干净净。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林彦看着她可怜又狼狈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六天了，我六天都没有吃东西。要不是卫生间里马桶蓄水箱里有水，大概早就渴死了。” 雪莉的脸扭曲起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自嘲地说。 “我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去喝马桶里的水。” “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林枫不为所动，板着脸逼问。 吃了东西，再加上屋子里很温暖，雪莉惨白的脸上稍微有了一点血色，她又舔了下嘴唇，看来已经知道眼前这些人恐怕不是什么救援队，态度也变得很温顺。 “我记得，是1月3号的时候，留在旅馆负责做法的安德鲁忽然变得很不对劲，先是发烧，我和凯文，就是被你们杀掉的那个人，他是司机。我们以为安德鲁是生病了，喂他吃了药也没有很在意。但慢慢的他就越来越奇怪，开始呕吐，抽搐，最后身上的皮肤一块一块地往下掉……凯文想按住他，免得他挣扎太厉害从床上掉下去，谁知他忽然张开嘴，狠狠咬了凯文一口……” 雪莉的身体开始发抖，像是回忆起了那可怕的一幕。 “那时候，他已经不是人类了！我用花瓶砸破了他的头，可是他没事，还直接冲着我和凯文扑过来。我们没办法打过他，被迫朝着三楼的客房逃跑，最后躲进了一个套间。安德鲁在外面撞了好久的门，我们死死抵住。可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安德鲁竟然从外面把门反锁了，现在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然后呢？” 雪莉苦笑了一下，说了太多话，她又开始虚弱地喘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和凯文被困在里面，想尽了各种方法想要逃出去。可门太结实了，根本砸不开。窗户上又有铁栅栏。安德鲁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白天倒是没什么动静，可一到天黑它就会在走廊外面游荡，还来砸门。这种时候除了躲在最里面的房间祈祷，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然后你们就一直躲在房间里？” 林枫怀疑地问。 “是啊，没办法出去。最开始几天还有电和暖气，可是后来就没有电了。我们在里面冷得要命。再加上从前天开始下雪，我们都绝望认为死定了。结果在刚才听到外面隐约有声音，好像是有人进来了。可我们都已经没有力气大喊，只好用东西砸门，希望可以引起注意，结果……” 说到这里，雪莉的脸上又出现了几分怨恨的表情，不过她立刻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林枫稍微想了一下，雪莉应该没有说谎，从她对于变异还有眼下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都一无所知就知道。如果没有他们冒险到这个旅馆来碰运气，恐怕她最后也只有在房间里活活冷死饿死的命。 这种时候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所以林枫对于不小心误杀了一个人类也没有多大感觉。只是这个雪莉该怎么办？女人就是麻烦，林枫已经不想再弄进这种拖后腿的生物了――尽管她自己也是女性，但她却十分不喜欢女人。不管是力量或者战斗的能力，女人和男人都有决定性的先天性差异。有一个杰西卡她就够烦了。 不过，他们肯定要在这家旅馆过冬了，雪莉是旅馆的员工，恐怕有些事情只有问她才可以。 林枫看着雪莉，一瞬间脑海里转过了很多想法。最后她什么也没有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为了节约电，大家都睡一个屋子好了。这里是套间，床完全够了。对了，还有迪恩，我们还是和往常一样轮流守夜，顺便照看一下他，免得他死掉。” “可以解开我吗？” 雪莉低声地问，她完全糊涂了，最开始她想当然的以为这些人是从山下来的救援队。可是相处久了一点之后她对于这个认知发生了严重的怀疑。至少，光看外表这几个人和救援队就完全拉不上关系。再加上里面有男有女，甚至还有未成年人。看看他们身上挂满的武器枪支，还有奇怪的穿着打扮，好像是没有选择，找到什么穿什么。她清楚的看见那个冷冰冰的女人衣袖上还沾着血迹。 与其说是救援队，他们更像是逃亡的强盗。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雪莉忽然觉得恐惧起来，之前被困住的时候她一直都想着有人来救自己，只要出去就好了。可眼下的现实好像完全推翻了她的想法。 “啊，快十二点了。睡觉睡觉。” 大卫也不脱鞋子，扯了床毯子就倒在了沙发上。林彦和杰西卡一起走了，杰米是第一个守夜的，苦着脸坐在迪恩旁边。林枫自顾自地进了另一个房间。雪莉茫然地看着这些人，为什么他们就像是没有看见自己存在一样。 “喂，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闭嘴！” 林枫探出头来，把一只脱下的鞋朝着雪莉丢过去，砸中了她的脸。 “敢发出声音的话就杀了你。” 第46章 寒冬（一） 也许这是自从灾难发生以来，所有人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不用再担心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血红怪物会忽然冲出来袭击，也没有刺骨冷凉的寒气让人冻得直哆嗦，身下不再是硬邦邦的塑料板子，身上也不是那些许久没洗过散发着脏得要命恶臭的被子。 在温暖的房间里，睡着床和沙发，还可以盖干净的被子，良好的隔音效果让他们听不见外面呼啸的寒风，除了轮流起来守夜和照顾迪恩的人，其他人包括林枫在内，都睡得很熟很沉。他们是真的累坏了。 最后负责守夜的人本该是林彦，可是早上8点左右天虽然还有点阴暗，可是已经亮了，他累了一天，觉得根本没睡够，心想既然天亮了暂时就不会有变异怪物的危险。而眼下又是暴风雪的天气，已经没有办法再驾车上山，所以就斜靠着迪恩的床边睡着了。林枫很早就醒了，她起来后见林彦歪着身子还在打呼噜，叹了口气，伸手在他凌乱的头发上揉了一揉，将自己的那床毯子给他披上，又去看了看迪恩，他也在睡觉，幸好没有发烧，松了口气。 这一觉一直睡到1月11号的上午9九点多，最后是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不满地发出了抗议，横七竖八在沙发和地毯上睡成一堆的人们才揉着眼睛爬起来。昨天他们还是中午吃了点东西，后来就水米未进。现在真是觉得饿到可以吃下一头牛。大卫绘声绘色地向杰西卡还有杰米描述着在冷藏库里看见的食物，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林彦也醒了过来，揉揉因为睡姿不正酸痛不已的脖子，看见林枫坐在一边的餐桌前不知在什么上写写画画，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嘿嘿地干笑了几声。 “姐，你该一脚踢醒我才是嘛。” “算了，说这些干什么，你也累了，下次别这样就是了。” 林枫头也不抬地回答，林彦看着她消瘦的脸颊还有并不算魁梧的身体，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眼睛有点模糊，鼻子也酸酸的，几步走上去俯身抱住了她的肩膀。 “姐，抱歉，都是我没用。……可是我一定会努力保护你的。” 林枫无言地在他手上拍了一拍，胸腔里那颗以为早就冷透了不会再有任何感觉的心脏，忽然又有了跳动的感觉。 ――那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想要活下去的理由。 神啊，不管怎么样，都感谢你给予了第二次机会，她的弟弟，她的亲人，她一定要保护他直到最后，即便是自己死了，也一定要让他活下去。 林枫紧紧抓住了林彦的手臂。 “嘿，嘿，看，这是什么？大清早的就上演家庭亲情戏码吗？” 大卫从里面的房间出来，见到在客厅里相互依偎的两个人，先是一愣，随即调侃地吹了声口哨。林彦再怎么样也是个天朝男人，虽然在美国呆了不短的时间已经多多少少开始西化，看他找了个洋妞儿就知道。不过骨子里还是觉着这种行为被人看见蛮羞耻的，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林枫，低声骂了一句。 “大卫，真是受不了你那张臭嘴。” “臭嘴！我可是被誉为KISS皇帝，无数小妞爱我的嘴爱得死去活来。伙计，你想试试吗？” 说着，大卫就作势要凑过来亲吻林彦，吓得林彦急忙躲闪。正在这个时候迪恩也醒了，看见这一幕被吓了一跳。 “喂，你们在干什么！” 本来按照大卫的意思，就要立刻开火弄点后腰小肉排，烧烤起司，火腿三明治之类的来吃，如果能再配上热腾腾的咖啡和巧克力就更完美了。不过被林枫否决了。 “先不能这么快放松，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破掉的门窗需要修补，旅馆里的所有设备都要仔细检查保养，还有停在外面的装甲车也得弄进地下车库里才行，在外面放上一个多月绝对会变成一块废铁。旅馆里的每一个房间都要趁着白天仔细搜查确保安全，最好把所有通向外面的出口全部用木板钉死…… 几个人看着林枫在一张旅馆结构平面图上画画写写，说出了一大堆需要做的事情，顿时一阵无力。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最后一个要求。” 大卫苦着脸有气无力地说。 “待会儿可不可以不要再吃硬得可以噎死人的面包，那玩意儿已经到了需要用锤子砸开的地步了。我不想自己的消化器官经受血与火的磨练。” 没有去下面的厨房需找食物，几个人用随身带着的最后一点存粮解决了早饭问题。迪恩身上的伤口没有流血，也没有发炎，可能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不过他暂时是没有办法从事体力活动，至少要修养个几天等伤口结疤才行。于是他就被留下来待在房间里看着雪莉，给她普及一下如今的基本情况，随便多从她嘴里问一点有关旅馆的事情。 雪莉被绑了一晚上，而且本来就好几天没吃没喝，早就萎靡不振。被抓着下巴灌了一罐咖啡才稍微有了点精神。林枫交代迪恩不可以解开绑住她的绳子，又给了他半袋子牛肉干。 “她老实回答了问题，就给她吃一条，知道了吗。” 迪恩捏着袋子有点犹豫，可能是觉得把一个女人捆起来不太好。不过他已经从林彦那里知道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在不清楚被杀死的男人和雪莉是什么关系之前，实在不敢让雪莉得到自由。 “我知道了，你放心。” 见到林枫明显是不太放心的眼神，迪恩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分不清现实的老好人……事已至此，究竟应该怎么做，我早就清楚了。” “希望如此。” 尽管迪恩最开始的时候有点唧唧歪歪，不过林枫还是相信他不至于糊涂到那种地步，他可不那种把别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的伟大人物。想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急急忙忙地抓了枪和其他人一起走了。 几个人先是找到了旅馆的洗衣间，里面有很多洗干净存放好了的员工制服。管他那么多，先把身上的脏到不行的贴身衣服换了再说。然后他们挨着把所有的房间都小心检查了一次，确定的确没有隐藏着其他的变异怪物了，这才放心。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把所有没有住人的房间全部锁好，还做了标记。 随后，他们又到工具间去找来了木板，铁钉，还有铲子锤子一类的东西，分成了两组，林彦，杰米还有杰西卡到外面去铲雪，好把车子开进车库去，而林枫和大卫则是用木板把撞坏的三楼落地窗修补好，实际上，他们把所有可以通过阳台翻进来的落地窗全部封死了，免得有人或者怪物和他们一样顺着阳台闯进来。 外面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冻成一块。杰西卡和林彦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强弄出了一条可以让车子通行的道路，慢吞吞地把车子开了过来。本来是想把车开进车库里的。可是林枫看见旅馆的大门又宽又高，完全可以让车子开进来，便让林彦直接把车开进大厅里来放着，这样更安全。如果遇到什么袭击或者危机情况，他们还可以直接在一楼就坐上车撞门逃走，总比绕来绕去到地下车库去要快得多。 不过车子进来的时候把大厅里精美的五层水晶吊灯撞了个稀巴烂，还把门口那一排很好看的木刻全部挤碎了。这些事情谁还在乎啊，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随后几个人一起动手，把大门重新关上，并且从里面用木板钉死。门锁已经被他们打坏，最后找到了一根替换窗户上铁栅栏的铁棍，像门栓一样卡在门上。这样的话，除非是有好几个怪物一起撞门，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忙完了这一切，居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可是又要天黑了。无论如何，他们都决定绝对不要在晚上开灯搞得灯火通明，不管是引来人还是怪物，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今天就到这里吧，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继续。” 因为只打开了一个房间的灯还有空调，所以发电机没有烧掉太多的油。几个人又去检查了一遍机房的机器，本来还想把监控室里的监控设备也弄上三楼去，可体积太大又没时间，只好暂时算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去弄食物，大卫早就已经叽叽咕咕地念叨了一天牛排红酒，几个人都想揍他了。可是到了冷藏库见到那么多食物后，所有人还是为之精神一振。 “幸好天冷，否则停了几天电，食物早就坏掉了。” 他们在里面稍微整理了一下，把一些坏了的蔬菜水果拿出来丢掉。然后拿了很多食物，到厨房开始做了起来。这也是自从开始逃亡流窜以来第一次那么正式的做饭。 厨房里的东西还是很齐全，没有被破坏，他们在液化气的炉灶上做了酱料通心粉，花生酱面包，鱼排和土豆泥，牛肉汉堡，还有热气腾腾的蔬菜汤。最后还找到了酒库，拿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太幸福了，我觉得太幸福了。” 杰米被打发上去看迪恩了，林彦则是去检修卫浴设备，看看还能不能用，他们都好久没有洗澡了。林枫，杰西卡，还有大卫三个人在厨房做饭，大卫边做边吃，热泪盈眶。 第47章 寒冬（二） 那天晚上，每一个人都放开肚子大吃特吃，恨不得自己多长了一个胃。以前虽然也没有真的饿过肚子，但完全只是为了活下去强迫自己去吞咽那些越来越难吃的面包和罐头而已。人类天性中对美食的渴望一度被残酷的现实强行压抑。眼下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那些神出鬼没无处不在的怪物，于是胃口大开。几个男人狂吃各种肉类不说，连杰西卡也吃得毫无淑女风范的直打嗝儿，满嘴流油。煎好的肉排连刀叉都不用，直接抓起来就啃。 迪恩再一次发挥了身为帅哥的作用，居然从雪莉那里问出了一切有关旅馆的情报，还给她解释了眼下外面的基本情况。雪莉不是很相信迪恩的说法，觉得人类变成怪物，世界上活着的人没剩下多少，没有办法联系到其他活着的人类这种事情太虚幻了，都是电影里才有可能发生的，现实怎么会有这种离奇的事情。 不过她亲眼见到了之前同事变异成怪物的样子，身边所有的通讯器材都不能使用，再加上林枫他们一行人的打扮和装备，雪莉虽然口头上依旧不愿意承认，但心中早就信了七八分。但她的态度和林枫以前在灾难初始遇到的幸存者一样，乐观的觉得这只是暂时的情况，世界没有那么容易就灭亡，政府一定在想办法救人，一切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对于她这种观点，经历了无数危险死里逃生的几个人都不作任何评价，懒得和她浪费口水。反正等到雪化之后下山一看她就明白了。 不过雪莉也说了她和那个被误杀男人之间的关系――什么都不是，只是很一般的同事关系而已。之所以最开始她会那么激动，完全是因为本以为盼来了救援，结果一开门差点把自己一起打成筛子，心情落差太大的失控而已。她和那个男人非亲非故也谈不行有什么多深厚的感情，再加上现在自己势单力薄，林枫和大卫更是看起来好像强盗，在得到迪恩的保证不会伤害她之后，雪莉乖得和什么一样，低眉顺眼的，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所以林枫终于破例解开了她的绳子，允许她一起过来吃东西。当然，她也交代了所有人看好自己的武器枪支，不可以让雪莉接触到。如果雪莉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她就立刻杀了她。 雪莉并不是什么勇敢无畏的人，几下子就不敢再多说话。外面暴风雪正是最可怕的时候，如果惹恼了这几个人，根本用不着杀死她，直接往外面一丢就行。一般人遇到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一伙人，早就吓坏了，哪里还有反过来找机会杀死他们的念头。而且，雪莉自问也没有这个本事可以同时杀了他们五个人，所以，还是乖乖的配合，以后找机会等到开春再逃跑吧。 吃完了东西，几个人在一起一边喝咖啡，一边算是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商量了一下以后的事情。他们的运气真的很好了，赶在严冬来临的时候找到了这个地方，有电，有水，有食物。足够他们支撑到冬天过去。 “不过就是这样，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排除还会有人找到这里来的情况，而且，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只是一家普通的度假旅馆，为什么要把门窗都做得那么结实，不惜在门板里装上铁板，甚至连窗户都装了铁栅栏。” 迪恩吃了很多东西，再加上年轻身体好，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听他们说了一下在旅馆检查的结果，想了一想，提出了这个疑问。 “嘿，问你呢，你是旅馆的员工，不可能不知道吧。” 大卫推了一下缩在角落的雪莉，还猥亵地在她大腿上摸了一把，雪莉敢怒不敢言，林枫瞪了大卫一眼。 “不是特别关照她，也不是承认她是我们中的一员，不过，别让我看见你对女人动手动脚，真恶心。”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嘿，干嘛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把她强奸了，难道你们就没有和漂亮的小妞开个玩笑摸摸屁股什么的……” 大卫的抱怨在林枫掏出枪来抵住他的裤裆时戛然而止，见林枫的眼神冰冷，不像是开玩笑，顿时连冷汗都下来了。 “如果是双方自愿的，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敢对这里任何一个女人强迫，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老二，相信吗。” 林枫把枪向前用力一顶，大卫叫了一声，可是不敢呼痛，拼命点头。林彦有点同情大卫，相处那么久，他很清楚大卫不过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可是见林枫那种可怕的样子，也咽下了帮他说情的话。 奇怪了，什么时候姐姐变得这么激进，还是个女权主义者？上一次到美国来到时候，自己那些同学对她各种挑逗，她不是蛮开心的吗。 林枫泰然自若地把枪收回去，其实心里一阵恶心，她真的非常讨厌这种事情，就算被非礼的人不是自己也受不了。如果不是大卫而是其他不认识的男人，早就被她崩掉了。 恶心，真恶心，她无法忍受一切这种行为，哪怕是回想一下都快吐了。重新坐回去之后，林枫有些神经质地不断把手在裤子上搓来搓去分散注意力，免得自己的思绪再次沉溺到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里去。 “谢谢。” 雪莉低声地说了一句，林枫果断惩戒大卫的行为倒是让她对林枫有了一丝改观。迪恩敏感地察觉到气氛有点沉闷，咳嗽一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刚才的话题。 “雪莉，你知道为什么旅馆的门窗都是特别加厚的吗？” 雪莉小声地回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其他员工说，去年都没有这些东西，可是今年夏天似乎旅馆出过什么事情，然后就全部把门窗更换了。我是在那之后才来这里工作的，所以不清楚。问过几个人，他们好像都不愿意说，说旅馆的老板和黑帮有勾结势力很大，他们不想惹麻烦。” “嗯，还有这种事情？” 迪恩皱起了眉头：“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这里距离我们的城市太远了，也没听说过。可恶，要是可以上网查询一下就好了，应该会有新闻报道吧。” “总之，万事小心，不要以为我们在这里就安全了。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我们晚上还是要轮流守夜才行。” 林枫做了总结，几个人都点了点头。老实说，现在明知周围不太可能还有太多的变异怪物，到了晚上没有人守夜，他们也不敢睡踏实。 为了更方便，也为了安全，几个人没有再住原来的套房，而是换到了二楼的员工房间。那里的条件尽管没有套房好，可是有很多上下床，而且面积不太大，旁边就是到一楼的紧急通道。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可以睡在一个房间，又可以节约更多的电，遇到突发状况也好逃走。 很快，夜幕降临了，他们都去浴室用电热水器轮流洗了澡换了衣服，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们分成了三组，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出去在整个旅馆巡视一圈，以防不测。大卫在巡查的时候从一间客房找到了DVD碟片，高兴的拿回来。员工宿舍里有电视和DVD机器，这下晚上他们有打发时间的东西，不至于天一黑就立刻睡觉。说实话，真的要你睡，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容易东想西想。 很快的，呆在旅馆里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来到了1月15号。一切平安无事，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尽管旅馆里的物资很丰富，他们却不敢随便消耗，进行了精确的分配计算。毕竟他们要在这里呆到二月底，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就完蛋了。 最开始几个人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不过后来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再加上暴风雪越来越大，基本上一天下来就没有几个小时是不下雪的，外面的积雪已经有半米厚了，连旅馆外面的台阶都被全部埋住。白天很短，他们一般都呆在屋子里不外出，看看电影和找来的小说，或者玩玩儿牌，晚上天一黑就小心的熄灯，但对于声音也不那么避讳了，外面的风声就是最好的掩饰。 “整天逃跑的时候就想着可以安全，可现在安全了，一想到要这么憋一个多月，真痛苦。” 林彦叹息着说。 就在他们以为时间会这么一天一天过去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危险降临了。 那是1月16号的凌晨3点多，所有人都睡了，大卫还在打呼，负责守夜的是杰米。最开始他还很害怕一个人在黑夜里去巡视旅馆，不过慢慢的就习惯了。林枫从来就没有真的睡死过，朦胧中听见他和杰西卡说话的声音，然后是杰西卡脱衣服爬上床，杰米开门出去。 没有一会儿，林枫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显然是有人在走廊里狂奔，想也不想，立刻一只手伸进枕头下面，抓住了那只从不离身的手枪。 杰米撞开了门冲进来，所有人都被他吵醒了，迪恩提着裤子跳下床，警惕地问：“怎么了！” “有，有东西在撞门！” 杰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惊慌失措的说。 “没有搞错？” “绝对没有！好可怕，撞得门一直响个不停，我不敢看就跑上来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枫早就披上衣服穿好鞋子，枪支和匕首都带在身上，迪恩也飞快地穿好衣服，被林枫阻止了。 “你伤还没好，呆在这里，林彦，大卫，我们走。” “嗯。” 林彦也穿好了衣服，拿起了武器，二话不说就跟着林枫出去了。 “操，睡个觉也不让人睡安稳，来一个我灭一个！” 睡梦被打断，大卫怨气冲天地抓起枪，咬牙切齿。 第48章 寒冬（三） 三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一楼，事关生死，谁也不敢大意。果然，还没走完楼梯就已经听见了下面的大门被撞得咚咚作响的声音。不光是被撞击，还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估计已经抓破了最外面的那层木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和金属门板摩擦，那种吱嘎作响的尖利声，顿时叫人难受得寒毛直竖。 “把那边的柜子拖过来先挡住门！” 林枫叫了一声，见林彦和大卫开始费力地拖动大厅右侧的装饰柜，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距离大门最近的窗户旁边，小心地把脸凑近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撞门。她不太相信是变异者，天气太过寒冷，就算是深山之中会冒出几个变异怪物来吧，它们不可能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角度问题再加上窗户上有铁栅栏，又被他们密密麻麻地钉满了木板，只有几个小小的缝隙。林枫侧着头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办法看见大门那边的情况。于是掏出匕首，想要撬掉一块木板。没有料到的是外面早就结满了各种冰柱，在她大力的撬动下，好几根冰柱簇簇往下掉，有一根掉在窗户下面的花坛上，顿时摔了个粉碎，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林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地冒出来狠狠撞在窗户上，连木板都被撞出了一条裂缝。幸好铁栅栏够结实，所以林枫只是被吓了一跳没有受伤。她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惊魂未定地看着窗户外面那不断咆哮跳跃拼命抓挠的黑影，还有那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 “难怪旅馆要弄这么结实的窗户和大门，原来如此。” 林枫喃喃地说。 那边林彦和大卫终于把沉重地柜子拖过去抵住门，松了口气，觉得大概一时半会儿门不会被撞开，听到这边的动静再加上看见林枫忽然后退，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立刻端着枪跑过来。 “姐！” “没事，小心点，别靠近。” 这时大卫终于也和那只还在不断抓挠着窗户的黑影打了个正面，不禁失声大叫：“上帝，这是什么玩意儿！” “估计是狼之类的动物吧。” “狼？狼怎么会长这个样子。” 林彦也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错愕地说。 虽然是黑夜，但借着雪地的反光，三个人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景象。袭击大门企图进来的不是他们最害怕的变异人类，而是两只看起来超过了三米还多的怪兽。身上没有皮毛，和大多数变异的人类一样露出暗红色的肉和血管，但因为天气原因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它们的嘴部伸出长长的獠牙，不时还会滴下粘稠的液体。如果不是因为看见它们的耳朵以及拖在身后的尾巴，真的很难相信这会是狼。它们的外貌只会让人想起地狱犬或者妖怪之类的东西。 大卫顿时想起了在K镇遇到的那群能咬穿钢板的蝙蝠，脸色大变，二话不说端枪就想先打死它们再说，却被林枫一手按住。 “打不死的，你忘了晚上它们的愈合能力。一般来说，动物变异之后愈合力比人类更强。今天已经是16号，可以一直活到现在的变异生物绝对达到了很可怕的地步，除非把它们暴晒在阳光下面，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杀死它们。” “那怎么办？就看着它们冲进来咬死我们吗！” “白痴，它们要是可以进来早就进来了。” 林枫哼了一声。 “别把这些东西看得那么厉害，就算变成了怪物，它们也还是畜生，不会用工具开门。” 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门的状况，没有什么破损的情况。那两只变异的狼好像知道里面有人，激动万分地在外面不断抓挠撞击。林枫默默地听着它们撞门，大概十分钟都没说话。大卫和林彦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只好也站在一边看着。尽管是室内，但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也够呛。三个人穿着厚厚的外套也冻得直打哆嗦。 “不用管它们，它们的力气没有办法对门造成任何破坏，最多制造点噪音。上楼去吧，有人在这里反而会让它们更激动。” “什、什么？” 本来在默默地担心万一林枫说要来个雪地捕猎怎么办，可真听她若无其事地说不管睡觉，大卫还是很愕然地叫起来。他这一叫，顿时让外面的两只狼也跟着尖啸起来。尽管已经变成了奇怪的生物，它们的叫声还是没怎么变化，深夜里呜呜的狼嚎传出很远，显得格外渗人。 “明天再好好把门加固一下吧。” 林枫好像没有听见外面的狼嚎，自己打着哈欠收起枪上楼去了。林彦和大卫面面相觑，一方面他们觉得林枫未免太轻描淡写了，一方面他们也知道，隔着门板和窗户对它们开枪根本没用，除非是冒险出去抓住它们，捆起来，等到天亮以后让它们死在紫外线照射下。不过他们谁也没有这个胆子，更不要说是在暴风雪之夜没有任何防备地出去，不被咬死也会被冻死。 默默地在楼下又站了很久，两个人觉得都快冻僵了，手脚针刺一般地痛。外面的狼不死心地还在轮流撞击门窗，可它们显然没有在K镇遇到的蝙蝠那么彪悍，门板一点破损的迹象都没有。最后还是杰西卡不放心大着胆子下楼。林彦和大卫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留在房间里的其他几个人已经听林枫说了下面的事情，都很害怕。但见林枫十分镇定地脱掉外衣上床睡觉，谁也不好说什么。等到林彦和大卫上来，没有什么可做的，只好关掉小灯继续睡觉。杰米也想跟着进来，被林枫冷眼一瞪。 “你守夜的时间还没有到。” 十五岁少年杰米拖着枪抖抖索索地关上门出去了，比起还在下面啪啪撞门的变异狼，他觉得林枫更可怕。 当然，那一晚谁也没有真的睡好。 第二天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几个人顾不上吃早饭洗脸刷牙，急急忙忙地就跑下楼去。门没有坏，窗户上的玻璃被撞坏了不少，但铁栏杆平安无事，没有像在K镇时那样被弄腐蚀，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并不是所有变异的动物都彪悍到不像话啊。 “这里本来就有狼吗？” 迪恩问雪莉。 “有，旅馆的手册里写着，山里不光有狼，还有熊。所以住在这里的客人几乎很少在晚上出去，更不会一个人接近树林。” “唔，原来如此，也许就是为了害怕树林里的猛兽冲进来伤人，才把门窗刻意弄得这么结实的吧。” 林彦恍然大悟似地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变成怪物的动物，狼还好，要是来只熊就惨了。” 大卫摇着头说，想想还是不放心，撺掇着众人一起把门窗加固几层，没有人反对。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剩下的木板全部找出来，叮叮当当的一阵忙碌。 林枫冷眼看他们加固门窗，把窗户和门钉了一层又一层，忍住没有说话。她见到的变异动物多了去了，几分钟就能判断出危险程度。如果真的到了可以撞坏铁门冲进来的地步，钉多少层木板都没有用。但考虑到他们也等于是变相地被困在这个旅馆出不去，精神上很压抑，最后硬是把这些都吞了回去。 想起之前呆在国内的时候，见到的动物大多都是些狗或者猫，最多有点从动物园跑出来的，林枫不禁感叹美国环保太好了也是个麻烦。来的时候只是一心一意地想着要找到弟弟，没想到后续事情那么多。看看手表，在心里默默计算一下时间。下一次大规模的毁灭性灾难会在四月左右，一定要在那之前找到安全的地方。现在队伍里人手略显不足，但林枫已经不打算再让什么人加入了。人多嘴杂，又不好掌控，逃跑起来也累赘……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从一开始，她想要保住的人，就只有林彦。除此之外的人都可有可无。不过—— 她看看迪恩还打着绷带的脖子，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只要他们别动什么异心或者主动做出找死的行为，她也不会刻意陷害或者丢弃谁就是了。与其说是队友，不如说是合作吧。 林枫心里的盘算没有谁知道，他们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时间一天一天慢慢地过去，出了偶尔会有动物晚上过来，别说活人了，连死人都没看见一个。毕竟这里太偏僻了，除了夏天没有谁会专门过来。再加上雪已经把路封死得完完全全，车子根本没有办法上来。而在这种天气里徒步上山无异于自己找死。一月很快的就过去，二月也过了一大半，除了满目的白雪，几个留在旅馆里的幸运儿已经闷得几乎发狂。 能找到的碟片和书都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不敢浪费电，所以旅馆里的一切娱乐设施都不敢动，最多打打牌。除了有暖气的房间，其他地方都冷得要命，所以大多数时间他们也只能留在房间里而已。害怕长期困守的生活导致长胖行动迟缓，几个人去健身房搬来了各种运动器械放在走廊上，每天都要在上面花掉大部分时间。不说其他的，哪怕就是稍微可以跑快一点也许关键时刻就能救命。再说了，加强身体素质至少也能少生病。没有医生，没有药品和设备，患上重病基本等于等死。 杰米和杰西卡对于锻炼身体尤为热心，大卫和林彦则是在迪恩的指导下练习格斗还有枪法。雪莉虽然已经不再和他们针锋相对，可明显地不愿意接近他们，虽然也有帮忙做饭什么的，但林枫最后也不愿意给她武器，随时都把她盯得死死的。雪莉除了吃饭睡觉做事，就是摆弄手机和收音机，企图得到一点消息。但一次又一次的，她都失望了。 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二月底，雪已经基本上停了，而满地的积雪也开始渐渐融化。在25号吃完早饭之后，林枫想了想宣布说：“开始收拾东西，等到雪再化一点，我们就上路离开这里。” 此言一出，有人欢乐有人愁。男人们都闷坏了，宁愿再和变异怪物厮杀也不想憋在这个地方长霉。而女人和未成年人则闷闷不乐，比起在外面冒险，她们还是更希望继续留在这里，这里多安全呐。 杰西卡低声问：“就这么急着走吗？食物还很多呢……” “等到吃完了食物再走，什么都晚了。” 林枫冷冰冰地回答。 第49章 寒冬（四） 被林枫硬邦邦的一句话噎到脸色发青，尽管林枫从来没有表现过对她有什么敌意，一路上对她也多有关照从不刁难，但杰卡西清楚地知道究竟林枫心里对自己是怎样的评价。不过她十分清楚，基本上所有人都是站在林枫那一边的，所以强压心中不满，忍气吞声地选择了沉默。 “再多的食物总有吃完的时候，而且这种地方，目前算是很安全，一旦燃料用完不能发电，准备怎么活下去？再说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最开始是觉得不想造成可以的恐慌，不过……” 林枫说了一半就停下来，整理着思路，想着怎么才刻意用最简洁的方式让他们明白。林彦他们本来还不紧张，觉得他们有车有武器，物资也丰富，哪怕是下山去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忽然听见林枫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不禁都坐直了身体。 “怎么了，林，难道你还有什么刻意隐瞒的事情？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老战友，现在藏着掖着的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不，不是这样，应该说事情和我预料的有一点不同……” 林枫清了清嗓子，心想我隐瞒的事情多了去了，怎么可能全部都告诉你们，就算是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其实，按照时间推算，我们还在山下的时候应该会遇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最后没有发生，大概是因为天气关系吧。可是现在我们要下山，天气转暖，雪开始融化，估计这件事还是会爆发。” “等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有听懂。” 迪恩听得云里雾里的，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林枫的话。 “仔细想想吧，因为这场突然爆发的灾难，先不说整个世界了，光是美国就死了多少人。而活下来的人都和我们一样，忙着四处躲藏逃窜，那些留在大街上到处都是的尸体，当然就不会有谁去管了。因为现在是冬天，加上下大雪，尸体暂时都被大雪掩盖住。但随着天气转暖，雪也开始融化，你觉得那些被雪水泡过的尸体会怎么样？” 杰米还茫然未知，杰卡西和林彦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模模糊糊想到了一点，却没有抓住重点。只有迪恩，作为一个前警察，美国又是一个经常爆发地震龙卷风之类灾难的国家。他对于那些灾后救援处理也略有所知。听林枫这么一说，立刻明白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说，等到天气转暖尸体大规模腐烂，恐怕会有瘟疫吧。” “对，就是这样。” 林枫点了点头。她还记得在国内的时候灾难爆发不到大半个月，因为满街的尸体无人处理，很快就开始污染水源和一切可以污染的东西，像人口密集的大城市里无不臭气熏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辐射的影响，老鼠和本来不该出现的蝇虫仓狂之极。那些活下来的幸存者不少就是因为这样染上了疾病，没有死在陨石袭击和怪物的利爪之下，而是在缺少药的恶劣条件下眼巴巴的等死。 最开始林枫牢记着这件事，还想着千万不能留在人多的地方，免得尸体开始腐烂后被染上病就完蛋了。可她也没想料到美国的冬天气温竟然如此之低，和自己之前待得内陆城市完全不一样。再加上后来又开始下雪，看来瘟疫之类的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流传开来了。出于安全考虑，她依旧带着所有人来到了这个早就看好的旅馆。随着天气转暖，这件事情再次被林枫拿上了日程。 “这可的确是个问题，一般来说，每次大灾难之后必定会有瘟疫。而现在死的人比任何一次灾难都多，没有集中焚烧销毁，也没有到处喷洒消毒水，我们的健康很成问题。” 迪恩摸着额头，沉重地说。 “啊，我在电视上看过，这样一来，很多水源还有吃的都会被污染，搞不好吃点什么东西我们就会染上传染病，拉肚子拉到死。” 大卫苦着一张脸说。 “那么一来，我们岂不是更应该留在这里了！山下面不知道堆积了多少死人，只有这里才没有太多尸体，这里才是安全的啊！” 杰西卡几乎都要尖叫了。 “我还是那句话，这里不可能让你躲一辈子，食物吃完了怎么办。而且，这里的水源有没有被那些死掉的动物污染也很成问题。” 临风冷笑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办？” 大卫可是一向对林枫充满信心，心想既然她都说出来了，一定是早就有了解决的方法。 “很简单，趁着现在学还没有完全化完，天气也不算太热，赶紧动身上路。” 林枫拿出一张在打印出来的地图，这是她在旅店办公室电脑上放大了自己PDA里的地图打印出来的，伸手在上面指了指。 “你们看，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在XX州的最边缘了，只要下了山，穿过下面的镇子，就能上洲际高速公路。沿着704号公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来到下一个州。” 林枫的手指在上面敲了敲。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如果政府和军队还没有全军覆没，就算是没有找到恢复通讯的方法，也总该建立联系了吧。这个州里有军事基地，又有几家军工厂。政府一定会想办法抢先在这里建立类似于临时基地之类的东西。我们只要能找到这种地方，大概暂时就安全了。” “可是，外面都已经乱成这样了，政府还存在吗？会不会其实人类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啊。” 杰米小声的说，这一个多月来他们想尽办法也没有能够和外界取得联系，出了这几个人，他再也没有见过任何其他活人。所以脑子里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你太小看政府的力量了，如果真的全世界毁灭，他们大概会是死的最后的一批人。” 林枫卷起地图，口气异常冰凉。她又想起了自己遇到的那些救援基地，还有挣扎到最后时候那一道象征死亡的白光。国内在灾难发生后的几个月陆陆续续开始收容难民，小规模清理尸体，甚至还有了临时医院这种机构—只是也不要把这些地方想象的太美好就是了。什么法律和道德最后都是一堆狗屎，弱肉强食才是主题。她们不相信洋人就这么不堪一击。平时不是老吹嘘自己的军事力量和科技水平吗，现在可不要叫她失望啊。 “想要活下去，光凭我们几个人是不行的。一定要找到幸存者聚集的地方才行。” 林枫说完这一句话，就不再开口，任凭其他的人讨论的热火朝天。老实说，林彦他们还是愿意找到更多的人，毕竟和大部队在一起会比较有安全感。而且，按照一般常理推断，如果真的已经有幸存者聚集地这种地方的存在，至少会有基本的约束和守则吧，不然早就乱套了。总好过他们随时都战战兢兢，不光要提防怪物还有变异动物，还要警惕来自同类的暗算偷袭。 讨论了大半天，大家对于这个建议已经达成了基本的统一，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们什么时候走。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要带的东西和准备工作更是多如牛毛。车子要加固维修检查，各种食物和物资也得好好的补充。这些都不是几个小时都可以做完的事情。 大卫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悠闲生活算是结束了。” 他说的一点没错，从决定要开始准备下山开始，每个人都忙碌起来。男人们忙着把一切可以利用起来的工具器材都利用，恨不得把那辆装甲车弄成无敌太空堡垒。大卫更是想到了怪物们害怕紫外线，于是把冻库里的紫外线消毒灯拆掉，安装在了车子的顶端。 “没事的话还可以照照食物消毒嘛。” 他振振有词地说。 车子的车身还有窗户更是得到了极大地加强，几个男人拆掉了餐厅的不锈钢餐桌，利用从工具间找到的电锯焊枪，把车身加厚了很多层不说，甚至连窗户都装上了铁栏杆。轮胎更是保护的重点，大卫制作了满是倒钩尖刺的铁板，一块一块焊接在轮胎外面。还把前面的保险杠也改装了，做了十几根建立的钢锥安上，每根都有手臂那么粗。这样的话遇到大规模的变异者围攻也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了。 女人们则是在忙着把食物打包，面粉什么都做成饼，肉全部做成肉干。这方面林枫发回来很大的指导作用，惨烈的生活经验让她学会了如何把食物保存的更久。于是这些饼和肉干都被放进烤炉里拷到干的不能再干，硬到可以崩掉你的牙齿。大卫看见这些食物之后，不禁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还好旅馆里的罐头食品也不少，他们留在这里的一个多月，没有碰过这些罐头，全部先选择了那些容易坏不好保存的食物，就是为了把这些罐头带走。整理了一下，足足有几大箱。而且林彦还在旅馆的酒吧柜子下面找到了不少水果罐头，估计是用来做果盘或者调制鸡尾酒的。这样一来，他们就暂时可以解决维生素的摄取问题。 忙忙碌碌地一直弄到了三月，终于赶到3月2号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天气已经不复最开始那么寒冷，雪也开始融化。外面的积雪很多都变成了大滩大滩的积水，从楼上的窗户更是可以看见从山上滚滚而来的水流。 “出发吧。” 再次确定可以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车子内部被塞得满满的，人只能坐在里面挤着不动。林枫吸了口气，轻声说。 第50章 生存（一） 抱着截然不同的心情，他们终于离开了这个隐藏在深山中让他们安然度过了最难熬冬季的旅馆。林枫照旧坐在驾驶员大卫的身边，手里紧紧抓着那支从不离身的散弹枪，脸上一片木然，什么都没有想。不管前路会有何等的危险在等待她，她都无所畏惧，对于她来说，活着，已经成为了一个很机械必须运转的东西。她想要活下去，可是却一点都不在乎死亡。自嘲地笑了一下，林枫觉得这真是一件很矛盾很好笑的事情。 大卫保持了他一贯旺盛的精力，一边兴高采烈地开着车，一边哼哼唧唧地唱着歌。在旅馆呆了一个多月，他诡异地长得更壮了。本来大卫就是几个人中最高大的，冬天中他无处发泄的多余精力都消耗在了那些健身器材上，再加上经搬弄各种工具改装车辆，弄得他的肌肉几乎都要从白色的T恤下面爆出来一样。有时候林枫觉得这个一米九还多的大个子简直就像一头长着乱糟糟毛发的大熊。尽管他的头发是不折不扣的褐色，但仔细一看，他的眼睛却是淡淡的灰色，和一般的美国人截然不同。 “啊？我的眼睛？” 某次吃饭的时候迪恩无意间问到了这个问题，大卫抓抓脸，想了一想，用一种炫耀的口气大声地回答：“大概因为我的祖父是日本人的原因吧，我们家就是那种所谓的移民，不算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哪有什么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最早一批美国人都是移民。” 学历史的杰西卡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不知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个小小的插曲，林枫的视线从还在唱着《扬帆远航》一点看不出有日本血统的大卫身上移开，心想难怪他不怕冷，大概是因为祖先吹惯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随即又默默地从后视镜看着后座其他几个人。 因为受过伤流了不少血，养了一个冬天迪恩的脸色也没有变得多么好，幸亏年轻人身体强壮，大概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正在闭着眼睛打瞌睡，脸上倒看不出什么慌张或者绝望的表情。金色的头发还有皮肤上淡淡的小雀斑，以及温和的蓝眼睛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警察，倒是很像一个大学生。听见他似乎还在轻轻打呼，林枫不得不感叹男人的适应能力有时候真的比女人强太多，至少他们很少歇斯底里。 比起灾难发生之前，林彦的身体健壮了很多，皮肤也变得黝黑黝黑，不复文弱书生形象。他还在不放弃地折腾那个收音机，希望可以接收到什么讯号。好像是感应到了林枫的视线，他抬起头回以一个询问的笑容。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自豪感，林枫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事情，林彦抓抓头，又继续研究收音机去了。 三个男人，再加上自己，大概就是队伍的主要战斗力，林枫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每个人的精神状况还不错。不过看到坐在车子另一边的三个人，她的眼神便变得幽暗难测。 未成年人杰米，虽然拥有渴望战斗的心情和精神，毕竟是个小孩子，关键时刻能不能靠得住还待观察。杰西卡平时还好，但时不时的就要情绪爆发一回，老实说林枫有点受不了她那种美国式的大吼大叫。以及，那个不说话自己钻到车上来的雪莉，林枫一点都不想带着她上路，而她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愿意和这群“土匪强盗”在一起，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暂时和他们一起行动罢了。 找个机会甩掉她任她自己去投奔自由好了，林枫完全没有救死扶伤的伟大情怀，车子里能少一个人就少一个人，她觉得女人太多不是好事。 车子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一直向下，到处都能看见因为雪融化而奔流不息的泥水，平时这种山上的公路都会有人负责维修保养，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有谁去做这种工作，也许用不了多久这条路就会变得完全无法实行吧，就像那些无人居住便渐渐颓废荒败的房子一样，最终成为一堆废墟。 “这见鬼的路段，太滑了。” 大概是路况很不好，大卫停住了哼歌，坐直身体神情十分严肃，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坐在车子里的其他人也感觉到车子在不时地打滑，毫无预兆地忽然就往后一溜，联想到公路一边就是深谷，不禁在心里捏着一把冷汗。 有心想问问大卫现状如何，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全神贯注”的气息叫人不得不暂时闭上嘴。对于这个整天叽里呱啦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哼哼唧唧说梦话的男人来说，大概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显得比较正经严肃吧。 车子像一只乌龟，还是一只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乌龟，艰难地在满是雪水和垃圾残渣的路上慢慢爬行，时不时就要忽然歪一下或者后退几公尺。有几次坐在车窗边的林彦发誓他已经看见车子的一个前轮悬空掉在了外面，所谓和死神擦肩而过也不过如此。车里的人都不敢动，脚趾头绷得紧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生怕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导致车子失去平衡掉下万丈深渊。好不容易终于通过最可怕的几段山路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杰西卡更是发现自己的内衣被冷汗浸得湿透了。 “大卫，谢谢，你真厉害。” 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林彦真心地伸出手从后面拍了下大卫的肩膀，这个老是咋咋呼呼的男人开车的技术确实太厉害了，换做是林彦，他绝对没有自信在这种路况下安然驾驶笨重得要死的装甲车驶过死亡路段。 “哈哈哈哈，宝贝儿，是不是爱上我了？” 大卫立刻露出了骄傲的神色，虽然他的鼻尖上也全是汗水，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把视线转移到了林枫身上，就差没有直白的说出“表扬我吧，快表扬我吧。”因为他不分场合的低俗笑话以及没神经，在旅馆的后面几天，林枫基本上就不愿意和他说话。大卫经常宣称自己喜欢的是金发碧眼D罩杯的美女，不过在目前阶段雌性生物极端匮乏的状态下，他不能去调戏杰西卡，对老是畏畏缩缩的雪莉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趣。于是，大概就连他本人都没有发现，他无疑是在经常无意识地讨好林枫，却又因为口无遮拦把事情弄得更糟糕，自己还一无所知。 林枫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半天，最后伸出手来，当所有人包括大卫在内都以为林枫会来个直拳攻击的时候，她慢悠悠地把他的头扳回去。 “注意驾驶安全。” “噗哈哈哈。” 见到自诩为魅力男子的大卫再一次吃瘪，迪恩和林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卫张了几下嘴，最后垂头丧气地继续开车，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一时间几个人似乎忘记了他们正在逃难，而世界正在慢慢地步向毁灭，车子从一堆糟糕到一塌糊涂的建筑物中驶过，来到了山下的小城。要是无视那些被一个冬天的暴风雪还有雨雪侵蚀变得惨不忍睹的建筑物以及布满了各种残留垃圾和尸体的街道，也许他们就像是一群出来旅游的朋友。 车子在街道上行驶了好一阵，没有看见任何生物存活的迹象，没有了人类居住的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你可以想象洪水褪去后的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被雪压坏的痕迹，甚至时不时可以看见倒在地上的电线杆或者其他东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城市的完全荒废居然只需要这么一点点的时间。这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繁华或者是有人类存在的痕迹，只有几个摇摇欲坠的巨大广告牌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响，仿佛在证明这里曾经的文明。 空气中蔓延着一种奇怪的臭味，像是什么东西坏掉的腐臭，混合着泥土和烧焦的味道，虽然不浓烈，却叫人恶心欲呕。那些尸体经过一个冬天大雪的掩埋，如今在融化的雪下面露出奇怪又扭曲的姿态，并且呈现出一种青紫的诡异色调。杰西卡无意中看见了一条被水泡涨的大腿丢在一堆垃圾里，差点呕出来。 “怎么会这样……” 发出疑问的是自从厚着脸皮挤上车便一言不发的雪莉，她原本想着需找机会在下山之后抽空溜走求救，但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完全超越了她最大想象的极限，她铁青着脸，惊恐的视线在那些废墟和到处都是的尸体上毫无目标的游弋，嘴唇颤抖，似乎陷进了一个噩梦般呼吸困难。 “很抱歉，小妞，这就是现实，接受它吧。” 相对于其他人的沉默不语，大卫响亮地吹了声口哨。他一直都很讨厌雪莉，讨厌她那种自以为是受害者的态度还有动不动就把自己当做冒险故事里不幸女主角的姿态。也许迪恩和林彦会抱着一份怜悯女性的心，他却完全不那么认为。比较起一路上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杀到扛枪的肩膀都撞出了淤青的他们，雪莉已经够幸运了。所以看见雪莉一副快要崩溃尖叫的样子，大卫觉得十分开心和解恨。当然，他不会承认那是一种嫉妒出于的阴暗。 像是嫌给予雪莉的打击还不够大，林枫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一样冷漠无情地开了口。 “你可以下车了，随便到哪里去都行。” “什么，你叫我下车！” 雪莉嘶声尖叫起来，难以置信地用愤怒的目光盯着林枫：“这种时候赶我下车，不是要我的命吗！你们不可以就这么丢下我！” “为什么不能。” 林枫的眼睛，乌黑难测，幽幽地看着雪莉因为惊恐和怒火扭曲变形的脸。 “你又不是我们中的一员，从在旅馆你的态度来看，也清楚的表明了连一秒钟都不想和我们多呆的立场。既然如此，现在遵从你的意愿让你离开又有什么问题。” “你不能把我从车里赶下去！”雪莉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涨得通红，“你们的那些物资里也有我的一份！” “哈。” 林枫讥笑地挑起一边嘴角：“你的一份？抱歉，我以为那些东西并不是因为你才存在的。而且，你做过什么有作用的事情吗，可以理直气壮地宣布自己也是我们中的一份子。” 雪莉一时语塞，的确，在旅馆里她几乎都躲在房间里，几乎不和他们接触。就连后面他们忙忙碌碌的准备一切的时候，因为并没有人要求她做什么，她也就乐得装傻。她怎么会想到这些疯子不是在开玩笑，外面的一切果然糟糕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看着车窗外的世界，雪莉开始打哆嗦，她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穿过那些满是尸体的街道。 “我们不需要没用的人。” 林枫刷的一下打开了车门，依旧刺骨的寒风顿时灌了进来，她把一个背包丢给雪莉：“别说我们什么都不给你。”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雪莉慌了，她根本，没想到下山之后会是这样的发展，所以除了尽量多穿一点衣服，往身上藏了从旅馆保险箱里找出来的纸币和各种首饰之外，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带。现在她才觉得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嘶声尖叫起来。 “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这是谋杀，谋杀！” “随便你怎么想，去告我们吧。” 林枫朝着林彦甩了个眼色，林彦虽然有点犹豫，还是抓住雪莉的衣服把她从车上推了下去，在她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之前，把那个背包也一起丢下去，刷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开车。” “遵命。” 坐在车子最前面的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完成了简短的对话。 “……这样做，是不是……” 迪恩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林枫回头一眼给瞪得咽了回去。好吧，他其实也不喜欢雪莉，娇滴滴的认不清状态，整天什么都不做。不过看着她在雪地里孤助无缘的样子，迪恩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没有朝她的后脑勺开一枪已经很仁慈了。” 林枫看着后视镜里已经变成一个小小黑点的雪莉，低声说。 所有人噤若寒蝉。 第51章 生存（二） 因为林枫的那句话车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沉重，林彦算是彻底站在了林枫这一边，亲手把雪莉推下了车。就算是雪莉千错万错，他依旧不认为这种事情是正确的。可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让林枫一个人背负那么沉重的负担。他们是姐弟，他不能站在一边装好人，看着姐姐为了生存把所有坏事都拉扯到自己身上去。一切罪恶都让他和林枫一起分担吧，不管林枫要杀人，要放火，还是要对那些需要救治的人视而不见，只要不是毫无目的单纯为了做坏事而做，他都会帮忙。 想到这里，林彦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下他们的后面。地面的残雪上还能看见车子驶过后几条长长的黑色轮胎印记，不过雪莉的身影早就看不到了。她被推下车时那绝望的眼神，像是慢镜头一样反复不断在眼前重复播放。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就算是身边有一些给养和武器，恐怕也很难活下来吧。 林彦闭上眼睛，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为了活下去，把除自己之外的生命全部视作毫不在意的东西，这样下去，人类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一种生物呢。 “彦，为什么叹气。” 林枫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车厢内响起，林彦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正好和林枫黑色的眼睛对上。不知为何，有时候他真的觉得相依为命多年的姐姐像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觉得我很残忍，不应该让她下车。也许还会觉得，这种做和杀死她有什么区别，对吧。” 林枫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生气或者是质疑的意味，林彦却不敢随便搭话，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支支吾吾：“也没有，不是……” “我给了她机会，一开始就是她自己没有把握。” 林枫看着前方倒塌的建筑物还有残破不堪的街道，安静地说。 “一切都摆在她面前，她自己拒绝去相信，幻想着不切实际的救援，根本就不愿意加入我们，更不愿意为这个队伍做任何事情。她只想着自己，想着别人为她做什么。这种废物，我为什么要带上她一起？除了尖叫，哭泣，任意的把怨气和恐惧发泄给任何一个人，她还可以做什么？她有展现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吗？” 车里的几个人都听着，杰西卡和杰米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杰米更是庆幸还好自己平时都抢着学东西，遇到被林枫强逼着去做危险事情的时候，他害怕得不行最后都硬着头皮上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搞不好林枫早就也抛弃了他？林彦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林枫这番话的意思。迪恩咬着嘴唇，不甘心地皱了皱眉。他的道德观和价值观都难以认同林枫的话，无论如何，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没有谁想死。而林枫又有什么权力决定一个人该不该活下去？林枫没有权力，他也没有权力，除了上帝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这种权力。 然而，他们就这么做了。 迪恩很清楚，末世环境下说大道理只是搞笑，没有谁会听你的这一套。坐在安全的车内，没有站出来对雪莉被赶下车这件事情加以制止的他不过是个虚伪的家伙。其实，在内心深处，难道他就不认为雪莉是个毫无用处的累赘吗。想要活下去，他们需要的是强壮有力可以战斗的伙伴，而不是那些除了消耗物资和哭哭啼啼抱怨的女人。难道在雪莉被赶走的时候，他就没有悄悄的松一口气吗？ “人真是一种卑劣又虚伪的动物，世界坏掉了，人坏掉的速度比世界更快。” 迪恩苦笑着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地说。 “别说那个女人了，还是想想我们自己该怎么办比较好。” 大卫反倒是显得最超然的一个，大多数时间他都显得很容易激动，经常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里。不过对于这种事情，他却毫不在意，似乎觉得把没用的人赶下车理所当然。迪恩看着他肌肉纠结宽阔的后背，心想也许雪莉死在大卫面前，他也只会惋惜地吹声口哨，遗憾没有在她死掉之前来上一炮。 大卫才是在这种环境下活得长久的人吧，还有林枫也是。而自己？哈，想太多了，这些良心的谴责以及道德的拷问，对于帮助一个人活下去没有任何帮助。迪恩把脚竖起来，卸下肩膀上背着的枪，无声地呼出了口气，希望压抑在心底那股沉甸甸的东西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消失不见。不过他很快就失望了，因为那团东西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冰凉刺骨。 “已经是中午了，再尽量快一点，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开这一带，我总觉得这里很危险。” 林枫看了下手表，对大卫说，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再平常普通不过了。以前遇到染上瘟疫的人时，别说其他人，连他们的亲人大多都会主动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愿意把染病的人搬上车，只有极少数的人愿意和亲人一起留下同生共死，大多数人会哭泣，会悲痛，最后还是会留下一点食物后跟着大部队走掉，更有甚者连食物都不会留。 她还给了雪莉食物和基本的武器，比起最开始什么都没有的自己条件真是好上太多。既然她能够挣扎着活下来，雪莉为什么不能？ 林枫忽然有一种类似报复的快感，就像是喝了大量的劣质酒一样血液循环加快。连脑子都开始有点晕晕乎乎。她不是神，更不是救世主，所有等着别人救援的家伙最好都去死，在绝望和恐惧里扭曲死去的样子再适合他们不过。 只是不愿意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死掉，就算要死，她也要选择自己结束，而不是在莫名其妙的核爆中丧生。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朝她伸出过手，所以，她当然没有必要去救任何人，难道不是吗？只要林彦活着就可以，至于她自己？最开始那种强烈希望活下去的愿望，好像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也许，因为再一次见到了几乎完全一样的场景。真好笑，明明已经在不同的国家，身边的人也完全不同，为什么和看腻的电影一样叫人昏昏欲睡提不起兴趣来呢？ “嘿，你们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就在车厢内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在默默想着自己不为人知心事的时候，一直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减轻到最低的杰米忽然开口。众人一惊，侧耳细听，果然，除开车子前进时马达轰鸣的隆隆声，在他们后面真的有轻微的嗡嗡声，要不是杰米叫了一声，恐怕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是车子的声音。” 大卫低声说，车上的人都紧张起来。变异的怪物肯定是不会开车的，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在这个荒废空旷满是废墟和尸体垃圾的小城里，遇到幸存者究竟是好是坏，谁也不敢拍着胸口打包票。 林枫脸色不变，心里却浮上一丝隐隐的不安。她曾经设想过遇到其他人类应该怎么办的问题，美国人再没用，总不可能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全部死光吧。经历了最先的辐射变异以及后面的怪物袭击，再加上大雪和恶劣气候，可以活下来拥有车子的家伙绝对不能小看。 “怎么办？” 从逃亡开始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遇到其他人类，可惜基本都不怀好意，而且最后的下场似乎很不妙。林彦看看车上满载的物资，紧紧地握住了枪。万一来的人很多，而且还想抢夺他们的物资，该如何是好。和林彦想的事情差不多，杰西卡和迪恩都抓起了枪，只有杰米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在他的感知里，人当然是越多越好，为什么看见有其他活着的人他们反而紧绷起来？ “大卫，先把车子的速度减慢一点。” 林枫通过后视镜看了一下，地面还很滑，再加上他们的车子的载重以及体积问题，车子不敢开得太快。不过后面那辆车就没有这种困扰了，那是一辆越野吉普车，正好适合这种恶劣的路况。显然那辆车已经发现了他们，加快车速赶了上来，很快就和他们并驾齐驱。 “滴滴。” 越野车按响了喇叭，无疑表达了想要和他们交流一番的愿望。装甲车经过了改造，里面可以通过专门的观察孔看到外面，外面却无法看见里面。迪恩把脸凑近观察孔小心观察了一番，回头说：“一男一女，没有其他人。” 好像是因为看见装甲车不肯停下，越野车的司机有点急了，很快，车窗就被摇下来，一个满头金发的女人探出头来，大声地说：“我们没有恶意！嘿，听着，看在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的份上，我们需要帮助！” “切。” 大卫见到是个年轻女人本来还两眼发光，一听帮助这个词语，立刻嗤之以鼻。某种意义上，他比林枫现实一万倍：“我们又不是开救济站的，要帮助还是趁早滚一边儿去算了。” “不，等等，我们在山上呆了那么久，对于外界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就算是从他们这里了解一些情报也好。” 林彦说，迪恩也赞同的点头，很可惜，除了林枫，大卫一向谁的面子都不卖，于是他询问般地看向了林枫。林枫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挥挥手说：“停车，但是不要熄灭发动机，保持警戒。” “那是当然。” 既然林枫说了，大卫虽然不愿意，还是停下了车。只是他对于这种忽然杀出来的车子从来都没有任何好感，估计是之前那个半夜引来一堆变异者的车子给他留下了很不愉快的回忆。所以他很恶劣的，同时也有故意卖弄的意思，在湿滑的地面上来了一个漂亮的急转，还溅起了很多脏水浇在那辆跟在后面停车的吉普上，哈哈大笑。 “真无聊。” 迪恩低声骂了一句，大卫假装没听见。 “杰西卡，你去和他们交涉，看他们想怎么样。” 林枫抱着双臂用下巴对着杰西卡的方向一点，杰西卡不明所以，还是依言挪到了车窗边。当然，没有谁会冒冒失失的去直接开车门，所以杰西卡只是把那扇改造过的窗户稍微打开了一个小缝，那角度还特别诡异，保证子弹打不进来。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情。”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是停下了！” 驾驶吉普的司机好像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现在是白天，又是在一大片空地上，周围没有什么建筑物，所以不用担心会有变异的怪物跑出来。吉普车的车门打开了，下来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肮脏不堪的厚外套，脸色不是很好，看起来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她小心地举起双手表示身上没有武器，慢慢接近他们的装甲车。 “请问，你们是警察吗？” “不是。” 不等迪恩回答，杰西卡马上否决。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依然充满了期待地继续往下说。 “呃，我叫崔西，崔西·史丹利，是附近医院的医生——” 原本坐在一边漫不经心的林枫忽然坐直，凑到了观察口边，把那个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其他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现在这种条件下，医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他们有丰富的物资，他们有强大的火力，他们还有坚固的防御，可是他们的身体依然受到疾病或者感染的困扰，尤其是随着天气转暖，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瘟疫的情况下，再厉害的人一旦得了病，缺医少药都是死。 “医生？” 杰西卡充满怀疑地重复了一遍，毕竟站在他们面前的崔西全身脏兮兮的样子和印象中白大褂医生的形象差太远了。 “对，我是医生，看，这是我的行医证明。” 崔西手忙脚乱地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纸，不过隔得太远也看不清楚。林枫不关心这个，反正是不是医生这个装不了，杰西卡收到她的眼神暗示，咳嗽一声：“好吧，史丹利医生，您不顾危险追上我们，到底想怎么样。” “看在上帝的面上，我只是想请求你们，能不能去救救我们的同伴，他们被困住出不来了。” 崔西焦急地说。 崔西简短地说明了一切的经过，灾难发生时她正在医院上班，收到通知后就和一些病人一起躲进了专门的避难所里。本来以为事情很快就能解决，没想到却越来越糟，当他们看见窗户外面爬着没有表皮嘴里还咬着一只手臂的怪物时，几乎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所幸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医院的保全人员，崔西又是医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立刻带着病人们转移，躲到了医院的地下室里。 “那真是可怕的回忆。” 崔西摇了摇头，表情犹带惊恐：“好好的人忽然就开始抽搐，流鼻血，身上的皮肤一块一块脱落。本来我们有二十多个人的，最后第二天趁着白天逃离医院的时候就只剩下十一个人了。” “啊，真是可怕的经历，不过我们对这个不感兴趣。这年头，活下来的人谁没有一段血战史呢。” 大卫听她啰嗦个没完，早就不耐烦了，插嘴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您乐意的话，医生小姐，请告诉我们，最后你们是怎么躲过那些嗷嗷乱叫的流口水怪物，又成功的没有被大雪冻死？” 崔西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禁一惊，同时心里的疑惑也更深了。在看见这辆装甲车出现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装甲车，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从“营地”出来的。和她在一起的鲍比很不赞同去冒险，说现在的人都是野兽，比怪物还可怕，不会谁那么好心去帮人的。但崔西想到那些被困的同伴，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这辆装甲车开走。要是有装甲车的话，同伴们就有救了！她谨慎地远远跟在这辆车子后面很久，确定它真的不是来自于营地，更不是要去投奔其他的“营地”，这才敢大着胆子上来拦车求救。 心中惊疑不定，但有求于人，崔西不得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左监狱，不过里面没有多少犯人。我们就是趁着白天跑进去，清理了几个不多的怪物，那里有食物，虽然不多，也有发电机，我们就是靠着坚固的监狱大门还有围墙才勉强渡过了冬天。”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我们去救你们的，呃，同伴呢？” 林彦也忍不住问了个问题。 崔西不知道车上究竟有几个人，心里更是没底了，战战兢兢地回答：“实际上，我们和营地的人发生了冲突，被赶了出来……” “等一下，营地？什么营地？” 大卫奇怪地问。不料崔西比他更惊讶。 “你们不知道营地吗？那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难道你们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你们是政府的人？不可能啊，路都被封死了，怎么可能……” 崔西惊讶万分，怎么会没有人知道“营地”？除了营地，谁还会有装甲车这种装备？而且看他们的车子还经过了专门的改造，是在什么地方进行的？营地怎么可能允许有这种不属于他们的资源流落在外？ “做个交易吧，史丹利女士。你给我们情报，我帮你去救人。” 林枫忽然开口。车里的人都惊讶地看向她，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转性了。只有大卫眼睛一转，嘴角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第52章 生存（三） 林枫大概能猜到崔西口中的“营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距离陨石从天而降人类大规模变异已经两个月还多，相信活着的人应该都已经认清了现实，知道救援之类的玩意儿不靠谱，想要活下去的话只能凭自己――当然，像雪莉这样的直到目前都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幸运儿”是不折不扣的奇迹。 面对灾难发生而且还完全没有好转趋势的时候，人类会怎么办？万众一心携手共度难关，让世界成为爱和善良的大花园？别开玩笑了，这是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荒谬笑话。尽管老是呼吁着人人平等，实际上在人类社会里从来就没有平等这回事。财富，权力，官职，甚至是容貌身材，都是划分阶层的几大标准。不要以为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世界里就不会有阶层，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市民忽然摇身一变成为万众瞩目英雄的事情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见。所以，那些原本就有权有势的家伙，只要是没有死，通常都会比没钱没势的家伙们混得好。 金钱什么的眼下已经成为了彻底的笑话，拿来擦屁股都还嫌硬。那些手中掌握着能源，粮食或者是武器的人才是乱世中的大佬。他们当然不会变成善人无偿地向其他幸存者分发手中的物资。他们会利用这些东西来招揽人们为他卖命。林枫就曾经为了一点可怜的食物向几个手里有囤积物资的人卑躬屈膝。 所以，所谓的“营地”，大概就是囤积了物资的地下势力聚集点吧。看来不管在哪里，也不分种族信仰，同样的环境下，人类做的事情总是差不多的。 崔西原本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求助的，她已经不指望这些躲在车里不肯出来的人能够帮助她了。于是林枫忽然插话答应下来的事实反而叫她难以置信，愕然的反问了一遍。 “情报？” “对，就是你知道的一切。” 崔西并不是傻瓜，她的大脑火速运转起来。很显然，最后开口这个女人才是这些人中的头儿，因为她开始说话以后就没有人插嘴。而且她那种用惯了祈使句命令式口吻的语气也充分说明她习惯于发号施令。尽管崔西不清楚这种人人都该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还能称之于情报，这些人之前究竟是躲在哪里才会这么一无所知，但她不会傻乎乎的去提醒他们注意这一点。 “当然，肯定，这个没问题，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 太过于喜悦，崔西说话变得有点语无伦次。这时，和她一起来的同伴鲍勃低声在车里提醒她，他一直忍耐没有说话，自知自己脾气暴躁怕坏了事情：“这伙人看起来很可疑，会不会……” “鲍勃，我们还有什么可供人欺骗的地方。” 崔西回头，朝他露出了一个有点凄凉的微笑。此刻除了那辆因为缺少保养使用过度随时都有可能熄火的吉普车，还有车上少到可怜的食物，他们甚至连换洗的内裤都没有。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就是对他们的最真实写照。当然，他们还可以去投奔营地，但崔西不认为那个被称为首领的男人会大发善心的派人去救那些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的同伴。 “那么，我们算是暂时达成共识咯。” 林枫靠在车边说。 “绝对的。” “这里可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我们最好还是换个场所比较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枫拿紧了手里的枪，她通过车里的监视器仔细观察着崔西的每一根头发丝。她有自信可以判断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崔西的眼睛还有神态无一不在表明她即疲倦又饥饿，还很绝望，如果不是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许这个女人早就精神崩溃了。但即便是如此，林枫也不能肯定她就绝对可以相信，残酷的生活可以让任何人立刻成为奥斯卡影帝和金球奖影后。 “你说了算，去哪里。” 崔西不是傻瓜，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建议去哪里一定会立刻被怀疑为陷阱，有气无力地回答。 在和崔西对话的时候林枫已经掏出了事先在山上的度假旅馆打印好的地图，在里面翻出了这个小城的那张交给迪恩，示意他在上面找个合适的地方。迪恩找了一阵，指着一个标明“绿树”的广场。很好，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和民居，视野开阔，不用担心埋伏的问题，不愧是警察。 “绿树广场怎么样？” “好的，当然可以。” 崔西抹了抹脸，转身上车。她很自觉地驾车在前面并且和装甲车保持了一定距离。 “跟着她，小心点。” “嘿，林，你真的要去帮她救人吗？我觉得这笔生意可没有什么油水可捞。”大卫开着车不满地说。 “我们一直躲在山上，需要知道现在的情况。” “刚才，她说了营地这个词，营地是什么？难道是政府设立的避难点？” 杰西卡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不，我觉得不是，如果是政府的避难点，那个女人就不会冒险跑出来游荡了，她完全可以去求助避难点的人帮忙。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她对于营地的态度。好像是一种很畏惧很厌恶的口气。我们恐怕得小心点。一个多月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林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看起来，似乎情况不太妙啊。”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有武器，就算遇到怪物袭击也不算什么。”大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见鬼的世界不管变成什么样，我们只需要保证自己能活着就行了。” “说得容易，哪有那么简单。” 杰西卡小声地说，偷眼看了看林枫，见她面无表情。 绿树广场距离并不太远，很快就到了。本来那里是用来专门举办露天音乐会之类活动的地方，所以四周都比较空旷。如今也一片狼藉，那些栏杆和座位凌乱地散落一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型垃圾场。 两辆车一先一后地停在了翻到的石台前，崔西抢先下了车，车里她的同伴也跟着下来，眼光警惕，充满戒备地保持着和装甲车的距离。 “我去，你们都呆在车上，注意观察周围。” 林枫说完，提着枪就打开了车门，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把门关上，隔绝了崔西窥探的目光，同时也打断了其他人发表异议的机会。 “呃，所以，你就是他们的头儿？” 尽管已经知道对方的首领是个女人，但见到下车的林枫，崔西和鲍勃还是忍不住一阵惊讶。本来存活下来的女人就不算太多，活下来的大多也成为必须依附男人生存的附庸。实际上，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那些拥有战斗力和生存能力的男人就发现，女人实在是一种累赘般的生物。这个时候越是残暴和没有良知的人反而越容易活下来，道德和法律一钱不值。崔西已经记不起最后一次见到持有武器说话大声的女人是什么时候了。 “算是。说吧，你知道的一切。” 林枫靠在车上，以漫不经心的腔调回答。她的这种傲慢态度激怒了鲍勃，不甘心地想要抗议说他们不是什么等着施舍的叫花子，但被崔西死死拉住了手。林枫在心里冷笑，没有能力的人还想保有所谓的自尊吗，太可笑了。倒是这个叫崔西的女人比较能够认清现实一些。 “实际上，现在全国已经处于交通断绝的状态了。” 崔西开始诉说这一个多月来事态的发展，车里的人都屏息静气地听着。毕竟，他们可没有什么报纸和新闻可以看。在山上躲着的确很安全，不过造成的后果就是他们对眼下的状况一无所知，显得像是从火星归来。 林枫倒是不怎么在意，因为美国的情况究竟如何，她在“上一次”已经知道了，虽然不是很详细清楚。现在只是想印证一下和自己的经历有没有什么偏差而已。 根据崔西的叙述，大概在1月底的时候，因为严寒极大的限制了那些变异者的活动，再加上东边的一些军事力量还算保持得相对完整，残存的政府以及最高首脑开始了试探性的清剿变异者的行动。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是不现实的，因为变异者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它们又只在夜晚出没，白天都隐藏在各个城市或者荒野阴暗的角落。看起来数量不菲的军队，一旦散开进入城市，就跟掉进大海的小水珠没区别，有官员提议一个一个城市挨着慢慢清理，但显然这是不现实的。因为很多城市都已经沦陷为怪物的巢穴，所以物资的供给很成问题。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已经渐渐发现，变异虽然不传染，但它却有潜伏期，说不定什么时候你身边的同伴就会怪叫着扑上来咬住你的脖子。最后迫于现实，政府只好把残余的军队都集中在了东边的H市周围，密密麻麻地布下了多重防御，建立了一片算是收容所的营地。手机这些通信工具已经不能用了，但对讲机这些短距离通信工具还是可以使用的。很快人们都知道了东边的H市是安全聚集地的消息，都想往着那边走。然而为了阻断变异者的脚步，政府炸断了不少桥梁隧道之类的通道，再加上现在资源短缺，想要安全赶到东边去无疑十分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的人们只好各自想办法，有组成车队团体东行的，也有仗着灾难之前的身份地位趁机捞一把或者妄想扩大势力的。不少城市的地下势力和政府官员联合起来，封闭了自己城市里没有被变异者入侵的地方，禁止一切通行，恨不得把所有过路车子的资源全部扣下。因为他们都知道，就算是去了东边的基地，多半也会被收缴掉自己手上的资源，仰人鼻息过活。既然如此，现在变异的怪物大家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反正它们只会晚上出来活动，也不能飞天遁地，为什么一定要冒险跑到东边去呢？ 在这种思想下，各种临时营地陆续搭建起来，号召那些活着的人都到那里去。营地里有食物，有各种基本设施，还有专门保护营地不被变异者入侵的武装力量。但凡是进去的人，都会被分成三六九等，有战斗里的男人和专业技术人员当然是最好的，而妇女老人儿童就是那种最没用的。营地的人会花言巧语地说服这些人去，但去了之后就会被立刻收缴掉身上所有的物资和武装，受到营地首领的支配。每天以各种危险的扫荡或者战斗来换取食物。 “现在到处都是这种该死的营地，为了争夺更多的人和物资，他们已经开始互相厮杀交火了。” 崔西说了一大通话，有点气虚，舔了下干裂的嘴唇。 “像我们这种队伍，女人和老人占了大多数，进去也就是送死的命。那些人渣，他们简直比怪物还可怕。至少怪物是袭击我们是因为本能，可他们呢？为了表示自己的权威，为了发泄那些无耻的兽性，为了抢夺食物，就可以毫不留情地对着自己的同胞下手。” 像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崔西的脸上露出恶心和恐惧混合的表情。 “最开始死的人都是因为怪物，可是慢慢大家都已经熟知了怪物的弱点和习性，伤亡渐渐变少……但后来死的人，倒有一大半是因为争夺食物和地盘或者其他见鬼的理由倒在自己人手下。” 看来重新活了一次，经历的一切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啊，林枫听着她的叙述，眼前出现了一幕幕血淋淋的场景。不用崔西描述，她仿佛也能看见，那些仗着武力任意欺凌其他人的人渣。世界变成了地狱对他们来说反而像是一个刺激的乐园，彻底丢开了一切伪装的假面，肆意发泄着那些可怕的欲望。又有多少人因为恐惧和杀戮彻底迷失扭曲，最后疯狂绝望，把一切都当做了假想敌。 “反正最后都是死，不如干个够本。” 那些杀红了双眼的暴徒经常这样疯狂大叫着。他们破坏一切，毁灭一切，不光杀怪物，还杀同类。林枫用力地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再想下去，她会无法按捺体内那种疯狂的冲动。 说到底，她也是那些绝望扭曲疯狂攻击一切暴徒中的一员啊。最后活下来的人里没有好人，都是疯子。 只有疯子才能活到最后……吧。 崔西说完了，见到林枫如同石雕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不禁，心下忐忑。可是她又不敢出言催促。就算林枫食言拍拍屁股走掉，她也只能干瞪眼而已。车里的人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外面已经混乱到这种地步，不禁面面相觑。他们的物资很丰富，武力也还不错。但毕竟人手有限，真的遇到大部队绝对会被洗劫一空。 到底怎么办？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实现都集中在了林枫身上。 “啊，对了，时间不早了。你说的那个监狱在哪里，那些人为什么又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良久，林枫才像是忽然惊醒一样地抬起头。崔西见她好像真的打算去救人，不禁激动得连哭的心都有了，心道难道真的遇见了一个大好人？而大卫他们却更迷惑了，要知道，林枫可不是什么圣徒和慈善家，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第53章 生存（四） 他们猜对了，林枫的确没有什么善良的意愿，从头到尾她就没有真想过要去救崔西所说的那些“同伴”。崔西自己都承认，大多数都是老人病人和女人，她需要人手而不是累赘。 或者说，她就只想要崔西一个人就足够了。 仔细观察崔西，手指纤细修长，的确是外科医生或者艺术家才能拥有的手。脸颊两侧有不明显的凹印，应该是长期佩戴听诊器留下的印记，衣服很脏，沾满了各种血迹和污渍，可她还是竭力保证了自己皮肤的清洁，不错，医生的习性。林枫大致可以断定崔西没有说谎，她的确是一个医生。好极了，这就是她要的。林枫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时来运转，上帝就像是为她贴身打造了一个生存计划，把她需要的人打上粉红色的蝴蝶结装进大盒子送到面前。 不过，很显然，崔西就是那种爱心过胜的类型，真奇怪，她还以为做医生坐久了就会对生死感到麻木呢。在自己没有食物车子也快坏掉营养极度不良的时候崔西还惦记着那些同伴，林枫不知道该赞美她的伟大和善良还是嗤笑于她的愚蠢天真。但她很理智地把一切想法都隐藏在了波澜不惊的面孔之后。没错，她要崔西加入他们，心甘情愿，不带任何累赘，胸怀感激而不是充满怨恨。 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子，林枫心想，队伍里的不和谐之音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大概说说你同伴的情况还有位置，我会想办法救他们。” 嘴上说着和心底深处完全背道而驰的话，林枫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和蔼的微笑。幸亏她是背对着装甲车所以车上的人只能看见一个斜背散弹枪的背影，否则大卫或者迪恩，还有杰西卡和杰米搞不好会以为林枫被外星人抓去洗脑了。 “呃，当然，我是说，谢谢，太谢谢你了。”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崔西有些手足无措，尽管林枫看起来很冷淡，不过微笑起来身上的那种疏离感顿时就淡化了不少。她不知道这是因为林枫很早就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否则林枫就不可能一边被诸多男人任意侮辱调戏的时候脸上不露出任何怨恨。 “那完全是个意外。” 一直站在崔西身边的鲍勃低沉地开口，他可没有那么容易相信林枫这个长着东方面孔的女人。 “我们躲藏在监狱里，本来还算安全，因为那些怪物没法闻到地下室里的人味儿，也没有办法穿透水泥墙还有铁丝网。但是天太冷了，我们为了取暖不得不冒险生起了火。最后不小心引来了大批变异怪物的围攻。我和崔西因为到外面需找食物才没有被堵在里面，可是其他的人都出不来了。” “呃，为什么不趁着白天怪物沉睡的时候出来呢？” 杰西卡不解地问。 崔西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不用说我们也明白，不过那里的变异者太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多。白天虽然他们会陷入沉睡的状态，可是一点点声音都会惊醒他们。我不认为那些被困在最里面的人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穿过那些铁门和铁栅栏。” 说着她打了个寒战，面带惊恐：“你没有见到那种场景，我和鲍勃在正午的时候曾经悄悄接近过一次想找出方法，但是……最后我们只是被吓得扭头就跑。” 大卫已经受不了憋在车上，再三向拿着狙击枪的迪恩确认周围三百米不会有人之后打开车门下了车，正好就听见崔西说的话，立刻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你们吓到转头就跑，于是就要我们去送死吗？嘿，宝贝儿，我们可不是什么见鬼的终结者，被变异者抓住咬上一口一样也会死翘翘的好不好。” “不不，我们没有那个意思！你们一看就知道了，你们的车，只要有你们的车就不会有危险的！” 大卫一站出来，高大的身材还有满脸的络腮胡子顿时给人很大的压力，崔西紧张地注视着他手里的AK，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绝对没有任何想要伤害你们意思。” “行了，暂时闭嘴。”林枫摇手，示意大卫先别忙着暴跳如雷展现自己的悍匪气质，“监狱在哪里，如果不太远的话，我想赶在天黑之前解决这件事。” 最后的结局是破破烂烂的小吉普在前面带路，装甲车远远跟在后面，林枫一脸高深莫测地把手枪拆掉又装好，装好又拆掉，而车里的人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瞪着她。 “干嘛都这么看我，难道我就不可以忽然产生柔软的感情觉得为拯救人类的事业做出一番贡献吗？” 林枫看了下时间，不过，57秒，她的速度进步了。 “呃，姐，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们是姐弟，你不用瞒着我的。” 林彦有点头痛地按着额角，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林枫就差没有在脸上直接写上“我有阴谋”四个大字了。实际上，虽然现在的林枫和以前大不一样，但单看外表她和冷艳妖媚一点边都沾不上，估计在这些外国人看来她就和大学生差不多。但是经历了那么多疯狂又可怕的事件，还见识了她面不改色抡起斧头剁人脑袋或者是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边镇定啃面包的样子，林彦绝对不相信她会真心的想去救人。 “林，你该不是想来个占据监狱，也搞个自己的地盘吧？” 迪恩不确定地问。 “……迪恩。” 林枫第一次很正式地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如同以往那般漫不经心或者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喊警察先生。 “你那多愁善感的心灵不是一直都渴望多多拯救人类来弥补自己一路装傻见死不救的罪恶感吗？现在我就找了个极好的机会。” 挥了挥手，林枫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说。 “崔西是个医生，毫无疑问，能够和她搞好关系对我们大有裨益。既然她宁愿冒险在外面到处晃荡，不顾一切地向陌生人求救也不肯去向她口中所说的‘营地’低头，充分说明了她是一个脾气很倔强的女人。我可不认为在拒绝她的请求后她会答应我加入的要求。” 迪恩有点傻眼，他知道林枫很冷漠，一路上就没有见她有过除冷笑或者讥讽之外的其他表情。哦，对了，在她杀人或者是杀怪物的时候表情会有一点变化，但那无疑和害怕没有关系。不光是他，包括她的亲生弟弟林彦在内，私下里大家都觉得，她有那么一点点扭曲和不正常。再根据她时不时的暴力行为和毫无预兆忽然出现的攻击性行为，接受过犯罪心理学培训的前警官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林枫是一个精神及其不稳定并且具有明显反社会缺乏同情心的女人——形成理由不详，迪恩初步推断她曾经遭遇过性侵犯，所以才会那么讨厌男人的接近。 好吧，通俗的说法，她就是个疯子。 眼下这个用行动证明把“我不相信暴力可以解决一切，但我相信暴力可以先解决掉你”当成座右铭的家伙却说出了一大通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话，表示自己要合情合理地拉人入队而不是直接打晕拖走，迪恩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看走眼了？看看车里其他人的表情，估计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没办法的事情，买东西总会有不得不接受的讨厌赠品。” 林枫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最开始遇到的时候她的肤色黝黑，经过在山上的旅馆里一个多月的闭门不出，久不见阳光的她和其他人一样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惨白。车子驶过一大片高楼大厦，被遮挡住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了一大片幽暗不明的阴影。 “……好吧，至少这是件好事。” 狐疑地看了她半天，迪恩最后有点疲倦地抹了抹脸，就当是她忽然开窍好了，这个理由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不过到时候估计她救出这些人之后就会借此来要求崔西加入队伍，随后甩掉那些她认为“不需要”的人，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就在装甲车里展开了一场关于林枫道德观的小小争论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城市中心，来到了西侧的范围。那一带全是沙地，想必在烈日之下肯定尘土飞扬，十分符合监狱给人的印象。不过眼下因为大雪初融，沙子都变成了泥水，地面湿滑无比。 担任司机一职的大卫一路上都保持了沉默，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总觉得林枫身上荡漾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让他有点不寒而栗。他敢用自己最后的几根香烟来打赌，林枫正在想着杀人。 长时间的困守不出让她变得很暴躁不安，她渴望见到流血和死亡，不光是怪物，她想看见人类死去，在自己面前。大卫抽抽鼻子，他有点能理解这种心态。没有反抗能力弱小到可怜的生物，被惊惧和绝望弄到精神崩溃战战兢兢，只会呜咽着抱头蹲在原地发抖，看着这种同类，心中不但无法产生同情和怜悯，反而会涌上一种暴躁。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活着？死了不是更好吗？ 一边开车一边偷眼看了下林枫，大卫发誓看到了闪耀在她黑色眼睛里的反光，兴奋着，喘息着，就像是暗夜下大海翻滚浪花里的点点星光。看她抚摸着手枪，鼻翼微微张大，也许她在幻想用枪打穿人脑袋的场景吧。 大卫忽然觉得裤子的拉链有点紧，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清了清嗓子。 “那就是崔西所说的监狱了吧，嗯，并不是很大，哦，等等，那些东西都是什么玩意？” 灰色的水泥建筑物阴沉地矗立在同样灰色的天空下，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十分符合监狱的外形，标准得简直可以搬上电视屏幕。在那些比一般意义上还要高的水泥墙正中，有一扇巨大的铁门，然而它此刻是大大敞开着的。 前面的吉普车在距离监狱至少还有五百米以上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崔西神情紧张地从车里钻出来，示意他们停车。不过不用她比划大卫也会停车，因为拜他良好的视力所赐，老远就已经看见了大敞铁门里的场景。 ——满地的尸体，或者说，活的和死的尸体。 “上帝啊，怎么会这样。” 杰西卡捂住了嘴，那些密密麻麻好像海边做日光浴的壮观景象的确会让任何人觉得惊悚。 “监狱的影子，真见鬼，是谁觉得监狱不需要良好的光线的？” 迪恩手里举着望远镜，看得比他们几个人都清楚得多，三座方方正正的监狱建筑物形成了完美的夹角，完全挡住了光线，再加上天空中并无阳光，阴沉得可怕，所以那些变异的怪物大概把这里当成了夏天的夏威夷海滩。不光是外面的空地，从这样密集的程度来看，恐怕建筑物里的还会更多。 大卫率先跳下车，插着腰站在那里，脸色很难看：“所以现在你们的意思就是要我们勇敢的驾车冲进去，从那些黏黏糊糊的家伙身上碾压而过，最后带着你们的同伴逃跑。怪物们不但不会被激怒，还会很有礼貌的挥着小手帕说拜拜？” 崔西紧张地咽口水：“我的同伴他们就在一楼最里面，因为门被堵住了，他们没有把握在不惊动任何怪物的前提下走出来。你知道他们的速度，一旦被弄醒，他们就会穷追不舍。可是你们的车，怪物没有办法抓破你们的车子！我不求你们做什么，只要，只要愿意在他们逃出来的时候接应几个就可以，哪怕只有一个也好！” “不可能的！太危险了！” 杰西卡拼命反对，甚至不惜从车里探出了半个头。 “我们的车子只能最多坐下八个人，你们有多少同伴？十个？还是更多？先不要说到时候他们可不可以跑上车子，我们打开车门会不会被怪物趁虚而入。你觉得我们的车能塞下那么多的人吗！” 迪恩的注意力却在其他方面：“等一下，这不太对劲儿，为什么这里变异的怪物会那么多，好像是整个小城的变异者都集中到这里来了。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事情。” “血。” 林枫说。 “它们会被大量血的味道吸引，然后一旦开始聚集，想让它们短时间散开就不可能了。你们在监狱里做了什么？能引来那么多，至少得有几大桶血。” “不是我们干的！” 鲍勃愤怒地说，但总算他还记得不远处就是山一样多的变异怪物，压低了声音，如同耳语。 “是安德森那混蛋！他趁着我们没注意，故意用了大量的牛血，把那些臭气熏天的家伙引来的！他就是要我们去求他，垃圾！” “安德森？” 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冒出来，林枫转向崔西：“医生，隐瞒和说谎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行为，小心导致我们的交易告吹。安德森是谁，为什么他要花费那么大的功夫做这种事情？” 崔西咬着牙：“安德森是附近最大营地的老大，他……他想要监狱里的发电机，可是我们先占据了监狱，还牺牲了好几个人才清扫干净，怎么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让出发电机。安德森那混蛋，没办法打组织更多的人手打进来，就想出了这种主意……他是摆明了自己得不到也不要别人得到。” “哦，原来如此。” 林枫拖长声音：“所以说，什么感人的不离不弃生死与共故事也是瞎编的啦？其实，这座监狱就是你们的据点吧。我就奇怪呢，单纯几个从医院跑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崔西涨红了脸：“我也没有完全说谎，最开始的确都是从医院逃出来的病人和医生，后来一路上遇到了其他幸存者，我们才一起在这个地方……安德森一直想把我们赶走，这样一来他就是这附近的老大了……可我真的是医生，这一点绝对没有骗你们！” “唔。” 林枫不说话了，沉默地思索着。诚然，她相信崔西是医生，要不是因为这个她才懒得去理会她呢。但是牵扯到两股小势力的矛盾，崔西似乎还是里面的头儿，她就要思考一下划不划得来了。 “他们只是被堵在里面没有办法出来，这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吧？我只请求你们可以用车子救出几个来……” 崔西颤抖地说。 “他们试过逃出来，可是不行，那些变异的可怕东西越来越敏锐，哪怕是鞋子踩到树叶的声音也会惊醒。不但没有人逃出来，反而死了不少。他们躲在药品仓库里暂时倒不必担心那些变异的怪物可以跑进去，可是没有食物，没有水，他们也支持不了多久……里面还有几个孩子，她们一定会死掉的！” “不能把那些怪物引走吗？” 迪恩问。 “不行，没办法。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只要这边有声音就会闪电一样冲过来，根本来不及逃跑。本来一开始我们有五个人跑出来，就是因为想引走他们，现在只剩下我和鲍勃了。而且，那里聚集的怪物太多了，他们也不会全部都被引开。” 绝望地摇着头，崔西觉得恐怕林枫他们不会伸出援手了，一阵绝望，掩面痛哭起来。但她不敢发出声音，所以只是无声地抽泣。鲍勃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林枫他们。 “嘿，头儿，你可不能被他们的泪水攻势打动啊！太危险了，不管是冲进去救人还是引来一大堆怪物追在屁股后面跑，哪一个选择我都不想要。”大卫紧张兮兮地说。 “姐，我看还是算了吧，总觉得那个崔西鬼兮兮的，天知道还有多少在瞒着我们。” 林彦从后面扯了一下林枫的衣服，低声说。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杰米立刻举起双手表明自己的立场，老实说他现在已经害怕得不行，膝盖都软了，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些血红色的怪物惊醒，然后就怪叫着冲上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快走吧，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一会儿又要天黑了。” 杰西卡不停地催促。 “唔，我得说，医生，你让我们很难办，这可是玩儿命的事情。而且，我们做了这样的事情，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林枫挑高一边眉毛，十分遗憾地说。 “但是最开始不是说好了的吗，我告诉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情，你就帮我救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崔西开始焦急，咬着嘴唇，脸色苍白。 “哈，我骗你的。” 林枫很坦然地回答。算了，虽然很想要一个医生跟着一起走，但也不是非得要崔西不可。林枫决定还是别去惹麻烦，直接走掉比较好。天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危险。无视崔西灰白的脸色，她示意大家上车离开。但在转头的一霎，林枫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可是没有无偿救人，愿意为了素不相识陌生人牺牲的好人那是在做梦。林枫不相信被困在监狱里无法逃脱的幸存者个个和崔西都是亲朋好友。再加上崔西是个医生，这种时候一个外科医生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很吃香的。崔西已经努力过了，她完全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苦苦守候着不走，甚至冒险向素不相识的他们撒谎。她就不怕林枫一怒之下杀了她么？ “啊，原来如此。” 林枫看了看崔西的手：“有一个对你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在里面吧，所以你才会不愿投奔其他营地，千方百计想要救人。父母？兄弟？不不，太凑巧了。可以让一个聪明又理智的女人变成这样，我猜是你的情人或者丈夫，对吗。” 崔西怔怔地放下手，张了下嘴，却没有反驳。 “救所有的人肯定不可能，不过把目标集中到具体某个人身上就好办了。我们再谈一次条件怎么样？我帮你救情人，救出他之后你得跟我们走。” “你这是在趁火打劫。” 鲍勃愤怒地说，林枫没理他。其实她早就开始不耐烦了，她急着赶路，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随时都会有危险，天马上就要黑了！见鬼，她还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浪费时间唧唧歪歪。要不是因为需要崔西心甘情愿，她早就直接拖着她的头发把她拉上车了。 “你可以救迈克尔吗？” 崔西的眼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 “崔西！难道为了迈克尔，你就不管其他人了吗！” 鲍勃恼火地把手从她肩膀上移开。 “不，不是，当然不是，其他人我当然也不愿意，但是，你知道，迈克尔对我有多重要。” 崔西慌张地辩解着，林枫悄悄朝天翻了个白眼。 “就这样，我保证你的迈克尔绝对不会死，其他人嘛……尽量吧。你爱干不干，我们可不是慈善机构。” 崔西思索半天，脸上闪过各种挣扎，纠结，最后痛苦地点了点头。 “迈克尔他黑色头发，黑色眼睛，身高六英尺二英寸，体态偏瘦，大概二十七八岁的。你，你一定要保证其他人也可以……” “当然。” 林枫毫无诚意地挥了挥手，看下手表：“时间不够了，先离开这里，等明天再说。” “可是！” “多等一天死不了人，死了算他们倒霉。”林枫已经上了车，“你们不一起来吗？” “姐，你在想什么？这种环境下怎么可能救人！” 一上车林彦就急躁地说。 “救一个还是可以的，不过估计其他人就要炮灰了。” 迪恩最先反应过来：“你……你该不是打算把其他人当盾牌，来保证那个见鬼的迈克尔不死吧！” “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就在我们事先说好的A点，如果有情况，转移到B点。盯紧点，那两个家伙，别让他们搞什么小动作。我总觉得事情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我要离开一下。” 林枫把武器带好，示意大卫停车，她要下去。 “等等，你要去哪儿！” 迪恩一把抓住她。 “先去找找那个迈克尔，看他还活着没有。很快回来。” 车子还没停稳，林枫已经跳下了车，迪恩想跟着一起下去，却被她阴冷的眼神给弄得动作停滞了一下，林枫趁此机会关上了车门。 “半个小时之内回来。” 第54章 生存（五） 双脚一沾地林枫就立刻闪身躲进了最近的一堆建筑物废墟，感谢那些野猪一般的怪异怪物，它们估计不太注意保护他人财产不受侵犯的问题。所以监狱附近的建筑物几乎都被彻底弄了个底朝天，非常适合一个人躲藏。 车子稍微停了一下，林枫猜想大概是他们在讨论决定要不要下车找她。不过很快的，流逝的时间以及相处多日以来他们对自己能力以及脾气的了解，林枫觉得他们多半会遵从自己的指示。果然，车子在原地停了大概五分钟后，终于还是慢慢朝前开走了。只要林枫故意躲起来不露面，他们找不到她——这一点在旅馆过冬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论证。 目送车子远走之后，林枫看了看手表，下午17：03分，距离天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考虑到路上的距离，她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林枫猫着腰不发出声音的在诸多垃圾和水泥块中穿行，为了不碍事，她把枪挪到了背后，拿出一直插在靴子里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 她不太放心，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告诉她监狱里有古怪。不光是为了这个，只是为了确定崔西所说的那个黑发黑烟六英尺二英寸的男友是不是已经变成那些活尸中的一员，或者他没死如何和他接上头以确保到时候把他顺利救出来，也值得她去冒一次险。 脑子里飞快盘算着各种计划和行动步骤，眼睛也在不停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从监狱的外表大致推断里面的构造，林枫没有停下脚步，像一只猫似的轻巧无声在泥泞的地面与废墟间穿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是她在那过去地狱般的七个月里无数次和死亡面对面练就的本领，人的潜力在最危机关头将会得到怎样的发挥和成长在她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论证。至少，就在一年前，林枫绝对想不到自己还有成为特种兵的潜质，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大脑还有这么多的用处。 等她无声地穿过那一大片废墟来到监狱围墙外面的时候，她已经找出了至少三条不经过满是活尸的空地安全进入监狱内部的方法。快速地计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还有路线时间的问题，她选择了比较危险但又相对安全的B计划。也许在其他人眼中看来要在那些密密麻麻互相重叠的变异活尸之间穿行等同于找死，不过林枫看来，大概就和在街心公园散步差不多。无数次的，她屏住呼吸抱着膝盖躲藏在角落，等待外面那些徘徊吼叫的怪物散去。无数次的，她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躲躲闪闪在黑暗的街头仓皇逃窜，心惊胆战害怕着下一刻就被不知从哪里扑出来的怪物咬断脖子，只是因为她被赶出了原本隐藏的地方。 这样的经历一而再，再而三，所以，在第四个月的时候，林枫已经可以做到媲美忍者的地步，就算是从一堆沉睡的怪物中双膝跪地爬过去，她也有自信不惊醒它们其中任何一个。 从腰上解下绳索，林枫找了个比较方便的角度，把带倒钩的绳索丢上了墙头，试了试很结实，于是把匕首咬在嘴里蹬住墙壁，抓紧绳子爬墙而上。没有用到两分钟，她就顺利翻上了墙。当然，监狱的墙是有电网的，不过林枫不认为现在这种时候还有多余的电，否则那些怪物也不会那么容易的冲破大门进来了。她小心地收起绳索，放回腰上的背包，然后沿着高高的围墙向着监狱的西侧大楼爬去。根据她观察好的路线，从围墙的尽头跳到了二楼的一个压缩外挂机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林枫屏住呼吸默默等待了一下，没有听见什么异动，这才慢慢地踩着那个有点摇晃的机器爬上了三楼，抓住了三楼窗户的铁栏杆，再一翻身用力一蹬，翻上了三楼窗户的隔板，最后艰难地爬到了屋顶上面。 在屋顶上喘了一阵气，她毕竟不是兰博也不是终结者，林枫活动了一下用力过度有点酸软的手腕，继续弯着腰沿着西侧大楼的屋顶跳到了中间大楼的屋顶上——谢天谢地屋顶没有装铁丝网。她沿着屋顶转了一圈，虽然下面的那些活尸看着让人头皮发麻，还好屋顶上没有。她本来想看看能不能通过窗户下去，但所有窗户上都有铁栏杆，林枫不认为自己有空手扳弯它们的能力。 “真倒霉。看来天使不是随时都站在我这一边的啊。” 虽然叫做监狱，但也不是所有的建筑都是牢房，中间的大楼应该是办公区和生活区，比如食堂或者图书馆医务室什么的，林枫吸了口气，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用匕首撬开了屋顶上通往下面的楼梯门。很好，一开门顿时就看见了睡在楼梯转角处的一个变异者，伸出已经变成黑色的舌头，胸口是一大滩血水。因为门被打开光线射进来的关系，他（或者她？）从有一半气管暴露在外的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咆哮，林枫立刻扑了上去，一手扳住它的头，另一只手早就抽出匕首，果断地在那个腐烂的脖子上划了一刀，就势收紧胳膊，在那两只血淋淋的手还没有抓到身上来之前，硬生生地把它的头从脖子上扯了下来。再飞起一脚将那具还没有倒下的身体踢出门外，十分用力却又保证了最小力度地关上了门。即便是不会死再生能力极强的怪物，头身分离也不可能再连接起来，而声带被扯断了后它也不会再发出怪叫。林枫看了一眼那个还被她夹在胳膊里的头，它的眼睛瞪得很大，腐烂的嘴巴张开，牙齿咬得咔咔直响。林枫看了下自己已经被污血毁掉的衣服，觉得腐烂的脖子虽然很方便人把头扯下来，可是也实在是很臭。 她站在楼道里，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水泥墙被抓得破破烂烂，楼梯的扶手也被掀掉，只剩下几根扭曲的钢柱，林枫顺手把那个头按在一根从水泥墙中伸出的钢条上，还很小心的确保它的舌头和嘴巴被钉得死死的。 “这下你总叫不了。” 把满手的血污在身上擦了一把，一点怪物的血倒是没什么，但她要是不小心流血的话，估计会和在海里遇到鲨鱼时差不多。林枫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往楼下走，崔西说了，那些幸存者被困在一楼。和她想的一样，这栋正中的大楼是办公楼，一路上还能依稀看见那些门上的牌子，林枫小心地绕过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在二楼的右侧楼梯边看见了大楼结构示意图。因为是金属牌子，所以还勉强保存了全尸，而不是像那些张贴的剪报或者其他的纸张那样被扯个稀巴烂。 林枫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几分钟，大概确定了楼下那些人的位置。一楼总共就那么几大块地方，按照她的经验推断，大概他们不会喜欢把图书馆作为根据地，医务室倒是不错，可惜太小，看来看去只剩下了食堂。 伸头在楼梯口看了看窗外的光线，有一点黯淡，现在已经是下午17：18分，时间不多，天黑之前她要是不离开估计也就会和那个脑袋被穿在钢条上的家伙一个下场。楼道里的变异者还没有到层层叠叠的地步，不过想安全的从它们中间穿过不踩到基本不可能。林枫不怕死，但她不会自己去找死。 后退几步，她抬头看了一阵，轻盈地跳上一边还没断开的楼梯栏杆，那些变异者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发泄近在咫尺的食物却不能下口的愤怒，把一切可以拆掉的东西全部都拆掉了，所以天花板上的通风管就这么露在了外面。虽然电视电影上老是演主角们从通风管道爬进去显得很老套，关键时刻这个还是很实用的。林枫踩着栏杆借力纵身跃起，勉强抓住了通风口的边缘。但由于可悲的惯性还有重力，通风口的铁板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传出去很远。林枫心中一惊，她立刻就听见了沉睡的怪物被惊醒后特有的那种咆哮声，天知道在她脚下就是三具活尸！她也顾不了会不会发出声音，抓紧钢板边缘在半空中用力地荡了几下，终于借着一脚踩在墙壁上的助力爬上了通风管道，与此同时一只腐烂的手刚好擦过她的小腿。 “见鬼。” 林枫擦了下额头的冷汗，看着下面几个摇摇晃晃爬起来没有目标乱转的变异者，他们被惊醒了，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再入睡，而且天色渐渐暗下来，游荡的怪物只会越来越多。但她已经不可能再下去顺着原路返回，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她可以选择在这里等着天亮怪物们再次入睡，不过这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了。 “希望他们不要因为我半个小时没回去认为我挂了。” 林枫自嘲地对自己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开始顺着通风管道往前面爬。 电影上看到主角们爬起来很简单，而实际上操纵起来一点都不容易。林枫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天知道在那些轻轻一动就要哗哗作响的板子上做到这一点是多么的不容易。而且里面又黑又闷，什么都看不见，林枫只能靠大致的推断来判定现在自己在什么位置。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下面怪叫撕扯的声音越来越多，林枫假装自己没听见，无比专注地慢慢爬行，就算手和脚都酸痛得要命。经历了漫长的痛苦折磨，她总算是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不出声的来到了一楼的食堂上方。 伸出手表看了看，上面微弱的夜光液晶数字告诉她，现在已经是3月4日的凌晨。 “见鬼，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外面那些家伙不会真的以为我死了直接开车冲进来吧。” 林枫咂了一下舌头，觉得就算林彦想，其他人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干的。算了，这个问题暂时再说，因为她已经听到了下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哦，天啊，天啊，我们一定会死的。” “妈妈，我害怕。” “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崔西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她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本来她还有点气恼，万一留在外面的人出了什么事情，她岂不是亏大了？然而在那些低低的细语声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很耳熟的声音。虽然是很纯正标准的英语，但反而因为太标准了显得很怪异，美国人自己也不会说得那么字正腔圆犹如新闻播报。这种说话的方式一般都来自于外国人。 林枫掏出匕首，用力地在下面的板子缝隙中撬出了一个小洞，凑上去看了看。大概有十五个幸存者左右，男人不多，三个女人，一个小孩，还有两个老人。虽然光线暗淡，可林枫依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人群中间的那个人。 杜子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55章 敌人（一） 如果是还有什么能让林枫觉得惊讶，大概除了自己死而复生穿越时空，就剩下坐在下面人群里的那个男人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她还以为他要么已经投靠其他势力，要么已经想办法回国了。虽然那一段短时间的相处给她留下了很不愉快的回忆，而且杜子秋这个人早就上了她的黑名单，然而她还真的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想过他。 好吧，唯一觉得不惊讶的是这家伙果然还活着没死，林枫觉得他绝对是那种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都能坚强的再活三个月的类型。在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杜子秋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家伙，不管是论智慧或者武力，林枫觉得自己都比不过他。这就是最开始相遇时她一直提防杜子秋的原因，那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内心想法，忽然变成关爱家人的傻头傻脑热血小青年，林枫觉得其中演戏的成分比较大。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是继续留在上面观望情况？还是按照原计划跳下去“救人”？一向果断的林枫很难得地陷入了犹豫之中。接着从透气孔中射进的微弱光线，她仔细打量着下面的人，除了那三个女人以及小孩老人，剩下的虽然都是男人，但有几个显然受伤了，身体上血迹斑斑，有两个还扎满了绷带，能够正常行走的男人里还有两个是毛头小青年，保守估计不超过20岁，现在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显然是被外面的那些怪叫和抓挠吓坏了。所以那些女人全部都围着杜子秋坐完全可以理解，他比较有安全感。 林枫看了又看，愣是没有在一堆黄头发高鼻子的老外里看见任何符合崔西描述形象的男人，心中顿时冒出一个不祥的念头——见鬼，不是吧。 “迈克尔，你说我们会不会都死在这里，我好怕。”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抓住了杜子秋的胳膊，声音颤抖的问。 ……我X，还真是他！到底应该佩服他走到哪里都可以泡妞的本事呢，还是吐槽他的英文名不是叫雷克斯才好呢，林枫紧紧抓住枪把，真想忽然把他打成筛子，她已经很久都没这么情绪激动过了。早知道是这个男人，她才不会冒着危险费劲的爬进来。当下她想也不想就想原路回去，别说是崔西这个医生了，就算崔西是上帝她也不会去救杜子秋的。 看看手表，林枫简直都不相信自己居然为了这个男人浪费了宝贵的六个小时，按照计划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个小城，上了高速公路，如果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们此刻正在靠近下一个州的B城边上过夜才是。林枫翻了个白眼，看来做人不能太善良，她应该遇到崔西的时候就直接打晕拖走。 吸了口气，林枫开始慢慢地往后退，她不会去救这些人的，至于杜子秋，看他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样子，相信他早就有了办法一个人溜出去，只是在思考怎么甩掉这些累赘而已。林枫不屑地暗自笑了一声，在铁板上往后滑了几厘米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杜子秋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他没有一开始就溜走，别说他的战斗力已经退化到了这种地步，崔西都能逃跑（估计还是因为他的原因），他就这么大义凛然地留下安抚那群已经害怕得快口吐白沫的男男女女？ 一定有什么理由，杜子秋从来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情。 林枫停下了，再次小心的把眼睛凑到那个匕首挖出的缝旁边，定定的看着下面好一阵。她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但又觉得不管哪一种都很荒谬。别告诉她杜子秋是潜入这里寻找什么见鬼的疫苗还是基因样本，先不要讨论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即便是有，也不是这些从医院或者其他地方狼狈逃出来幸存者能够弄出来的。林枫相信那些残存的政府势力一定有在针对这场奇怪的变异进行研究，实际上，上一次的最后两个月，她所在的幸存者基地里就有这样的研究人员，林枫还曾经为了换取足够的食物和武器参加过政府组织的搜索队，去一个生物研究所找寻他们需要的器材。那一次死了差不多三十多个人，林枫也差一点回不来。但直到最后大家一起在核爆里死翘翘，也没有任何关于如何治愈变异人类的方法。 如今的夜晚不再宁静，到处都能听见不似人类的惨叫咆哮，各种奇怪的声响极大的挑战了人类的想象里，正因为看不见，所以才显得更加可怕。即便是隔着一层天花板，林枫也能听见这间食堂外面的声响。他们已经把所有可以进出的门窗全部封闭起来，而且因为在监狱的关系，只有几个透气窗，上面还有结实的钢条。但人类对于可怕事物恐惧的天性却没有那么容易消除，一想到隔着一层墙壁就有无数怪物嗷嗷叫着想冲进来把他们撕成碎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妈的，崔西不会回来了！她一定早就跑得远远的不会回来！我们都给那婊子骗了，她不会自己来送死的！” 饥饿，干渴，伤痛，还有恐惧终于让靠墙坐的一个男人爆发了，他的腿受了伤，连站起来都有问题，所以对死亡来临的畏惧比其他人更严重——即使有逃走的机会他也没办法站起来走路，其他的人恐怕也不会愿意发扬互助友爱的精神拉他一把。他愤怒地尖叫着，连引起外面那些变异者的骚乱也不管了，发疯一般地把能够抓到的东西四处乱丢。 “都是你们这群废物的错！要不是因为你们这群杂种，我怎么可能受伤！” 他越说越暴躁，看见离他最近的一个少年畏缩着想离他远点，更是犹如火上浇油，不顾受伤的腿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把手枪的枪筒塞进了他的嘴，声嘶力竭，唾沫四溅。 “我活不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想丢下我跑掉，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要死大家一起死！” “哦，上帝啊，史蒂夫，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说，不敢相信一向和善的史蒂夫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他一直都不声不响的保护他们，还笑着说一定可以活下来，为什么会忽然变成疯了一样。 “闭嘴，老家伙，都是你们这些废物的错！一开始我就应该不管你们自己直接走掉，我应该听从安德森的话去投靠他的！都是你们，假惺惺的说什么见鬼的不要放弃同伴，妈的，你们就是想死死拖住我们一起等死吧！没有了我们，你们这群老家伙马上就会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被叫做史蒂夫的男人挥舞着手臂，被他掐住脖子的少年已经因为缺氧晕过去了，身下裤子湿成一片，史蒂夫狂笑着就要按下手枪扳机。 “死吧，都死吧，大家一起玩儿完！” 没人敢上去阻止他，就算知道史蒂夫其实早就脱力而且腿受了重伤，女人们惊恐地往后缩，不约而同的想躲在其他人后面，那个带着孩子的母亲更是早就连滚带爬地躲在了杜子秋身后。像是生怕这一幕还不够疯狂，外面怪物的尖啸声大作，被锁上的食堂大门摇得哗哗直响，好像下一刻就会轰然倒下，怪物们潮水一般地冲进来。 “这倒真是有趣的发展。” 居高临下，林枫目睹了这一切，她不在乎底下人的生死，可也不想因为那个明显已经脑子坏掉的白痴让那些怪物打鸡血一样的激动。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来上一枪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空气，即使在门咔咔巨响的背景音下也格外刺耳。 史蒂夫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距离那个昏迷少年脑袋不到五厘米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血洞，还在汩汩地往外冒血，史蒂夫张大了嘴，喉头抽搐几下，像一滩烂泥般地沉重倒下。 “抱歉。” 距离他大概五米的地方，杜子秋稳稳地举着手，手里的枪口还在冒烟。 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惊呆了，还保持着躲避的造型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考虑到眼下的现状，倒是一个很有趣的场景。 “哦，上帝啊——” 好半天，那个抱着孩子躲在他身后的女人才颤抖着说，不知道是因为史蒂夫的便当或者因为门似乎快被撞烂了。 “谢谢，我叫迈克尔不叫上帝，你叫错名字了。”杜子秋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地说，“虽然和大家相处的时间很愉快，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恐怕从此之后大家得自力更生，彼此珍重了。” 大多数人还没回过神来，傻愣愣的站着蹲着，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倒是另一个手上打着绷带的男人咆哮着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迈克尔，你什么意思，你他妈的是想说丢下我们自己溜掉吗！别忘了，在你差点死掉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嘿，麻烦对我稍微客气一点，我不喜欢被抓衣领。” 杜子秋轻松地格开了那条粗壮的胳膊，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他的表情活像要去参加盛大的晚宴而不是正被无数变异怪物包围着：“谢谢你的提醒，我没忘记，所以这才是直到现在你们除了尖叫发抖什么都不能做的根源所在，我说伙计，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十项全能的保镖打手了。哦，拜托，我可没有给你们做保姆的义务。” “你这杂种——”被他彻底的激怒，再加上现在人人都危在旦夕，那个男人红着眼睛就想给他一拳，杜子秋冷笑了一声，扬手对着大门就是一枪。谁也不知道黑暗之中他是怎么精准打掉门锁的，总之，只是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大门啪的一声，倒在了那堆堵门的桌子椅子上面。数不清的腐烂身体立刻沿着地板还有天花板和墙壁一起涌了进来。屋子里顿时爆发出了各种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惨呼。 “你这混蛋，你会下地狱！” 杜子秋一脚踢在那个男人身上，敏捷地跳上了一边地桌子，下掉天花板，抓住钢板边缘，引体向上一个翻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地狱？我以为我们已经都在了。” 林枫没料到杜子秋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虽然她抱着把这些幸存者都当炮灰的想法，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要救他们，但见到杜子秋毫不犹豫的就把他们推进了火坑，心里也是微微发抖。这家伙不是变态就是个疯子，他根本已经不正常了。 她所在的位置距离杜子秋不算太远，她不想被杜子秋发现，正准备悄悄趁乱滑走，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嘿，别走啊，你不是来救我的吗？崔西那家伙一定——” 本来杜子秋是用英文在说话，但他忽然停住了，林枫感到他的手指收紧，警惕地一个翻身，把枪对准了他的头。上面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下面的撕扯惨叫还有绝望哭号。 “这可真是没想到，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小枫，我真高兴你还活着。” 杜子秋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如此阴沉，林枫的手臂上冒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所以，你就是崔西找来的救兵？唔，有意思。” 他低沉地笑着，像是觉得十分有意思。 “你——” 林枫才说了半个字，杜子秋就打断了她。 “好了，要叙旧还是一会儿再说，趁着那些臭烘烘的家伙正忙着享受大餐，我们还是赶紧溜走吧。也许下一刻你那好弟弟就要发疯的冲进来找你了。” 他沿着狭窄的通道一点点挤上来，几乎和林枫面对面的贴在一起，林枫闻到他身上那种血腥和火药的味道。 “反正，你也只是来找‘迈克尔’的，对吧。” 第56章 敌人（二） 这种时候，不可能人人都衣冠楚楚，所有活下来的人大多都带着汗水和鲜血特有的臭气，即便是杜子秋也不例外。狭窄的通风口里，他和林枫贴得那么近，林枫的鼻子就抵在他的胸口。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挣扎，但地方实在是太窄了，而且林枫不是专门练习过各种近身格斗擒拿专业人士的对手，几下就被他死死抓住了手腕按在头顶，身体也被他压住，动弹不得。 黑暗，禁锢，男人身上的汗臭，一切都勾起了林枫异常恶心不愿意再想的过去，她咬着牙低声说：“放开我。” 杜子秋轻轻地吹了声口哨：“哟，还是这么的凶悍。放心吧，我不会强奸你，不过……” 他若有所指地把胯部压在林枫双腿间磨了几下，语带调笑。 “如果你再不停的扭来扭去，我可就不保证了。” 深吸一口气，林枫强行压下了那股呕吐的冲动以及杀人的欲望：“怎么，不继续了，你扮演的那个热血善良的好哥哥形象呢？” “我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既然演戏不能收到什么良好的效果，何必再继续下去呢。” 低低笑了几声，杜子秋放开了压制她的手：“好了，知道现在你一定在盘算着不下一百种碎尸万段的杀人方法，不过还是等离开这里再说，可以吗？” 哼了一声，现在的处境也不允许他们来一场生死搏斗，下面枪声大作，现场恐怖枪战片气氛十足，林枫可不想和他扭成一团滚下去。而且，下面的人并没有坐以待毙，尽管已经又饿又渴，生死关头他们还是奋起反抗，有人已经开始学习杜子秋的方法，企图顺着通风管道爬上来了。 “对不起，这里满员了。” 杜子秋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枪，随后他从林枫身上移开：“快走，先离开这里再说，我断后。” 感到身下的钢板被摇晃得哗哗直响，那些还没死的人知道这才是他们唯一的求生之路，无不互相抓扯着想爬上来，林枫不敢耽误，也许下一刻他们就会把天花板拉垮。好在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不需要掩饰声音了，她飞快地往前爬，听见后面不断传来枪响，还有尖利的咒骂惨呼。 “快一点！” 杜子秋在用力推她，甚至一手按在她的臀部，林枫咬牙忽略了那只手，继续用双肘往前爬行，终于爬到了转角的地方，急忙手脚并用地钻了进去。 身后的惨叫唾骂已经没有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呻吟，还有爪子在钢板上摩擦时刺耳的摩擦声，杜子秋半个身体已经探出了管道，蹬了一下，差不多是摔倒在了林枫身上：“趴下！” 轰的一声巨响，林枫被气流冲击得往后飞出了半米，狠狠撞击在了墙壁上，差点吐血，还有那些乱飞的石块水泥，把她的额头砸破了，火烧一般的疼痛。她咳嗽着艰难爬起，发现自己满脸都是灰尘，透过弥漫的烟雾，之前他们爬上来的管道连着整个食堂都被渣成了废墟，几块烧焦的金属板摇摇欲坠地晃来晃去。 “快一点，这边走。” 和毫无准备的林枫不一样，杜子秋在爆炸的瞬间就已经用衣服包住了头，他抓住林枫的肩膀，用力在已经破裂的隔板上踢了几脚，很快就把那里踹出一个大洞，随后不由分说地把她推了出去。 “西边四点钟位置，有可以出去的通道。” 林枫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摔倒在地，刚才巨大的爆炸引走了不少变异怪物，而且它们没有视力，全靠嗅觉和听觉来捕捉猎物，现在一楼的走廊里布满了烟雾灰尘，而且监狱里的消防系统居然还没有坏掉，天花板上的喷头正在嘶嘶往下洒水，正好掩饰了他们行走间发出的声响。 “四十七秒。” 杜子秋跟着她跳下来，落地的瞬间一脚踢飞了一个正张牙舞爪扑上来的变异怪物，随后就朝着西边飞奔而去，一路上拳打脚踢，把零星的几只挡路怪物弄开。林枫愣了一秒钟，顿时明白他所说的四十七秒指的是那些喷水的喷头，想也不想，迈开双腿就跟在他后面狂奔。 路上遇到的变异怪物不少，但幸好大多数都被刚才的骚乱吸引到食堂方向去了，烟尘水雾中它们的感知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根本不能像以前那样老远就看见他们，一定要走进跟前才会忽然咆哮。林枫和杜子秋无心和它们缠斗，只是远远避开，把挡路的怪物清理掉。这还是林枫第一次见到杜子秋战斗的样子，他的战斗方式就和他人一样，冷酷，精确，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击必杀。即便是在满是烟雾喷水的黑暗走廊里，他的眼睛也仿佛可以清楚地看见一切，每次开枪都必定会有怪物倒下，林枫要竭尽全力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否则就会被他丢下。 跑到了走廊的尽头，通向外面的门被牢牢锁死，林枫不假思索对着那扇玻璃窗就是几枪，防弹玻璃顿时裂开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缝，杜子秋就像知道她会那么做一样，随即一脚踢在上面，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女士优先。” 远处已经可以听见怪物越来越近的吼叫，它们冲过走廊激起地上积水的声音也异常清晰，林枫没空和他叽歪，躬身钻出了窗户，尽管有小心地护住手和脸，还是被尖利的碎片划出了不少伤口。 “还有三十四秒！” “喷头？” “不，定时炸弹！” “什么！” 两个人在满是泥水的湿地上跑得飞快，杜子秋喘着气叫了一声，林枫闻言大惊，顾不上问为什么，跑得更快了。为了加快速度，她一边跑一边把早就没有子弹的散弹枪解下丢掉，只留下了两把手枪。一问一答间他们已经跑到了围墙下面，林枫拿出绳子和勾爪，杜子秋抢先一步爬了上去：“我比较快，我上去之后再拉你。” “好。” 林枫只用了0.1秒就答应了，一枪撂倒了最近的一只变异怪物，随后掩护杜子秋往上爬。他的动作很快，几秒钟就已经爬上了墙头，大叫一声：“林枫！” 无数变异者密密麻麻地朝他们涌来，林枫一边开枪，一边抓住了绳子，随后杜子秋拽住另一头，刷的一下就从围墙的另一半跳了下去，林枫的身体在他的拉动下呼啦一下就飞了起来。 “我X。” 她狠狠撞在了石壁上，觉得骨头都差点断掉了，不过她也抓住了围墙的边缘，用力地翻了上去。但那些怪物怎么可能看着他们逃走，齐刷刷地跳起，朝着墙头上的林枫扑来。 “跳！” 被那一下撞击弄得头晕眼花，恍惚间林枫听见杜子秋的声音在下面大喊，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们几个人去隔壁果园偷桃子，那时候杜子秋也是这么等在树下张开双手对自己大喊。 林枫不是跳下去的，她被一只怪物撞得失去了平衡，头朝下地摔了下来，被杜子秋接了个正着。但紧接着那些爬上墙头的怪物就纷纷朝他们扑来。 “姐！” 哒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响起，林枫从失神的状态里猛地回神，杜子秋把她扛在肩头往前猛冲，在距离他们大概十几米的地方，装甲车停在那里，林彦和迪恩正抱着机关枪对着那些穷追不舍的怪物狂扫。 “快走！” 杜子秋把林枫丢上车，林彦急忙放下枪来接住，随后杜子秋也一个脚步跳上了车。 “还有最后六秒，快点！” 大卫早在看见他们翻出墙头的时候就发动了车子，几乎就在林枫被甩上车的同一瞬间，他已经大力踩下了油门。装甲车的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轰的驶过一大滩泥水，撞飞了几个垃圾桶。 “快，快，快！” “我知道了，别叫！” 大卫已经不看路了，直接撞开那些乱七八糟的铁丝网，直线驶出了监狱范围里的那片沙地，就在他们刚刚驶上马路的瞬间，地面先是微微地抖动了几下，随后便从身后爆出了巨大的火光。直到火光冲破天际映红了路面，他们才听到了足以让人失聪的爆炸声。 “快离开这里，从南边的704号公路走，别走东边，那里安德森设了埋伏。” 杜子秋擦着脸上的血，语气急促地说。 “嘿，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干嘛要听你的，你——” 林枫挣扎着从林彦的怀里爬起来，她的弟弟正红着眼睛在她身上到处乱摸，检查有没有受伤。被狠狠地一摔，她差点背气，好不容易才吐出了那口浊气：“大卫，暂时听他的。” “——操！” 大卫不满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划出一个漂亮的甩尾，改变了方向，朝着南边而去。 “姐，你没事吧，你还好吧！吓死我了！以后千万别再做这种事情，万一你，你——” 林彦死死抓住她的肩膀，声音梗塞，林枫在他手上拍了拍，转头看向杜子秋，崔西正抱着他，两个人亲吻得难分难舍。 “咳咳。” 迪恩咳嗽了几声。 “你觉得不该解释一下吗，迈克尔。” 林枫讽刺地把那个名字拖得很长。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圈套吧，我猜，你是故意装作陷在里面出不来，目的就是为了躲开那个安德森。说吧，你和他有什么恩怨。居然已经被追到不得不躲在一群怪物里面做缩头乌龟。哦，我知道了，连那些怪物都是被你自己引来的，就是为了不让安德森抓到你。” 杜子秋喘着气推开崔西，舔了舔嘴唇：“没错，你猜得差不多。想知道为什么林彦他们会等在这里吗？”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通讯器般的东西。 “因为我偷走了安德森的这个。他气得快发疯了，发誓要剥掉我一层皮。不过刚才那一下子，他多半会以为我已经被炸死了吧，哈哈哈哈。” 第57章 敌人（三） “一开始我就知道，安德森那老家伙，偷偷派了一个奸细混了进来，不过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一时之间我也没办法断定谁才是他的人。” 装甲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的人已经轮换了一轮，现在开车的人是林彦，大卫坚守了一个通宵累到不行，即使他表示自己没问题，其他人也不敢冒着疲劳驾驶的风险玩命，把他从驾驶室拖出来丢了床毛毯在身上。大卫喃喃地抱怨了几句后，裹着毯子缩在一角睡着了，背后是一箱手雷，口水流得老长。 林枫和杜子秋都是伤痕累累，杰西卡拿来了酒精和棉花帮他们清洗伤口。林枫因为带了一双皮手套稍微好一些，杜子秋因为抓着绳子用力拉扯的关系，手心血肉模糊。看着他面不改色地把酒精往上倒，杰米从嘴里发出了嘶嘶的抽气声，活像痛的人是他一样。 “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个安德森要做这些事情。”迪恩忍不住问。 杜子秋耸耸肩膀，伸出手让崔西帮他缠上纱布：“我本来在他手下混着，那家伙就是个傻瓜，以为世界变成这样可以趁机大捞一笔，混成个不得了的人物之类的。以前他只是个黑街上卖药的小混混，快五十了还只能靠帮人拉皮条混饭吃。不过算他狗屎运好，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机缘巧合地开走了黑街老大做军火交易的车子。居然也拉到了不少亡命之徒，有模有样地搞了个营地。当然，他很希望我能留下来，哈，那老家伙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的。不过我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这个。” 说着，他晃了晃那个小小的通讯器。 “虽然不知道安德森是从哪里弄来的，估计是杀人抢的，我猜。不过这个玩意儿可以在两公里之内进行通讯交流，如今一切常规的通讯手段都不管用了，我得说很有用。安德森手上一共有五个，我偷了三个。” “有一个一定在崔西那儿了，我猜。否则她就不会知道林和你在一起，而且还告诉我们在什么时间到那个地方接应。”杰西卡开口问。 杜子秋耸耸肩。 “能给我看看吗？”迪恩一直盯着那个通讯器，忽然说。杜子秋不以为意地丢了过去，尽管他为了这个东西花费了不少心思，还死了很多人。但他的态度就像这个通讯器只是路边的小石子。 迪恩翻来覆去地把通讯器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他用一根铁丝撬开了通讯器的底板，小心地用指尖摸了摸。 “这个是军方的东西，配备给执行特殊任务的特种兵使用，上面有专门的标号。” 他安装好通讯器，把它还给杜子秋。 “我曾经见过打头一样的标号，不过是在另外的东西上面。” “这么说来，现在政府还是在有针对性的行动了？至少，他们克服了无法通讯传递消息的困难。”杰西卡听迪恩这么说，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也许吧，谁知道呢？尽管现在几乎所有活着的人都想到东边去，不过暂时没人知道东边是怎么样的情况，也许很好，也许更糟。” 杜子秋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有个问题，可以请你回答一下吗，迈克尔。” 一直保持沉默的林枫忽然开口问。车厢里除了崔西和杰米，所有人都知道杜子秋最开始自称英文名叫做“雷克斯”，而且他是和一群杀人的小混混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然后又无缘无故地消失。再次见面，所有人都发现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从一开始的热心冲动好青年，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却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角色。到底是他伪装得太好别有居心？还是他觉得掩饰无用干脆脱掉了假面具，谁也说不清楚。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文雅很清秀的东方男人，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几乎就没有所谓的道德观。 “你为什么不选择找出那个安插在人群里的奸细，而是用了一个蠢方法，自己引来那么多的怪物假装被困住？我相信以你的智力，要找出那个奸细很容易吧？” “啊，那个啊。”杜子秋扬扬眉毛，“我在明处，那家伙在暗处，他不知道我把通讯器藏在那里，我也不知道他把安装了定时炸弹的遥控器放在哪儿。与其慢慢磨下去浪费时间，我宁愿直截了当的解决这件事。看，最后不是很圆满嘛，安德森那家伙一定以为我已经被炸死了。” “哦。” 林枫点了点头，看向崔西：“所以，你和他是一伙儿的？你一直都按照他的指示在行事？什么不抛弃同伴不放弃朋友都是假的，要我们去救你的情人也是故意做出来给那个叫鲍勃的男人看的。我想，直到最后他被你一枪打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崔西一直紧紧依偎在杜子秋身边，就像杜子秋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眼睛都不眨。闻言，她先是有一点羞愧，咬着嘴唇低下头，但随即就傲慢地挺直了胸膛，眼睛里闪烁着凶光。 “那又怎么样？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这个责任一直保护他们！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为他们做得已经够多了！所有人都看着我，所有人都指望着我，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会救他们。去NND，我从来就没说过想做他们的首领，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他们一厢情愿地要跟着我，絮絮叨叨罗里吧嗦，动不动就朝我抱怨痛哭惨叫，我早就受够了！” “可怜的小宝贝儿。”杜子秋用怜悯的语气说，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命都是自己的，他们自己放弃了选择，愚蠢的相信我，我也不能阻止他们去死不是。”崔西冷冰冰地说，“我只是个医生，不是超人。” “嗯，谢谢，我只想知道这些。”林枫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路上，车厢里没有人再说话。 崔西没有说谎，她的确是个医生，还是个很不错的医生。在长长的逃亡生涯中，几个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出现了各种小问题，比如皮炎，比如红肿，杰米的脚趾甲溃烂得已经一塌糊涂。在崔西的治疗下（“见鬼，这娘们儿身上居然还藏了那么多药！”大卫悻悻地说），他们的身体条件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唯一的问题是崔西不理会任何人，她的眼睛里只能看见杜子秋。有时候她凝视着杜子秋的样子就好像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上帝。 “我敢打赌，要么就是这小子那家伙特别大，要么就是崔西小贱人是个被虐狂。” 大卫一本正经地对杰米说，然后因为向未成年人灌输不良信息被迪恩和杰西卡联手教训了一顿。 杜子秋说安德森为了拦截那些企图去东边的车队，在那边的主要公路上都设置了埋伏，专门偷袭抢劫。所以他们没有走原本的路线，而是从南边绕了一个大圈，迂回前进。最开始大卫很不相信杜子秋和崔西，当着他们的面骂他们是一对狗男女。然而杜子秋的大脑里像是把附近一带的所有路线全部记住了，在他的指示下，他们安全地绕过了不少“营地”设置的关卡，穿过了好几个无人小城。甚至还找到了一家位置超级隐蔽的加油站，从里面翻找出了一些油，补充了最近几天车子的消耗。虽然绕的路是多了一些，一路上却很安全，好几次他们就隐藏在远远的树林或者废墟里，看着外面枪声大作，不知是哪里的“营地”派出队伍把那些过路的车队洗劫一空，敢于反抗的人全部杀掉，甚至光天化日之下就开始任意玩弄里面的女性，连未成年的小男孩也不放过。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景，迪恩和林彦都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就连大卫都忍不住骂了句禽兽。杰西卡个杰米简直面无血色，闭着眼睛不敢多看，他们都不敢想象万一落入这些人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只有杜子秋怡然自得地通过车里的监视器看着远处那惨绝人寰的一幕，手指打着拍子，嘴里还哼着巴赫的曲子。 “人类的劣根性，不是吗？多有趣。看看那些家伙，也许就在灾难发生之前，他们只是普通的小市民，每天像只蚂蚁一样穿梭在城市里，微不足道，就算某一天忽然消失也不会有人注意。他们从来没想过犯罪，自以为自己是善良而且心中充满了所谓的道德。然后，砰，一切完蛋了。他们忽然发现披在外面的那层面具一夜之间荡然无存。人类重新变成了野兽。杀人，抢劫，强奸，这种事情听起来很罪恶，不过做起来的感觉却很爽快。欺凌弱者不会让他们觉得羞愧或者残忍，只会让他们感到自己的强大。对，人类本来就是把快感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一种生物。” 听他高谈阔论，迪恩不屑地哼了一声。 “别忘了，你也是人类的一员，说起劣根性，你不比那些早就发疯的野兽强多少。” “当然，当然，我完全无意否认这一点。我可以很坦率地承认，现在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嗯，很兴奋。” 杜子秋笑容可掬地挥了挥手。 “也许这就是人类无论怎么进化都无法抛弃的兽性。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野兽才能活下来。我们无权干涉别人的想法，就像是你，迪恩。你大可以坐在安全的地方大肆抨击那些家伙是多么的没有人性多么的残忍，为什么可以对同类做出这种事情。不过呢，他们只是顺从了自己的欲望，毫不掩饰地把这种欲望表现了出来。总有一天，你也会体会到这种感觉，就像是吸毒，一旦沾上就再也放不开。” 杜子秋看着迪恩铁青的脸色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敢说，能够一手操纵别人的生死，这种感觉真的不会让你感到陶醉吗？得了伙计，人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大家都在渴望做坏事却不会被抓到的感觉。没有人能例外。” “难道你不是吗？”好半天迪恩才勉强挤出这一句话来。 杜子秋舔舔嘴唇，还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当然，我很享受。” 第58章 敌人（四） 时间并不会因为人的主观意志发生偏移，越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时间过得越快。目前这辆本来还算宽敞的装甲车里满满当当的塞进了七个人，再加上那些物资武器，基本上在车里想转个身都很困难。而且，这个临时组成的逃亡小团队，气氛并不融洽，甚至到了一种冷凝结冰的程度。 这当然是因为杜子秋和崔西的加入。 之前，团队里的气氛虽然称不上和谐，但也勉强还过得去。林枫和林彦是两姐弟，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一起的，而且对什么都似乎没感觉的林枫只有面对林彦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笑容。杰西卡依附于林彦，尽管她对林枫没有太多好感而且很畏惧她，关键时刻她很清楚应该站在哪一边。大卫看似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其实他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对林枫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意图”，所以他才无条件的在她这边。至于迪恩，他从来都不赞同林枫的做法，经常为了一些事情和她发生争执。但他没有失去理智，深知在这个小团体里林枫占据了上风，和她硬拼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再加上对于女性迪恩有一种天生的绅士风度，身为警察的敏锐更是让他感觉到林枫绝对在男人手上受到过很大的伤害，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种冷冰冰的样子。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同情，也许是其他见鬼的什么玩意儿，大多数时间他都忍耐着不和她正面冲突，只要没有突破他最后的底线，林枫要做什么，他都睁一眼闭一眼——迪恩不是真傻子，也没伟大到可以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这大概就是他总是感到矛盾痛苦的原因吧。 最后剩下的只有杰米，可怜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除了努力证明自己，不要拖后腿，其他时间他都绕着林枫走。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一路上经历了各种危险，勉勉强强倒也培养出了几分战友情谊，心照不宣的避开彼此的雷区——林枫虽然有点专横，但在非战斗时间，她几乎都没有存在感，更不会对其他人指手画脚呼来喝去，因为她根本就不关心这些“队友”的日常生活还有思想活动。 可是杜子秋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林枫显然对他很没有好感，甚至算得上充满了敌意，杰西卡和他差不多，看着杜子秋的样子就像是看着一条剧毒眼镜蛇。大卫超级讨厌杜子秋那种和林枫很熟的嘴脸，从来对他都没有好脸色，而迪恩，他直接当面宣布杜子秋是个反社会的疯子。 杜子秋知道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可他选择了视若无睹，怡然自得的和崔西卿卿我我，漫不经心地“指挥”他们前进的路线。这让他们很恼火，林枫不是个很好的队长，可她从来也不会让人觉得这么火大。况且他们几个人都可以说是林枫从怪物堆里拉出来，带着他们一路前进走了那么远，杜子秋算哪根葱，居然就一副拯救者的嘴脸自居了？ 迪恩，大卫，杰西卡，甚至还有杰米，都私下和林枫说了很多次，杜子秋精神有点不正常，没见过有谁在这种随时都会丧命的情况下每天都兴高采烈活像在过圣诞节的。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把相处了一个多月的队友炸上西天，反过来他当然也能随时在他们背后狠狠捅上一刀。没错，杜子秋是很强，还很聪明。可是他们都不希望随时都提心吊胆的堤防那家伙笑嘻嘻地设计他们去送死。 对于他们的抗议，林枫意外的保持了沉默，什么都没说。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对杜子秋没有任何好感，按照她一贯的脾气，为什么会默默忍耐杜子秋对她的语言挑衅？ 大家都不知道，连林彦也说不清楚。在他的印象里，姐姐以前和杜子秋关系还算可以，有时候还会一起去打球溜冰。但从林枫上了高中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忽然降至冰点，就算见了面也绝对不会说话。后来杜子秋就出国了，没过多久林彦就失去了父母，到底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我说他们过去一定有一腿！看那小子的眼神，他几乎都想把林给活活吞掉！” 大卫愤愤不平地挥舞着拳头。 此时已经是3月10日，他们正位于靠近东部的一个小镇边上，小镇早就因为这场灾难荒废掉了，而且看来里面也被无数过路的幸存者扫荡了一遍又一遍，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以及被丢弃的杂物，散发出的臭气足以让人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们几个人已经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既然这里连地皮都被翻了一遍，那么代表怪物也不会剩下多少。经过了几天不分日夜的赶路，晚上需要堤防那些嗷嗷乱叫的怪物，白天则是得避开满世界乱转到处搜寻幸存者的“营地”队伍。差不多每个人都到了极限，而且车子也需要好好检查保养了。于是在林枫的建议下，他们在这个和废墟差不多的小镇里找到了一个教堂。当然，因为种种原因，教堂只剩下了原有三分之一的建筑，但遮掩他们的车子还是绰绰有余。 这个地方的好处就在于角度很巧妙，他们可以看见过来的车子，可是车上的人却看不见他们，四周都是开阔地，方便观察也方便逃跑。只要穿过几公里前的那座隧道就正式进入了东部地区，相信除非是闲到发慌没事做，没有人会对这个远远一看就清楚没油水可捞的废弃小镇有兴趣。 杜子秋和崔西说要去周围看看，两个人就消失不见了。其他人心知肚明他们去干嘛，这种除了尸体就是垃圾的地方有什么风景可看的？但没有人戳穿这个谎言，就连杰米都巴不得他们最好一去不回。所有人都受够了那两个人不分场合不分时间随时的亲来抱去。崔西还可以用爱情冲昏了头来解释，可杜子秋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故意做出来给林枫看的。见识过他杀人如切菜的样子之后，只有傻瓜才相信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大概只有崔西没有看出来，每次他柔情蜜意的捧着她的脸颊说宝贝儿的时候，嘴角都带着一种嘲讽的笑意。也许他为自己轻而易举就能把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感到很得意吧。 林枫在车里睡觉，昨晚又是她守夜，但大家都认为她是为了躲开杜子秋。几个人无视周围那些腐烂的尸体，淡定地坐在一堵半塌的墙壁后面生火烧水做饭，顺便压低声音借着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开始了一场大讨论。 “大卫，你这就是嫉妒，你在嫉妒杜子秋可以轻易挑动林的情绪。” 杰西卡一面给面包涂黄油，一面小声地说。 大卫像是遭受了一个正面直拳，翻着白眼半天说不出话来，林彦哈的一声笑了起来。 “得了伙计，别装了，你的那点小心思我们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因为爱，或者说是最原始的欲望，什么才能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即使被骂了也乐不可支。我们都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大卫抓了抓头，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居然也泛起了一层绯红。 “呃，那个，好吧，我承认，我很，呃，欣赏她……” 杰西卡和杰米都乐不可支，为了大卫难得一见的文雅用词，迪恩装作在很认真地开罐头，但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本，你是她的弟弟，你没有什么意见吗？”大卫活像个十七岁的女高中生，绞着手指扭扭捏捏地问。 林彦耸了耸肩：“她是成年人，我无权干涉她的私生活。而且，我也毫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你敢乱来的话一定会被揍个半死。” “嘿，听着伙计，我绝对不是M，我也没有幻想过被穿着黑色皮革的女人抽鞭子滴蜡烛油什么的。不过，也许你们会认为林是个一个媲美终结者的冷酷杀手，在我看来那只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大卫吸吸鼻子，“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酷，怎么说，我觉得她很孤独，需要有一个人去关心她，不是家人的那种关心。好吧，其实第一眼看见她在路边拦车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感觉，她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不小心被打碎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个水晶球。晶莹剔透又美丽无比，看起来很坚硬，可是一不小心就碎掉了。我知道这么说你们会嘲笑，但她就给我那种感觉。” 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着大卫，林彦惊讶到连手上的罐头起子掉了都不知道。 “大卫。”迪恩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还是个诗人，对不起，我收回以前对你没文化的评价。” “如果你想和她发展进一步的关系，我建议先刮掉胡子，林不喜欢有胡子的男人，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借给你我的刮胡刀。”林彦摸着下巴很认真的说。 大卫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枫就披着毯子从车上走下来，一边揉眼睛一边问：“什么刮胡刀？” “没什么，没什么。”所有人一起摇头，转移话题。 “嗯？”林枫没兴趣知道他们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讨论什么，走到林彦身边坐下，闻着锅里蔬菜汤的香气，满足地叹了口气。因为才睡醒，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膀上，脸上的表情也不如以往那么冷酷，显得有一点茫然，看起来完全无法让人把她和那个手执双枪杀气腾腾的林枫联系在一起。 “姐，你和杜子秋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她似乎心情不错，林彦壮着胆子问出了一直缠绕在心中的疑问。 “他变得很奇怪，我记得以前他不是那样……诡异的啊。那个时候他很和善很温柔，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夸他来着……” 林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她的神态和动作无不显示出拒绝谈论这个话题的态度。换做平时林彦就放弃了，但此刻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问出来。从一开始在美国遇到杜子秋开始，林枫的态度就很古怪。她对杜子秋充满了敌意和防备，那时候杜子秋可没有像现在一样疯狂古怪。 “姐，告诉我，我想知道为什么。” 林枫难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不想说，你只需要知道他不正常就可以了。” “可总得有个理由吧！老实说，我们都很受不了他和崔西。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都不想和他一起上路，他太危险了！我并不是畏惧他的力量或者智慧，这种时候有一个强大的伙伴是好事，哪怕是他无视道德把杀人看做乐趣，我们也勉强可以接受。可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不知道下一刻他将要做些什么，而且为什么会这样做的理由。” 林彦有点激动地抓住了林枫的肩膀。 “姐，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欺负过你，在我不在国内的时候，所以你才会……” “你在想什么，我和他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 林枫打开了他的手臂。 “放心好了，我也不喜欢他。他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为了所谓的乐趣，他会拉着我们和他一起玩儿命。只是现在我还需要他，因为他知道安全的路线。等到过了隧道，我们就分道扬镳，他不会喜欢留在我们中间的。” 冷笑一声，林枫所有所思地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一道疤痕。 “喜欢破坏，喜欢杀戮，喜欢看见别人痛苦不安，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坏蛋，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甚至这么做了对自己也没有好处，他们就喜欢这样。” “不会吧，杜子秋他……不像是这种人，我是说，认识他那么久，他从来也没有表现出这一点啊。” 林彦难以置信地说。 “还记得我们上初中时候养的那只猫吗？”叹了口气，林枫说。 “记得，可是后来那只猫不知道被哪里来的变态给残忍的杀死了，还把头吊在院子的大门上面，子兰和你大哭了一场……不是吧！” “对，就是他干的，因为他想看我们伤心欲绝的样子。”林枫耸了下肩膀，“我无意中知道了真相，和他争执起来，最后还被他在手上划了一刀。” “可你说那是自己不小心——” “杜伯伯和杜阿姨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万一被人知道他有这样的爱好，他就完蛋了。最开始只是小动物，然后就发展到了伤人，他差点把自己的女朋友的头给划开，最后是杜伯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压下这事，所以后来他被送出了国。” 林枫淡淡地说。 “我怎么不知道——” “你从来就不留心这些事情。”林枫接过迪恩递来的咖啡喝了一口，“那家伙平时勉强能忍住自己的那种破坏欲，我估计在军校里他发泄得还不错。可是现实世界终究有一个底线，他小心翼翼的不敢超过那根底线。然而现在，底线没了，他可以肆无忌惮。” “上帝，原来那家伙是个疯子。我从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不对劲。”杰西卡捂住嘴惊惶地说，“他是不是在盘算趁我们不注意把我们全都杀了？” “我把他盯得很紧。”林枫一下一下地把玩着手枪，看着跳动的火焰，“那家伙快要憋不住了，我猜他会在穿越隧道的时候下手，他一直都想杀了我，因为我曾经看到了他最丑陋的样子。” “你准备怎么办？”迪恩问。 “先下手为强。”林枫面无表情地回答。 第59章 敌人（五） 听了林枫的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卫，迪恩以及杰西卡和杰米和杜子秋并不熟悉，因为只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好吧，世界上当然会有高危险分子或者反社会人格，但他们就怎么这么的倒霉遇见了一个？想一想在这种随时都会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他居然还有兴趣好整以暇地思考着如何把同行的人一个个宰掉，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敢相信，怎么会是这样。”只有林彦喃喃自语着，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枫。从小就认识称得上是一起长大的邻居，他一向温和文雅天资聪颖，实际上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彦的理想就是成为杜子秋那样的人。忽然被告知憧憬的偶像是个变态，冲击太大让他有点接受不能。 “信不信由你，不过最好离他远点。那家伙不光是个变态，还是个聪明绝顶很会演戏的变态，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 林枫把装好子弹的手枪收回夹克里，又抓起一把新的散弹枪开始装弹。以前的那一只在丢在监狱里了，她需要尽快熟悉这把新枪的手感。 “可你们在监狱里的时候不是配合得很默契吗？最后他还救了你！” 林彦激动地小声说，他觉得这个世界绝对已经疯了，路上到处都充斥着流口水脏兮兮的想咬人的怪物不说，自家原本温和开朗的姐姐变成了魔鬼女大兵或者末路狂花之类的角色，眼下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都成了个反社会危险分子。接下来就算林枫忽然告诉他，林彦是路西法转世目标是天启他想自己也不会感到更诧异一些了。 “因为我们都知道只有互相掩护才能活下去！见鬼，那时候他如果敢甩掉我，拼着被撕成碎片我也会在咽气之前一枪爆开他该死的脑袋！反过来也一样！你NND是什么意思，我在故意黑他吗！那就是你想说的话？你认为他比自己的姐姐更值得相信！” 林枫厉声地说，她很少以这么可怕的表情对林彦说话，看见林彦愕然地瞪大眼睛，她抹了抹脸，有点疲惫地叹了口气。 “抱歉，我只是……有点焦躁。”她没有意义地比了个手势。 “我也这么觉得，那见鬼的家伙究竟是叫迈克尔还是雷克斯？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他就是那种上一刻还安安静静坐着和你喝茶下一刻就忽然割断你脖子的类型。” 杰西卡局促不安地说，紧张的舔着嘴唇，偷眼看向林家两姐弟。 “你知道，我爸爸也是个警察，他见过很多精神不正常的凶手。那家伙，毫无疑问，就是那样。” “放松点，林，从他出现之后你就一直很紧绷，我觉得紧绷得有点过头了，这对你的神经还有身体可不是什么好事。”迪恩温和地说，声音很平稳，极大地安慰了此刻处于心浮气躁状态的林枫“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们会被他蛊惑还是担心我们都被他干掉？相信我，不会那么容易的，我们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是啊，哪怕是杰米小家伙到时候也能叫得比女人还大声。” 大卫故意粗鲁地开着不入流的玩笑，换来杰米的尖声抗议。大家都笑了起来，原本僵硬的气氛得到了极大的缓和。当然，林枫没有笑，她挺直着背，紧紧握住那把散弹枪，就像是整个世界除了这把枪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去依靠。 她没办法告诉这些人心中的不安和惊惶——是的，林枫在害怕，尽管她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们没有见到过十七岁时候的杜子秋——全身沾着血，一手拿着把巨大的剪刀，一手拿着一个猫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嘴角带着狂热的狞笑。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手脚发软，叫都叫不出声。当他看见林枫站在那里的时候，眼中闪现的光芒不是惊惶，而是狂喜，只需要三秒钟林枫就明白杜子秋想杀了她，就像那只残缺不齐的猫一样。如果不是她拼命的话恐怕早就被他杀掉了。见鬼，就在那天下午杜子秋还笑容可掬声音文雅的和她一起做作业呢！ 尽管后来杜子秋很快就被送出了国，她碍于杜叔叔和阿姨的哀求硬是隐瞒了这件事，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她发誓再也不想靠近这个家伙一步。这大概也是在她莫名其妙回到七个月之前，打电话通知杜子兰犹豫了的缘故。她要杜子兰去找杜子秋，因为她相信那家伙不管在哪里，即便是在地狱一样也会活得很好，杜子兰会得到保护。无论如何，他还没有变态到连自己的家人都不顾的地步吧。 然而她似乎想错了。 第一眼见到杜子秋，几乎是立即的，她又一次从他眼中看到了那种噩梦般的凶光，尽管他表情诚恳，语气热切，表现得像是真的很关心家人的安全。看着他那种很眼熟的礼貌微笑还有无辜的语气，林枫只想冷笑。 狗屎。 他根本就没有变，他还是那个会用剪刀和手指撕开小猫小狗甚至自己女朋友身体的杜子秋，甚至更残忍扭曲，他连伪装都懒得伪装，直白的暴露出了自己不加掩饰的喜悦。那变态欣喜若狂，因为他终于可以摆脱家庭法律的束缚，肆无忌惮的一展自己的杀手本性。想必这个混乱毁灭的世界十分符合他的胃口。他不害怕表现出这一点，他在刻意向着林枫展示这一点。无时无刻他都在用自己的眼神还有语气挑衅，他想看林枫敢不敢上去杀死她，或者是想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那么快就忍不住的动手杀掉林枫。 他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他一直都想着杀死自己，想到不得了。 动作粗鲁地搓了搓头发，林枫知道他就要动手了，他一定会在越过这条隧道之前下手，因为一旦越过隧道就是东边。其他人不清楚，但林枫知道，此刻东边的情况还好，大部分地区将会有政府的势力监管，不像西边那么混乱不堪。杜子秋不下手的话恐怕就不那么好找机会了。 她也想过抢在他之前下手抢先解决掉他，可是她没有自信。杜子秋比最毒的眼镜蛇更阴险。如果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他一定会迅速溜走，然后像个幽灵一般纠缠不休，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暗算她的机会。林枫很清楚他会那么做，因为曾经她就是那么活下来的，为了得到一把手枪，她可以不动声色冒着危险穿过满是变异怪物的街道，暗中跟着几个幸存者长达两个星期，直到最后他们都死掉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才出手。杜子秋绝对只会比她做得更好，从五岁开始捉迷藏林枫就从没赢过他。 她可不想一边对付越来越多怪物的同时，还要提防一个变态锲而不舍的追杀。 在林枫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杀掉杜子秋的方法时，其他人也在飞快交换着各自的意见，怎么把杜子秋干掉或者是甩掉之类的。林彦默默看了林枫一会儿，伸手按在她拿枪的手上，慢慢的，一根一根的扳开了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指甲都发白了。 “姐，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相信你。” 看着她的眼睛，林彦低声说，他用的是中文，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保护我，有很多事情不愿意说出来，大概也是因为我太没用了，不能给你安全感。我会努力成为一个能让你有安全感的男人，我会保护你，无论如何。” 林枫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的脸，林彦显然很窘迫，即便是在国外呆了很长的时间，骨子里他仍然是一个传统的东方人。要用语言来对家人表达关爱简直比用刀子捅他更难受。他咬着下唇涨红脸的样子和林枫记忆中七岁时候一样。 “嗯。” 什么都说不出来，林枫觉得嗓子有点发堵，那些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折磨或者是苦难一瞬间都远去淡化，她不再怨恨一切，她甚至感谢那噩梦一般的七个月经历，至少，她得到了保护弟弟的力量。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看见林彦，活着，完好无损的坐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眼睛发亮，双颊通红。 她愿意用一切来交换这一刻。 “嘿，你们两姐弟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林，你说那家伙会忍不住在过隧道的时候动手，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要不干脆趁着他们打野战的时候直接溜掉算了？” 大卫看见他们眼神交汇，明知他们只是姐弟，心里也有点酸溜溜的，在迪恩了然的目光下干咳了几声。 林枫猛的回神，迅速把手从林彦的手臂上移开，有些懊恼，她已经习惯不要表露任何真实的思想还有感情了。 “不，不能这么做。要么就别做，要么就做到底。” 迪恩瞪大眼睛：“你是说——” “我们没办法甩掉他，那家伙很狡猾，神通广大。”林枫咬着嘴唇，用脚尖划着脚下的泥土，“他也在戒备着我们，不会给我们下手的机会。尽管这是一个很沮丧的事实，我不得不说即便是我们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一个人。”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他在背后磨刀又无可奈何吗？”大卫不满地把一个吃完的罐头丢出很远。 “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一定会在通过隧道的时候下手，那里很黑，没有灯。”林枫吸了口气，“我们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他自以为已经得手的瞬间，他一定会先对我动手，如果他以为已经杀死了我，那么他一定会暂时忘记戒备——沉迷在杀戮的乐趣里，那是他唯一的缺点。” “你怎么知道？”杰西卡忍不住问。 “我就是知道。”林枫冷冰冰的回答。接下来不等林彦抗议，她就飞快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几个人听了之后都面面相觑。 “你确定？这太冒险了，你随时可能真的被他杀掉！”大卫第一个就跳了起来。 “放心，我对这个计划有信心，我最多受点伤，不会有事的。” 林枫冷静的说。 他们就这个计划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和争执，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几十分钟，迪恩忽然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别出声。 “哟，在开什么秘密会议吗？” 远远走过来的正是杜子秋和崔西，他们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刚才他们做了什么，崔西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膀上，杜子秋的脖子上甚至还有一个明显的牙印。 “对啊，我们在讨论怎么杀了你。” 林枫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 “哈哈哈，这可真是个让人兴奋的消息。” 杜子秋笑容可掬。 第60章 惊变（一） “天快黑了。” “是啊。” 夜色已经悄悄降临，几个人坐在车子里，很久都没有说话。自从下午杜子秋回来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种气氛。杜子秋坐在最里面的角落，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一下一下的摸着崔西的头发，眼睛却看向林枫。崔西在他的抚摸下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猫一样的声音，同样带着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林枫。而林枫也一反平时谁也不爱搭理的习惯，抱着枪腰板挺直，两眼一眨不眨的迎向杜子秋的视线。其他几个人看他们俩这样互相凝视的样子，都下意识地躲开不想靠近。因为他们的表情就像是两只互相打量不停试探的狼，只要有一方稍有疏忽，另一方就要直扑过来咬断它的喉咙。 经过了之前的谈话，林彦无疑已经把杜子秋当做头号敌人，死死盯着杜子秋，还紧贴着林枫身边坐下，似乎生怕杜子秋忽然暴起一样。迪恩看他们之间暗潮涌动，心里感到很不安。尽管林枫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的计划绝对不会有问题，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他随口感叹了一句，没想到大卫也凑过来，还附和了一声。迪恩有点奇怪的看了看大卫，他们的关系是比以前好很多没错，但大卫很少和他这么心平气和的相处过。 “你觉得他知道吗？” 大卫用下巴比比方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 “知道什么？” “得了。这种时候就不要装傻。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紧张，总觉得今天晚上好像会出什么事情似的。” 大卫掏出最后一根香烟，舍不得抽，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视线恋恋不舍的在林枫身上打转。迪恩顺着他指示的角度看过去，这才恍然大悟。 “你说那家伙？唔，我觉得他一定知道我们想要对付他，就像林知道他想杀掉她一样。” “真叫人不爽，如果可以直接动手干掉他就好了。”大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让我心神不宁。” “等一下，再等一下，只要再等半个小时，大概……” 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不比蚊子哼哼大多少，然而还是引来了林枫阴鸷的一瞪，迪恩在她锐利的视线下不由自主地闭上嘴。 他们打算在天黑之后穿过隧道。 听起来像是一个疯狂的计划，实际上也是迫于无奈。世界已经完全乱了套，不再有人上班开工，不管走到哪里，看到的只有死亡和混乱。食物和武器的极度匮乏在冬季过去之后已经初现端倪，他们一行人还好，因为事先搜刮了整个冷藏库，然而其他人未必就有那么幸运。 通常能找到的食物也就是超市或者杂货店里的，大型工厂之类的地方一般都成为了怪物的巢穴，没有谁敢大着胆子进去，就算是白天也一样。但是在没有电的情况下很多食物都迅速的腐烂了，再加上灾难过后没有多久就开始下雪，这样一来就算是有没坏的食物，在大雪以及停电的几个月后，都已经不能吃了。林枫他们就遇到过饿慌了跑出来打劫的逃亡者，要不是他们火力充足，也许就真被洗劫一空。 现在想要找到食物，只能去那些也许还没有人进去过的城市角落，艰难的在废墟里翻找还没有坏的罐头。或者是在白天的时候冒着危险跑进那些高楼大厦，小心的搜寻每一个角落——那很危险。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怪物也越来越饥饿，它们也在需找食物。以前还能趁着它们睡着时候悄悄潜入不被发现，如今只要靠近它们哪怕还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它们就立刻会尖叫着从睡梦中清醒。饥饿让它们变得更加凶残，更加敏捷。 因此，那些“营地”的首领就把主意打到了活着的人类身上，林枫他们见到的暴行已经多到让人麻木。更卑劣的是，那些营地中派出的所谓“搜索队”，还会故意隐藏在那些通向东边的必经之路上，偷袭那些经过的逃亡者。杜子秋在营地里混了很长的时间，十分清楚他们的那套行动模式。在他的指示下，一路上他们躲过了不少麻烦。但是那个隧道，无论如何都要通过那个隧道，那些营地的人肯定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如果在白天想要过去，一定会遇到伏击，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冒险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通过。营地的搜索队胆子再大也不敢冒着被怪物撕成碎片的危险夜间活动。当然，他们也许会遇到怪物的围追堵截，相比人类的狡猾，他们宁愿选择面对那些怪物。 “本，我好害怕，万一我们被那些怪物堵在隧道里怎么办？”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会儿，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杰西卡忽然轻声地问。 “不会有这种事情的，看看这附近，除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城，还有什么？没有下水道，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树林，只有光秃秃的山和石头。营地那些人不是笨蛋，他们要埋伏在隧道周围搞偷袭，当然不会让隧道里满是睡着的怪物。我们被堵上的危险很小，就算被堵上了，它们也没办法抓烂一辆改装后的装甲车啊。” 杜子秋若无其事的插话，林彦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你们听，有声音，好像是车子开过去了。” 一直把耳朵贴在车壁上的杰米突然开口说，迪恩马上滑了过去，在驾驶室那排复杂的仪表上面啪啪啪啪一阵操作，很快的，头顶的监视器上出现了有点模糊的画面。 “哦，那应该是老杰克的手下，天黑了，他们也开始撤退了。嘿，伙计们，行动的时候到了。” 杜子秋吹了声口哨。 “如果他们只是撤走一部分，还有人躲在那里怎么办？”杰米问。 “营地里的人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充足，他们想要食物和武器，但相信我，他们更喜欢自己的小命。没人愿意在晚上怪物满世界乱窜的时候还呆在外面，你以为人人都是终结者吗？” 杜子秋耸耸肩膀，谁都能看出来，他似乎格外的兴奋，双眼发亮。 “那好，再过十分钟，确定没有人埋伏在隧道入口，我们就出发。” 林枫冷静地说，狠狠在林彦握枪的手上掐了一把，示意他不要冲动，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行事。 这十分钟简直就和十个世纪一样漫长，所有人，不管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都屏息静气的默默倾听，用耳朵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可疑的波动。他们听到了变异者嚎叫游荡时那种特有的声音，忽远忽近，不知道那些破破烂烂会行走的尸体都隐藏在黑暗的什么角落。不过这种堪比恐怖片生效的背景音对他们来说早就习惯了，不足为惧。 林枫冲着大卫说，晃了一下头。 “收到！” 大卫搓了搓手，呼出一口气，踩上了油门，车子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慢慢从隐藏的地方滑出，驶入了茫茫黑夜。有意无意的，林枫坐到了杜子秋的对面，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林彦和迪恩对视一眼，各自坐在杜子秋的两边。杰西卡和杰米早就缩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 “呀呼，小枫，这就是你的最后回答？” 杜子秋坐得稳稳的，依旧带着泰然自若的笑容，语气甚至还有点委屈。 “一路上我可从来没有起过什么坏心思想要陷害你们，要不是因为我，你们现在一定早就被营地那伙人盯上打得不可开交，怎么可能顺利的来到这里。我还以为大家已经成为朋友，冰释前嫌了呢。” “我们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林枫盯着他，语气冰冷。 车子在夜色中飞快的前行，没有光，没有路灯，车厢里一片漆黑，偶尔会有一丝微弱的月光射进来，在每个人脸上滑过，形成变化的奇怪阴影。 “那么，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哦，很好。千万别提枪，那是种毫无美感的存在，尤其是在车里还有手雷炸药的情况下，开枪只会让我们一起见上帝。” 杜子秋语气轻快地说，还按住了崔西伸向手枪的手，他被三个人围在中间，却看不到任何惧色，简直就像是在面对一场有趣的游戏。 “你从来都不喜欢枪，不是吗？因为那无法让你满足。” 林枫看着他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睛，无声无息地抽出了匕首。 “只有用手撕裂猎物的感觉才能满足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经常做梦都梦见杀死我，就像那只猫一样。” 杜子秋咯咯地笑了起来：“对，做梦都想，你无法了解我的那种饥渴和失落，就像是做爱做到一半被人粗暴的打断，我想只有把手插进你的肚子扯出你的肠子，才会有高潮来临的快感。哼哼哼哼，那真是好长好长一段等待的时间啊……” 车子呼啸着驶进了隧道，完全的黑暗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布般笼罩下来，所有人的眼前都漆黑一片。 “现在！”林枫大叫一声，伴随着她的叫声，大卫猛打方向盘，车子发出恐怖刺耳的尖啸划出了一个急转弯，车里的人因为惯性全部跌作一团。林枫猛地睁开眼睛，之前她就提前闭上了眼睛，就是为了适应这种黑暗。但她知道，杜子秋也会这么做的，她没有指望林彦和迪恩能够抓住杜子秋，实际上，在车子急转弯的一瞬间，她就看见杜子秋已经不在原来位置了。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伸出，抓住了她的脖子。 第61章 惊变（二） 车厢里什么都看不见，因为车子的急转弯所有人都跌成一团。脖子被人狠狠掐住，林枫差一点背过气去。但她立刻横过手肘朝后面撞去，同时另一只手握住匕首往卡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上扎。她早就预料到了杜子秋会趁机发难，所以没有因为受制于人变得惊慌失措。 耳中听到身边崔西的尖叫以及纠缠厮打声，还有什么金属物体掉落在地的响声，想必是林彦和迪恩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那样，把崔西压倒制服，夺走她身上的武器。 “放开我，你们这群婊子养的杂种！” 崔西的声音粗粝沙哑，大概是因为被面朝下的按住，显得含混不清。她在拼命的挣扎，林枫甚至被她踢了一脚。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止，林枫觉得自己的每一根神经还有每一个细胞都被无限放大，变得无比的敏锐，身边乱成一团，自己因为脖子被卡住几乎窒息，心跳加速，突突狂跳着好像下一刻就要破开。但这并不影响她毫不犹豫地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了狠辣地抵抗。 可是那个犹如幽灵一样附在她身后的人简直就像是忽然有了感应能力，林枫感到自己挥出去的手被紧紧扣住，一股巨大的力量让她的手指无力张开，那把匕首掉了下去，而往后撞的手肘也不知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林枫觉得骨头都要开裂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可惜我暂时还不想死。” 湿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朵上，杜子秋还舔了一下她的耳垂，这个混蛋，他一定是在车厢里黑下来的瞬间就变换了位置，同时还找了一块加固用的金属板挡在面前。 “姐！” 两个男人制服了崔西，林彦焦急地叫了起来，他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只是靠听觉来判断林枫现在的状况，混乱中他觉得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而且林枫和杜子秋都没有出声，让他的心里涌起一阵惶恐不安，当即想也不想地就朝着这边摸过来。 “别来碍事。” 杜子秋像是在黑暗里也能视物，林枫忽然想起他们在没有光的监狱里狂奔的时候，他一枪打翻一个变异者的场景，当下大急，反手扣住他卡在脖子上的手，向后顺着摸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双脚蹬在前面不知道什么箱子上，奋力往后一撞，用自己的头盖骨顶上了他的下巴。 “唔。” 杜子秋发出吃痛的闷哼声，但那声音里似乎欢愉的成分胜过了痛楚，林枫趁机挣脱了出去，就地一滚，贴在车厢的车壁上。刚才生死一瞬没有感觉，现在她才觉得胸口剧痛，眼前直冒金星，喉咙因为受伤冒出一股血腥味儿，身体也因为缺氧而颤抖不已。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也不管杜子秋会根据她的声音知道她的位置，沙哑着大喊：“彦，别过去！” 但林彦已经发出了一声痛呼，林枫听到他摔倒在地的声音，当下眼睛里都要冒出血来。杜子秋在黑暗里吃吃发笑。 “抱歉，看不见，所以我随便的砍了一刀。” “我没事——” 林彦勉力地挤出声音，但随即被林枫一脚踢倒了一边。 “别出声！” 说完这句话，她就朝着杜子秋扑了上去。也不管那么多了，什么学过的格斗技巧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杀了这个家伙的念头。车子依旧在飞快的前行，即便是在盛怒中，林枫一样也听见了外面那些奇怪的异响，还有不时响起的怪叫——他们的车一定是被诸多怪物发现了，它们在飞快追逐，想要把里面的人拖出来吸干血液，甚至连车顶上都传来了轻微的抓挠声，也许下一刻那些怪物就会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车子堵住。 就算是这样，她也要先杀掉杜子秋再说。 黑暗里他们沉默地扭打在一起，各自用着最狠毒的攻击想要把对方置于死地。论力气林枫完全不时杜子秋的对手，但车厢内狭窄异常，林枫死死扭着杜子秋的手不放，她没有忘记他那把老是在手里旋转玩耍的短刀。而杜子秋就像是抓住老鼠又不愿意一口咬死的猫，故意在关键时刻错开林枫的要害，同时也不让林枫攻击自己的要害。不管是林枫刺中了他或者他在林枫身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似乎都觉得很开心。 大卫听着后面乱成一团的声音，心里焦急万分，但是他只是沉默的咬住舌头继续开车。后面的人看不见，他却看得很清楚，无数无数变异者沿着隧道的石壁铺天盖地一般在后面追赶，有好多已经攀爬到了隧道的顶端，空降兵似的想要跳到车顶来。所以，他不能停车，一旦停车，那些怪物绝对就会一拥而上，连着车子一起将他们撕成一堆碎片。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崔西的嘴被捂住，不停发出野兽落入陷阱一般的呜呜嚎叫，迪恩摸索着把她用手铐反锁，推到了一边。杰西卡和杰米一个压手一个压脚，让她无法动弹。迪恩十分焦急，可是他不知道现在林枫和杜子秋究竟如何，更不感贸然地接近插手。隔着一段距离还有外面那些怪叫狂嚎他都能听见锐利的凶器划破空气还有皮开肉绽的撕裂声。那两个人已经杀红了眼，他要是靠近的话一定会立刻被捅成筛子。于是迪恩只好趴在地上，小心地躲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条腿。从上面那只鞋子他判断出是受伤倒地的林彦，急忙抓住他的腿把他拉到了一边，免得被那两个扭来扭去到处翻滚的人给踩死。 林彦动了一下，迪恩一把捂住他的嘴，适宜他不要说话。一切好像经历了很长时间，实际上他们进入隧道到现在只有几十秒的时间，他们的眼睛都还没有适应那种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全靠摸索。现在一切似乎还都在计划之中，所以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要是不小心开枪导致走火，就和杜子秋说的一样，车厢里的炸药还有手雷足够让他们一起粉身碎骨。 就在时间几乎凝固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似乎一亮，其实只是很微弱，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线，但对于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来说，不亚于黑暗中的日光。不用说也知道，前方就是隧道的出口。 迪恩终于看清了车厢内的情景，崔西在靠右的角落里，杰西卡和杰米正在死死按住她的手脚，而林枫和杜子秋则是像在跳探戈似的，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互相扭着手脚，杜子秋的匕首距离林枫大概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而林枫的左手正死死抓住刀刃，血不断地流下来。 “林！” 在迪恩惊叫的瞬间，林枫看见杜子秋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放开了抓住匕首的那只手，即使是在那么微弱的光线里，林枫依然看见了，他滑下的手指间泛出金属的亮光。然后，他的手腕后面弹出了一块小小的三角金属片，朝着林枫的胸口刺去。随着很轻很轻“呲啦”一声，林枫的胸口心脏的位置被扎出了一个小洞。 “姐姐！” 看到这一切的林彦嘶声大叫起来。林枫没有动，依旧紧扣着杜子秋的另一只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直到杜子秋嘴角得意的笑容渐渐隐去。 “GAME OVER的人是你。”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收回那只手的时候，林枫抓住匕首刀刃的手已经挥下，刀刃已经死死卡在她的指骨之间，她就着这种状态翻过手腕一掌拍在杜子秋的手上。顿时，她的血还有他喷出的血融在了一起。杜子秋从手腕到手掌被拖过长长的一道伤口，深可见骨，林枫恶意地狠狠拖曳过他的手掌，最后几乎削掉了他的两根手指。杜子秋吃痛，双眼血红地一脚飞出，把林枫踢开。 “好，很好，小枫，你还真是能给人惊喜啊。” 他恶狠狠地说，面容狰狞犹如野兽，一只手血流如注，从伤势来看不废都难。 林枫咳嗽着挣扎站起，费劲地从衣服里拖出一块破掉的塑胶板丢在地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如果你一开始就直接割断我的喉咙，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光线越来越明亮，车子朝着大概还有几百米的隧道口疾驶，而那些紧追不舍的怪物声音也越来越近。杜子秋勉强站在车门口，大量失血让他脸色煞白，迪恩拿着枪对着他的头，但他很快就恢复了从容的笑容。 “哦，那么，你准备怎么解决我呢？” 林枫也不好过，身上一阵阵的发冷，膝盖一直抖个不停。刚才不觉得，现在手上传来的剧痛几乎让她快晕过去了。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杜子秋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手背在后面不知在干什么，心中忽然冰凉。 “迪恩，开枪！” 然而已经晚了，杜子秋背靠的车门发出巨大的响声轰然洞开，那些潮水一般紧追不舍的大群怪物顿时出现在每个人面前。 “拜拜。” 杜子秋张开双臂朝着后面倒下去，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一根皮带拴在了林枫的脚上。所以随着他往下一倒，林彦也跟着被拖了过去。林枫发出尖利的叫声朝着他抓过去，但是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只手，一只怪物已经蹦到了车门边上，张开腐烂的嘴朝着林枫咬下去。迪恩一枪打爆了它的头，但随即就有更多的怪物朝着车门大开的车厢扑来。 “林，快过来！” 迪恩一个人没有办法把那些怪物全部打下去，焦急地大叫。杰西卡已经抓着刀死命地砍着那些怪物，可是太多了，好几次她都差一点被拖下去。林枫一只手因为受伤没有办法活动，只能用一只手死死抓住林彦。杜子秋吊在最下面，抓住林彦的腿，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不行，快点！” 那群数以千计的怪物眼看就要赶上他们的车子，只要被他们抓住，全车的人都要完蛋，迪恩和杰西卡都在忙着和那十几只趴在车门上的怪物搏斗，杰米抓住一边的车门想要拉过来关上，没有人能腾出手来帮助林枫。 “姐。” 林彦说，他的肩膀被杜子秋割伤了，只能勉强用一只手和林枫相握。他的眼睛，他的表情，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 “不！” 林枫疯狂地大叫，可她的手上全是血，不停打滑。 “对不——” 林彦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只追在后面的怪物大概是因为被那血腥味儿刺激，忽然暴起，凌空跳起至少两米高，扑在了林彦身上，林枫还来不及反应，那只怪物就咔嚓一声咬断了林彦的脖子。林彦无声无息地和杜子秋一起摔了下去，林枫往后一仰，那是杰米死死抓住了她的衣领硬是把她拖了回来。 “关门！快点关门！” 迪恩叫着扑上去，和杰西卡一起把车门关上，在那几只怪物企图冲进来之前重新扣住了车门。 林枫还保持着一手向前的姿势，眼神呆滞，犹如梦中全身是血。 车子呼啸着驶出了隧道。 第62章 惊变（三） 不管多么可怕的黑夜，总有过去的时候，但对于迪恩，大卫，杰西卡还有杰米来说，这个夜晚比他们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可怕。他们不敢停车，逃命一样地往前跑了十几公里才敢停下来，最后把车子藏在一个隐蔽的小山丘后面，确定没有怪物也没有人类追在后面，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比较有空闲来关注林枫的问题了。 她满身满脸都是血，星星点点地到处都是，手掌上被砍伤的地方的血已经凝固了，变成了一种奇怪的黑色。她双目空洞地斜靠在边上，好像整个世界都和她无关，就算下一秒地球毁灭她也毫不在乎。她的苍白即便是夜色里也能看出来，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下一刻她就会轰然倒下，像一个石膏像似的在地上碎成几截。 “噢，不，我的上帝，本，他死了，本，他死了。” 死亡的恐惧慢慢从血液里褪去，杰西卡的大脑清醒过来，因为那个时候她在忙着不让那些怪物窜上车，再加上光线微弱车子晃动得很厉害，她并没有完全目睹林彦掉下车的一幕。直到这个暂时安全的时候，就像是被刀子割伤的伤口经过了最开始的麻木开始剧痛，她不知不觉地咬住了嘴唇，直到咬出了血。不用再问什么了，只要看见林枫这幅样子就知道，林彦一定是死了。相信不管任何人死掉，林枫都不会落下半滴眼泪。 以为会嚎啕大哭，可是杰西卡只觉得眼眶又干又涩，半滴眼泪都挤不出来。这并不是她不悲伤，而是她已经痛苦到麻木。从开始踏上逃亡之路起她就觉得会有这么一天，他们都会死，不是死在怪物嘴下就是死在饥饿或者疾病里。一路上她见到了无数死亡，早就学会对尸体熟视无睹，甚至还可以坐在尸体旁边吃东西睡觉。她知道，早晚自己也会变成无数尸体中的一员，也许更倒霉，她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只是，她觉得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会比林彦早死，因为显然林枫只会选择林彦，她只是不得已的附加品。可如今林彦竟然死在了她的前面，于是杰西卡心中的荒谬感和讽刺感大大超越了悲痛和伤心的感情。 他们都想过自己会死的问题，可大家都认为林彦应该不会有事。然而他偏偏是第一个死去的人。这叫做什么？命运？运气？ “本，你不会孤单太久，我很快就要来陪你了。” 杰西卡看见林彦经常背着的枪还丢在地上，弯腰捡起来抱在怀中，喃喃地说。 迪恩身上也沾满了被溅上的污血以及不知名的液体，一松懈下来顿时觉得全身都像要散架，可他没有时间也不敢休息。林枫无疑是垮了，相处的日子里他们都知道林枫是一个多么冷酷多么理性的家伙，林彦对她的重要性有目共睹，但亲眼看见一个冷冰冰的女人因为弟弟的死就像自己跟着死了一样，还是有一种奇怪的错愕感。迪恩看着林枫茫然的眼神，心想也许此刻他过去做什么林枫大概都不会有反应，她的灵魂已经跟着林彦一起死掉了。 “我很遗憾，也很抱歉……” 干涩地挤出了几个字，迪恩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应该怎么安慰林枫让她不要伤心？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这种时候语言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他甚至无法正视林枫空白一片的眼睛。 可是他不能看着林枫这么下去，林彦死了，她还活着，他不想看着林枫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陪葬。也许这种话听起来很残忍，但那就是事实。他也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种痛苦不敢说完全能够理解却也略知一二。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活下去。亲人都死了，更需要坚强地活下去。 张了张嘴，迪恩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林枫现在的状态太可怕也太异常，下一刻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情，哪怕是操起枪来把所有的人都打成筛子他都不会惊讶。这时大卫从驾驶室困难地爬了过来，坐在前面的他不是很清楚后面车厢发生的事情。然而他一眼就清楚了所有的事情。 “呃，等天亮了，我们也许还可以回去找找看，万一，我是说，也许……” 他语无伦次地说，不时偷眼看着林枫的表情。可是林枫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呆板麻木地坐着不动。大卫抓抓头，叹了口气，视线依次从车厢里几个人身上扫过，迪恩一脸疲惫，杰西卡抱着一把枪缩在一角，杰米倒是最快反应过来的，胆怯地翻找出一个急救箱，小声地说：“先止血比较好。” “说得也是，杰米，干得不错。” 迪恩接过箱子，揉了揉他的头以示鼓励，本来以为杰米会吓到尿裤子，没想到他在关键时候勇敢地抓住了门还和怪物们搏斗。他扭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崔西，因为没有人管她，车子在剧烈的转弯时她撞到了头，昏迷不醒。迪恩觉得恐怕林枫不会喜欢看见这个女人，但眼下她还是那样，好像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所以他只是找来了绳子把崔西绑得严严实实。 看看时间，晚上九点多，到处都一片安静，好像没有什么危险，但他们不敢冒险。草草地处理了一下大家的伤口，又把车门外站到的血擦干净免得引来怪物。他们都有点不敢靠近林枫，她愤怒或者怨毒悲痛也许还好一点，可这种没有反应的反应才最吓人。最后还是大卫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接近，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了她手上的血，用酒精给伤口消毒。光是看见那皮翻肉绽的伤口就叫人头皮发麻了，更不用说酒精倒上去的那种燃烧一样的剧痛。林枫的额头开始冒出汗珠，可她还是一动不动。 平时都是林枫决定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很显然，目前她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来考虑这个问题。几个人简短地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暂时离开这里，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躲一躲观望一下周围的情况再说。东部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谁也不知道。 “我还以为她百毒不侵呢，真见鬼。”大卫开着车低声自言自语，时不时地透过监视器看着雕像一样的林枫。正牌的女朋友显然很悲伤，但是姐姐完全已经崩溃了。迪恩不敢大意，坐在她面前死死盯着她，就怕她忽然会一刀割断自己脖子什么的。 “嗨，宝贝儿，千万别做傻事，我们得一起活下去才行。”大卫在心里默默地对林枫说。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东部最边上的一个州，距离最近的城市至少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看起来这边的情况好像不比西部好太多，尽管没有看见满地的尸体，可公路两边倒塌的建筑以及不时传来的怪叫说明不容乐观。他们最后选择了把车停在一个废弃的桥洞下面，后面是一条小河。怪物不喜欢水，这样一来至少避免了两面夹击的危险。 所有人都沉默着，杰西卡不时发出疑似抽泣的声音。迪恩觉得他们都在等待，等待林枫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苏醒。她会就此消沉或者萌生不想活下去的念头吗？迪恩觉得很有可能，在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在她身上看出了自毁的倾向，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有弟弟作为最后的防线。现在唯一的理由不存在了，她会怎么样？ 迪恩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紧张地注视着林枫。其间崔西醒过来一次，张嘴就是大骂，被大卫粗暴地一拳打晕，继续丢在角落里。好吧，他们不会承认，这也许可以让林枫好受一点，即便是所有人都看出来杜子秋完全不在意崔西，可是……大概林枫会喜欢对她做点什么来发泄自己的痛苦。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杰米早就不堪倦意沉沉睡去，杰西卡还抱着那把枪，蜷缩着，不知道是在哭泣还是在叹息，迪恩很同情她。林枫和她关系不算很好，万一到时候她迁怒于她怎么办？不不，也许林枫会看在林彦的份上对杰西卡宽容一点，因为她们都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 抬起头，他的视线和大卫撞了个正着，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是的，他们不想失去林枫，也许这么说很残忍，相比而言，他们更愿意是林枫活了下来。不是说他们不为林彦的死而伤心难过，只是，比起死去的人，活着的人更重要。 “如果换作是我死了，估计她不会那么伤心吧，见鬼，我还真有点希望死的人是我，如果能让她别再保持这种鬼样子。” 大卫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迪恩一反常态，没有嘲笑他。 3月10日过去了，很快来到了3月11的早晨。一切都很平静，没有偷袭，没有怪物，甚至还有阳光照射在周围的枯草上，简直就像是要补偿他们似的。 一夜没睡，迪恩早就疲惫不堪，大卫被他强行压着去睡觉了，因为他要开车。正当他极力和睡魔做抗争的时候，林枫忽然动了一下。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眼睛里全是血丝，嘴唇干裂，可是她的表情，上帝啊，迪恩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那简直就像是一个石像忽然中了诅咒活过来，带着恐怖的怨恨要报复全世界一样。 “林——” “不用担心，我好好的，没有发疯也不会自杀。”林枫的声音嘶哑难听，就像是她把所有的悲号哭喊都咬死在了舌头上，硬生生地吞回去一样。 大卫被他们忽然的对话惊醒，茫然地爬起来，看见林枫半跪在那里，披头散发，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呃，天亮了，如果你想回去的话，我一定奉陪。” “不用了。” 林枫一字一顿地说，她死死抓住匕首，视线穿过他们，注视着不知名的远方：“没有这个必要。” “至少，至少不能让他就那么，那么——我们可以埋掉……” 杰西卡颤抖着声音说，从她憔悴的脸来看，她一夜没有睡。巨大的悲痛让她看起来忽然老了五岁都不止。 林枫低头看着她，带着奇怪的表情。 “不需要葬礼，我只要复仇。感谢上苍，至少它没有夺走我唯一的希望。” “复仇？”杰西卡结结巴巴地问。 “那家伙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我感觉得到。” 林枫看着依旧昏迷中的崔西。 “我要找到他，一点一点剥掉他的皮，哪怕是和他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第63章 营地（一） 闷热的风吹过干燥的沙地，卷起一阵阵黄沙，几只黑色的鸟在一具刚刚开始腐烂的尸体上撕扯着，不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片空旷的荒原上除了几辆已经生锈的废弃汽车还有若干早就倒塌的帐篷外，没有任何活人存在的迹象。太阳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摇摇欲坠，夕阳就像是泼洒下来的血，映出一片不祥的绯红。远远的开来一辆重型卡车，车厢还有车身上都被钉上了一块又一块的钢板，不过很多地方都残留着黑乎乎的干涸液体痕迹。车子穿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最后停在了这片也许算是人类文明残留物的空地前。 “我先下去，你们都留在车——” 作为领头队长的马丁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已经从角落弹起，唰的一下从他面前掠过下了车，顿时车厢里响起了奚落的口哨以及嘲笑声，马丁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抓起自己那把老式的双筒猎枪下了车。 “林，我知道你很强，不过拜托，不要再随意行动可以吗？我们是一个团队！” 留着男人一样平头的黑发东方女子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她把从不离身的散弹枪斜跨在身后，已经开始在那些废弃的物品里翻找。她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没有内衣，可以很明显地看见她的乳头。同样贴身的牛仔裤紧紧包裹着她浑圆的臀部，在这种年轻女人已经成为奇缺货的时候，她简直就像是一块行走在光天化日下的牛排。不过在第七个试图占便宜的男人被打掉了嘴里所有牙齿，血淋淋地从她居住的地方丢出来后，已经不再有人想和她来上一炮。 “嗨，林！” 见她连头都不回，马丁纵然脾气再好也开始觉得有点气闷，他眼馋地看着那个女人身上背着的枪，还有她厚实的军靴以及插在腰带上的匕首，想着若是自己有这么一身装备那该多拉风，至少他就敢冒着危险去E号地区找出点不寻常的好货，拿回营地换上一包烟好好爽一爽。 “怎么，马丁，又在我们的东方美人前面碰了一鼻子灰？” 同来的伙伴们都已经下了车，按照以往的习惯和分工做着自己的工作，一半四处搜索戒备，一半则是在那些垃圾里寻找也许还有用的东西。马丁作为这次搜索小队的队长，只是站在一个可以统管全局的地方，密切关注这些人的一举一动。这时一个高大的黑人青年走过来，友好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DJ，少来惹我，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得赶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马丁打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很不喜欢这个把头发编成无数小辫子的青年。本来他名字不叫这个，但因为他说自己以前在夜总会做DJ，说话又总是带着点奇怪的饶舌味道，于是最后所有人都叫他DJ，真名反而渐渐被遗忘。 “是是，队长。” DJ举起一只手装模作样地对他行了个军礼，可是依然懒洋洋的站在原地没怎么动。马丁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不去找东西吗，按照规定，不管找到什么东西都可以只上交一半。” DJ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没兴趣，上午我已经捞够本了。这种被袭击全灭的营地，经过那么久还能剩下什么有用的，大家都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那个东方女人居然也会跟着来，我还以为她除了打架和杀怪物之外对什么都没兴趣。” “不知道她跟着来做什么。” 马丁也看着还在翻找的林枫，不清楚她为什么非要跟着自己的小队一起行动。实际上，按照她的身手完全可以跟着梅森的队伍，他们可是装备精良，用上了他们最后的弹药。这一次去D城绝对能捞一票大的，至少半个月之内都吃喝不愁。凡是脑子清醒一点的人都会想要跟着他们才对吧。 “奇怪的女人。” DJ嘟囔着说，他正好说出来马丁的心声。这个自称叫做“林”的女人是在一个星期前和同伴一起来到他们营地的。和他们那些寒酸的武器一比，她带着的那些枪简直华丽到掉渣。当时就有几个眼红的家伙想要去抢夺，可是很快就被她和她的同伴放翻在地。她说自己只是路过，可以用一把手枪和二十发子弹换取留在营地的权力，营地的首领罗比立刻就答应了。他们这个营地规模很小，物资也不多，即便不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也值得冒险。 加入营地之后罗比派人二十四小时的盯着她，但她却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她的同伴似乎是断了一条腿，只能睡在睡袋里。于是她开始加入营地的搜索队伍来换取食物。即便是马丁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厉害极了。那场被称作“审判日”的灾难已经过去了半年，所有活到现在的人早就习惯了嗷嗷乱叫的怪物和到处可见的尸体。不过在面对十几只怪物的时候恐怕大多数人的第一选择依然是立刻逃跑，而不是像那个女人一样冲上去。她总是冷冰冰的没有笑容，可是她对那些腐烂的怪物一定拥有很深的仇恨，好像恨不得杀光每一只她看见的怪物一样。 摇了摇头，马丁决定不再去想这个女人的问题，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她对营地没有什么歹意。要知道，营地里并没有多少专业人士，大多都是普通市民。像马丁以前就只是一个中学老师，活到三十七岁都从来没有摸过枪。他也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一大半靠的是运气以及上帝保佑。 看看手表，马丁清清嗓子：“伙计们，快一点，还有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去他妈的，乔那白痴总吹嘘他们营地的物资多好多好，找了半天屁都没有一个！” 一个中年人粗鲁地叫着，一脚把一具小孩的尸体踢开，骂骂咧咧。 “谁叫我们来晚了。算他们运气不好，偏偏遇到了大批怪物的围攻，早就说了把营地安排在这种地方会出事，他们就是对自己那几辆破巴士深信不疑，真是活该。” 另一个人回答，用枪挑开一具尸体，看见一个罐头，惊喜地拿起来一摇，空的，顿时火冒三丈地丢开。 “好了好了，别再说这个营地全军覆灭的事情了，大批变异怪物开始朝东边移动的消息最好还是先不要泄露出去，见鬼，南面汉克斯手下的人已经够疯狂了，我可不想被那群疯子找上。” 马丁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都回到车上去。 “快快快，速度，我们得回家了！” 纵然觉得没有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很沮丧，但没有人想要被留在这个地方过夜，都尽快地往重卡这边靠拢。林枫夹杂在他们之间，身边半米之内都没人愿意靠近，形成了一块奇怪的空白。走到卡车边后，她忽然纵身上前一把扣住一个金色头发青年的手腕，扭得他的腕骨咔咔作响。那家伙痛得大叫一声，奋力甩开了她的手。 “你疯了吗！” “拿出来。” 林枫盯着他的眼睛说。 “什么？” 金发青年夸张地伸出双手，脸上是全然的愤怒和惊愕，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他们，但林枫不为所动。 “我说了，我要一瓶消炎药，可以用三个罐头交换。刚才我看见你找到了一瓶，但是你把它藏起来了。我要那个，交出来。” 金发青年十分恼怒：“嗨，你有毛病吗，我不愿意交换不行啊！比起罐头来我更想要消炎药，谁都知道现在一瓶消炎药至少值是个罐头！” “敲诈。”林枫冷漠地吐出一个单词，“五个，不能再多。” 一些人开始起哄，教唆那个青年上去给林枫一顿好的尝尝，也有人不想牵涉进这种事情里，上了车不耐烦地催促快一点离开。营地有不成文的默认规定，可以私下交换各自需要的物品，旁人无权干涉。只不过现在一瓶消炎药最多只能换四个罐头，青年是瞧准了林枫急需药品趁火打劫。 “哈，小妞，告诉你，愿意和你交换都是给你面子，就算我把它倒进臭水沟里你又怎么样，一样只能瞪着眼睛干看。别装了，我知道你有很多好东西，那辆车子总不是光摆着好看吧。” 他上上下下地把林枫打量了一番，露出一个淫亵的笑容：“听说你很辣，没有谁可以干你是吧？你要这药也可以，只要乖乖跪下来吸我的老二，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要是你叉开腿让我骑马一样骑半个月，也许我还能给点其他的东西，哈哈哈哈。” “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马丁看见林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紧紧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生怕出什么岔子，急忙站出来阻止。那个青年是两天前才到营地里的，仗着自己体格高大还有两把手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尽管他也不喜欢这个男人，但他还是不想看他出事，毕竟营地里的精壮男人可不算太多。 林枫没有动手，轻蔑地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液，伸手翘起大拇指往下比了比：“懦夫。你敢和我打一架吗？” “喂，别闹了，赶快回去，时间不多了！” 马丁的声音被狂热的呐喊淹没，这些挣扎活到现在的人们最喜欢看见这种血淋淋的打架斗殴相互厮杀，全部围成一个圈子把林枫和那个金发青年围在里面，鼓掌吹口哨的叫好，不乏各种脏话，都叫嚣着青年好好教训林枫一顿。 那青年根本不把林枫放在眼里，讪笑着用眼角瞄着她：“小妞，我比较喜欢用下面那把枪捅死你。” “那就来试试。” “愿赌服输，生死不论。不过我可舍不得杀了你，只要干你个半死就行。”青年舔了下嘴唇，色迷迷地看着她的胸部。 林枫嘴角翘了一翘，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回答什么的时候，随后她就像一只猎豹毫无预兆地朝着青年扑了上去，匕首在她手中闪烁着寒光，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匕首拿在手上的。那青年防不胜防，但还是及时地后退了一步，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一脚就朝着林枫的肚子踢去。谁知林枫已经到了面前忽然身形一矮往地上滑去，反手一撩，青年的小腹就出现了一条血淋淋的长口子。那青年也很彪悍，忍住疼痛硬是抓住林枫的肩膀把她拖了起来，怒吼着就想给她脸上来一拳。但林枫显然已经料到他会这么做，两条腿死死锁住了青年的右膝，趁着他还在抓扯自己头发的时候，左手往前一递，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好像布帛撕裂的声音，她的手已经深深抓进了青年的小腹。 青年难以置信地双眼暴突，张大了嘴，可是林枫根本没有任何停顿，几乎把手伸到了快到手肘的位置，随后伴随着啤酒盖被打开的声音，她抓住一串血淋淋的东西把手抽了出来，青年直到此时才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跪在地上，血流如注。 林枫甩掉手上疑似肠子的东西，把血糊糊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时其他人才看见她那只手的手指上带着一个尖利无比像是指套一般的东西。她把那东西取下来，血也不擦就塞进裤子口袋，扭头看着马丁，脸上还沾了几滴血。马丁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他能活到现在当然杀死过不少怪物，甚至也杀过人。但是他绝对没办法做到这种地步，那女人简直就是个专业级别的屠夫。他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想她站在自己背后！ “现在拿走他的药应该没问题了吧。” ——没人说不。 第64章 营地（二）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灾难，即便是最权威的科学家也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原因。绝望的人们渐渐开始相信，突如其来无法用任何现有科学理论得出答案的灾难源自于神的惩罚。那是神对人类的“审判”，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罪孽深重的人类在绝望和恐惧中悲惨死去。 从第一颗落下的陨石到达地球，已经过去了半年，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糕。世界沦为了一个噩梦般的地狱。虽然人们想尽了各种方法，最多也只能做到让自己勉强地生存下去。原本还想着是否可以逃亡到平安的地方，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怎么消息闭塞，人们逐渐了解了世间早已没有所谓的平安之地，到处都是一样，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最后那些叫嚣着逃往别国寻找“避难所”的人终于绝望了——与其在漫长的逃亡之路上被怪物追杀或者其他人暗算，还不如苟延残喘的死在本国土地上。 世界已经变得黑白分明，亡者和幸存者，弱者和强者，一切划分的标准就是那么简单，要么强大，要么死去，要么活着，要么尸体。能够活到现在的人都不想死，越是感到生存的残酷越是对死亡抱着深切的恐惧。文明的痕迹消退得如此之快，只是半年，残存的人类社会已经重新回到了类似于蛮荒时期那种独有的野蛮和血腥。 当然，政府永远是可以延续到最后的存在，以美国为例。一开始他们还想着尽快收复那些充实着怪物沦落的城市，很快就发现那根本不现实。相对于变异者惊人的数字来说，人类的存活比例实在是太小了。而且，怪物只需要吸食人类的鲜血就可以存活，他们能无限再生，即便是半个月不沾人血他们一样行动敏捷孔武有力，饥饿只会让它们变得更残忍，更狡猾。和它们一比，人类是多么的脆弱，哪怕只是一天不沾水就会脱力。随着时间的流逝，各种问题逐渐显现。食物的缺乏，疾病的流行，为了活下去各种厮杀争斗。最后政府不得不放弃徒劳的城市收复，把残存的军队主要集中到了东部最边缘的小范围之内。他们利用控制的资源在最短的时间内修筑了高大的城墙，建起了诸多防御工事，电网，机枪，所有的一切都把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隔离在了大门之外。 想当然，人人都想到这片被称之为“伊甸园”的土地中生活，这肯定不可能，有限的资源和空间无法容纳所有幸存者。金钱和权力在此刻都化为了垃圾，“伊甸园”被掌控着军方力量的少数人牢牢把持。他们只允许年轻健康，以及拥有各种特别技术的幸存者入内。最开始愤怒的人们冲向那里企图强行突破封锁线，经历了大规模的镇压之后丢下一地尸体被迫退走——为了生存挣扎至今的平民们无法对抗火力远胜于他们好几倍的军队，而那些城墙也不是靠着一己之力能够爬上去的。 人类悲号哭泣，诅咒那些为了少数人利益放弃大多数人的家伙，然而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法律，道德，良知，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效果。所有人的脑海里只剩下赤裸裸最原始的生存欲望。那些没有资格进入“伊甸园”的幸存者们原本满怀希望冒着危险来到东部，渴望能得到庇护，他们不愿意等死。于是，他们纷纷利用手里现有的资源在东部建立了各种“营地”，也就是类似于聚集地之类的地方。活下来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修筑坚固的工事，搜集一切可以找到的资源，白天四处寻找食物武器，晚上则是坚守在“营地”之内，抵御着那些来自黑暗中的危险。 不幸中的万幸，即使是被变异者咬伤也不会传染，所以怪物的数量尽管众多，却也没有日渐上涨的趋势，这一点给所有人都带来了一线希望。然而，一种新的瘟疫开始在这些幸存者之间传染流行，说不清楚这种瘟疫源自哪里，但一些医生和学者认为这是一种变异不完全的表现。原本，在陨石下坠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类都遭到了辐射，可由于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当时就变异了，有些人却没有。可这并不代表那些没变异的人就不会有危险，被辐射后身体中已经埋藏下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这种瘟疫也许就是因为此种情况才出现。没有人知道瘟疫最开始起源于何处，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这种可以让人致死的疾病早就开始大规模地传播。一旦接触到染病者的唾液，血液或者是体液，原本健康的人会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出现发热的症状。很快的，接下来的五天内，他们就会像那些变异的怪物一样，皮肤溃烂，头发牙齿脱落，畏光，厌食，内脏腐烂。可是他们不会有吸食人类血液的冲动，神智也很清醒——这也许更加可怕，因为他们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肉一块块腐烂脱落，最后哀嚎着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由于这种不知名的疾病从传染发作到最后死去不会超过一周，所以被称为“七日死”。这让活着的人类更加惶恐绝望，他们不光要和怪物拼命为寻找食物冒险，还得随时堤防会不会被传染上可怕的瘟疫。生存的渴求让人们对于那些疑似患病的人残忍无比。一旦发现了有谁出现发烧咳嗽的征兆，不管是不是“七日死”，都会被立刻隔离，赶出“营地”。更有甚者会活活将那些染病的人烧死，免得很快一个“营地”的人全部都被传染。 死亡的阴影日益深重，人们感到死神黑色的翅膀随时都在拂过自己的脖子。为了发泄这种恐惧和绝望，无数人都疯了。他们认为世界注定会灭亡，所以干脆最后疯狂一把，抛弃了人性和良知，屠杀，抢夺，奸淫……种种恶行已经称为司空见惯的常事。而还有很多人精神上早就崩溃，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上帝身上，认为只有死亡才会得到救赎，一时间内各种宗教邪说大行其道，风行无比，甚至还有人玩出了活人祭祀或者集体自杀的戏码。 “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当车子驶过营地外一堆还在冒烟的黑色残渣时，DJ抓着他的小辫子自言自语地说，车上的人都默不作声，他们终于赶在天黑以前活着回到了营地，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疲惫不堪，只想赶快回到自己的帐篷去睡他妈的一觉。至于营地里是不是又发生冲突砍死了人，这个已经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太阳早就已经完全坠入了地平线之下，这个营地是依靠一个还算完好的工厂厂房修建，除了那些坚实的水泥平房，他们还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将其他的出口全部堵死，只留下了一条路进出。虽然看起来似乎很冒险，不过一旦被怪物围堵钻进来的话，就算是有后门估计也没有机会逃跑了。 营地尽量弄得不引人注目，更没有燃烧起什么火把，大家都知道在夜里最安全的生存之道就是不要弄出光亮，不要出声。那些怪物没有视力，全靠听力和嗅觉。所以他们的真正栖身之所不在那些仓库之内，而是在原来放置机械设备的地下室。 负责放哨的约翰为他们打开了沉重的铁门，车子沿着改造后的水泥通道开进了最外面的仓库，在十几个持枪守卫的监视下，他们下了车——眼下存在的营地很多，彼此之间都在戒备和眼红对方的物资装备武器，这是为了防止其他营地的人混进来所制定的规矩。 带头的西多夫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车里没有藏人，而且他们也绝对都是本人，没被人冒充替换。又拿来体温表挨着一个个测量体温，这是怕有谁染上“七日死”，毕竟他们这些搜索队的人经常和死人打交道，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染病。 马丁很配合地完成了所有的检查，等到西多夫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之后他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梅森带去的人从D城回来了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西多夫原本就黑的脸顿时更黑了：“没有，头儿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快急疯了。最近都还算太平，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除了前两天瘸腿乔的营地里混进个的了病的家伙最后被怪物一锅端。D城离疯子汉克斯的地盘也很远，不应该会有什么危险才对！见鬼！” “头儿准备派人去找吗？” 马丁压低声音问，强行压下那股不安，梅森是去D城搜索食物和装备的，不仅带走了营地里大多数的精锐人手，而且几乎一半以上的武器都在他那里。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个营地就岌岌可危了。 西多夫一摊手：“他倒是想着派人去找来着，问题是天马上就黑了，谁敢去？你吗？头儿怕那些女人和孩子闹起来，已经在努力压下这个消息，可里面已经开始人心惶惶，你们回来得正是时候，记住，进去之后别去理会那些娘们儿们。” “我知道了。” 马丁咽下一口口水，从车上拿下自己的背包，迈着沉重的步子穿过这个空旷的仓库，进入了他们称之为“生活区”的下一个仓库。一进去就能立刻感受到那种惶恐不安的气氛，营地里一共就只有百十来号人，三分之一都是没有战斗力的女人和孩子，梅森带走了二十多个人，顿时就能感觉到那种空旷。马丁看见不少女人正焦急地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男人。她们看起来都不是很年轻也不漂亮，因为年轻漂亮的女人不会愿意留在这种小营地，她们更愿意去那些有势力男人多的大营地，或者千方百计地找到门路攀上可以进“伊甸园”的男人。可以像男人一样战斗的女人只是极少数，也有为了保护孩子起来勇敢战斗的母亲。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这不是在演电影，大多数人在灾难发生前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市民，从一个普通人进化为勇敢的战士，光有决心是不行的。很多觉得自己能战斗的女人等到真的拿上武器走出营地大门，面对那些狰狞腐烂的怪物的时候，不少人都只会尖叫着逃跑，勉强还能站住的人在看见身边同伴被撕成好几块的时候也崩溃了。 推开几个缠着询问梅森队伍消息的女人，马丁看见了同样背着背包走进来的林枫。她的裤子上还沾着大片干掉的血迹，手臂只是随便擦了擦，因为身上透着一股难闻的血臭味儿。马丁想不明白，同样都是女人，她还如此的年轻，为什么杀起人来显得像是常年做这种事情，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嘿，马丁，到这里来！”远处一个负责夜间巡防的男人朝着他挥手，表情很严肃，恐怕是要和他说说梅森没回来怎么办的事情。马丁最后看了一眼林枫，心中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个女人虽然主动请求加入他们的营地，可营地要是真的出什么乱子，她会愿意留下来帮助他们吗？ 林枫根本就没心情去关注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不想知道什么梅森出事没回来的事情。留在这个营地她已经付出了相应的报酬，而且她也很多次地帮助了他们。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好歹这里是美国吧，好歹灾难发生已经过了半年了吧？为什么很多人还是一副如在梦中的样子，天真的希望未来会变好。而且，除了用枪徒劳的去打那些移动得飞快的怪物，他们就没有点其他招式了吗？林枫想，如果不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失去了所有庇护被一群变态折磨得死去活来，而是像很多女人一样依附于男人的保护缩在安全地区不敢出来，恐怕她也没有办法活到最后。 营地里到处都乱糟糟的，一种压抑沉闷的气氛叫每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虽然没有谁在四处宣传，可瘸腿乔的营地因为大范围感染瘟疫最后全部覆没的消息每个人都知道了。乔的营地距离他们不算太近可也没有多远，相当于营地二把手的梅森又迟迟不归，每天都生活在精神紧张里的人们都快发疯了。那个自称是神的使者的老女人正在疯疯癫癫地举起双手叫着这是末日审判，要所有人都跪下忏悔自己的罪孽，这样才能上天堂，被几个男人按到一边拳打脚踢。林枫目不斜视地穿过那些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的人群，找到了停靠在营地东北角的那辆改装的小货车，检查了一下，没有损坏，于是曲起手指在金属钢板上敲了几下。 “是我。” 等了大概几秒钟，车门微微开了一条缝，林枫拉开车门跳了上去，看见乌黑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头。 “噢噢，保险起见。别在意。” 大卫拿着枪耸了耸肩膀，收回了枪：“今天又有几个混蛋想趁着你不在过来抢车，全部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丢了出去。” 林枫从包里翻出那瓶消炎药丢了过去：“你的腿怎么样？” “还行，勉强可以走路，只是不能跑。” 他接过药瓶，咔嚓咔嚓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摸了摸自己满脸的络腮胡子，喃喃地说：“好久没刮胡子了。” “外面情况不太对，准备一下，我们随时有可能离开。” 林枫转过身，把沾满血已经变硬的背心和裤子都脱掉丢在一边，弯腰在车后面的袋子里找干净衣服，听见大卫有点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林，我只是脚受伤了而已，不是下半身废掉，别光着晃来晃去的行吗？这简直是在上刑。” 林枫正把一件短袖T恤往头上套，闻言转头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问：“需要我帮你解决一下吗？” 大卫急忙摇头：“不不不，不用了。你又不喜欢这种事情。” “我喜不喜欢对你又没影响，还是说，不相信我的——技术？你知道我又不可能会怀孕。” 林枫干脆把那件穿了一半的T恤丢掉，身上什么都没有的朝他走去，大卫猛地向后一仰，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玻璃上，他看着林枫，眼中有欲望，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无奈。 “不用勉强自己做这种事情……就算你不和我做这个，当初我还是会选择和你一起走，你知道理由。” 林枫已经跪在他面前，很熟练地拉开了他裤子的拉链：“没问你这个，只需要回答，做，还是不做。” 大卫的喉头滑动几下，呼吸急促，投降一般地搂住了她的腰：“做。” 第65章 营地（三） 直到最后林枫睡着，外面的喧闹才渐渐平息下来，大概是因为天完全黑了的关系。没有人会愚蠢的在变异者出没的时候大叫大嚷充当引路的靶子，即便是他想找死那么做，其他人绝对不会干坐在一边看着不动。 他们现在用的这辆车是在四月底的时候从一队企图打劫的家伙手里抢过来的，那些家伙卑劣无耻想要趁着装甲车里只有杰西卡和杰米来个连人带车一起拖走，最后在杰西卡激烈的反抗下才没有得逞，最后被听到枪声赶回来的林枫他们来了个背后机枪扫射，只逃走了少数的人，剩下的车子和物资自然就被他们给带走了。 然而就是这辆缴获来的改装货车引发了他们最终的分裂。林枫已经不再去想怎么活下去，怎么按照原定计划躲避最后的核爆，除了找到杜子秋把他千刀万剐之外她没有任何的目标。林彦死去的那天，最后在杰西卡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回到了那个隧道。没有找到林彦完整的尸体，他只剩下了几块被咬碎的残缺尸块。可是没有杜子秋的任何残骸，倒是检查车子的时候在车底下面找到了几个干掉的血手印。 “难道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摔下车，可是他反而扒在车底？” 所有人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杜子秋身受重伤却还能做这样的事情，他一定是钻进了车底，用林彦转移了怪物的目标。等到车子驶出隧道他再找机会跳车逃走。看着林枫铁青的脸色，他们都不敢吱声。一度和仇人只隔着一层钢板，林枫的心该是多么懊恼和愤怒。 “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我们总能找到。倒是那个娘们儿怎么办？不可能带着她继续一起上路吧？” 为了转移林枫的注意力，大卫指着崔西问。 就算崔西是天使下凡也没有用了，林枫不会放过任何和杜子秋有关系的人。迪恩他们尽管觉得很残忍，但想到崔西也不算是什么好人，为了杜子秋一个人把身边的同伴全部送进了必死的陷阱，就算被杀了绝对不冤枉。可是林枫没有杀她，她只是等到天快黑了之后把她剥光绑在了公路边的一棵树上，随后用匕首把她的手脚关节全部戳断。崔西惨叫连连，血流不止。迪恩这才明白林枫想干什么，她要用血的味道引来怪物，让崔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怪物咬死撕烂。 “林！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你恨她，一刀杀了她，我不会也没有权利阻止！可好歹你们都是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她死得那么痛苦！” 林枫转过头，幽幽地说：“那么彦死得就不痛苦了吗？难道彦就保留下了尸体吗？我还觉得这对她来说算是最轻的痛苦，因为她还可以死掉。” 迪恩打了个寒战，他直觉现在林枫已经丢掉了最后一丝理性。她看似清醒，其实早就疯了。如果他再多嘴一句话，林枫恐怕就要毫不犹豫地把他一起绑在崔西身边。最后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上车，听着崔西的诅咒还有怒骂渐渐消失在风里。迪恩把脸埋在手里，感到十分痛苦和内疚，没错，就像林说的一样，他只是一个伪善的混蛋。南希，雪莉，现在又是崔西。他们已经丢弃了三个女人，也许以后还得丢弃更多，或者亲手让那些希望活下去的人去死。他不知道林是怎么能做到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现在，他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那些被丢下女人的哭喊呼救，她们的脸在脑海中反复萦绕，幽灵般盘旋不去。 之后的时间，林枫就和迪恩事先预料的一样，如果说以前的她是冷酷，那么林彦死去后的她简直就是残忍，似乎她内心最后一块柔软的地方随着林彦的死一起消失了。为了得到杜子秋的消息，为了获得食物或者水，她连婴儿都可以杀掉。车厢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沉闷，除了大卫之外，所有人都不敢和林枫说话，他们已经开始害怕她。林枫不再是一个可靠的队友，一个可以信赖的同伴，她就和杜子秋一样，成为了一个阴晴不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坚持了好久的时间，多出的车子最终成为了一切的导火索。 …… 忽然的枪声让林枫从浅眠中猛地醒来，她睁开眼睛什么都没穿的从后车厢利用椅子改装出的床跳下来，同时一只手已经拿起了手枪，子弹上膛。走到专门开出的小孔观望了一阵，地下室的光线不强，但也能从通风孔透出的光判断出已经天亮了。几个男人在因为一个女人互相殴打厮杀，大概是枪走火了。在地下室的时候是不准开枪的，于是那几个男人立刻就被更多的人给拖走。林枫松了口气，抓了抓短短的头发，顺手拿起地上的衣服开始套。 “今天就离开吗？” 那张临时的“床”对于林枫来说还好，可是大卫的腿只能拖在地上，他打着哈欠爬起来，也开始穿衣服。 “嗯，梅森一定出事了。” “嗯？” “他没有回来。营地的头儿现在绝对很惶恐，我们最好不要搅和进什么麻烦。” 林枫几下子就穿好了衣服，猫着腰钻到前面的驾驶室去啪啪啪啪按了一阵：“油很充足，食物也准备好了。我们在这个地方停留得太久，是时候离开了。” “遵命，长官。” 大卫懒洋洋地用三根手指行了个礼，他的腿在一个月前收了伤，不过幸好没有恶化，林枫到处给他找消炎药和抗生素，再加上他自己本来就健壮得和熊一样，所以只有在最开始的几天有点低烧，眼下伤基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需要和他们打个招呼吗？”大卫问。 林枫回了一个“为什么？”的眼神，大卫耸耸肩膀。 “算我没问。” 他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会和林变成此刻这种奇怪的关系？他爱林，就算她冷漠残忍只是把自己视作一个可以同行的男人，他还是爱她。如果他告诉其他人，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让他有一种怜惜感，恐怕只会笑掉所有人的大牙。但他就是那么觉得，即使明知林愿意和他上床只是出于一种“给你想要的东西，所以安分点”的心态。他感觉得出来。每一次在做爱的时候就算她好像表现得很兴奋，发出了高亢的叫声，但她的眼睛永远是冰冷的。大卫并不希望身体的接触仅仅是为了发泄或者摩擦，更多的，他渴望能够传递点什么。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就算你不和我上床也一样——见鬼，他并不是为了和她做这种事情，才会在那个时候选择站在她这一边。那个时候，明明林才是占据了一切主动权的一方，但他看着孤零零端着枪背对他们离开的林，却只想着把她抱在怀里。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一个混蛋。 如果一开始没有接受诱惑就好了，也许林还会相信他。大卫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他还是个庸俗的男人，再怎么告诉自己不贪图她的身体，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还是饥渴难耐地把她扑倒在地。 大概对于林来说，她觉得这样就不欠大卫什么了。大卫是为了救她才受伤，她觉得这样就可以把那条腿的恩惠一笔勾销。 “好了吗？” 尽管他们日夜都在一起，每晚都肌肤相处抱在一起睡觉，林枫看着大卫的表情就和看着自己的枪，自己的匕首一样，没有任何差别。她厌恶这种事情但不代表不能接受，否则当年她早就被那些男人弄死了。如何在满心厌恶快要呕吐的情况下表现出很快乐，这大概是林枫学会的第一个生存技能。她知道大卫对自己抱持着何等的感情，但她没有任何感觉，最多只是觉得有点轻微的愧疚，她不喜欢欠人什么。于是她就主动给予了自己的身体，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了。” 大卫庞大的身躯挤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钻进了驾驶室。地下室当然也经过了专门的改造，可以让车子开出去。不过每一辆要出去的车必须得有这个营地的首领许可。林枫和大卫肯定不会把这种东西放在眼里，某种程度上他们两还挺像的。 林枫已经把地图翻了出来开始研究出去之后往哪个方向走比较好。虽然这只是辆货车，在大卫的改装下一般的子弹不可能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他们还没有把那些水泥墙和大门放在眼里。大卫正准备踩下油门，忽然停下来，低声骂了一句。 “怎么了？” 放下地图，林枫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中年人挡在车前面，顿时脸拉得老长。这家伙就是营地的头儿，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所有人都叫他“中校”或者“头儿”。换作其他人林枫还真的就毫不犹豫让大卫从他身上压过去了。 “中校，这是什么意思？一开始就说好了，我们提供武器换取短时间的暂住，我们拥有随时离开的自由。干什么，你也眼红想扣下我们的车了？” 大卫摇下一点窗户，对着已经走到车窗下面的中校粗声粗气地质问。 中校是一个大概五十出头的中年人，头发有一点花白，一双狡黠的蓝眼睛，他举起双手表明自己并没有任何恶意，声音很温和。 “别紧张，我的朋友们，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交易就是交易，我不会食言。只不过，我想和你们做个小小的交易而已。” 中校歪了歪头。 “外面人多，我可以上车说话吗？” 林枫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很抱歉，我们没有任何想做交易的愿望。如果你想让我们去D城帮你打探梅森的消息，劝你最好还是去找疯子汉克斯那帮人，他们才喜欢做佣兵。” 说完，她就示意大卫把窗户关上。可是中校把手紧紧抓在了窗户边缘上，声音低沉沙哑：“即便是用你想找到那个人的行踪来交换也不行吗？” 林枫瞪着他。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黑头发东方女人以及灰色眼睛高大男人的组合，你们在这一带都很有名。你们在找的那个家伙，有人说他叫迈克尔，有人说他叫雷克斯。他很狡猾，一直在故意和你们捉迷藏，不是吗？” 中校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只要你愿意帮我到D城去，不用做什么，我也绝对不强求你救人之类的，我只是想知道，梅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那些一起去的人是死了还是活着，就这样。”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 林枫冷冷地反问。 “这个，我一开始就说了，不强求，你愿意相信就相信，不愿意的话，就按照一开始的约定直接离开，我绝对不阻拦。” 中校放开了车窗上的手，微笑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地下室的大门缓缓打开。 “林，不能相信他的鬼话！那老家伙绝对是在骗人！我们几乎跑遍了整个东部都没有抓到他的一根头发，怎么可能被一个营地的首领给发现！梅森虽然是个白痴，可他好歹也是个很能打很机警的白痴，二十多个人去一个小城市没了消息，光想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情况！再加上最近都在说变异的怪物们开始了大规模的移动，你——” “我知道，不用你多话。” 林枫咬着嘴唇想了一阵，最后果断的说：“去D城。” “林！”大卫急了，看着时间逐渐过去，林枫没有最开始那么疯狂和偏执，他还以为她终于从那种仇恨中稍微走出来了一点，可一旦涉及到杜子秋，她还是不顾一切，就算明知前面是火坑也会毫不犹豫地往下跳。 “先把车开出去再说。” 大卫有时候真恨她这种无动于衷的麻木，他不想为了这种事情和她闹翻，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不愿意离开林枫，可林枫却完全不在意他的去留。没有了他，她自然还可以去找其他男人。他憋着气踩下油门，车子像是在相应他心中的怒火，发出巨大的轰鸣，驶出了地下室。 一直到他们离开了营地开上大路，林枫才又一次地开了口。 “你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车子你可以带走。” 大卫一个急刹车，差点让车撞上一个电线杆子，愤怒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 “林！你他妈的从头到尾就没相信过我的每一句话对不对！你就在等着我像迪恩和杰西卡他们那样和你分道扬镳！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想过要离开，是你赶走他们的，你拿着枪逼着他们滚蛋！如果不是我死缠烂打的追上来，你根本就想着把所有人都一脚踢开！真以为我他妈的那么贱！我又不是被虐狂！还是说你以为自己的身体有那么大的魅力，为了和你上床我连自尊都不要了！” 林枫少有的愣了一下，一直以来大卫对她都很顺从，从来没有对她大吼大叫过。像是要推翻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大卫一把掐住了她的肩膀，捏得她的骨头卡卡直响。 “没错，你是强，可单论力量，我一只手就能抓住你，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想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我不愿意！那不是我需要的！你明白吗！” “你……要什么？” 林枫低声地问。 “你心知肚明。”大卫有点苦涩地笑了笑，放开了手，“不过那种东西，不是想有就能有的东西吧……算了，忘掉我说的话好了。去D城，别想着甩掉我。我说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第66章 营地（四） 梅森带领队伍去的D城，距离他们所在的营地大概有接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不是什么太大的城市，但比起一些居民不满千人的小镇来说已经算不错了。而且，D城素来以风景和美食闻名，但它的旺季却是在春天和夏天，当灾难发生的时候那里并没有太多的人。D城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灾难后原本有军队想要驻扎进去的，但由于种种原因放弃了。不过他们清理了很多游荡在D城附近的怪物，除了那些隐藏在城市阴暗角落的变异者，D城相对而言危险系数小了很多。 D城附近有四个营地，林枫他们暂时栖身的那个不是最大但也不是最小的。几个营地的人都想要到D城去，让那里成为自己的地盘。但单单一个营地的话人手不够，营地的首领各种心怀鬼胎，想要合作简直是天方夜谭。随着时间的流逝，存活下来的人发现食物越来越少，他们必须要找到安全的地方想办法种植粮食才行，就像政府控制下的“伊甸园”。本来几个营地的首领已经在试探着商议合作的问题，但进入六月之后，变异者大规模的开始了集体移动的消息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有一条进出的路同时意味着一旦被大批的怪物堵住出口，里面的人就很难离开。D城已经不是理想中的避难所了，还是保持现状，将临时营地设立在空旷但是有坚固围墙的地方比较好。 在这样的背景下，D城就成为了一个“自由”的狩猎地。没有人设立关卡和埋伏，周围的幸存者们都公认一个原则——只要你有能耐，够幸运，就可以带人去D城寻找各种剩余的物资。毕竟，D城里有很多餐馆超市和宾馆，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勇气，是可以找到食物的。再加上D城所在的地方有点偏僻，附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之内都没有安全的隐蔽所，只能当天去当天走。所以除了营地大规模的派人出来，一般那种几个人组成的逃亡队伍都不敢去冒险。梅森就是趁着瘸腿乔的营地出了事，其他营地都忙着加固防御工事的时候带人想去D城试试运气。要知道，为了和最大营地疯子汉克斯抗衡，他们最近一口气收下了好多人，营地里的物资变得很紧张。没有了食物和武器的话，不出三天大家都得全部玩儿完。 林枫和大卫开着那辆带着他们全部家当的改装小货车，在因为缺少保养维护变得坑坑洼洼的公路上颠簸了四个多小时才来到D城的入口。本来是花不了那么多时间的，但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家伙的伏击，因为他们那辆车太吸引人了。如今的环境下，什么跑车房车都成了垃圾，经过改装的货车还有客车才最抢手。林枫见过不少营地的装备，印象最深的就是靠近政府安置区那个收容了数百人营地里华丽丽的一排改装巴士车。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引起事端，而且和大卫两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大的车子，她还真想抢一辆走。 只不过他们现在的车子也很不错了，大卫多次改装加固，林枫又用枪支弹药换来了很多必要的设备和零件。车子的货柜箱早就被化成了两块，一半用来装载物资，一半则是安装上了床和基本的生活设备。前面的驾驶室还装备了夜视仪和紫外线发射器。也难怪那些家伙不要命的想要抢走这辆车了。 “怎么样，脚没问题吧。” 经历了一场打斗，林枫和大卫杀了四个人，剩下两人逃走了，他们也懒得去追，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只是大卫的右耳被一发子弹险险擦过，血流不止。于是现在换成了林枫开车，大卫则是苦着脸笨手笨脚的用棉花和酒精给伤口止血消毒。 “嘶——好痛，脚没问题，我现在一脚踹翻一个人都完全OK。” 处理好了伤口，大卫对着后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经过半年堪比特种兵训练的生涯，他的鼻梁和额角都有几道很深的伤疤，皮肤更是变得黝黑。不过他自己倒是完全不在乎，说这才是真男人的模板。 “下午一点了，我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进城去打探梅森的下落。” 林枫把车子停在一个隐蔽的转弯处，探身到后面去摸了两瓶水和几块烘干的面饼，丢给大卫，自己扳下几块塞进嘴里嚼了起来。现在大多数地方都没有电，只有实力强大的营地才有发电机。但燃料也是很宝贵的资源，于是如何让食物不变质成为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不得不说人类还是一种很坚强的生物，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如何保存食物的方法。林枫他们就是把找到的面粉都做成饼，烘烤得没有水分硬邦邦的和石头差不多，这样味道尽管很不好，但保存半个月以上绝对没有问题。大卫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悲哀地在可以砸死人的面饼上磨着牙。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会觉得做个怪物也不错，至少它们有肉吃。” “闭嘴，啃你的饼。” 他们都假装之前那场谈话——或者说争执没有发生过，这是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奇怪默契。林枫对这种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当然，她可以演戏，表现出对大卫如痴如醉，只是她不想这么做而已。而大卫显然不是那种风花雪月想要来个小夜曲含情脉脉式恋爱的类型。只要林枫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似乎也就满足了。毕竟，他见过林枫面无表情把企图强奸自己男人的下面捅成烂泥的血腥场面，就像是她对男人的那东西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不过他同样也见过林枫另外一面，他保证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见过。所以他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信心，只要他们继续活下去。 “你在笑什么。” “没有，没笑，我没笑。” “你笑了，而且笑得很淫荡。” “……你看错了……好吧，我就笑得很淫荡，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我有点好奇，难道除了这些之外你脑子里就没有其他东西的存在吗？” 林枫已经快速解决掉了自己那份可怕的食物，不去理会大卫一脸的尴尬，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再次发动了车子。大卫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张口结舌地看着她。一直以来林枫都死死锁住自己心中的那道门不准任何人靠近，就算他们天天晚上都做爱，她对他的态度和刚认识就没有什么区别。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责备，但林枫的表情却告诉他不是那么回事。也许，她在和自己——开玩笑？ 大卫忽然有一种想学习东方人放鞭炮庆祝的冲动，就算林是因为那番话的原因想要对自己采取怀柔政策也一样。 “把你的屁股好好放在椅子上，如果敢扑上来我就杀了你。” 像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澎湃，林枫冷冷地说。但大卫还是止不住笑容地凑上去，最后用他巨大的手摸了一下林枫的头。 车子以一种歪歪斜斜的行驶路线驶进了D城。 D城已经很靠近政府的安置区了，开车的话只需要半天时间。基本上越是靠近安置区怪物的数量就会越少，政府不会喜欢看见无数嚎叫的怪物在附近游荡，他们会定期组织军队对周边地带进行扫荡清理，所以D城比起西边那些破败的城市来说勉强还能看。当他们的车子驶过一个宾馆时，甚至看见门口的花坛里重新开出了一些红色的小花朵，配上空无人烟的街道和满地都是的垃圾，显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奇怪，这里怎么没有看见尸体？” 大卫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当然，所谓的勉强能看只是相对来说，其实D城的街道建筑保持完好的也没有多少了，到处都是焚烧后留下的黑色痕迹，碎掉的玻璃以及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散落一地，破损生锈挤满灰尘的车辆东倒西歪。整个城市很安静，这种安静是任何一个没有人类生存的城市都可以感受到的东西。城市也是有生命的，人类就是它们的血脉，一旦没有了人类，城市就死掉了。D城，就是这么一座不折不扣的死城。 “没有看见什么活人留下的痕迹，梅森他们真的来了这里吗？不会是半路上带着人和东西开溜了吧？” 听见大卫这么说，林枫摇了摇头：“不，他们真的来过，我在入口的地方看见了几滴血迹，看起来很新鲜，应该才流下没有多久。而且地上有子弹壳，很新。如果不是梅森，那么也有其他人在进入城市的时候发生了战斗。” “难道是汉克斯那疯子干的？带着人埋伏起来把梅森他们全部干掉了？”大卫皱起眉头，“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乔的营地被怪物们一锅端了，现在人人都很害怕。就算汉克斯是个疯子，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主动找事。万一惊动了政府军队，他们一定会为了安置区的安全把闹事火拼的营地全部剿灭。操，现在可不需要什么见鬼的人权，更不需要开听证会了。” 林枫把车子停了下来，指着外面的一个商店橱窗：“你看，那是什么？” 这个商店橱窗已经布满了灰尘，脏到一塌糊涂，橱窗里的模特儿也倒了，没有五官白色的脸面向着他们，看起来总觉得很可怕。但林枫不是要大卫看这个，而是在橱窗上有谁用东西擦掉灰尘写了几个字母。但之后又被人弄花了，基本上已经无法辨认。 林枫把车子开过去一点，拿出望远镜仔细的看了看：“痕迹很新，划上去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天。” “难道这里还有人类？怪物可不会写字！S……O……E？不行，都被故意擦花了，看不出来写的什么。” 林枫咬着下唇想了想，本来她只想随便看看，好回去交换那个男人的下落。但这个城市隐隐透着一种古怪，她直觉这里一定隐藏了什么。 “没有人会无聊的在这种地方写字，而且又是谁故意把这些都擦掉了。你看，从手指的印迹来看，写字和擦掉的人不是同一个。写字的人是手指很粗，但是擦掉的人不太高，好像还是个小孩子。”林枫看着灰尘上留下的几个手印，“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小孩子，一定有问题，搞不好我们能发现什么线索。大卫，找个安全的地方，今晚我们要留在这里。” “好吧。”大卫考虑了几秒钟，答应了：“这里很不对劲儿，我觉得有人躲在暗处，搞不好梅森他们就是这样才奇怪的消失不见了。但我们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被怪物发现，知道了吗。” 躲藏在夜晚的城市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林枫和大卫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营地的人，又被多少人追杀过。很多时候他们就是靠这种方法甩掉那些跟踪的家伙。于是林枫收回了望远镜，看了下时间，对着大卫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第67章 秘密（一） D城当然不会是一个没有怪物平静祥和的乐园，这段时间到处都人心惶惶，传言那些总喜欢呆在一个地方的怪物们像是忽然吃了什么药，大批大批的集体转移。很多小营地就是这样被怪物弄得完全覆灭掉了。到处都充斥着紧张不安的情绪，政府控制的安置区和流亡在外的幸存者发生冲突的次数也比平时多了很多。 不过对于林枫他们来说，这反而是好事。因为D城本来是在疯子汉克斯的管制之下，凡是进来找东西的人最后出去的时候都要向汉克斯缴纳一定比例的物质作为入场费。汉克斯手下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在这附近暂时还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们。眼下气氛紧张，汉克斯也忙着加固营地的防御工事，顺便利用手上的资源和人脉到处打听消息去了，林枫他们没有受什么盘问和检查就大摇大摆的进了D城不说，不管他们是进来做什么的，短时间之内也不会有人注意了。 他们开着车很小心地在城市内环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暴露在外的尸体早就因为害怕疾病传播被人们焚烧掉了，看不到平时那些在垃圾和废墟里翻找东西的人，城市完全就是死掉的存在，阴沉沉的叫人喘不过气。 对于在满是变异者的城市里过夜，林枫和大卫早就经验丰富，只要找对地方，这种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尤其是现在大批的怪物往东边移动，暴露在没有防御工事的外面还更危险一些。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转眼已经是下午四点，林枫和大卫也无心在外面没有目的的乱转了，估计梅森早就凶多吉少，和队伍里的人遇到了什么危险，全军覆没。就是不知道倒地是死于怪物之手或者是人类的暗算。两个人不用多说，都各自提高了警惕，也许在这个早就被翻了无数遍的城市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也说不定。 他们最后找了一栋废弃的两层民居，在后院的一角找到了地下室，小心地打开检查后发现地下室的锁完好无损，打开查看一番，里面没有躲藏的变异怪物。他们直接用车子推翻了那排早就枯萎的灌木围墙，然后把车子停在了那个地下室入口上面，确保车子的门窗都锁得好好的。随后他们就带着必要的水和食物，还有几根蜡烛下到了地下室里。大卫锁好了地下室入口的门，林枫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把带下来的毯子和睡袋铺好。然后，他们开始在室内喷洒专门制作的一种喷雾。这还是林枫根据上一次的经验做成的东西。制作起来不复杂，需要的原料也不多，但是做好之后会产生很奇怪的味道。尽管这个味道会叫人不好受，却可以完美掩饰人类身上的气息，不被怪物闻到。其实那些怪物的感觉器官很不敏锐，没有声音，没有气味的话，哪怕是站在它们面前它们也不会发现。 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各自斜倚在自己的睡袋里休息。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七点，阳光开始慢慢变得黯淡。不过那些怪物还是得等到完全天黑之后再出来，夏天算是个对人类有利的季节，如果疾病的流行不要因为气温的关系大肆传播就更完美不过了。 “不知道梅森他们究竟遇到什么事情了，我总觉得最近到处都透着一股奇怪的气氛，林，你不这么认为吗？” 大卫是个没有办法忍受安静的人，趁着天还亮着怪物没出来，有话没话的和林枫东拉西扯。一会儿等那些东西满地都是的时候，他们就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了。 “嗯。”林枫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没什么心思去搭理他。大卫见她的脸色十分阴沉，叹了口气，不用猜就知道林枫又在想着为林彦报仇的事情了。林枫的整个大脑都被这件事情牢牢占据着，如果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在杀死杜子秋之前就死掉，也许她会连饭都懒得吃吧？ “林，我想问，如果你为本报仇了，还有什么打算？” 大卫犹豫了一阵，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林枫抬起头，没有任何表情地看了他几眼，却没有回答。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白痴，现在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了，到处都是怪物，食物越来越少。虽然还有政府和军队，不过很显然他们是不打算管大多数人的生死，只想保自己的命。上面倒是说什么在组织人手对这场灾难进行研究，希望可以找到方法。不过已经从一开始夸口宣称要治愈那些变成怪物的人直接变成了怎么成功杀死它们。”大卫苦笑了一下，“我早就对未来什么的不抱希望了。只不过，我还是想要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也好，就算是地球要爆炸了，我也想活到最后一刻。” “为什么？” 林枫托着下巴，平静的问。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对于活下去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了执着。她挣扎过，她曾经和大卫一样不甘怨恨过，她甚至死掉又活了过来。可是那又怎么样？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都和上一次一样，向着最后的结局发展。尽管身处不同的土地，可经历的一切却是惊人的类似。政府和幸存者之间的矛盾永远无法得到调和，诸多国家之间还在互相猜疑排挤，彼此怀疑这场灾难是对方搞出来的生化试验。每个国家都在组织人手进行研究，可是他们都把自己得到的试验数据和研究成果保护得死死的，生怕被其他国家的研究者知道。人类果然是一种直到最后都不忘记钩心斗角互相猜忌的可悲生物啊。多可笑，什么都被毁灭了，可是那些能把整个地球炸烂的核武器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的世界居然也维持了一种混乱中的平衡，时不时会有从其他国家来的人逃亡至此。从他们口中可以得知，到处都差不多。而且美国已经和其他国家的临时政府关系恶劣到了极点，原因有很多，最基本的就是每个国家都认为对方手里一定有可以解决变异的方法。林枫不用怎么推理也能想象出，再等一个月，最后的结局依旧和上一次一样。 “什么为什么？”大卫奇怪的问。 “为什么想着要活下去，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一切都这样了，不管怎么挣扎最后也就是多喘几口气而已。什么都没有了，你认为这么活着还有意义吗？” 大卫思考了一会儿，耸耸肩膀：“也许吧，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想活下去。” 正想嘲讽他几句，大卫又接着说：“和你一起活下去。” 林枫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对这句话怎么回应，这是大卫忽然小声的嘘了一声。 “别说话，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果然，隐约能听见头顶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呻吟声，那是腐烂的变异怪物移动时特有的声响。它们对光线的感知十分敏锐，一旦日晒稍微减弱，它们就会从隐藏的地方爬出来，一边慢腾腾的移动，一边丢下满地的烂肉臭血。天气炎热，它们腐烂的程度也变得更可怕，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恶臭很远就足以把人熏死。奇怪的是都这样了它们还是可以移动。政府最开始宣称这种变异是一种疾病的口号也就是从它们严重腐烂开始不攻自破，没有人相信这种情况下那些感染者还能活着，毫无疑问，它们已经死了。移动的只是一具恶心的尸体罢了。 那股恶臭渐渐透过地下室的通风孔传了进来，林枫不快地皱起眉头，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可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反胃。大卫看着上面的入口盖子，那个盖子正在微微抖动，也许是那个爬行着的变异者正好通过这里吧。听声音似乎在外面活动的变异者还不少，也不知道之前它们都躲藏在什么角落里。 “怎么了？” 见大卫神色有异，林枫用口型问。心想都现在了，难道他还会因为几个在外面爬来爬去的怪物害怕不成吗？ “我觉得不太对。”大卫轻手轻脚地凑过来，在她耳朵边上用气音回答，毕竟距离怪物只有几米的距离，他们不敢弄出声音来。 “哪里不对？” “它们出来得太早了，而且按照道理我们选择了一个很僻静的角落，不应该有那么多怪物聚集才对。” 被大卫这么一提醒，林枫也觉得不太正常，基本上，这些变异的怪物是不存在“集体”这个概念的。它们没有什么阶层之分，捕食时候成群结队只不过是基于一种对于食物的本能。它们没有团体活动或者互相配合的趋势。根据林枫的观察还有经验，大多数时间它们只是漫无目的到处乱爬而已。可是现在听声音，有不少变异者在天还没完全黑掉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而且它们很显然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在前进，这一点就十分的反常了。 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变异者集体转移的情况，林枫心中一动，听见上面的声音慢慢远去，估计都走开了，她对着大卫打了个手势，大卫会意，提上枪在她后面掩护，林枫轻轻地踩着楼梯来到地下室的入口处，透过缝隙看了看，好像没有见到更多变异者徘徊的身影，它们都走远了。于是不再犹豫，迅速地打开了那块板子，窜出去后飞快地打开了车门，大卫跟着挤了进来，他们迅速锁好了门，用车上安装的摄像头四处观察了一下，没有被变异者发现。而且奇怪的是，周围到处都空荡荡的，没有看见一只变异者的影子。但是根据地上那些血迹还有从身上掉下来的组织残留物痕迹来看，它们从四面八方爬出来，却是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真奇怪……” 林枫喃喃地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直觉告诉她其中必定有问题。这个城市到处都疑点重重，难道梅森队伍的失踪，变异者异常的动向，都和这座城市有关系吗？ “要跟上去看看吗？”大卫问。 林枫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她产生了一个很荒谬的念头，难道是有谁在操纵这些变异者的行动？不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这样一来，不是就和那些流言一样了吗？这些变异者就是毫无预兆受到陨石辐射产生的，不是那个国家私下研究生化试验的结果。至少，林枫上一次就见识到那些政府的人互相攻击，最后干脆发生了战争，大家一起死光光的过程。 大卫谨慎地发动了车子，慢慢地跟在后面。天已经黑了，远处隐隐传来各种可怕的叫声和咆哮，不知道那些消失的变异者都集中在什么地方。车子在黑暗中开了一阵，转过一个弯，林枫和大卫都惊呆了。 因为他们居然看见远处的一栋大楼里亮起了灯光。甚至还有一个影子在阳台上晃了一下，虽然很快影子就消失了，但是从行走的姿势来看，那绝对不是变异者，那是一个人类。 “走，我们去看看。” 思考了一阵，排除了陷阱的可能，林枫说。 大卫看了她几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没问题，听你的。我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子慢慢驶向前方隐藏在黑暗中的大楼，走近之后，车刚刚停下，那盏灯忽然就熄灭了。 大卫一脚踩住油门：“嘿，你看见了吗，简直像是有谁在暗中看着我们，知道我们过来了一样。我可不认为怪物们都进化到可以自己开灯关灯的地步了。” “等等，你看那边。” 林枫关注的却是周围的环境，在不远处她看见了一个被丢弃的背包。 “那是梅森带去的人的背包，我记得很清楚，橙色的登山包，背着它的人是一个有胡子的男人，他出去的时候在我身上撞了一下，因为包太大了。” 两人对视一眼。 “梅森他们来过这个地方？” 第68章 秘密（二） 这是一栋典型的商务大楼，也许在灾难发生之前曾经是D城上引以为傲的建筑，但此刻完全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的大楼看上去就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阴沉，冰冷，散发着种种令人不快的奇怪气味，像是很多腐烂的尸体还有金属塑料混合在一起，闻到之后不禁一阵阵恶心反胃。 大卫和林枫谨慎地观察了四周，大楼入口的玻璃大门早就碎掉，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钢条在风里摇摇荡荡。对于他们来说这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可以把车子直接开到一楼的大厅里，毕竟把车子丢在街道上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大厅里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所有的家具和摆设早就凌乱不堪，凡是稍微还能保持完整的几乎都被那些进来“拾荒”的人拖走了，透过从大门射进来的月光，还可以依稀看见地上一滩一滩不祥的黑色印记。林枫和大卫谨慎地把车子所有的门窗都锁好，而且设定了专门的报警装置。只要有什么东西——不管是人或者怪物大力撞击车子的话，车子将会发出尖利的响声并且安装在车子底部的那些紫外线灯同时也会一起打开，确保在他们赶回来之前车子不会被人偷走或者被那些没有大脑的怪物拆成碎片。 大卫抢先下了车，他早就已经不再使用那把AK而是采用了更轻巧灵便的枪支，他围绕着车子小心地转了一圈，才敲了敲车门示意安全林枫可以下来。 “我们是分开行动还是一起？” 亮出那个从杜子秋身上摸来一直使用至今的小型通讯器，大卫以满不在乎的口气问，但林枫知道其实他很紧张，越是紧张他就越会表现得吊儿郎当。 看了看距离他们很近的服务台，里面的几台电脑居然还保持了完整，只是上面早就挤满了厚厚的灰尘，林枫正想回答，忽然皱了皱眉头，俯身在一个键盘上摸了一下。 “这个键盘最近有人动过，有几个按键的灰尘要比其他的少很多。” “也许是梅森和他的那群手下吧，你知道他们什么都喜欢去碰一碰。”大卫耸耸肩。 “不，我觉得不是，因为梅森他们都带着专门的手套，可是你看留下的手印，明显没有戴手套，而且我也不认为这会是一个男人手指的尺寸。” 林枫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打开在服务台上照了照：“要么是个小孩，要么是个侏儒，这位神秘莫测的人物显然个子不太高，看台子上灰尘留下的痕迹，他是趴在上面触摸键盘的。” “小孩？”大卫挑高一边眉毛，“你在开玩笑吧。连我们想要活下来都很困难，一个小孩怎么可能孤身呆在满是怪物的城市里。嗨，林，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也许就像电影说的那样，经历了漫长的生存斗争，人类发生了进化……” “闭嘴，不要再说这种爆米花片的狗血设定了，OK？” 林枫冷冷地回答，她认真比较了一下留在这里的痕迹，发现这个身高和擦去玻璃窗上留下字迹的身高差不多吻合，这下更是心中疑云大起。她用手电照着大厅所有的角落企图找出一些梅森他们留下的痕迹，最后在电梯前面看见了几颗子弹的空壳。她捡起来看了看，确定是新的。 “林，我觉得这个地方很邪门，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不是我怕了！我只是觉得，就我们两个人，冒冒失失的冲进去很危险。也许有谁在里面设下埋伏想让我们上钩呢？” “第一，没有谁会那么无聊为了一辆车和一些给养冒着生命危险在夜晚的怪物之城里设圈套，第二，你还没发现这栋大楼奇怪的地方吗？” 林枫丢下那颗子弹，关掉了手电筒，摸出匕首拿在手上，试探的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键，想当然，它肯定不会动，所以她朝着一边的安全通道走去。大卫抱怨了几声，还是追了上来。 “什么奇怪的地方，我说这里什么地方都很奇怪。” “你没发现那些嚎叫的声音都停止了吗？还有，我们已经极力不发出什么声响，可你肯定还记得以前在夜里被那些怪物追了半晚上的难忘经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这栋大楼里没有看见怪物的影子？为什么没有变异者来袭击我们？这里安静得太奇怪了，所以我肯定一定有什么秘密隐藏在里面。也许梅森他们就是因为这个秘密才消失掉了。” 林枫和大卫在安全通道里沿着楼梯一层一层的往上爬，尽管他们在若无其事的对话，但那还是尽量放轻了脚步声。林枫习惯性的去检查每一层的安全门，惊讶的发现居然都是从里面锁上的。 被林枫这么一提醒大卫才惊觉他们进来已经快有十分钟了，可是竟然没有遇见一只怪物。当然，并不是说所有的建筑物里就一定会有怪物藏着，但至少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东西会顺着人类留下的气味一路追踪，直到把盯上的猎物撕成碎片。他们把车开进来的声响足足可以吵醒一百个沉睡的死人，为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枫走到大概五楼的位置就不怎么移动了，停下来，弯腰在这一层的安全门上检查什么东西。大卫对她这种夜间不需红外线也能看见微小物体的本领早就习惯了。这并不是什么惊人的超能力，只要你长期在黑暗中活动，也可以变得像她那样。至少大卫就觉得自己夜间视物的能力比起最开始好得多了。 “看见什么了？”他凑近之后低声的问。 “这扇门被人强行打开过，看这些子弹留下的痕迹。”林枫轻轻推了一下门，“可是现在它又被锁上了，你认为变异怪物会做这种事情吗？” 大卫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忽然，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叫声透过空空荡荡的楼梯间往下渗透，安静的黑夜里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死人的哀嚎，胆子小的人也许就会直接吓死了。 “救救我！啊——” 那个声音可怕的尖啸着，但随即就立刻消失了。大卫把枪握得紧紧的，但他可不是那种一听呼救就立刻热血冲头的善良英雄，于是他只是低下头，询问似的看了林枫一眼。 林枫沉默着，微微对他摇了摇头。可是她却做出了一件让大卫意想不到的事情，她用一种真切的声音焦急地叫了起来：“上帝啊，那里有人，也许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得去救他！” 大卫完全莫名其妙，一瞬间他还以为林枫被外星人洗脑了，但是林枫又抓起墙角的一个垃圾桶，顺着楼梯丢下去，发出巨大带着回响的撞击声，然后她开始跺脚，制造出好像是在上楼奔跑的声音，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压低声音对大卫说：“下楼去，马上，回到我们的车子那里，不管看见什么东西，抓住他，危险的话就杀了他。” “可是你呢？”大卫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也配合的跺脚弄出声响，悄悄地问。 “别废话了，快一点！” 大卫一头雾水地开始下楼，尽管他身材高大，健壮得像是一头灰熊，但他却能不可思议地敏捷，轻巧得像是一只猫，一路小跑都不发出一点声音。很快的，他就回到了一楼的大厅。也许见过大卫的人会因为他的外形认为这只是一个空有武力却没有头脑的莽汉，但大卫有着非常谨慎小心的习惯，否则他早就死了不下一百次。他没有冒冒失失地跑出去，而是小心的躲藏在那些光线无法照到的阴影里，猫着腰慢慢前进。他不知道林枫是在做什么，可是他对林枫有信心，她不是那种离开了男人就会死，一旦遇到危险除了尖叫和哭泣什么都做不到的女人——这大概就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大卫相信林枫可以在黑暗里照顾好自己，不会有危险。 他们的车安静的停在原地，看上去一切正常，没有被炸烂，也没有尸体或者血液把它淹没。大卫不出声地躲在服务台后面接近车子，既然林枫要他过来，就一定有她的理由。当他距离车子还有大概七八米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黑影，用难以置信的惊人速度不知从什么角落冒出来，直接朝着那辆车扑去。大卫惊讶得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但他却还记得牢牢抓住手里的枪，而且手很稳，一点也没有发抖。经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生死逃亡，大卫早就不会因为这种意想不到的惊吓而心率失常了。 那个黑影很快就接近了车子，看起来它的目的很明显，直接就朝着车子的后车厢摸去。因为太黑和角度的关系，大卫没有办法看清黑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可是它显然很紧张，喘气的声音清晰可闻。从它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来看，它的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长长的一根，大卫猜测也许是把刀？ 下一刻，巨大的尖利响声在这个坟场一样的大厅里毫无预兆地爆发，同时紫外线灯全部打开，声势惊人。那个黑影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吓得一抖，大卫看见抓在它手里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好吧，不管是个怪物还是侏儒人类，大卫都决定冲出去制服它。于是他大叫了一声“不许动”，然后敏捷地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一下子就冲到了车子边，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那个黑影的头，粗暴的把它按在了地上。 手指一接触到对方大卫就觉得不对了，他摸到的是一头柔软的头发，而且对方的体重异常轻，抓起来就像是抓住了一只小猫。 “啊啊啊！” 被他摔翻在地的家伙发出了尖利的惊叫声，而且那声音，听起来显然不是个成人。但可怕的是，就在他惊叫的同时，原本安静的外面忽然回应般的响起了那些怪物的嚎叫。大卫甚至还看见了远远的有几个黑影在月光下飞快的朝这边移动。 “这他妈的都是怎么一回事！” “放开我，放开我！不想死的话就马上放开我！” 那些黑影距离这里越来越近，大卫察觉到被按住的那个家伙在拼命挣扎，终于，它抓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下一瞬间，大卫觉得有什么无形的声波狠狠在头上撞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那个看不清面孔的家伙趁着他的桎梏放松，一脚蹬在他的小腹上，翻身爬起来就跑。可就是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枪响，擦着那家伙的耳朵飞了过去，吓得它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林枫举着枪从一边的阴影里走出来。 “现在，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来控制那些腐烂的尸体，不过马上让它们都滚得远远的，否则我立刻就打烂你的头，相信我，我一向说到做到。” 第69章 秘密（三） 大卫不知道林枫是什么时候从另一个通道下来的，而且他也不清楚林枫脑子里在盘算着什么。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和她沟通交流了，因为那些怪叫着的变异者像是忽然之间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快如闪电直扑而来，已经有几只快要冲进大厅来了，月光下它们扭曲变形的腐烂面容清晰可见，那股恶臭迎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 大卫还提着那个身形娇小轻飘飘没二两肉的家伙，下意识地就转过去开始开枪。他的枪法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前面三枪精准地打在了扑上来的几只变异者身上，但并没有打中它们的头，只是让它们前进的动作稍微停滞。不过只是这短短的停滞也足够了，大卫冲着林枫大叫：“快，上车，我们拦不住它们的！” 可是林枫却没有像以往一样迅速地跑过来，在他掩护下打开车门，而是敏捷地上前几步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那个东西。顿时，那个被大卫提着的人尖叫起来，声音不折不扣就是一个未变声的小孩。 “放下，别碰！” 可惜林枫最擅长的就是无视他人的命令，她摸到了那个短棍状的玩意儿上有一个小小的滑块，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把那个滑块往下一推。 大卫立刻感到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震动，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真实存在，就像是隐藏在冰面下的流水，冰冷刺骨却又湍急暗涌。一瞬间大卫甚至觉得连脚下的地面似乎也被这种奇怪的震动所带动，隐隐的颤抖起来。 “哗啦，哗啦，哗啦！” 大楼的底层虽然破损了不少，可还是有很多完好无损的钢化玻璃，尽管长时间的风吹雨淋让它们变得污浊不堪，但它们坚硬的程度还是值得信赖的。可是，这些连变异的怪物都暂时没能弄坏的玻璃，忽然一块接着一块开始炸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爆破的按钮。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大卫得说这看上去就是那种爆米花大片里最常见最惊险的镜头。 “快趴下你这白痴！” 在他默默感叹一时之间还有点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林枫早就一个飞扑从后面把他撞翻在地，然后拉着他一起滚进了货车的底部，因此也躲过了被那些四处乱飞的玻璃碴子扎成一张渔网的危险。在滚进去的最后一瞬间，大卫看见了那几只扑到身边的变异者，它们看上去和玻璃一起爆炸了，原本就肮脏不堪的表皮从深红变成浅红，就像是一个被放进微波炉的鸡蛋，毫无预兆的就破开，乱七八糟的组织液以及大卫不想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爆得满地都是。 这很神奇，因为钢化玻璃通常来说是不会炸成那样的，它们只会像是蜘蛛网一样的裂开，除非是遇到原子弹爆炸才会有这样的视觉效果。玻璃破碎掉到地上的巨大声响以及那些变异者爆炸前的哀嚎在夜空中回响，传出老远。大卫恨不得能堵住自己的耳朵，他的鼓膜都快要破了。而且那股造成一切混乱的奇怪波动还在继续，向着他的五脏六腑施压。大卫有一种在坐飞机而且飞机正在不断拉升俯冲的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被挤压出来，双眼直冒金星，耳朵里也嗡嗡直响。他觉得自己的鼻子里流出了温暖的液体，大概是流鼻血了。正当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和从深海里被拉上来爆裂而死的鱼一样嗝屁的时候，一切忽然安静下来。 他有点吃力地抬起头，看见林枫的手抓在那个奇怪的不知名棍状物体上，手指按着一个小小的按钮。她看起来也同样狼狈，不仅仅是流鼻血，她连眼睛和耳朵好像都在冒血。 “林！” 大卫叫了她一声，可是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林枫咳嗽了几声，对他摇了摇头，好像说了什么，大卫发现自己竟然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只是暂时的失聪，别慌。” 从她的口型大卫判断出她是这么说的。他还是不顾一切地上前在林枫身上摸了一阵，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两个人也不敢出去，只是安静地趴在车子下面，但奇怪的是虽然听不见声音，似乎也没有其他变异者企图冲进来。它们就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掉了，就像是蒸发在了空气里。 提心吊胆的等了好久，还是大卫先恢复了一点听觉，尽管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一万把小锤子在同时敲敲打打，耳朵里的杂音也很厉害，但他还是抢先爬出了车底，并且按住林枫示意她不要动。 外面一片狼藉，如果说之前的大厅像是被一群强盗洗劫过，那么现在的大厅就像是龙卷风过境，再也找不到一件完好无损的东西。大卫注意到不光是那些玻璃全部碎掉了，连大厅上方悬挂的吊灯以及服务台里的电脑屏幕也未能幸免。不远的地方，断臂残肢散落一地，还有半个腐烂的头颅就在他脚边，大卫飞起一脚把它踢开。他看看光秃秃大门外的夜空还有街道，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景象。 “见鬼，这NND是怎么回事？” 大卫抓了抓头，顺便擦了一下鼻血，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这时他终于有空能仔细看看还抓在手上软绵绵的矮小俘虏了，林枫也从车底钻了出来，打亮手电，照在那个一动不动的身体上，大卫看清之后不禁吃了一惊。 “被你说中了，真的是个孩子。” 这是一个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因为太久没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身上的衣服勉强还算干净，不过显然是一件大人的衬衣，下摆还能看见被撕扯后留下的线头。她紧闭着两眼，鼻孔和眼睛下面都有血迹，看来不比林枫和大卫好多少，甚至还要更糟糕。大卫小心地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晕过去了，可能还摔了个脑震荡之类的……林，这家伙是什么人？这个东西又是什么？” 带着一种有点惊惶的眼神，大卫看向还拿在林枫手里的个奇怪的短棍，说它是短棍也许不太恰当，因为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长柄手电筒，银白色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面有几个奇怪的按钮。经过了刚才的巨大冲击，林枫也不敢随便去按了。她举起来左右看了一阵，小声的“咦”了一下，咳了几声，终于勉强开了口，声音沙哑难听。 “这个东西没有接口，也没有焊接的痕迹。” “真的，奇怪了，这难道是什么新开发出的声波武器？”大卫好奇地凑过头。 “我们还是先上车比较好，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一定还有其他人躲在这里。”林枫很快就冷静下来，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可以谈天的咖啡馆。 大卫没有说话，他只是忽然转身，拉住林枫往一边一闪，只听到“叮叮”两声，不知从哪里射出几发子弹，打在刚才他们站的地方，把货车的钢板擦出几点火花。 “放开她，你们这些混蛋！再不放手的话，我就引爆炸弹，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从黑暗处传来一个男人嘶哑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 “噢噢，我说兄弟，冷静点行吧，我们可对这个孩子一点狠手都没下，也没想过要杀了她之类的。我们只是来找人而已，二十多个大男人进了这个城市后就消失了，连一点渣子都没留下，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大卫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同时看了一眼林枫，希望她赶快那个主意。毕竟，这里很不安全，虽然刚才乱七八糟的爆发了一阵爆炸，可是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怪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冲进来。 “原来你们和那些禽兽是一伙的！告诉你们，别妄想了，我不会给你们想要的东西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中年男人，声嘶力竭大叫着，伴随着喘气咳嗽的嘶嘶声。 林枫一直沉默着，摆弄手上那个奇怪的手电状物体，忽然她半蹲起来：“你就是用这个东西让变异的怪物不靠近这栋大楼的吗？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不出去？” 男人发出了像是被忽然噎住的抽气声：“你是谁！你是史迪威的手下吗！” “不，我不是，我只是一个逃难的人而已。” 不顾大卫的阻拦，林枫丢下枪，抱起那个昏迷的小女孩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对面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我没有恶意，来到这里只是凑巧。当然，你要是愿意可以杀了我们，不过，听起来你的身体似乎不太妙啊，恐怕已经时日无多。如果你不幸死去的话，这个孩子怎么办？你真的以为凭借一个可以控制变异者的奇怪武器就能保证她的安全吗？没错，D城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隐藏地，可是你们不也被其他人找到了吗。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让那些人消失的，我也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你说的史迪威我也不认识。但既然是命运让我们遇到了一起，为什么不把这个视作一个机遇呢？我想，你大概也不怎么喜欢一直心惊胆战的躲在这里，等着被人像抓老鼠一样抓到吧。” 也许是因为林枫是一个女性，而且外形看起来和凶神恶煞之类的词语完全搭不上边，那个男人沉默了一阵，才喘着气问：“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胡说八道，这种时候，谁都不能相信！” 林枫没有动，不过大卫看着她的背影，想象着她现在的表情，一定是那种不屑又轻蔑，随便还带着点不耐烦的样子。下一刻，原本双手抱着小女孩的她忽然飞快地把那个女孩往前一扔，在那个男人愤怒的大叫声里猛地往下一滑，沿着光滑的大理石地砖往前滑去，一只手早就取出了插在裤腰上的手枪，啪啪两枪，听到那个男人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后她用脚在一边的石柱上蹬了一下，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用手臂接住了那个小女孩。 “就凭我可以轻松的杀了你，不过我没有。” 大卫早就在她下滑的时候蹿了出来，朝着那个男人所在的暗处冲去，他打开了手电，明亮的光线让那个男人不得不举起受伤的一只手遮挡光线。 “嘿，这位先生，为什么不让我们好好谈一谈，自我介绍一番呢。我们都是文明人，用不着打打杀杀的，和平的解决问题才是该做的事情嘛。” 这时林枫已经站了起来，上前两步，看清了那个说话的男人。他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林枫开枪只是擦过了他的手腕，并没有伤及要害。但那个男人显然受过更重的伤，因为他只有一只脚，还夹着一个拐棍，勉强斜倚在墙上。 “她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林枫在小女孩的人中上掐了几下，她呻吟几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见到自己被林枫抱着而那个男人捂着流血的手腕，不禁尖叫起来。 “约翰！” 林枫把不断挣扎的女孩放在地上，她马上跑过去扶住了被称作约翰的男人，以一种警惕惊惶的眼神瞪着他们两个人：“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杀了我和约翰吗！” “很显然，不是。” 林枫冷冷地回答，大卫倒是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亲切和蔼的笑容表示友善，可是他已经有半个月没刮胡子，整张脸看起来活像是金刚。小女孩恐惧地叫了起来，抓住那个男人的衣服。 “我们谈谈怎么样，约翰老兄。” 大卫马上很自来熟的说，还摸出了随身携带的绷带递过去。 三个成年人用戒备的目光互相凝视了至少五分钟，最后那个男人沉重地喘了几口气。 “约翰·雷顿，H大学的生物教授。你们是谁？” 第70章 秘密（四） 自称约翰·雷顿的男人拒绝了大卫的搀扶，吃力的让自己不要摔倒。他的手还在流血，小女孩惊恐地溜到他身后去，企图用自己的衣服帮他止血。林枫上前一步，在小女孩又要尖叫之前开了口。 “车上有酒精和纱布，不消毒会感染。” 约翰用充满了戒备的目光看了他们好久，最后还是在小女孩的搀扶下慢慢地跟他们一起上了车。大卫看着不远处残缺不齐的怪物尸体，恶心地呸了一声，反手甩上了门。他觉得呆在这种没有门没有掩护墙体的地方不太保险，对着林枫咳嗽一声，示意最好是转移地方。不过这番挤眉弄眼却被约翰看了出来。他用疲惫的声音说：“如果是担心那些怪物会冲进来，大可不必。我和利兹在这里呆了快有四个月，从来没有被怪物袭击过。” 林枫用眼神示意大卫不要多话，赶紧到前面去检查一下机械和设备有没有因为刚才那番声波冲击受到损伤。她找出了急救箱，用酒精给约翰的手消毒，再一圈一圈的用纱布把伤口包好以感染到细菌。 “是因为那个东西的关系吗？” 听到她的话，约翰的视线转移到拿在小女孩手上的那个银色短棍上，沉默了一阵后，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这个玩意儿的运作原理，不过很厉害。” 林枫真心实意的说，如果这种武器是这个男人弄出来的，他也许就是世界的救星。 闻言，约翰奇怪的笑了笑，他知道林枫是什么意思，可却避开了她想知道的问题不谈，转移了话题。 “论原理十分简单，连高中生都知道的基础物理。人类耳朵可以接受声音，但是声音的传播形式却是波状，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声波。人耳能捕捉到的声波频率在20Hz—20000Hz之间，超出这个数值之外的声音人类是无法听见的。不过听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约翰指了指那个毫不起眼手电一样的东西。 “它可以发出几种种奇怪的声波，有些我用仪器检查，完全检查不出来属于什么斌率。但唯一能查出来的声波，按照我们的标准，低于20Hz的频率的次声波很大几率会在人类的腹腔里产生共振，这种共振是致命的，也许会引起心脏或者内脏受损。” “可我们只是流了点鼻血。” 林枫低声说。 “是的，所以我才说它很神奇，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头晕和流鼻血程度的伤害，然而对于那些变异的怪物却能造成致命的伤害，直接从内部破坏它们的身体。具体是基于什么原理，尽管我研究了好几个月，但因为手上没有合适的试验器械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等一下，难道这玩意儿不是你造出来的？”坐在前面检查车子状况的大卫惊讶的问。 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约翰讥讽地说：“如果能做出这种东西，我早就得诺贝尔奖了，当然不是我造的。我是生物教授，不是物理教授。” “那么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的？” 林枫没想到他居然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有表现出心里的震惊，她还以为找到了一个难得的高科技人才呢。 约翰想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般的一咬牙：“你们跟我来。” 在他的带领下，几个人通过安全通道上了二十一楼。临走前大卫很小心的把车子开到一楼的角落，生怕被人偷走。不过车上花大力气安装的防盗装置还是值得相信的。约翰看出了大卫犹豫的心态，扬了扬手里的那个“手电筒”，不无讥讽的说：“如果担心的话可以杀了我马上离开，只要是在晚上，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想进来找死，否则我和利兹早就被发现了。” 见林枫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大卫也只能叹气而已。好吧，最起码如果真遇到偷车贼的话，至少五分钟之内他们没办法弄走那车，更没办法不发出任何声音打开车门，只是希望他有时候从二十一楼冲下来。 大楼上面没有灯光，到处都是锁上的门和翻到在地的家具。约翰拒绝了大卫的搀扶，扶着那个叫利兹的小女孩肩膀，在前面艰难的走着。之前林枫就发现了，大楼里的通道被人刻意的锁死阻隔，现在看来，大概就是约翰所为。他好像很怕有人或者怪物轻易的闯上来，想要正常的沿着安全通道一直走到二十一楼是不可能了。从十五楼开始，他们就不得不开始绕着走，在迷宫一样的写字间之内穿来穿去。 “最开始还没停电的时候，我通过大楼的中央电脑把很多防火门和安全门封死了，然后又陆陆续续的把一些防盗的铁门拉下来，这样比较安全，而且也便于隐藏。” 约翰说着看了林枫一眼。 “本来想把你引上来让你知难而退，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根本就没有上楼，晃了一圈就从另外一条路下去了。” “只能说你的圈套做得太不高明。”林枫这样回答。 没有电也看不见光的大楼内部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那些平时看惯了的办公室和杂物间，以及好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幽暗走廊，在微弱的手电筒光亮下格外可怕，有时候走着走着，忽然会从远处传来奇怪的声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躲藏在暗处移动一样。 “没什么，大概是一些被我反锁起来的家伙……你知道，他们被感染了……我不得不在他们还没有开始咬人的时候把他们关起来。”约翰解释说，只是他看起来好像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恶心，“这么久了，他们还活着……不，也许不能说他们还活着，他们的身体早就死了，在抓挠墙壁和门板的只是一群腐烂的怪物而已。” 大卫对他简直都要刮目相看了：“嗨，我说伙计，没想到你还挺强悍的，一个人呆在这种有怪物的大楼里居然没有疯掉。” 约翰苦涩地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什么，但是林枫和大卫都没有听清。不过从他对那个小女孩的重视程度来看，答案也不难猜测。 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界那么久，他们终于来到了最顶楼。约翰打开那扇紧锁着的大门，示意他们进来。林枫和大卫不敢大意，小心的走进房间，顿时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没办法，不敢开窗户，水也很少，我们没办法天天洗澡。” 约翰示意那个小女孩放开自己到一边去，然后走到一张放满了东西的桌子前，点燃了一根蜡烛。 “12月31号灾难发生的时候，我正受邀到离这里不远的城市去进行三个月的学术交流研讨，我的课题是研究人类基因变异和环境的关系，过来的时候学校专门派了车接送，所以就随身携带了不少相关仪器和资料。”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显微镜和一些培养皿试管。 “那么你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林枫问。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如果没有得到这个东西，我一定早就和其他人一样死在外面，根本没办法活到现在。”约翰看来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搓了一下脸，找出几个贴着标签玻璃片，一溜的排在桌子上。 “这是我在大楼的发电机还能用的时候做的实验，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做成的样本切片。因为条件有限，可能不是那么的精确，不过我想足够说明问题了。” 不等大卫和林枫发问，他就开始了滔滔不绝，就像是这些话已经憋在心里很久终于找到可以诉说的对象一样。 “实际上，这场被称之为变异的灾难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虽然电影和小说不遗余力的宣传所谓病毒对人体造成的可怕变异，最终导致他们的进化。不过从生物角度来讲，这不太可能发生。你们都看到了，那些变异的人类不仅身体和器官都严重破损腐烂，有一些连主要的脏器都不完整了。所以，他们已经死了。人类一旦死亡，身体里的细胞都会停止活动并且衰败，这样的条件下，病菌如何得以存活？好吧，就让我们假设这种病毒可以在人类身体已经坏掉，停止一切生理现象的环境下生存。可是它们又怎么能控制死去的身体继续活动，而且在长时间不吃不喝的情况下依旧力大无穷——这是不符合人类的生理情况的。” “可是，我看电影里说，生化病毒是破坏人类大脑让他们失去一切思维能力，最终只剩下原始食欲，而且他们的新陈代谢速度大大降低，才可以在器官腐败的情况下……” 大卫看来很认真的研究过生化危机，忍不住开口，但随即就像是在课堂上胡说八道捣乱的学生，被约翰严厉地瞪到闭嘴。 “年轻人，那是电影，虚构的电影！如果严格从科学角度去分析，根本说不通……好吧，就让我们假设一切都和电影一样，现在的科学水平不足以认识变异导致的人类生理转变。但我采集了不下一百只变异者的血液和肌肉样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身体里的细胞还在进行新陈代谢。他们的一切生理现象早就停止了，和死人一样！如果连一个人究竟是死是活都分辨不出，我就白白研究了这么多年生物！” 约翰愤怒的挥动着手臂，林枫和大卫都很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很显然，他们早就死了，不管是从精神角度还是生理角度，没有感染，没有神秘细菌活动的迹象，更没有什么见鬼的生化变异，实际上，以现有的资料来看，没有那一种变异会让人体发生这样的突变。别急着想说话，年轻人，我也看过生化危机，甚至连我是传奇都看过。可那里面的情况和我们面临的完全不一样。那些活动的丧尸和怪物，虽然已经不能说是完全的活着，可他们还没死！至少他们的新陈代谢依旧在进行，只是放慢了无数倍。可我们看见的这些发臭的烂肉，他们不是像活人一样的死人，他们是明明都已经死去还莫名其妙可以活动而且袭击人类的尸体！我能以一个生物学家的名誉发誓，他们没有一丝一毫还活着的迹象。” 约翰已经彻底无视了林枫和大卫两个人，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自语，看来他想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那些还活着的政府官员和学者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他们一直保持沉默？这些已经变成尸体的人没救了，他们为什么不宣布这一点？实际上，我有一个想法，最初的变异是来源于陨石坠落……也许……” 后面的话变成了一种奇怪的语言，林枫猜测大概是德语或者法语，她和大卫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咳嗽一声打断了约翰。 “不好意思，那些腐烂的尸体究竟能不能救回来我们都不是很关心。实际上，我们只是想知道，您手里拿着的那个奇怪武器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已。” 对，这才是林枫的目的，她对于人类是不是要灭亡了，或者这些变异的人早就死掉这种事情完全不关心。如果不是不知道这个东西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危险，也许不小心使用不当反而会把自己给弄死，林枫早就抢走了，谁有心情听一个生物学家唠唠叨叨。 约翰终于没有再走来走去，他看着林枫，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随即他有点无力的笑了。 “对，对，你是对的，现在就算是知道一切的真相，那又怎么样呢，死掉的人不会再回来，活着的人不见得就会因此得救。” 他想了一想，出人意料的把那个银色的“手电筒”交给了林枫。 “你想要这个是吧，没有问题，我可以给你，而且还可以把怎么使用的方法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只有一个要求，你要是做不到，就直接杀了我好了。” 约翰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和他性格不太相符合的狡黠。 “别想着自行研究这玩意儿的使用方法，我得说，那很危险，你会没命的。它的操作可不像你看见的那么简单。” 林枫吸了口气：“什么要求？” 第71章 秘密（五） 距离林枫还有大卫驾车离开营地已经过去了三天，营地里的人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他们还可以活着回来。他们除了可惜那辆车子以及满车的物资装备（营地一直传言车子里装着半个超市的食物），就是为梅森队伍的失踪愁眉苦脸。梅森带走了营地中三分之一的战斗力和武器，现在营地的处境很不妙。再加上最近传言变异者有了奇怪的动向，四处都在议论着也许它们发生了人类不知道的变化，万一哪一天真的如同电影小说中的那样，对准残存的人类来一次绝地大反攻，大家估计都得玩儿完。 政府军队控制下的安置地大概会比较安全，但那里实行完全的集中管制，据说连食物都是统一发放，按照每个人的劳动贡献量来计算。除了负责守卫任务的军队，所有住民都被收缴了武器，只有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交还。想当然耳，他们不会允许这些在外面刀口上舔血随时都准备拿命去拼个你死我活的流亡者进入安置地。 营地笼罩在一种悲凉绝望的气氛之中，女人，老人还有孩子们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那些男人嫌弃他们累赘，将他们抛弃。这里的幸存者很少有来自一个家庭，都是在逃亡厮杀的过程中临时走到一起。男人和女人各自付出能付出的东西，来换取发泄或者是自身的安全。这种岌岌可危的关系一旦面临绝境，很快就会破裂——关键时候大家都想逃命，谁会惦记着一个只是单纯床伴的对象？大概只有那些做母亲的女人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可她们大多数都因为缺少食物或者营养不良显得很孱弱，没有什么战斗力。一时间营地里人人自危，互相堤防戒备，生怕哪天怪物冲过来，那个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来个背后黑手，推开自己抢走东西独自逃命。 尽管中校神神秘秘的宣布不用害怕，他有个计划，可惜相信的人不多。中校只是个人，不是神，又没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在营地里战斗力少了几乎一半物资短缺的情况下，他还能做什么？于是已经有人在开始四下窃窃议论，商量着是不是离开这里去投靠其他营地了。中校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最开始的两天他十分自信，认为林枫和大卫绝对会回来，因为他有他们想要的消息。然而随着时间过去，他渐渐不那么自信了，人前不敢表现出来，人后却是长吁短叹焦躁不安，不停的在自己的房子里走来走去。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他基本上已经绝望了，认定林枫和大卫肯定已经死在了什么地方，也许是D城，也许是其他见鬼的水沟或者荒林。没错，林枫的身手还有警觉性的确比一般人要强很多，身边的那个男人看上去也很能打。然而他们毕竟只有两个人。也许是听到风声不对，另一个营地的首领疯子汉克斯早就开始行动了，不停的派出手下开着车子四处打探，而且根据中校得到的消息，汉克斯貌似是准备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进行转移。实际上，方圆几百公里之内的营地都准备转移了，最近变异者的活动越发频繁。以前除非是夜晚，偶尔会有几种游荡的变异者晃到营地周围，很快就会被负责守夜的人解决掉。可现在，下午六点多天黑没有黑透，变异者成群结队悠悠荡荡的到处乱逛不是什么新鲜事。 能够组建成一个营地，队伍里的人手还有物资都不会太差，据说有几个特别厉害的家伙甚至还搞到了武装直升机。但没有人不害怕，没有人敢拍着胸口说敢站在原地看着那些潮水一样的怪物汹涌而来。所有人都是一个打算——尽量离政府的安置地近一点，不说其他的，至少心理上会觉得比较有安全感。 人本来就是一种喜欢从众的生物，见到别人都一窝蜂的去做什么，情不自禁的也会跟着去做，否则就会感到好像被孤立抛弃了一样。只是短短的三天，中校就看到了好几支从其他地方赶往更东边安置地方向的车队。几个信赖的伙伴一直在催促他，让他赶紧也收拾好一切去东边安置地。万一去得太晚，搞不好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可是中校在犹豫，虽然他也很害怕，可是他心里清楚，就凭自己手上那点东西，过去之后绝对会被排挤到一边，搞不好还会有恶心的家伙趁火打劫一把。政府是不会管安置地外面那些人的。于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等待林枫以及大卫的回来。现在这种时候，多两个人总是好的，更别说他们车子上的武器比他们整个营地加起来都多。 残酷的时间毫不体会中校焦急如焚的绝望，径自飞快的流逝着。转眼已经是第三天，中校对于林枫他们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下面的不满，抗议还有恐慌越来越厉害，中校清楚地知道，再不做点什么，那些已经被恐惧弄得几乎快发疯的人就要暴动了。于是他宣布尽快收拾好一切，他们将会在中午之前离开这里，和其他人一样去东边的安置地外围。 对死亡和怪物的恐惧让人们的动作变得麻利无比，个个都跟受过专门训练似的。很快，一切都收拾完了，能带走的东西捆着绑着背着抱着总之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带走。而不能带走的东西，只好原地销毁。人类真的很奇怪，自己没办法使用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愿意留给其他人。 中校看着整装待发的一共七辆车，有大客车有越野，还有一辆专门拉东西的货车，再看看被拆成个一个空壳子的营地，心中一片凄凉。他似乎可以预见，就是身边这百十来个人，真的遇见什么大规模的变动或者动荡，最后能活出十个来都不错了。中校以前曾经当过兵，身上带着点军人风范。正是这个经历才让他躲过了最初的浩劫，一直活到现在，还成为了队伍的头领。可是当初和他一起逃亡的那些伙伴，现在还剩下几个了呢？ 他的视线从那些大包小包背着物资的人脸上掠过，除了少数几个特别勇悍的人还能保持表面上的镇定，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惊恐，眼睛里满是绝望。中校不禁长叹一声，低声说：“走吧。” “头儿，等一等，你看，那边好像是林和大卫的车子。” 马丁忽然说，脸上全是惊喜。中校心中一惊，回头望去，果然，远远带着一溜黄沙驶来的车子不正是那辆改装的货车吗？可是中校不敢大意，示意负责警戒工作的几个男人戒备。在一溜黑洞洞枪口的瞄准下，那辆车相当从容不迫地开近，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呛得他们眼睛都要睁不开。 车门打开了，林枫从里面探出头，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把准备上路的车队打量了好一阵。 “怎么，不准备呆在这个营地了吗？” “梅森呢？你们打探到他的消息了吗？” 中校顾不上询问为什么他们去D城会耽误那么久，急忙问道。其实他已经借着对方车门打开的瞬间飞快地看了下里面，除了坐在驾驶室里的大卫，他没有再看见其他人，心中早就明白了。 “我很遗憾，只找到了这个。” 说着遗憾，林枫的脸上可看不出任何遗憾的味道，眉毛都没动一下的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手枪交给了中校。中校马上就认出那是梅森向来不离身的东西，平时总是小心的擦拭保养，还笑称这就是他的救命恩人。然而那把无数次拯救了梅森自己，也无数次拯救过其他人的手枪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了一块废铁，只能勉强认出那还是把枪，上面还沾着一大块干涸的黑色血迹。 “是吗，是这样……谢谢。” 中校虽然脸色苍白，但大体上还算镇定。可是营地里的其他人，尤其是有亲人朋友在那支失踪队伍里的，无不脸色大变。有人开始低低的哭泣，但更多的人却是一脸麻木，因为死亡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看到的尸体已经太多，多得让人无法流泪了。 马丁和DJ站在一边，默然无语。其他人也许不怎么样，可梅森和他们是一起从城市里逃出来的伙伴，尽管平时老觉得他自高自大惹人讨厌，真的接到他死去的消息，还是让人生出一股哀痛——为梅森，为之前死去的那些伙伴，也为可能下一刻就会丧命的自己。 林枫却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来等待他们哀悼伙伴，交出了枪之后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那个我要找的男人呢，他在哪里，告诉我。” “等一下小妞，你的话不一定能让我们相信吧，只是交出了一把枪，没有看见梅森的尸体。那么多人，说消失就消失了，不给我们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就想走吗？我还说搞不好就是你把梅森杀掉的呢！D城距离这里也就半天不到的路程，为什么你们会在那里呆了足足三天？” 另一个营地里的主要战斗力西多夫却不肯买账，站出来不怀好意的盯着林枫：“梅森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才会出事，他们是真的死了还是因为你在里面搞鬼，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休想离开！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全身都透着古怪。该不是政府派出来刺探消息的奸细，或者是疯子汉克斯的眼线吧。” 中校见林枫的眉毛月挑越高，心知不妙，西多夫早就打上了林枫车上武器的主意，他大概是想仗着自己这边人多，趁机找个借口从林枫那里把东西抢来。他一直都看不起女人，觉得林枫只不过是一个依靠身体求得男人庇护的小婊子，平时还装得冷冰冰的跟什么一样。 “西多夫！” 见他似乎还打算去拉林枫的手，中校急忙阻止，但已经晚了。林枫并没有动，可是从她身后却射出一梭子弹，几乎是擦着西多夫的耳朵过去，顿时血流如注，痛得西多夫嗷嗷大叫，想也不想的举手就往着林枫脸上打去。 “臭婊子，真把自己当盘菜，你他妈不就是生下来被男人干的下贱东西吗！” 然后下一刻，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死死扭住，弯曲成奇怪的形状，咔咔直响，显然是断了。西多夫还没有放声惨叫，冰冷的枪口就塞进了他的嘴里——大卫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而林枫则是摸出了枪。外面的人见状，咔嚓咔嚓子弹上膛，围成一个圈把林枫他们围在中间，西多夫双眼乱转冷汗直淌，却说不出话来。 “就算我被全世界的男人干，也轮不到你。” 林枫轻蔑的把一口唾液吐在他脸上，就像是没有看见那些对着自己的枪似的，面不改色的问中校：“我要找的那个男人呢？” 中校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来的冷汗：“他去了安置地，就在你们来的半个月之前，我在安置地的外围扫荡队伍里见到过他。” “哦，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东方人，黑头发，黑眼睛，很高很瘦，脸上有一条很长的疤，而且，他只有一只手臂。” 中校吞了吞口水，紧张地说。尽管在人手上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林枫和大卫的那种异样沉着让他感觉到，要是真的发生冲突，也许赢的人不会是他们。 林枫想了想，麻利的收回枪，示意大卫放手。大卫骂了一句，狠狠把西多夫丢在了地上。中校也急忙示意那些人不要冲动，不要开枪。 “我们两清了。” 林枫说完就要上车，中校急了，急忙上前一步拉住车门：“接下来你们不也要去安置地吗？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人多的话也比较安全——” 林枫冷笑一声，用看待垃圾的眼神看了下被马丁搀扶起来的西多夫：“这样的人，算了，我可不想睡觉的时候还得小心有人上来脱裤子。” “你——” “放手！” 中校见大卫毫不顾忌自己的手还按在车门上就要关门，只能放手，看着他们又扬长而去。 “利兹，你怎么样，还好吧？” 车上的一男一女却不知道中校惆怅的心情，自顾自的该干嘛干嘛干嘛。林枫一边擦着枪上沾到的口水，一边回头问那个蜷缩在车子后面角落里的小女孩。 “没事，我很好，谢谢。” 叫做利兹的小女孩以一种和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沉着，平静的回答。 第72章 扭曲（一） 世界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再也没有正常的生活，以前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好烦的上班上学买菜做饭，现在想起来简直有如隔世。甚至连出去透透气都变成了一种很奢侈的享受。到处都是面目狰狞散发着腐烂臭气的怪物，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看不见活人的荒废城市小镇。人们不敢滞留在那些原本是他们出生长大的城市里，因为那里早已成为怪物栖息的巢穴，也许就在不经意的时候，一个拖着肠子的怪物就会窜出来咬断你的脖子。于是活下来的人类大都选择了相对开阔空旷的地方建立临时的安置地，这样的话，最低程度不会不知不觉的被怪物包围，至少还有机会逃跑。 自从那些主要在城市里活动很少到郊外的变异怪物们开始向外转移扩散，并且袭击了好几个营地之后，人们都不淡定了。说起来也奇怪，尽管世界早就混乱不堪，活下来的人们每天都在为生存厮杀拼搏，流血和杀戮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主旋律。但经过了半年之后，这个混乱怪异的世界反而有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不得不感叹人类的适应力，他们很快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以前看见一只怪物都要尖叫半天，现在大多数人都学会了在白天悄悄进入城市寻找事物的时候无声无息，哪怕是见到一只睡着的怪物也能保持镇定而不是惊慌的大叫。营地之间的实力差距很大，有的营地不过是一些凑在一起的临时逃亡队伍，而有的却是那种灾难前就有权有势或者手中掌握了重要物资的人物。真正有实力的人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可以混得比一般人好。所以，在陨石落下，人类变异的第六个月，活着的人类已经开始习惯，甚至还有了新的商品交易体系以及一些不成文但大家彼此公认的所谓“规矩”。 然而这种短暂的平静立刻就被变异怪物们的奇怪动向打破了，只要是还不想死的人，都本能的想朝着临时政府的安置地走。哪怕是他们知道去了政府的那些家伙也不会管他们，搞不好还要出动军队镇压，以免发生动乱。但人的心里就是那么的奇怪，在所有人都争着往东边安置地跑的时候，没有谁会高风亮节的留下来观察情况。 如果以前大卫和林枫还怀疑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人还剩下多少，那么，此刻这个问题得出了答案。 之前在荒凉的公路或者林间小道上走十几个小时恐怕也撞不到一个活人，偶尔会遇见的都是企图打劫的强盗土匪。可是现在，从原来的营地出发也不过过去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林枫和大卫就发现，路上的车子渐渐多了起来。虽然不可能达到以前正常时候那种川流不息的景象，可时不时的听见汽车喇叭还有发动机的轰鸣，隔个十多分钟就会有几辆车子结成队伍从他们车边扬长而去。 林枫他们的那辆货车是经历了好多次改造的成果，其中不乏打劫别人丰富自己，和那些看上去很寒酸的轿车一比，他们的车子已经十分惹人羡慕了。不过和遇到的几辆车子一比较，他们的车顿时就下降了好几个档次。不清楚那些人是什么来头，但是看那些军用越野车以及专门装油的油罐车，就知道他们的实力一定很强。大卫想起好多次他们找油的悲惨经历，瞪着那辆很威武的油罐车，眼珠子都红了。只是他还没傻到以为自己就是超人的地步，所以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支车队呼啸而过。 此刻已经是2012年的6月30日下午，16：38分，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差不多大半天的距离，再怎么赶路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到达安置地了。大卫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希望至少在天黑之前先离开目前所在的公路，因为这公路距离一边的城市太近了，隔着一条早就破烂不堪的隔离带就能看见距离最近的民居。 “先吃点东西，累了就睡一觉。” 林枫翻找出了一个罐头，丢给缩在后车厢的利兹。带着这个孩子上路已经是第二天，她很乖巧，一路上不叫苦也不叫累。问她的年龄，还有三个月才满十二岁，长时间在车里的颠簸让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可是她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的抱着那个掉了一只耳朵的兔子玩偶。很多次林枫都以为她在哭，可是她的脸上却看不到眼泪。 那个时候她和大卫都猜到约翰提出的条件是什么了，因为他们早就看出来，约翰的身体已经糟糕透顶，长期的营养不良再加上他之前受的伤一直没有妥善的治疗，他的一条腿烂得已经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林枫就说怪不得房间里的味道那么难闻。如果有医生，有药品，充足营养的食物，再加上好好调养，约翰可能还有救。但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他已经不可能再拖很久了。 “我快死啦，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想要做的，只是利兹，她还是个孩子，我不想她跟着我一起死。你们把她带走，尽可能的保护她……她是个好孩子。” 约翰神情黯淡的说。 “我不能保证可以一直保护她，尽我所能。” 林枫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奇怪“手电筒”的使用方法，她当然可以欺骗约翰，满口答应说会保护这个孩子，出去之后转身就丢掉她。但是约翰看着利兹以及利兹强忍泪水不哭泣的场面让她的心隐隐作痛，想起了自己发誓要保护最后却没有完成誓言的那个人，于是，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自己也大吃一惊。 “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是东方人吧，所以我也不求你对着上帝发誓。”约翰苦笑一下，“不指望利兹能够活到最后，也许下一刻大家都会死，但我总是希望她多活一天是一天。” “约翰！” 利兹带着哭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个孩子显然十分的倔强，刚才敢一个人跑下来偷车，被大卫又摔又丢的也忍着没有叫痛。但现在她却不嫌弃约翰那条还在不停流脓水的腿，扑在他的身上，失声痛哭。 “利兹，对不起，我不能照顾你了……其实说是照顾你，想起来反而是你照顾我的时候比较多。”约翰摸摸她的头发，“不要害怕，我和你的爸爸妈妈都会在天堂看着你。” 林枫闻言倒是有点惊讶，她还以为约翰肯定是利兹的父亲，没想到不是。她本想问问约翰和利兹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约翰说起自己的研究滔滔不绝，和一直照顾的孩子告别却是简短得很，很快就把利兹推开了，说是自己身上很脏，小心被弄脏。 “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个东西的用法。” 约翰真的就凭林枫一句不靠谱的承诺把那个神秘武器的用法全部说了出来，还反复的讲了好几遍，确认林枫已经全部记住，才松了口气。 “暂时不用担心能源的问题，我研究过，它应该是利用太阳能补充能量。” 约翰熟练的在那圆形柱身上一掀一按，扯出一块银光闪闪的小板子，看起来像是金属质地，按上去却有液体流动的感觉。 “只要在太阳下面照四个小时，就可以使用大概八到十二次，视使用时间长短而定。它只能对那些变异的怪物和一些物体有效，对正常人类的伤害却很有限，最多让他们流点鼻血头晕一阵。所以你就不要想着用它来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林枫点点头，小心的把那东西收好，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放心好了，我也没有拯救世界的兴趣，我只想杀一个人。” 约翰也不问她想杀谁以及为什么要杀，只是叹息了一声，喃喃的说：“大家活着都不容易，为什么还要不停杀来杀去呢。” 也许是因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约翰当天晚上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林枫本想直接一走了之，可是利兹不哭不叫，只是一副认命的样子，带上自己不多的东西，二话没说就要和她一起走，甚至头部打算求情。这一切反而让林枫莫名的焦躁。 最后她还是没有离开，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拯救约翰的生命。他们三个人看着约翰痛苦的挣扎了差不多一天，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神志不清满嘴胡话。然后利兹说：“不要再让他痛苦了，他早就不想活了。” 林枫没有用枪，她直接用匕首一刀扎进了约翰的心脏，那个位置她向来认得很准，因为以前教她杀人的那个男人就说了，一定要一刀命中。林枫无数次的幻想怎样把这把刀扎进杜子秋的心脏，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死去。 他们找到了一个还算干净整洁的屋子，把约翰的尸体放了进去，又把门封死。随后他们又花了大概半天的时间在这栋楼里寻找可以带走的物资。期间也遇到了人类或者是怪物，人类都被大卫解决了，而怪物都被林枫拿来试验新到手的那个神奇小玩意儿。 林枫可以肯定，这个东西百分之九十不应该是现有人类科技能够造出来的，约翰欲言又止，说到这个东西的来历就含糊不清，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仔细一想，天外陨石，完全违背生理现象的人体变异，林枫很难不让自己想到科幻电影的范畴上去。不过那又怎么样呢，病毒也好，外星生物也罢，对她的目标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说到底，她的存在就已经是最科幻的了。 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林枫陷入了沉思，大卫小声的哼着歌，时不时的还会回头去逗利兹说话。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林枫觉得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车子渐渐驶离了那个城市的范围，不过天色也开始黯淡下来，看上去好像要下雨。大卫根据地图把车开上了另一条公路，却忽然“咦”了一声：“林，你看前面。” 林枫从沉思中惊醒，看到前方的路口上停了很多车子，甚至还有一些人在忙忙碌碌的搭建帐篷和生活做饭，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那是在做什么。 “把路全部挡住了。”大卫无奈的说。 “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枫把手伸到衣服下面，握着那把手枪，低声回答。 第73章 扭曲（二） 那些人显然也已经看见了慢慢驶过来的小货车，有一些看来是负责警戒的人站了起来，而更多的人依旧该干嘛干嘛。这个位于公路边的开阔空地俨然变成了一个临时的聚集地。透过窗户，林枫看见至少不下三十辆车密密麻麻的停放在空地的另一头。不过从车子摆放的位置以及人群的分布来看，他们不是一个队伍。 率先站起来的几个男人已经走到了货车旁边，他们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太大敌意，但手里依然警戒的扣着枪没有放下。大卫把车停下，带头的那个棕色头发的中年男人用手指在车窗上敲了敲，大卫稍微把窗户摇下来了一点。 “真难得的景象，你们在开聚会吗？”大卫笑容满面的问。 “下午好伙计，我得说你可真够大胆的，虽然你的车子很酷，这种时候孤身上路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那个男人以一种很轻松的口气调侃似的说，但表情却泄露了天机，显然他没有真的没那么想。很少有人敢单独只开一辆车在外面跑，要么是疯子，要么，是从安置点来的所谓“政府人员”。 林枫不动声色的用手肘撞了一下大卫，大卫会意，一脸无辜的完全摇下了车窗，让他们看见里面坐着的林枫。而林枫早就把利兹拉过来抱在膝盖上，于是猛一看他们就是一家三口而已，尽管林枫长着一张典型东方人的面孔，在美国这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中年男人看见里面只坐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后车厢，估计也藏不了多少人。大卫长得很壮，脸却和杀人犯或者强盗没有多大共通之处。于是那个男人的口气变得更加和蔼，而且暗中做了个手势，林枫注意到那些站在他后面的人手中的枪稍微低了一点。 “兄弟，你们也是准备去东边的安置点？” “当然，这是肯定的事情。怎么，有什么不妥？” 大卫一派天真的问，他在约翰那里找到了刮胡刀和刮胡泡沫，终于把脸上留了至少半年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在此之前他只能别扭的用匕首割而已。刮掉胡子之后他看上去很年轻，就像是灾难发生之前街边随处可见的普通年轻人，加上那种憨厚的笑容，实在不大容易让人一见面就产生敌意。 “没什么不妥，只不过前面几十公里的地方是疯子汉克斯的队伍，那群杂种！生怕有人抢在他们前面，硬是留下人把路给挖烂了至少一百多米。车子没办法过去，我们正组织人手抢修呢。但再快也得等到明天去了，你知道，现在可不会有人愿意上夜班。” 说着，那中年人用不加掩饰感兴趣的目光看着大卫，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抱着孩子又体态娇小的林枫，想当然的认为大卫才是这家里说了算的人：“托尼，很高兴见到你，我们轮换着修了好几个小时了，正缺人手。你要是想快点过去，最好也加入我们。我们不会让你白干，今晚的晚餐和明早的早餐，我们都包了！” “大卫，你就叫我大卫吧，这是我的妻子林还有我们的女儿莉莉。” 大卫面不改色的说了谎，他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纯良，演技足以媲美奥斯卡影帝。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他们只有一辆车，而且东西不多也不赶时间，不一定非要从这条路通行。大卫直觉的不喜欢这个自称托尼的男人，而且，这个似乎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抢修公路”联盟看上去也不太靠谱。托尼在观察大卫还有他们的车，大卫和林枫也在忙着打量那些应该是换下来休息的人。他们看上去似乎不太对盘，从那泾渭分明的小团队界线划分就能看出来。大卫和林枫都不想再这种时候被拉扯进见鬼的互相斗殴重新瓜分势力食物的明争暗斗里。 “怎么样，暂时加入我们吗？人多的地方总是比较安全，而且晚上我们还有人轮流放哨守夜，总比你们一家三口胆战心惊躲在没有光的地方，听着外面怪物的嚎叫却一动不敢动好。” 托尼还在积极的劝说，似乎不把大卫拖下水决不罢休。大卫和林枫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不怕惹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会主动惹事。况且他们两个人要对付对方十几个人，前面后面都是车子和人，再勇猛也不会犯傻。 “好啊，没问题，其实之前我就在担心晚上应该怎么过夜的事情。”大卫抓了抓头发，“见到这么多还活着的人，感觉不坏。” “来吧，也许我还可以帮你找个不错的停车位。” 托尼一摆头，一个年轻人手脚麻利的跑开爬上一辆卡车，移开了一个足够他们停车的位置。大卫笑嘻嘻的道谢，随后呼了口气，把车开到了那个地方。 “林，你说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很显然那个托尼才是他们之中说话管用的那一个，我才不信会有人那么团结友爱，主动把食物拿出来分给别人吃，这年头可不会有见鬼的天使和圣人。” 确认暂时没有人跟过来，大卫立刻压低声音。托尼嘴上说得很客气，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给他们拒绝的余地。看他给他们指定的停车位，完全是被几辆车子给围在里面了。 “先别急，他们肯定是有什么打算，不过暂时还没有恶意。”林枫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象，“看上去心甘情愿留下来的人并不多，你看那些人的脸，阴沉得都可以挤出水了。不过我倒是真的看到好多拿着工具的人来来去去，托尼那番汉克斯挖坏了路的说辞也许并不全部都是谎言。”“汉克斯？我想不通他干嘛要这么做。虽然他真的是个疯子，不过他从来不会随便浪费自己的子弹和人手。”大卫耸耸肩，“他叫疯子不代表就脑子坏掉了，只不过做事有点疯狂。不过现在还能活着的家伙，又有几个不疯狂呢？” “我也觉得不是汉克斯，他不会做这种挖坏路的傻事。阻止其他人一起去安置地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应该心知肚明，政府军不会允许一个手里掌握着大量武器手下还有一百多个人的家伙进去。” 林枫再一次看了看外面，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如何赶到安置地去找到杜子秋的念头，但她却还没有被愤怒和仇恨的火焰冲晕大脑。过去的经验让她学会了一个教训，冲动和盲目只能坏事。所以她一边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种火烧一般的煎熬里，一边冷静的思考每一种可能性。她不能再失败了。 上一次失败和冲动让她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唯有自己的性命。她不畏惧死亡，只是害怕还没有找到杜子秋报仇就死掉而已。她的生命，她的身体，以及她所能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用来复仇的工具而已。所以，她必须得像保养那些枪和匕首一样小心谨慎。 “看情况他们是不会让我们离开了，暂时先这样吧，提高警惕。一会儿找个机会去前面看看，公路是不是和托尼说的一样破坏严重。” “好的。” 大卫没有再多话，因为有几个好奇的人已经围了上来，看样子对他们的车子很有兴趣。其中一两个手里还拿着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想兜售一下商品。大卫利用身体优势把他们全部客气的赶开，林枫拉着利兹的手跟在他身后，刻意低着头装出一副疲倦麻木的样子——这个时候的女人大多数都这样。偷眼仔细观察了空地里所有的人，林枫轻轻松了口气，幸好之前她活动的时候都很注意，没有太引人注意，所以这里认识她的人看上去没有。被认出来倒也不怕，但林枫不想让那些正色迷迷盯着自己屁股看的男人知道，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娇小。 大卫带着她们挤到最近的一个火堆边上，那里坐着大概十一、二个人，只有一个是女人，其余的都是男人，正值壮年。大卫发现这里的人几乎都是青壮年，看不到什么孩子和老人，心中不好的预感更是强烈。 “哟，伙计，不错嘛，有老婆有女儿。”一个脸上有很深伤疤的大个子男人吹了声口哨，“或者，她只是你路上随便找的女人，我看那个小孩和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很抱歉，但她的确是，谢谢。”大卫板着脸回答。 “这个小妞虽然嫩了点，看上去还不错。”那个男人无耻的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我用一把上好的手枪再加五十发子弹和你换怎么样？反正她就是个累赘，出了混吃等死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利兹还是没有表情的坐着不动，但林枫能感到她贴着自己的身体抖了一下，而且抓紧了她的手臂。 “是吗？我得说谢谢你的建议，不过还是请你吃屎去吧，混蛋。” 大卫轻蔑的说，换来那个男人的一声咆哮，似乎是想发作。但他身边那几个本来在看热闹的同伴却拉住了他，让他不要惹麻烦。 “格雷，别惹麻烦，至少现在不要！” 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甩开抓住他的手臂，狠狠瞪了大卫还有林枫一眼，把手插进裤兜走了。 “嗨，我说老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好的开着车，莫名其妙就被拦下来，又莫名其妙的被拉到这里来坐着。那个托尼究竟是什么人？” 大卫掏出一根香烟递给身边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对方几乎是抢过香烟，先是在鼻子下面陶醉的闻了闻，然后小心的把它放进一个金属小盒子里，收进背包。 “伙计，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托尼不过是个跑腿的而已。其实他背后有个大老板。” 那个男人用手指比划着，笑得十分古怪。 “你知道，最大的老板，至少在我们这里。” “哦，哦。”大卫所有所思，“然后呢？” “这是个挑选，挑选有资格去安置点的人。” 另一个男人冷冷的回答，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的位置上是一道巨大的爪痕，“那群躲起来不管我们死活的王八羔子知道怪物们要冲过来，吓得都快尿裤子了。所以他们以进入安置点为条件，想找一批炮灰，好到时候挡在前面，呸。” 大卫友好的朝那个独眼男人伸过手去：“你说得没错，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他哼了一声，没有伸手：“斯科特。” “大卫。” 第74章 扭曲（三） 一般情况下，人类总是畏惧黑暗，害怕那些隐藏在看不见阴影里神出鬼没怪物的。如果只是少数的人，就像林枫和大卫，他们绝对不会那么高调的在夜里燃起篝火大吵大闹。但眼下已经是夜里的九点多，那个临时在空地搭建起来的营地却没有丝毫想要安静的意思。远处隐约能听到机器运转的声音，大卫去转了一圈，回来告诉她那边真的是在修路。 “那个叫托尼的家伙没有说谎，公路被挖得乱糟糟的不说，还丢了很多被炸坏的车子当作路障。要完全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并且修补路面到车子可以通过，至少要等到明天上午，前提是连夜开工不休息。” 林枫抱着利兹坐在他们的车子里，沉默的看着那边的火光，没有说话。 “你怎么想，林？我觉得很不对劲儿，一切都不对劲儿。” 大卫语气沉重的说。下午的时候他已经和好几个人接触过了，尽管他们的说法各有不同，但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托尼背后的神秘老板和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次他就是准备带着大批的军火物资以及车辆去安置地的。不过这位据说实力雄厚背景复杂的大老板觉得自己手下的人手不够，于是他想要招募一批勇敢强壮的人作为自己的部下到时候一起带进安置地去。 而这个临时搭建的营地就是他为了试验而设置的。每个人都想去安置点，那里有厚厚的城墙，有装备精良的军队和武器，据说还有足够几万人吃上十年的储备粮。能活到现在的人大多数都不再畏惧黑暗和怪物，但没人喜欢这种生活。他们渴望能够在床上睡觉，吃像样的食物，每个星期能洗澡和刮胡子。 所以，尽管每个人都知道现在的行为简直等于在身上绑着靶子坐等怪物们扑上来，却没有一个人最先开口说别这么做。奇怪的自尊心以及好胜比试的心理让他们奇怪的陷入了一种更奇怪的状态里，比试一般的弄出巨大声响，大吵大闹，嬉笑喧哗，似乎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 林枫透过窗户看着不远处的几个男人在火堆边上扭打成一团，不知道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揍得彼此鼻青脸肿，呼出一口气。 “晚上别真的睡着了，一定会发生什么的。” “嗯。”大卫点点头，开了车门挤上来坐在一边，摸着自己脸上的那道伤疤，嗤笑了一声，“那些家伙绝对是疯了，他们在主动找死。平时害怕变异的怪物到屁滚尿流的地步，现在人一多起来，立刻就自我催眠是不怕死的英雄。” 林枫瘪瘪嘴，没有说话。不过她一直在看着那个一开始到这里就遇见的中年男人托尼。那个男人一直笑眯眯的游走在诸多逃亡者之间，与其说他是在调解那些火爆得恨不得打死对方的家伙，还不如说他在火上浇油。啤酒和香烟在这个时候都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可是他却毫不介意的四处分发，连说带劝的让那些精神已经十分亢奋的男人们更加暴躁。最后，他更是带出了一队穿得十分稀少基本和全裸没区别的女人。一时之间这片到处都是篝火的空地上随时都是一堆堆纠缠在一起白花花的肉体，即便是隔着车窗玻璃林枫都能听见那些不加掩饰的大叫，不禁有些厌恶的扭过头去。 “嘿，伙计，一起去找点乐子怎么样？” 正想着托尼，他就真的过来了，隔着窗户敲了敲玻璃，大声的对着大卫喊道。大卫无可奈何的摇下玻璃，耸了耸肩膀。 “老兄，我觉得你是不是发疯了。现在我们在没有防御工事的公路边上，前面的路还被挖断了没法前进，随时都有可能会遇到大批的怪物偷袭。可是你不但不让那些家伙警惕起来注意四周，熄灭火焰尽量别出生，反倒是让他们又唱又跳，都快死在女人肚子上了。我说，你是不是那些怪物派来的奸细？” 因为林枫并没有表示出不该这么说，大卫就懒得再和这个家伙兜圈子装纯洁了。从进入这个地方开始，托尼就不停的试图想把大卫从林枫身边拉走，百般游说他应该加入他老板的队伍。大卫被他弄得很烦。不想惹事不意味着他和林枫就真的害怕了这些家伙。尽管托尼的手下们装备都很精良，而且看上去一个个都很能打。然而在尸山血海中挣扎着爬过来的大卫和林枫却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和自己不是一类人。所谓杀人不眨眼或者心狠手辣，并不是在脸上花个刺青或者随时都装出恶狠狠表情就够格的。 什么叫亡命之徒？亡命之徒就是明知对方随时有可能杀了自己，依然可以无动于衷的拿出枪和他们对拼的家伙。 他们，他和林枫，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大卫的话已经超越了直接，进入尖锐的范畴，托尼动了动，林枫觉得他是下意识的想要拔枪。不过最后托尼还是忍住了，依旧是一副和蔼的笑脸。 “别那么紧张，看到那边的人了吗？他们都是可靠的小伙子，身上带着的武器足足能干掉一个团那么多的怪物。而且，你也看见了，我们的车子。这些车子不是光摆着好看而已，它们都有经过专门的改造，发出的紫外线可以让那些怪物立刻夹着尾巴跑掉。大卫，你是个勇敢又理智的家伙，和外面那些没有脑子被几句话一激就热血冲头的白痴不一样。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说着，托尼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外面，信心满满。 “看吧，不是所有的人都傻兮兮的逮住个机会就立刻把自己灌得烂醉，好像马上就要死掉一样没命的和女人做爱。那些家伙以为这样能证明自己很勇敢，连死都不怕。可惜在我看来那恰好就是懦弱的象征——他们早就被现实给弄得快要崩溃啦，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还有希望，偏偏又不想死。所以只好麻木的熬过一天算一天。看那些流着口水白痴一样的表情，我可不认为一个清醒理智的人会在危险随时会来临的关头放纵自己。” “所以呢，你是什么意思？” 托尼把视线从那些烂醉如泥狂笑乱吼的人身上收回，看着大卫，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这才是真正清醒，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希望，想要活下去的人。大卫，你才是活在当下的现实里。哦，上帝，我们真是受够了那些只会叫嚣自己很勇敢不怕死，然后逮住酒就狂喝动不动就做恶梦大呼小叫的猪猡了。” 林枫完全缩在了大卫背后的阴影里，自从进到这个奇怪的临时营地后她一直保持着这种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姿态。感谢那些男人们对女人的歧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那种靠出卖自己换取男人庇护的垃圾，对她不屑一顾。听着托尼的话，林枫算是明白了一些内幕。不管托尼背后的那个“老板”是何方神圣，他绝对在计划着什么疯狂的主意。否则就不会投下如此的大手笔，只是为了筛选出符合他心目“人选”。她悄悄的观察着外面，发现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正在尽情狂欢，好像是下一刻世界末日就要来临。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却选择了冷眼旁观，手里抓着枪和其他武器。 就算世界已经变成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向毁灭，还是有很多真正想要活下去，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家伙存在啊。林枫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又可悲。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接下来应该就是…… 一声突兀的枪响划破了那片喧闹，尽管空地上早就闹成一片，但瞬间全部停止，就像是被那声枪响给冻结了一样。 然而，那只是短暂的静止，因为最多连三秒钟都不到，紧随着枪声之后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变异的怪——” 像是被谁忽然掐住了脖子，惨叫戛然而止。接下来的声音所有人都听见了，那种不祥的，让人从心底发毛的呼噜呼噜声，只要近距离听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大片大片蠕动着的阴影翻过那些作为防御工事的车辆，轻巧无声的落在了被火光照耀下的空地边缘。没人知道它们是何时悄悄接近还不发出一点声响的，而且此刻估计也不会有人会有机会去分析这个问题了。当那些腐烂扭曲没有表皮的尸体慢慢的围上来，带来腥臭欲呕的味道，在火光下它们残缺不齐的四肢和发黑变质的皮肤就是最可怕的噩梦。 一个女人发出了尖锐得不像人类的惨叫，然后，下一刻，一只变异的怪物敏捷的跃至空中，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扑到尖叫的女人身上，随后骨头断裂以及鲜血从大动脉里激射而出的声音半个营地的人都听见了。 “游戏开始了，伙计。活下来，愿上帝保佑你。” 托尼比黄油还滑，在第一声枪鸣响起的时候，他就已经丢下这句话消失在了黑暗中。大卫诅咒着快速摇上了车窗，啪啪啪把所有的铁护栏全部放下来。而林枫早就把上好子弹的枪丢给他，自己拿起了另外的一把。 “真是紧张刺激的夜晚，哈？还以为能来点新鲜的玩意儿。” 大卫嘟嘟囔囔的说。他看见不少人连滚带爬的奔向自己的车子，也有一些人开枪抵抗，外面一瞬间就变成一个由尸体和鲜血组成的地狱。 “没事，宝贝儿，继续睡你的觉，记得捂住耳朵，因为接下来的大戏儿童不宜。” 上好了子弹，大卫把枪塞进专门开出的射击孔里，随后一脚踩下了油门。早就睡着的利兹被惊醒了，抱着自己的玩偶以惊恐的眼神看过来，大卫回头对她笑了笑，亲切的说。 而林枫已经开枪撂倒了一个企图爬上右门的变异者，不耐烦的说。她一直都注意着托尼的动静，所以在这种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依旧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辆无声无息驶出的车子。 “少废话，跟上那辆车。” “遵命，我的夫人。” 大卫爽快的开着车碾压过无数挡在前面的人体，也许有怪物也许有活人，不过，谁在乎呢？ 此时，时间正好越过了十二点，来到了7月1日。 距离最后的毁灭，还有一个月不到。 第75章 扭曲（四） 从生到死，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林枫可以马上给出答案：一秒都用不到。 “啊——” 一只手臂已经被撕扯下，肩膀像喷血一样往外狂喷着血，但那个男人依旧不死心的吊着车门把手企图钻进去，被血浸透的手指不断打滑，在车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在他的身后，就像是抓到老鼠的猫，一只嘴里还叼着他被撕下手臂的变异怪物咯吱咯吱的嚼着骨头，四肢着地朝他爬过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 男人嘶声惨呼，徒劳的想用枪击退怪物的逼近，但那把早就没有了子弹的枪只是发出了令人绝望的咔咔空响。下一刻，那只后背破开一大半，几乎可以看见暗黑色烂肉里骨头的怪物向前一跃，丢开那条早就被咬碎的手臂，抱住他的身体，把残缺不齐的脸埋进了他的脖子。男人发出一声好像被呛到的声音，脖子以一种奇特的角度软绵绵的垂下，暗色的血瞬间喷洒在前面的车门上，血淋淋的糊成一片。 不过此刻这样的惨剧已经完全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惊恐了，因为到处都在尖叫，到处都在流血死亡，到处都是火药和鲜血的味道。燃烧着的火焰在混乱中迅速扩散，很快就通过一些倒下的杂物蔓延到了车子上，剩下的人们惊慌失措，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跑乱叫，在慌乱中徒劳的拿着枪进行反抗。然而除了那些早有准备的人，大多数的人都被酒精弄得迷迷糊糊，在还来不及反抗的时候就失去了生命。 “快打开，打开，让我们进去！” 那些挡在空地入口前的改装大巴车，本来是足以让人安心的存在，不少人就是被托尼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认为即便是怪物来袭，他们也可以及时的躲进那些钢铁堡垒一般牢固的车子里。但救命东西马上就变成了让他们提前死亡的杀手。车门关得紧紧的不说，紧密相连停在一起让逃命的人没有办法越过它们跑出怪物屠杀的包围圈。绝望的人们徒劳的想寻找其他出口，但那些车子早就经过了特殊的改造，不但前门后窗都包上了层层铁板，甚至连车底都被铁板包裹到无法容纳一个人的身体通过。也许还有其他的微小缝隙能够逃命，在一片混乱和惨叫之中，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第一个出去，又怎么可能乖乖排队，互相谦让。倒是有一些体力好的家伙不怕那些铁板上粗糙的尖刺倒勾，企图通过攀爬车身翻到车顶上逃出去。可是不光上面源源不断的有变异怪物爬上，后面被吓疯的人们也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拖住那些爬上去人的腿。就算是一起死也绝对不要看着别人活，人类的劣根性在这种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 除了被那些高大车子挡住的出口，另一个能出去的缺口早就被蜂拥而至的变异者们堵得和什么一样，除了开着车子的人或者是想快点死的人，没有谁试图去接近那里。 原本以为是坚不可摧的防线，崩溃起来却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很多人甚至连武器都丢下了，只是在一片混乱的惨叫声中盲目奔逃。毕竟，人的精神都有一个可以承受的限度，不是每个人天生就有钢铁一样强韧的意志力。在无数此死里逃生或者是厮杀出血路的生涯里，很多人的精神早就紧绷到了一定境界。所以，在目睹了这种完全毫无预兆就降临的可怕绝境后，他们崩溃了。 崩溃的结果肯定就是死，只有死。 他们互相厮打践踏，看见有体弱的老人或者女人倒在地上也不管不顾的踩过去。倒是有一些人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不要在各自顾着逃命，应该联手反击，这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两只，或者十几只怪物，那是黑压压一片，放眼望去简直看不到尽头的可怕数量。再怎么不畏惧死亡的人也失去了战斗的勇气，而耳边不时响起的惨呼和怪叫更是让神经崩溃的一大因素，大多数人无不争先恐后的逃命，谁都不想落到后面被怪物撕咬成碎片。 少数幸运儿顺利的利用别人的死亡抢到了车子边上，一旦转进去后就迫不及待的发动了车子，任凭外面被人拍打得咔咔直响也绝对不开门。想要进来的人趴在车门外，被那些面目狰狞的怪物们吓到魂飞魄散，死死拖着车门不让它离开，甚至还有人急红了眼，爬上驾驶室的前窗，疯狂的对着玻璃开枪，最后连人带车一起撞在树桩上。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陷入了这种无意义的慌乱之中，那些一开始就提高警惕的人早就发动了车子，而几个特别勇悍的家伙也顺利上了车，机枪扫射，不管目标疯狂开火，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杀开了一条血路。 并不只有林枫和大卫注意到了托尼的不正常，实际上，那家伙悄悄钻进黑暗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车子，车子一发动，好几辆蓄势待发的车就马上一边碾压怪物和人群，一边死死的跟了上去。尽管他们不清楚托尼是不是玩了什么变态的手段才让他们没有察觉到怪物的逼近，但他既然说了这是一个试验，那么只有跟着他才会有活路。 冲出去的过程无疑是十分血腥暴力的，林枫觉得也许死在他们车前的人类比怪物还要多。因为怪物没有思想，除了正好处于车子前进的路线会主动来攻击，更多时候它们都比较喜欢追逐那些没有讨厌铁皮包裹的猎物。倒是急红了眼的人类没有办法从另一面出去，车子上又爬满了怪物，一个个不怕死的朝那些行驶的车子冲来。林枫只管紧紧盯着前面的托尼，几乎不怎么管那些死命敲打车子外壁的人。他们在玻璃上留下了无数血手印和抓痕，林枫只是面无表情的抓住车窗不动。 开什么玩笑，子弹也是很宝贵的。 托尼的车子没有朝着东边的方向前进，而是换了个方向，在黑暗里摇摇晃晃的往北边走。他的车上一定安装了什么紫外线发射装备，那些怪物还没接近就触电一样的纷纷躲开，所以那辆车子在怪物堆里就和摩西分红海一样前进得顺利无比。反观跟着他的其他车子，却被源源不断冲进来的怪物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见鬼，我们快跟丢他了！” 打着方向盘，撞开前面挡路的几只怪物——或者人类，在这些企图逃亡的人类面前，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分别，都是“障碍”而已，大卫焦急地拍打着方向盘，恨恨地骂着脏话。 眼看着挤在前面的怪物越来越多，车子已经被陷在里面寸步难行，林枫已经看不见前面，因为挡风玻璃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那些行走的尸体。 “林，还等什么，赶快用那个玩意儿啊，高科技！” 大卫焦急的大叫，他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万一被人知道，他们就有数不清的麻烦。但再不用的话，他们恐怕就要被这些怪物给活活压死了。没错，他们的车子很坚固，可是再坚固也经受不起成百上千的怪物围着乱抓乱扯。 林枫咬了咬牙，从贴身衣物里摸出了那个小小的银色金属“手电筒”，她看着挤在玻璃外面那些狰狞嚎叫的面孔，手指放在那个光滑的按钮上面。只要轻轻往下一按，这些怪物就全部会炸开。不过除非他们能立刻把在场的人类全部杀死，这个消息一定会流传开来，很快所有的幸存者都会知道他们手里掌握了威力强大的秘密武器。搞不好连政府都会介入。 他们再强大，再不畏惧死亡，最终也不可能和世界为敌。这个来历不明的武器，毫无疑问，是一把双刃剑，也许下一刻杀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约翰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一直躲藏在那个死城里不敢出来。还不惜杀死了偶然发现他存在的梅森以及那个小队？ “林！” 大卫催促的叫着，车子的玻璃毫无疑问是防弹玻璃，可是也经不住那么多怪物的敲击，隐隐已经开始看得见裂纹。林枫一咬牙，她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死在这个地方。她还没有为林彦报仇，还没有找到杜子秋。只要是没有报仇，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她也要挣扎着活到最后一刻。 她以为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其实没有，颤抖的是车子本身。她的表情没有变化，手掌干燥稳定，即便是下一瞬间她就要和整个世界为敌，她也绝对不后悔。 手指，稳稳的按在了那个按键上，大卫和利兹已经捂住了耳朵——其实这个行为对于人耳无法捕捉到的声波来说完全是多余的，但那种声音太可怕了，林枫都不敢保证按下之后他们会不会昏迷或者内脏破裂。 也许是把林枫少有的迟疑当作了畏惧，大卫忽然伸手按在她的手上，眼睛里清楚明白的写着“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会和你在一起”，于是林枫少有的对着他笑了一下，是那种出自真心而非敷衍或者不耐烦的假笑。 指尖微微用力，林枫没有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抓紧了大卫的手掌，但是大卫发现了，他紧紧的反握回来。现在他们被困在一辆嘎嘎作响的车里，外面是无数想要撕烂他们的怪物。也许下一刻他们就要被全世界追缉。不过大卫还是觉得，他这辈子，值了。 “砰——哗——哒哒哒哒！” 巨大的声响忽然响起，连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大卫愕然的看着林枫，以口型问“见鬼的怎么回事？”不过林枫也是很茫然的回看着他，因为她根本就还没有按呢。 那些趴在车上的怪物忽然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怪叫着四处散开，于是他们也因此得见外面的情景——坦克还有直升飞机在朝着这边缓缓前进，喷洒着某种奇怪的粉末，伴随猛烈的火力。 “政府的军队？” 林枫把脸贴在沾满了血迹和污垢的车窗上，睁大了眼睛。 第76章 扭曲（五） 电影里总喜欢渲染主角是如何的英勇无敌，一个人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在距离结束还有三分钟的时候拯救了世界，刚好赶上来个接吻的大特写，观众心满意足，纷纷离场。这个时候，屏幕上才会演到姗姗来迟的警察，军队，或者“相关政府部门”。 大卫显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电影迷，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念叨他看过的那些电影，一遍又一遍的用电影中的神逻辑试图演绎推理世界如今的情况或者是灾难发生的源头。林枫权当他在唱催眠曲，一个人闷头大睡。可还是不知不觉听进去了一点。 只有这个时候，林枫才觉得，大卫有些时候说的话是对的。至少救兵总是最后一个到这点他说中了。可惜现实和电影终究是有差距的，因为现实里救兵并不是按照编剧和导演的意图表现得那么无能，现实里的救兵是故意拖延，等到人都死得差不多，而怪物也集中在一块地方之后才下手。 “各位请稍安勿躁，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有资格进入我们的安置点，成为伊甸园的正式一员。请不要试图做出任何会让我们怀疑有攻击意图的举动，否则产生的一切后果都将由你们自行负责。” 一个稍微带着点口音的男声冷漠的响起，大概是使用了扩音器，即使是在一片嘈杂中也清晰可闻。林枫试图找到说话的人在哪里，但外面被专门的大灯照射得犹如白昼，刺眼到不行，黑暗之中能清晰视物的她反而一时半会儿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些怪物数量虽多，但是在正规装备的军队前依旧不堪一击，而且刺眼的白光让它们的行动大打折扣，东逃西窜的想要躲到没有光的角落去，互相践踏撕咬，正好给了人类可乘之机。 它们的爪子和牙齿没有办法弄穿坚实的装甲车还有坦克。武装直升机不断对着地面喷洒药粉一样的东西，那些打不死的怪物沾到药粉顿时就开始迅速溃烂，和照到日光一个反应。很快的，剿灭的军队势如破竹，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那些怪物们一个不剩的全部杀死。最后那片空地上只留下了大滩大滩的血迹，以及到处都是的尸体断肢，乱七八糟的和怪物残缺不齐的腐尸堆在一起。 像是实地演习过无数次，负责进攻的部队很快就撤离了现场，随后是一群身着隔离衣带着防毒面具的士兵快步进入尸山血海的空地。他们很快就挖好了坑，把那些怪物和人类的尸体全部丢进去，撒上一层一层的石灰，随后盖上了土。周围还有人在背着巨大的喷桶喷洒液体，连那几辆坐了人的车子都全部喷了一遍。从那股刺鼻的味道，林枫认出了应该是消毒药水。 可以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动乱里活下来的，都是些不光会动手，还会动脑子的人。所以他们虽然一个个都满心疑惑，还是乖乖的坐在车子里，没有轻举妄动。大卫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了，小声地问：“林，这些家伙在干嘛？” “他们在挑选。” 接话的居然是一直不声不响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利兹，她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大卫和林枫的中间，手里还抱着那个玩偶，一双蓝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以完全超越了小孩子的冷静木然的看着外面的一切。 “挑选？”林枫疑惑的问。 “嗯，挑选。”利兹认真的点了点头，“约翰就是被他们选上的，可是他不愿意，就悄悄的跑了出来。可是到了D城之后他的腿就被打坏啦。我的爸爸妈妈也死了，所以他才会带着我悄悄躲起来。” “他们是谁？” “就是他们。” 利兹伸出小小的手，笔直的指向那些停在不远处的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还有那些军人打扮端着枪走来走去的人。她的表情显得很恐惧。 “他们都是坏蛋，逼着大家去很可怕的地方，他们都没有回来，史蒂夫，玛姬，汉克，他们全部都没有回来。” 林枫和大卫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恐惧。利兹稚嫩的童声显得很平静，可就是这样才让她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变得更加真实又可怕。 “告诉我，利兹，你说的他们，为什么要让那些人回不来，他们在计划些什么？” 林枫吸了口气，低声问。 利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家都不愿意告诉我。我只偷偷听见他们说什么一定要找到其余的四个，还有，不能让其他人先得到。妈妈说不能把这些告诉给别人，否则所有的人都会死。” 林枫又仔细的盘问了利兹很久，精确到每一个细节，反复询问，终于肯定利兹应该不是在说谎，她的年纪还编不出这种程度的谎言。 根据从利兹口里得到的线索，似乎约翰·雷顿就是从安置点出来的。出发之前他们是一个小队，里面有十五个成员，有专门负责战斗的特种兵，也有学识渊博的科学家。利兹不知道那些“戴眼镜的叔叔”究竟是研究什么的，但她的父母都在这个队伍里，而且听上去，他们应该是做生物研究的学者——利兹自豪的说妈妈是教授，爸爸是个研究员，他们家里养了很多很多的小动物，她经常帮妈妈给这些小动物打针。 利兹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只是听他们说过似乎是出来寻找什么东西，不找到就不能回去。可是他们出来之后，先是开车的司机染上了传染病，很快就死去了。随后他们更是遇到了各种袭击，人类的，怪物的，一行人也死的死，伤的伤。当他们达到D城之后，活着的人只剩下约翰，利兹的父母了，以及两个负责保护他们的特种兵。他们被困在那栋大楼里，外面全是怪物。尽管他们封死了所有入口让它们暂时进不来，可自己也出不去了。 僵持了大概有一个星期左右，食物已经吃完了，一个特种兵伤口发炎高烧不退，而另一个人则开始出现变异的征兆。他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打破了封闭的入口，眼看着汹涌而至的怪物就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利兹的母亲忽然拿出了那个奇怪的圆筒，杀死了所有的怪物。可是她和利兹的父亲也在混乱中死去，最后约翰找到了那个圆筒，带着利兹逃走。之后的日子他就一点一点的清除干净周围的怪物，并且琢磨出了那个圆筒的具体用法，将周围的怪物全部驱赶到一定范围。因为约翰行走不便，利兹每天晚上就会带着那个圆筒到外面去找食物。白天会有人类进来，他们不敢出去。梅森他们就是无意中发现了利兹，想把她和那个圆筒一起带走，最后反而被约翰事先就设置好的陷阱引开，一个个的杀死了。 大卫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拍着大腿说：“利兹，没想到你还是个神奇女孩，简直都可以拍成电影了！你的爸爸妈妈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会有这种可怕的武器？如果是他们秘密研究出来的，那么最开始为什么不拿出来用？要是这种东西可以大批量生产的话，所有活着的人就都有救了！” 利兹只是摇头，毕竟她的年纪太小，又长期受到惊吓，见到了太多太多这个年龄孩子不该见的场面，所以她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三个人挤在并不宽敞的驾驶室里，细语轻声，生怕引起外面那些军人的注意。幸好他们还在忙着打扫战场，只是有很多持枪的士兵围在那些车子外面，并没有上来搜查。 “糟了。” 林枫默默的想了一会儿，忽然诅咒了一声，她一把拉过大卫示意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外面窥探的视线，随后自己摸出了那把匕首，另一只手抓过利兹的脖子。 “喂，林，你做什么！” 大卫扣住她的手腕，又惊又怒。 “不要动白痴，利兹一定是从安置点出去的，你说要是被他们看见她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林枫的声音冷冷的，手起刀落，刷刷刷，几下就把利兹的头发刮了个干干净净，小女孩顿时变成了一个小光头。然后林枫又撕开自己的衣服给她缠在头上，刮掉她的眉毛，又横七竖八的贴了好几块胶布，故意把她脸色的肌肉拉扯变形。不一会儿利兹看上去就变成了一个长得很难看的小男孩。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被林枫弄得再痛也咬着舌头一声不吭。 “记住，你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十一岁的小女孩还没有怎么发育，穿上男人的衣服冒充男孩子也不是不行，林枫表情冷厉的对利兹说，利兹点了点头。 “乖孩子。” 摸摸她的头，林枫看了一眼大卫：“幸好我们没有用那个东西，否则就死定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一定和安置点的临时政府脱不了干系。” “是啊，真他妈的见鬼，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大卫也擦了一把冷汗。他看见那些士兵已经开始挨着让车上的幸存者下车了，不禁心中一抖：“林，坏了，他们是不是专门在找利兹的？” 林枫肯定的摇头：“利兹自己也说了，她当初是被父母悄悄带上车的，而且离开之后就和安置点失去了联系，那些人未必知道。你看，他们并没有专门检查那些下车的人，所以不是为了找利兹的。我想他们弄下这么一个局，肯定是有另外的原因。或者，就像利兹说的那样，挑选。也有可能是他们不想太多的人全部挤到东部安置点外围，干脆趁机毁灭一些麻烦。” “这……应该不会吧……” 大卫难以置信的说，毕竟他所在的国家在灾难发生之前，是最讲究人权自由还有平等的了。政府不愿意救助幸存者就已经惹得他们满心愤怒，如果政府还主动设下圈套想要消灭所谓“多余”的幸存者，这简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事情。 “嘘，别说话，到底怎么样，我们马上就知道了。” 看着正朝他们走来的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林枫轻声的说。 第77章 条件（一） 剩下的人并没有多少，很快的，那些挨着检查的士兵就来到了林枫他们的车子之前。大卫虽然很不满，还是主动打开了车门，这种时候彰显个性什么的只会让自己死得很惨。 拿着枪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扬了扬头示意他们下车来，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看上去就像是什么异世界来的怪物。利兹害怕的往后缩了一下，紧紧抓住了林枫的衣角。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小孩在面对这些被她视作坏蛋的士兵时，难以抑制的发起抖来。林枫反射性的把她护在身后，随即愣住了。 只不过是相处了几天的小孩子而已，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有了“一定要保护她”这样愚蠢的念头？从林彦不幸死去的那天开始，林枫就发誓自己的生命不再是为了活下去而存在，她要复仇。 甩了甩头，暂且把这些让她困扰的感情抛之脑后。眼下重要的是静观其变，以及，不能被怀疑。利兹的身份，还有正放在林枫裤子口袋里的那个神秘银色小圆筒，不管哪一个暴露出来都将是灭顶之灾。 沉默着的人们被集中带到前面被清扫干净的一块空地里，用戒备的目光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那些士兵。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没有被搜身，而且士兵们也没有上来收缴武器的意思，显得还算客气。但一共就大概二十个人不到，被足足有几百人围在中央，只有傻子才会兴起反抗的念头。 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件事——这些家伙他妈的想做什么？ “各位，不好意思，你们受惊了。” 一个装模作样的声音说，所有人都往那个方向看去，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从一辆装甲车里下来，戴着眼镜，手里还拿着块手帕，不停的擦着鼻子。在看见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清扫干净的血迹时，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林枫听出就是一开始对着他们喊话的人，看上去他就是负责的头儿了。 “能够坚持到最后，这充分证明了各位都是冷静勇敢的真正战士，而不是那种傻头傻脑只知道拿着枪上去送死的白痴。” 那个男人挥舞了一下手臂，做出一个类似于演讲的姿势，镜片后的眼睛让人看了很不舒服，闪烁着一种算计的光芒。 “各位都是想要到安置点去的吧，很好，很好，大家目标一致，我们十分需要这样的战士，请允许我代表临时政府对你们说一句，欢迎。” 他的这番话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所有人依旧诡异的沉默着。一个穿着黑色上衣的胖子不耐烦的对着地上啐了一口，沙哑地骂道：“你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那个叫托尼的老兔崽子缩到哪儿去了？他花言巧语的把我们骗到这里，结果又引来一群怪物想干掉我们所有人。哦，现在倒好，又来了一个装模作样的老白脸。怎么，你以为随便说几句话就算完事了？” “哦，这位……先生。” 戴眼镜的男人放下捂住鼻子的手帕，对着那个胖子微微一笑，神情中的那种蔑视连瞎子都能感受出来：“你想要怎么样？” “别以为背后有军队撑腰就嚣张——” 血里来血里去的结果是活到现在的人们大多都很暴躁，一言不发就能拔刀砍人或者用枪把对方打个对穿。胖子怒了，也有可能是“我是纳税人，政府的白痴都去吃屎”的观念在美国实在是根深蒂固，他狂叫着就想上去给眼镜男一拳。 一声清脆的枪响。 胖子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额头上开了一个黑色的小洞，像是在跳舞一样原地转了一圈，缓缓倒地。本来都有点愤怒想着上去声讨政府罔顾人命的人像是被泼进了一大桶开水，哗啦一下就散开。有几个人还想摸枪，但是数量远远胜于他们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他们。 “很抱歉，我们也不想采取这种粗暴手段的。不过，你们知道，非常时刻，非常做法。” 眼镜男假模假样的摊了下手，表示很遗憾，似乎很满意看到的那些畏惧表情。 林枫紧紧的抱着利兹，一手拉住大卫示意他别冲动。在这些人看来，即便是临时的政府也应该保护平民才对，可能之前政府装聋作哑坐视大批活着的人在外面缺少食物和药品死去已经引起了强烈的不满，但公然开枪杀人还是第一次。林枫默默的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还去指望政府简直就是在做梦，所谓的临时政府不过就是一个更大的营地罢了。她想其实很多人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只是装着不知道而已。 人总要有个活下去的希望，很多人就是希望临时政府最终可以控制一切，让他们回到原来的生活。 如今，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好了好了，让我们忘记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只要别做出什么粗暴的事情，完全配合我们的工作，各位一定能得到很好的待遇和回报。” 眼镜男拍了拍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个士兵把那个胖子的尸体拖下去，一起丢进正在掩埋的壕沟里。四周安静极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是费尔顿·康纳，安置点负责安置和检查工作的上尉，大家可以随便称呼我为康纳先生，不过我更喜欢各位叫我一声长官。正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安置点虽然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过里面的名额有限，资源更是有限。我们不欢迎只会浪费粮食的废物，我们需要拥有一技之长的人。就像各位一样。” 他假笑着，又开始用手帕擦着鼻子。 “好了，我知道各位心里一定有诸多疑问，不过我想大家都累了，为什么不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的洗个澡吃上一顿，也许还可以抽点烟喝几口酒，在干净柔软的床上睡到自然醒之后，我们再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说说为什么想要各位进入安置点的原因呢？” 这番话说动了不少人，尽管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但眼下他们被压制得死死的，就算是不要命的和这些士兵拼了，也不过是白死而已，和政府军队作对不会有好果子吃。而且，热水，食物，还有床，对于这些已经很疲倦的人来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经过了一晚上的紧张还有厮杀逃亡，所有人的精神早就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了。 “请吧，各位，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收缴你们的私人财产，所以请你们务必配合，不要试图做出不合适的举动，逼迫我们使用暴力。” 费尔顿·康纳假惺惺的说完这番话，还笑了笑，转身回到了那辆装甲车上。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这时才有人小声的骂娘，或者不屑的往地上吐口水。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毫无选择的重新上了车，在那些军队车辆还有士兵的监视下，老老实实的排成一排，沿着清理出来的路跟着带头的车子走了。 直到走出很远，他们还能从后视镜里看到焚烧尸体时的滚滚浓烟。 大卫重重的吐出一口长气，顾虑到那些沿途“护送”的坦克和装甲车，他扭过头不出声的骂了几句，随后擦了下脸上的汗水：“吓死我了，真怕他们来搜车子。” “看上去他们对人的兴趣更大，我们那些装备和物资，人家还看不上。” 林枫冷笑了一声。 “这些家伙太恶心了，仗着自己手里有军队，简直已经把自己当成总统——总统都没这个权力随便杀人。”大卫骂骂咧咧，不过他也只能骂骂了。林枫相信现在几乎所有被押着走的人都在心里骂娘，可他们都没有办法。 “林，你说，这些人想要我们去做什么？利兹说了挑选，看上去他们还真的是在挑选，太他妈的恶心了，简直就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把那些怪物故意赶进来，然后把活着的人拉出去。操，一切都已经疯了，只不过才半年的时间而已，我看再这么下去，就算怪物不把我们全部弄死，人类早晚也得自己把自己给弄灭绝。” 大卫越说越生气，愤愤的在方向盘上拍了一掌。林枫默然无语，可不是吗，最后世界的灭亡正是由于人类的自相残杀。前一次因为她身处本国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地方，所以对于那些紧张的局势以及明争暗斗有一定了解。但这一次她一直游离在外，不太清楚目前世界局势如何，想来也好不到那里去就是了。 国与国之间完全谈不上什么互助合作，他们都在互相猜忌怀疑，灾难的源头是由于某个国家私下的生化试验。光是忙着调查渗透，想找出能够根除变异的“疫苗”，就够他们忙的了，谁还有空来关注平民的生死，反正那些躲在安全地点的人总是最后才会死的。 “他们想找东西，我听爸爸说了，他们要找到几件东西。” 利兹终于放开了林枫的衣角，小声却肯定的说。 “什么东西？难道就是和约翰给我们的那个东西一样的玩意儿吗？” 大卫急切的问。 “不知道，爸爸只是说了他们要找东西，倒地想找什么，我不知道。” 利兹摇了摇头，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很危险，他们强迫不愿意的人也得去找，找不到就不可以回来。大家都是这么死掉的，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死掉的。好可怕，他们都变成怪物了……” “什么，变成怪物？” 林枫一把抓住利兹的肩膀，表情凶狠：“你说的是那些怪物？和外面的怪物一样？” 利兹怯怯的点头：“我看见的，好几个叔叔最后都变成怪物了，爸爸说他们、他们被感染了。” 林枫和大卫还想追问，可是一辆装甲车轰隆隆的开到了他们的旁边，显然是在监视他们。林枫立刻示意利兹别说话，自己若无其事的坐直，好像是在盯着窗户发呆。 “林，我觉得不对，他们是不是准备拿我们去做实验啊？” 大卫悄声的问。 “嘘，别说话，伺机而动。要是有什么不对，我们不管怎么样也得想办法逃跑。” 林枫咬着牙回答。她不管前面究竟有些什么在等着她，她只知道一点，她不要现在就死！她还没有找到杜子秋，她还没有报仇！ 第78章 条件（二） 在心里做好了最坏打算，不管临时政府的家伙们盘算什么恶心的计划，在压倒性的绝对优势之前，林枫不打算轻举妄动。她甚至连生化试验或者敢死队的可能性都想过，计划了种种如何应对的办法。但看上去军队的人对他们不算好倒也谈不上多坏，除了一路上严加看管，不允许他们随便下车和互相交谈之外，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做。 到达安置点外围是7月2号的下午，不得不承认，光是看见那些坚实高大的围墙和交织在围墙上方的电网就让人很有安全感，更不用说那些走动巡逻的士兵以及随处可见的重型机枪了。不少本来还骂骂咧咧十分不满的人抱怨的声音也小了一点，能在这种城市里生活，无论如何都比在外面心惊胆战躲在废弃建筑物的连觉都不敢睡好。而且他们到达的时候正赶上里面开饭，食物的香气简直就是软化人意志的最佳武器。等到带队的士兵拿出热气腾腾的咖啡还有煎好的培根火腿蛋，招呼他们来吃的时候，估计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反抗的心理了。 “别抢，一个一个来，所有人都有。” 在外面跑来跑去整天发愁到哪里去找食物的人们很多都好久没见过一顿像样的食物了，他们用来充饥的一般都是方便食品，最多能翻找到点罐头。想要美美的喝点咖啡吃上热气腾腾的食物，在世界几乎荒废了半年之后，无疑是很奢侈的妄想。就连林枫和大卫，最后一次生火做饭都是在5月底了，大卫表示看见罐头都想吐。于是他们不顾面子尊严，一窝蜂的上去疯抢，最后还是在枪口的威胁下才勉强维持了排队的状态。 “操，终于能吃上人吃的东西了，这下他们就算是要我去死都行，只要每天都供应这种级别的食物！” “居然不是速溶咖啡，这里的条件还真是好啊！” 忙乱了一阵之后，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的那份食物，也不管那么多了，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人人都在狼吞虎咽。林枫也吃得很快，一边吃一边悄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们现在还只是在安置点外围的地方，有一道比较矮的围墙，同样也拉了电网。但是和正式的里城还是有一段距离，中间还有一条显然是挖出来没多久的人工河。在这块很大的空地里可以看见一些临时搭建的房子，林枫估计可能是检查身体的。因为现在传染病已经很严重了，要是不小心放进一个感染了的家伙，一个城市的人恐怕都要遭殃。 在车上的时候她已经吃了半包压缩饼干，而且她一贯不喜欢把自己撑得太饱，这样会降低她的反应力。所以她的食物还剩下了三分之一。看着大卫还在恋恋不舍的舔手指，林枫把煎蛋和剩下的咖啡都给了他。大卫倒也不和她客气，更没有假惺惺的说什么“我不饿你吃吧”，眉花眼笑的接过来一口塞进了嘴里。很早之前他就懂了，别和林枫来那一套，她既然给了，就是自己真不需要。 还剩下小半块培根，林枫把它给了利兹，利兹很惊讶的看着她，林枫耸了耸肩膀：“吃。” 利兹倒也乖巧，没有多问，自己埋头吃了起来。和约翰在D城隐藏的日子几乎就没吃饱过，她瘦得可怜。大卫见状也很惊讶，因为林枫可不是那种喜欢小孩子具有同情心的女人，一路上他们见到的小孩子多了去了，林枫连眼皮都没翻一下。大卫想了想，觉得也许是林枫觉得利兹还有利用价值，想要笼络一下她的关系。不过也无所谓，就他个人而言，还挺可怜这个孩子的，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林枫自己却没有想那么多，也许，她只是从利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又或者，是出于一种对林彦的补偿。她想要保护林彦，最后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惨死在面前。利兹的父母也想保护她，可最后他们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仿佛连风都能吹走的小女孩。当约翰恳求林枫把利兹带走，尽全力保护她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林枫觉得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利兹和他非亲非故，他就要死了，可还是放心不下她。这种迫切想要保护谁的心情，林枫觉得完全可以理解。 于是，她一边自嘲的认为她一定是疯了，居然真的想着要保护这个孩子，就像是只要保护了她，林彦就能活过来一样，一边又不由自主的对利兹好，仿佛在弥补当时没有对林彦做到的事情。 也许，她只是快要被那种绝望和愧疚弄到崩溃，下意识的想要找一个替代品来发泄快要压制不住的那种感情吧。 人不可能没有感觉的活着，哪怕看上去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也一样。 吃完了食物，人们的躁动不安也稍微平静了一点。这个时候就有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出来带领他们去那些屋子里进行身体检查以及消毒。为了降低他们的敌意和不安全感，甚至允许认识的人在一起，而且他们开进来的车子全部集中停在了空地的另一头，看上去像是个临时的停车场，除了他们的车子之外还有几辆车。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守在外面。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一些疑虑的话，吃过食物之后就消失得差不多了。不管这些来自临时政府的人想要他们做什么，至少不会现在就对他们不利，而且他们也看不上这些逃亡者寒酸的给养和装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这只是个“临时”的政府安置点，也基本上集中了本国最后同时也是最好的装备和物资。 林枫毫无悬念的和大卫以及利兹在一起，任何人看见他们，都会以为是一家人。林枫表现得和一个担心孩子丈夫的妇女差不多，紧跟在大卫后面，一脸不安的拉着利兹的手，表现得低调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那些医务人员并没有干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只是为他们检查了一下体温还有血压，仔细的查看了他们的手指以及耳朵嘴巴有没有变异的先兆，最后示意他们都去洗澡，并且给了专门消过毒的衣服。林枫松了一口气，要是全面体检的话，利兹恐怕就要被看出什么问题来了。不过她也由此看出了一些端倪。像大卫这种身体强壮一看就是战斗人员的，检查的步骤和程序就要详细得多。而她和利兹大概是被归为了“家属”之类的角色，于是检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确保她们没有染上疾病。 弄完了这一切也已经是晚上了，外面早已经夜幕深垂，安置点周围的围墙上都打开了紫外线大灯，以免那些怪物忽然偷袭。林枫三人被带到了一间水泥板搭建的小屋——那真的是小屋，小到只能勉强放下两张单人床。不过那是真正的床，上面还铺着干净的被单和雪白的枕头。哪怕是林枫也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能看见一张干净的床，就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利兹已经累得要命，尽管满心不安，但没有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大卫一个人占据了一张床，林枫和利兹挤在另一张床上。他们低声的讨论了一下现在的处境以及政府军队究竟想干嘛，然后意识到外面有人在巡逻，最后他们只是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各自闭眼睡去。 当然没有真的完全睡着。 等他们真正进入安置点的时候，时间已经是7月3号。 林枫还是第一次走进这种政府控制下的城市，尽管上一次最后的三个月她也是呆在类似的机构里。不过和美国不同的是，C国早就已经没有“临时政府”这种东西了，残余的军队和势力分裂成了几股，占据一方各自为政，彼此之间都深深仇视，恨不得立刻灭了对方。林枫不无讽刺的想难道是因为本国的人口基数比较大，剩下的活人远远超过美国，所以在活命之余还有心思搞一下几千年来都还没玩腻的把戏吗？ 这个安置点本身就是建立在以前的一个城市的基础上，而那个城市以前本来也以军事力量著称，所以临时政府才决定搬迁到这里，把那些防御工事进行加固和重建。也正是因为这些设施，安置点才可以在最开始那段糟糕透顶的时光里没有覆灭，坚强的坚持到了最后。政府除了放弃大量平民之外还是做了很多工作的，比如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散布在全国各地的残余部队集结在了一起，并且收罗了一切可以找到的生物学家和相关研究者，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进行研究，希望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只是六个月过去之后，还活着的人基本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活下来的二十来个幸存者走在干净的大街上，发现很安静，基本上看不见什么人行走。远处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声还有不知什么机械运作的噪音，林枫猜测大概是发电机之类的设备。在几个转角的地方有亮着的电灯，居然再一次看见了电的存在，所有人都觉得恍如隔世。 “靠，这才叫人住的地方啊。” 一个中年男人喃喃的说，看着那些整洁完好的建筑，还有似乎是售卖商品的商店，脸上是一副做梦的表情。其他人也都是心有戚戚焉，毕竟他们不是原始人，也不是天生的战士。忽然见到了脱离好久的文明世界，一瞬间连哭的心都有了。 林枫忙着记下一路上看见的那些巡逻分布还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从走进来开始，她就全身不舒服，总有一种大难即将来临的不祥预感。这时大卫拉了一下她，示意她往前看。 “欢迎，欢迎，各位，不好意思，让你们在外耽误了一夜，不过这就是我们的规定，每个人都得遵守。” 站在一个疑似医院之类建筑前的，居然是那天晚上趁乱溜走的托尼，他穿着一件医生的白大褂，笑容满面的站在大门口，摆出了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 “很快，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各位就会成为我们安置点的正式居民了，这可是十分难得的机会，要知道，能进入这里的没有废物，至少都是拥有一技之长的精英分子。”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哗然，在场的人能一直活到现在当然的都不是傻子，当即就有一个人粗声粗气地问：“你他妈的究竟想让我们做什么！少装模作样的废话了！我们不吃这一套！” 第79章 条件（三） 在绝对的权力和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十几个人的意愿显得是多么的渺小。民主或者自由，那都是建立在和平安定环境之上的东西，如今的环境下，人人只求能活下来，吃饱肚子，高喊口号之类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当初进入这个政府控制下安置点的时候，林枫数过吗，他们一共是二十三个人，其中还得算上利兹以及另外两个女人和孩子。但当时间走到7月9日的时候，这些以为大难不死的幸存者算上女人孩子也只剩下了十三个。 六个人在所谓的“训练”里死去了，三个人莫名其妙的就此消失，如同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人提起，还有一个人企图反抗这种命运，最后被活活打死。 看枪战片的时候人中枪也就只是身上开个小洞，最多爆出一片血花。但如果亲眼见过近距离之下中枪后的尸体，就会知道那种镜头是多么的好笑。没有错，子弹穿进的地方只有一个小洞，但是它还会在人体里继续往前钻，从另一边飞出来。于是那个胸口中枪的人面朝下倒下之后，背上有一大块皮肉已经不见踪影，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洞。 “很抱歉，各位，但你们没得选择。” 开枪的托尼皮笑肉不笑的说。 之前一直在猜测政府的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从外面找人进来，还神秘兮兮的一直遮遮掩掩。经过托尼的说明，这些人终于明白了，原来政府把他们找来，就是为了制造出一批敢死队。 “实际上，这座城市的地底下有一个秘密的实验基地。本来在灾难发生之前是，这个基地是用来做一些实验的。正因为这个基地乃是绝对保密的存在，所以里面的安全防护措施也是绝对一流。拥有独立的发电机，能源，足够几千人吃上二十年的食物和水，以及和外界完全隔离相对独立的生态圈，可是说是一个小小的世界。大家都叫这个临时的安置点为伊甸园，其实没有几个人知道，所谓的伊甸园——” 说到这里，托尼带着暧昧的微笑，轻轻的跺了跺脚，示意所有人往地下看。 “真正的伊甸园一直在我们所有人的脚下才对。” 不顾在场所有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捂着嘴咳嗽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基地很大，足够容纳进数千人，我们一直把它当做最后的避难所。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的话，不排除我们会动用核弹来消灭这些怪物。虽然一直坚持宣称怪物大规模转移的消息是谣言，但各位都是明白人，又一直在外面生活，对于这个消息的真假自然心里有数。所以，为了确保人类的繁衍以及最后的希望，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及完全的准备。” 他在上面侃侃而谈，下面坐着的人全部嘴巴闭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坐在这里的人肯定都是勇悍十足杀人不眨眼的角色，知识分子不一定就能活到今天。但此刻脑子再不够用的人也能听明白托尼的言下之意。什么确保人类繁衍和世界希望全部都是瞎扯，先要抱住政府那堆人的性命才是真的。 “请看这里的结构示意图。” 托尼打开了投影仪，在他们面前那张巨大的白色大幕上出现了一个结构复杂的3D图像，他熟练的操作着仪器让那个图像不断的变化角度，好让每一个人都看清。 “基地一共分成四个部分，目前我们已经打开并且清扫了最外围的部分。但里面已经在灾难发生的时候全面封锁，我们无法大规模的进入。但是根据最后传回的消息，有人成功的突破了第三层，进入了中心地段，而且里面的能源供应正常，一切仪器都在照常运作。不过接下来我们就和这个人失去了联系，这还是17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等一下，你的意思不会是说，要我们进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去吧！” 那个曾经和大卫说过几句话的斯考特大声的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幕布上那个漏斗形状的基地结构示意图说，“这看上去简直就和地狱是一个造型。你们不是有很多军队吗，直接叫他们去好了，我们能有什么用。” 托尼虚伪的挤出一个假笑，干巴巴的说：“请坐回你的位置，斯考特，我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断。要是再废话一句，我就让你立刻脑袋开花。你们这群杂种混蛋我早就受够了，别以为上面的人提出这种疯狂的计划就代表我很赞同。” 斯考特愤怒地瞪大了眼，最后还是硬生生的憋回这口气，一屁股坐回了原位，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至少不下五个瞄准射击的镭射红点照在了他的身体各种要害上。 “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哦，对了，和最后的特别行动队员失去了联系。我们不知道最里层的基地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不过看上去很不妙。按道理说基地隐藏在那么深的地底是不会受到辐射影响的，但根据我们受到的报告来看，里面显然游荡着不少变异体，也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怪物。而且它们比地面上的怪物更迅速，更强大，也更狡猾敏捷有力。” “有多少？” 大卫被林枫捅了一下腰，会意过来，清清嗓子问。 托尼瞟了他一眼，不过没有生气：“不清楚，不过最后关于灾难发生前基地人数的统计报告，最后的时间是2011年的12月28日，确切的数字是九百七十三名。” 下面的人统一的发出吸气的声音。 “不过大多数都集中在外围部分，我们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扫清其中大部分变异体，根据粗略计算，现在残余在基地内部的变异体，数量应该在96到85之间。” 托尼关掉了投影仪，笑得很虚伪。 “各位，出于某些考虑，我们必须得在7月25日之前把必要的候选者以及相关资料带走，撤离进基地，也是本国目前所能找到最安全的地方。但大规模的变异体袭击即将来临，安置点的军力有限，不可能再分出多余的人手去继续清扫基地残留的变异体，并且打通最后的通道。于是我们就想到了你们，这些无所不能的勇士。你们长期近距离的和这些变异体作战，一定可以顺利完成这样的任务吧。” …… “这明摆着就是让我们去做敢死队啊！这些混蛋！” 托尼说完之后就借口让他们好好思考一下自己走开了，不过白痴都知道这件事不容他们有拒绝的权力。现在他们的小命都捏在人家的手里，敢说一句不答应吗？大卫憋着一肚子的气回到了被分配的屋子，不顾外面还有人监视就气鼓鼓的一脚踢在桌子上。 “他们不敢再用军队了，以前一定出过什么乱子，大家都不想死，你觉得那些被派去的士兵有几个愿意真的为了当权者牺牲生命。而且这里的军队并不算太多，要是一直少人的话，肯定会被发现。万一不小心把下面还有一个隐藏基地的事情暴露出去，城里的人暴动起来的话，谁也活不了。” 大卫稍微冷静了一点，坐下转了转眼睛，恍然大悟：“所以他们要从外面找人进来，因为一开始我们就不在城里，所以即便是失踪不见了也不会引起太多的议论？” “对，没错，搞不好我们已经是第三批或者第四批甚至更后面的敢死队了，军队里的人一直消失的，不可能不引起怀疑。” 林枫摸着下巴有点疑惑：“不过，他们就这么有把握，我们去了之后要是成功，就一定会乖乖的把通道打开让其他人进来？他们一定动了什么手脚，确保我们会服从命令。” 大卫的表情十分古怪：“难道是给我们下了剧毒，不吃解药就会死？” 林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原来你还看武侠电影，我以为你只爱看科幻片。” “我包容万象。”大卫得意洋洋的挺起胸膛。 “我原本以为把我们弄进来，就是像利兹的爸爸妈妈一样，到外面去寻找什么神秘的东西。没想到居然不是，那么约翰他们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到外面去呢？还被命令说不找到就不可以回来……” 林枫陷入了沉思，其他人如果得知即将有大规模的怪物来袭，脚底下有一个不知道隐藏了什么秘密死了很多人的可怕基地，要么就恐惧得要死，要么就想着怎么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这一切林枫都不在乎，她知道按照上一次的经验，在七月底的时候会爆发核战争。只不过不知道是真的为了消灭那些盘踞着无数怪物的城市呢，还是各个国家的残余势力为了什么事情，在铺天盖地的怪物面前失去了希望，直接让全部人类一起完蛋。 她只想找到杜子秋而已。要是真的进了这个敢死队，她就找不到杜子秋了。当时林枫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跑掉，不管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哪怕世界灭亡还剩下最后的半个多月，她也要找到杜子秋！ …… “林！” 大卫的声音把林枫从回忆中唤醒，她擦了下满脸的灰尘，想起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 “怎么样，拦住它们了吗？”呸呸吐了几口口水，林枫觉得大概连耳朵里都是沙子了。 “应该是！你看那堵墙都已经全部跨下来了，它们一时半会儿过来不了。” 大卫斜靠在墙上给枪上子弹，嘴里还咬着几颗子弹，显得有点口齿不清。 林枫想起当时知道这件事后，他们马上就被进行了紧急的训练，教授一些必要的知识。很多人都在残忍的训练里死掉了，林枫本来有机会溜掉的，如果不是因为找了个机会打晕托尼从他的衣兜里找到了一张名单的话…… 那张名单上写满了人名以及注解，还编成个一个个小队，林枫数了数，一共有七个。她猜想大概就是在此之前由外面幸存者组成敢死队的名单了吧。她是从后面打晕托尼的，本想直接拿了他的ID卡，和大卫带着利兹一起杀出去。可是在最后随便的一眼中，她看见了一行字。 雷克斯，男，东方血统，黑发黑眼，独臂。格斗技能精通，狡诈勇猛，第五小队队长。 手指猛的收紧，林枫的呼吸变得很快——杜子秋！ 第80章 条件（四） 在那个漆黑的隧道里，林枫失去了自己世界上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她发誓一定要保护到最后一刻的对象。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了。没有错，她曾经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感到愤怒与绝望，辛辛苦苦挣扎到最后，不是死于怪物的嘴下，也不是因为那些卑劣无耻的男人们的陷害，她居然是因为卷入了几个当权者之间的利益争夺，无辜而憋屈的和成千上万人一起死在了核爆里。 林枫相信，那些按下核弹发射的人并不是存心的，只是人到了某种时候，明知这么做的下场绝对是死，但大脑就像是中了病毒一样无法控制行动，恍如梦中，莫名其妙的就做出了傻事。 就像看见名单上出现杜子秋名字的自己一样。她明明知道政府要他们下去只能有去无回，哪怕最后他们可以安全的逃脱，为了防止秘密泄露，政府的人绝对会杀了幸存者。托尼说的话林枫根本连一个字都不相信——整个安置点的居民至少不下三万人，而那个地下基地再大，能装下十分之一就不错了。难道还可以期待政府的那些人可以舍己为人，自己留在外面送死，让普通的避难者先走吗？ 正确的做法，她应该找个机会，趁着还没有被枪押着送到那个犹如地底迷宫一般的基地之前和大卫一起逃走。看上去很难，但林枫已经借着来回走动的机会找到了一条可以逃出的线路。她不怀疑托尼的话是在骗人，美国的确有好几个这样的秘密基地，就和她的国家一样。位高权重的人总是比较怕死的，未雨绸缪的早就准备了应付未知灾难的庇护所。按照林枫的本意，她想和林彦一起带足物资食物，在远离核弹爆发的地点找一个深埋在地下的地窖或者是防空洞，等到一切过去之后再做打算。上一次核爆几乎毁灭了大多数还活着的人类，那是因为到了最后由于变异怪物的大批转移，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朝着本国最安全地方聚集的关系。核爆当然不可能把整个世界都一下子炸烂。但大多数人类都死去，怪物依旧遍地都是，食物和资源极其短缺，没有安全的地方隐蔽，到处都是具有辐射的危险地带，没有医院，没有药品……这样的世界和完全毁灭还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心中还存着一定要活下去的希望，林枫觉得这些也不算什么。可是自己已经孤身一人，想要保护的亲人早就不在，身处异国他乡基本上没有可能再回到祖国。她觉得了无生趣，只等着杀死仇人后和所有人一起再一次死去。 她已经活累了，阻止核爆，让这些躲藏在安置点的人都活下去之类的念头，想都没想过。哪怕身边有再多的人，可那些人都不是她关心的，于是他们是死是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林枫改变了计划，确认托尼没有看见自己的脸，悄悄把名单又塞回他的衣兜，拖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自己若无其事的又回到了临时居住的小屋。她还要感谢现在安置点军队力量显然不太充足，警戒力度显然还不够严密，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林枫下定决心要到位于安置点地底深处的那个秘密基地去，不是为了寻找一条活路，也不是被托尼那番拯救人类保留希望的花言巧语所打动，甚至那个总拿块手帕捂着嘴的阴险眼镜男的说辞都没有打动她。 她不是和其他人一样，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拿命拼搏，她只是为了去死。 林枫没有想过自己去了还会回来，哪怕是同归于尽，她也要拉着杜子秋一起死。 说了要他们下去打探情况，争取能够进入最中心的地带，打开基地的大门以及解除各种安防设施，政府的要员们倒也没想他们直接一去就死掉。7月4号到7月9号，这些被强制入选的“特别行动小组”队员们在特殊的军事训练设置里由专人进行了紧急训练——毕竟，你不能要求每个活下来的人都是海军陆战队的队员。 除了少数几个人拥有一定的底子之外，更多的人只是凭借着力气大，反应快，不怕死，以及运气够好才能活到最后。和他们一起的小孩和女人肯定是不能下去的了。最开始林枫也被直接剔除在外，不过在她一言不发的把几个身高远胜于她男人放翻在地后，没有人再提出什么异议了。有几个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更是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要害部位。 大卫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结束训练回到临时住所的时候，他拉着林枫，气急败坏：“你疯了吗！之前不是说好你一直都保存实力免得那些看守的人产生太大戒备心，等到抓到空子我们就一起带着利兹逃走的！现在可好了，你干嘛直接上去就是几拳！那些混蛋才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女人，他们一定会把你也编进队伍，让你和我们一起去送死的！” 林枫耸了耸肩膀：“我就是要下去？” “什么！” 大卫的眼睛瞪得老大，之前他就想过了，就算到时候自己跑不掉也一定要让林枫和利兹逃走。他可不敢说是自己打动了林枫让她很感动，决定留下来和他一起同生共死。至少没有人会在表白的时候还板着一张脸杀气腾腾的吧。 “杜子秋在下面。”林风说，看见大卫深吸一口气似乎要辩驳，立刻以不用质疑的口气打断了他想说的话，“他没死，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我能感觉他的存在，他知道我会追着来的，所以故意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他在下面等着我，等着杀死我。” 大卫忍无可忍，抓着林枫的肩膀恨不得狠狠摇醒她：“林，清醒点，这根本不可能的，你怎么能肯定那家伙还活着？没有听那些人说吗，下去了至少已经两百多个人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没有一个人！甚至连后面去寻找尸体的人都消失不见了。我不知道那个地下基地里有什么，可是我知道，那里一定很危险，不知道藏着什么可怕怪物！我们好不容易才活到了现在，为什么你就那么固执，一定要抢着去送死呢！活着有什么不好的吗！” 林枫讥嘲的翘起一边嘴角：“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去送死的，杜子秋已经只剩下一只手，也许最后是我杀死他呢。” “别骗人了！看看你自己的眼睛吧，那还像一个活人的眼睛吗！” 大卫大声的说，随即想到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不情不愿的把声音降低了下来。 “反正你就是想着把我甩掉一个人去送死对吧，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有一点感触对吧！从来不求你爱上我，我也没想过要你做什么来回报，结果到了最后……” 大卫停下不说了，胸膛一起一伏，额头上血管爆起老高一截，一瞬间林枫觉得他大概会动手打自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防备的动作。可是最后他没有，只是一翻身倒在了床上，面对着墙壁，摆明了不想再和她说话。 林枫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 一直以来，大卫就在那里，不管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他总是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不注意就自己嬉皮笑脸的贴了上来。在林枫的心里，大卫就是一个符号。他等于开车的司机，修车的小工，打手，搬东西的苦力，半夜放哨的看守，以及打架时候冲在最前面的打手。很多时候林枫根本用不着多话，大卫就义不容辞的自己上了。林枫忽然想起自从她和大卫离开迪恩他们之后，好像自己就再也没有为寻找食物之类的事情操过心。仔细回忆一下，在重生的第二次生命里，大卫和她相处的时间竟然比任何一个人都多，甚至比林彦还多。 怎么说呢，林枫今天第一次才发现，原来大卫并不是无条件的一味对她唯唯诺诺，他是个有脾气有灵魂的大活人。他不是畏惧自己或者企图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他只是一直在默默的忍耐，以及，默默的等待。 她应该自己走掉的，大卫心里在想什么，和她完全任何关系都没有。一开始她就对大卫说得很清楚了，不要期待她会做出任何回应。她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她讨厌男人，她根本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壮得和熊一样的家伙。眼下她最需要做的是好好想一想之后怎么和杜子秋周旋，怎么抢在他的前面下手，不要被他先杀死。 可是林枫惊异的发现，她的脚竟然不听使唤的一动不动，甚至心里还有点隐隐约约的说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在不停翻滚。 “林。” 利兹缩在屋子的一角，怯怯的叫了她一声。这一段时间他们都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那样生活在这间小小的简陋的屋子里，大卫很喜欢这个孩子。这个平时杀起人或者怪物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人，偏偏可以用一种林枫听着都要吐了的肉麻语气和利兹讲故事。而林枫觉得利兹太瘦了，有意无意的会把自己的食物多分一点给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利兹会做恶梦，哭着叫妈妈。为了不影响睡眠，林枫不得不把她抱着睡觉。所以利兹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害怕她了，有时候还会大着胆子叫她的名字。她生怕被林枫丢掉，不管林枫走到哪里，她都死死的跟在后面，抓住她的衣服不放手。遇到林枫和大卫必须去参加训练的时候，她都缩成一个小球躲在床底下。除了林枫和大卫之外，她似乎害怕任何一个遇到的人。不过这样的孩子在安置点里太多了，所以其他人都见怪不怪。 “林。” 利兹慢慢的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胆怯地问：“你们吵架了吗？是不是因为我？” 林枫很想冷言冷语的说不关你的事，自己一边儿呆着去。可是她看见利兹瘦到可怜的脸上那对大眼睛，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还记得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知道父母出事之后，林彦也是这么要哭一样的抓着她的手，胆怯的问是不是从此之后他们就没有爸爸妈妈了。 “……没事，和你没关系，睡觉吧。” 最后林枫难得的摸了摸利兹已经稍微长出一点头发的小脑袋，柔声说。 好不容易把利兹哄到上床睡觉，还许诺说自己一定不会把她丢掉不管，利兹才没有再露出那种快哭的表情。她抓着林枫的手，在自己的衣领里掏了半天，最后终于摸出一个带着小小十字的吊坠，郑重其事的把它取下来，又小心翼翼的给林枫带上。 “这是我妈妈临死之前给我的，她说有了这个，上帝就会保佑你不受到怪物的伤害。我把它给你了。” 林枫不知所措的摸着那个十字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觉得一直以来塞在心里某种冰冷的东西忽然像是快要被什么给融化掉，鼻子里一阵发酸，甚至不敢直视利兹的眼睛。 “谢、谢谢。” 最后她只是笨拙的这么说了一句。 “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我害怕，求求你了。林，别走，不要死，我怕。” 利兹扑到她的怀里，死死抱着她，把脸贴在她的胸口。林枫抱着她小小的、柔软却火热的身体，最后无声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之后的几天大卫一直都不肯和她说话。他还是一样的以她的保护人自居，为她做任何事情，但就是不正眼看她。这种情况持续到了7月10日的早晨，也就是他们完成了最后的训练，准备正式下到秘密基地外围的时候。 政府还是很慷慨的，给了他们全套正规军的装备，从夜视仪到防弹衣一应俱全。而且还承诺他们留在外面的家属一定会好好的帮他们照顾。林枫临走之前悄悄把那个通话仪器给了利兹，还给了她一把上满子弹的手枪。之前的几天她都有教她怎么开枪。 “利兹，记住我告诉你的话了没有？一定要很小心，很小心。时时刻刻注意我的信号。” 林枫借着拥抱她告别的机会，在利兹耳边悄悄的说，利兹用力的点了点头。大卫的嘴唇动了动，显然是想问她们在干什么。可是忽然想起他现在还在和林枫冷战，于是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大卫。” 林枫叫了他一声，语气很平静。 “你不用和我一起走，现在只要是后悔了，我都还有办法让你不用下去，你留在上面照顾利兹也好。那天的事情很抱歉，对不起。” 大卫惊讶的张开嘴，像是第一天见到林枫，他瞪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冲上来一把抱住她，恶狠狠地问：“你想干嘛！为什么一副交代遗言的口气！想甩掉我，做梦吧你，我一开始就说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像是恨不得把林枫掐死一样用力，林枫觉得自己快要被抱成两截了。可是她没有挣扎，第一次，不是出于应付或者敷衍，而是真心的反手抱住了大卫的背部。 “白痴，别动，听我说。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最多还有半个月，地面上将会爆发核战争。要是不赶快把那个地下基地的最里层打开，我们都会死，利兹也会死。所以我必须得下去，知道了吗。” 大卫僵硬了一下，很久之后，才慢慢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第81章 结局（一） 林枫不愿意把利兹一个人丢在上面，前途未卜，尽管现在她已经不再想着杀掉杜子秋后就直接死掉，但这种事情没有人能保证就一定可以按照她的想法进行。她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悄悄教利兹怎么在他们离开之后保护自己，应该到哪里躲起来，应该怎么解决吃饭问题，以及，等到约定好的时间，利兹如何到达指定地点和她汇合。 这一切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的确是很难，然而利兹听得很认真很仔细。她已经明白了，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光指望别人是不可能的。林枫并不是她的亲人，她能仔细的为自己考虑好今后的安排，竭尽所能的布置她应该做的事情，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林，放心吧，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等着你和大卫回来。” 利兹仰起脸坚定的说，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一种和她实际年龄完全不相称的稳重和成熟来。林枫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她也只能这么相信了。既然当初她在环境比现在恶劣一百倍的情况下挣扎着活了下来，也许利兹也可以做到呢？ 背着满满一包的补给，扛着枪还有相关的武器，林枫和大卫一起离开了小屋，在荷枪实弹士兵们的监视下来到了指定的集合地点。 也许一开始还会有人抱有疑问，既然控制了整个安置点的政府军已经强行用武力打开了地下基地的外围，为什么却一直只是小规模的派人下去，而不是派遣大批的部队直接冲进去呢？这里就必须要解释一下地下基地的结构。它的整个外形就像是一个倒扣的漏斗，越往下面就越大。所谓的外围，其实只是整个建筑中占地最小的一圈防御层。 为了确保基地的保密以及安全，当时在修建它的时候，美国政府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一切高科技手段都用上了，就为了保证不会有任何外来袭击会影响到基地的内部。从第二层开始，就已经到处都是各种需要特别手段才能打开的电子锁和辨识系统。至于第三层，由于资料缺失，以及这些临时政府的官员之前并没有那么高的权限，他们都不知道第三层有哪些防御手段。再加上现在整个地下基地到处都是潜伏隐藏的变异怪物，他们不敢轻易冒险。而地下基地狭窄曲折的通道又决定了不可能派遣太多人下去。剩下的就和林枫猜测的一样，他们不敢大规模的动用剩余军队。军队的存在一方面是为了保卫安置点，抵御那些活动越来越频繁的怪物。一方面则是为了威慑安置点里的居民。 如果被那些早就惶恐不安的人得知原来政府早就无意在继续和步步逼近的怪物对峙，一门心思的寻找隐蔽躲藏的退路，而且那个躲藏的地方就在他们的脚下的话，将会发生什么状况？人人都不想死，大家都想活下去。到时候要是遇到居民暴动的情况，光凭那些军队完全没有办法能抵御。 当初入选的人最后只剩下了十个，而且他们中间没有擅长使用电脑的人，于是政府军队让一个叫做金的下士和他们同行，好解决一路上遇到的那些电子锁以及需要使用电脑解码的地方。 “各位，祝你们好运。” 托尼站在入口处，笑得很虚伪。 “每个人都有一块手表，上面会显示倒数的时间。请不要忘记，你们最多有五天时间来探索整个地下基地。只要第三层的终端防御装置没有解除，那么被强行打开的第二层最多只能维持五天的开启。时间一到，控制整个基地的电脑将会默认基地受到了外来攻击，关闭一切与外界连通的道路，并且引爆第三层安装的炸弹。” “炸弹的威力有多大？” 一个男人问。 托尼似笑非笑：“不是很大，不过足够让整个地下基地以及方圆三百公里的所有建筑飞上天。先生们，时间紧迫。到时候你们要是没有顺利完成任务，我们也不得不从外面关闭第二层的所有道道路，请务必记住这一点。” 被选中的人们相顾无语，他们没有再继续多问什么，该说的话早就说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可以与之告别的对象。十一个人背着大包，穿着防弹衣，走进了通往地底深处的那个电梯。 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去将会看见地狱的存在。 …… “林，林！” 大卫的叫声让林枫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正睡在一片被炸烂的废墟里，头顶上的防火装置正在淅淅沥沥的撒着水，到处都是被烧得焦黑的痕迹。而大卫正趴在她的上面，额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挂了一下，满脸是血。 林枫摇晃了一下头，发现耳朵嗡嗡直响，刚才的剧烈爆炸产生的气浪最后还是把她给冲飞了，这一下摔得可不轻。她在大卫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咳嗽了几声，发现嘴巴里全是半凝固的血。 “怎么样，成功了没有？” 大卫用衣袖擦了擦流到眼睛上的血，观察了一下四周：“通往C区的路已经完全被刚才的爆炸隔断了，除非那些家伙是穿山甲，它们过不来的。” “那就好，这里还是不太安全，我们赶快回A区去，看看其他几组人进行得怎么样。” 林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松了口气，幸好除了一些擦伤和撞伤之外，没有折断骨头。而大卫的伤看上去很可怕，草草的用布擦掉之后发现并无大碍，而且已经开始凝固。两个人不敢久留，保持着一前一后急速的离开了这个地区，回到了他们最开始进入第二层时候的D区。直到大卫费劲儿的把那道沉重的安全金属门关上，林枫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走进D区，接着通道顶上的安全灯，林枫看见金和斯考特都安全的回来，心里不禁一松。这两个人可是队伍里不可缺少的成员，金可以黑进基地的系统，打开一道又一道密封的安全门，而斯考特是个使用炸药的老手，只有他才能精确的安装炸弹并且估算时间。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一个叫做休斯顿的三十多岁男人以及一个叫做肯特的年轻人。他们身上都是血迹，肯特还好一点，休斯顿的脸色已经完全发青了，显然吓得不轻。 “只有这几个人了吗？” 林枫问，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任何伤员或者尸体。 “太可怕了，差点一头撞进那些怪物的老巢！要不是我们两个走在最后面，就要和杰克他们一样被活活拖进去了。” 肯特惊惶的回答。 “B区的门放下了没有？”林枫又问，谁知这个问题似乎惹恼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休斯顿，他呼的一下站起来，作势要抓住林枫的衣领，表情十分狰狞，大叫时候的唾沫星子都飞到了林枫的脸上。 “去你妈的，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臭娘们儿来指手画脚了！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从头到尾死了那么多人，只有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你他妈不会是那些混蛋派来的奸细吧！我就知道，那些军队的猪猡就是想要我们死在下面，一下来我就知道了！” 林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强迫他松开了手。休斯顿是个很强壮的男人，然而现在他的精神似乎已经完全垮掉了，暴躁的大喊大叫，就像是一个吓坏了的小孩子。 “我们出不去了，我们被困在这该死的地下了，到处都是怪物，到处都没有生路，那些混蛋已经把所有的通道全部关掉，就算我们可以躲在这个地方，时间一长，也会因为没有空气活活憋死的！” 他绝望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缩在屋子的一角，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像是在哭泣。在场的几个人看了一会儿，斯考特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孬种！亏你下面还长着根东西，算什么男人。” 林枫完全不受影响的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服，她看了看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12年7月17号下午17：23。 “我们进来刚好一个星期了……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肯特抓了抓脸：“还能怎么样？我猜恐怕不太好。说的是五天之内才会关闭所有通道，结果我们才下来不到十二小时就被关在里面了。” 他转头看着还在埋头敲打笔记本的金，不误讽刺地问：“下士先生，你不是带着通讯器吗，你的上司们就没说什么？” 金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头也不抬，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没有办法联系到上面，不是他们不回答，而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一切通讯信号。现在我正在试图通过联网连接上第二层的中枢电脑，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们进到第三层。” “你还想着去第三层啊！我们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肯特大叫。 “你们都看到了，下面到处都是那种变异的怪物，而且比外面游荡的怪物更可怕，它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外面那些怪物只不过是死掉还会行动的尸体，可是这些家伙绝对是活着的！你们知道吗，就是一个小时之前，我和休斯顿才从它们的老窝里没命的逃出来，上帝啊，它们竟然还会下蛋！它们下了满满一屋子蛋，就和异形一样！我觉得它们就是异形！” “什么，下蛋？说清楚点。” 金终于抬起了头，警惕的问。 “就和电影上看到的一样，我们看见了满屋子的骸骨和尸体，被咬得残缺不全。”肯特回忆着，咽了一口唾液，心有余悸，“有一些尸体倒是完好的，可是他们的肚子里就埋着那种蛋，我亲眼看见一个小怪物咬破那尸体的肚子爬了出来，简直就是一部恐怖片！” “等一下，那么说来，我们下来之后遇到怪物的袭击，那些怪物并不是原来呆在基地里的工作人员变异而成的了？它们是独立的生命体？” 林枫疑惑的问，看着几个同样疑惑的男人。 “不，我不这么认为，应该是一半一半。” 斯考特把缠在头上的纱布扯下来，摸了摸自己又多了几道血痕的脸，若有所思的说。 “现在回想起来，最开始我们下来的时候就没有遇见任何怪物，一直到我们顺利进入了第二层之后才开始出现零零星星的怪物。而且那些怪物无疑都是死了很久的变异体，我亲手劈开了一个家伙的脑袋，他的大脑已经干枯得和一个风干的橘子差不多了。” “但问题就在于不知道为什么上面忽然提前关闭了所有出去的通道，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还是7月10号的下午。我们都很慌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上到第一层去检查一下，结果就是那个时候无数拖着尾巴的尖头怪物冒了出来，像赶羊一样把我们赶回了第二层。” 大卫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语气凝重的说。 “对，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些怪物早不出来晚不出来，一定要等到我们打算回第一层的时候才冒出来？就好像……” 斯考特和大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就好像他们躲在暗处悄悄观察我们一样！” “不，我不觉得那是那些怪物有思维的证据。”林枫抱着手臂说，“也许它们的确不是死掉的人类变异而成，是单独的生命体。联系到这个神神秘秘的地下基地还有一路上我们看见的那些奇怪实验室，也许那些家伙之前就在搞什么违禁的实验，这个谁也说不准。但我不认为那些怪物就具体人类一样的智商。事实就是，在我们用炸弹炸开那些通道，企图把它们全部都隔绝在D区之外的时候，它们并没有采取合围的进攻。如果它们懂得观察我们的行为，为什么不那么做？”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什么？” 金面无表情的问。 林枫看了他一眼。 “我认为，一定是有人已经顺利进入了第三层，找到了这个地下基地的真正秘密。那个人不愿意我们回到地面上，更不愿意安置点的人成功打开基地的入口。是那个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那些怪物给放了出来。” “你有什么依据作出这样的结论，女士？你是在指责我国政府在违法进行生物体研究吗？也许你还要说，这场浩劫本来就是人为的？” 金站了起来，语气十分凶狠，林枫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大卫有点紧张的拦在两个人之间，试图打圆场：“嘿，嘿，冷静点，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别搞什么见鬼的内讧。金，你的爱国情操也不要选在这个时候发作啊！” 林枫哼了一声：“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看看那些所谓活着的怪物，再看看那些死了又活过来的人类。对了，肯特，你之前说那些怪物把蛋下在人类的身体里，对吗？” “根据我看到的场景，我觉得是那样。你们没有看见，身体里有蛋的那些尸体，简直就像是木乃伊一样，都被吸干了。” 林枫点了点头。 “我不是生物学家，所以不能就科学进行分析。不过，这次的灾难一开始就很奇怪，虽然大家都说是因为陨石的辐射才造成了人类的变异，可是到底是什么变异，才会让已经死掉的人类变成丧尸一样的怪物，而且比电影里那些丧尸更加的可怕？大卫，你还记得约翰吗，当时他是怎么说那些死掉的人类的？” 大卫愣了愣，还是很快的回答：“他说那些绝对都是尸体，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没有任何生物现象。” “对，尸体怎么可能还会动？这已经不是生物的范畴，而是玄学研究的范围了。可是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不是科幻电影，而是真实发生的事实，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生活，都被这些莫名其妙的生物弄得一团糟。于是我就在想，万一这些东西，不是辐射，而是生物呢？比如说外星来的生物……” “哈，你说的理由岂不是更像科幻电影！” 肯特嘲笑似的说，可是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的奇怪。 “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而已，事先就已经说了，我不是科学家。”林枫冷漠的说，“如果我们假设，美国在什么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个外星生物的活体，并且秘密的建立了地下基地进行研究。可是这种外星生物的生命形态和地球人完全不一样，它可以像感染一样把地球上的生命体变为它的寄生体……” “好了好了，别再说这个了，越说越离谱。”斯考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外星人也好，生化病毒也好，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联系吗？事到如今，想要重新回到第一层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想要活下去，我们唯一的出路只有继续往前走，想办法进入第三层。” 林枫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赞成。” “我也赞成。” “好吧，你们说了算。” 大卫和肯特都表示同意，金也点了点头。他们都很清楚，在这里呆下去不被那些怪物找到，也会因为没有食物和水以及空气死掉。只有到了第三层他们才有活的机会。 休斯顿还抱着膝盖蹲在墙角自言自语，似乎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对他们所说的话充耳不闻。几个人叫了他一阵，最后放弃了带他一起走的想法。命都是自己选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意志，他们也没有义务一定要拯救他。 根据金在电脑上查到的地图，他们朝着D区通往F区的通道走去，不知道那里会不会还隐藏着无数怪物。林枫向大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走慢一点。然后忽然一把抱住他，似乎是要和他接吻，可是却在嘴唇相接的时候小声的对他说：“上面已经乱了，我们必须得尽快打开出口，否则利兹就死定了。” “你怎么知道？”大卫又惊又惧。 林枫飞快的把手在大卫面前晃了一下，大卫看见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体夹在她的手指间，很眼熟。忽然想起那是以前从杜子秋那里得到的通讯器。看来是林枫把其中一个给了利兹，另一个一直拿在自己手里。 “这里也能收到信号？” 林枫已经拉着他往前走，声音近乎耳语：“还记得约翰给我们的那个声波武器吗？我怀疑这个通讯器和它一样，都是从这里出来的，它们本来就不该是地球上该有的科技。” 第82章 结局（二） 姑且先把所有的疑问放在一边，林枫不去管大卫一惊一乍的表情，到底是外星人也好，未来科技也罢，哪怕是真的由于美国私底下搞奇怪的研究导致一切的发生，林枫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她最关心的，一是怎么找到出路顺利的进入地下基地的第三层，至于第二，当然是找到那个隐藏在暗处悄悄窥探他们的家伙。 林枫有一种预感，从他们一进入这个地下基地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那个人在观察着他们的一言一行，怀着最大的恶意，就像是在观察一群即将被拿去做实验的小白鼠。林枫敢保证那个人绝对是杜子秋。从名单上看到他的名字开始，林枫就有这种预感，她最终将和杜子秋在这个地方做一场最后的对决。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一心想着怎么和他同归于尽，从林彦死后，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她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周围的世界。诚然，灾难让整个世界变成了地狱，不少人由于心中的黑暗和扭曲变成了比魔鬼更可怕的东西，就像是她自己。但还是有不少人需要保护，值得拯救。比如利兹，比如大卫。他们知道林枫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女人，还愿意陪伴在她的身边，相信她，把一切乃至于自己的生命都交付在她的手上。曾经她求助无门，呼救无声，自以为全世界都遗弃了她，没有任何人值得相信。但只要回过头，却惊讶的发现，在绝望之中她最想要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她的手中，从未离开。 这一切难道还不能成为她活下去的理由吗？不知是命运还是其他什么神奇的力量给了她第二次机会，不光是用来让她拯救亲人的，也许，林枫想，也是为了拯救她自己。 最起码，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拯救，曾经满怀怨恨，最后终于可以抛开自以为不在乎的那些噩梦，真真切切的往前看。 “林？” 大卫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担心的看着她。林枫破天荒第一次对他笑了一下，不是冷笑也不是讥讽的嘲笑，大卫愣了。 “我很好，没事，走吧。” 大卫被她这种柔和的语气吓得不轻，尽管他老是幻想如果林枫温柔一点会怎样，顿时连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了：“哦、哦，好的，当然。” 走在前面的斯考特不耐烦的回头大喊：“要谈情说爱还是要继续，你们有完没完！” 林枫笑了起来，这是她真心的觉得很好笑，为什么以前她会对什么都没有感觉？她拉了大卫一把，两个人快步往前走去。 目前的队员只剩下斯考特，金，肯特以及他们两人，其余的队员都在之前的和怪物的遭遇战里一一死去。休斯顿虽然还活着，估计也和死人差不多了。 他们几个人沿着长长的，狭窄的金属走廊，穿过一个又一个没有灯积满水的房间，路上倒是遇见了几只怪物，不过都被他们几下子收拾了。他们谨慎的慢慢前行，要么使用武力手段，要么是金解开那些电子锁，一个个大门紧闭的房间接二连三的被打开。 在这种完全不见天日封闭的地方，人的感知很容易被混淆，失去对于时间的概念。也不知究竟在这个迷宫一样的第二层走了多久，只是知道下了很多楼梯，似乎越来越深入地下。感觉上似乎过了很久，但林枫一看手表，发现其实才过了几个小时。 “不行了，我们得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才行，我没力气了。” 肯特先一屁股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从肩膀上解下背包，在里面翻找食物。下来了那么久，他们的给养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们尽量节省，可是最多还能支持两天。 “那就休息一下吧，上一次休息还是十五个小时之前了，我们得保持体力。” 斯考特也坐了下来，林枫和大卫对视一眼，都觉得很累，于是跟着坐下，找出食物和水，慢慢的吃着——这倒不是因为他们要讲究斯文秀气，而是必须得慢慢吃，这样会比较有满腹感。 吃完了东西，他们没有再交谈，而是各自闭上眼睛开始休息。眼下他们正位于F区的一间类似于整备室的屋子里，金侵入系统打开了锁，所以门没有被损坏。这个基地的门都是用特殊的金属制成，十分坚固，就算是那些力大无穷的怪物也不能轻易的破坏。他们从里面重新设置好密码把门锁好，这样的话哪怕是有怪物，想要冲破门撞进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枫是真的累了，她又不是铁打的机器人，把头靠在大卫的肩膀上，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其他几个人也是，又困又累，不一会儿都进入了梦乡。 不清楚究竟睡了多久，感觉上似乎也就一个小时的样子，忽然，一阵巨大的撞击声让他们全部从梦中惊醒。大卫立刻一个翻身把林枫拉倒身后，手中的枪子弹上膛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而林枫也第一时间把枪口指向了那边。斯考特和金和他们差不多，完全看不出上一刻还在睡觉的样子，警惕的举枪静听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有什么动静。只有肯特似乎还没有完全的清醒，惊慌失措的贴着墙壁，惊恐万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什么声音？” 没有人理睬他，几个人都在仔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声音越来越响亮，离他们越来越近，渐渐可以听出是一个人在疯狂的奔跑，还有机枪胡乱扫射打击在两边墙壁上的声音。 “是休斯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金喃喃的说。 果然，即使隔着一道门他们也听见了休斯顿声嘶力竭的呼喊，虽然听不太清楚，可他正在拼命叫着救命和滚开。第二层的结构十分复杂，各种走廊和房间相互交错就像是一个迷宫，也许休斯顿只是一路追赶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跑来，但他不可能知道他们正躲在走廊上任意一扇门的后面。 “要救他吗？” 肯特小声的问，然而下一刻一声巨大的吼叫和猛烈的撞击让他脸色煞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即使是躲在金属门后面，他们都能感受到墙壁在微微的抖动，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可怕的怪物。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需要再让他们费心去想究竟要不要救休斯顿的事情了，因为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一声惨叫，随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建议赶紧往下面走，那些畜生一定闻到我们的味道追上来了。” 斯考特干巴巴的说。 “我赞成。” 金是他们中间唯一的军人，本来有点自封为队长的意思，随便什么时候都要发号施令一下，但这一次他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几个人快速的收拾了东西，头也不回的打开了通往下一个走廊的门。 走了一会儿，林枫忽然说：“我觉得不对。过来的时候我们都尽可能的把一切可以关上的门都关上了，为什么那些怪物还是很快就追了上来？再说了，这里的结构那么复杂，休斯顿又怎么会那么巧的正好沿着我们走过的路追上来，他手里根本就没有地图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冷冷地问，他对林枫的感觉似乎十分恶劣，总是没有好脸色。 “一定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的行动，这么大的基地，我就不信会没有安装摄像头。你们都忘记了吗，托尼说过，有一个人是到了第三层的。万一那个人是故意没有和上面保持联系，利用第三层的系统一直在看着我们。这个基地都是由第三层的电脑控制着的，要打开第二层的门，简直是轻而易举。” 金的脸色十分难看，但是斯考特却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那些怪物怎么就知道我们往那边走了。而且每一次都是在最神奇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你们还记得吗，一路上我们企图走其他路的时候总会发现有大量的怪物游荡在走廊里无法前进，但要是换一个方向的话，就不会遇见任何怪物。这简直就像是有人在故意逼着我们走这条路一样。”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要我们去不了第三层，死在这里吗？” 肯特抖抖索索的问。 林枫摇了摇头。 “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条路才是通往第三层唯一的道路。那个人是要我们活着到第三层去。” “哈，你凭什么这样说，好像你认识那家伙一样。说来说去，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幻想，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都成问题。别把我们所有人都拖进一个女人无聊的幻想你，你是不是还以为会有勇士等着来救你啊？白痴。女人都是白痴。” 金尖刻的说，语气十分刻薄。 林枫冷笑了一下：“你才是白痴，不管你信不信，那家伙暂时不想让我们死是真的，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救我们，他只不过是为了亲手杀掉我们而已。” “……你又知道了，哪会有人这么做，除非他是个疯子！” 林枫哼了一声：“很遗憾，他就是个疯子。” 经过小小的争论，他们还是得继续往前走，因为后面传来的门板撞击声让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除了大卫之外，其他三个人对林枫的话半信半疑。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林枫的话似乎是真的。因为之前还安静的走廊忽然到处都传来了抓挠与咆哮的声音，就像是隔着一层金属的墙壁后面不知有多少怪物正兴奋的闻着他们的气味，想要把他们变成下卵的寄生体或者是当做食物吃掉。 一行人不敢再耽误时间了，疯狂的沿着没有怪物的走廊奔跑着，连有没有弄出声音都顾不上了。而且在路上他们遇到的那些原本应该是锁好的电子锁全部被打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下连金都不得不相信有人在第三层操纵着中枢电脑，逼着他们沿着既定的道路一直往前走。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追上的！” 听着身后可怕的撞击声和怪叫声越来越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撞破墙壁冲进来把他们撕个粉碎，这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感觉让疯狂奔跑着的几个人肾上腺激素大量激增，血液循环加速，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心脏更是快要跳出胸口。 他们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一间屋子，发现挡在前面的门和之前解开的电子门都不一样，结构更复杂，上面密密麻麻的按键光是看了都叫人眼花。 “快，金，打开那个锁！” 试着推了一下发现门并不是像之前遇到的那样是开着的，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斯考特焦急的大喊，和大卫一起把进来的那扇门关起来，环顾四周，屋子里还有一些放置物品的架子，他招呼着肯特和林枫一起动手，把架子拖过来抵住门。刚刚把第一个架子顶在门上，他们就清楚的感觉到外面有什么东西猛的一下子撞在了上面，震得他们几个差点摔倒在地，急忙死命的顶住。 金已经把门上电子锁的外壳卸下，小心的抽出几根线连接到随身带着的笔记本里，飞快的在键盘上输入一串又一串的命令，额头上冒出汗水，头也不回的回答：“我尽量！” “妈的，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尽量，打不开我们都得死！” 斯考特狠狠的骂了一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门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上面的金属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弯曲。他们几个人半个身体都被震得发麻，依旧不敢放开，死死的顶住。 “喂，不是说那家伙要我们活着下去吗，现在又怎么说？” 林枫无心和斯考特斗嘴，她觉得门快要顶不住了，松开一只手拿起那把挂在肩膀上的轻型机枪，大叫了一声：“快让开！” 不用她叫其他人也会让开，因为门板上渐渐冒出一股青烟，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很快的，几厘米厚的钢板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腐蚀出了一个大洞，一团粉红色滑腻腻的东西就像牙膏似的沿着那个洞往里面挤。 “哦，我的上帝！” 肯特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完全惊呆了，站在原地呻吟着。大卫见到那个洞的时候就想起了之前他们曾经在某个小城遇到的那群蝙蝠，立刻大叫：“别站在那里，快躲开！” 但是已经晚了一步，那个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本来只是小小的一根，看上去柔弱无力犹如嫩芽，可是它挤进来了大概有一米多长之后忽然毫无预兆“哗啦”一下剧烈膨胀，从中间裂开，露出像是尖牙一样的东西，更可怕的是，在那些张开的肉缝里，依稀还能看见一张扭曲变形人类的脸。 “上帝啊，那本来是人吗？” 连斯考特都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但是下一刻林枫机枪扫射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理性，他也操起机枪疯狂的对着那个在地板上拍打翻滚的怪物扫射起来。那个怪物吃痛一样的发起抖来，门外更是能听见一种婴儿尖叫般的嚎哭声，让人鸡皮疙瘩直冒。那根触手像是萌生了退意，开始慢慢的往着门外缩回去。但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它忽然一抖，翻过来卷住了离它最近肯特的腰，飞快的往外滑去。肯特被拖着悬吊在了门缝上，拼命的蹬着双腿，死命呼救。 “救救我！哦，不，天啊，它在往外拖！不，我不想死，救救我！” 几个人都不敢过去，只是站得远远的举枪，却又害怕打中肯特。林枫对着他大叫：“用匕首扎它，匕首，在你的腰带上！” 可是肯特似乎已经被吓傻了，只是胡乱的大叫，绝望的挣扎，林枫的话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张脸上满是泪水，甚至连裤子都湿了一大块。 “救我啊！快救我！妈妈！”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尖声尖气的叫着妈妈，嗓子都要喊破了。最后还是大卫忍不住上前一步想去救他，可是被林枫拉住了。 “别去，他已经被吓疯了。他会拖着你一起死的。” 那条粉红的触手在疯狂的扭动，想要拖着肯特一起从那个半径不到五公分的小洞里钻出去。随着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骨头碎裂声，肯特哭泣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从他的眼睛和鼻子里都流出了血，像一条吸足水的毛巾般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之后的场面连林枫都扭过头去不忍心再看，随着咀嚼声，那条触手完全滑出了门外，暂时安静下来了。可是他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见鬼，金，你他妈的还要弄多久！” 斯考特眼中冒火，恶狠狠的大叫，他不怕死，但要是会死得这样惨，他可不愿意。 “快了，已经破解到了最后一层，只要两分钟。” 金的脸色十分难看，刚才的一幕他也看见了，嘴唇煞白，满脸冷汗。 “伙计们，准备好，它又来了！” 大卫大声的叫道，也不管那么多了，端起枪就是一阵狂扫，打得金属门板叮咚作响。随着一声巨响，那个已经破破烂烂的门被撞飞，一团就像是乱七八糟拼在一起的肉团挥动着十几根触手滚了进来，压得地板发出沉重的撞击声。林枫和斯考特纷纷不停的跑动，吸引它的注意力，好让它不要靠近正蹲在门边的金。 幸好那个畸形的怪物似乎没有眼睛，行动也很迟缓，尤其是同时有三个目标在向它发起进攻让它有点犹豫不知该先从哪里下手。三个人狼狈万分的和它缠斗了大概两分钟，很快子弹就要没有了，而且大卫和斯考特都被怪物的触手扫到，被腐蚀得鲜血淋漓。 “开了！” 就在他们都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金大叫了一声，那扇门终于嘟嘟响了几声打开了。金也不管还在和怪物战斗的其他几个人，自己一马当先的就往里面冲，还第一时间就要关上门。 “妈的，这混蛋！” 斯考特大怒，拔腿就往门那边跑，但是已经晚了，眼看门就要关上。忽然从里面传出金的惨叫声。然后，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喷泉，大量的鲜血从门缝里狂射而出，染红了一大片地板。 “叮” 已经关上的门再一次打开，然后一种无法听见但能感觉得到的巨大声浪狂涌而出，林枫和大卫已经有经验了，立刻捂住耳朵，张大嘴吸气。斯考特没有这种经历，顿时被声波冲击得晕了过去。那只怪物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爆成了一滩肉酱。 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林枫挣扎着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衬衣的男人从门内走出，脸上还溅满了鲜血，金的头，大张着两眼，就晃晃悠悠的挂在他的手上。 仅有的一只手。 “哟，小枫，我就知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只有一只手的杜子秋看上去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依旧笑容可掬，风度翩翩。 第83章 结局（三） “最近，我经常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人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物？” “他们只不过是整个生态链里组成的一个环节，却无耻的自称为地球的主宰，认为对于万事万物都有生杀大权。世界就像是他们任凭他们索取的仓库，可以不顾其他同样生存在这里的生命，想怎么破坏就怎么破坏，喜欢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无数生命都因为那双罪恶的手永远的消失了，啊，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生命乃是神最精巧，最神奇的造物。我们可以分析出一棵树，一只狗，一条鱼的组成结构，但无论怎么努力，你都无法用同样的东西创造出一棵树，一只狗，一条鱼。哪怕是被认为最低级的生命体结构之一阿米巴原虫。没有人能凭空创造出一只阿米巴原虫来，那是属于神的范畴。” “可人类就是那么的贪婪，强行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万物之上依旧不满足，他们还企图扮演神的角色，创造生命。哈哈哈，真是可笑，区区的人类也想要玩弄生命，不管是研究基因技术还是企图克隆，这都是对于生命的触犯，总有一天会招致报复。所以，你们看，现在报复不就来了吗，人类自己种下的因，最后报应在了自己的身上。” 杜子秋像是在面对着无数人做着即兴的演讲，说得眉飞色舞兴致高昂。在他的背后，是无数的监视器，一些显示出了基地里各个地方的情况，一些则似乎是通过卫星监控，完完整整的显示出了目前在他们头上几千公尺的地方正在发生着什么。 很显然，那个被政府控制着的安置点已经被大批浪潮一样涌来的变异怪物冲击得马上就要沦陷了。 电影里经常臆想的场面如今都成为了现实，显示器上的画面不是十分的清晰，但也足够看清楚那些集结的怪物大军是怎么疯狂的冲垮一道道防线冲进城墙里，而那些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发展的人们又是如何悲哭哀嚎，四处逃窜，徒劳的和这些怪物做最后的搏斗。 杜子秋捂着嘴，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洋洋得意的哼着歌。 此刻他们都在第三层的控制室里，周围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操作仪器以及控制面板，还有密密麻麻的线路和电子回路。杜子秋趁着他们受到声波武器攻击全身无力的时候，不知道给他们喷了什么气体，让他们无力动弹，然后他就把他们三个人一起搬进了门里。原来门里是一个电梯，杜子秋按动按钮，将他们带下了三层。 果然，就和托尼说的一样，第三层很大，大到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小世界。外面的一切纷扰和血腥似乎都和这里没有关系，这里灯光明亮，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办公大楼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可以在墙壁上看见装饰的油画以及摆放在各处的鲜花。如果不是看不见任何窗户，根本察觉不到这是在深深的地下。 斯考特被震晕了，人还昏迷着，林枫和大卫事先有了点防备，除了完全不能动之外神智很清醒。杜子秋就像是在玩洋娃娃似的把他们两个端端正正的放在椅子上坐好，正好面对着那些监视器，看着一幕幕惨剧在眼皮底下发生。大卫并不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以前在外面流浪的时候为了求生他杀了不少人，从未犹豫心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喜欢看着怪物撕扯尖叫逃窜的人类，血流满地的悲惨场景。他默默的闭上眼睛，这也是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但林枫没有闭眼，就算是她很焦急，担心利兹现在怎么样。如果利兹按照她所说的话一开始就那么做了，现在估计应该还暂时不会有事。可是看样子安置点完全被怪物占领也是迟早的事了，要是利兹一直在外面没有办法进来的话，她恐怕也活不成。于是林枫面无表情看着杜子秋，她还是一样的痛恨这个男人，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杜子秋笑嘻嘻的看着她，还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她的对面，就像小时候经常讲故事那样，十分和蔼：“小枫，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吧？没关系，我理解。以前我也很想杀了你，不过最后又改变主意了。” 他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那只衣袖，若有所思：“每一次看见这只断手，我都会想到你。差一点我可就真死在那里了，这一辈子我都没有那么狼狈过。别看现在我很悠闲的坐在这里和你说话，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惨，想起来都觉得很痛苦啊，啧啧，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事情。” 林枫只是怨毒的看着他，由于杜子秋是用中文和她交谈，大卫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焦急的看着这边。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忽然不想杀掉你了。”杜子秋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像是一个炫耀自己有很多糖果的小朋友，笑嘻嘻的说，“至于理由嘛，也很简单，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觉得人类都太污秽了，现在的一切都是惩罚。你有没兴趣和我一起来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呢？” 你这个疯子！ 林枫以眼神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感受，就差没有往他的脸上吐一口唾液。杜子秋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往下说。 “本来一开始花了很大功夫跑进这里来，要不是事先在外面找到了那个声波武器，恐怕还真得死在外面。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对我另眼相看，最后我还是进到了第三层，正因为如此，被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他把脸凑近，神秘兮兮地问：“你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吗？” 显然他并不是要林枫回答，得意洋洋的一个人继续往下说：“我侵入了这里的终端电脑，在里面找到了绝密的资料。原来，现在的一切都是人类自己搞出来的东西。大概在三十多年前，这里的当权者在一个沙漠里无意中发现了一种在地底的生物尸体。他们不知道这种生物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了什么才会被掩埋在地下。可是他们却发现，这种生物的组成结构和人类完全不一样，他们的基因十分完美。而且，虽然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他们的各种器官组织却还是活着的。而且，和它们一起被发现的那些小道具和工具，就是刚才用来杀死怪物的武器，显然科技水平也完全超越了当今的科学技术。”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再说你就应该猜到了吧？这些家伙开始妄想要是能破解出这些生命体的组成奥妙，并且将他们运用到人体改造上面，将是多么惊人的生物兵器。他们将战无不胜，不管受到什么伤害都会不断自动再生，没有任何军队和国家能够抵御他们。” 杜子秋懒洋洋的一挥手，按动了身边操作台上的几个按钮，调出了大段大段密密麻麻的资料，在前方的大屏幕上显示出来：“可是再绝密的计划总有走漏风声的时候，十多年前，一个内部人员受到了某国的收买，带着一大块样本组织溜走了。然后不知道中间又出了什么事情，那片样本组织被分割成了几块，流落各国。哈哈哈，不是很可笑吗？很快的，几个大国都有了这些样本，而且他们想的事情都一样，绝对不能让对方在这个领域领先，于是他们都秘密成立了各种研究基地，互相刺探戒备，想要成为第一个成功的国家。这方面美国起步比较早，所以在其他国家还在初步试验阶段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了活体实验，成功的创造出了人类变异体。我想，在来的时候你们大概已经遇见了不少，怎么样，它们很有意思吧？” “接下来你可能会觉得疑惑，研究这种生物体和全球大规模的陨石袭击事件以及人类变异又有什么关系呢？关于这一点，由于陨石落下不久之后整个基地就完全封闭，那些研究人员几乎不是死了就是变异，所以我没有找到太多相关资料。不过结合现有的资料数据，我大概猜想了一种可能。” 杜子秋用唯一的那只手拖住了下巴，只看表情，他还真像一个科学家之类的角色：“那些被发现的生物尸体，根本就是外星生物。那些研究的人都错了，其实它们只是陷入了沉睡状态，没有死去。它们的繁殖方式也和地球不一样，它们的基因可以借着空气进行传播，被寄生的人会迅速转变成它们的化身。不过因为地球人的生理结构和它们相差太远，所以没有完成完全的转变，反而变成了类似丧尸之类的东西。至于那些陨石，我觉得是它们的同伴。当它们复生之后，就用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呼唤了自己的同伴，之后的事情就和电影一样，外星生物借着陨石来到地球，想要把这里变成它们的狩猎场和食堂。怎样，这个故事很有趣吧？” 他似乎是有点说累了，往后一靠，靠在椅子的背上：“所以，人类最终是死于自己的贪婪，企图玩弄生命主宰一切始终会被惩罚。我早就觉得这个世界太腐朽了，有才能的人不得不看着那些位高权重的废物脸色过活，稍微有一点点和常人不同就被视为异类。那些猪猡一样活着没有思想只会吃了就睡的东西活着有什么意义？我杀了他们，那是在为世界清扫垃圾！最好笑的是，那些臭虫一样的家伙还以为手里控制着能引爆整个地下基地的遥控器，却不知道我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炸药全部拆掉了。真想看看他们按下遥控器却毫无反应的时候那种可笑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 “你……想……怎么……” 林枫费力的挤出几个字。 “问得好，我想怎么样？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整个世界重新清洗一次，让那些废物都去死！然后按照我的标准挑选出合格的新人类，重新开创一个全新的世界！” 杜子秋双眼闪闪发光，犹如在面对万人做着演讲，还把手放在胸口对着假象的听众鞠了一躬。 “你和我，就像是亚当和夏娃那样，一起清除掉所有臭虫，生活在伊甸园——对，就是这个地下基地的名字，这不是很美好吗！” 林枫轻声说了几个字，但显然她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了，软绵绵的瘫倒在座位上。杜子秋被自己对未来的妄想弄得十分兴奋，屈尊降贵的俯低身体凑到她嘴边，想听她在说什么。下一刻，原本还死鱼一样不能动弹的林枫忽然弹起，快如闪电，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上，最后又是一个手肘撞在他的胸口，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两拳打在他的太阳穴，随后飞起一脚踢向他的下身。 林枫根本不给杜子秋喘息的机会，趁着他吃痛弯腰，她身上的武器都被杜子秋收缴了，操起一边的椅子就打在他的头上。可是杜子秋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很快就从被偷袭的愕然里反应过来，一拳打在林枫脸上，把她打翻在了控制台上。见他似乎要去摸枪，林枫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和他扭打成了一团。但终究男女力气相差太大，眼看林枫就要不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杜子秋震了一下，林枫趁机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把他踹飞，一头撞在控制台的角上，晕了过去。林枫捂着脖子死命咳嗽着，嘴角还流着血，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斯考特斜倚在墙角，手上拿着的枪还在冒烟。 “年轻的时候我可爱嗑药了，那点药还真不能让我一直瘫着。” 他干巴巴的说。 林枫点了点头：“我也一样。” 林枫慢慢的走到杜子秋身边，发现斯考特的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一片血肉模糊。她不敢怠慢，本想直接一枪把他打死，可是想到金已经死了，他们三个人都不懂电脑之类的操作，没有杜子秋，他们恐怕没有办法打开上面的通道出去。于是抽出自己的皮带把他牢牢的捆了起来。 大卫倒好办，转了一圈找到几瓶水，给他浇在脸上，他就可以慢慢的动弹了。 “林！上面已经完蛋了！怎么办！利兹还在上面！” 大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知道，别急。” 林枫见杜子秋睁开了眼睛，直接一拳打在他的头上：“有什么办法可以到上面去。” 杜子秋看着她，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结果不是，太叫人失望了。为什么你不肯和我合作呢？” 林枫给了他一耳光，打得他的头一歪：“你杀了我弟弟。” 杜子秋咯咯的笑了起来，鼻子里流出血，满不在乎的吐出一颗牙齿：“那你还杀了我妹妹和我的家人，我不也什么都没说。一个人换一家子，你赚了。” 林枫懒得和他多说话，啪啪啪又是几耳光，打得他的脸皮开肉绽。杜子秋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和林枫耍滑头没用，喘着气说：“现在上面已经全面被锁死了，而且第二层和第一层全部都是那些变异的怪物，你没法穿过它们出去。唯一的办法是到B区，那里有一个直行电梯，可以直接从紧急通道通往地面的一个隐蔽入口。口令是ST31278。如果现在你杀了我，那么一切操作的权限和密码我就不会告诉你了。” 林枫懒得和他废话，一拳打晕了他，把一把上满了子弹的枪丢给大卫：“看着他，问出这里的一切控制办法，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内我没有回来，杀了他。不要随便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不要给他包扎伤口。” 大卫拉住她：“林，你要上去，还是我……” “不，我和利兹说好了，一定会去接她的。” 林枫说完，看了大卫一眼：“相信我，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说完之后林枫找到了被杜子秋拿走的背包，又从他身上搜走了一副耳塞，拔腿就往B区跑去，那里也不难找，因为墙壁上有很大一副区域示意图。她很快就来到了杜子秋所说的那个电梯前，输入了解锁密码后，门开了。林枫进去之后按动了到顶层的按钮，在急速上升的过程中，她拿出了那个通讯器，惊讶的发现居然有信号，急忙按下了通话键。 “林！” 听到那边的声音，林枫忽然松了很大一口气，她急匆匆的说：“利兹，你还好吗？” “嗯，我还好……可是周围好多怪物，我好怕……林，救我……” “别怕，你现在已经在我说的那个地方了吗？” “我在，身边还有一个人在保护我……可是我觉得很快就要被那些怪物发现了……林，你快一点！” 电梯上升得很快，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顶层，林枫把枪和那个从杜子秋那里搜到的声波武器以及耳机都装备好，小心的走了出去。 她惊讶的发现，出口竟然是在一个下水道里，这个地方果然很隐秘，虽然已经能听见外面一片鬼哭狼嚎，可是里面却没有任何入侵的迹象。林枫找到了梯子，小心的爬上去，打开了盖子，顿时，一股剧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而且到处都是浓烟和灰尘。 她飞快的爬了出来，注意到四周都是乱糟糟忙着逃命的人，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冒出了一个人。她辨别了一下方向，发现距离和利兹说好的地方不是很远，立刻往那边跑去。 路上遇到了好几波怪物的袭击，但幸好这里还是比较靠里面的位置，所以没有成批的怪物只是零散的几只。林枫无意和它们缠斗，迅速摆脱了它们，一路跑向之前她看好的隐蔽点，一座垮塌的民居。她转到后面的院子，找到掩盖在一大堆垃圾下面的地下室入口，在盖子上有节奏的敲了六下。只过了几秒钟，盖子打开了，利兹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大概十五岁左右的男孩，满身是血，手里拿着枪。 林枫也顾不上问这是谁和解释原因了，一把抓住利兹背在背上，对那个男孩说：“想活命的话就跟着我走！” 那个孩子倒也干脆，二话不说把枪扛上就走。三个人和匆忙逃命的人流相反而行，穿过一大堆扛着大包小包东西的人，往前面的那条小巷跑去。 “嘿，别去，那边有一大群怪物！” 不知道是谁对着林枫他们大叫，但是林枫已经看见了沿着街道转角而来的一大群怪物。那些往前跑的人尖叫着跑得更快，林枫对着那个少年和利兹说：“闭气，堵住耳朵！” 随后她按下了那个声波武器的按钮，看不见听不到的声浪猛地往前冲去，小巷两边楼房还没有掉下来的玻璃淅沥哗啦像下雨一样往下掉，路灯一盏接一盏的爆开。而那些怪物也全部炸开，黑色的血以及恶臭的肉块四处飞溅。林枫背着利兹拉着那个少年，在它们中间穿行。到了最后她几乎是扛着那个少年在奔跑，幸好他很瘦。 那些逃命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被惊呆了。有几个人立刻反应过来想追上林枫，跟着她才有活命的希望。可是巨大的声浪让他们全部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等到好不容易声波消失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林枫早就消失不见了。 “快去找那个女人啊！她手上有秘密武器！” 活命的希望让那些人都疯了一样的追上去试图找到林枫，所有人都知道，安置点完全沦陷是迟早的事情，一旦最后那先抵御怪物的军队覆灭，所有的人没有几个能逃掉。 在上面乱糟糟的到处找他们的时候，林枫已经趁乱钻进了那个来时的下水道。她知道掩饰不了多久，很快就要被这些人找到。也许林枫和以前不太一样，她会遵守约定去救利兹，也不会丢下那个少年，但要她去把那些人全部带进基地，这种事情想都没想过。 “抱好她。” 林枫把已经半昏迷的利兹交给少年，自己去打开了那个电梯的门。可是他们才刚刚进去，门关到一半，已经有人打开了下水道的盖子，见到缓缓关闭的电梯门，顿时尖叫起来。 但电梯门已经关上，林枫听见有子弹打在上面的声音。 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会沿着通道下来的问题，保守估计这个通道至少有数千米，她下去之后就会关闭电梯，除非他们可以沿着缆绳趴下来。 没过几分钟他们就回到了下面的B区，少年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的跟着林枫。 林枫带着他们两个回到了控制室，才一进去她就发现不对劲，斯考特一脸是血的睡在地上，大卫面朝下的趴着，生死不知，杜子秋不见了。林枫猛的一惊，还没回头，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嘘嘘，冷静点，小枫。”杜子秋在她耳边轻声的说。 “你还真像蟑螂一样，怎么都不死。”林枫冷冷的说。 “我好想杀了你，可是又舍不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上面的人差不多都完了吧，也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得呆在这个地下，等着那些怪物自行死去。我一个人的话，会寂寞的。” 杜子秋对那个少年笑了笑：“别动，动一下我就杀了你，把枪丢过来。” “虽然你很无情，可是谁叫你是现在唯一的女人呢，看来我只能采取一点强硬的手段了。” 杜子秋按动了手里的一个遥控器，于是地面开始缓缓的抖动，并且开始从中间开裂，一分为二，整个大厅一半开始下沉，一半在上升。 “我不想杀人，所以就很民主的把第三层分成两块，我们占一半，他们占一半，很公平吧。不过很遗憾的是，那一半没有任何外出的通道，而且是为了紧急情况才设置的装置，一旦分开，那边将会马上进入全部封锁的状态，里面的氧气大概足够他们活上好几天。这就是企图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代价，亲爱的。” 林枫站着不动，看着分成两块的地面距离越来越远，忽然，她猛地往后一撞，杜子秋的匕首顿时割伤了她的脖子，但她也从杜子秋的桎梏中挣脱了出来，两个人顿时扭打成一团，可是林枫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力气，眼看着就要被杜子秋推下那个开裂的缝隙。这时，从杜子秋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大卫全身是血的扑了上来。 “放开她，你这个垃圾！” 大卫和杜子秋拳打脚踢，两个人都受了重伤，打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林枫被割了好几刀，失血过多，一时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喘气。 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就像是地震，几个人都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林枫看见从上面的天花板降下白色的金属板，显然是要把分开的两个区域给隔离开。大卫和杜子秋还在互殴，大卫比杜子秋多了一只手，但杜子秋的格斗技巧显然远胜于他，一时间两个人倒是打得不分上下。眼看着他们越来越靠近那个开裂的缝隙，地板又是剧烈的一抖，两个人站立不稳，同时摔了下去。 “大卫！” 林枫叫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硬是拖着身体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过去才看见他和杜子秋都吊在边缘处，可是大卫掉得更下去，杜子秋还踩着一个凸出的石块，下面是黑漆漆的万丈深渊，也不知道究竟通向哪里。林枫想也没想，一把抓住了大卫的手，但也只是保证他不掉下去而已。利兹和那个少年都在被分割开的另一面，那个少年正在想办法把利兹弄过来，暂时没有办法来帮林枫。 杜子秋发出一阵大笑，慢吞吞的用一只手爬了上来，看着因为两只手都拉着大卫不得不趴在地上的林枫：“来啊，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过来杀我啊，只要不管那个家伙你就可以杀了我给弟弟报仇了，小枫，你是怎么回事？” 林枫看着他，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可是依然抓着大卫没用松手。杜子秋遗憾的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最后还是个笨蛋。既然如此，你还是死了算了。” 他拿起了那把少年丢在地上的枪，对准了林枫的头：“拜拜。” 大卫声嘶力竭的大叫：“放开我！林，快放开我！” 林枫只是抓着他的手，她知道自己应该放开，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做到，她没有办法放开大卫的手。 “砰！” 枪响了，林枫反射性的闭上眼睛，可是却发现一点都不痛。她惊愕的睁眼一看，站在前面的杜子秋额头上开出了一个深深的洞，还在冒烟。他瞪大眼睛，带着惊讶和不甘心的表情慢慢倒了下去。 “林！” 林枫艰难的回头，看见另一边，斯考特半跪着，手里拿着当初她给利兹的那把枪，痛苦的喘着气。 “妈的，偷袭老子，这混蛋！” 斯考特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之后的事情用不着多说，在斯考特的帮助下，林枫拉起了大卫，几个人在那道隔离墙还没有完全降下之前迅速的离开了着间控制室，到了另一头的E区。 没有人再看杜子秋的尸体一眼。 “放心好了，之前那家伙为了麻痹我们，说了不少具体的情况，即使是被分割成两半，生活区多半都集中在这一边，还有备用的操控室，只是很麻烦，我们都不会电脑什么的……” 斯考特在医务室找到了酒精和纱布，给两个动都没办法动的伤员包扎伤口，骂骂咧咧的说。 “如果只是一般的程序或者密码破解，我想我应该可以。” 那个少年小声的说，见所有人都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叫詹姆斯，参加过全国中学生电脑大赛，从十一岁开始就做黑客……” 三个大人愣了一阵，哈哈的笑了起来，斯考特说：“看来上帝也要我们活下去啊！” 利兹紧紧的依偎在林枫身边，片刻也不肯离开她，大卫拉着林枫的一只手，不愿意放开。林枫半闭着眼睛，她觉得很累，可是又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耳边斯考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什么以后的计划，可能的话，最好可以救一些人下来，但她已经暂时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虽然他们正处于没有一丝阳光的地底，可是林枫闭上眼睛，似乎看见了久违了的阳光，那么的灿烂和温暖，一直照进了她的心底深处。 她知道，就算未来再艰难，就算她可能还是无法活到最后，然而—— 一切噩梦都结束了。 她想，直到现在，她才算是获得了真正的重生。 （全文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