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本太子怀了你的孩子 作者:苏少微 文案 太子韩昭俊美有才华,全国的女人都想嫁给他。 太子韩昭俊美有才华,夜深人静之时总是偷穿罗裙偷戴花。 太子韩昭俊美有才华,可惜心上人不知道“他”其实是“她”。 韩昭:云御史,本太子要你! 云渺:对不起太子,臣不是断袖。 韩昭:御史大人,本太子怀了你的孩子! 温良恭俭的冰山脸闷骚男主x女扮男装的少女心吃货女主 排雷:傻,白!甜,宠!苏,爽!架空谢绝考据。 内容标签: 甜文 女扮男装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昭 ┃ 配角:云渺 ┃ 其它: 第1章 春酒 韩昭十岁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人。 十岁之前韩昭比兄弟们高一个头,总是用手摸摸他们的头顶笑话他们矮小。 十岁以后,弟兄们都在比谁的鸡鸡更大,但是韩昭洗澡的时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 而且,弟兄们的个头“蹭蹭蹭”往上窜,只有韩昭一个人在慢吞吞地长个儿。 现在见面,兄弟们都会低下头看一眼韩昭,唇角还挂着轻蔑的笑容,贱贱地问一句:“太子殿下,您到底有没有啊?” 韩昭白了他们一眼,甩甩袖子就走了。 “诶,太子殿下先别走啊。”韩昭的八弟韩旦追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了韩昭。 “你有什么事?”韩昭微微蹙眉。 “太子殿下,是这样的。”韩昭的三哥,恭王韩晗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道,“今日太子殿下又得父皇赏赐,八弟他十分为你高兴。想请太子殿下去酒楼吃个饭,包间都订好了,不知太子殿下可愿意赏脸啊?” 三哥韩晗向来和自己不友好,韩旦是韩晗的小狗腿,更是和自己水火不容。 他们突然请自己吃饭,到底是几个意思? 韩昭微微眯了凤眼,似乎在考虑此行的凶险程度,以及自己要不要冒着风险去赴宴。 “哦,对了。”韩晗正了声色,皱起眉头对韩旦道,“鸡髓笋、青虾卷、胭脂鹅脯、翠玉豆糕、藕粉桂花糖糕这些本来就是必须有的平常菜,怎么够招待太子殿下?你再去加砂锅煨鹿、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等菜来!” “是是是。”韩旦连忙点点头,“加!” 韩昭默默咽了口唾液,抬头问道:“地址?” “就是京城中最有名的摘月楼。”韩旦和店小二一样笑眯眯地凑上前,唯恐巴结不到位韩昭不肯来。 “知道了。”韩昭点点头道,“你们先去,本太子回宫换身衣服就来。” 韩晗唇角一挑,笑道:“那我们就恭候太子殿下了。” —— 出宫去酒楼毕竟不必在宫里安全,街上人多眼杂危险重重,自然不能穿着太子的衣服招摇过市。 韩昭回宫换了一身普通的锦袍,梳了个发髻用玉簪挽好,只带了一个身手不错的婢女银杏在身边护卫。 京城的街上很是热闹,韩昭特意早早出了宫来。打算下午先逛逛街购个物,再去酒楼和韩晗他们一起吃晚饭。 韩昭花十文钱给自己和银杏买了一人一串糖葫芦,和她一边啃糖葫芦一边逛街。 走着走着,银杏突然激动地扯扯韩昭的袖子:“太……” “嗯哼。”韩昭微微咳了一声。 银杏连忙改口,指了指街旁一个小摊:“公子,你看那里卖的绢花,真好看!我们去买一点吧!” 韩昭顺着银杏的手指望去,发现路旁有个小摊,摆着五颜六色的绢花卖,果然很是漂亮。于是点点头,拉着银杏一起去小摊前挑选绢花去了。 “哇哇,公子,这朵绢花好别致啊。”银杏把一朵粉橙色的茶花插在发间,转头对韩昭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看。”韩昭点点头,“给你买!” 银杏高兴地笑:“谢谢公子!” “这朵也很好看。”韩昭又挑选出一朵鹅黄色的绢花,对银杏使了个眼色,“我觉得肯定适合你,这朵也买了吧。” 由于男人装束不适合给自己买首饰,每次上街韩昭都会挑选自己喜欢的绢花首饰假装给银杏买,回宫之后再偷偷戴一戴。银杏对韩昭的这一招早已心领神会,连忙高兴地点点头:“谢谢公子!” “哎呀我说这位公子对这位姑娘真是好啊。”卖绢花的大娘一边给韩昭打包绢花,一边笑眯眯道,“我看你们真是郎才女貌,祝你们哪,百年好合。” 韩昭的唇角抽了抽,礼貌性地微笑一下,接过了绢花:“谢谢大娘。” 然后,拉着银杏飞快走人。 韩昭低头着头也顾不得看路,只往街角一条没人的小巷里钻,一不提防就撞进了一个青衣男子怀里。 那男子下意识地伸手扶住韩昭。 银杏以为是行刺,眼疾手快地抽|出袖中短剑,往那男子身上刺去。 “当!”一声,精钢的剑尖夹在男子的食指和中指间,应声和剑身断成两截。 银杏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断剑,一脸不敢置信。 韩昭站稳后,伸手推了推银杏,示意她不要动手。 银杏见那男子并未伤人,警惕地退到一旁。 韩昭抬起头一看那男子,吃了一惊。 好家伙!这不是新上任的御史大夫云渺么? 新科状元云渺,才华人品举世无双,被父皇破格任命为御史中丞。 而且这位不光才华横溢,还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成为了年度京城女子最想嫁的对象。 自从他出现以后,连自己遍布全国的迷妹都被他抢走了一半! “是你啊……”韩昭微微红了脸,连忙伸手扶了扶自己撞歪的发髻,羞涩地开启了没话找话状态,“你怎么在这里啊?” “暗访。”云渺垂眸看了一眼韩昭手中的撞掉了一圈冰糖的糖葫芦,沉默片刻,道,“我赔你。” “不用不用了……”韩昭彻底羞红了脸,要把人叫住,却发现对方已经走出了巷子。 转眼间,一串新的糖葫芦塞在韩昭手中,还撒着新鲜的芝麻,闻起来就甜甜的。 韩昭羞怯抬起眼看了云渺一眼,那一张刀刻斧凿的俊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冰块脸!韩昭心里暗骂了一句,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可惜这人看到自己连笑都不会笑一下! “臣还要公事,先失陪了。”云渺道。 韩昭咬了咬唇,半晌才恋恋不舍道:“那你好好暗访。” “嗯。”云渺微微点头,道,“你也多加小心。” 这算是冰山脸良心未泯对自己仅存的一点点人文关怀吗?低头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对方一眼的韩昭只觉耳根发热,连忙拖着银杏赶紧逃开了。 再回头看时,走出小巷的云渺已经光荣阵亡,被一帮花痴迷妹围了个水泄不通。 心里暗搓搓地嫉妒了一把,想着云渺,韩昭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长得太帅当什么御史呀?出来暗个访结果一下就被迷妹们认出来了,这还怎么暗访啊?回去让父皇留他在宫里给自己伴读吧,只许自己一个人看岂不是好。 韩昭刚在心里意|淫完云渺,走出巷子时就觉得街上几个女子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连忙挽了银杏的手,假装自己是个有妇之夫。 “银杏,下次你给我画条刀疤在脸上。”韩昭低着头道。 “好。”银杏点点头,觉得这的确是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不被人觊觎的好办法。 酒楼上,韩晗和韩旦也都一身常服,已经在包间里等候多时。 韩昭进了包间,看到满桌吃的,顿时把刚才的郁闷和尴尬都忘在了脑后,潇洒落座。 “想不到,太子殿下也是风流倜傥啊。”韩晗抬眼看了一眼韩昭身后的贴身侍女,意味深长道,“连侍卫都长得如此国色天香。” “咳。”韩昭扫了一眼韩晗和韩旦的身后,都是人高马大的男侍卫。 只有自己的贴身侍卫是个女的,韩昭也不接茬,冷声道:“吃饭就吃饭,说什么侍卫?” “是是是,我们吃饭,不谈侍卫。”韩晗点点头,举杯道,“我先敬太子殿下一杯。” “听说酒楼里的卫生都不太好,杯子都洗的不是很干净的。”韩晗命人拿了壶热水,把自己的酒杯用热水仔仔细细冲洗了一遍。 “你们以后出来吃饭的时候也注意一下,先冲洗杯子。”韩昭用白巾擦干杯子,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和韩晗碰了一下杯,“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韩晗微微皱眉,心里骂了一声死狐狸,太狡猾了!那杯口上的春|药都被洗掉了! 韩昭虽然是个吃货,见了吃的还是保持着一点理智的。 这两个兄弟素来不是善茬,韩昭怕他们在吃的里动过手脚。往往他们夹过的一盘菜,韩昭才敢下筷子去夹。 喝酒也喝他们喝着从同一只酒壶里倒出来的酒。 韩晗用脚踢了一下韩旦,轻声道:“蠢货!” “三哥别急。”韩旦轻声道,“还有个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办法。” “可以!”韩晗压着嗓子道,“能杀敌就行!” “你们在说什么呢?”韩昭一边吃吃喝喝,一边问道。 “哦,我在骂八弟蠢货。”韩晗皱起眉头,对韩旦道,“你真是抠门了!今天好不容易请太子吃顿饭,喝的怎么是当年的酒!摘月楼不是有五十年陈酿的吗!你怎么如此小气!” “是是是。”韩旦灰溜溜地站起来,道,“我这就出去找老板定上。” “直接叫小二进来不行吗?”韩昭问道。 “不行。”韩晗道,“因为此酒贵重,卖一次少一次,堪称一口酒一口金子。所以必须得客人亲自去找掌柜定上。” “哦,原来这么厉害。”韩昭点点头,抬头对韩旦道,“既然如此,那你快去吧。” 韩旦连忙跑下楼去,过了不久,小二就捧着一小坛子酒跟着韩旦上楼了。 韩昭看着韩晗和韩旦都喝了酒,自己方才倒了一杯喝下去。 不愧是五十年是陈酿,简直太醉人了。韩昭只喝了两口,就晕得迷迷糊糊,找不着东南西北。 “太子醉了。”韩晗看了一眼韩昭,对银杏道,“先扶他到楼上找间客房歇息,我等下楼去给他开个房,再命人送醒酒汤来。” “是。”银杏扶着韩昭的一条胳膊,几乎是背着把她弄上楼去歇息的。 “握草!”银杏刚扶着韩昭出去,韩晗就伸手捂住了自己下面,“握草这药也太猛了!韩晗这个狡猾的死狐狸,我们不喝他就不喝!他妈的难受死我了!” “三哥别急,这隔壁就有个春风楼,我们正好可以去快活快活。”韩旦的下面也顶得铁棍一样,跌跌撞撞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那个女人到了吗?御史派人请了吗?”韩晗和韩旦一边忍着下身的不适,一边急急忙忙往隔壁春风楼走去。 “三哥你就放心吧。”韩旦道,“女人一直在房里躲着的。御史现在也已经收到一封匿名信,告发太子韩昭在摘月楼开了一间房,还强|暴了一个民女。” “哈哈哈哈!” “走,咱们去隔壁快活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戳一下→苏少微的作者专栏 第2章 春宵 摘月楼,夜 作为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摘月楼所在的望湖街上商埠林立,娱乐通宵达旦。可谓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原本应当挤满男男女女的街道上,人群都被驱散两旁。一队官兵从街上整齐行过,一部分将摘月楼围了起来。随即,另一部分官兵冲进酒楼,整齐地排列两厢。 “啊呀官爷,这是怎么了?小店没有任何违法啊……”摘月楼的老板被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对进门来那个头领模样的官兵道,“小店一直诚信经营从来没有欺诈顾客,入住的客人也都有登记,没有藏匿可疑人物……” “知道。”那头领皱了皱眉头,不耐烦道,“御史中丞云大人收到匿名信举报你店中有点问题。为避免给贵店生意造成影响,所以今夜会排查整条街名为整顿。从你家开始查,不必大惊小怪!” “哎呀哪个该死的举报我啊!”老板骂道,“真是个狗娘养的!啊呀云大人真是英明,多谢云大人想的周到,不然小店可不是声誉都给人毁了吗!” “大人有言,店中客人不必惊怪,请照常用餐!你,退下一旁!”那头领转头对店家呵斥道,“大人即将亲自到店!” 听得云大人即将亲自驾临,店里的小二都吓得连忙扶了扶帽子,低下头一边给客人送菜,一边暗搓搓往门外张望。 客人们虽然照常吃着饭,也都悄悄抬着眼皮子往门外,一边互相窃窃私语。 “听说新科状元云渺字寒清,光风霁月品貌无双,受圣上破格提拔,年方二十就官拜御史中丞。” “啧啧啧,年纪轻轻官居三品,厉害厉害……” “可不是。这位大人不光三元及第,殿试之时被圣上和满朝文武被惊为天人,而且现在已经是满城女子爱慕的对象了。大家不都流传唱什么‘公子风流世无双,今生只愿嫁云郎’……” 一袭浅紫的官服刚跨过门槛,就听得一个男客人唱得一句“今生只愿嫁云郎”。 星眸微微一眯,云渺对那歌声充耳不闻。 见得那一身华贵的紫衣,必定是传说中英明神武的御史中丞大人,客人吓得赶紧闭了嘴。 众人抬眼望去,灯光下一袭浅紫的官服端庄雅正,袖上绣的银线熠熠生辉,清贵逼人。御史中丞一身清冷如冰雕云琢,峨眉如剑,双目如星,鼻梁坚|挺。真真俊美非凡,天人之姿,令人甚至不敢直视。 食客们又想多看几眼,偏生又不敢多看他一眼。 “大人,此酒楼一二两层为经营饮食,三楼为客店。请问是直接查客店,还是一二两层一并排查?”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头领在云渺面前自动低了一头,俯首帖耳唯恐不够恭敬。 “既然来了,一并排查。”云渺道,“从一层开始。” “是!”头领领了命令,便带领众官兵从第一层的各个客人查起,从身份来历都盘问清楚,桌子底下柜子后面也都要搜过。 官兵还在楼下排查,云渺却辞了摘月楼上下的热情招待,悄然独自上了三楼。 云渺收到的举报信是一个小孩呈递来的。举报者显然不愿意透露身份,不光信件匿名,送信的小孩也是街上花钱雇来的,不知道举报者的半点底细。 举报信说得明明白白,太子韩昭在摘月楼客店里非|礼民女,请速速前往。 然而此事事关太子干系重大,稍有不慎便是动摇国祚的大事,未有实证不可贸然行事。云渺带人盘查摘月楼,也只是对下属说有人举报摘月楼中存在问题,对太子和非礼民女之事只字未提。 云渺决定,先独自上楼,一探究竟。 —— 房中 “啊……嗯……”韩昭觉得浑身只燥热,身子在柔软的床褥上扭来扭去。 “公子……嗯……”一双玉手轻轻搭上韩昭的肩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坐在韩昭身上,慢慢解开她的锦衣玉带。 “嗯……”韩昭也觉得热,任凭那女人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中衣也解了,只剩下鹅黄的交领内衣和亵|裤。 “嗯……”韩昭只觉得心中痒痒,想要点什么。一把搂过那女子的腰,让她贴在自己身上,却总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趴在韩昭身上的女子睁大了眼睛,微微张了嘴。下面,为何没有预料之中的硬物顶着自己? “哼!”韩昭不悦地哼了一声,把那女子推下了床,声音软糯似乎撒娇一般,“不行!啊……不要你……嗯……” 那女子被韩昭一推,从柔软的床铺滚到了冰凉的地上。 只听头顶一声开门的轻响,那女子慌忙扯乱了自己的衣服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地往门边扑去。 “救命啊!”女子一遍往门边跑,眼里的泪水一边立刻和决堤洪水似的流,向进门那人身上扑过去。 云渺微微侧身,那女子扑了个空。 女子自己一把扑倒在地上,坐着便不起来了,一直“嘤嘤”啜泣,用手抹着眼泪。 云渺低头看去,借着门外照进来的灯光,只见那女子衣衫不整,低着头坐在地上哭得甚是凄惨。 明眼人都能猜测房中方才发生了何事。 云渺正思量间,冷不防被一只手按住了胸口,直逼着往后退,直到退到了身后的墙面,方才背靠着墙站住。 韩昭一手按着云渺的肩膀,一手按住云渺的胸口,直到把他逼到了墙面。 望着眼前被自己按在墙上的人,韩昭竟唇角一挑,笑得万分邪魅。 明眸善睐,朱唇皓齿。月光下,两颊红扑扑的像两个成熟的小苹果。 眼前的人美得如同月中仙子,却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妩媚妖娆……云渺微微失了神,任由对方按着自己,竟全然忘了反抗。 韩昭抬手抚了抚眼前那张清俊的脸,吃吃一笑。一手撑住墙面,把自己的双唇凑了上去。 云渺眼前,一双樱桃般朱红小巧的唇瓣,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3章 断袖 韩昭忘乎所以地往眼前那美男子的薄唇上吻去,不意被一盏凉茶泼了个透心凉。 冰凉的茶水泼在脸上,修长的睫毛上的水珠反射着星星点点的月光,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晶莹。 韩昭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长睫上璀璨的水光扑闪扑闪,万分迷人。 冰凉的茶水顺着脸颊淌下,沿着修长的脖颈流到胸口,微微感受到凉意的身子,欲|望也熄灭了一大半。 云渺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回桌上,垂眼看着韩昭道:“太子殿下可清醒了?” “咳咳。”韩昭抬手抹了一把脸,连忙把自己按在云渺胸口上的左手给缩了回来,仿佛自己刚刚被他非礼了一般,低喝了一声,“云渺你大胆!” 云渺冷笑道:“臣再大胆,也不及太子殿下胆大妄为。” “哼!”韩昭用鼻子哼了他一声,微微眯了眼睛,看着云渺威胁道,“今晚都是你勾引本太子。你要是敢说出去,本太子……会让你……很后悔。” “太子言重了。”云渺淡淡道,“臣何曾勾引太子?今晚又何曾发生什么事?” “你什么意思?”韩昭紧紧盯着云渺,继续恐吓道,“今晚不把话说清楚,本太子会感觉自己很不安全。本太子要是觉得你有半点异心,难保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云渺失笑道:“太子殿下,臣不是自寻死路之人,今夜之事您大可放心。” “殿下乃当今太子,臣不过朝中小官。若被陛下知道太子有意于臣,难保陛下不会为了皇室尊严杀臣灭口。”云渺道,“所以太子大可放心,今晚之事,臣一个字也不会说。” 云渺本不想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得如此直接,无奈韩昭屡屡威胁,云渺只得开诚布公打消他心中疑虑。 其实韩昭根本没想到这么多,正愁用什么来威胁云渺,听他自己说出的原委倒真是利害,便一边披上衣服,一边故作威严地点点头道:“算你聪明,知道就好。” 韩昭穿好衣服,向四处望了望,突然发现不见了银杏,抬头问云渺道:“本太子的侍卫去了哪里?” 练武之人周围的对甚是敏感,云渺暗暗提起内力感察片刻,突然走向门后,俯身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拉了出来。 “银杏!”韩昭连忙跑上前,把银杏扶在怀里,着急地抬头看着云渺,“云大人,她怎么了?不会有事吧?” “无事,晕了而已。”说着,云渺的长指轻点了银杏的几处穴位。 银杏皱了皱眉头,睁开双眼,只见自己靠在韩昭怀里,连忙从她怀中跳了起来:“奴婢失职了!奴婢进房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不知怎么便晕了过去!” “哼!”韩昭愤愤道,“果然是他们想构陷本太子!刚才那个女子呢?” 韩昭往门外看去,方才还在门外哭哭啼啼可怜兮兮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知是听了云渺的话以后怕云渺和自己“狼狈为奸”杀人灭口,还是心虚跑路了。 “对方本想以那名女子构陷太子殿下,明明可以说被当场‘捉奸’,那女子却并未趁机陷害殿下,反而逃去不见踪影。”云渺转头认真地看着韩昭,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恐怕是抓到了太子更大的把柄。” 韩昭心里“咯噔”一下。那女子莫不是……发觉自己不是个男人了吧? 韩昭正思索间,突然,耳边传来木质楼梯被践踏得“噔噔蹬”作响的整齐声音。应当是官兵上楼的脚步声。 “太子请自己小心,臣出去处理。”云渺临行对韩昭行了一礼,大步走出房间,掩上房门。 韩昭和银杏站在房里一动也没有动,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听得门外云渺那低沉而且冷淡的声音道:“此处并无异常,往下家去吧。” 门外一个声音十分恭敬地应了声“是”,紧接着就是井然有序的脚步声,纷纷往楼下撤去。 —— 皇宫,御书房 书桌上摆满了奏章,皇帝韩元述虽已经年近半百,穿越一身明黄的龙袍坐在书桌前,却依旧十分威仪。 云渺依旧一身整齐的浅紫绣银官服,端坐一旁。 韩晗和韩旦跪在韩元述面前不敢抬头。 “你们两个畜生!你们还有脸来见朕!”韩元述指着韩晗二人,气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青楼!好啊!朕平日真是没白教育你们……” 御史中丞云渺昨夜搜查了整条望湖街,结果别个违法乱纪没查出来,只单单抓住了两位皇子在青楼里嫖|娼。 韩元述觉得自己老脸都被地方搁了,想到这里不禁庆幸地看了一眼端坐一旁的云渺。 还好发现此事的人是云渺而不是其他人。 云渺行事向来谨慎,只将事情密报自己,并未让其余人知情,损了皇室的颜面。 韩元述厉声问道:“是哪个奴才教你们去的那乌七八糟的地方?” “父皇,是三哥他身边的小李子,怂恿儿臣和三哥去的……”韩旦偷偷用胳膊肘推了推韩晗。 事到如今,韩晗也只能把自己身边的奴才当替死鬼,道:“父皇,的确是小李子怂恿我们的。” 韩元述点点头:“将那小李子拖出去斩了!你们两个各自回宫闭门思过去吧,给朕交三千字的检查书来!” 听到要闭门思过,又要交检查书,韩晗二人瞬间都萎了,偷偷瞪了云渺一眼,赶紧谢了恩,爬起来退出御书房。 “妈的这个油盐不进的云渺!”韩晗和韩旦一边走,一边骂道,“本殿下说给他一万两银子他不要,日后提拔他他也不要,非要到父皇面前参我们一本,真是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本殿日后手狠了!” “三哥千万不能放过他!”韩旦眯起眼睛,阴测测道,“明日朝堂上,我们当堂指出韩昭她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有那女子为证人,我们要当堂验证韩昭是男是女!再顺便把云渺也给拖下水去,就说他对此事知情不报,共罪同谋。岂不两全其美?” 韩晗唇角一勾,从鼻子里冷笑一声:“哼!这些蠢货自寻死路!怪不得我们!” —— 韩晗二人灰溜溜地退下后,韩元述留云渺小坐了片刻。 看着那一身紫衣气度风流,举手投足之间更是端庄雅正,相貌也是不输潘安宋玉,五官无可挑剔。 云家又是京城望族,家风严谨人才辈出,云渺更是个中翘楚。饱读诗书,行事谨慎,又没有一般文人身上的酸腐之气。 韩元述相女婿一般地把云渺从头打量到脚,再从外貌想到内涵,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云卿可有妻室?”韩元述终于进入正题。 云渺方才啜一口清茶,听韩元述问话,从容放下茶盏恭敬道:“臣未有。” 韩元述微微一笑:“云卿已弱冠之年,还无妻室,莫非已有意中之人?” 听得“意中之人”四个字,云渺脑海中竟离奇闪过昨夜韩昭那张笑得妖娆邪魅的精致小脸。云渺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可能是个断袖?恭声答道:“回陛下,臣,未有。” “哈哈哈,好啊。”韩元述笑着点点头道,“云卿一心为公,朕深为感动。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切莫只专心国事,忘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啊。” “陛下……”云渺垂眸道,“臣受教。” “你昨晚在望湖街查了一宿,累了吧?”韩元述道,“且回府去歇息吧。” “臣告退。”云渺暗暗松了口气,起身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云渺一走,韩元述便笑眯眯地冲屏风后面招招手。 一个穿戴华丽、约摸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从屏风后一蹦一跳,笑嘻嘻地跑出来。 “悦悦啊,小宝贝儿快到父皇这里来。”韩元述笑眯眯地把唯一的女儿韩悦搂到怀里。 虽然韩悦是普通妃嫔所生,不过作为自己唯一的女儿,韩元述对她一直宠爱有加。 只是韩悦是个颜控加声控,非要嫁给长得好看声音好听的男人,韩元述操碎了心为她在全国上下物色贵族中的美男子。有的相貌过关声音不行,有的声音好听相貌不够,有的都够了又偏偏是个纨绔子弟,总之一直没人能如她的意。 韩元述摸了摸韩悦的头发,问道:“躲在后面听清楚看清楚了?” “嗯。”韩悦搂住皇上爹爹的脖子,高兴地点点头,“儿臣听清楚了,看清楚了。” 韩元述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小鼻子,笑着问道“觉得如何?” “长得真好看。”韩悦点点头道,“声音也很听。” “女儿……”韩悦娇羞地一笑,“很喜欢……” “好好好,悦悦喜欢就好。”韩元述拊掌大笑,道,“这个世上,总归有你看得上的人了。” “父皇……”韩悦不好意思地捂着脸道,“那就全看您的了。” 韩元述点点头:“好,父皇一定尽快给你们赐婚。” 第4章 验身 韩昭在摘月楼酒醒后依旧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回寝宫后便闭门大睡了一觉,不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韩昭正睡得迷迷糊糊,只听耳边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叫自己。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嗯?”韩昭揉揉眼睛,抬手抓了一把自己松软的头发,从舒服的大床上坐了起来。 转头一看,一个头戴金钗金钿,穿着绣金石榴裙的女人,掀开纱幔,正笑盈盈地站在自己床前。 “!”此事没有梳头也没有化妆,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的女儿身,韩昭生气地大吼一声,“谁许你进来的!” “嘤,太子……”被韩昭吼了一句,那女子竟然委屈地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放下床前的帷幔,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转身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声音软绵绵娇滴滴的:“妾身只是看太子殿下睡了大半日不见起身,想来问问太子殿下玉体是否安好。不想冲撞了太子殿下……妾身……嘤嘤嘤,求太子殿下恕罪……嘤嘤嘤……” 韩昭扶着额头坐在床上缓了缓神思,想了想,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太子妃吗? 三个月前,父皇说自己已经十八岁成人了,硬是给自己娶了李太傅之女为太子妃。 除了新婚第一夜,韩昭给她下了点迷药骗她和父皇自己已经和她圆房过以外,韩昭之后和她并无半点交集。 要不是她今天自己找来了,韩昭险些忘记了她是谁。 “原来是太子妃,咳咳。”韩昭皮笑肉不笑地尬笑了两声,道,“本太子方才睡得昏沉,以为是哪个莽撞的奴婢,并非针对于你,你不要难过了。” “嘤嘤嘤,谢太子殿下原谅。”太子妃用帕子擦擦泪水,从凳子上站起来,立刻又换回一副笑盈盈地表情,“既然如此,那让妾身伺候太子殿下更衣吧!” “不用不用!”韩昭生怕她进来,连忙唤了一声“银杏!” 银杏风一般地跑进韩昭的卧室,对韩昭,以及站在一旁想进前又不敢进前的太子妃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太子妃坐着休息吧。”韩昭道,“银杏跟随本太子多年,本太子习惯了她伺候。” “是。”太子妃虽然心中不悦,却也不敢吭声,只得坐回一旁等着。 银杏伺候韩昭将太子繁复的衣饰一件件穿好,掀开幔帐时,刻意用身子挡住她的脸。 在镜子前束好头发,戴上镶嵌着宝石的金冠,看着想个男人的模样,韩昭方才站起来,大模大样地走到太子妃面前。 太子妃抬头看韩昭。只见她长眉高挑,凤眸剪水,鼻梁小巧挺拔,唇若樱桃。 他若是生为女子,自己这个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家称为“大美人”的女子也要惭愧三分。 而他偏偏生作了一位令人心驰神往的美少年,这该能让多少女子神魂颠倒。 “让太子妃久等了。”韩昭在桌旁坐下道,“快看茶。” 宫女立刻上了香茶。 韩昭睡了大半天本就口渴,自己先端起香茶啜了一口,放下茶盏问道:“太子妃久不来本太子这里,不知今日所为何事?” “太子,妾身今日前来……”太子妃修长白皙的手指绞了绞手中粉色的帕子,垂下弯弯的眼睛,娇羞地一笑。 韩昭:“……”大姐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有话倒是说呀! 韩昭正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只听得一声“皇后驾到”。仿佛听到了救星降临一般,连忙立刻起身迎接。 太子妃也连忙起身。 “都在啊。”林皇后笑眯眯地走进来,摆摆手道,“坐,你们都坐吧。” 林皇后坐下看了一眼太子妃,又看一眼韩昭,问道:“昭儿啊,太子妃可和你说了?” 韩昭:“?”所以太子妃她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见韩昭一脸困惑,林皇后心知太子妃是还没好意思说。心中虽愠怒不止,却依旧笑得十分和善:“太子妃,有身孕了。” “!”韩昭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还是被茶呛到了,捂着嘴咳了两声。 “昭儿,喝茶小心点。”林皇后道,“母后知道,你也很——惊喜。” “惊喜”两个字,韩昭听出了母后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是啊,惊喜。咳咳……”韩昭咳道,“儿臣竟然要……有孩子了,怎能不惊喜……”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韩昭表面笑着,心里却有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请问我一个女人,是怎么让另一个女人怀上我的孩子的! 好不容易哄走了太子妃,韩昭终于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委屈巴巴地看着林皇后:“母后,您女儿被人绿了……” “实在是可恨!”林皇后咬咬牙道,“这贱人竟敢做出这等事来!” “如果不是我不可能有孩子,恐怕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韩昭的唇角抽了抽,把头靠到了林皇后怀里,“母后,好气啊。” “乖女儿,莫气坏了身子。”林皇后道,“这件事就交给母后,母后一定会查出那个奸夫,给他们全家来个了断!” —— 第二天 朝堂上,韩元述端坐龙椅,群臣分列两旁。 太子韩昭和几位年长的皇子则立于首席,算是学习旁听政事。 皇帝身旁大太监的声音尖锐得像磨过的刀尖:“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八皇子韩旦突然出列道:“儿臣有本要奏。” 韩元述点点头,道:“奏来。” 韩旦偷偷看了韩昭一眼,沉默片刻,埋下头去。当着皇帝和群臣的面,竟然朗声道:“儿臣要告当朝太子韩昭——欺君之罪!” 此语一出,群臣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韩旦。 韩昭立在一旁,微微眯起了眼睛。 云渺说的果然不错,那晚上的女人跑的飞快,是抓到了自己更大的把柄。 “哦?”韩元述面不改色,问道,“太子韩昭有何处欺君?” “启禀父皇,儿臣要告太子韩昭和其生母林皇后串通一气,欺骗了父皇十八年!”韩旦指着韩昭,义愤填膺地大声道,“韩昭她,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韩元述微微皱了眉头,盯着韩旦道:“你说什么?” “父皇!儿臣所言千真万确!”韩旦道,“儿臣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韩昭她其实是个女人!” 听到八皇子说太子是个女人,有的大臣皱起眉头一副疑惑的表情,有的大臣开始交头接耳,有的大臣则窃窃私语起来。 韩元述不悦道:“八皇子今日可是喝多了?” “父皇!儿臣没有喝多!”韩旦急了,连忙道,“儿臣今日根本没有喝酒!儿臣所言,千真万确!父皇如果不信,可以当堂验证,韩昭到底是男是女!” 几个韩旦早就安排好的大臣连忙附和道:“请陛下当堂验证!” 听到朝堂上竟然要当堂验证太子是男是女,几个古板保守的老臣实在听不下去,道:“八皇子,空口无凭便说太子是……是女人。还要当堂验证太子……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太子是男是女,这可是动摇国祚的大事!”韩旦的人趾高气昂道,“前朝已经有过女驸马的教训,难道我们离国也要任由一个女太子列于朝堂不成?请陛下一定要明察!” “太子是什么身份!是你们想看就能看的吗!” “如果验证出太子是个女人你们要同罪吗!” “……” 韩昭听着两边吵架,自己倒是很沉得住气,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 毕竟是当事人,这时候出面说什么都不好。 朝堂上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一边是韩旦韩晗带头,要当堂验证太子是男是女。 一边是一帮保守的老臣,认为韩旦这是在胡闹。 唯一沉默不语的,除了韩昭,只有一群吵的焦头烂额的大臣中间,如松柏一般挺立不动的云渺。 韩元述被两边大臣叽叽喳喳吵闹烦了,抬头不经意望了云渺一眼。 云渺依然端正地立在原位,似一座冰冷的玉雕,自始至终都未曾多说一句话。 云家家风严谨,云渺行事也是一直不偏不倚,不愿卷入任何斗争。 眼下双方各执一词,想要息事宁人,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行了!”韩元述对正在吵架的双方呵道。 听皇帝发话了,原本正吵得如火如荼的双方只得悻悻闭嘴退到两旁。 韩元述微微侧首,唤道:“云卿。” 云渺本像个世外高人一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得皇帝叫自己,连忙出列,恭敬道:“臣在。” “既然你们双方吵个不停。”韩元述道,“你们有人说太子是女人,要验证。有人说太子身份尊贵,不能当堂验证。” “现在不如请御史中丞云卿来做个见证。” “朕想请云卿到后堂验证一下太子的身份,你们可有意见?” 云渺的公正一直是众所周知,朝中众臣都是信得过的。 几个反对当堂验证的老臣纷纷点头。 请太子到后堂验身,可以保住太子的体面,又能帮太子洗清诽谤,再合适不过。 而且云渺为人严谨,定不会耍什么手段。 韩旦心里看云渺一万个不爽,然而看看皇帝的脸色,显然是不好不容易才妥协要验太子身的。 如果这时候自己还对云渺提出异议,说不定皇帝一怒之下干脆不让验证了,这半天辛苦吵架又白搭了。 况且和韩昭串通一气欺君罔上,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量云渺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于是,韩旦这方也同意了。 “既然你们都同意。”韩元述看了看韩昭,又看看云渺道,“那就后堂验证吧。” “是。”韩昭嘴上毫不犹豫地应承了,却转头担忧地看了云渺一眼,心里“突突突”跳个不停。 云渺依旧一脸淡然,似乎什么事都和他无关,只是随太监向后堂走去。 韩昭看着他那副冷淡模样,心里就暗暗着急。众所周知云渺是个死心眼,对于执行任务向来一丝不苟。 和他到了后堂,该不会真要当着他的面扒|光衣服让他看看自己是男是女吧? 第5章 性别 韩昭咬了咬唇,看着云渺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更是急得要死。 “退下退下!”到了后堂,韩昭甩甩手摒退了一旁的太监。 整个后殿,只剩下韩昭和云渺,二人而已。 虽然韩昭心里也曾偷偷肖想过很多次,和他两个人,只有两个人,四目相对时的景象。 然而为什么仅有的两次都这么尴尬。 一次自己被人下了药,差点没把他强吻了。 一次就是现在这种更尴尬的情况,要扒了裤子给他看自己是男是女。 抬头看看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云渺,韩昭的手搭在自己腰间的玉带上,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 不解就是自己心虚,况且是父皇让他来查看的,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可要是解了……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韩昭实在想都不敢想。 见韩昭的手搭在玉带上犹豫不决,云渺终于开了金口:“臣想请问太子一个问题。” 不知道是害怕被看穿身份,还是因为自己对面站人的是心悦已久的他,韩昭的心“扑扑扑”跳的厉害,咬了咬唇道:“你问。” 云渺问道:“那夜离开后,太子去了哪里?” “本太子回寝宫睡了一觉。”怕他对自己的行踪不够了解,韩昭非常乐意地告诉他道,“一觉睡到昨天中午。” “哦对了。”韩昭突然想到那个在自己头顶种了一片青青草原的太子妃。虽然特别不愿意在云渺面前提起她,但是为了不脱裤子,还是咬咬牙,呵呵笑道,“本太子差点忘了,太子妃当时还来告诉我本太子一个好消息。” 韩昭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云渺,小声道:“太子妃都怀了本太子的孩子了,真不知道这些人搞什么幺蛾子,说本太子是个女人。” “本太子若是女人,太子妃是哪儿怀的孩子?是他们让太子妃怀上的么?”韩昭挑挑眉,突然故作轻薄地逼近云渺一步,趴在他耳边问道,“还是你?” “太子……”云渺连忙后退了一步,道,“这种玩笑不可随便开……” “云御史你别退啊。”韩昭唇角一勾,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伸出手去抚摸云渺的脸,“那天晚上你就知道本太子的心思了吧?今日机会正好。来来来,本太子让你验证验证,本太子到底是男是女!” 说着,韩昭故意一把抽下腰间的玉带,作势就要脱了自己的裤子。 “太子!”云渺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蹙眉道,“够了!” “怎么?不要验证吗?”韩昭挑眉道,“父皇可说了,要你验证明白。你不好好感受一下本太子的性别,可是欺君之罪!” “太子!不用再脱了……”最忌讳分桃断袖之事,何况云渺本身对太子还有那么一点点儿心虚。云渺慌不择言,也忘了称臣,侧身避闪过韩昭道,“我相信你。” 云渺立在一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看着韩昭慢吞吞地系上玉带,还时不时抬起头,递给自己一个充满威胁的笑容。 云渺连忙偏头避开韩昭的眼神,一颗心竟然“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对太子有了这般不可言说的感觉的?云渺闭上眼,是那晚被他按在墙上,看到他那妩媚百端的模样之后吗? 自己真的……喜欢上太子了吗?云渺紧紧闭着眼,暗暗告诉自己绝不可以。 不可以喜欢太子,别看他…… “云御史?你很享受和本太子独处吗?” 一个缠绵暧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柔软地手掌轻轻抚上了脸颊。 “!”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抚上脸颊的一刹,云渺只觉全身一颤,四肢百骸都酥得散了架,只有下身某处猛然斗志昂扬。 浴|火焚身,应当如是。 云渺睁开眼,一反手握住韩昭的手,把将韩昭按在了墙上。 云渺,亲上来呀!这一瞬间,韩昭望着眼前那淡淡的薄唇,无限巴望着云渺能自己主动亲上来。 那修长的脖颈上,喉结一动。 韩昭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韩昭甚至能感受到云渺按着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很难忍住的事情。 “云渺,喜欢本太子吗?”韩昭眨眨充满诱惑的大眼睛,笑眯眯地望着云渺,继续挑逗道,“怎么?你不敢吗?” “太子!”云渺一把推开了韩昭,低吼道,“够了!” 韩昭站在原地,抬头望着云渺。 云渺走到一旁,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神看都不敢看韩昭一眼。 良久,方才恢复一向冷淡模样,恭敬道:“请太子穿好衣服。” 韩昭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理了理衣服,把玉带系好,道:“行了,本太子已经穿好衣服了。你不用像个去西天取经的和尚似的!” 云渺和韩昭出了后殿回到朝堂上,已经丝毫看不出在后殿时那意乱情迷和失措。俨然又是一副禁欲高人的模样,和皇帝十分平静地禀报了自己调查的结果——太子韩昭是个男人。 韩昭微微一笑。 韩旦和他的人一万个不服气,被韩元述命侍卫拖下殿去,按照诽谤太子罪每人赏了一顿板子。 —— 下朝后,韩昭被韩元述单独叫到了御书房。 “听说太子妃已经怀了朕的皇孙?”韩元述眉开眼笑,像极了一个和蔼的爷爷,“昭儿真是太厉害了哈哈哈。” “哈……哈……”韩昭的唇角抽了抽,尴尬地陪笑。 “韩旦那小子也太不懂事了。”韩元述道,“他要是知道昭儿都有儿子了,看他还敢当着满朝文武胡说八道,说昭儿是个女子。” “韩旦真是太缺乏管教了。”韩元述道,“朕以后要好好教育皇孙,让他和昭儿一样让朕省心。” 韩昭不是真的乖,只是在韩元述面前显得比较乖。 毕竟骗了韩元述多年,韩昭在他面前本能心虚,不会和兄弟们一样闹腾。 在林皇后面前,韩昭就是个调皮到让人头疼的丫头。 然而韩元述一直以为,他的太子是个又帅又有才华还很乖的——儿子。 所以什么事情,都要和韩昭打个商量。 比如把公主韩悦赐婚给云渺。 “云渺?”听到自己妹妹看上了云渺,韩昭吃了一惊,恨不得转头就去把那个小丫头给撕了。 强行按捺下心头撕人的冲动,韩昭皮笑肉不笑地笑道:“父皇,儿臣认为,这十分不妥。” “哦?”韩元述蹙了蹙眉眉,不解地问道,“有何不妥?” “嗯……”为了阻止韩元述赐婚,韩昭胡乱瞎掰扯道,“悦悦是儿臣唯一的妹妹,父皇唯一的女儿,应该嫁给更好的男人。 “这个云渺,不够优秀。” “他根本……配不上悦悦。” 至于哪里不够优秀,韩昭自己都说不上来。 “朕看云渺十分好。”韩元述头头是道地分析道,“论学识,他也是三元及第无人能比。” “论才华,他在任这么久也是有目共睹无人不服。” “论人品,在朝中上下也是有口皆碑为人称道。” “论相貌,也是相貌堂堂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这么想想,举国上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昭儿你觉得有何不妥?” 韩昭暗道,我看上的云渺当然好的很,可是云渺是我的!不能给韩悦那丫头! 不能明说,韩昭只好笑笑,鸡蛋里面挑骨头道:“悦悦乃是金枝玉叶,云渺不过区区三品御史中丞,实在高攀不了公主。” “诶,昭儿这话就欺负人啦。”韩元述笑道,“这天下哪有人家能与皇室相比的?公主也得下嫁,不然不嫁人了不成?” “要说家室,云家也是诗礼簪缨之家,当今名门望族,家风严谨。云渺更是出类拔萃,并不见得配不上你那人人捧着宠着的小妹妹。” 看来父皇心里已经认定了云渺当自己女婿,看他哪里都舒心。 如果是给自己挑的也就罢了,可这是给妹妹挑的! 韩昭见挑毛病不行,于是转变策略道:“但是据儿臣所知,云渺已经有心上人了!” “哦?”韩元述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道,“朕昨日可是刚问过,他说并无心上之人啊。” “那一定是他不好意思告诉父皇。”韩昭故作惊讶道,“父皇竟然不知道?” “哦?”韩元述吃惊地问道,“是朕孤陋寡闻了?” “唉。”韩昭故作痛心疾首地点点头,瞎编道,“父皇啊,云渺喜欢城东李昭昭,这个事很多人都知道。如果硬要把悦悦嫁给云渺,岂不是我们皇家用权势欺负人吗?” 第6章 窘境 和韩元述聊完云渺的事,韩昭匆匆回了寝宫。 “太子,怎么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事啦?”银杏连忙给韩昭倒了杯水递上前。 “方才本太子为了不让父皇给云渺赐婚,一时口快说云渺喜欢一个叫李昭昭的民女……”韩昭喝了口水,在凳子上坐下道,“父皇好像信了又好像不太相信,这会子父皇恐怕要找云渺去问了。” “噗……”银杏失笑道,“太子,您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云御史了吧?” “咳,先不要说别的。”韩昭道,“万一父皇找云渺去问,我岂不是要露馅?” “太子,别急……”银杏道,“要不我们先去和云御史打个招呼?” “打招呼?唉,别提了。”韩昭道,“我今日已经丢死个人了。为了不被他看出身份来,在他面前装了一回断袖……现在我看到他就羞愧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咳咳。”银杏缩起脖子咳了咳,道,“太子,可是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咱们不能刚蒙混过去一个欺君之罪,又来一个欺君之罪啊。” “唉,我怎么这么喜欢撒谎呢?”韩昭把茶杯捏在手心里,盯着茶杯上的玉兰花浮雕出神,“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如果不骗父皇我是男人,云渺现在说不定本来就会是我的,那我也不至于拿刚才那些话来欺骗父皇……” “果然一步错,步步错。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言来补……” “好了太子,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银杏拍拍韩昭的肩膀,“快快振作起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 最终,在银杏的极力撺掇之下,韩昭还是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出了寝宫的大门。 正打算出宫去找云渺的韩昭,和被召入宫的云渺撞了个正着。 “太子?”云渺见了韩昭,微微行礼后,转身就要躲避。 韩昭连忙伸手把人拦住,头也不敢抬,只对他道:“云御史,本太子有话和你说。” 云渺你不会烦我吧,你不会讨厌我吧……韩昭的内心十分忐忑。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渺直得不能再直了,自己说喜欢他老是给他找不痛快,现在又来麻烦他,他该不会讨厌上自己吧? “太子有话可否稍后再谈?”云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依旧很恬淡,“陛下命臣即刻觐见,还请太子见谅。” “本太子正是为此找你。”韩昭道微微撅了小嘴,撒娇一般说道,“我就说几句话啦。” 云渺点头道:“好。” “到这边来。”韩昭带着云渺走到一旁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问道,“你可知我父皇为何召见你?” 云渺摇头:“臣不知。” “那本太子告诉你,父皇召见你是为了本太子的妹妹,昌乐公主的婚事。”韩昭道。 “嗯。” 没反应?竟然就一个“嗯”?韩昭感觉自己一棒子打在了软棉花上,继续道:“我父皇本来想把公主赐婚于你,不过刚才我和父皇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住在城东,就叫李昭昭,听明白没有?” 一直垂眸不语的云渺终于抬头看了韩昭一眼,冷笑道:“多谢太子赐臣一个‘心上人’。” “咳咳。”韩昭被云渺堵得哑口无言。 说到底还是自己做的不对。 谁不想升官发财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呢?说不定人家云渺一直很想迎娶昌乐公主呢? 他本来可以拥有多么光明的一条仕途捷径,全被自己胡诌出来一个“李昭昭”搅黄了。 想到这些,韩昭心虚得很,可怜巴巴道:“你不愿意帮我就罢了。刚才是我不对,你想怎么说我都没有权力干涉的。” “大不了你和父皇实话实说,欺君之罪我一个人扛着。”韩昭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道,“都是我做的不对,你揭穿我也是应该的。” 云渺看着韩昭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心里叹息了一声,道:“太子请回吧。该怎么说,臣自有分寸。” 韩昭看看云渺,见他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就愈加忐忑不安,又不敢仔细询问他究竟会和父皇怎么说。 云渺起身对韩昭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韩昭独自在青石凳上坐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 —— 云渺离宫后,公主韩悦在自己寝宫里大动肝火。 以往只有自己看不上别人的,如今自己竟然被人以“已经有心上人”为由给拒婚了! 关键这个人还是自己挑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选出来的最好的一个! 虽然父皇还没下旨,他只是私下拒婚的,自己也没丢多大脸,可韩悦却偏生咽不下这口气,放不下这个人。 韩悦越想越着急,越想越生气,跑到韩元述跟前,非要他帮自己和云渺讨个说法。 “悦悦啊,父皇也想帮你。”韩元述又是心疼女儿,又是无奈道,“可是云御史已经有心上人了,你也听说了吧。这种感情之事,父皇也不好强人所难啊。” “父皇!您昨天问他的时候,他还说没有妻室也没有心上人!”韩悦不甘心道,“怎么今天太子刚说完他有心上人了,他就突然有了一个心上人了?” “悦悦这是什么话?”韩元述道,“你太子哥的意思是,云渺已经有了心上人只是不好意思说,所以提醒了一下父皇,以免父皇贸然赐婚让云御史没法做人,也损了你的颜面。” “哼!”韩悦撅起小嘴,小声嘀咕道,“但是儿臣觉得这是太子和云渺的阴谋。” 韩元述正色教育女儿道:“不可胡说。” “父皇。”韩悦撒起娇来,扯着韩元述的袖子道,“儿臣心里总觉得有问题。求父皇您一定要帮儿臣做主!” “父皇,求您了。好不好嘛……” “女儿保证,只要父皇答应女儿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女儿就绝对不再想这件事情了,父皇……” 唯一的小女儿一直拽着自己的袖子撒娇请求,韩元述实在被她烦得没了辙,只要点点头,道,“好好好,你有什么请求,说来听听。” “父皇。”韩悦道,“既然云御史如此喜欢那个叫李昭昭的民女,请父皇下旨让他们七天之内完婚!” “七天之内,云渺要是娶不了那个叫李昭昭的女子,他就是欺君之罪!” “还有太子!” —— 听说云渺真的拒绝了妹妹昌乐公主,还说自己有个心上人是“城东李昭昭”,韩昭就乐得不行。 可是,听说父皇下旨让云渺七天之内必须娶了那个叫李昭昭的女子,不然就是欺君之罪,韩昭便彻底高兴不起来了。 心里一边埋怨自己那个娇气的妹妹多事,一边想怎么补救自己捅的这个大娄子。 毕竟这所有的谎言都是自己捏造的,不能最后让云渺来背这个锅。 而且还是欺君之罪。 韩昭心里急得要死。 “七天之内,上哪里去弄一个叫李昭昭的姑娘?还要让她嫁给云渺?” 首先,京城里有没有叫这个名儿的姑娘都不一定。 其次,就算有这么个姑娘,就算云渺是国民男神她很愿意嫁,云渺也不见得就愿意娶她。 就算云渺为了保命愿意娶她,韩昭还不见得愿意让云渺娶了别人! “怎么办怎么办?”韩昭在自己房里踱来踱去,一时没了主意。 第7章 收下 望湖街,夜 想了一整天没有想到好办法,韩昭只觉得心情烦闷,决定带着银杏上街购物散散心。 对于一个女孩子家来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购物绝对是个让自己开心的好法子。 吸取上次的经验,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还避免被好色之徒觊觎,韩昭真的特意让银杏在自己脸上画了一道疤。 但是由于实在很想穿漂亮裙子,和银杏讨论了好久,韩昭终于还是穿了女装。 穿一件绿罗裙,披了茜纱绣金外套,又披上了自己最喜欢的洒金披帛,系一条八宝白玉青穗子禁步。 斜挽了随云髻,插一支卷云簪。 男人当久了,连喜欢的装饰都十分简单。也不爱化妆,也没有添别的花饰。 但是,光那一支做工上乘的卷云金簪,还一身绫罗上的绣金,就知道这位脸上一道疤的姑娘不是来自一般人家。 在望湖街上东逛西逛买了几件裙子一堆簪子和头花,韩昭决定和银杏在街上找个地方吃晚饭。 韩昭是个颜控,吃东西也必须环境优美才行,和银杏在湖边街上转了一圈,最终看上了湖边邻水画舫上的环境。 韩昭和银杏走上湖边的画舫,只见画舫四角垂着纱幔,在江上临风摇曳。 画舫上,中间是一张精致的雕花红木桌,四周烛光星星点点。 架子上摆放的花瓶里,繁花似锦。地上也摆着花盆,鲜花满地,一片花香袅娜。 韩昭来到桌前坐下,只见桌上椅上也落满了深红浅粉的蔷薇花瓣。抬头看去,原来头顶竟然还搭了一个大花架,架子上爬满了蔷薇花。 这氛围实在唯美浪漫,绝对是痴情男女约会的绝佳地点。 韩昭一走进画舫,酒楼的几个小厮就开始窃窃私语。 一个小厮道:“这是公主订的包间,她就是公主吗?” “不会吧,公主脸上怎么有道疤?” “蠢货,当然是怕被人认出来咯。”一个小厮道,“我见过公主的,公主就长这样。” 这个小厮又眯起言情,隔着老远仔细看看韩昭:“没错的!还能有第二个人长得和公主这么像?除非是亲姐妹还差不多!肯定是公主了。” “那就上菜?” “上菜上菜。” 韩昭刚坐下不久,就只见一群小厮端着盘子进来,转眼就已经把各式各样的菜品摆在了桌上。 看着满桌卖相很好的美味佳肴,韩昭疑惑地看了一眼银杏:“我们不是还没点菜么?” “也许这是一套的?”银杏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道,“奴婢听说,现在京城里有些包间就是这样,为了吸引顾客,做一个好看的主题,然后菜品也都是配好的。” “这样么。”看来自己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韩昭早就饿了,也没多想,拿起筷子就和银杏尝尝这个吃吃那个,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吃完晚饭,韩昭揭开一旁白瓷的酒壶盖子看了看。里面装的是粉嫩嫩的桃花酒。 “原来是这个酒。”韩昭闭着一只眼,睁着一只眼往酒壶里看,道,“粉色的,很好喝,有桃子的味道。” “太……小姐,这个酒虽然很甜还没有酒味。”银杏提醒道,“但是容易喝醉……” “我就喝一点点嘛。”韩昭说着,就给自己和银杏都倒了小小一杯桃花酒。 银杏用小鼻子嗅了嗅,这酒香果然甜甜的,有一股桃子的味道,也忍不住喝了一杯。 韩昭自己喝了一杯,回头笑着问银杏道:“好喝吗?” “嗯嗯。”银杏连连点头,“小姐,这个太好喝了,我从来没喝过这么甜美的酒。” “我说我找好吃的的眼光特别准吧。”韩昭又给银杏和自己的杯子分别满上,还和银杏碰了碰杯子,“来,银杏,我们好不容易出来高兴一回,当然要玩得痛痛快快的。” “来,我们喝!” “好。” 这家店的酒实在好喝,加上宜人的环境,韩昭和银杏不知不觉就喝了十几杯桃花酒下肚。 这种桃花酒喝着香甜,其实也很醉人。喝了十几杯酒,韩昭和银杏醉得迷迷糊糊,两个人互相笑笑,发现自己站都站不稳了。 “银杏……”韩昭推了推银杏的手,道,“歇会儿再走吧。” “嗯。”银杏站不稳,也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今天喝了好多哦……” “银杏。”韩昭的脸颊通红,看着银杏,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吃吃笑道,“你为什么……晃来晃去……” “哈哈哈……”银杏一把拍下韩昭的手指道,“因为我们醉了……” “嗯……银杏……” “嗯……” 韩昭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只听耳边微微有动静,好似有什么人走了过来。 抬头一看,只见一袭白衣,临风飘摇。 那人只用一根银簪束了发,看起来不似平时那般华贵,却比平时多了几分仙气。 真真像个下凡的仙人。 韩昭醉了,眯着弯弯的眼睛,笑了笑,直接往那人怀里扑去。 云渺下意识地伸手把韩昭扶在怀里。 韩昭趴在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上,只听耳边有人轻轻唤了一声“姑娘?” 他在叫自己么?好温柔啊……韩昭趴在云渺怀里,用头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 云渺被蹭得全身一阵酥|麻,没弄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是公主约自己前来有话要说么?怎么这里只有一位喝醉的姑娘? 云渺向桌旁望去,只见桌上还趴着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 看那侍女的模样眼熟得紧,像是太子身边的银杏。 看到喝醉的银杏,在低头看看靠在怀里方才给自己投怀送抱的女子,云渺突然明白了过来。 太子想的可真是周到,连“民女李昭昭”都给自己准备好了。 今晚特意安排了这样一出,是为了把这个女子送给自己,顺便做给公主看吗? 云渺垂眸,仔细看了看怀里的女子。 小小的脸,皮肤白皙,醉酒后两颊红得像熟透的林檎。 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覆盖着迷人的桃花眼。 这个模样,很是可爱。 左边脸颊上,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怎么会有这样一道疤痕?云渺微微蹙眉,用手轻轻抚上那道疤痕。却只觉手感平滑细腻,根本不似伤疤。 银杏抬起头,只见太子靠在一个男人怀里,那个男人还伸手摸了太子的脸,顿时被吓得酒醒了一半,从桌子上跳了起来。 云渺抬起头,只见面前银杏已经醒了。 感觉到云渺的眼神移开了,怀里的女子伸出手,捧住云渺的脸,要他看着自己。 云渺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子,一把将人横抱起来,对银杏冷声道:“告诉太子,这个人我收下了。” “诶……喂!她可是太……”银杏刚要喊住云渺,只见不远处岸上,昌乐公主韩悦竟然带着几个侍女向画舫上走来。 若是被公主发现了,这一切可了不得!银杏连忙闪身躲到一侧架子后,只远远观望那旁的动静。 云渺只道太子是故意要自己做给公主看的,抱着怀里的女子径自向岸上走去。 见了迎面走来的公主,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依旧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云……大人。”韩悦看了一眼云渺怀里的女子,酸酸地问道,“她就是李姑娘吧?” 云渺淡淡道:“正是。” 韩悦问道:“她怎么了?” 云渺垂眸看看怀里的人,柔声道:“醉了。” “嗯?”躺在云渺怀里,听到了云渺和别的女人说话的声音,韩昭不满起来,一伸手搂住云渺的脖子,一口就亲了上去。 云渺一怔,并不迎合。 只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韩昭没得到回应,便意犹未尽地趴回了云渺怀里。 “阿昭别闹。”云渺垂眸,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韩悦在一旁看得又羞又妒,酸酸道:“那本公主便不打扰你们了!” 云渺微微点头,竟真不再理会公主,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人上了自己的马车。 头都不回一下。 韩悦被气炸了,望着云渺离去的背影,狠很甩了甩袖子,“哼”了一声,转身走人。 第8章 自愿 云渺把人抱回府里,到了东厢房。 俯身将人放在榻上,松开手的一刹,就被一双滚烫的手搂住了脖子。 “姑娘。”云渺垂眸,对身下闭着眼的人轻轻唤了一声。 “嗯——”韩昭抬起头在云渺胸口蹭了蹭,撒娇道,“你别走。” 云渺道:“你先放手。” 韩昭噘起小嘴道:“我不。” “好,我不走。”云渺道,“你且放手。” 我总不能一直保持这个,趴在你身上的姿势吧? 酒劲上来,韩昭困得很,努力睁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云渺的俊脸。 确定这个是自己要的人以后,韩昭方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一只手,去拉住他的手,然后松开搂在他脖子上的另一只手。 云渺刚直起身来,床上那躺着的人就拉着自己的手往床里侧挪了挪,十分霸道地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道:“你睡这里。” 虽然知道这是太子安排给自己的人,云渺还是没有在对方毫无清醒意识的情况下和人发生关系的习惯。 然后眼下对方拽着自己的手不放。云渺无奈,只得坐在了床头。 韩昭一个人睡着觉得不满意,蹙了秀眉,使劲拍了拍云渺的大腿道:“上床!” “!”云渺深深无奈,只得脱了鞋子和衣坐在床上,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韩昭的身体在被窝里蹭了蹭,掀开被子把一半盖在云渺腿上,头也一蹭一蹭趴到了他腿上去。 对方的头蹭到了自己大腿中间的某个部位,云渺的身体一僵,轻轻捧着她的头往边上挪了挪。 韩昭心满意足地枕着云渺的大腿,砸吧砸吧小嘴,修长柔软的手指在他腿上摸了摸。 云渺身子一颤,连忙伸手将韩昭的手抓在手心里:“别动。” 再好的定力,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韩昭吃吃地笑了笑,抱着云渺的大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云渺靠在床头,本已经累极了困得很,偏偏一夜醒来十几次。 每次都要看看趴在自己腿上的人睡得好不好,确定她睡得安稳后,才敢闭上眼再小睡片刻。 云渺睡浅,醒得也极早。 醒来时对方还趴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云渺不忍叫醒。轻轻将她抱起来,放在枕上,盖好被子,掖住四角,方才起身离去。 洗漱完毕,正是去上朝的时候。 韩昭在软绵绵的榻上睡得正舒服,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 暖融融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蹭在粉扑扑的小脸上。 韩昭抬手,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睁开眼,韩昭先是一怔。 这是什么地方? 见韩昭醒了,在一旁侍候的侍女连忙走上前殷勤关心:“小姐醒了?头晕不晕?大人说您喝得多恐怕今早醒来会有些头晕,命奴婢做了醒酒汤,要不要奴婢现在就给您端过来?” 小姐?大人?韩昭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除了母后和银杏,还有谁知道自己是个女的,竟然叫自己小姐?她口中的那什么大人又是谁? 韩昭抬手揉了揉自己微微胀痛的太阳穴,努力回忆了一下。 昨天自己穿着女装和银杏出门逛街了,在湖边一不小心喝多了。 后来的事情,就几不太清楚了。 想到这里,韩昭连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完完整整的,看来昨晚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小姐?”见韩昭不理自己,侍女怯怯地又唤了一声。 韩昭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道:“我有些渴,先给我倒杯水吧。” “是。”侍女连忙去桌上给韩昭倒了一杯温水,递到韩昭手中,“小姐慢用。” 韩昭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才觉得喉咙中火烧火燎的干渴好了许多。将杯子递回到侍女手中,韩昭问道:“这是哪里?” 这位小姐竟然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侍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恭恭敬敬地答道:“这里是御史中丞府上。” 御史中丞!韩昭口中一声“云渺”脱口而出。 “是的。”侍女小声回答道。 原来以为大人会大半夜带回府上,还陪了一晚上,早上临走前还百般关心的一定是心上人,以后八九不离十就是御史夫人了。想不到,这位小姐似乎和云大人不太相熟? 果然那些上层大人物的心思和为人,自己这种奴婢怎么猜也是猜不透的,还是少胡思乱想的好。侍女便不再乱想,把一早做好的醒酒汤递给了韩昭。 韩昭接过醒酒汤喝了一口,酸酸的,还有一点点甜味。 味道还不错,韩昭便把一整碗都喝了下去,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拭一下嘴角,将空碗递回给侍女。 这时,只听得门外一个好听的声音问道:“可醒了?” 韩昭抬起头,只见云渺着一身暗绣云纹的白衣,腰间束着玉带,白玉簪挽发。修长的四指抵在门上,轻轻推开了门。 韩昭见多了他一身官服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竟觉得这般模样的他格外亲切。 不是平时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脸,他今日好看的脸上意外带着浅浅的笑容,有阳光一般的温暖。 “大人,这位小姐刚醒。奴婢已经给她喝了醒酒汤。”侍女连忙上前汇报工作。 云渺微微颔首,走上前坐在床边凳上,柔声问道:“可有好些?” 韩昭点点头:“刚才觉得头疼,现在感觉好多了。” 不想云渺下一句话就是单刀直入:“姑娘你可是自愿的?” 韩昭抬起头,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是太子让你来的吧,你可有什么苦衷?”愿意听命太子献身给一个素昧平生之人,要么就是被太子握住了什么致命的把柄,要么就是为了利益。 素来不喜趁人之危和强人所难,云渺道:“你若不愿,我必不勉强你。” “姑娘若是自愿,在下必定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韩昭低下头,咬了咬唇。 云渺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莫非昨晚自己喝醉以后,他把自己带回了家来,以为自己是……作为太子的自己派来的? 他是在问自己愿不愿意和他七日之内完婚么? 韩昭的内心突然“咯噔”一下,分不清自己是悲是喜。 也就是说,云渺不用娶别人就可以和自己平安度过这道难关了,只要自己嫁给他! 可是,云渺他娶自己是不是并非真心,只是为了将这场欺君之罪敷衍过去? 嫁给云渺,韩昭心里愿意得不得了。 可是云渺现在要娶自己,到底有几分真心呢? 云渺静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地 看着韩昭,等待她的回答。 韩昭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被角在指间绞来绞去,心里纠结得要命。 第9章 强抢 最终,韩昭还没来得及回答云渺的问题,云渺又被一道圣旨传进宫去了。 韩昭心知自己妹妹韩悦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估计又在宫里要死要活地闹腾了起来,父皇才招架不住召云渺进宫去的。 真是个不懂事的妹妹,你姐姐我看上的男人也敢抢!韩昭心里那股做惯了男人的霸道劲儿又上来了,披了衣服起身就走。 “诶,小姐这是要去哪里?”侍女赶紧上前拦住韩昭。 韩昭道:“等会儿云大人回来了,你就说我出去散散心。到时候我会自己回来的,让他不用担心。” 言罢,韩昭径直离开御史中丞府,往皇宫奔去。 跑到半路才想起来自己穿了一身女装,韩昭又连忙回自己在城中买的宅子里换衣服。 毕竟出宫的时候她都是太子,韩昭每次想换个装束在宫外玩儿,都得有个地方换装用。 于是干脆偷偷在宫外买了一所宅子,做自己出宫的临时落脚地。 宅子里平时只有几个负责打扰的丫头和看门的嬷嬷,韩昭进了宅子,却发现银杏一脸着急地坐在房里。 见到韩昭,银杏连忙起身就冲了上去。 “太子,昨晚急死我了!”银杏跑上前,一把搂住韩昭的脖子道,“真的吓死我了!云御史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韩昭抱了一下银杏,道,“我没事呢。昨晚你一直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没有,奴婢就是怕您夜不归宿早上也回不去,昨晚特意回宫去告诉皇后娘娘您在宫外玩住了暂时不想回去,求娘娘替您和陛下编了个理由瞒住了。”银杏咬了咬唇,道,“不然太子这么久不见,岂不是早就人心惶惶了。” 韩昭笑着点点头:“做的好。我这就换了衣服回去。” 韩昭和银杏换好衣服,回宫找到韩元述的时候,云渺早就已经走了。 不过看样子,方才这里发生的事情肯定很不愉快。 韩悦还可怜巴巴地窝在父皇身边,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看起来可怜极了。 韩昭心里猜到了七八分,却明知故问道:“悦悦这是怎么了?何人惹你如此伤心?” “还能有何人?”韩悦撅起小嘴,愤愤地抬起头看了韩昭一眼,“当然是那个人!” “怎么?你已经当面问清楚了吧?”韩昭俯身一只手拍了拍韩悦的脸,笑道,“我说的话你还不信,这回自己看明白了,我有没有骗你?” “嘤嘤嘤,那女子脸上还有一道疤。”韩悦不服气地拍开韩昭的手,用帕子抹着眼泪。 韩昭心里得意洋洋,正了脸色道:“脸上有一道疤又如何?那也是人家的心上人。” 韩悦心中愤愤,说不过道理就耍赖,道:“我是不是你妹妹?你怎么一直帮着外人说话?” 韩昭咳了一声,回答道:“当然是。” 可是那不是外人,是姐姐我自己啊。 我不帮我自己难道帮你? 虽然不占道理,韩悦却依旧撒泼耍赖依依不饶,使劲摇摇韩元述的袖子道:“父皇!女儿还是觉得有问题!那个女人身份不清来历不明,请父皇一定要调查清楚!” 韩元述身为一国之君,天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哪有功夫管一个臣子的心上人是什么身份? 然而女儿实在太执着,韩元述无奈道:“好好好,让你太子哥哥替你查就是了。” “不!”韩悦道,“他和云渺串通一气,不是好人!他一定会包庇云渺!” 韩昭心里气得恨不得把这个重色轻兄的破妹妹给撕了,咬咬牙道:“你的事,我不管。只是破坏别人婚姻这种龌龊的想法,究竟是谁教你的?” “嘤嘤嘤,父皇。”听韩昭语气不善,韩悦连忙弱弱地往韩元述身边蹭,娇滴滴道,“父皇,太子哥哥凶我。” “你呀!”韩元述摇摇头道,“好吧!查!父皇这就派人查!” —— 东宫 韩昭一回寝宫,“啪”一脚就踢在了凳子上,气呼呼道:“本太子平时怎么没有发现,这个破烂妹妹这么能搞事情!” “先是不相信云渺有心上人要云渺七日之内成婚。现在云渺的心上人她也看到了,又非要怀疑有问题,要查她的底!” “她怎么就这么闲哪!” 虽然自己好像确实一直在撒谎。 周围的宫女太监从未见过太子发这么大的火,都吓得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只有银杏一个人上前解劝,拉着韩昭坐下,好声好气地劝慰道:“太子何必如此生气呢,气坏的不还是自己?” 言罢,又趴在韩昭耳边轻声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性呀。如今我们应该想办法怎么应对才是。” “银杏,要快。”韩昭轻声吩咐道,“现在立刻,你先去城东,物色一所宅子……不不不,先去找管理户籍的官员,给李昭昭办个户籍。” “然后去用李昭昭的户籍去城东买所宅子。” “如果有人查问起来,就说李昭昭无父无母,一直一个人住。” “太子这个办法真是极好的。”银杏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首先要办一个人的户籍,对于韩银杏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见了太子身边的红人银杏姑娘,户籍官员立刻就给这个子虚乌有的李昭昭办了个京城的户籍。 银杏拿上了李昭昭的户籍,又在城中物色了一幢房子买下,好好布置了一番。 —— 那头银杏正在有条不紊地把韩昭交代的所有事情都办妥,韩昭则回了城中的宅子悄悄换回女装,打算去御史中丞府上找云渺。 自己无故消失了这么久,估计他该担心了。 韩昭走在街上,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被人跟踪了。 被人跟踪得往人群里走,这样坏人不好下手。这是韩昭从小就掌握的常识。 于是韩昭一直在尽量选择在街上拥挤的人群中穿梭,一则让对方不敢下手,二则最好能甩开对方。 然而事情并没有韩昭想象得顺利。 韩昭走了很久也没能甩掉身后的人。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男人直接冲上前一把拽住了韩昭的手! “娘子!你原来在这里!”那男子大叫道,“你让为夫找的好苦啊!” “你什么人啊?”韩昭甩了甩手,蹙眉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娘子!” “娘子!你不要再和我闹了行不行!”那男子扯着脖子吼道,“你不就是因为我穷才离家出走的吗?” “是!我是穷!我是没用!可是我们是说夫妻啊!我也想给你过好日子啊!” “快和我回家去吧娘子!” 说着,那男人拽着韩昭的手就往人群外拖。 韩昭懵逼了一阵,立刻明白过来。这是那群人跟踪太久以后发现人太多没法偷偷下手,改成明目张胆硬抢人了啊。 真要是被他拖走,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韩昭连忙对路人大叫道:“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见这边起了争执,路人逐渐围过来看热闹,在一旁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不好意思,家务事。大家让一下让一下啊。”那男子一手拨开人群,一手拽着韩昭的手使劲往外拖,“大家不要管了,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情,我们自己回去说。” 路人都将信将疑,也没人上前管,韩昭只能徒劳地对那人喊道:“放手!我真的不认识你!” 第10章 青楼 路人都冷眼旁观,寄希望于他们的同情心正义感是没有用了。 情急之下,韩昭不经意瞥见了一个路人腰间名贵的玉佩。 羊脂白玉,做工精致,一看就知道特别值钱。 急忙伸出手,韩昭一把扯下了那个路人腰间的玉佩,“啪”一声摔碎在地上。 “喂!你摔了我的玉!”那被甩了玉的男子,一把抓住韩昭的袖子喊道,“不许走!赔钱!” 韩昭被拽住以后,那个自称和韩昭是“夫妻”的男人也没法把她拽走了,只能站住。 韩昭暗暗松了口气,故意摆出一副要赖账的模样,对那被摔了玉的人道:“我没钱!” “没钱?”那被摔了玉的人威胁道,“没钱我就要报官了!” 韩昭心道报官好啊,报官我就安全了。 满心以为自己有救了,谁知那个自称和自己是“夫妻”的男子竟然舍得下血本,直接递给那个被摔了玉的男子一锭金子! “够赔你的玉了吧?可以放开我娘子了吧!”那个自称和韩昭是“夫妻”的男人低下头看了韩昭一眼,目光中满是洋洋得意和威胁。 韩昭感觉自己真真是已经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了,只能尽力赖着不走。 然而那男人力气大得很,拖着不肯走道儿的韩昭,硬生生把人给拽出了人群。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一出人群,路边墙角暗处立刻又窜出几个身量高大的男人。 一个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韩昭的嘴,把她拖进小巷子里。 “唔……”韩昭想喊,又被人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几个人利索地绑住韩昭的手脚,把她扔进一个麻袋里。 “我刚才出了一锭金子,你们都看见了吧?”韩昭在麻袋里,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 “看见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这是执行公务的花销,公主一定会给报销的。” 公主……整个大离国还能有哪个公主?韩昭在麻袋里愤愤地“呜呜”了两声。 本太子怎么摊上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好妹妹! 以后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加倍奉还! 听到耳边又传来一阵有人说话的声音,韩昭安静了下来,仔细竖着耳朵听。 企图从他们的谈话中多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或者记住他们某个的声音也好。 “公主说送去哪里了吗?”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道。 “公主就说直接拉到乡下去卖掉,让她永远别出现在城里。”另一个声音很粗犷的男人道,“没说具体卖给谁。” “公主?真是公主!说的容易。”那声音沙哑的男人道,“这大晚上的,又没有提前预约,让我们拿去卖给谁?” “依我说,直接卖青楼去算了,省事儿。”一个声音又尖又细的男人道,“反正公主不是为了和她抢男人吗?一个残花败柳之身,就算哪天云御史真看到了,也不会要了是不是啊?” “嗯嗯,有理。” “有道理,就卖青楼!” “呜呜!”韩昭在麻袋里挣扎了两下。 青楼!丧心病狂的妹妹竟然为了抢男人把亲姐姐卖进青楼! 没有天理!没有良心! 紧接着,韩昭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扛了起来,大概是往青楼走去了。 周围一片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韩昭一路挣扎了很久,累得眼冒金星却毫无作用,只能软趴趴地趴着不动了。 不久后,韩昭听到了一阵木门打开的声音,自己似乎被扛到一扇门里面去了。 紧接着,韩昭被往地上一扔,从麻袋打开的口子里滚了出来。 “唔……”刚习惯了黑暗,韩昭被周围明亮的光线刺激得睁不开眼睛,趴在地上两眼发黑。 “妈妈,你给个价吧。”韩昭只听头顶传来一个又尖又细的男人的声音。 韩昭好不容易扶着地自己坐起来,刚能看清楚,眼前就是一张放大了的涂满脂粉的中年妇女的脸。 韩昭差点没被那一脸粉给恶心吐了。 “哟,长得是挺标致的。”老鸨像验货一般,将韩昭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道,“身材也不错。但是嘛……” “啧啧啧,脸上有道疤,只怕不好卖啊。” “就五两银子吧。” 韩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原来我,我竟然只值五两银子…… “呵。”一声冷笑。 韩昭顺着那冷笑声看去,只见一个蒙着面的黑衣男人道:“五两银子?妈妈你心也太黑了吧?” “就这姿色,往少了说,做你整个春风楼的花魁也没问题吧。” “一道疤而已,涂了你们这么厚得粉都得盖住了。” “再说男人享用的时候,灯一灭帐子一拉哪还看得见脸,下面好使不就行了。” “那……”老鸨犹豫了片刻,道,“十两。” 那群人显然不想多耽误功夫,见价格还过得去,便没有继续讨价还价。 最终,韩昭就被春风楼的老鸨以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了下来。 老鸨道:“把这个小妮子洗洗干净,打扮打扮带上来给我瞧瞧。” 情知这种地方寻死觅活哭爹喊娘都是没有用的,韩昭非常配合地跟着几个人去了浴室洗了澡,又十分配合地由她们给自己化了个妖艳的浓妆,穿了一件半透明的轻纱衣服。 脸上那道假疤痕在就在洗澡时就被洗去了,此时的韩昭珠钗彩裙,唇红齿白,明眸善睐,被打扮得如同天仙下凡一般明艳不可方物。 “这妮子真不错,长得又好看,还识时务。不像以前那些个刚来的,就会寻死觅活。”老鸨忍不住满意地点点头,拍着韩昭的肩笑道,“大家要是都能像这样子多好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不是。” 韩昭尴尬地撇了撇嘴。 “今晚有贵客到来,正好这妮子如此标致,还是个处。”老鸨道,“让她去接客吧。” 接客!这也太快了吧!韩昭瞬间傻了眼。 韩昭想了一下,问道:“妈妈,我可以赎身么?” “赎身啊?”老鸨笑眯眯道,“当然可以。好好接客,等赚够一万两银子就让你赎身吧。” 十两银子买来,一万两银子赎身……这心黑的。 眼下不是计较钱的时候,反正自己也不缺钱,韩昭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手腕上一串珊瑚珠子,摘下来递给老鸨:“这串珊瑚珠子不止值一万两,我要赎身。” “啊哟?”老鸨不敢置信地接过韩昭递来的袖子,在灯光下一看,只见那珊瑚宝珠通体璀璨晶莹,流光溢彩,果然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韩昭挑眉道:“看清楚了?” “嗯。”老鸨点点头,连忙把韩昭递给自己的宝珠藏进袖子里,耍赖道,“不过嘛,你是我花钱买来的,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怎么能给你赎身呢?” “你!”没见过这么耍赖的!十两银子买了我?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然而在人家地盘上要是闹起来,估计她能让人把自己揍一顿吧。韩昭气得蹙起眉头,咬了咬唇强行忍住,道:“好吧,你的就你的。” 以后有你好看的!哼! “哟,好丫头,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人。”老鸨满意地点点头道,“没有训练过的也好,青涩点的别有风味,客人喜欢。让她就这么接客吧!” 第11章 路窄 韩昭慢吞吞地跟着几个小丫鬟进了一间房。 第一次到青楼这种地方,想不到房间里竟然这么香,香得韩昭捂着鼻子咳嗽了一阵。 感情这里是脂粉和香料都不要钱的。 房里高烧着红蜡烛,罗帐也都是红色,在金色的烛光辉映下,氛围显得十分暧昧。 韩昭本假装坐在了床上,几个丫鬟退出去后,连忙起身去窗边推了推窗户。 推不开,是锁着的。 韩昭又悄悄踱步到门边,透过门缝悄悄往外看,果然是有人在外面看着的。 根本不可能提前逃走。 韩昭忐忐忑忑地回到床前坐了一阵,内心一遍遍想着等会儿如果嫖|客来了自己该如何脱身。 如果是个能讲道理的,那就和他讲道理自己不卖身,赔他今晚花的钱让他找别人去。 如果是个不能讲道理的,那就和他拼了。 想到这里,韩昭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周围有没有可以防身用的东西。 触目所见,看不见任何锋利的东西可以防身。 韩昭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往抽屉里翻了翻,看能不能翻到剪刀一类的东西。 韩昭正翻着抽屉,只听身后“吱”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大事不好!韩昭连忙把抽屉“啪”一声合上,吓得不敢转身。 “哟,美人,你在那边找什么呢?”韩昭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过来呀,到这里来呀。” 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耳熟?韩昭心底暗暗吃了一惊。 这个声音太像韩晗了,可是他都已经在青楼被抓过一次了,还会来青楼吗? 韩昭一回头,竟然真的看到了自家兄弟韩晗那张熟悉的脸。 真是冤家路窄! 看到韩昭转过头,韩晗也吃了一惊,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你……你,你是……” 韩昭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自己迎了上去:“客官,您怎么了?” “你,你是谁!”韩晗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似的避开韩昭往后退,“你别装神弄鬼,你是谁!” “我是这个青楼的呀。”韩昭挑眉,笑道,“客官,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 “你,你别过来……”韩晗心道,这下完了,又被韩昭抓了把柄在手里。 他莫不是早就潜伏在这里,等着自己今晚上钩,被他抓个正着? “韩昭,你别装了!”韩晗道,“我知道是你。” “你这是潜伏在这儿故意等着我抓我把柄的吧?我告诉你今晚这事儿千万不能告诉父皇,不然我就把你是个女的抖出去!” “我是个女的?”韩昭笑着点点头,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道,“你尽管再去告诉,看父皇信不信。” “你……”韩晗咬咬牙,道,“韩昭,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么咱们互相都好。” “要么,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韩昭抬起头,竟见韩晗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韩昭,我告诉你。”韩晗举着匕|首道,“你别欺人太甚!你知道女的假装太子十几年,已经是欺君之罪了。” “你不安分点小心点,还一天到晚想着怎么陷害我!”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就说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韩晗点点头,恍然大悟道,“上回我就想你在摘月楼被捉|奸在床怎么没事,我逛个青楼就被抓个正着。” “我逛个青楼容易吗?你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上回是你和云渺合伙算计我的吧?这回又是你,又在青楼算计我。” “你的云渺是不是早就已经埋伏好了?单等着出来抓我把柄了是不是?” “好,真好。”韩晗点点头道,“你让他出来!让他出来啊!” 韩昭正想着您可真能脑补,这里根本没有埋伏更没有云渺啊,只听门“砰”一声被撞开,一连串整齐的脚步声破门而入。 “别动!”一群官兵将韩晗和韩昭围在了中间。 韩昭吃了一惊,只见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走入房中。 见了韩晗,那头领大吃一惊,十分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道:“殿下,又是您啊。” 御史中丞府收到了匿名举报,说有官员作风不检点,所以才奉命进来盘查。 想不到上次盘查正好遇到韩晗在青楼嫖|娼,这次盘查又是韩晗在青楼。 “韩昭,果然是你算计我!”虽然云渺没来,见了云渺的人,韩晗愈加确信了自己方才的猜测,举起手中的匕|首,就往韩昭的胸口刺去。 韩晗那一刀还没捅到韩昭,那头领早已眼疾手快地夺了韩晗的匕|首,道:“殿下,这虽然是个青楼女子,但是按照律法,也不可以随便伤害。” 嗯,果然是云渺那木头人的手下,张口闭口都是按照律法,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 “哼!你们尽管告本殿下去便是!”韩晗恨恨地一甩袖子,推开那头领道,“给本殿下让开!” 韩晗走后,韩昭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面子了,连忙冲上前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拦住那头领道:“救我!我是被人拐卖的!” 第12章 对质 韩昭最终被从青楼带走,跟着云渺的手下回了御史中丞府上。 这个头领表示要带韩昭回去见见大人,请大人调查她到底是不是被拐卖进青楼,被什么人拐卖的。 见了云大人才发现,原来这个女子真的是被拐卖的,而且还是云大人的未婚妻。 韩昭见了云渺就像见了救命的活菩萨,冲上去就一把抱住。 那会子在危难之中没有掉下一地眼泪。这会子见了云渺,韩昭想起刚才的事来,很是后怕,泪水便如决堤洪水一般不可收拾,一直趴在云渺怀里哭。 “还好属下赶到的时候,夫人并未遭人亵渎。”那头领垂着头,站在云渺面前恭恭敬敬道。 “嗯。”云渺搂着韩昭,手中轻轻拍了拍韩昭的背,抬头对那头领道,“无影,你先下去吧。” 无影转身退下。 “呜呜呜……”房里只剩两个人了,韩昭再也忍不住,趴在云渺怀里哭出声来。 长这么大了,何曾遇到过这么危险的事情。如果今天不是运气好被人带了回来,那后果会怎么样? 韩昭越想越怕,把云渺抱得越发紧了。 云渺抚了抚韩昭垂在背后的长发,柔声道:“没事了。” 韩昭趴在云渺怀里,一边抽泣,一边问:“你还……会不会……娶我?” “会。”云渺道,“三日后,我们便成亲。” —— 御书房 韩晗悻悻地从御书房里走出来,活像一只被雨淋湿的落汤鸡,正遇见对面正要入内的韩悦。 方才韩晗又因为逛青楼被狠狠训斥了一顿,这回被罚了一万字的检讨,还禁足一个月。不禁暗暗怀恨在心,总觉得云渺和韩昭是穿的一条裤子,他们都在针对自己。 “哟,这不是三哥么?”韩悦见韩晗无精打采,好奇问道,“你怎么这般模样?” 见了韩悦,韩晗阴阳怪气道:“十一妹,你也被找了?那你可要小心了。” “哼,我要小心什么?”韩悦不屑地哼了一声。才不相信有人能把自己怎么样。 韩晗凑到韩悦耳边,小声道:“你可知道父皇为什么找你?” “哼,父皇找我需要有什么事情吗?”韩悦白眼道,“想我了,想让我陪陪他呗。” “呵,你想的可真天真。”韩晗笑着摇摇头道,“你进去见识见识就知道了。” 韩悦不信,径自进了御书房去,结果劈头盖脸地被训斥了一顿。 不知道云渺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魔力,和父皇说了些什么话,一向舍不得骂女儿的父皇竟然狠很训斥了自己一番。 韩悦一边委屈兮兮地哭,一边终于听明白了,父皇竟然已经知道自己指使人绑架云渺的未婚妻了,在骂自己学坏了,心肠恶毒。 “嘤嘤嘤我没有。”韩悦企图狡辩,道,“一定是有人故意诬陷女儿的。女儿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有人一定要如此污蔑女儿,请他出来对质啊。” 这种事情没凭没据的,只要自己不认,谁会知道真相? “哟十一妹是要跟谁对质?”太子韩昭不知何时悄悄走了进来,先对韩元述见了礼,转头对韩悦挑眉道,“真巧你在这里,本太子那晚上微服出宫,不小心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话。咳咳。” “哟,太子哥哥听到了什么?”韩悦有些心虚,又觉得韩昭是故意吓唬自己的。 “十一妹不妨把你的侍卫都叫出来。”韩昭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听到了什么。” “这关我的侍卫什么事?”韩悦更加心虚。 “哼,不敢吧?”韩昭道,“十一妹派人绑架别人的未婚妻,可是也得长点心。以后记得别用自己身边的人。花钱雇几个多好?本太子不就认不出来了?” 韩悦这回彻底没法抵赖了,被韩元述留下来批评教育了一顿。 韩昭便独自告退了出来。 韩昭告退后,又去见了母后。方才知道那晚上韩晗去青楼之所以被抓个正着,竟然是自己母后一直派人跟踪他,抓他把柄的结果。 所以他一进青楼,就被抓个正着,实在不是云渺在针对他。 “他已经这么惨了。”韩昭道,“我们针对他也是浪费力气。” “你知道什么?”林皇后道,“你可知道你的儿子哪里来的?” “该不会是……” 林皇后点点头:“这个狗贼忒大胆,怎能不给他一个教训。” 几日后,太子妃摔了一跤,胎儿不保,生命垂危。不久后,太子妃自己也丢了性命。 第13章 原文锁文 第14章 阴谋 第二天早上,云渺早早带韩昭出了门去郊游。 主人出门后,两个不谙世事的小侍女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负责收拾房间。 一个小侍女去打扫屋子,一个小侍女负责整理床铺,老嬷嬷则负责站在一旁指手画脚。 突然,那个整理床铺的小侍女尖叫一声,连忙捂了嘴,一脸惊恐地跑到老嬷嬷面前,道:“李嬷嬷,不好了,床铺上有血!” “有血?有什么血?”李嬷嬷急忙走到床前一看,不禁咧嘴大笑。为了在下级面前保持住形象,连忙捂住嘴道,“你这小丫头懂什么?这是好事情,还不快去抱一床干净的新被褥来换上?!” 小侍女还是没明白状况,这床上一滩红红的血还能是好事?然而李嬷嬷吩咐了,只能道声“是”,过去把床上换了新的被褥,打扫干净屋子。 —— 新婚生活如胶似漆,甜得像蜜糖,然而过得像飞起来一样快。云渺只请到三日婚假,第四天一早便得回任上,整日忙得回不了家。 韩昭正好有机会悄悄溜回宫去,观望观望情况。 一看韩昭回来,银杏惊喜得快哭了出来,一直在韩昭耳边叨叨个没完: “太子,您可总算是回来了,您可消失了三天了!我天天得编着各种由头帮您瞒天过海,这担惊受怕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您要是再晚回来一步,陛下和皇后娘娘估计就要怀疑起来了,就要了我的小命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韩昭道,“我知道这点小事你能应付的。” “小事?太子,您都背着爹娘把自己给嫁出去了,这也能叫小事啊?”银杏轻声道,“这要是能一直瞒天过海下去还好,可是就怕纸包不住火。您身为太子,朝廷宫廷上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 “尤其是您那两个兄弟,天天巴不得抓到您的把柄。这万一要是哪天露馅儿了可怎么好?这真的就惨了。” “唉。”韩昭叹了口气,道,“从我母后向父皇撒了这个谎起,我就注定得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了。一个谎言,就得用一千个谎言去弥补。这些,也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不过,也不能怨天尤人,谁都有自己的烦恼。就算我母后当初没有撒谎,我现在肯定也是有烦恼的,只不过烦恼的东西不同罢了。” “公主们是都有烦恼。”银杏道,“但是公主的烦恼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您这个烦恼,稍有不慎就脑袋搬家。” “你呀!”韩昭噘起嘴道,“若是怕跟着我脑袋搬家,现在我允许你离开。” “我才不离开呢。”银杏哼了一声,道,“我才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韩昭对银杏眨眨眼,道,“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云渺他平时都很忙,白日里顾不得家,我还可以回宫来照常行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大不了夜里,还有他休假的日子,我得溜出宫去,回家陪他。” “我不在的时候,宫里这些事就全都靠你应付周旋啦。” “好好好。”银杏点点头,取笑道,“才成亲三天,就成了‘回家陪他’啦?也是哦,皇宫再好,也没有自己家好……” 韩昭羞恼了,笑着骂道:“死银杏,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 皇宫,福阳殿 “云渺和韩昭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实在是气人。这回是算计我,写了一万字检讨,还禁足我一个月。”说着,韩晗故意看着韩旦,意味深长道,“可是下回,韩昭还要针对谁,那可就不好说咯。” “三哥……”韩旦一惊,知道韩晗指的是自己,心中也难免一阵不安,愤然道,“他们蛇鼠一窝屡次陷害我们,实在是可恶!” “错了,不是他们。”韩晗摇摇头道,“云渺和我们无冤无仇的,和我们作对有什么好处?” “依我看,这些都是韩昭指使的。背后主谋肯定都是韩昭,云渺就是个帮他为虎作伥的而已。” “韩昭他看你我二人聪慧,在兄弟中除了他又最得父皇宠爱,所以一直视你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韩旦深以为然,十分认同地点点头:“可是,他身为太子,还深得父皇的宠信,我们……” 见韩旦上了钩,韩晗微微眯了眼,神秘道:“我有一计,可以一箭双雕。” “哦?三哥有何妙计?”韩旦连忙凑上前,小声问道。 韩晗挑眉道:“你想想,历朝历代的皇帝最恨什么?” 韩旦想了想,问道:“贪|污|腐|败?” “错!”韩晗摇摇头,不以为然道,“贪|污这种事,再严重也严重不到动摇国家根本,还不是一个皇帝最忌讳的事情。” “那……”韩旦又想了想,问道,“谋反?” “谋反?给你一百个胆子你敢谋反吗?一般人谁敢谋反?”韩晗拍了拍韩旦的脑袋,道,“你看韩昭和云渺那两个贪生怕死之辈,平时有什么小事情都躲得远远的,唯恐波及自己,哪个是有胆子谋反的料?” “但是——结党营私,这就不一样了!” “父皇最恨的就是朝臣搞小团体结党营私,而太子结党,就更是令皇帝忌讳了。 “正好,他们两个平日里就狼狈为奸。结党营私,十分说得过去。只要告他们个结党营私,最好让父皇抓个现形,他们绝对是百口莫辩!” “父皇要是发现太子结党营私,你说后果会怎么样?” 第15章 出事 韩元述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 写封匿名举报信的信封用特有的工艺制成,压制在纸张之内的金箔透过薄薄的纸质外层,隐隐闪烁着金光。 为了广开言路,防止一些地位卑微的官员知道位高权重的大臣作奸犯科,害怕自己人微言轻或者被打击报复甚至因此而活罪而不敢举报,韩元述在登基以后特意设立了匿名举报的制度。 但是为了防止匿名举报不用负责,导致无责任胡乱举报或者举报泛滥,每个官员手中只有三份写匿名信所用的特殊信封。这种信封用特殊的压金箔工艺制成,轻易无人能用作假仿造。 一生只有三次的机会,而且每一次都意义重大。所以对于匿名举报这件事,官员们一般都无比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不敢轻易进行举报。 因而,每次收到匿名举报信,基本都是朝廷中几乎可以板上钉钉的重大案件,韩元述都会充分重视。 印象中,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收到匿名举报信了。 这次突然收到匿名举报,又会是什么事情呢? 韩元述先将满桌堆积的奏章都处理完毕,方才看了一眼那封放在桌角被冷落多时的匿名举报信。信封中隐藏的金箔还在隐隐闪着金光,似乎在催促韩元述尽快拆开信封处理。 韩元述缓缓伸出手,咫尺犹如隔了千里。最后,终究还是够到了桌角那封匿名信。 撕开信封上的封条,里面是一张非常普通的白纸。举报者显然十分小心谨慎,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选择了市面上流通最广泛的纸张。 摊开白纸,纸上的字迹也是十分工整的小楷。而且看笔迹陌生却含着十分匠气,明显是举报者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笔迹,请了市面上专门替人代写的先生誊抄的。 这一系列举措并不奇怪,举报者因为害怕树敌,之前的很多举报信都是这样。 将纸张摊得平平整整后,韩元述这才开始看信上的内容。 这封匿名信上赫然写着,太子韩昭与御史中丞云渺勾结朋党! 信上说道,他们不光相互勾结排斥异己,结党营私还屡屡陷害忠良,请陛下一定要彻查此事。 而且,信中头头是道地列举了诸多证据。并且举报者得知,今日下午戌时,太子约云渺在京城中最有名的望湖街摘月楼密谋大事。 据说,他们平时都是这样口头密谋朝中大事,狼狈为奸,于是能够在朝堂上一唱一和,翻云覆雨,为所欲为。能利用则利用,不符合心意的就排斥铲除。 勾结朋党的罪名非同小可,何况还是太子和御史中丞。一个是关系到国家根基稳固的国之储君,一个是应该以身作则的监察百官之职…… 看着眼前这封信,韩元述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 傍晚,韩昭在寝殿里收拾收拾,正准备回云渺的府上,突然接到一张纸条,竟然是云渺约自己在摘月楼见面,顺便共进晚餐。 看纸条上的字迹俊秀工整,笔力遒劲,的确是云渺的笔迹。 自从自己假装是个断袖以后,云渺对身为太子的自己一直敬而远之,避之不及,这回却突然主动约自己去摘月楼吃饭,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韩昭攥着手里的纸条,顿觉坐卧不宁。 这几天在家里和他一直处得好好的,朝堂上自己也一直小心翼翼,什么馅儿也没有露啊。 韩昭手中攥着纸条,在自己寝宫里踱来踱去。 “太子,你怎么在那里走来走去的?”银杏轻轻推门走入,把手中的茶盘放下,问道,“有什么烦心事吗?” “银杏!你来得正好!”正打不定主意又没处商量,韩昭骤然见了银杏,似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拉住了她的手道,“我觉得恐怕是出了什么事了。” “出事了?”银杏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韩昭举起手,递上了手中的纸条:“喏,你看……” 银杏结果纸条一看,也惊讶得微微张了嘴:“他,不是看见你就躲得远远的吗?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看见太子你就躲得远远的,不是他那个娘子……” “哎呀我的意思是……他怎么会突然主动约身为太子的你?还约你去摘月楼共进晚餐?”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很奇怪。”韩昭着急问道,“你觉得,他不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他会不会觉察出我有哪里不对,所以约我去质问我的?哎呀,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欺骗他?” “哎呀怎么办呀?”韩昭使劲摇了摇银杏的手,哭丧着脸道,“他会不会知道李昭昭就是我,我就是李昭昭,然后把我休了?” “好了好了,太子你就先不要胡思乱想了。”银杏握住韩昭的手,放回桌子上,“现在这些事不都还没发生吗?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呢?您不是一直很小心谨慎没有露馅吗?” “你想想,太子是什么人?是一国的储君,未来的皇上啊。或许他只是觉得自己和太子的关系一直这么僵不太好,影响前程也影响国运,所以约您去摘月楼吃饭的呢?您别总往坏处想啊。” 韩昭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我身为太子,他和我关系闹得这么僵,是影响他的前途……他或许真的是想和太子缓和一下关系……” “对呀对呀。”银杏连忙道,“而且奴婢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如果他发觉自己娘子和太子有什么不对劲,回家直接问娘子岂不是更好更方便?犯得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请您去摘月楼吃饭吗?” “倒是想和太子缓和一下关系更有可能。” “太子,他今天既然给了您一个台阶下,您就赶紧下吧。去见见他和他聊清楚,免得以后他见了你还老多谢你,闹得两个人面子上都不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了。”韩昭点点头,道,“那就去吧。银杏,你陪我一起去。” 韩昭和银杏收拾了一番,改换了一身便装。韩昭则依旧寻一身男装穿着,与银杏一起出了宫门。 约定的时间是戌时,地点是摘月楼的水榭里,韩昭特意提早了一刻钟到,云渺却还没来。 韩昭先点了一壶茶,就着精致的茶点慢慢品着等人来。等了整整两刻钟,直到戌时一刻,云渺方才姗姗来迟。 哼,你约的我还敢自己迟到?韩昭心里不大高兴,和云渺一起坐下后,就语气十分不善地问道:“你约我什么事?” 云渺挑眉,淡淡道:“不是太子约我么?” 我约你?有没有搞错?韩昭气呼呼地从袖中取出了那张纸条,摊开在云渺面前,道:“是你约我,这是证据。说,你约我干什么?!” 云渺见了韩昭掏出的纸条,也微微一惊,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张纸条。 韩昭看看云渺那张纸条,内容竟然是自己请云渺到摘月楼共进晚餐。而上面的字迹竟然和自己十分相似,要不是自己根本没写过这些话,韩昭都差点以为这些字是自己写的! 云渺看着眼前的两张纸条,缄默了片刻,沉声道:“我们,中计了。” 韩昭吃了一惊,抬眸问道:“中计?你是说,写这两张纸条的人算计我们?可是何人要将我们约到一起?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云渺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眼下你我赶快走散,还来得及。” 韩昭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是从云渺的神情和语气看来,也能揣测几分奇怪的严重性,连忙想要起身离开。 韩昭的手刚扶住了凳子,余光不经意一瞥,不禁一怔。 江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艘画舫,画舫中端坐着独自品酒那位客人,分外眼熟。 那不是……父皇么?!韩昭吃了一惊。 看到了韩元述,这时韩昭方才恍然大悟。太子私见外臣被父皇抓个现形,要是正好被居心叵测之人告个勾结朋党之罪,那自己和云渺两个人真的都是百口莫辩,吃不了兜着走了! 韩昭心里一急,倏地站起身来,突然走上前两步,俯身一把捧住云渺的脸,对着那两瓣薄唇一口吻了上去。 云渺的脑海里猛然一片空白,怔了片刻,连忙把韩昭推开。 与此同时,云渺身后,刚从画舫中踏上岸来的韩元述已经惊得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16章 暂押 皇宫,御书房前,一道俊秀的背影玉树半折,却依旧跪得端正笔直。 一袭绣银紫袍加身,玉带束腰。朝阳的光辉斜斜洒落在身上,在那人身侧笼罩上一层温暖柔和的淡淡光晕。虽然跪着,却显得无比清贵。 下朝到现在,云渺已经在御书房前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韩昭远远望着那背影,站在远处踌躇了片刻,终究还是选择了走上前去。 转头看了云渺一眼,只见他依旧跪得端正笔直、一丝不苟,双眼淡然地平视着前方,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韩昭一撩衣摆,便在他身旁跪下了。 从早晨到上午,日头一点点毒辣起来。虽不是炎暑天气,然而直到正午时分,酷热的阳光也已是时分难耐。 韩昭心里不禁又碎碎念起来,重复的念头还是她十几年如一日的想法。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来弥补。 当初要不是自己当了太子,就能好好当个安逸的公主,就不会一直被人针对算计,爱喜欢谁喜欢谁。 父皇也会和宠着妹妹一样宠着自己,什么好男人都给自己挑。和云渺成亲那都不是事儿,根本不用偷偷摸摸拐弯抹角。和他和和美美快快乐乐天天生活在一起,父皇也会打心眼里祝福自己和他,也不用和他在这里跪着。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当了什么狗屁的太子,兄弟们都看自己不顺眼天天找茬想把自己扳下去。一点好处都捞不着,喜欢一个人还得偷偷摸摸的,精分成两个人。 现在倒好了,就亲了心上人一口而已,父皇竟然就起成了这样子。 韩昭越想越难过,恨不得直接冲进御书房里去,把头顶的玉冠一摘,当着父皇的面郑重坦白:“喏,我其实是您女儿,我喜欢云渺。” 然而,理智还是拒绝了韩昭这样做。毕竟父皇不仅仅是自己父亲,还是一国之君。自己和母后这些年来,岂不都是欺君之罪?被发觉了女儿身必定是性命难保。 可是如今,这个断袖的名声……也足够让父皇大发雷霆了。 自己是因为一直以来撒谎咎由自取的,可云渺有什么错呢?他正正经经地娶了妻子,也是光明磊落地来见太子,然后却被太子当众强吻,还得在这里陪自己承受皇帝的怒火…… 说到底,都是自己连累他的。 想到这里,韩昭轻轻叹了一声,额上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汗珠积累多了,便顺着额角轻轻滑落。汗珠划过的地方,令人感觉额角痒痒的,很不舒服。韩昭忍不住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汗。 世上的事情总是这么凑巧。韩昭原本一直都跪得好好的,这才刚抬手抹了一把汗,就只听头顶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冷冷道:“堂堂离国太子,连跪都跪不好么?” 韩昭连忙把抬了一半的手放回身侧,暗叹一声自己真是命苦。 韩元述背着手,微微拧着眉头,慢慢踱步到台阶前。低头看了一眼韩昭,目光又慢慢移向他身旁跪得端正的云渺,眉头不禁蹙得更紧,沉吟半晌不曾言语。 一个是自己的嫡长子,堂堂离国太子韩昭……十三岁就能陪伴自己经纶国事,成人后更是能独挡一方。日后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流芳百世…… 一个是自己最器重的臣子,御史中丞云渺……年方二十便状元及第,为官向来公正无私不偏不倚,谦谦君子芝兰玉树,一定能成为一代贤臣彪炳千古…… 然而这两个人,奇妙地……产生了这样一种奇奇怪怪的联系。 实在是自己的耻辱,皇家的耻辱,天下的耻辱……若是传扬出去,必定成为举国笑柄,甚至遗臭万年。 前朝有多少因为断袖而毁了自己,甚至一个王朝的皇帝?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韩元述蹙眉望着韩昭,迟迟没有开口。 韩昭虽然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聚焦在自己身上那炽热的目光。好像有熊熊的怒火从韩元述那双言情里透出来,射在自己身上,能把自己燃烧成灰烬。 韩昭被韩元述盯得头皮发麻,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口,支支吾吾道:“父皇,这件事……都是儿臣一厢情愿的!云渺他……根本不喜欢儿臣的……” 韩元述张了张唇,方欲开口,却只听一直沉默的云渺淡淡道:“陛下,是臣一厢情愿,与太子无关。” 韩昭暗暗吃了一惊,不禁偷偷转过眼珠子去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身旁的云渺。 云大人你有没有搞错?你对我一厢情愿?我我我……我没听错吧?我强吻了你你推开了我,你睁着眼睛瞎说自己一厢情愿? “你……你们!”韩元述指指韩昭,再指指云渺,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昨日晚上,韩元述看的很明白,是太子凑上去亲的云渺,还被云渺一把推开了。云渺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淡模样,哪里像是他勾引的太子对太子一厢情愿。 然而御史中丞看上太子,一厢情愿是小。太子断袖看上御史中丞可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 云渺之所以承认是自己一厢情愿,恐怕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牺牲一个自己最器重的臣子,是为了维护国之储君的形象。 这一点,韩元述还是能衡量清楚的。 真相究竟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个“真相”对自己更有利,那才是一个帝王要给臣民看的“真相”。 “御史中丞云渺,对太子心怀不轨,罪不可赦。”云渺这般明理通透之人,实在不可多得。只可惜……韩元述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暂押大理寺。” “父皇您不能!”韩昭急了,连忙抬头辩解道,“这不是云渺的错,他根本就不喜欢儿臣!” “你给我住口!”韩元述咬了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韩昭道,“回去好好反省反省,面壁三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终于把更新赶出来了QAQ。真的很对不起大家!昨天我的两本耽美被一个读者恶意刷负了,心情很差没有码字,今天白天她也一直在搞事情,我晚上才好不容易码了一章。 抱抱大家~ 第17章 挑唆 “呜呜呜母后,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凤仪宫里,韩昭搂着林皇后哭得泣不成声,“父皇要是把他杀了,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母后说呢?要是母后知道了,好歹也能多给你个照应。唉……”林皇后蹙着眉头,叹了口气道,“你就这么把自己嫁了出去,还瞒着你母后?如今弄出这样的事来……” “唉,也是。你这孩子果然是长大了脸皮薄,有了心上人连母后都不好意思告诉……” “呜呜呜……”韩昭抱着林皇后,啜泣道,“我怕你不同意嘛,而且当时韩悦她要……抢……我本来就是一时情急,想把她堵住……结果就……唔,反正有很多很多原因。” “可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原因的时候呀,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母后,怎么办呀?” “我不能去求情,我要是去找父皇求情了,就怕他更生气了更觉得我和云渺有一腿。我怕云渺他就死定了……” “唉……”林皇后一边用手帕替韩昭揩泪,一边轻轻感叹,“事到如今,为了这个好女婿,母后也只能去帮你找你父皇,求个情试试看了。” “母后……谢谢你!”韩昭在林皇后怀里使劲蹭了蹭,“母后,只要父皇能放过他,女儿一定很感激很感激您!好好报答您!” “得了吧你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嫁人都瞒着母后,母后还指望你报答?”林皇后揉了揉韩昭的头发,宠溺道,“其实,母后经常听你父皇下朝以后提起云渺这个人,听说不光才华超众怀瑾握瑜,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哎呀母后,你说这个干什么……”韩昭收住了哭声,微微红了脸,嗔道,“你答应了我要帮他求情的你就快去……干嘛在这里取笑人……” “这怎么就成了取笑你?母后是想说母后对他闻名已久,你找的这个女婿母后很满意。”林皇后冲韩昭眨了眨眼睛,“下次有机会还想亲自见上一见。” “哼……”韩昭双颊已是通红,转过脸去不吭声了。 “好好好,女儿害羞了,母后这就去帮你给他说情。”林皇后笑眯眯地起身道,“你父皇这个糊涂鬼,你给他找了这么好一个女婿,他竟然还生气呢……” “那还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是个女儿……韩昭把下半句话咽回了独自里。 在后宫里勾心斗角不容易,想当年母后撒下这个谎,也一定是迫不得已。韩昭默默走到一旁坐下,噘着小嘴道:“我等你回来哦,一定要成功哦。” —— 御书房里,韩元述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生闷气。 昨晚上太子当众强吻了云渺,方才在书房前又争着和云渺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显然是对云渺动了真格了。 听说男人好男风这种事,是与生俱来,后天几乎不可能改掉。想到这里,韩元述心里实在又生气愁得很,案头的一堆奏章都在远处放着,一本都不想翻阅。 直到韩旦蹑手蹑脚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在韩元述耳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父皇”,韩元述方才反应过来,把桌子一拍,怒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韩旦吓了一跳,连忙老老实实地在韩元述面前站好,低着头道:“儿臣是看父皇不高兴,所以特意来找您聊聊,想给您解解忧愁的……” 韩元述半晌没有答话,韩旦便悄悄抬起了眼皮,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听说太子哥他,出了点事情?” 韩元述本就为韩昭的事情气着,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韩旦抬起头,讨好地笑呵呵道:“儿臣这不是,关心太子哥嘛。” “呵。”韩元述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问道,“昨天那件事,你也听说了?” “是啊是啊。”见韩元述终于理自己了,韩旦连忙道:“儿臣听说昨晚父皇带着几个大臣去摘月楼游船,结果大家一起亲眼目睹了……” “目睹了……”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看了一下韩元述的脸色,韩旦洞洞属属地补充道:“太子当街强吻了云渺?” “哼。”韩元述冷哼一声,不悦道,“天下美貌女子有多少?朝中名门闺秀有多少?可他……他偏要喜欢一个男人!” “是啊……是啊……”韩旦看着韩元述,阴阳怪气道,“好好一个男人,竟然喜欢一个男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难怪他们平时在朝中总是意见想同互相支持,好几次该都在一起出现!” “而且……父皇,说不定……他们平时就是串通一气,在朝中为所欲为呢。” “哼。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韩元述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朕是傻子吗?” “是是是……哦不,不不不。”韩旦连忙摆摆手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的意思是父皇您不是傻子。” “父皇……父皇,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情呢?” 韩元述沉默半晌,反问道:“依你看呢?” “嗯……”韩旦低下头,悄悄盘算起来。 韩元述见韩旦低头沉思,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道:“你但说无妨。但是,要说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是。”韩旦想了想,道,“父皇,这太子他身为一国储君,要是喜欢一个男人,这件事要是还被传了出去,那可真就不得了了。” 韩元述冷哼一声,道:“这还用说吗?” “是是是,对对对。”韩旦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儿臣是说都不用说,父皇您自己心里就已经倍儿清楚了。” “可是这件事当天晚上那么多大臣在场都看到了,要压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不如,索性得给他找个替罪羊。” “既然太子是一国储君,太子的名声肯定不能毁了,那肯定得弃车保帅,维护太子的名誉啊……” “嗯。”这说的话倒是顾全大局,也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韩元述心中略有认同,道,“继续说。” “是……”韩旦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继续说道,“既然我们要保护太子的名誉,那就只能把责任全都推给云渺,这个事情……就说都是他居心叵测,企图在朝中弄权,所以凭借美色勾引的太子。” “太子呢,就是一时被他鬼迷心窍。其实呢,太子的品行作风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父皇对太子批评教育以后,太子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就可以把这件事揭过去了,相信大家都是能理解能原谅的。” “这个云渺呢,父皇就得严加惩治,给朝中上下一个震慑!一来,让太子对他死心;二来也让朝中上下那些大臣引以为戒,不要妄图勾引太子,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知父皇以为儿臣的想法如何?” “嗯。”韩元述点头道,“是有几分道理。依你之见,该如何严惩云渺?” “父皇,如此恶劣之行,儿臣以为应当……”韩旦比了个刀手,道,“……杀之。” —— 韩旦出了御书房,长长地松了口气,连忙去找还在禁足中的三哥韩晗。 “三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韩昭也给拖下水啊?” “断袖这件事,虽然父皇发怒了,但是显然还不想动韩昭,那咱们就先铲除了他的帮手。”韩晗阴侧侧地眯起双眼,狠狠道,“要扳倒一只老虎,就要先剪除他的左膀右臂。云渺死了,韩昭死还会远吗?” 第18章 玉门 “母后母后!”见到林皇后回宫来,韩昭连忙冲上前拉住一修,急得快哭了出来,“母后,怎么样了?母后你快说……” 林皇后微微一笑,把自己的袖子从韩昭手中抽了出来,淡定地往桌旁走,道:“你这个嫁出去就忘了娘的丫头,我为你办事说得口干舌燥了,你总得让我先坐下喝口水吧。” 韩昭咬咬唇,跟着走到了桌旁。 林皇后在桌旁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杯盏,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轻轻慢慢地将杯子放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焦急地看着自己迫切地等待着答复的韩昭,淡淡道:“我去的时候,正看到韩旦从里面出来,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啊?他去见父皇了?他不会是去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去的吧?唉!”韩昭蹙眉叹了一声,急切地推了推林皇后的胳膊,“母后,事情怎么样了,你快说吧。真的急死我了!” “你就这么担心你夫君啊。”林皇后拉住韩昭的手,把她按在了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来,坐下坐下,听说和你说。” 韩昭只得依言坐下,愁容满面。 “我去见你父皇的时候呢,他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事情。我就走过去,问他烦心什么呀,有什么事情可以替他分忧呀。” “嗯嗯。”韩昭认真地点点头。 “他就告诉我,现在正担心你的事情呢。他说,你平时是个好孩子,想不到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就说道,昭儿还年轻,什么事都想尝个新鲜。哪个年轻人还没有走歪路的时候,有了这一次教训,昭儿以后一定再也不敢了。” “他便说道,云渺怎么处置真是麻烦。留着他怕祸害了你,杀了他又可惜了。可是想想为了你吧……” “不行不行啊!”韩昭拼命摇摇头,道,“你不能让父皇杀他啊。” “你就这么着急担心他,我话还没说完呢。”林皇后道,“我说昭儿啊,他已经知道错了,现在本来就心怀愧疚了。如果他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错误还害了云御史,只怕一生都会痛苦悔恨的。” “对对对!”韩昭紧紧握住林皇后的手,拼命点头。 林皇后被韩昭这着急的模样逗乐了,拍拍她的手,继续道:“你父皇大概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就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我便说道,既然陛下如此不放心昭儿和云御史,不如放云御史个外任。一来见不见面,日子久了也就淡忘了;二来这件事既然已经被那么多人知晓,这样处置对朝中众臣也算有个交代了。” “外任?”韩昭瞪大了眼睛,问道,“外任什么职位?去哪里去几年?会不会很辛苦?日子久了他岂不是真的把我给忘了?” “哎呀可是……”韩昭急切道,“母后,我也知道你自有道理,可是他……去什么地方,那地方生活环境怎么样?什么职位,职位可会辛苦可会受人欺负?这些……都……唉……” “女儿。”林皇后摸摸韩昭柔顺的长发,叹道,“这些事,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 —— 云渺在大理寺狱中待了两日,一无革职二无定罪,也无人敢对他苛待。 大理寺卿特意给他安排了一间单间,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甚至床榻被褥也都不少,也吃不了什么苦。 第三日,云渺刚用了早餐,只着了一身素色单衣,正坐在几案前看书。只听耳边一声铁链的脆响,三日没开的牢门被人打开。 “云御史。”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穿入耳中。 云渺抬头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书,淡淡起身道:“高公公。” 高公公看了看云渺,挑挑眉道:“这几日,您受委屈啦。” 云渺面不改色,淡然道:“高公公言重了。” “陛下有召,云御史请随咱家来吧。”高公公将尘拂一甩,转身在前面带路。 云渺随着高公公步出牢门,身后还跟着几个带刀的侍卫。 牢门外的阳光正好,云渺不适应地微微蹙了眉。 跟随高公公的脚步,沿着一条小径走,两旁皆是花木成荫。 云渺对这种接见方式并不陌生。 几乎每处牢狱都会有一个风景如画的后花园,以便身份尊贵不想亲临肮脏之地的达官显贵接见牢狱中的罪人。 尤其是陛下身为九五之尊,不可能亲自进入牢狱那等肮脏之处,自然会选择后花园这样的地方。 果然,转过两条曲折的回廊后,只见一袭明黄的身影端坐在小亭中的石凳上。 云渺走上前,跪地一叩:“罪臣云渺,参见陛下。” 韩元述垂眸一看云渺,神色一动,道:“平身赐座。” “谢陛下。”云渺依旧平日里那一副不卑不亢云淡风轻的模样,在韩元述对面的石凳上落座。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奉茶。 韩元述啜了一口清茶,慢慢放下,终于先开口道:“云卿,这件事情,朕还得多谢你。” 云渺垂眸道:“罪臣分内之事。” 维护娘子,是应该的。 韩元述只道云渺是一心为国。 平日里云淡风轻行事谨慎,从不肯卷入任何纷争的御史中丞为了国家安定,才替太子认下这样一个不齿的罪名,心中不禁动容。 韩元述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朕有个决定,又恐委屈了你。” 云渺淡淡道:“陛下请讲。” 韩元述叹了一声,道:“如今朝中上下议论纷纷,朕是想让你出去避避风头。你意下如何?” 云渺心下了然,道:“请陛下明言。” 韩元述道:“方今边关不定,官吏腐败,朕鞭长莫及。云卿是朕难得信任之人,本堪当大任。然而,若让他人去关外,朕又信之不过。” “云卿可愿一往,玉门关外?” 第19章 怀孕 “他已经走了?” “是啊。”银杏点点头。 “他为什么不回家收拾?连回家辞别一下都不会吗?”韩昭的语气焦急,又带着几分生气。 去得这么远,却连家里的妻子都不辞别,怎么能这样? “太子您可说得真轻松。”银杏道,“奴婢也觉得奇怪,替你去打听清楚了。陛下要他立刻动身不能回家,以后没有召令不得私自回京,他怎么回去和你辞别?” “父皇他……这么狠?”韩昭惊得合不拢嘴。 沉默半晌,韩昭方才回过神来,若有所失道,“既然他不能来辞别我……那我去送别他吧。” “诶诶诶?太子你去哪里?” 韩昭飞奔回房里收拾了一套女装,戴了个遮面的幕篱,便策马向城外飞奔。 —— 云渺这一路,在马上可谓一步三回头。往城外每行出几步,又要回头望一望身后的车马行人。 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 边上的几个随从都心领神会。听说云大人刚结婚不久,娇妻貌美如花。这会儿调职这么远还不能回家辞行,当然是回头看看娇妻会不会追上来和自己依依惜别。 听说云大人的娇妻如花似玉倾国倾城,几个随从的心里不禁直痒痒,不觉也随着云渺放慢了马蹄的脚步,心里盘算着能不能看看人家的美貌妻子一饱眼福。 能看一眼也好啊! 就这么踟蹰辗转了一路,直到出了城外,一袭橙红的衣裙从城内纵马飞奔而来,几个随从都看得愣住了。 就这等身段和风姿,不露脸也能把人迷|死了。 然而这个姑娘用幕篱把脸给遮住了,惹得人遐想连篇。 “在此等候。”云渺住了勒马,立刻下马,回身向那橙红的衣裙疾步走去。 几个随从把马牵到道路旁以免影响交通,暗搓搓地伸长了脖子张望,企图一睹芳容。 “你说,这得多漂亮?”一个随从道,“你们瞧瞧这个身材,这个气质……啧啧啧,比快活楼的花魁怎么样?” “这能比吗?”一个随从道,“人家云大人的老婆肯定是大家闺秀,和花魁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类的。” “美人……云大人可真有福气啊……啧啧啧。” “得了吧。你要是长得有云大人一半好看,有云大人一半的本事,也能娶一个这样的美娇娘。” “云大人他娘子长得这么好看,那你们说他为什么要和太子那啥那啥?” “就你事多!哪壶不开提哪壶!” “诶诶诶……快看快看,抱在一起了!” “呜呜呜,羡慕……” 韩昭趴在云渺怀里大哭了一阵,半晌方才哽咽道:“你……呜呜……你会不会不要我了……呜呜呜……” 云渺道:“别胡思乱想。” “我听说那边的女孩子长得特别好看。”韩昭一边抽泣,一边道,“个子很高,皮肤很白,鼻子挺眼睛大,还……” 云渺趴在韩昭耳边,淡淡反问道:“断袖之人,岂会喜欢她们?” “你……”韩昭抬起头,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断袖?你真的喜欢太子?我和太子你更喜欢谁?” 云渺失笑道:“你。” 韩昭撅起嘴道:“你不诚实。你刚才说你断袖,你又说你更喜欢我。那,难道我和太子你两个都喜欢?” 云渺道:“我喜欢你。不论是男是女,是离国太子还是我娘子,都喜欢。” “唔……”韩昭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一吻入喉。 云渺的舌尖轻轻探入咽喉深处,交缠缱绻,留恋不去,万分甘甜,又带着微微的苦涩。 韩昭的眼角,两行泪珠又不禁滑落。 原来,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他在京城本来春风得意,风光无限。如今远谪关外,都只因为了维护自己。 “阿昭,你放心吧。”一吻已毕,云渺望着韩昭的双眸,认真道,“我一定会回来。” —— 韩昭独自回到寝宫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怅然若失。 怔怔得像丢了魂魄一般,只有眼角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吓得银杏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在一旁不停说好话劝慰。 最后,韩昭只说了一句“我没事”,便一个人回房锁了门。 门外,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急得银杏团团转。 好在第二天,韩昭就恢复如常。除了红肿的双眼,竟看不出任何曾经伤心过的模样来。 从那以后,一向觉得处理朝政很烦很无聊,抱怨政事太累太枯燥的韩昭就像换了一个人,对朝廷中的大事提起了十二分兴趣。什么政事都积极主动地打听,还主动帮韩元述处理政事。 韩昭天天都提着十二分的热情打听所有政|治上的大小事务,就是不想放过任何和云渺有关的一星半点消息。 然而不知是玉门关外实在太远,还是韩元述有意隔绝,两个多月来,云渺音信全无。 奏章也没有,家书也没有。 韩昭认认真真写好,寄出去的几十封信,也像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回音。 韩昭渐渐明白了,父皇恐怕真的是想让云渺从此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他不用上奏章,所有官员上奏也一律不能提他的名字,寄给他的信都会被半路扣押,他寄来的信估计也是如此。 直到韩昭有一日用着早膳,忽然一口吐了出来,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一阵又一阵干呕。 “太子,你怎么啦?”银杏被韩昭这症状吓了一跳,连忙道,“这菜里有人下毒了?您可是吃坏肚子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我也不知道。”韩昭摇摇头道,“就是觉得,好恶心。” 言罢,又是干呕个不停。 银杏连忙给韩昭倒了杯水,让小侍女们好生照顾,自己立刻亲自跑出去找御医。 刚一出门,便撞见了林皇后。 林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银杏,问道:“银杏,大清早的,怎么这般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里?” “回皇后娘娘,太子她大早上一直犯恶心,干呕个不停。”银杏急切道,“奴婢想去请太医。” “你等等!”林皇后一把拉住银杏的手,与她一同步入殿中,只见韩昭一手捂着胸口,还在一阵阵干呕。 “昭儿,怎么了?”林皇后看着韩昭的模样,一边抚摸她的后背,一边回头问银杏道,“太子近来吃的可比平时多?” “嗯嗯。”银杏点点头,“太子近来饭前都喜欢吃几个酸梅开胃,所以胃口特别好。她莫不是吃多了坏了肚子?” 林皇后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韩昭的腹部。 “母后你干嘛摸我这里!”韩昭被摸得一阵痒,笑道,“我最近吃多了,肚子是有点胖了。” “你们这两个傻姑娘。”林皇后无奈地摇摇头,道,“幸好我撞见了银杏,否则,大家等着掉脑袋。” “啊?”韩昭吃了一惊,方才顿悟道,“我莫不是……?” “嗯。”林皇后点点头道,“吃酸的,食欲大增,孕吐……肚子都微微有隆起了。不是那个是什么?” “你可记得前几日和我说,不知哪里出了毛病,三个月都没来月事了?” “嗯。”韩昭点点头,“我还让银杏偷偷出宫去给我买了好些药调理……哎呀,该不会对孩子不好吧?会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今天以后不吃了。” “昭儿,你,想要这个孩子吗?”林皇后蹙眉道,“怪胎十月,肚子会越来越明显,人也越来越劳累不得,也吹不得风禁不得晒。你现在这身份,莫说调理不好,就是这孩子,又该怎么生得下来?” “不!母后,我不管!我真的不能不要它!”韩昭捂住自己的肚子,抬起头,满眼都是泪水,“我不能让它因为我的谎言,还没来到这个世上看一眼,就剥夺了它的生命。” 林皇后哽咽道:“是母后的谎言。昭儿,对不起。” “母后,我不管!”韩昭道,“不论如何,如果要以放弃它为代价,我绝不答应!” “可是,昭儿……以往月事你可以硬撑着,实在不行还能装病几日。这件事,是十个月,你的肚子也要一天天大起来,还怎么瞒得过去?!” “母后,我宁可去和父皇坦白,让他杀了我,我也不能害死我和云渺的孩子!它不仅仅是我的……还是他的啊!” “他,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不能这样对不起他……呜呜……” 第20章 终章 三个月后,朝廷中突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韩昭匆匆赶到参政殿,从群臣你一句我一句,杂七杂八的描述里,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大概完整的事情经过来: 云渺到了玉门关后,履行职责肃查了边关军队和官僚内部的贪污腐败,向韩元述举报。结果边疆那群贪污官吏狗急跳墙,发动了一场兵变。 好在云渺临危不惧,说服边关几位没有反叛的将领,竟然硬是铁腕镇压了兵变。 事情本来已经平息了,谁知月国趁离国遭此内乱乘机侵略。边关军需供给不足加上人困马乏,云渺只得上书请求朝廷支援。 关键是,这封求援信送到,和写信的日期已经相隔十日。十日前玉门关就已经危如累卵,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攻克了。 听到这里,韩昭犹如五雷轰顶,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云渺现在是生是死,都成了未知数。 韩昭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他说过自己会会来的!韩昭强作镇定,对韩元述道:“儿臣愿去支援边关!” 韩昭此语一出,原本都在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的群臣都顿时鸦雀无声。 韩元述也吃了一惊,沉默半晌,蹙眉道:“边关现在十分危险。” “边关危急,事态紧迫。”韩昭坚定道:“儿臣身为太子,此事当仁不让。能为国效力,儿臣万死不辞!” 群臣纷纷点头赞赏。 韩元述捻着胡须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就命太子韩昭领军十万,支援玉门关。” —— 三个月后,京城的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摘月楼上,几个客人正坐在酒桌前谈天,太子和云大人在边关的事迹自然是不可避免被谈及的。 “诶,太子和云大人战死边关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吗?”一个酒客问道。 “什么?太子和云大人,都战死了?”一个酒客吃惊道。 “你怎么连这般大事都不知道啊?”另一个酒客道,“月国侵犯我们边界,云大人上书请求支援,太子主动请缨那是英勇非凡。听说这太子到玉门关后,和云大人身先士卒,与月国那是一场又一场昏天黑的厮杀。最后在关外一战,虽然大获全胜击退月国,但是云大人和太子,全都……战死了。” “唉,真是可惜了。”又一个酒客扼腕叹息道,“陛下命人在尸体堆里翻了十天十夜,尸体堆得和山一样高和海一样宽。听说好不容易翻到了尸体,都已经是面目全非不成人形了。” “唉,可不是么。”一个客人道,“明日只怕是要举国哀悼咯。”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陛下如今痛失爱子,肯定有的伤心了。” “是啊是啊。唉,真可惜。太子要是能继位,本来肯定是个好皇帝。”一个酒客道,“云大人也是可惜,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还是个难得的有才干的好官。多亏了他,近年来那些官员的作风才好了这么多。” “谁说不是啊,唉……真可惜。” 街头巷尾,酒楼小肆,皆是一片扼腕叹息之声。 第二日,京城一片缟素,举国为太子服丧。 —— 黄尘弥漫的小路上,一辆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那车飞驰而过。 “无影,慢些。”马车内,传出一个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此处不比大路,行快太过颠簸。” 驾车的无影只得勒勒马缰绳,放慢了行车的速度。 车内,穿着鹅黄色碎花齐胸襦裙的韩昭一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被云渺一手搂在怀里。 黄尘弥漫的小路上,一辆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那车飞驰而过。 “无影,慢些。”马车内,传出一个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此处不比大路,行快太过颠簸。” 驾车的无影只得勒勒马缰绳,放慢了行车的速度。 车内,穿着鹅黄色碎花齐胸襦裙的韩昭一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靠在云渺的怀里。 云渺把韩昭往怀里搂了搂,道:“你你受不得这样长途颠簸,待到了长安,我们便先在长安落脚。待孩子生下来,再南下可好?” “好。”韩昭点点头,“长安是个好地方。我要去看看大雁塔,还想去看看华清池。还想去逛逛长安的东市西市,看看有什么好玩意儿。” “好。” 韩昭往云渺肩头靠了靠,懒洋洋地问道:“你有没有想法,我们以后去哪里定居呀?” “你喜欢江南吗?”云渺问。 “嗯,喜欢。”韩昭点点头,“‘江南忆,最忆是杭州’,我们去杭州,看看西湖好不好?” 云渺点点头:“好。” “然后,我们就在富春江边,买一所小房子,带着一个小院子的那种。”韩昭抬起眼睛遐想着,笑眯眯道,“就和普通百姓一样,在院子里养一群鸡鸭鹅。我还喜欢小毛驴,我觉得特别可爱。” “好。”云渺对韩昭一贯无条件服从,“都养。” “然后,还要种很多花草树木在院子里。”韩昭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道,“我喜欢桃树、梨树、杏树、樱花、梅花、山茶花,还要种一棵大枇杷……还有,屋子后面还要种上一些小竹子才好看的。” “你看很多画卷里面,都是有竹子种在院子里。” “篱笆的话我们用矮矮的小土墙也可以,上面爬满凌霄花。” “猫和狗也得养。狗的话我喜欢大黄狗,见了人就摇尾巴那种。猫的话我喜欢老橘猫,很肥的那种……” “好。”云渺道,“都好。” “你为什么什么意见都没有?”韩昭撅起小嘴,不满意道,“你不许故意迁就我。” 云渺微微一笑,抚摸着韩昭柔软的长发,柔声道:“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你这个人平时不怎么说话,说出来的话倒是怀好听的。”韩昭白了云渺一眼,抬起手掀开了车帘,从窗户里向外张望了一番天色,“夫君,长安还要多久才能到呀?” “很快,日暮之前就会到了。”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车来,将韩昭额前的碎发吹乱了。 云渺立即抬手将车帘放下,将韩昭拉回自己怀中:“你不能吹风。别看了,很快就到了。” “我就想看看外面的风景。”韩昭可怜巴巴道,“我第一次到这里来。从前在车上,我都很喜欢看看外面的风景。” “到了长安,我带你看风景。” “好,你不许反悔。” 云渺微笑着摇摇头。 —— 【尾声】 江南,杭州 富春江畔,一座小小的茅屋背靠着浅浅的小山,面临着宽阔的江面。清晨的阳光撒在温暖的茅草屋顶上,铺撒下一层灿烂的金色。 小茅屋门前是一方小小的院落,矮矮的土墙围着,土墙上爬满了碧绿的藤蔓,一簇蹙橙红色的凌霄花掩藏在绿叶之间。 院子里,一只肥胖的橘猫懒洋洋地趴在枇杷树下,微微眯起眼睛打起了瞌睡。 韩昭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件灰色的小衣服,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地缝着衣服。 这是布料店里能买到的最柔软的棉布了,裁剪之前还用热水洗了好几遍。裁剪布料的时候,也是云渺那个一丝不苟的人仔仔细细量了三遍才裁剪的,一分一寸都不差。 衣服一本上已经成型,就差最后缝上衣襟就可以。留着柔和的阳光,韩昭一针一线,悠哉悠哉地下着针脚。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学的都是些文章政|治,从来都没有学过怎么缝衣服。 虽然身为女孩子的韩昭一直都更喜欢裁衣刺绣纺布料这种活儿,一直都想偷偷学,也没找到过机会。 还好现在再也不用女扮男装了。 人生中第一次缝衣服是刚搬到富春江畔来的时候,前两个月瞒着云渺偷偷买了一块好看的竹子印花布料,和隔壁王大婶学的怎么裁剪怎么缝制。 虽然最后缝出来的衣服七扭八歪很不像样,送给云渺的时候还是被他紧紧搂住吻了好久。 那件衣服到现在都还被他宝贝似的珍藏着,虽然根本不能穿出去。 有了第一次缝衣服的经验教训以后,韩昭缝制这件小衣服的时候熟练了很多。好歹没有歪七扭八,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韩昭缝了一会儿,把线扯平整以后又继续低头缝衣服。 云渺手中执着木质的水瓢,正在给园里的花花草草们浇水。 园子里这些花花草草都是韩昭的宝贝,云渺浇的水量都十分合宜,使花草不至于太旱,也不至于被水淹坏了。 清晨的空气有一丝清凉,弥漫着淡淡的清新味道。 云渺转过身,看着韩昭道:“阿昭,清早就休息会儿,不要缝衣服了。” 韩昭冲云渺吐吐舌头,不以为然道:“你还清早浇花呢。” 云渺微笑道:“若是待日中或者午后浇花,水穿过被晒热的土地已是滚烫,岂不把花根烫坏了?故而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浇花。” “哼……”韩昭正不服气,茅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孩子啼哭声。 “哎呀,小宝哭了。”韩昭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冲到小茅屋里去哄孩子。 听到茅屋里孩子的哭声平息下来,云渺微微一笑,继续一瓢一瓢地浇着园子里的花草。 突然,原本安安静静地趴在桂花树下的大黄狗刺溜一下窜起身来,冲着篱笆外“汪汪汪”狂吠不止。 “大黄,莫吵。”韩昭总喜欢给猫狗取这些简单粗暴又乡土的名字。云渺低头斥了狗一声,抬起头,只见一个贵妇模样的中年女子,和一个侍女模样的年轻女子一前一后地向自己家小院里走来。 那个中年贵妇,云渺从未见过。而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云渺却十分眼熟——正是韩昭从前的侍女银杏。 云渺向来是个乖觉之人,阿昭与自己诈死之后,能让银杏跟随之人,恐怕只有一个。 眼前这位,莫非就是那位从未谋面过的岳母林皇后? 云渺忙放下手中的水瓢,出了围墙外迎接,道:“夫人请里面坐。” 林皇后上下打量了云渺一番,微笑着点了点头。 进了屋子里,云渺连忙亲自沏茶奉上。 林皇后结果茶杯,抿了一口水,道:“你既然请我进来,应当知道我是谁了吧?” 云渺垂眸道:“小婿见过岳母。” 林皇后不禁“噗嗤”笑出了声,道:“难怪我昭儿会看上你,真是已经聪明成了精。” “那你可知我此行的目的?” 云渺默然。 “夫君,外面有人来了么?”韩昭抱着孩子出了房间,看见坐在前厅的客人,不禁怔住。 “母后!”韩昭连忙把孩子塞到云渺怀里,冲上前一把拥住林皇后,顿时泪如泉涌,“母后!您来了!” “是啊,昭儿,是母后来了。”林皇后抱着韩昭,轻轻抚摸着韩昭的后背,道,“你这孩子,在外面也任性够了吧,是时候和母后回去了。” “回去?”韩昭吃了一惊,道,“母后,你在说什么?” “昭儿,母后不能没有你。”林皇后道,“你随母后回去吧。母后已经想了一个好办法,就说是当日乱军之中,你遇人追杀,和一个小卒调换衣衫方才躲过一劫。” “你逃出以后并没有死,却心有余悸不敢回转。所以才到了江南来隐居山林,幸而母后找到了你,带你回宫。你觉得这样可好?” “母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韩昭推开林皇后,道,“女儿和你通信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只是想来看看我,看看云渺,看看我们的孩子。你没有说过要我和你回去!” “你说让我不要提前告诉云渺,要给他一个惊喜!母后,请问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吗?!” “昭儿,不是这样……”林皇后摇摇头,捂住了脸,泪水却止不住如泉水一般涌出,“母后真的好悔恨啊……” “明明得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偏偏要和那些嫔妃攀比生个儿子。母后没能生个儿子,却害得你女扮男装提心吊胆那么多年。” “到头来,母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本来应该和自己朝夕相伴的,唯一一个亲生女儿。” “因为我的自私,也让亲生女儿回不了家门,陪伴不了父母。甚至,还要连累这样好的女婿……” “母后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母后真的后悔了……昭儿……母后真的不想失去你……” “一想到接下来这么多年里,母后都在深宫高墙之内,而你却远在江南,只怕再也见不了面了……母后的心里,真的像被针扎一样难受……昭儿……” “母后,女儿为了您已经戴着一张假面活了二十余年。如今,女儿想为自己活。”韩昭看了一眼云渺和他怀中的孩子,道,“为他和孩子活,做真正的自己,而不是离国的太子。” “母后,我真的累了,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昭儿……你真的,不要母后了吗?”林皇后道,“以后真的不要见到母后了吗?” 韩昭看了看云渺,道:“母后,您虽然来杭州不便,但是我们可以时常去京城看您的。还有父皇……唉,他就算了。” “等小宝再长大一点,可以坐车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时常小宝一起进京去看您的,好不好?” “而且,夫君也还有父亲在京城。我们说什么也不会一辈子都不回去看看。” “只是近些年,想和小宝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生活,让他成长得宁静一些,平安一些。” “好,好。”林皇后用手帕揩揩泪,使劲点头,“你要记得经常来看看母后。” “嗯。”韩昭认真地点点头。 林皇后转过头,看看云渺,道:“这孩子也真是个极好的,我这般自私这般失态,也不曾说一句话。我其实是个该骂的。” 一直沉默的云渺此刻方才开口道:“您也是人之常情。” 韩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扶着林皇后在椅子墙坐下,笑道:“母后,您是不知道他。他这人一直就是这样的。” “以前在父皇面前也是,大家都议论纷纷说这个说那个的时候,他也这么一言不发地站着。咳咳。” 林皇后点点头,在韩昭耳边轻声道:“这孩子稳重寡言,会是个好夫君的。” “他呀。”韩昭抬眼悄悄瞥了云渺一眼,垂眸一笑。 “昭儿,看到你们现在这么好,母后心里也就踏实了。”林皇后起身,轻轻摸了摸韩昭的头,道,“母后也是悄悄出来这一会儿,现在就该回去了。你和女婿在这里好好生活,以后记得要一起来看母后啊。” “母后,你这就走了。女儿不在身边的日子里,你也要保重。”韩昭抬起头,看着银杏道,“银杏,我一直都把你当自己姐妹看待,我不在的日子里,就拜托你替我照顾好母后了。” 银杏道:“太子放心吧。” 韩昭笑道:“太子早就死了,你也叫我名字吧。” 银杏咬了咬唇,道:“好。” 韩昭和云渺将林皇后二人送出村口,方才抱着小宝,望着自己的小茅屋回家走。 身后,金灿灿的太阳挪动着圆滚滚的身子,一点一点往高高的天空上爬。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青青麦田。一阵微风拂过,碧浪千顷。 远处,小茅屋金灿灿金灿灿的屋顶若隐若现。 “夫君,把孩子给我抱会儿吧。”韩昭道,“你抱了这么久了,手酸不酸?” “我来吧。”云渺道。 韩昭笑着对云渺怀里的小宝轻轻拍拍手:“小宝呀,你得快快长大,学会自己走路,不能总让阿爹抱你啦。” 云渺怀里的孩子,抬起软软的小手去抓韩昭的手,咧开小嘴“咯咯咯”地笑起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戳一下→苏少微的作者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