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才是大佬》作者:贡茶 文案:贺兰穿进宫斗剧中,成为魏帝的宠妃。 系统告诉她,如能活到100集,有一亿奖金。 贺兰开始宫斗,但中途出了岔子…… 七国突然有一个传闻,说魏帝的宠妃贺兰倾城貌,身带仙气,帝皇得到她,便能延年益寿。 赵帝派使节至魏道:“我主想用十座城池交换贺兰!” 秦帝派大军围魏,叫嚣道:“交出贺兰便退兵!” 魏帝:“……” 贺兰:“……”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宫斗 甜甜搜索关键字:主角:贺兰 ┃ 配角:魏则时 ┃ 其它:完结文《美妇门前是非多》求订阅! 一句话简介:我在宫斗中活到100集立意:真理掌握在强者手里 第1章 贺兰当了五年社畜,省吃俭用,依然攒不够房子的首付。 她每晚睡觉前,都会昂首嚎一句说:“好想要一套房子啊! 诸位神明什么时候能降一笔横财给我? 我要求不高,一百万就好。” 她嚎了半年,有一晚突然一拍脑袋,神明怎么会听到一百万的声音呢? 至少一个亿嘛! 因转而嚎道:“诸位神明,什么时候赐我一个亿哪?” 话音一落,她脑子出现一个声音道:“我是系统,正在寻一个宫斗小能手,你是合适的人选之一。 只要穿进我们指定的宫斗剧中,成功活到一百集,便能得到一亿奖金。” 贺兰又惊又喜,“哪要是活不到一百集呢?” 系统:“活不到一百集的话,每活一集,就给一万元精神损失费。” 贺兰:一集一万,活到十集也有十万。 再万一活到一百集呢? 系统看贺兰意动,便出示一份协议书道:“宿主若答应,便点一下头确认协议。” 贺兰浏览协议书,看到大写的一亿奖金时,激动得颤抖,狠狠点了一下头。 她点完头,眼前一黑,再睁眼,发现眼前场景已变,身处的地方好像是一处宫殿。 她还没回神,原主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中。 原主跟她同名同姓,是大魏宫御前宫女之一。 今日,轮到她跟丹琴、柔芝、采雪这三名宫女在御前侍茶。 系统的声音响起道:“宿主注意,穿越已完毕,宫斗模式开始。” “第一集 大纲提要:贺兰被匕首刺中心脏,当场丧命!” 贺兰:“……” 意思是,我第一集 就会死? 系统:“已知原主因什么而死,请宿主自己找出生机,努力活到第二集 。” 贺兰再要提问,系统便装死,仿佛从没存在过一样。 为首的宫女丹琴见贺兰似乎在走神,忙悄声提醒道:“阿兰,快打起精神来,皇上这几日心情不畅,可小心触霉头。” 说着话,茶炉的水沸开,丹琴沸器提壶点茶,茶香一溢,忙罩上盖子,示意贺兰跟她一道进殿侍茶。 贺兰记忆中,这个温柔美貌的大宫女丹琴极为照拂她,当下忙跟上。 两人进了养心殿,见皇帝魏则时拿着奏折在看,便放轻脚步,轻悄悄至案几前。 贺兰悄悄瞥魏则时一眼,不由惊艳,皇帝还挺俊美啊! 丹琴按着平素习惯,把茶轻轻搁到皇帝右手边。 魏则时正看完奏折,一脸怒色,把奏折摔到案上,奏折一个震动,带翻茶杯,茶水瞬间流了一桌。 丹琴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收拾茶杯。 魏则时眼见奏折被打湿,怒火更盛,喝斥道:“狗奴才怎么做事的?” 丹琴“咚”一声跪到地下,连连叩头道:“奴婢不是有意的,求皇上饶命!” 事情发生得太快,贺兰懵了一下,忙也跟着跪下去。 魏则时怒火未熄,高声道:“拉出去杖责三十,发送掖庭所。” 贺兰:不,不是吧? 狗皇帝这样草管人命? 随着魏则时一声令下,两个御前侍卫瞬间上前,把大声哭喊求饶的丹琴拖了下去。 贺兰差点吓瘫,喉咙干干的,发不出声音来。 一个太监上前扶起她,低声道:“姑娘赶紧收拾了桌子,再另泡一杯茶上来。” 贺兰凭记忆,认出他是御前首领太监郭公公,忙道一声谢,勉力站起来,跟着他上前收拾案几。 魏则时刚发作了一个宫女,倒没有再为难贺兰。 贺兰快速擦了桌子,拿了茶杯退下去。 她到得茶水间,不由悲从中来,丹琴被打三十大板,不死也得残,侥幸活下来,到了掖庭所那种鬼地方,还有好日子么? 柔芝和采雪闻听丹琴被打经过,也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待茶重新泡好,柔芝和采雪死活不肯端茶出去,害怕自己步丹琴下场。 贺兰担心魏则时等不到茶,一怒之下,把侍茶的宫女全发送到掖庭所,无奈之下,只得壮胆端茶出去。 她端茶进殿,牙齿上下打战,忙努力合拢嘴,咬紧牙齿,待见魏则时又怒气冲冲看奏折,一时端茶侍立案边,不敢搁到案上。 好在魏则时看也不看她,正吩咐郭公公道:“召燕国使节周轲进殿!” 周轲早就候在殿外,听得传召,忙捧着长盒子进殿。 周轲跪下禀话,大意是说燕国愿与魏国永结盟约,再成姻亲,燕皇为表诚意,愿意送出两座城池,现先奉上城池地图。 他得了魏则时授意,站到案侧,揭开盒子,取出一卷地图放到案几上。 贺兰见状,更加不敢搁下茶杯,一时呆站着,视线定在周轲身上。 她眼见周轲双手按在地图上,慢慢展开,脑海里突然显过“图穷匕见”诸字眼。 说时迟,那时快,周轲已从地图中取出一柄匕首,绕到案后,举匕首疾速刺向魏则时。 贺兰在周轲抽出匕首时,心下便恍然,“哦,原主是被燕国使节持匕首刺中心脏而死的!” 她脑子还没反应,手里的热茶已是朝周轲泼了过去。 同个时刻,魏则时闪避不及,瞬间伸手一抓,把站在案边的贺兰扯到身前。 正好贺兰手里的热茶泼到周轲脸上,他一惊,手里的匕首歪了歪,但力道未绝,匕首狠狠扎进贺兰肩膀上。 “啊……” 贺兰的惨叫声响彻殿内。 “咣当”一响,她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下发出响声。 “有刺客!” 太监尖声大喊。 “保护皇上!” 御前侍卫冲了上前。 贺兰在昏过去前一刻,心里喃喃:狗皇帝太渣了,竟拉我挡匕首…… 贺兰昏睡了一日,至晚间才醒。 她一醒,便听得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淡淡道:“醒了?” 接着,一张俊脸低头看着她。 贺兰迷糊了一下,待认出对方是皇帝魏则时,条件反射一惊。 魏则时见贺兰一脸惊吓,便略有些不耐烦,沉声道:“燕国使节已被剁成肉泥,你不用怕。” 贺兰:我是怕燕国使节么? 我是怕你这个狗皇帝好么? 魏则时说着话,喊进太医,让他给贺兰诊脉。 太医诊完道:“禀皇上,贺姑娘虽被扎了肩膀,幸好不是要害,养十天半个月便好了。” 魏则时点头,吩咐人进来侍候贺兰,自己领着人走了。 一会儿,柔芝和采雪便进来了,又哭又笑道:“兰姐姐,你算是因祸得福,如今苦尽甘来了!” “什么苦尽甘来?” 贺兰随口问一句。 柔芝道:“兰姐姐还不知道么? 也是,你才醒,还没人告诉你。” 采雪接嘴道:“因你奋不顾身帮皇上挡匕首,皇上深受感动,已免你御前失仪之罪,另加封你为九品更衣。” 九品更衣是后宫品级最低的嫔妃。 贺兰:“……” 封“救命恩人”九品更衣,狗皇帝这是侮辱谁呢? 柔芝犹自道:“兰姐姐以后就是皇上的女人了,再不用在御前侍茶,日日担惊受怕。” 贺兰:不用在御前侍茶,死的机率少了点吗? 说着话,贺兰这才注意到自己躺的床极大,室内摆设也富贵华丽过头,不像是九品更衣有资格住的宫殿。 柔芝似乎知道她的疑惑,笑道:“因你日间失血过多,太医说不宜挪动,皇上恩典,准你在养心殿养伤,至伤好才搬至芳兰殿。” 采雪则悄声道:“除皇后外,兰姐姐是第一个能在养心殿过夜的小主。 兰姐姐这会品级虽低,但有了皇上恩典,走出去没人敢小觑的,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晋封。” 柔芝笑着说:“唉呀,咱们得改口喊兰姐姐小主了。” 一会儿,又有宫女端药进来服侍贺兰喝下。 贺兰喝完药,感觉困倦,沉沉睡过去。 半夜里,她突然醒来,未及睁眼,便听得魏则时在帐外低低问道:“可追到人?” 一个声音答道:“禀皇上,臣领人追出城外十里,没有追到燕国的人,料着他们知晓周轲今日蓄意行刺,不管成不成,都是必死的,因安排了退路,一行人先跑了。” 魏则时恨恨道:“异日不灭燕国,难消朕心头之恨。” 他顿一下,又道:“石卿,你着人留意这段时间曾与周轲诸人接触过的官员,若有异常,即刻抓捕,朕要亲自审问。” 石卿应了一声,正准备退下,又被魏则时喊住。 魏则时淡淡道:“周轲今日殿前行刺,幸好贺更衣及时扑过来挡了一挡,朕才幸免于难,只不过……” “贺更衣在挡匕首时,还泼了周轲一脸茶水,若不然,那匕首必扎在她心口,神仙难救。” “贺更衣一个弱女子,今日却甚是好胆色。” 贺兰听得后面的对话,心里拨凉拨凉的,啊,狗皇帝敢情疑心我? 这是让石卿去查我身世? 果然,石卿闻言,当即道:“皇上请放心,臣定会查得明明白白。” 待石卿退下,魏则时一撩帐子,见贺兰闭着眼睛,睫毛却轻颤,便淡淡道:“醒了为何不出声?” 贺兰只好睁眼,弱弱道:“臣妾怕扰了皇上。” 魏则时玩味地看着贺兰,隔一会道:“贺更衣肩膀上被匕首刺中的地方,原本有一个刺青图案。” “朕猜那个图案是周国玉玺图刻。” 贺兰不明所以,系统的声音响起道:“周国在几百年前是天下共主,后来势弱,各封国渐渐坐大,年年争斗,不尊周国。 至五年前,周国正式灭亡,但传国玉玺及九鼎皆消失无踪。 传言周国公主肩膀上刻有玉玺刺青。” 贺兰:“他怀疑我是周国公主?” 系统:“是。” 贺兰:“哪我要怎么解释我不是?” 系统:“不用解释,你本来就是周国公主。” 贺兰:“……” 第2章 贺兰这才发现,她只有原主进宫后的记忆,进宫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那么问题来了,原主进宫前的记忆,怎么没有了呢? 原主身为周国公主,为何要进魏宫当宫女呢? 魏则时这样的态度,她要如何应付呢? 魏则时见贺兰一脸茫然,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不由“嗤”一声道:“你费尽心机接近朕,难道不是想借魏国之力助你复仇么? 既如此,该先表诚心,把周国玉玺和九鼎献上才是。” 贺兰一下抬眼,哭丧着声音道:“皇上,臣妾真不知道什么玉玺什么九鼎。” 魏则冷着声音道:“周国灭亡后,玉玺和九鼎凭空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周国的小公主姬兰。” “周国秘册记载,姬兰小的时候趁周帝午睡,在案上偷拿玉玺玩耍,哥哥姬喜见到,责备了几句,说只有男子才能碰玉玺,女孩子碰不得。 姬兰一气之下,拿玉玺在肩膀上盖了一个章,转头找宫中高手照着图案在肩膀上刻了刺青,此后再见到姬喜,便说自己不单碰了玉玺,身上还刻了玉玺,哥哥能奈她何?” 魏则时说到这里,顿一顿,视线在贺兰肩膀伤口处巡一眼。 贺兰日间肩膀受伤,太医帮她拨出匕首时,一时看到刺青,只急着包扎止血,便没有细看是何图案,但照太医描述,当是玉玺图刻刺青。 魏则时见贺兰这会还在装傻,几乎想扯开她肩膀上的绷带,待露出刺青图刻,看她还有何话说? 贺兰见得魏则时如狼似虎的眼神,不由缩了缩身子,难道狗皇帝这会就要撕伤口看图案,验我身份? 这可怎么办? 系统的声音响起道:“公主进宫前已着人把玉玺刺青中间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小字磨掉,改刻成‘福禄双全,平安喜乐’。” 周国公主当年在肩膀上刺了玉玺印章图刻后,曾露肩膀给其它贵族姑娘看过图刻,周国姑娘们觉得在肩膀上刺一个印章是一件时髦的事,纷纷仿效,只不过她们印章刺青中间的字,不敢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字眼,改而刺平安喜乐诸字。 待贺兰肩膀上的伤好后,仔细验看,便能验出她肩膀上的印章,是当年周国姑娘流行的普通印章刺青,而非公主的玉玺刺青。 贺兰听系统说完,马上明白过来,魏则时其实也不大确定她的身份,说这么多话,是想诈她。 好了,她的刺青不是玉玺图刻,可以继续装傻了。 贺兰叹了口气,虚弱道:“臣妾真不是什么公主,肩膀上的刺青图案,是普通印章图案,并不是什么玉玺图案,皇上误会臣妾了。” 魏则时自也知道周国姑娘当年流行在肩膀上刺青,当下听得贺兰的话,眉头不由一蹙。 他适才是想撕开贺兰肩膀上的绷带看个究竟的,这会缩了手,心下道:总归是给朕挡了匕首,撕开绷带若不是玉玺图案,就太伤情面了。 罢,人反正在这儿,也跑不掉,就容她养好伤再看图案。 他想着,没好气道:“既不是公主,怎么一副公主派头? 还让朕站床前侍候你?” 说着抬步出房,自回主殿安歇。 贺兰:“……” 魏则时一走,两个守夜的小宫女忙忙进房,问得贺兰不需解手,也不想喝水,便轻手轻脚在床榻边小几上坐下。 贺兰回顾魏则时说的话,问系统道:“魏则时说我要借魏国复仇,还要我献上玉玺和九鼎,到底什么情况?” 五年前,秦国新王继位,一时兴起去拜见周帝,又提出要参观九鼎,周帝逼于无奈,只好带他去看鼎。 秦国新王一见九鼎,兴奋异常,又自诩力大,便连喝三碗酒,当众扛起九鼎,结果不胜负荷,血管爆裂而亡,死状惨烈。 秦国太后闻得消息,哀痛欲绝,迁怒周帝,派强兵切断周国所有进出道路,断绝周国供给。 数月后,周国饿殍四起,饥民冲进皇宫抢劫,帝后自尽,其它皇室贵族有的被杀,有的奔逃,周国于是灭亡。 系统说到这里,顿一下道:“可以说,是秦国太后灭了周国,你身为周国公主,自然要找秦国太后报仇,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贺兰听完,问道:“哪玉玺和九鼎哪儿去了?” 系统酷酷道:“这条问题本系统不回答。” 说完话便装死。 贺兰:“……” 多提供一点信息会死么? 贺兰:唔,自己有周国公主这个身份当依仗,背后还有玉玺和九鼎,说不定真能活到一百集呢? 事实证明,贺兰想得太美好了。 第二日一早,柔芝就哭着进来跟贺兰道:“小主,不好了,丹琴姐姐没了。” 贺兰大惊,“什么时候没的?” 柔芝抽泣道:“昨天夜里。” 贺兰记忆中,丹琴一直像个大姐姐般照拂她,听见这个噩耗,不由滚下泪来。 她正和柔芝相对而泣,听得有脚步声进来,两人忙擦了泪,装做若无其事。 宫女进来道:“小主,昭仪娘娘派身边的含冬姑娘送了两盒补品过来。” 柔芝一听,小声道:“昭仪娘娘送礼,按礼节,小主得亲去道谢,但小主现下受伤去不得,虽这样却不能托大,小主顶好见见含冬,托她谢谢昭仪娘娘。” 贺兰从善如流,让柔芝喊含冬进来。 含冬进来请安,待抬头时,趁其它人不觉,突然朝贺兰比了一个结同心的手势。 贺兰心下“咯”一响,忙打发柔芝去看看是谁给丹琴办后事,又打发采雪帮自己领药,再遺开房内另两个宫女。 待房内一静,含冬才轻步上前,跪到榻前,红了眼眶道:“奴婢含冬见过公主。” 贺兰意外,怎么回事? 含冬是自己的人? 她定定神问道:“以前怎么不见你?” 含冬禀道:“回公主,奴婢进宫后,在昭仪娘娘跟前侍候,因怕被人看出端倪,这些年只与丹琴接触,故而公主没有见过奴婢。” 贺兰:原来丹琴也是我的人! 含冬接着道:“昨日,奴婢听闻丹琴被杖责,知道事情不妙,晚间趁乱去掖庭看她,她情况不好,却只顾拉着奴婢的手,让奴婢好好护公主。” 她落下泪来,抬手一擦,“丹琴暴露身份,是为了完成任务。” 贺兰有些费解,怔怔道:“含冬,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怎么一团迷糊呢?” 含冬叩下头道:“那时进宫,公主怕自记着前事会露出马脚,索性服食了消忆丸,消掉进宫前所有记忆。” “原来失忆了!” 贺兰恍然大悟,“那你跟我说说丹琴完成任务是怎么回事?” “是。” 含冬拣紧要的道:“丹琴被杖责,一身衣裳都被打烂了,被人抬到掖庭所时,她趁着有一口气,央同室的宫女给她换一件衣裳,换衣裳时,宫女看见她肩膀上的玉玺图刻刺青,马上报了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验看刺青之后,报了内务总管,内务总管再报了皇上。 皇上赶至掖庭,看到丹琴的尸体,也看到她肩膀上的玉玺图刻刺青。” “丹琴既有刺青,皇上便认定她是周国公主。” “而周国公主死在魏宫的事,迟早会传出去。 待传到秦国太后耳中,秦国太后定认为公主既死,玉玺和九鼎自是落在魏帝手中,到时自要向魏帝讨要这两件物事,讨要不到,那不得兴兵?” “魏国并不是吃素的,对方既兴兵,自要反击。 两国打起来,公主再传信给潜伏在秦国宫内的人,着他们制造内乱,到时就能要了秦国太后那老太婆的命,给先帝和先后报仇。” 贺兰听了半天才弄明白,丹琴在肩膀上刺玉玺图刻假装成周国公主,再一死暴露身份,借机挑起秦魏两国之战,而自己这个真公主,等着坐享其成。 含冬说完话,怕待太长时间引人疑心,忙忙告退。 贺兰细撸适才听到的事,感觉有些复杂,一时不由头大。 正撸着,魏则时进来了。 魏则时挥退众人,冷眼看着贺兰,慢慢道:“丹琴死了,你知道么?” 贺兰红着眼眶道:“刚知道。” 她其实是被你这个狗皇帝害死的,你若不杖责她,她何至于死? 魏则时脸色一阴,“丹琴死前,说她的事已告诉了你,东西也交托给你了,你拿出来罢!” 贺兰:呵呵,又来诈我了! 她一脸茫然,“禀皇上,丹琴姐姐虽与臣妾要好,但她一向谨言慎行,并没有跟臣妾说过什么,更加没有交托什么东西。 她身为宫女,所有东西皆有定例可查,若有额外的东西,早被掌事姑姑查出来了 。” 魏则时注视着贺兰双眼,观察她表情细微变化,见没有什么破绽,便突然问道:“你可知道丹琴身份?” 贺兰脱口道:“她难道不是宫女?” “你也觉得她很多秘密,不单单是宫女吗?” 魏则时引导话题走向。 贺兰:跟狗皇帝说话可太累心了! 句句是陷阱。 贺兰还没答,一个小宫女进来禀道:“皇上,贵嫔娘娘来了!” 孙贵嫔是太后的侄女,与魏则时有表兄妹情份,她在魏则时跟前,颇有脸面。 一时已有宫女揭帘,孙贵嫔的声音道:“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姿国色,也配在养心殿养伤?” 第3章 魏则时冷冷淡淡转过身,见孙贵嫔进殿,“哼”一声道:“配不配在养心殿养伤,不是由姿色说了算,是由朕说了算。” 孙贵嫔进得殿内,见魏则时也在,本就一惊,再听得这话,不由暗暗叫苦,一时忙福下去道:“给皇上请安!” 魏则时脸上没有表情,抬手道:“起吧!” 贺兰在床上侧了侧身道:“恕嫔妾有伤在身,不能起来给贵嫔娘娘请安。” 孙贵嫔视线在贺兰脸上一转,心下早就不是味道了,长一张狐媚子脸,怪不得皇上大白天也陪着。 魏则时在旁边,她却是不敢拿大,掩嘴笑道:“妹妹奋不顾身帮皇上挡匕首,有功在身,且好好养伤罢!” 她又转向魏则时,“本以为皇上政事繁忙,必然没空儿在殿内陪妹妹,因怕妹妹养伤寂寞,特意过来陪着说说话儿好解闷,倒想没到大白天的,皇上却在殿内陪着妹妹呢!” 孙贵嫔一番话,含酸捻醋的。 魏则时问话问到一半被她进来打断,心下本就不快,这会更不耐烦,皱眉道:“这里有朕,你可以退下了。” 孙贵嫔一听,面子有些挂不住,不由暗恨,却又不敢多说,怕惹魏则时不高兴,只得悻悻告退。 魏则时待孙贵嫔出去,正要继续问话,一眼瞧过去,却见贺兰闭了眼睛,似乎睡着了。 “贺更衣!” 魏则时蹙眉,喊了一声,见贺兰没有答,正要再喊,却发现贺兰脸颊红得不正常,一时想起什么来,走过去伸手在她额上一摸,果然发烧了。 “传太医!” 魏则时扬声吩咐完,心下有些懊恼,记得他当太子那会,也有人行刺他,当时一个从小服侍他的宫女青儿冲上前帮着挡刀受了伤,伤口其实不深,但第二日发烧,过几日人就没了。 青儿从五岁就开始服侍他,主仆情份深厚。 至今偶然想起,犹有些淡淡忧伤。 待太医来了,魏则时吩咐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令贺更衣退烧,须得保住她的命,若做不到,你脑袋也别要了。” 太医惶恐道:“臣定当尽力。” 魏则时又吩咐殿内的人好好看着贺兰,有什么不对马上禀报于他,说完才走了。 他先召朝臣商议燕国周轲及刺,要如何给燕国一个教训之事,转个头才召郭公公问话。 郭公公已着人办理了丹琴后事,把跟丹琴有过接触的人审问了一个遍,这会禀道:“皇上,丹琴进宫后特别谨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平素接触的人也没什么异常。” 魏则时想了一会道:“若她是周国公主,进宫当宫女自有目的,按理不会死得这样轻易。 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假的公主,她的存在,是为了掩护真正的公主。” 他说着,问郭公公道:“可查了丹琴和贺更衣进宫日期和档案? 是哪位姑姑给她们验身的,为何她们肩膀有刺青都没验出来。 这收了多少好处?” 郭公公一头汗,小声答道:“已查过了,丹琴和贺更衣并不是同一批进宫的。 至于给她们验身的姑姑,去年已病亡了。” 魏则时背着手踱几步,抬头道:“查一查跟丹琴同一批进宫的宫女,看看有何异常? 跟贺更衣同一批进宫,有过来往的,也细查查。” 待郭公公退下,另有石卿求见。 石卿禀道:“皇上,已查得贺更衣身世跟进宫记录档案一样,父母是周国人,当年周国城破,贺家一家子流落至魏国,因生活无着,就送了贺更衣进宫当宫女。 去年初,贺更衣父母双双病亡,唯一的哥哥跟着人出海,至今没有踪影。” 魏则时点点头道:“着人留意,若她的哥哥出现,立即禀上。” 石卿听得这话,知晓魏则时对贺兰还未能尽释疑心,便赶紧应下。 他另有一事禀报,斟酌言词道:“今日还查得周轲入魏后,特意给孙国舅送过礼。” 石卿嘴里的孙国舅,是孙太后弟弟孙怀远,即孙贵嫔大伯。 魏则时闻言,脸色一沉。 正因孙怀远贪腐无度,他才一再打压,连带的,也一直不晋封孙贵嫔的位份。 若说孙远怀勾结周轲,他倒是不信,但若有心人趁这机会弹劾孙怀远,他保是不保? 他保,朝臣定然不满,他不保,则太后不满。 当年战乱,是孙怀远下死力护着太后,太后才能活下来。 太后感念亲情,绝不会让魏则时动孙怀远的。 石卿觑一眼魏则时的脸色,帮孙怀远开脱一句道:“一切都是燕国的奸计,他们旨在挑拨皇上跟太后的关系。” 魏则时脸色更不好了,是的,燕国太奸诈了! 去年初,魏则时打听得有一位疑似姬兰的女子在燕国边界出现,便派石卿去寻,恰好燕国新皇也派人在寻该女子,两国人马相遇,自是一场激战。 石卿勇悍,不单打败了对方人马,还生擒了领头人,后来才知道领头人是燕皇弟弟周湛。 燕皇周烨修书一封与魏则时,回忆起旧时情谊,表示想与魏国订立盟约,互通婚姻,永世相好,同时奉送两座城池,但有一个要求,先放他弟弟周湛回国。 当时七国大混战时,国与国之间经常订立盟约,互换人质,魏则时和周烨曾经一起在赵国当质子,几次共过患难,算是有交情。 魏则时与大臣商议了一番,便放了周湛回国。 不久后,燕国派使节周轲访魏,呈送两座城池地图。 只万万想不到,周轲并不是送地图的,而是行刺的。 周轲不单行刺他,还埋下伏笔,借着送礼给孙怀远,想要挑拨他跟太后的关系。 待入了夜,魏则时忙完政事,召太医问及贺兰的病情。 太医道:“禀皇上,贺更衣只要熬过今晚,明早退了烧,料着就没大碍了。” 太医告退后,魏则时撩窗看月,突感寂寥。 半晌,他进了书房,开抽屉取出一卷画,在灯下展开细看。 画中宫女打扮的小姑娘正在铺床,似乎是听见声响,回头一笑,丽色无双。 魏则时叹了口气,他虽擅丹青,但登位后极少作画。 这幅画,还是有次梦见年少那会,青儿服侍在侧,言笑宴宴,醒来凭记忆画的。 说实话,他近年来政事繁忙,已有些淡忘青儿的容貌,若现在做梦,醒来可能画不出青儿的模样了。 魏则时端详着画中人,突然有些惊讶,喊过身边的杜公公道:“安顺,你瞧瞧青儿的画像,是不是有些像贺更衣?” 杜公公也是从小服侍魏则时的,当年也为青儿之死掉过眼泪,闻言凑过案前看了看,片刻后也惊讶道:“皇上这么一提,奴才也觉得,贺更衣似乎就是青儿长大后的模样。” 魏则时看着画,突然起了疑心,“啪”一声卷起了画。 呵呵,一切也太凑巧了吧? 贺更衣先是为他挡匕首由宫女跃为更衣,接着疑似周国公主引起他注意,再接着相貌像青儿要引起他怜爱? 一个小小女子胆敢愚弄帝皇? 魏则时眸色一冷,吩咐杜公公道:“贺更衣的伤口一愈,马上令她搬至芳兰殿。” 他本打算稍后再过去偏殿看看贺兰的,这会冷了心思,也不打算去了。 贺兰服了药,睡到第二日早上便退了烧。 太医给她换了肩膀上的药,重新包扎过,又再把脉,松口气道:“小主的脉息已平稳了,只要好好休养,过两日伤口自能结痂。” 柔芝和采雪送走太医,不忙进殿,只在门口左瞧右瞧,嘀咕道:“皇上今儿怎么不来?” 柔芝和采雪对视一眼,都为贺兰忧心了一把,昨天孙贵嫔来过一趟之后,皇上的态度明显不同了。 小主若不趁着在养心殿养伤期间牢牢抓住皇上的心,过后搬到芳兰殿,那处偏僻,想见到皇上就难了。 再加上更衣品级太低,宫中宴会等,不得召也不能参加,闹不好过几个月,皇上就完全忘记她了。 两人进了殿,犹豫片刻,还是趁着其它人不在殿内,齐齐上前劝了贺兰几句话。 贺兰听毕,目瞪口呆。 什么,让她带伤侍寝? 柔芝道:“小主,你是不知道孙贵嫔的厉害,出了养心殿,得不着皇上的宠爱,她随时会弄死小主的。” 采雪帮腔道:“小主,若皇上今晚来了,你……” 她顿一下,“你带伤侍寝,一来可以让皇上记起你挡匕首之功,二来可以引起皇上怜惜之情。” 贺兰:亏你们想得出?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道:“你不搞皇帝,出了养心殿,遇见孙贵嫔,可能就活不到第二集 了。” 贺兰急了,“怎么,这第一集 还没完? 第一集 就要搞啊?” 系统:“怎么,你还想冰清玉洁活到一百集啊? 宫斗剧中,想活得长,重点就是争宠好么? 争宠怎么争? 可不是天天挡刀挡剑,是要尽量多睡皇帝啊喂!” 贺兰:“我身上还有伤呢!” 系统:“有伤搞起来不是更带劲,更令人难以忘怀么?” 贺兰:“……” 第4章 想带伤勾引皇帝,也得有资本啊! 贺兰这才想起自己穿越后,还没照过镜子,至今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 等柔芝拿来镜子,她接过一照,瞬间惊艳,啊,一个字形容“美”两个字形容“绝色”就这相貌这身段,还有受伤后这楚楚可怜的气质,有心勾引的话,只要皇帝是正常男人,那都必须成事啊! 看看近晚上,贺兰脑内预演一番如何勾引的过程,务必一击得手。 等她预演完整套剧情,皇帝还没来。 接下来数天,根本不见皇帝的踪影。 她还没出养心殿,皇帝好像已忘了她这个人。 眼看她伤口已好得七七八八,皇帝还没来,柔芝和采雪也急了,借着机会打探皇帝行踪,一问才知道,皇帝这几天带着皇后贵妃和孙贵嫔去了山庄,根本不在宫内。 得知皇帝出宫,贺兰便安心等着了,只要皇帝回来,总归要回养心殿,到时自己伤也好了,正好大展身手。 这日太医检看贺兰的伤口,点头道:“小主伤口已愈合,虽有疤,只要坚持涂去疤膏,一个月后伤疤就会淡化。” 说着话,他再仔细验看贺兰肩膀的刺青图刻,不由极失望,竟不是玉玺图刻,而是普通图刻。 太医走后没多久,小宫女进来禀道:“小主,曹公公来了!” 一会儿,内务总管曹公公便进来道:“传皇上口谕,贺更衣伤口已愈,着令搬至芳兰殿。” 贺兰:“……”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一集 ,现在开启第二集宫斗模式。” “第二集 大纲提要:贺兰饿死在芳兰殿内。” 贺兰:“不是吧? 会被饿死?” 系统:“已知原主因什么而死,请宿主自己找出生机,努力活到第三集 。” 贺兰这才发现,养伤这段时间,皇帝除了封为她为更衣外,竟然没有赏赐任何东西下来。 这会搬家,除了几件衣物,有什么可搬的? 按品级,她甚至不配使唤柔芝和采雪这两位曾在御前侍茶的大宫女。 曹公公认为贺兰模样出众,给皇帝挡过匕首,又在养心殿养伤,现下品级虽低,说不定将来能一飞冲天呢! 他能坐到内务总管这位置上,全凭平时能够未雨绸缪,审时度势,当下愿意卖人情给贺兰,便笑问柔芝和采雪道:“不知道两位姑娘是要跟着小主,还是继续当御前侍茶宫女?” 自从丹琴侍茶把性命丢了,柔芝和采雪其实吓破了胆,若能选择,当然选择跟着贺兰。 她们两人齐齐道:“愿意跟着小主。” 曹公公点点头道:“既如此,咱家就再拨一个掌事姑姑,一个杂使过去芳兰殿服侍小主。” 柔芝和采雪开始收拾东西,贺兰心里想着第二集 大纲提要,因迅速扫一眼殿内,寻思殿内有什么东西是能用能吃,还能带走的。 看了一圈之后,她喊过采雪,耳语道:“把茶渣和炉里未燃尽的檀香,并那些只用过一次,还能用的东西,全拿到芳兰殿。” 采雪有些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侍茶宫女都知道,皇帝泡过茶的茶渣,是能转手卖高价的。 这些茶渣重新晒一晒,便能瞒天过海冒充贡茶,经由太监之手,高价卖给达官贵人。 炉子里未燃尽的檀香,略筛一筛,便是正经檀香,一样能卖高价。 甚至贺兰包扎过伤口的绷带,用过一次的手帕子,沐浴剩下的香膏等,也是能卖钱的。 曹公公见采雪收拾茶渣和檀香灰等,反正这些是“垃圾”便也不拦着,睁一眼闭一眼。 贺兰的东西,一只小箱子便装完了,采雪和柔芝收拾的“垃圾”反倒装了满满两大箱子。 曹公公见她们“东西”多,还体贴让杂使太监帮着送到芳兰殿。 芳兰殿地方偏僻,离养心殿极远,走过去要半个时辰。 一路上,采雪嘀咕道:“曹公公连步辇也不肯安排,小主毕竟伤口才好,走这么长的路,万一有个好歹呢?” 柔芝道:“倒是别说了,曹公公今儿算是给脸面了。” 贺兰却是思考着,自己品级虽低,总归帮皇帝挡了匕首,算是有功劳的人,为何会在芳兰殿饿死呢? 是孙贵嫔做了手脚吗? 皇帝不管管,皇后不管管? 贺兰突然想起,以前看宫斗剧,剧中嫔妃若是失宠,不受皇帝待见,就会受尽折磨冷待,甚至饿死。 是因为魏则时过几日回宫,表现出不待见她,众人落井下石,然后她就饿死了? 自己不是才救过他一命吗? 这个狗皇帝!等等,看曹公公今日态度还算友善,说明她在众人心目中还是“受宠”的,这会儿要办个什么,料着会顺利。 趁着狗皇帝还没回宫,须多备点吃的喝的,熬过第二集 。 一行人到得芳兰殿,虽则殿中只住贺兰一位嫔妃,但她品级低,便不敢去住主殿,领着人进了偏殿。 很快的,曹公公拨过来的掌事姑姑章碧秋并一个杂役太监小禄子也到了,进殿给贺兰请安。 贺兰见章碧秋长一张圆脸,面相亲切,举止大方,便招手让她上前,问了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因何进宫诸闲话。 章碧秋一一答了。 贺兰沉吟一下又问道:“章姑姑进宫数年,自有资历,为何肯来芳兰殿服侍我这个九品更衣?” 章碧秋叹了口气道:“不瞒小主,我本是服侍苏婕妤的,苏婕妤年初难产而亡,其它主子娘娘嫌我晦气,我一时无处可去,只好来芳兰殿了。 这事儿,小主一打听,便也知道了。” 贺兰点点头,问章碧秋道:“小禄子为何肯来芳兰殿? 姑姑知道吗? 他瞧着还算机灵,按理也不会来这儿才是。” 章碧秋苦笑道:“他跟我一样,也是服侍苏婕妤的。” 贺兰恍然大悟,原来这样,自己倒是拣漏了。 待晚间,众人忙碌完,要服侍贺兰就寝时,贺兰便拍拍手道:“大家且别忙,我有话说。” 众人忙道:“谨听小主训示!” 贺兰示意众人站近些,斟酌一番言词道:“我帮皇上挡匕首这件事,相信你们都听闻了。” 众人点头道:“小主英勇!” 贺兰看众人一眼,用神秘的语气道:“你们既来服侍我,以后就是我的人,我倒不必瞒你们……” 她压着声音道:“我平素迟钝,偏那日机警,一见刺客拨匕首就冲过去挡了挡,皆因前一晚做过一个梦,梦见有人要行刺皇上,醒来一直忐忑不安,又不好告诉人,至上殿侍茶,见得那刺客,梦里的事突然就涌上心头,才会及时帮皇上挡了匕首。” 众人闻言,瞬间用敬畏的眼神看贺兰,章碧秋更是道:“这是神明警示小主,让小主立功呢!” 小禄子附和点头。 柔芝和采雪也敬畏起来,原来小主得了神明眷顾,怪道被匕首刺过之后,言谈举止跟从前大大不同,一派贵人风范。 贺兰铺垫完,接着道:“昨晚我又做了一个梦……” 众人再度敬畏,洗耳恭听。 贺兰环顾众人,“梦见我们来芳兰殿,之后被冷待,缺衣少食,受了一些苦楚,间中甚至有生命之忧。” 她拍拍手,“我怕梦中之事成真,特意先跟你们说一声。 这会子你们有谁不想跟着我的,便回罢! 若想跟着我,之后便要祸福与共。” 众人一听,齐齐跪下道:“愿与小主祸福与共!” 贺兰想了想,要活到一百集,身边得有几个信得过,肯全心全意效力的人,光是这样说话还不够的。 她吩咐采雪道:“且在院子里摆上香案,点了香,大家对着明月发誓罢!” 很快的,香案摆起,采雪插了香,众人跪到香案前,发誓会忠于贺兰。 贺兰知道,古代人比较忠于誓言,既这样发过誓,若没有特别大的变故,一般就不会违誓了。 待众人站起,贺兰也跪到香案前,举手发誓道:“我日后若有大造化,必厚待忠于我的人,视其为兄弟姐妹。” 众人一听贺兰这话,瞬间红了眼眶,很是感动。 第二日一早起来,贺兰便吩咐众人道:“趁着皇上皇后还没回宫,宫中各处松懈,你们着紧把茶渣檀香等物拿去跟小太监换成米面油,花生豆子鸡蛋等一切能吃能保存的食物。” 她顿一下,“锅碗盆之类的,也要备起来,到时没人给我们送吃的,我们自己就能在殿内煮食。” 众人昨晚被贺兰洗脑过,这会闻言,齐齐答应了。 贺兰另吩咐小禄子道:“你出了殿,留意着周近可有树,树上可有鸟窝,鸟窝里可有鸟蛋,有的话,全数掏来。” “还有,你可会水? 会水的话,午间无人时,悄悄儿去御花园,下荷花池挖些莲藕来备着。” “再拿个小网兜,把池里小鱼小虾也兜来,拿清水养着。” 众人:“……” 章碧秋先回过神,想了想道:“小主,苏婕妤殿中,有两颗果树,果子也能摘了,小主不嫌晦气,我趁空可以去摘。” 贺兰大喜道:“那最好了,有食物,有水果,再备些清水,我们可以宅几个月。” 第5章 两天功夫,芳兰殿诸人齐心协力弄来好些食物。 章碧秋把食物分类,登记在册,念给贺兰听。 “精米三斤,梗米十斤,粗粮二十斤,鸡蛋三筐,小豆三升,腊肉两块,风干板鸭一只……猪油一钵,盐糖各一包。” 贺兰待她念完,问道:“若省着点吃,这些东西够我们吃多长时间?” 章碧秋计算一下道:“一共五人,最多最多,只能吃二十天。” 贺兰发愁道:“咱们那些茶渣和檀香,就只能换来这些了?” 章碧秋道:“若咱们自己拿出宫去换,自不止这些,可过了小公公的手,被扣下一大半,能剩下这些都算小公公厚道了。” 小禄子却是掏了两窝鸟蛋,挖了十几节莲藕,捞了两盆小鱼小虾,此会也过来禀报。 柔芝和采雪则是抬了一大筐野菜进来,禀道:“小主,冷宫后面一块地,长了好多野菜,还有野果,只不知道那些野果吃得吃不得,就没敢摘。” 章碧秋眼睛一亮道:“若是吃得的野果,倒是可以摘来晒一晒,糖渍腌制了,到时拿去孝敬德妃娘娘,若她爱吃,随意赏赐什么下来,说不定能换更多东西。” 前年,方婕妤苦夏,胃口不佳,众人发愁,还是章碧秋想了一个法子,腌制了两坛野果孝敬上去,方婕妤吃了胃口顿开,听闻德妃胃口也不好,便令人送一坛子给德妃。 德妃吃了之后,问得是章碧秋腌制的,便赏了章碧秋一匹绸缎。 至去年中,德妃有次见着章碧秋,还记得她,笑道:“你不就是那个会腌制野果的?” 按着平时,德妃这样说,章碧秋誓必马上禀了方婕妤,着紧再腌制野果送给德妃。 但那会恰方婕妤初孕,每日孕吐,自顾不瑕,章碧秋尽心服侍,也没有提野果的事。 章碧秋等人打算去摘野果,贺兰决定跟他们一道过去,途中正好四处瞧瞧,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回来的。 午后,趁着天热,各宫主子午休,外间人少,芳兰殿一众人便背了筐子 ,一道往冷宫方向过去。 到得冷宫后山,小禄子攀树上摘了野果下来给章碧秋瞧,章碧秋惊喜道:“这是能吃的,赶紧摘。” 她说着,用指甲挑开野果一条缝,剥了外皮,自己咬一口,酸酸甜甜的,便又跟贺兰道:“主子,这东西还可以晒成干,没事儿当个零嘴。” 贺兰接过野果瞧了瞧,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嗅味道像是芒果,便点头道:“既能吃,就多采摘一些。” 看他们摘野果,贺兰便绕过前头去瞧冷宫是何模样。 冷宫两扇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前并没有人把守,门后静悄悄,没有如贺兰所想像那般有人在尖叫或者疯笑之类。 难道这届冷宫没有关着人? 贺兰好奇,又再走近几步,探头看了看。 “吱呀”一声,冷宫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太监提着篮子跨出门槛,贺兰正要闪避,冷不防听得一声叫,再看去,却见太监被推倒在地,一个披散头发的中年女人“蹿”出门槛外,飞一般奔到她跟前,惊喜交加喊道:“青儿,你来看我了?” “啊?” 贺兰吓一跳,后退两步,正想转头就走,手臂却被疯女人捉住,只听疯女人压着声音道:“青儿,你封妃了吗? 你说过,封妃了就来找我。”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青儿,我叫贺兰,是新封的更衣。” 贺兰奋力甩手臂,却没能甩开疯女人的手,不由着急。 “也是,连个姓也没有,怎么封妃呢? 得改名才行。” 疯女人继续压声音,“你别怕,我是装疯的,不是真疯,我要等到那一天……” 她语无伦次,正要再说,一眼见得被推倒在地下的太监已爬了起来,要过来捉她,一瞬间在身上一摸,摸出一物塞在贺兰手中道:“把这钗子给宣亲王,他会帮你!” 宣亲王是当今皇帝的叔叔,领着重兵,极受信任。 疯女人说完,松开贺兰,飞一般往后山上跑。 太监骂骂咧咧,回头去追疯女人,鸡飞狗跳的。 贺兰握着钗子,呆站在当地。 隔一会,她松开手,看了看手中钗子,却是一支木制手削的凤头钗,做工还蛮精致。 柔芝和采雪见贺兰迟迟不回,怕她有闪失,这会已跑下来找她,一边道:“小主没事儿吧? 可被那疯太妃冲撞了? 我们见她跑上山,李公公正要捉她回冷宫呢!” 贺兰定定神,悄悄儿藏好钗子,问道:“这位太妃是什么来路? 怎么被关冷宫了?” 柔芝道:“我们进宫迟,只知道她是一位太妃,每日设着法子想逃跑,别的并不知道。” 采雪道:“章姑姑进宫早,她定知道。” 一行人摘了野果回去,忙着洗切晾腌制,忙至晚间才完。 这晚正好是章碧秋轮值,贺兰趁机把钗子拿给她瞧,说了疯女人撞见她说的话。 章碧秋听毕,失声道:“陈太妃是装疯的?” 她话音一落,忙左右瞧瞧,吁了口气道:“这位太妃,当年艳压六宫,宠冠一时,风头无两的,后来今上登位,太后得势,开始收拾太妃们,这位陈太妃疯了,倒保住了命,被送进冷宫中。” “至于她嘴里的青儿,极可能是当年服侍皇上的近身宫女,听闻那位宫女绝色,因给皇上挡刀而死,皇上至今未忘怀。” 章碧秋说着,又惊了,喃喃道:“莫非,青儿是陈太妃安排在皇上跟前的? 这可……” 她再看凤头钗,听闻陈太妃本是宣亲王未婚妻,先皇偶然一见,惊为天人,设着法子破坏了婚事,之后把陈太妃纳进宫中…… 难不成这事儿是真的? 贺兰见章碧秋一脸惊疑,问道:“章姑姑,宣亲王和陈太妃……” 章碧秋把手横在唇上“嘘”一声道:“说不得。” 贺兰把玩着钗子,心下另有一个想法,自己这才熬到第二集 ,往后也不知道有多少风险,要不要借着钗子向宣亲王示好,先埋伏一道关系呢? 贺兰怀着心事安歇了。 第二日一早,章碧秋去打探德妃娘娘的行踪,回来时跟贺兰道:“德妃娘娘这几日都去太后处抄经书,料着不得空见我,还得再等机会。” 她说着,另提起一人,说今日宣亲王的儿子魏华池进宫给太后请安,被太后留在宫中用午膳,足见太后厚待宣亲王一家子。 贺兰心中一跳,以前看宫斗剧,里面女主碰见困难,若是皇帝不知,那必须有一个王爷或世子之类的前来相救,魏华池这身份这条件,很适合当救人的男配。 要不要去巧遇一回,先混个脸熟呢? 她思虑一会,跟章碧秋耳语道:“章姑姑可有法子令我跟魏世子见个面?” 章碧秋一惊,小声道:“小主这是? 万一被人碰见,可不得了。” 贺兰压着声音道:“我位份低,无权无势,纵有一日侍寝受宠,后宫嫔妃不管那一位,使个绊子,我就倒了。 还得寻一位外援备着。” 章碧秋顿时想起苏婕妤,难产那会若有外援,及时把得力的太医请来,或及时跟皇帝禀报,或不致一尸两命。 那会儿,皇上带了皇后去别庄,宫中是贵妃掌事,而贵妃一向看不上苏婕妤…… 苏婕妤无权无势,一旦身死,连一个为她鸣冤的都没有。 章碧秋终于咬咬牙,下了决心道:“等我打听世子的行踪,安排妥贴了,再跟小主说。” 贺兰一执章碧秋的手道:“章姑姑,你就是我亲姐姐。” 章碧秋啼笑皆非,一拍贺兰的手道:“小主别闹!” 魏华池今年十八岁,相貌俊俏,才华出众,未曾婚配,是京城万千少女心仪的对象。 他今日进宫,是受召而来。 孙太后有意给他撮合一头婚事,一时又怕强扭的瓜不甜,特意召他进宫问话。 魏华池果然不愿意,找了好些借口,婉拒了婚事。 待在宫中用完午膳,趁着太后午睡,魏华池便溜出寿春宫,甩开两个跟随,独自去御花园赏荷。 他正负着手在荷花池边踱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可是魏世子?” 魏华池一转身,见是一位清丽出尘的女子,一怔之下,脱口喊道:“青儿!” 他少年时,经常进宫找魏则时玩耍,当时魏则时身边有一个喊青儿的绝色小宫女,每常他进宫,知道他爱甜,就会泡了蜜枣茶端给他,又喂他吃蜜柑…… 犹记有一次,小宫女犯错,被魏则时责备,他还帮着说情,过后小宫女亲绣了荷包谢他,那荷包至今犹在。 这些年,他也碰见过绝色女子,但没有一个像青儿那般纯真动人。 不对不对,早几年,青儿就帮魏则时挡刀死了,眼前这位? 贺兰适时开口,娇俏道:“世子认错人了 ,我是贺更衣。”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手帕子包着的钗子,递到魏华池跟前道:“昨日在冷宫中碰见一个人,那人托我交此物给宣亲王,烦请世子转交。 至于那人是谁,相信宣亲王一见此物就知道了。” 魏华池不由疑惑,先左右瞧瞧,见无人经过,这才接过,打开帕子瞧一眼,复又包好了,放进怀中。 藏匿在暗处的一个小太监瞧见他们“私相授受”悄悄溜出园,飞奔去养心殿,想找大太监禀报。 正值魏则时领着人回宫,才在养心殿下步辇,见得小太监乱跑,喝斥道:“慌慌张张做什么?” 小太监惊慌失措跪下道:“禀皇上,世子和贺更衣在御花园私会。” 魏则时:“……” 第6章 贺兰万万想不到,前一刻递个钗子,后一刻就被告发了。 此时,她跪在养心殿内,心念急转,想好了许多措词,就是拿捏不准魏则时会不会相信。 若不相信,说不定只好出卖陈太妃,实话实说了。 贺兰:陈太妃,我和你无亲无故,对不住了哪! 魏则时却没有先问贺兰,而是朝魏华池道:“听奴才说,你喜欢贺更衣? 若真个喜欢,朕就将她赐给你罢!” 贺兰:“……” 不是吧? 魏华池则是一脸哭笑不得道:“皇上说哪里话? 臣焉敢做出夺嫂之举?” 魏则时脸色无波,“她一个小小更衣,哪配你称为嫂子? 不过是她帮朕挡匕首,朕便随手给她一个位份,论起来,也就是一个奴婢,你喜欢,朕赐你有何不可? 且上回你立了功,朕正思虑要赏赐个什么方好,若赏了这个奴婢,倒省了朕再费心思。” 贺兰大惊,呜咽道:“皇上,臣妾心里只有皇上,并不想跟别人!” 狗皇帝安的什么心啊? 魏华池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以为魏则时真心要赏赐贺兰给他,待听得贺兰这一句呜咽,猛然清醒,也忙忙道:“皇上,臣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魏则时脸色稍霁,似笑非笑道:“既如此,你为何与她在御花园私相授受?” 魏华池一脸恍然道:“臣万死,在宫中也绝不敢有什么越规之处。”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手帕子包着的木钗呈上,“臣在御花园赏荷,恰巧撞见贺更衣,一个错眼,以为她是当年的宫女小青,脱口便喊了一句。” “贺更衣站定,说臣认错了人,臣怕她误会臣,忙自报身份。” “贺更衣一听,便从怀中摸出这支木钗,说是之前路过冷宫,有一位陈太妃硬塞给她,托她转交与宣亲王,既见到臣,交与臣也一样。” “臣一听涉及陈太妃,又涉及家父,自接了木钗,正寻思待皇上回宫时呈上,再禀明原委。” 魏则时揭开帕子瞧了瞧木钗,倒是忆起一桩旧闻。 传闻宣亲王年少时,扮成穷家子弟在外游玩,恰巧救了陈太妃一命,两人渐生情愫,宣亲王亲手雕刻了一支木钗送给陈太妃以做定情之物…… 后来,陈太妃却成了父皇的宠妃。 这支木钗,难道便是宣亲王当年送与陈太妃那一支? 陈太妃没疯? 魏则时能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功继位,多得宣亲王保举之力,且宣亲王如今领着重兵,威信日重…… 魏则时对这位皇叔,还多有倚重之处,心下一转念,便把钗子抛给魏华池,带笑道:“陈太妃已疯,难得还记着皇叔,这支钗子,你带回去交给皇叔罢!” 魏华池有些惊疑,喊道:“皇上……” 魏则时摆摆手,“长辈的事,长辈自己解决就好,你只管把钗子交与皇叔,皇叔有什么想法,自晓得跟朕说。” 魏华池闻言,知道此事须得父亲亲来解释,不由暗叹口气,收起了钗子。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回罢!” 魏则时朝魏华池摆摆手。 待魏华池告退,魏则时脸一沉,看向还跪在地下的贺兰,半晌不言语。 贺兰心下忐忑不安,拿不准狗皇帝是什么态度,便也不出声。 魏则时突然冷笑一声,把手里的帕子团了团,扔到贺兰脚前道:“陈太妃要把钗子交给宣亲王,你要把帕子交给谁?” 贺兰忙分辩道:“禀皇上,帕子是普通之物,宫中人人皆有,平素也拿来包一些东西,臣妾当时没想太多,一时失误就用它来包了木钗,臣妾下回再不敢了。” 魏则时声音渐怒,“你有什么不敢的? 陈太妃给你一支木钗,你不呈与朕,禀明原委,竟私自把钗子交与魏华池,安的什么心思? 置朕于何地?” 贺兰:“皇上,臣妾,臣妾……” 她急急寻思自辩之词。 魏则时不待她再说,已是喝斥道:“贺更衣不守宫规,罚禁足三个月,来人,押她回芳兰殿,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贺兰:哭了哭了,禁足三个月啊,不知道准备的东西够吃多久? 会不会真的饿死? 贺兰被禁足头三天,御膳房令人送到芳兰殿的饮食尚算正常,至第四天,就不正常了。 柔芝揭开食盒,一端出饭菜就惊呆了,三菜一汤两碟点心,全是发馊发臭的。 “这怎么能吃?” 采雪过来要布碗筷,一嗅味道惊叫起来道:“御膳房是不是把要倒掉的饭菜放错了食盒? 我找他们理论去。” 小禄子闻声过来,帮着把饭菜放进食盒,追出殿门去寻送饭菜的小太监。 殿门外把守的两个侍卫拦住小禄子,喝斥道:“不得旨令,不能出去。” 说完“哗”一声关闭殿门,上了锁。 小禄子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 贺兰正看书,听得动静,喊章碧秋出去看发生何事。 章碧秋出去一问,叹了口气道:“小主禁足才第四天,御膳房就送发臭的饭菜,这明摆是有人要作践小主,特意如此。” “小主若闹脾气不吃,过几天一病,也就中了那人下怀。” 采雪郁声道:“谁这么坏啊? 小主之前当宫女,谨慎小心,并不敢得罪谁,之后养伤,也没空去得罪谁啊!” 柔芝接口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凭小主的相貌,就得罪半宫的人了。” “也是。” 采雪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孙贵嫔干的? 她之前到养心殿时,不是想作弄小主,亏得皇上在,才没有作弄成么?” 章碧秋摇头,“不管如何,这饭菜是吃不得了,咱们得自己煮。” 她话音一落,其它人纷纷想起来,小主说过,之前做了梦,会有一段时间缺衣少食,因此让他们拿茶渣等物事换了好些吃的,他们当时虽照做,其实还有点嘀咕的,没料到…… 柔芝脱口道:“小主做的梦,竟真个发生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不约而同道:“小主是一个不凡的,以后定能飞黄腾达,咱们只管尽心服侍。” 章碧秋说着,进去禀贺兰。 隔一会,贺兰出房,吩咐小禄子道:“那些发馊的饭菜且别倒掉,洒院子里引鸟雀来啄,你再做一个罩网支着,到时罩了鸟雀关笼子里养着,万一有一天咱们囤的食物吃尽了,还可以吃鸟雀呢!” 反正,大活人不能饿死! 小禄子本来气愤,听得贺兰这番吩咐,马上又心定,应答一声,忙去找可以做罩网的材料。 贺兰另吩咐柔芝和采雪道:“且生起炉子,今午就简单些,拿大锅煮个野菜粥,片点腊肉煎煎,大家一起吃。” 待用过午膳,炉子还没熄,贺兰让柔芝煮了水,笑跟大家道:“有人想让我吃不下睡不着,我更加要吃得好喝得好,咱们殿中还有茶叶,且泡了茶上来喝。” 众人见贺兰似乎有主意,也平静下来,又开始像平日那样说笑几句。 晚膳时,外间没有送饭菜过来。 第二日午间饭菜送来了,依然是发馊的饭菜,另加一碟发黑的馒头。 小禄子骂骂咧咧的,把饭菜放到殿角,进去禀了贺兰。 连着数天,都是发馊的饭菜,众人情绪总归有些不好,说笑声都勉强了。 又过十天,章碧秋看着登记在册的食物渐渐减少,有些心急,悄悄跟贺兰道:“皇上旨意,禁足小主三个月,可咱们那些食物,根本撑不到那一天,还得设法令皇上解了小主的禁足,才有活路。” 贺兰沉思,芳兰殿离养心殿太远,就算想大吵大闹,萧管齐鸣,魏则时也听不到,这可怎么办? 唉,还是要争宠啊,失宠分分钟会死。 贺兰感叹一会道:“待我想想。” 她这一晚想了半宿,至早上有些头重脚轻,自己一摸额角,竟发烧了。 章碧秋大急,忙忙烧了水让贺兰多灌几碗,一面出去跟殿外的侍卫求情,说贺兰病了,让他们禀了皇上,侍卫一声不吭,后来有一人道,他们只管守着殿门,别的不管。 章碧秋气得咬牙,这些侍卫定也被收买了,没法通融。 贺兰灌了几碗水,症状并没有减轻,心道:莫非这一集没有饿死,是病死的? 至傍晚,她烧得脸都烫了,自己知道不妙,挣扎着喊章碧秋道:“去,把能烧的东西搬院子里,点火烧了,火焰越高越好,最好鼓出浓烟。” 说着便昏睡了过去。 柔芝等人呆呆的,小主莫非烧糊涂了,竟让她们烧院子? 章碧秋率先回过神,喊道:“快,快照小主说的去做。” 见众人不解,她忙解释道:“芳兰殿走水,外间侍卫再如何,也得进来救火,再令人去禀了皇上,如此,小主或者有救。” 众人一听,忙忙去搬东西点火。 天刚刚漆黑,魏则时就听得殿外一片喊声道:“不好,芳兰殿走水了。” “芳兰殿? 贺更衣住的地方?” 魏则时一下站起来,不待人进来禀报,已是出了殿,坐上步辇,吩咐道:“快,去芳兰殿瞧一瞧!” 第7章 步辇很快到了芳兰殿门前,魏则时进了殿,见侍卫已提水灭了火,殿中一片狼藉,几位宫女边哭边收拾东西,见他来了,又忙跪下请安。 魏则时不耐烦,问道:“贺更衣呢?” “小主病了,烧得厉害!” 柔芝哭诉一声,才要再说,就见魏则时已自己揭帘进了贺兰的房。 贺兰躺在床上,一张脸烧得通红,一位宫女在床边哭,床边放着一碗发黑的野菜。 魏则时视线一扫,怒火升腾,问道:“这吃的什么? 病得这样厉害,为何没有禀上?” 采雪边哭边道:“禀皇上,小主禁足第四天起,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就是发馊的,我们没奈何,只得吃野菜,小主先前受过伤,本就体弱,熬了这些日子,也就病了。 只我们让侍卫禀上,侍卫却不肯通融,今晚上想煮点野菜粥给小主吃,不想失了火……” 魏则时未待采雪说完,已是扬声喊郭公公道:“传太医!” 他说完,另喊太监道:“传御膳房总管,叫他来看看,他给朕的女人吃的什么东西?” “传曹公公,看看他这个内务总管是怎么当的?” 贺兰迷糊间听得魏则时的话,心里痛骂一声:说的好像全是别人的错,你这个狗皇帝一点没错似的? 贺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的地方并不是芳兰殿,反倒像是先前住过的养心殿偏殿,不由疑惑,喃喃道:“这是哪儿?” 听得动静,床边的章碧秋和柔芝已是齐齐凑过来,惊喜道:“小主醒了!” 章碧秋说着,伸手抚贺兰的额角,笑道:“太医果然高明,一碗药下去,人也醒了,额头也没那么滚烫了,适才可吓死我们了!” 两人又是给她擦汗,又是喂水,好一会才抽空答道:“小主,这是养心殿。” 柔芝扶着她,低笑道:“皇上听闻咱们芳兰殿走水,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本来传太医,又嫌太医走得太慢,且嫌芳兰殿地方偏远凡事不便,结果你猜怎么着?” 柔芝不待贺兰问,接着道:“结果呢,皇上当着满殿的人,当众抱起小主出殿,坐了步辇到养心殿,又把小主安置到先前养伤的偏殿了。” 章碧秋笑吟吟道:“小主这一次发烧,也算因祸得福。” 采雪提了热水进来,见得贺兰醒了,也是惊喜,上前道:“小主,我适才进来时,见得正殿那边灯火通明,说不定皇上正在审问御膳房那些人,好给小主出气呢!” 贺兰笑了笑,没有说话,敢送发馊的饭菜,定然有所依持,背后都不知道牵连着谁,魏则时真会为了她这个小小更衣,把一干人全扯出来? 若背后的人不厉害,原剧中,原主也不会饿死了。 正殿中,魏则时坐在金边交背大椅上,冷冷瞥向底下跪着的人。 御膳房总管后背全是冷汗,叩头道:“皇上,给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克扣宫中小主膳食,换成什么发馊发臭的东西。 此事,膳房内诸人可作证。” 魏则时一哂,另看向曹公公问道:“你呢,身为内务总管,诸事不知,有何话说?” 曹公公叩头道:“贺更衣被禁足受了苛待,奴才没有及时查知并禀上,是奴才失责,请皇上责罚!” 说着话,郭公公已押着一个抖成筛子的小太监进殿,喝道:“见着皇上,若还不说实话,有你受的。” 小太监是送膳食的小顺子。 小顺子跪在地下,不忘看看左右,抖着身子道:“皇上,奴才,奴才……” 魏则时见他一脸惊惶,偏又有所顾忌的模样,便朝御腾房总管和曹公公道:“罚你们一人三个月俸禄,先退下!” 御膳房总管和曹公公知晓这算是轻罚了,一时松了口气,忙忙谢恩,退了下去。 小顺子看着殿中没有别人了,这才叩头道:“禀皇上,是徐公公让奴才换了贺更衣的膳食。” 郭公公一听,倒吸一口冷气,徐公公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 魏则时也有些意外,转瞬一想,又明了其中因由,不由冷笑一声。 贺兰不过一个小小九品更衣,哪儿就值得孙太后出手了? 出手的,自然是孙贵嫔。 也只有孙贵嫔,才能假借太后之口,指使徐公公做事。 料着徐公公以为贺兰品级低,到时身死,也无人在意,才会卖孙贵嫔一个人情。 魏则时冷着脸吩咐郭公公道:“把这个奴才押下去,交给徐公公,让徐公公看着办。” 郭公公知道,徐公公服侍太后几十年,是太后的心腹,皇帝并不想为了小小一个贺更衣,动了太后身边的人,伤了母子感情,但总要警示徐公公,让他别越界。 待郭公公押着小顺子下去,另有小太监来禀道:“皇上,贺小主醒了! 章姑姑说,退了一点烧,刚喂了半碗粥下去,瞧着精神多了。” 魏则时点点头,挥退了小太监。 一会儿,杜安顺进来了,上前禀道:“皇上,贺小主禁足第四日起,御膳房送过去的,便是馊臭的饭菜,根本吃不得,贺小主能熬到今日,全靠自己囤了食物。” “自己囤了食物?” 魏则时好奇了,“如何囤的?” 杜安顺一拍手,小禄子便进了殿。 小禄子不敢欺瞒魏则时,但又记着要忠于贺兰的誓言,便把贺兰做梦的事省略去,只说了贺兰如何吩咐他们拿茶渣檀香换大米鸡蛋,如何让他掏鸟窝如何捞鱼虾,如何嘱宫女去山后挖野菜摘野果,又如何教他洒米粒做罩网罩了鸟雀当储备粮等。 魏则时越听越惊奇,“朕让她搬去芳兰殿,又不是逃荒,她怎的像逃荒一样搜罗粮食? 她又怎懂这么多? 快赶上行军打仗的后勤兵士了。” 小禄子灵机一动道:“奴才也问过这话,小主说,她当年跟父母兄长从周国逃难到魏国,一路上缺衣少食,饿怕了,因一到芳兰殿,眼见殿内荒凉,连颗果树也没有,心下就不踏实,因此嘱我们拿东西换粮食,说手中有了粮,心中才不慌。” “若非小主囤了粮,只怕我们殿内诸人早就饿死了,根本熬不到今日。” 魏则时扫小禄子一眼,料着他也不敢说慌,便又问道:“你们小主今日发烧,是因为粮尽了,心中发慌所致吗?” 小禄子吓了一跳,皇上怎么料事如神呢? 他更加不敢欺瞒了,叩头道:“是昨日章姑姑说粮快尽了,只怕熬不了多少日,小主一听,晚间就睡不好,起来几次,到后半夜就有些不妥,早上起来便发烧了。” 魏则时淡淡道:“这么说,她发着烧,还能出谋划策,让你们放火,好引朕过去?” 小禄子冷汗侵了背,连连叩头道:“皇上恕罪,小主实是无奈,才出此下策。” 魏则时待小禄子额头叩出一大块乌青,这才道:“你是一个好奴才,好好服侍她罢!” 等小禄子弯着腰退下去,魏则时嘴角突然弯了弯,问杜安顺道:“你怎么看?” 杜安顺笑道:“贺小主这般聪明机智,实属少见。” 魏则时脸上有笑意,却偏偏“哼”一声道:“希望她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说着,想起什么来,吩咐杜安顺道:“拟旨,晋封贺兰为从七品常在,赐住瑶华殿。” 杜安顺忙磨墨,一边笑道:“不说贺小主帮皇上挡过匕首了,就她这一等一的相貌,这份玲珑心肝,原就该晋封。”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皇上其实还是对贺小主上心了,瞧,赐住瑶华殿呢! 瑶华殿离养心殿近,地方大,风景好,一殿之主还是李昭仪。 李昭仪出身书香门第,性格温婉,极好相处。 以贺兰这般相貌,若住进别的殿,难保嫔妃不嫉妒生事,但住进瑶华殿,相信李昭仪会和她好好相处。 贺兰第二日早上便退了烧,同时迎来一个好消息,皇帝晋封她为从七品更在了。 众人忙忙恭喜,又悄悄献计道:“小主,这回可得抓紧机会侍寝了,再不能错失。” 贺兰暗汗,我在养病呢,且皇帝人影不见,怎么侍寝法? 难不成自己跑正殿去强行勾引不成? 傍晚,众人却是收拾寝室,抬了水进殿,抱着贺兰进浴桶,把她洗得香喷喷,打扮好扶坐到床上,劝诱道:“小主,后宫嫔妃有了恩宠,才不致被人任意欺负,也不致一旦禁足,就要吃馊臭之物。” 章碧秋则道:“若能一索得男,余生也有靠了。” 众人一心一意认为,皇帝既晋封贺兰,今晚定会过来宠幸她。 待殿门口挂上灯笼,皇帝果然来了。 小太监在门外报道:“皇上贺到!” 章碧秋诸人一听,喜不自胜,才要出殿相迎,就见帘子一揭,魏则时已进来了。 众人忙跪下请安,贺兰则仗着自己发烧才好,只在床上弯身行礼道:“皇上金安!” “行了,都下去罢!” 魏则时一摆手,见殿内诸人下去了,他便坐到床边,看着贺兰道:“禁足怎么没见瘦呢? 朕瞧着你好像还胖了。” 贺兰:“……” 魏则时:“也难怪,囤了那么多野菜,捕了那么多鸟雀,天天换着花式吃野味,不胖才出奇。” 贺兰:“……” 魏则时叹了口气,“你说你,不是受伤就是生病,见天请医问药,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 贺兰再次无语,好一会才道:“臣妾下回会注意的。” 魏则时“嗯”一声,站了起来,似乎想走。 贺兰想起章碧秋诸人的话,心下暗急,脱口道:“皇上上回不是怀疑臣妾肩膀上的刺青是玉玺图刻么? 可要瞧个仔细?” 贺兰:拼了拼了,看了肩膀,应该会看其它地方,然后,然后…… 第8章 贺兰话音一落,脸上一热,心下忐忑,怕魏则时自顾自走掉,那样就太没脸了。 魏则时闻言,倒没有走,只轻轻一笑,复坐回床边,语气难得有点温柔,淡声道:“正要欣赏一下爱妃的刺青。” 话都放出去了,再不能退缩。 贺兰含羞带怯,在灯下轻轻褪下衣裳,露出左边肩膀的刺青。 魏则时鼻端嗅得一股似兰非兰幽香,一时心神一荡,眼眸一深,不由握住贺兰的手,轻轻一扯,把她扯进怀中,再轻拥着,在灯下细看她肩膀刺青。 刺青是一个普通印章图刻,中间刻着黄豆大的字,字体中间,横着一条伤疤,正是上回挡匕首的伤口。 因贺兰人美肤白,这么一个带伤疤的刺青,非但不难看,还莫名多了一丝魅惑。 魏则时手指轻抚刺青图刻,鼻息略重,“爱妃这刺青倒是有趣。” 他话音一顿,眼睛看着贺兰,手指再细细摸索一遍刺青字体,突然推开贺兰道:“爱妃刻了多少遍刺青呢?” 贺兰一惊,适才的暧昧气氛荡然无存,心下暗骂:这个狗皇帝怎么这么多疑? 她脸上全是委屈,“皇上说什么呢?” 魏则时捻捻手指道:“朕摸着你这字体,笔顺刻得不畅。” 贺兰一脸茫然,“臣妾不懂畅不畅,不过当时给臣妾刻字体的刺青师,是一位年轻人,他刻时,手指有些颤抖。” 倒也有可能,对着美人香肩么…… 魏则时心中疑虑消散了一些,但适才那么一股心思便也淡了。 他站了起来,“爱妃发烧才好,宜早些安歇。” 说着便走了。 章碧秋诸人本来已吩咐水房准备热水,谁料一个转头,就见皇帝出了偏殿,往正殿去了。 众人忙忙进房,一看贺兰头发和衣裳有些绫乱,不由疑惑,难道没脱衣裳就……并且皇上是一个快的? 贺兰见得大家的神色,不由羞恼道:“什么也没有发生,皇上只看了我肩膀刺青。” 众人一听,皆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觑贺兰,皇上都在你嘴边了,你竟然还没吃着? 贺兰也叹息,狗皇帝难道不行? 魏则时回到主殿,见杜安顺跟在身边,一脸探询又不敢多问的模样,便“嗤”一声道:“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 杜安顺到底是从小就服侍魏则时的,有些时候也能摸对魏则时的心思,便问道:“皇上不在贺小主那儿安歇,莫非贺小主有什么问题?” 魏则时点点头道:“朕摸得她肩膀的刺青图刻字体,笔顺不畅,像是在另一幅图刻上刺的字。” 杜安顺一怔,“皇上怀疑贺小主毁了肩膀上原来刻的刺青,另刻了一幅?” 魏则时负手走到窗边,“或者是朕多疑了。 只这些年,数次被刺,先前又有嫔妃试图刺杀朕,朕不能不小心。” 是什么刺青需要毁掉,而另刻一幅呢? 极大可能是玉玺图刻了。 若那样,贺兰才是周国真公主。 魏则时推论一番,自己又摇摇头,瞧贺兰的气质并言谈举止,并不像是周国皇宫中养出来的公主,倒像是长年跟着父母在外游历、略知人间疾苦的女子。 或者,是自己多疑了。 第二日一早,杜安顺便领着人进偏殿,给贺兰请了安,笑道:“皇上口谕,着令贺小主即日搬迁至瑶华殿。” 众人一听,纷纷替贺兰婉惜,白住养心殿了,还没搞到皇上,又要搬走。 贺兰则是暗骂魏则时,狗皇帝太抠,这次晋封我为更在,依然没有赏赐东西下来。 要是再遇到什么,手头根本没钱打点啊! 她嘀咕着,系统的声音响起来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二集 ,现在开启第三集宫斗模式。” “第三集 大纲提要:贺兰被下毒,毒发而死。” 贺兰:“……” 啊啊啊,死状一次比一次严重了! 第一集 虽然没被刺死,但被刺伤了,第二集虽然没被饿死,但也缺衣少食,忧心得病了,第三集这中毒死,就算没死,会不会被毒个半死啊? 中毒比前两种还要可怕啊! 贺兰从九品更衣晋封为从七品常在,即将搬到瑶华殿跟李昭仪同住的消息,很快在嫔妃中传开了。 孙贵嫔听闻,气得一摔杯子道:“这狐媚子还没侍寝就晋封了? 凭什么啊? 凭她那张脸吗?” 贴身宫女轻雪小声道:“主子别生气,贺常在没家势没背景,宫中也没靠山,凭一张脸长久不了。” 孙贵嫔咬牙,隔一会道:“你是不知道,狐媚子那模样儿,特别像以前侍候皇上的小宫女青儿,当初青儿死了,皇上伤怀了好些时间,听闻还亲手绘了青儿的画像,时不时拿出来缅怀。” “皇上其实是一个念旧的人,见着狐媚子,定会想起青儿,这么一来,狐媚子迟早得宠。” 轻雪恍然大悟,怪不得主子这般厌憎贺答应,原来是因为青儿。 孙贵嫔原名孙妙惠,少时经常进宫探望姑母,也会借着机会见魏则时这个表哥,那时就特别讨厌魏则时身边的绝色宫女青儿。 魏则时继位后,看在孙太后情面上,本待给孙妙惠一个正二品妃位,不想晋封前,孙妙惠无意间提起青儿,贬损了几句,魏则时当即大怒,撤了旨意,只封她一个正三品贵嫔,位份比李昭仪李月瑶还低半级,至现下,魏则时也没有给她晋位的意思。 现下孙妙惠一见相貌像青儿的贺兰,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恨不得立时弄死贺兰,以解心头那股郁气。 想起李月瑶,孙贵嫔心头更郁闷了。 她晋封前若不提青儿,也就封妃了,那天会提青儿,皆因李月瑶调了一盒胭脂送她,说先行贺喜她封妃,又说调的这盒胭脂有个名儿,叫“青儿”她当时喀应“青儿”这个名,便扔了胭脂,骂了几句,骂得兴起,又顺带贬损了青儿几句,不想贬损时,魏则时正站在帘外。 孙妙惠至今认为,她没能封妃,是被李月瑶陷害的。 李月瑶是魏则时当太子时纳的良娣,自然知道青儿这个已亡宫女在魏则时心中的地位,那会送胭脂提及青儿,是早有预谋。 李月瑶自己因无子未能封妃,便出阴招害她也不能封妃。 此仇此恨,终有一天要报。 现在好了,皇上竟还让贺兰住进瑶华殿,跟李月瑶同殿。 孙妙惠摔袖子坐到榻边,心里恨恨,迟早要想个法子,把李月瑶和贺兰一锅端了。 李月瑶听闻贺兰要搬进瑶华殿,她也不拿大,吩咐大宫女静墨道:“待打听得贺常在搬进来的时辰,你且去殿外门迎一迎。” 说着又指派掌事姑姑道:“备一份礼物,到时送过去给贺常在,贺她晋位迁殿之喜。” 静墨笑道:“主子这般细微体贴,处处为人着想,希望贺小主是一个晓得好歹的,进来后能安安份份,不让主子闹心。” 说着话,小宫女红儿进来禀道:“贺小主一行人到殿外不远处了。” 静墨闻言,忙带着红儿出去相迎。 红儿远远见着贺兰,不由惊叹起来道:“静墨姐姐,贺小主长得好美啊!” 静墨笑道:“没错,贺小主气质如兰,仙姿玉貌。” 她一边说,一边寻思,皇上这两年来瑶华殿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有贺小主这般好相貌的住进来,相信皇上会多来几次,皇上只要来,总归不好意思次次只见贺小主,也得分些恩宠给自家主子吧? 若能这样,主子也有希望早些怀上。 玖⑩光整理静墨想得通透,脸上早堆起笑,迎向贺兰,行礼报了身份,又道:“恭喜贺小主晋位迁殿,我们主子让奴婢过来帮着小主收拾地方呢!” 贺兰见静墨长得秀丽,笑容可亲,便笑道:“快免礼,怎么敢麻烦昭仪娘娘身边的人收拾宫殿呢? 让小宫女去收拾就好。” 章碧秋早就过去挽起静墨的手臂,笑道:“静墨姑娘还记得我吗?” 静墨嗔一句道:“章姑姑,我又没有得失忆症,怎么会忘了你?” 苏婕妤当年得宠时,章碧秋这个掌事姑姑,也曾经极有脸面,瑶华殿诸人自然识得。 既是旧识,两边的人越加热络,说笑着进了殿。 稍迟,李月瑶身边的掌事姑姑夏谷又送了贺礼过来,且替李月瑶说了祝贺之词。 待静墨和夏谷告辞,贺兰悄向章碧秋打听李月瑶为人。 章碧秋细说李月瑶出身诸般事,未了压低声音道:“李昭仪以知书识礼,性格温婉闻名,但有一件,她当年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压得孙贵嫔不能封妃,长久居于她之下,可知,她并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贺兰“哇”了一声道:“她竟能治住孙贵嫔?” 章碧秋道:“一物降一物了。 她现下向小主示好,小主也得回应。” 贺兰点点头,待收拾一番,换了衣裳,便带着章碧秋去给李昭仪请安。 她进了殿内,才要行礼,早被李昭仪扶住。 李昭仪笑道:“既住进来了,便是姐妹,以后自要互相扶持。” 贺兰顺势站起,打量李昭仪一眼,见她二十岁出头,鹅蛋脸,说话处处透着亲切,再回想孙贵嫔的嚣张,心下道:要我是皇帝,我也喜欢李昭仪,不喜欢孙贵嫔。 章碧秋早把带来的茶叶递给夏谷,笑道:“我们小主要过来见昭仪娘娘,想半天,也不知道要回什么礼,只好把皇上赏下的茶叶带过来了。” 李月瑶示意夏谷收起茶叶,一面笑道:“妹妹何必多礼?” 寒喧毕,李月瑶和贺兰分宾主落座,宫女泡了茶上来,笑道:“贺小主请喝茶!” 贺兰听得声音,抬头一瞧,上茶的竟是含冬。 贺兰接过茶,才要喝,突然想起系统提示过的大纲,她在第三集 会被毒死…… 这茶,不会有毒吧? 李月瑶见贺兰端着茶不喝,便笑问道:“莫非妹妹在养心殿喝惯了好茶,喝不下我们殿中的茶了?” 贺兰回过神,笑着道:“昭仪娘娘说哪里话来?” 说着举杯喝茶。 第三集 才开头,况且这茶是含冬端上来的,料着不会这么快下毒。 她虽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待茶入口,总归有些惴惴不安。 李月瑶见贺兰有些心神不属的样子,便体贴道:“妹妹是不是累了? 若累了,不如先回殿休息,改日咱们姐妹再相聚说话儿。” 贺兰便站起道:“请昭仪娘娘见谅,皆因病体初愈,今日又搬家,确有些累了,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 两人又一番客套,贺兰这才告退。 贺兰一走,李月瑶便问夏谷和静墨道:“你们瞧她如何?” 夏谷点评道:“美貌聪慧,看着不简单。” 静墨道:“皇上为了她禁足期间膳食发臭之事,发落了曹公公和御膳房总管,可见皇上对她上心,主子须得好好笼络她,到时也能借个东风。” 李月瑶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贺兰回到殿中,却是紧急召集身边几个服侍的人,关了房门,压着声音道:“诸位,我昨晚又做了一个梦,这回梦见有人要毒杀我,这些日子,饮食诸事,还得小心查看。” 众人历了上回囤食物之事,早就相信贺兰做梦会成真,闻言皆大惊道:“谁这样恶毒,竟要毒杀小主?” 贺兰摆摆手,“梦中看不见是谁,但既然梦见,就得小心了。” 章碧秋马上献计道:“凡入小主口中之物,都得用银针试过,以防万一。” 柔芝道:“平素薰香诸物,暂且不用,怕其中混了有毒之物。” 采雪道:“到了其它宫殿,若能够,也别吃喝他们的东西。” 小禄子道:“顶好养几只鸟儿,再养一只猫儿,不放心的食物,可以让鸟儿猫儿试吃。” 贺兰:“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贺兰托病不出殿,小心翼翼宅着,因害怕食物有毒,吃时有心里阴影,食量还减少了。 倒是李月瑶听闻贺兰胃口不佳,饮食渐减,晚间让含冬送了两碟新做点心过来。 贺兰一见含冬,便知晓她定然有话要说,一时找借口支开身边的人,留含冬说话。 见得房内无人,含冬这才跪下道:“主子,周国公主在魏国宫内亡故的消息,已传至各国,现各国正派使者过来魏国,待各国使者来了,我们的人会设个法子杀了秦国使者,到时秦国盛怒之下,必要找魏国给个说法,两国之战不可避免,我们正好借机……” 贺兰拦住她的话道:“这么多国家,为何定要让魏国跟秦国开战呢?” 含冬道:“因现时七国之中,秦国和魏国实力最强,只有魏国敢抗秦国,与秦国有一战之力,别的国家有心无力。” 贺兰托腮道:“打打杀杀,劳民伤财,生灵涂炭,于心何忍? 要杀秦国太后,或可用计智取。” 含冬道:“借魏国之力打秦国这条计策,是太子和公主之前共同制定的,现下要改计策么?” 贺兰道:“待我想好再说。” 她说着话,另问含冬道:“我们在后宫,这些朝中大事平素根本听不到,你是怎么知道各国使者要来的?” 含冬看贺兰一眼,小声道:“跟奴婢单线联系的人在养心殿做事,他偷听到的。” 贺兰:怪不得魏则时疑心大,原来到处有奸细。 正说着,小宫女突然报进来道:“小主,皇上来了!” 贺兰正和含冬说秘密事,乍然闻听魏则时来了,心下一慌,想也不想,指着床底下朝含冬道:“快,躲进去藏好!” 含冬也是一慌,迅速趴下,爬进床底下。 魏则时今晚只带了两个人出门,路过瑶华殿时,决定进去看看贺兰,到得殿门,也不让人通报,自己负手进门,还是守在殿角的小宫女眼尖,这才通报了贺兰一声。 他进了房,察觉贺兰有些紧张,眼尾再一扫,脸色瞬间阴冷,喝道:“床底下藏了谁?” 第9章 贺兰掩脸,朝床底下喊道:“含冬出来!” 含冬在床底下爬了出来,不敢抬头,匍匐在地道:“奴婢含冬叩见皇上!” 魏则时见是一个眼熟的宫婢,似乎在那一殿见过,便冷着脸问道:“你是侍候哪一位主子的? 为何藏在床底下?” 含冬战战兢兢道:“奴婢是昭仪娘娘身边侍候的人,昭仪娘娘今日听闻贺小主胃口不佳,特令奴婢送了两碟新做点心过来让贺小主尝尝看对不对胃口,适才奴婢进来,恰碰贺小主掉了一颗珍珠进床底下,奴婢自告奋勇,进去帮贺小主拣珍珠。” 她说着,翻过手掌,掌心卧着一颗粘了灰的珍珠。 贺兰心里给含冬点了一个赞,啊,不愧是周国千挑万选送进魏宫的人,果然反应敏捷,极是机智。 魏则时扫一眼一脸无辜的贺兰,再扫一眼宫婢,不耐烦挥挥手道:“好了,退下吧!” 含冬闻言,忙忙爬起,把珍珠交到贺兰手中,低声道:“小主的珍珠。” 说着慌慌告退。 魏则时看一眼桌上的点心,再看看贺兰,问道:“前几日在养心殿,不是还跟宫女说饿得能吃下一头大象? 怎么,离了养心殿,胃口就不佳了?” 贺兰:这第三集 剧情不知道要走多久? 要防着饮食被下毒,短时间内还能防一下,长了真的防不胜防,得跟皇帝报备一下,打个埋伏。 她低下头,揉着小手,声音带点委屈道:“臣妾不知为何,连着两晚梦见有人要下毒毒害臣妾,醒来后怕不已,因一见饭菜等吃食,就想起梦中情景,顿时失去胃口。” 魏则时好笑,“做个梦就怕成这样?” “臣妾就是害怕梦中的事会成真。” 贺兰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咬着唇道:“皇上能允臣妾在殿中私设小厨房么? 臣妾身边的人亲手做的饭菜,吃着才放心。” “你不好好用膳,就是想私设小厨房?” 魏则时瞬间不快,“小小常在,若在殿中私设小厨房,其它位份的嫔妃设不设? 朕今日还跟皇后提过,要节省宫中用度,人人私设小厨房,谈什么节省?” 他站起来欲走,又回头道:“贺常在仗着给朕挡过匕首,恃功自傲,没有自知之明,罚抄十卷心经。” 他说完,吩咐门外的杜公公道:“安顺,你从明日开始,每早过来监督贺常在抄经,监督她好好用膳。” 待魏则时领着太监们走了,贺兰不由气得跺脚,这个狗皇帝,不过提一句小厨房,用得着罚抄心经么? 第二日,杜安顺果然过来监督贺兰抄心经和用膳。 待晚间,杜安顺便跟魏则时禀道:“皇上,贺小主果然是被梦景吓怕了,用膳时,皆要用银针验过才敢吃,吃时又战战兢兢,诸多顾忌,一餐只用了小半碗饭,挟了几筷子菜就完了。” 魏则时生气道:“她哪是怕? 她是矫情。 为了一个小厨房,编出这么多故事,还要做给朕看。 聪明才智全用错了地方。” 杜安顺斟酌言词道:“奴才瞧着,贺小主是真的怕被下毒。” 魏则时一拂袖道:“好了,你别瞧着她像青儿就偏帮她,她这性格,可一点不像青儿。” 杜安顺闻言,不敢再开口。 提起青儿,魏则时不由叹口气,半晌道:“罢了,着御膳房给贺常在送几碟子爱吃的点心。” 杜安顺应了,心下道:皇上终究还是心疼贺常在的! 贺兰晚间正和章碧秋诸人说话,小宫女突然报进来道:“小主,御膳房的人送点心过来了!” “大晚上怎么送点心?” 贺兰惊奇一下,令章碧秋出去瞧瞧。 章碧秋去了一会,提了一个食篮进来道:“御膳房的公公说,皇上听闻小主吃饭不香,特让他们做了点心送过来。” 她说着,一脸喜气洋洋,小主虽还没侍寝,到底在皇上心中是有些地位的。 柔芝和采雪也兴高采烈,忙忙端出点心,劝贺兰道:“是皇上的心意,小主可得尝尝。” 贺兰一笑,下地坐到桌前,托腮看着点心,且不忙拿筷子。 章碧秋会意,忙拿出银针,用帕子试擦了,准备验毒。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道:“皇上驾到!” 章碧秋忙放下银针,跟着贺兰出去迎驾。 魏则时进了房,见桌上点心还没用,便问道:“这些也不合胃口么?” 章碧秋忙代为答道:“小主才要用,听闻皇上来了,忙着迎驾呢!” 魏则时点点头,坐到桌边,朝贺兰道:“不是要吃点心,呆站着做什么? 过来!” 贺兰忙谢恩,过去坐在魏则时对面。 魏则时道:“朕虽不许你私设小厨房,但你总该识趣,莫要再矫情。 好了,吃点心罢!” 贺兰条件反射想喊章碧秋过为验毒,但在魏则时注视下,到底咽下了话,默默挟起点心,一边默祝千万不要有毒,一边颤着心肝,委委屈屈吃了一小口,却没胆子再吃第二口,又把点心搁回碟子里。 魏则时见着贺兰这模样,又来了气,喊章碧秋道:“拿银针来!” 章碧秋战战兢兢递过银针。 魏则时把银针握在手掌心,对准贺兰咬过的那块点心捅了捅,捅毕张开手掌看银针,失惊道:“银针黑了!” 语毕,手掌一包,却又把银针包住,不让贺兰看到银针。 贺兰本来胆颤心惊,闻言顿时冷汗直冒,捧着肚子喊出声道:“臣妾肚子痛,想来是中毒了。” 章碧秋等人大惊,纷纷围过来道:“小主,小主快扣喉吐出来……” 贺兰才要伸手进喉咙内,却听魏则时喝一声道:“闹什么呢? 银针根本没有黑,朕不过随口一说。” 说着反转银针,举给众人看。 众人一看,松了口气,忙跟贺兰道:“小主,小主,没有毒。” 贺兰闻言,看了看银针,满身冷汗突然就止住了,肚子也不痛了,不由喃喃道:“神奇,竟不痛了。” 魏则时丢下银针,怒道:“天天自己吓自己,竟没个够么?” 他吩咐章碧秋诸人道:“收起这些验毒的东西,别跟你们小主发疯,若再让朕知道你们天天拿东西验毒,不好好侍候你们小主用膳,就全部赶出宫。” 魏则时一走,贺兰欲哭无泪,这个狗皇帝好变态,不让人验毒,万一我被毒死怎么办? 章碧秋哄道:“小主别急,皇上不让咱们验毒,可没说不让咱们试吃。 以后膳食来了,我们轮着帮小主试吃,吃了没事儿,小主再吃。” “这怎么行? 万一毒死你们,我于心何安?” 贺兰摇头道:“若不然,就养只猫儿试吃吧! 总好过你们试吃。” 小禄子终是抱来一只野猫养在殿内,每日帮贺兰试吃膳食。 过得数日,野猫养胖了些,并没有中毒,众人松口气,有些松懈下来。 贺兰紧张了一段日子,眼见一切如常,便宽慰自己道:第三集 或者无惊无险过去呢! 这一日含冬又提了两蒸笼点心过来给贺兰,笑道:“小主,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昭仪娘娘的蜜汁蜂巢糕,昭仪娘娘最近不喜甜,听闻小主爱吃这个,特意让奴婢送过来。” “搁下罢!” 贺兰示意含冬坐下,一边问道:“昭仪娘娘每早都要去跟皇后娘娘请安么? 听闻皇后娘娘贤惠,六宫之人极是敬重她?” 贺兰品级低,还没有侍寝,至今没有资格去给皇后请安。 含冬知道贺兰这是想打听宫中一些小道消息,只章碧秋诸人在场,不好说太多,便拣能说的说了一些,笑道:“皇后娘娘怜下,刮风下雨时,会免了各宫主子请安之礼,主子们去请安时,皇后娘娘经常会赏赐点心之类。” 章碧秋从前侍候苏婕妤时,自也见过皇后苏文昭。 苏文昭并不是魏则时的结发妻子。 魏则时当年得了皇叔宣亲王并苏将军扶持,才顺利继位。 他继位后,按着之前对苏将军的承诺,准备迎苏文昭进宫为贵妃,恰巧的,太子妃突然病亡,朝臣奏上,说苏将军之女素有才名,正该为后。 魏则时权衡一番,便策封苏文昭为皇后。 苏文昭进宫后,端庄得体,贤惠大方,不偏不倚,倒是得了六宫嫔妃敬重。 但苏文昭有一件不足,她的相貌在后宫中嫔妃中不算最出色。 到底是皇后,众人私底下也不敢议论太多,说得几句便转了话题。 说着话,含冬朝贺兰道:“小主,这些点心还是趁热吃罢! 热乎乎咬一口,嘴里全是蜂汁甜味……” 她说着,感觉自己有些馋相,不由止了话,害羞笑了笑。 章碧秋本要帮贺兰试吃点心,听得含冬的话,知晓她也喜吃这款点心,便笑道:“含冬,你帮我们小主试吃这款点心好了。” 含冬也听闻贺兰最近因做了一个梦,吃东西时都要让人先试吃,心下好笑,当下道:“既如此,我就帮着试吃一个吧!” 章碧秋拿了碟子,挟出一只点心放到含冬跟前。 贺兰拦道:“等等!” 她说着要找银针。 魏则时虽说不许宫女用银针帮她验毒,但并没有说不许她自己用银针验毒。 不是御膳房直接送过来的饮食,她还是会拦着众人试吃,自己另拿银针验一验的。 含冬今日起得迟些,来不及用早膳就被李昭仪使唤着到处跑腿,至现下肚子早饿了,见贺兰要验点心,便道:“小主放心罢! 这点心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昭仪娘娘的,皇后娘娘难不成会毒害昭仪娘娘?” 章碧秋也道:“小主放宽心罢,含冬提了点心过来,难不成会自己毒害自己?” 说着众人皆笑了。 待贺兰拿出银针,含冬早就尝完了一块点心,一边摇头晃脑道:“这么香甜,怎么可能有毒呢?” 贺兰无奈,嗔道:“小心被毒死。” 她话音一落,就见含冬脸上突然一抽,嘴角一歪,捧着肚子道:“好痛!” 紧接着,“砰”一声,含冬整个人倒在地下,翻滚嘶叫道:“点心有毒!” 贺兰大惊失色 ,狂喊章碧秋道:“章姑姑,快去请太医,快去!” “小禄子,快去禀皇上,说咱们殿内有人吃了点心,中毒了。” 含冬挣扎了一番,鼻孔流出黑血,心下知道自己不行了,喃喃喊道:“公主,小主!” 贺兰蹲到她跟前,见她似有话要说,忙把耳朵贴到她唇边。 含冬喘一口气,用尽剩余力气道:“公主,莫忘自己家国!” 贺兰滚下泪来,“我记得,记得的。 我也会找出那个下毒的人,给你报仇!” 太医来时,含冬已没了气息。 第10章 丹琴死的时候,贺兰固然伤感,但那会初穿越,跟丹琴才相处一会,且丹琴并不是死在眼前,伤心一阵也就丢开了。 含冬不一样。 这段时间,含冬时不时借着机会来见贺兰,几番“密谋”下来,贺兰已把她当成姐妹,且前一刻,含冬还在说笑,下一刻就死在眼前,贺兰有些难以接受。 待太医验看完含冬,让人把她抬出去时,贺兰哭得嗓子都哑了。 章碧秋捂住贺兰的嘴道:“小主哭什么呀? 含冬是李昭仪身边的人,要伤心,也是李昭仪去伤心,且那点心是李昭仪令含冬送过来的,说不定是李昭仪要害你反害不成,却害了含冬呢? 小主伤心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含冬是你的人。” 贺兰一惊,还要想法给含冬报仇,可不能让人怀疑含冬跟自己有关系。 她收起泪,喊章碧秋坐到身边,问道:“章姑姑,你怎么看这件事? 李昭仪有嫌疑吗?” 章碧秋道:“一听含冬被毒死了,李昭仪吓得赶紧去禀了皇后,连过来瞧一眼也不敢。 现下皇后已传了李昭仪去问话,料着很快会来传小主,但那点心是皇后赐给李昭仪的,她们两人本就有嫌疑。” 贺兰点头,点心是皇后赏赐给李昭仪的,死的是李昭仪身边的宫女,若皇后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 一会儿,小禄子回来了,禀道:“小主,杜公公说,皇上在见各国使节,根本脱不开身,还说道后宫之事本归皇后管,若有事儿,只管禀了皇后,皇后定会禀公处理。” 若皇后令人过来传召,到得风仪殿,皇后和李昭仪一合谋,将此事轻轻揭过,皇帝日理万机,难道还会为一个小宫女翻案不成? 到时含冬就冤死了。 贺兰沉吟一会,吩咐章碧秋道:“姑姑拿衣裳过来给我换,我要去求见皇上!” 贺兰到得养心殿门外时,被杜公公拦住了。 杜公公道:“小主稍候,皇上这会正在见秦国使者,实在不得空见小主。” 贺兰闻言,只好退到殿旁等候传召。 隔得一会,殿内出来两个人,领头的秦国使节是新任秦王的叔叔嬴任期。 嬴任期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浓眉大眼,他一出殿,一眼便见着贺兰,一时脚步一顿,问杜公公道:“这美人是……” 杜公公忙介绍道:“这是贺常在,我们皇上新纳的嫔妃。” 嬴任期“嘿”一声道:“这么天仙一个人,只封一个常在,你们皇上瞎了呀?” 他说着,走前一步,冲贺兰道:“美人,要不然,本王跟你们皇上讨了你如何? 跟了本王,能生下儿子,就让你当个侧妃。” 贺兰抬头,冷冷道:“先前听说秦国是一个野蛮未开化的国家,不懂礼数,我还想这么一个强国不至于吧! 今日见秦使说出此话,才知外间所言不虚。” 嬴任期一怔,他不过想戏弄一下美人,倒没想到美人口齿这般伶俐。 跟在嬴任期身边的是谋士张义,当下见主人被魏国美人言语呛住,便插嘴道:“美人误会我们王爷了,王爷见美人在烈日下暴晒受苦,不过起怜爱之心才出此语。 说起来,我们王爷还没娶王妃,美人愿意跟我们王爷,将来说不定就是一府女主人呢!” 嬴任期回过神来,带笑道:“便是这个意思,美人愿意吗?” “不愿意,谢谢!” 贺兰硬梆梆回绝。 杜公公适时过来道:“小主,皇上召见!” 贺兰赶紧跟着杜公公进殿。 贺兰进得殿中,含着泪跪下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又忍不住抱怨一句道:“那些人本来是要毒害臣妾的,含冬是代臣妾死的。 那会臣妾让身边的人时刻备着银针查验食物,是皇上不让她们用银针,若不然,含冬不会死。” “你在怪朕吗?” 魏则时这几日因“周国公主死在魏宫内”这件事传了出去,各国纷纷派使者过来魏国,要查证此事,正焦头烂额,身心俱疲,这会也没心思再安抚贺兰,怒道:“小小常在,越来越放肆了!”杜公公眼见不妙,忙悄悄上前,低声劝贺兰道:“小主要时刻谨记身份,纵皇上对小主另眼相看,也不能给皇上看脸色。” 贺兰定定神,叩一下头道:“皇上,此事涉及皇后和李昭仪,求皇上亲自审理问话,给臣妾一个公道,给含冬一个公道。” 魏则时有些倦色,一时揉了揉眉心,端起茶喝一口,吩咐杜公公道:“传皇后和李昭仪来见!” 一刻钟后,皇后和李昭仪终于来了。 贺兰待皇后和李昭仪朝魏则时行礼毕,便也上前给皇后苏文昭请安。 苏文昭扫一眼贺兰,不咸不淡道:“免礼。” 魏则时又揉揉眉心,朝皇后苏文昭道:“小宫女含冬被毒死的事,你知道了吧 ?” 苏文昭叹了口气道:“皇上,臣妾适才听得禀报,便着人追查此事了。” 她说着拍拍手,殿外两个太监便押着一个嘴里塞了布条的小太监进来。 苏文昭指着小太监道:“便是这个小太监全忠中途调换了臣妾赏赐给李昭仪的点心,李昭仪命大,没被毒死,倒是含冬命薄,竟这样死了。” 李昭仪跟着指证道:“皇上,全忠是孙贵嫔身边侍候的人。” 贺兰闻言一惊,这么说,下毒的是孙贵嫔? “传孙贵嫔上殿!” 魏则时脸含怒色。 孙贵嫔很快来了,听完经过,跪下喊冤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全忠早前倒是侍候臣妾的,但前儿因打碎了臣妾心爱的佩玉,已被臣妾逐出殿,他现下效忠的是谁,臣妾并不知道。” 她说着,指向李昭仪,“昭仪娘娘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点心,转个头就转送给贺常在,谁知道是不是一早有预谋,想借刀杀人,毒害贺常在,好嫁祸皇后呢?” 李昭仪大怒,“孙贵嫔,你别含血喷人!” “到底是谁含血喷人了?” 孙贵嫔手指差点戳到李昭仪脸上,“你要害人,嫁祸皇后不成,索性就嫁祸给我了,是不是?” 魏则时在上面喝道:“吵什么?” 众人一静,他便让杜公公扯开小太监嘴里的布条,道:“全忠,是谁吩咐你调换点心的? 只要说实话,朕免你死罪。” 全忠呜咽一声,叩头道:“皇上,是,是……”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头撞向地下,瞬间头破血流,倒在地下。 众人惊叫起来。 太医很快来了,一探全忠鼻息道:“皇上,还有一丝气息。” 魏则时吩咐道:“赶紧抬下去,小心医治,只要醒了,便禀了朕。” 太医应一声,和两个小太监抬了全忠下去。 李昭仪率先回过神,跪禀道:“皇上,全忠明明是为了维护孙贵嫔这才一头撞地的,若他死了,便是死无对证了。” 孙贵嫔脑子突然一灵,反驳道:“焉知此事不是你们自己密谋出来的? 我要让人调换点心,也得事先知道皇后娘娘要赏赐蜜汁蜂巢糕这道糕点给李昭仪,早早备下同一道糕点,但我又不是神仙,哪会事先知晓?” 皇后和李昭仪闻言,心下“咯”一响,是的,适才听闻皇上传召,她们一时怕自己说不清,便临时拿下全忠,想嫁祸给孙贵嫔,反正孙贵嫔平素得罪人太多,说她想害李昭仪和贺兰,自有人相信。 倒没想到,厨房并不会刻刻准备着蜜汁蜂巢糕这道点心,通常都是现做的。 李昭仪机灵,马上禀道:“皇上,皇后娘娘一向慈下,断不会借着赏赐点心毒害嫔妃? 今儿这事,明显就是有人想陷害皇后娘娘。” 皇后很满意李昭仪这会还为她说话,脸上神色却不显,禀道:“皇上,此事一时扯不清,但皇上国事繁忙,怕是没精力追查凶手,不若将此事交与臣妾,臣妾定查个水落石出。” 贺兰马上反对道:“皇上,宫中难道不是有规矩,但凡查案之人,必不能是涉案之人么?” 魏则时脸上倦色更浓,不耐烦挥挥手道:“传贵妃上殿!” 皇后闻言,脸色稍变。 李昭仪神色也有异。 倒是孙贵嫔,脸上全是冷笑。 贺兰:皇帝这会传郑贵妃,是想让她查案? 稍迟,郑贵妃便来了。 贺兰听章碧秋提过,说郑贵妃艳压六宫,现下一瞧,也极是惊艳,郑贵妃果然美艳啊! 郑贵妃行礼毕,仪态万方,款款站起道:“皇上召臣妾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魏则时见得郑贵妃,脸色柔和了一些,示意杜公公赐座,一边道:“爱妃一向聪明相智,这回正好帮朕解忧。” 他说着,转向皇后道:“皇后这阵子也累了,暂且休息几日,宫中之事交与贵妃处理,下毒之事,也由贵妃追查。” “事情未查清之前,没有朕的旨意,李昭仪和孙贵嫔不得随意出殿。” 贺兰:啊这? 所以这件事最后得益的是郑贵妃? 皇后李昭仪孙贵嫔被一石三鸟了? 第11章 贺兰回瑶华殿时,系统的声音响起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三集 ,现在开启第四集宫斗模式。” “第四集 大纲提要:贺兰落水而亡。” 贺兰默默:落水倒不怕,我懂水性。 系统似乎知道她想法,提醒道:“把你打昏了扔进水里,你还能懂水性? 捆了你手脚再扔水里,你还能懂水性?” 贺兰一惊,这么说,这一集除了死亡点,还会遭遇暴力? 系统说完又无声无息隐藏了,再不肯提示别的。 章碧秋见贺兰发呆,怕她胡思乱想,却是着力安慰了几句。 正安慰着,外间小宫女报进来道:“小主,昭仪娘娘身边的静墨求见!” “昭仪娘娘被禁足,她不在身边好好服侍,来见小主做什么?” 柔芝没好气道:“都不知道安什么心?” 采雪问道:“小主,要不要去赶走她?” 贺兰想了想道:“让她进来罢!” 静墨一进殿便跪至贺兰跟前道:“小主,我们昭仪娘娘这回实是无妄之灾,但也知道小主受了惊吓,特让奴婢过来赔罪。” “起来说话罢!” 贺兰示意采雪去拉起静墨。 采雪冷着脸上前,扶起静墨道:“我们小主差点被毒死,岂是受惊吓这样简单?” 静墨叹口气道:“说起来,那下毒的人,其实意在昭仪娘娘,只没想到会牵连了小主。” 贺兰听着这话意,便问道:“昭仪娘娘得罪了谁呢?” 静墨道:“昭仪娘娘性子好,一向肯让人,六宫这么多人,若说有过节,也就跟贵嫔娘娘有些口舌之争罢了! 只全忠这么一昏,没了证人,昭仪娘娘也好,小主也好,只怕都伸不得冤屈了。” 她顿一下,“我们昭仪娘娘其实还有几句话想提醒小主,想请小主过去一见。” 这是有私密话要说了。 贺兰想了一下,度着李昭仪这会也不敢使坏,便道:“既如此,自要一见。” 贺兰带着章碧秋到得瑶华殿正殿,就见掌事姑姑夏谷迎出来道:“小主请随我来!” 贺兰点点头,吩咐章碧秋在外等着,自己跟夏谷进了李昭仪的房间。 “妹妹来了!” 李昭仪不待贺兰行礼,已是站起一把拉住,笑道:“咱们姐妹不必见外,坐下说话罢!” 贺兰顺势坐下,“昭仪娘娘有话请直说,这会儿人多口杂,倒怕待久了传出去,又惹出事来。” 李昭仪苦笑一声道:“妹妹忧虑得是。” 她叹了口气道:“妹妹也看到了,这回,咱们都没讨着好,且不知道下回有没有这么好运能逃得一死。” 贺兰且不插嘴,等着李昭仪下文。 李昭仪见贺兰很沉得住气,心下暗暗点头,拉起贺兰的手道:“我家世并不出众,听闻妹妹一样没个娘家人帮衬,里外无助。 妹妹,咱们都势单力薄,一遇凶险,怕是无力自保的,不若设个香案,歃血结为血亲姐妹,以后互帮互助,如何?” 贺兰:歃血? 我的天,要这样夸张么? 她一脸疑惑道:“昭仪娘娘从皇上还是太子时,便已是他身边的人,和皇上自有恩情,若得子,自还会晋位,且娘娘父兄皆在京都为官,只要熬着,总有出头之日,因何要和妹妹这等贵人位份也还没混上的结盟?” 李昭仪叹道:“妹妹进宫日子尚浅,想来不知道六宫中其实分成几派,明眼看着,我似乎是皇后的人,其实并不是的。 也是我之前心高,不肯和……” 她止了话,复又道:“妹妹美貌过人,聪明机智,迟早会得宠晋封。 我虽是昭仪,没准将来还要靠妹妹提携。” “我想与妹妹结盟,固然有些计算在内,但也有真心,妹妹信我!” 贺兰:嗯,和李昭仪结盟,目前看来有百利而无一害。 眼见贺兰点头同意,李昭仪大喜道:“妹妹身边若有信得过的心腹,也一道歃血结盟罢!” 这歃血什么的,总归古古怪怪,贺兰正想找个自己人在身边壮胆,闻言便喊了章碧秋进来。 章碧秋一听贺兰要和李昭仪结盟,问她愿不愿一起歃血,马上道:“我愿一世效忠小主!” 李昭仪点头,喊进夏谷,吩咐了一番。 夏谷很快遣开殿内的人,在小院子里摆了香案,搁了一碗清水,摆上一柄小刀,上了香,祷告一备,这才请出李昭仪和贺兰。 夏谷拿起案前小刀在火上烤了烤,递与李昭仪。 李昭仪一脸壮烈,接过小刀便往食指上一割,挤出血滴进清水中,再把小刀递与贺兰。 贺兰心里发颤,却硬起头皮接过小刀,同样一脸壮烈,伸手指一割,挤了血滴进清水中,再把小刀递给夏谷。 待夏谷和章碧秋也割了手指滴血,四人不及包扎,马上对天盟誓,愿从此生死与共,若违誓则不得好死云云。 盟誓毕,四人一道把一大碗血水喝完,这才算完事。 待包扎了伤口,收拾了香案,四人这才回内室坐下说话。 李昭仪让贺兰坐在身边,含笑道:“咱们现在是嫡亲的姐妹,有些话,便直说了。” “这一回点心有毒的事,我本来怀疑是孙贵嫔所为,但回来后细想,却觉得孙贵嫔虽嚣张,未必有那个胆子嫁祸皇后,且皇后出事,于她也没好处……” “有好处的,是贵妃娘娘。” 贺兰咬牙道:“若真是贵妃娘娘下毒的,必不能叫她好过。” 定要给含冬报仇。 李昭仪斟酌言词道:“若真是贵妃娘娘所为,必还有后着,但皇后娘娘也不是吃素的,自会想法寻贵妃娘娘的错处,借机夺回六宫掌事权。 她们斗法,说不定还会拿咱们这些人当磨心。 咱们要自保,也要反击,且要叫她们知道,咱们不是任打任捏的。” 贺兰:李昭仪平日的温顺知礼,果然是装出来的,瞧,一肚子想法! 两人商议一番,看看天也不早了,贺兰这才告辞。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血水的原因,贺兰这一晚一直有些不得劲,一时觉得腹下有些不适,一时又觉得脑袋嗡嗡响,似乎有人在说话,折腾了半晚这才昏昏睡过去。 睡到下半夜,便听得耳边一直有人喊道:“公主,公主……” 贺兰猛然惊醒,一睁眼,只见月色透过窗栓,映在床边一个年轻男子脸上。 “阿狸!” 贺兰脱口喊了一声,瞬间头痛欲裂,前尘往事,在脑中搅合来搅合去。 年轻男子一怔,屈膝蹲到床边,轻轻问道:“公主恢复记忆了?” 贺兰坐起身,捧了头道:“阿狸,我头痛!” “我给公主揉揉!” 阿狸坐到床边,伸手按在贺兰太阳穴上,轻轻揉了起来。 “好些了么?” 他极温柔问道。 “好些了。” 贺兰推开阿狸的手,问道:“我身边侍候的人呢?” 阿狸道:“公主放心,她们在耳房睡着了,明早起来,也不会记得什么。” 贺兰突然滚下泪来,哽咽道:“丹琴和含冬死了。” 在周国时,丹琴和含冬是她身边的宫女,大家一起长大,情若姐妹。 “我知道。” 阿狸道:“进宫前,她们便知道终有一死。” “太傻了!” 贺兰抬起泪眼,看着阿狸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阿狸一时又心酸又感动,低声道:“我愿为公主生,也愿为公主死,一切听公主吩咐。” 贺兰泪水涌得更凶,若是周国不亡国,她和阿狸,这会该成亲了吧? 那时,她是帝皇家娇宠的小公主,他是大将军长子,两小无猜…… 年少的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会国破家亡。 如今物是人非,她与阿狸,再也回不去了。 阿狸伸手,小心翼翼擦去贺兰的眼泪,低声道:“含冬死了,以后便是我单线联系公主了。” 贺兰含泪道:“含冬提过,说跟她联系的人在养心殿做事,你现是什么职位?” 阿狸道:“我是御前带刀侍卫。” 贺兰叹了口气,虽则借魏打秦之计,是她跟太子哥哥一道制定的,但进魏宫这批人,却是太子哥哥一手训练,一手安排的,就是她,也不知道具体名单。 至现下,她也知道为何进宫前,太子哥哥要让她服食消忆丸了。 若不服食消忆丸,她断断不会让丹琴和含冬这样死去。 贺兰定定神,悄声道:“阿狸,我恢复记忆之事,万勿透露与第三人知道,连太子哥哥也不要透露。” 阿狸点头,“我听公主的。” 他顿一下,“我在宫中名字,叫张楚。” 贺兰点点头,“你去罢,若有事儿再联系。” 阿狸再深看贺兰一眼,低声道:“公主保重!” 说完才翻窗走了。 贺兰走到窗前,站了一会,月色迷离,早不见阿狸的身影。 她喃喃道:“我到底是谁? 是贺兰,还是周国公主姬兰? 我不是穿越的吗? 怎么像是亲自经历了周国那些事?” 系统的声音响起道:“你既是贺兰,也是原主,你们二合一了。 从此,原主的喜怒哀乐,也是你的喜怒哀乐。 你要争取活到一百集,原主要争取报仇复国,你们二合一之后,互补短处,一起前进吧!” 第12章 贺兰第二日一早起来,眼眶下边微微青黑,章碧秋见了,忙让人备了鸡蛋来给贺兰敷眼眶,一边悄声问道:“小主昨晚睡不好吗?” 贺兰点头道:“是睡得不好,做了一晚的梦。” 章碧秋道:“这阵子事多,先是挡匕首,接着被禁足,现下又受了惊吓,就没平顺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冲撞了什么?” 柔芝接口道:“我也觉着可能是冲撞了什么。 就说昨晚吧,本来轮到我值夜,不知道怎么的,竟心神恍惚,晚间自己走到耳房去睡,早上醒来才发现。” 采雪双手合什道:“要不然,小主早晚抄抄经,到时得了机会,跟皇上求个恩典,出宫到庙里供奉上佛经,请佛祖保佑小主?” 正讨论着,小禄子在外道:“小主,小主,太医院传来消息,全忠没了!” “啊!” 贺兰失声问道:“什么时候没的?” 小禄子道:“凌晨时分没的。” 贺兰叹了口气,“这么一来,就死无对证了。” 章碧秋道:“全忠一死,贵嫔娘娘的嫌疑更重。” 贺兰:也不知道郑贵妃会如何审理此事? 她正寻思,小宫女便报进来道:“小主,贵妃娘娘派了小公公过来,请小主过去朝阳殿说话。” 贺兰一听,忙换了衣裳,打扮一番,领了章碧秋,跟着小公公到了郑贵妃所住的朝阳殿。 郑贵妃本名郑华裳,父亲是朝中一品文官,当年也是皇后人选之一,不承想一个失算,让武将之女苏文昭当了皇后,她这个相貌才华皆出众的只封了贵妃。 这些年她虽受宠,到底屈居皇后之下,心头不甘之意越来越浓,如今得了机会掌管六宫之事,恨不得事事办得妥贴,把皇后比下去。 她今早闻得全忠死了,倒也不惊讶,只召了严姑姑并大宫女凝眉说话。 严姑姑先把贺兰出身并进宫后诸般事一一禀上,又道:“听进宫早的宫婢提及,说贺小主相貌有些像皇上当年身边一位受宠的小宫女,因这样,皇上倒对她有些上心。” 郑贵妃点头道:“说起来,她相貌也标青。” 凝眉笑道:“再标青也标青不过贵妃娘娘。 且她那出身,就是侍寝,最多晋封一个贵人,再要往上,怕是不能够了。” 郑贵妃一笑,“皇上既眼中有她,迟早会设法子给她晋位份。” 严姑姑接口道:“皇上真个眼中有她,她要是出个什么事,岂不是……” 郑贵妃:可不是么? 她出了事,皇上岂不是大大震怒? 到时会迁怒谁呢? 说话间,太监报进来,说道贺兰到了殿外。 凝眉便出去相迎,把贺兰带到郑贵妃跟前。 “见过贵妃娘娘!” 贺兰一进殿,忙忙行礼。 “免了,坐下说话罢!” 郑贵妃美目顾盼,叹道:“皇上把宫女被毒死的事交与本宫审理,不承想全忠今早却没了,如今死无对证的,不大好办,只好从别的方面入手了。” 她叹完,看着贺兰道:“含冬是在妹妹跟前吃了点心被毒死的,请妹妹好好回忆,细细说一遍经过。” 待贺兰说完,郑贵妃沉吟着道:“按着昨日发生的情景推论,那下毒之人,似乎是想毒死李昭仪,再嫁祸皇后,含冬不幸,替李昭仪受了过。” “李昭仪恰之前跟孙贵嫔有过口舌之争……” 郑贵妃说着,话锋一转,“本宫听闻妹妹和孙贵嫔也有过纷争? 说妹妹在芳兰殿禁足时,孙贵嫔令人调换了妹妹的膳食,差点饿死妹妹,不知可有此事?” 贺兰:郑贵妃这是要引导我指认孙贵嫔? 我这会要是激愤提及孙贵嫔不是,她是不是要借机联合我,一起辗死孙贵嫔? 孙贵嫔是不是下毒之人尚未可知,但没证据的情况下,先辗死孙贵嫔,对谁有益? 反正,对我是没益的。 贺兰定定神道:“嫔妾位份低,并不敢与贵嫔娘娘起纷争,至于调换膳食之事,因没有证据,也不敢说是贵嫔娘娘做的。” 郑贵妃:哦,说话竟滴水不漏,看来不能小觑。 严姑姑插嘴道:“贺小主认为,下毒的人会是谁呢?” 贺兰道:“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郑贵妃见问不出什么,便端茶送客道:“时间不早了,也不虚留你。” 贺兰忙告退。 出了朝阳殿,贺兰悄和章碧秋道:“贵妃娘娘话里全有话,一不小心就会着套。” 章碧秋瞅瞅左右无人,便压着声音道:“贵妃娘娘进宫后,受宠至今,从没有错处,可知不是简单人物,小主在她跟前说话,确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两人说着话,绕过一处宫殿,正要往前走,贺兰突然想起系统提过她这一集会落水而亡,而早上走过来时,前面不远处却有一处小小假山和水池。 贺兰左右瞧瞧,跟章碧秋道:“今日天气好,不若绕过这边,看看风景再回殿?” 章碧秋倒没有异议,点头道:“这阵子天天闷在殿中,也没出来逛过,是该到处走走看看。” 两人绕着绕着,绕到一条小路上,迎面突然走来两人,其中一个却是魏华池,贺兰避无可避,只得停下打招呼。 魏华池见是贺兰,便停下脚步道:“此处离寿春宫不远,贺小主是来见太后的么?” 贺兰含笑道:“我位份低,没资格见太后,只是路过。” 魏华池拱拱手,侧过身子道:“贺小主先请!” 贺兰福一福,带着章碧秋走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章碧秋回头,见魏华池身影渐远,这才道:“听闻太后娘娘极喜爱魏世子,隔三差五召他进宫说话,还想给他赐婚,看来所言不虚。” 她说着,突然一怔,喊住贺兰道:“小主等等,您头上的珠钗怎么不见了?” 贺兰伸手摸了摸头,想了想道:“是不是在路上掉了? 咱们回头去找一找。” 两人忙回头,只走了几步,见得路边有一物在阳光下闪烁,可不正是贺兰的珠钗么? 章碧秋帮着拣起,插回贺兰头上,笑道:“小主上回特特让人把这颗珠子镶在钗上,要是不见了却是可惜。” 贺兰抬手抚抚珠钗,钗上的珍珠,却是含冬那日在床底下摸出来那颗珍珠。 这颗珍珠,其实是含冬珍藏的珍珠。 她现下也忆了起来,这颗珍珠,是自己当年在周国时,赏赐给含冬的。 她心里存了事,回去路上便有些心不在焉。 到得殿中,她忙拨下珠钗,含冬没了,这支珠钗可不能再没了。 她正要把珠钗放进首饰盒中,一低头却怔住了,这珠钗上的珍珠略大略圆,并不是含冬那颗珍珠。 “章姑姑,章姑姑,咱们拣错了钗子。” 贺兰喊章珠秋一声,章碧秋过来一看,也怔住了,“适才没细看,还以为是小主的珠钗。” 贺兰忙吩咐道:“你快拿着珠钗沿路过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别人拣错了我的珠钗?” 章碧秋应声去了。 这当下,魏华池却和侍从冷泉沿着小路四处寻找。 冷泉懊丧道:“要是不见了珠钗,回头王妃定要生气的。” 魏华池感觉自己流年不利。 他上回进宫碰见贺兰,结果出宫时,只得帮陈太妃捎带一支木钗给父亲,就这支木钗,引得母亲醋意大发,把父亲当年送她的珠钗摔在脚下。 钗子是金的,倒摔不杯,但珍珠却脱开了。 至前天,父亲才哄转母亲,于是母亲拣回钗子,让他出门找个铺子把珍珠镶回去。 他今早出门帮母亲拿回镶好的珠钗,才搁袖子里,不想宫中来人,找至街上,让他进宫一趟。 他这才进宫,珠钗就不见了…… 说起来全是泪! 冷泉弯着腰在地下到处翻找,突然惊喜道:“世子爷,找到了!” 他在地下拣起一支珠钗。 魏华池一看,松了口气,忙忙接过珠钗,仔细藏好了,这才领着冷泉往寿春宫而去。 孙太后见得魏华池来了,却是喊人找出一套骑马服道:“今儿一早,秦国使节进宫求见,和皇帝一道去了校场射箭,皇帝这些年国事繁忙,身手怕是不如从前了。 你骑射一向了得,赶紧换了衣服过去校场一趟,务要叫秦国使节瞧瞧咱们魏国子弟的身手。” 魏华池一听,只得换了衣服过去校场。 傍晚时分,魏华池替魏则时送了秦国使节出宫,看看时间,不及回宫换回自己衣服,只得先回了王府。 同个时间,孙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捧了魏华池的衣服出来道:“太后娘娘,世子爷的衣服烫好了。” 她说着,又带笑道:“太后娘娘上回还说世子爷婉拒赐婚,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太后娘娘且瞧瞧这个!” 她把一支珠钗呈给孙太后瞧,“世子爷出门,贴身还藏着珠钗,想必这钗子啊,是准备送给心上人的。” 孙太后接过珠钗,举起细瞧,笑道:“钗子款式倒不错,就是珍珠像有些时日了,瞧着有些发灰。” 魏则时正好揭帘而进,一眼瞧见孙太后手里的珠钗,莫名感觉有些眼熟,便笑问道:“珠钗是谁孝敬给母后的?” 孙太后笑着说了珠钗来历。 魏则时在孙太后身边落座,随手接过珠钗,只一眼,就认出珠钗上的珍珠,是那日小宫女帮贺兰从床底下摸出来那颗珍珠。 珍珠是贺兰的,珠钗当然也是贺兰的。 但魏华池贴身藏着这支珠钗…… 第13章 孙太后见魏则时视线定在珠钗的珍珠上,便笑道:“华池挑首饰的眼光不行,这珍珠都有些发灰了,怎么能送人家姑娘呢?” 魏华池淡淡道:“没准是姑娘家送他的呢?” 他说着,话锋一转,“母后,这支珠钗交与儿子,儿子到时另赐一支好的珠钗给华池。” 孙太后自然答应,一时传了晚膳,两人用毕膳,魏则时借口还有事,便告辞了。 魏则时到得养心殿,心下有些烦躁,吩咐杜公公道:“传召贺常在!” 杜公公又惊又喜,“皇上许久没传召宫妃侍寝了,奴才这便去请贺常在。” “等等。” 魏则时冷着脸道:“是传她来问话,不是侍寝。” 杜公公一下愕然,眼见魏则时脸色不对,又不敢多问,只得弯着腰小步出门,带着人去传召贺兰。 瑶华殿离养心殿极近,不过片刻功夫,贺兰就到了殿外。 “皇上,贺小主来了!” 杜公公进殿禀报。 “让她进来!” 魏则时敛了脸上怒色,看着一派平和。 贺兰突然被召见,心里有些嘀咕,一进殿先悄悄觑一眼魏则时的脸色,这才福下去道:“给皇上请安!” “来了,坐下说话罢!” 魏则时示意杜公公赐座,待贺兰坐下,这才道:“华池今日进宫,在校场和秦国使节比试骑射,压了秦国使节一头,朕问他要什么赏赐,他跪下求朕将你赏赐给他……” 贺兰:“……” 什么跟什么啊? 魏则时视线在贺兰脸上扫过,接着道:“朕现在问你,你愿不愿意? 若愿意,朕明儿便拟旨,着他迎你为正妻。” 贺兰:狗皇帝又玩什么花招呢? 这次又要试探什么了? 她“哗”一声站起,神色惶惶,跪到地下道:“皇上,臣妾心里眼里只有您,求皇上不要抛弃臣妾,不要将臣妾随意賞人!” 魏则时叹了口气道:“贺兰,你以宫女之身策封为嫔妃后,日子有太平过吗? 上回还差点被毒死,可见这宫中并不适合你。 难得华池对你有心,你跟了他,夫妻和美,平平安安,强似在宫中当一个七品常在。” “华池知道你还未侍寝,到时自会珍惜你。 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你好生想一想!” 魏则时语重心长,一副兄长的口吻。 贺兰:听着真让人心动啊,但是…… 她伸手指在鼻子上一揉,眼泪瞬间下来了,抽泣道:“皇上,臣妾有做错什么吗? 皇上为何不要臣妾了?” 魏则时看一眼杜公公,杜公公知机,赶紧退出殿外。 魏则时这才拿出珠钗,掷在贺兰脚前,恼声道:“这不是你送给华池的吗? 既有情意,朕成全了你们岂不是好?” 贺兰一见珠钗,心下马上反应过来,魏则时适才那些话果然全是试探。 她拣起珠钗,带泪抬头道:“皇上,臣妾再如何无知,也不可能送什么珠钗给魏世子啊! 这支珠钗,是臣妾早间丢失的。” 她把失钗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叩头道:“臣妾拣错的那支珠钗,想来才是魏世子的。” “竟这么凑巧么?” 魏则时未能全部释疑,脱口道:“你们难道不是互换了钗子?” 贺兰:“……” 稍迟,魏华池那支钗子呈到魏则时案前,章碧秋也被传来问话。 章碧秋听得魏则时询问,自然不敢有半分隐瞒,把主仆两人碰巧遇见魏华池,失钗拣钗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魏则时听毕,脸色稍霁,挥退了章碧秋,自己步下案前,伸手给贺兰道:“起来罢!” 贺兰借着魏则时的力道站起来,一时却把脸扭向另一边,气鼓鼓道:“皇上不是不信臣妾么?” 魏则时伸手扳过贺兰的下巴,凑近她的唇边道:“爱妃还记仇哪?” 贺兰感觉魏则时的鼻息拂在脸上,不由垂了眼帘,两颊泛起桃花红,低低道:“臣妾哪敢呢?” “还说不敢? 就差给朕看脸色了。” 魏则时慢慢俯下头去。 殿外突传来脚步声,郭公公小跑进来,笑眯眯道:“皇上,大喜啊! 贵嫔娘娘诊出喜脉。” “什么?” 魏则时一下松开贺兰,惊喜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魏则时现下已二十三岁,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是元配妻子所出,如今五岁,一向体弱多病,让人忧心,女儿两岁,是德妃所出,倒是活泼健康。 他乍闻得孙贵嫔有孕,不由喜上眉头,一迭声问道:“哪个太医诊断的? 人呢?” 郭公公笑道:“在太后娘娘处呢!” 原来孙贵嫔傍晚呕吐不止,身边的宫女着急之下,悄悄求见孙太后禀了此事,孙太后一听,便传了太医去给孙贵嫔诊脉,这一诊,却诊出喜脉来。 孙太后一听禀报,忙忙让人来告知魏则时,又传了太医去细问。 魏则时听完点点头,朝贺兰道:“爱妃先回去罢,朕去瞧瞧贵嫔。” 贺兰忙告退,带着章碧秋回去。 出了养心殿,章碧秋便悄声道:“贵嫔娘娘本来在禁足,现下有孕,这禁足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贺兰道:“她本来就嚣张,现下有孕,只怕更甚,以后尽量避着她走,莫要惹事上身。” 章碧秋点头,“这个自然。” 她说着又发愁,“贵嫔都怀上了,小主还没侍寝呢!”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瑶华殿。 贺兰吩咐章碧秋道:“贵嫔怀孕的事,昭仪娘娘想必还不知道,你过去告诉一声,也好让她有个防备。” 章碧秋应一声,忙忙去了。 稍迟,章碧秋回来了,跟贺兰禀道:“小主,昭仪娘娘说,皇后还没怀上,贵妃还没怀上,贵嫔先怀上了,能不能安稳生下来是一个问题,这段时间万勿跟贵嫔娘娘有任何碰撞,免得被嫁祸。” 贺兰点头,李昭仪果然思虑深远。 待要安歇,贺兰突然听得窗外“咯”一响,她心下有数,便朝章碧秋道:“今晚不用值夜,你们都好生睡一觉罢!” 章碧秋笑道:“这怎么行呢? 小主若要起夜的话,没人掌灯可不得吓着?” 贺兰摆摆手,“我好久没做过梦了,得自己一个人睡,看看会不会做梦。” 章碧秋一听这个,便双手合什道:“求让小主做一个好梦罢!” 说完收拾一下,便听从贺兰的话,退了下去。 贺兰关好门,吹熄了灯,站到窗前朝外看。 浅淡月色里,露出阿狸的身影。 阿狸轻轻跃进窗内,拉了贺兰的手,一道坐到床边,轻声问道:“皇上可有难为你?” 贺兰摇摇头道:“没有。” 阿狸借着月色看贺兰,一边道:“各国使节听闻‘周国公主’在魏宫内亡故的事,已全部赶来了。” 他顿一下,“秦国派来的使节,是皇叔嬴任期。 现任秦王年小,主政的是秦太后并赢任期,此人在秦国举足轻重。” “明晚,皇上会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各国使节,待秦国使节有了酒意,出去更衣时,属下会假扮成太监,趁机刺杀,一旦得手,秦魏起了纷争,便会开战。” 贺兰紧紧抓住阿狸的手,“我见过嬴任期,他长得高大,一看就是骁勇善战之辈,你要刺杀他,会不会有危险? 万一没有得手,反被他……” 阿狸道:“公主放心,我会小心的。” 贺兰心里一阵一阵难过,失去了丹琴,失去了含冬,实在不想再失去阿狸,可…… 阿狸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叹道:“公主,咱们若不报仇复国,你道七国之人会放过咱们么? 他们之所以一听公主死在魏宫内,忙忙赶来,就是想探问九鼎和玉玺的下落,也是想探知周国皇室其它人的下落,好一举歼灭之。” 周国当了天下共主几百年,一直压制着七国,之后虽渐渐势弱,但七国为了种种原因,依然供奉着周国,跪地称臣,一待周国灭亡,七国不约而同想要斩草除根,绝了周国后人复国之路。 贺兰抬起头,“阿狸,我明晚会设法出现在宫宴上,设法扰乱众人视线,希望能助你顺利得手,有惊无险。” 阿狸摇头,“公主,明晚危机四伏,变数太多,你还是好好待在殿内罢!” 贺兰的手覆到阿狸手上,“我待在殿内,若你有个什么,我会内疚终生,还是让我出一份力好了。” 阿狸不再反对,轻轻点头。 魏则时这晚看完孙贵嫔,安抚几句,却是去了郑贵妃殿中安歇。 第二日一早起来,他交代郑贵妃道:“今晚御花园设宴款待各国使节之事,你亲自盯着,务要宾主尽欢。” 郑贵妃亲自帮魏则时整理衣裳,一边道:“皇上只管放心,臣妾定办得妥当。” 魏则时伸手捏捏郑贵妃的下巴,“朕知道你妥当,若不然,也不会把事情交与你。” 待魏则时走了,严姑姑上前道:“贵妃娘娘,贵嫔怀孕的事……” 郑贵妃脸色冷下来,“倒没想到,让她占了先。 皇上去她那儿的次数也不多,她怎么就这么好运呢?” 严姑姑道:“今晚宫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惊扰了她?” 郑贵妃嘴角露出一丝笑,“好好安排一番,最好是贺常在惊忧了她。” 贺常在那张脸太祸水,一旦侍寝得了宠,迟早是一个强敌,还是及时除去比较好。 郑贵妃这会万万想不到,宫宴晚上的惊忧,会那般惊心动魄。 第14章 魏华池一大早被召进宫中。 魏则时一见他便道:“今晚宫中设宴款待各国使节,朕怕他们到时会借酒生事,搅乱时局,你今晚不要出宫,领着一队人好好看住这些使节。” 魏华池忙应了,另问道:“皇上,燕国上次派人行刺皇上,这次竟还敢派使节过来,可要……” 魏则时摆摆手道:“要杀,但不是咱们杀,让秦国使节去杀。” 魏华池:哦,要借刀杀人! 魏则时低声嘱了几句话,又道:“各国关系本错综复杂,勾心斗角,但这回因‘周国公主’之死,却联合一气来质问朕,朕倒怕因此促成他们结盟。 现下须得设法分化他们,让他们结不成同盟,反结成死仇。” 说完正事,魏则时便喊郭公公道:“把珠钗呈上来!” 郭公公很快捧上一个盒子,揭开放到案几上。 魏则时朝魏华池道:“你且看看,哪支珠钗是你的?” 魏华池探头一看,伸出手拿起一支珠钗道:“这是臣昨晚落在太后娘娘处的珠钗,怎么到皇上手中了?” 魏则时见他拿的并不是贺兰那支珠钗,便问道:“两支珠钗款式差不离,你怎么一眼就认出自己的珠钗了?” 魏华池苦笑着把母亲摔坏珠钗,他拿去镶上珍珠的事说了一遍,又道:“若拿错了钗子回去,只怕母亲又要吵闹不休了。” 魏则时至此才完全释疑,淡淡一笑道:“如此,以后可不要再丢钗了。” 傍晚时分,御花园张灯结彩,到处布置一新,郑贵妃领着人巡看一番,又交代宫女几句话,这才准备回朝阳殿换衣裳。 才走到半路,却见凝眉慌张过来禀道:“贵妃娘娘,领舞的彩凤姑娘突然扭了脚,这会时间太急,竟找不到另一个领舞的。” 今晚宫宴是安排了歌舞以娱宾的,就是彩凤这个领舞者,也是刻意安排好的。 这种场合,各国使节酒酣时,见得舞女,有时难免意动,会朝国君讨要舞女过去服侍。 彩凤已得了嘱咐,在跳舞时,要分别向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抛送秋波,待两国使节意动要讨人时,到时再使法子挑拨几句,这两人酒酣意迷,说不定就当场动手了…… 郑贵妃匆匆赶去排舞的宫殿。 她一进去,就见彩凤坐在地下,红着眼眶跟乐师道:“就是你改了音乐配合我,我也跳不起来啊!” “贵妃娘娘!” 宫女一见郑贵妃来了,忙上前请安。 郑贵妃示意免礼,上前看彩凤。 彩凤撩开裙角给郑贵妃看脚踝,小声解释道:“贵妃娘娘,奴婢也想立功来着,可运气不好,这个时刻竟扭了脚。” 郑贵妃看她的脚踝又红又肿,知道跳不了,一时也顾不得理会她是故意扭了脚,还是真个不小心扭了脚,只忙忙喊过排舞的花姑姑,问道:“还有谁能领舞的?” 花姑姑轻轻叹息道:“真不得已,倒也有两个可领舞,可她们身姿相貌不及彩凤,不可能在顾盼间引人……” 她说着,把舞女全喊过来,让郑贵妃亲自过目。 郑贵妃瞧了一圈,果然身姿相貌没一个及得上彩凤的。 想在领舞时,引得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现场动手,非天生尤物或天姿国色不可,现下…… 花姑姑也无计可施,压着声音道:“若有一个绝色的,会走路的,众人拱着她扭一扭,也能完成任务,可这满殿的人,除了彩凤娇媚过人,别的当真称不上什么绝色。” 严姑姑听得此话,朝郑贵妃使个眼色,两人走到角落说话。 严姑姑耳语道:“贵妃娘娘何不说动贺常在出来领舞? 我可听养心殿的小太监提过,说她那日过去求见皇上,恰巧在殿外遇见秦国使节,秦国使节当场就想讨她回秦国当侧妃。 若她领舞,秦国使节必然意动。” 郑贵妃摇摇头道:“她现是嫔妃,又不是宫女,怎么肯? 就是她肯,皇上肯么?” 严姑姑小声道:“唉哟,我的娘娘,您这会子怎么想不通了? 她也就一个低等嫔妃,还没侍寝,若于这当口立了功,回头也就顺利晋位了,有什么不肯的? 至于皇上么,后宫这么多女人,当真缺贺常在一个么?” “皇上心中,是国事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郑贵妃被严姑姑这一问,一下默然。 稍迟,严姑姑便去了一趟瑶华殿。 贺兰正和章碧秋说话,听得严姑姑来了,不由诧异道:“她这会子不是该帮着贵妃娘娘打理御花园宴客事务么? 怎么有空过来见我?” 说着话,还是吩咐章碧秋赶紧出去迎人。 待章碧秋把严姑姑迎进来,贺兰已站起来道:“姑姑有事吩咐小宫女过来说一声就好,怎么亲自来了?” 严姑姑已是施礼道:“给贺小主请安!” 说着直起身笑道:“是贵妃娘娘亲自交代,让我来跟小主商量一件事的。” 贺兰闻听此言,便让章碧秋等人退下,这才道:“姑姑有事请直说。” 严姑姑便把领舞的彩凤扭了脚踝不能跳舞的事说了,又道:“小主,我们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让小主当这个领舞之人。” 贺兰惊讶极了,“让我领舞?” 严姑姑做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笑道:“小主请听我说。” 她先把彩凤的任务说了,“领舞的,并不止是跳舞这么简单,还得在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酒酣意热时,挑起他们的纷争。” “小主可不要忘记,燕国当时派人刺杀皇上,是小主帮着挡了匕首的,说起来,燕国使节便是小主的仇人,小主借着机会让秦国使节帮你报了这个仇,岂不是好?” “再者,孙贵嫔怀孕,她赶明儿自能借孕生事,整治小主,叫小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小主在宫宴上为国立功,皇上一喜,晋了小主的位份,孙贵嫔自也不敢难为小主了。” 严姑姑见贺兰不作声,便再接再励道:“小主被软禁芳兰殿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上回若不是含冬尝了点心,说不定死的便是小主,这种种,小主还不警醒么? 再如何,也得立功晋了位份,和孙贵嫔才有一争之力。” 贺兰扭着小指头,纠结一会道:“可我不是很会跳舞。” 严姑姑松了口气,“会走会扭就行,别的舞女会拱着你做出动作的。” 贺兰权衡一番,抬起头道:“好,我去领舞。” 严姑姑脸上露出笑来,很好么,到时你死在秦国使节怀中,秦国使节自会一刀结果燕国使节。 皆大欢喜! 第15章 严姑姑接了贺兰到排舞的宫殿中。 花姑姑一听贺兰愿意领舞,简直喜从天降,差点跪下。 严姑姑却是催促众舞女道:“赶紧排一排舞罢! 贺小主说自己不是很会跳舞,你们尽量配合她把这场舞跳完。” 花姑姑定定神,朝贺兰道:“小主且先跟我学几个动作,只要学会这几个动作就行了。” “咱们这支舞叫花开,队形是一朵花蕾缓缓盛开。 进了御花园,音乐响起时,众人把小主紧紧围在中间,且歌且舞,待众人向后扭腰时,小主这才抬头,款摆腰身,抻长脖子,双手向上……” 花姑姑说着,示范一遍,让贺兰跟着她做一遍。 贺兰却是自小就学跳舞的,自然,跳的不是这些媚人之舞,而是祈天大舞。 在周国时,每年帝后举行祈天大典,都会让她领舞。 她这些舞蹈的功底扎在骨子里,花姑姑只示范一遍,她马上就学会了。 花姑姑惊喜道:“小主悟性也太好了,身姿且比我们常跳舞的还要柔软。”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赶紧配合贺兰排了一遍舞。 一遍下来,花姑姑却喊停,朝贺兰道:“小主的动作没错儿,但是神情太庄严了些,须得这般……” 她示范种种娇媚之态。 贺兰硬着头皮学了一遍。 花姑姑有些着急,“小主神态还是稍生硬了些。” 贺兰闭了闭眼睛,调整心态,再睁开眼睛时,整个神态便柔媚了许多。 花姑姑一看,拍手道:“便是这般。” 严姑姑眼看贺兰跳得似模似样,一时也松口气,交代朝阳殿一个宫女好好盯着这边的情况,这才忙忙回朝阳殿跟郑贵妃禀报。 郑贵妃正妆扮着,听得严姑姑的话,也松口气,“今晚若一切如皇上所愿,本宫也算立功,以后么……” 说不定皇后从此就退居二线了。 严姑姑会意,笑着道:“先恭喜娘娘 !” 郑贵妃摆摆手,“待立了功再说。” 说着话,郑贵妃妆扮完毕,便领着严姑姑和凝眉一道过去养心殿跟魏则时会合。 才进殿,却听一个声音道:“臣妾给皇上按按可好? 今儿累了一天,待会还要应付各国使节,须得打起精神。” 听着声音,却是苏皇后。 郑贵妃一怔,接着暗恼,还以为皇后被禁足,不会出席今晚这样的场合,没想到…… 严姑姑见她脸色不对,马上扯扯她袖子,悄声道:“贵妃娘娘,她到底是皇后……” 郑贵妃咬牙,是了,款待各国使节这样的场合,皇后是必然要想尽办法出场以展示地位的。 待进了殿,郑贵妃已是一脸笑容,朝帝后行礼问安。 魏则时见她来了,便道:“爱妃今儿辛苦了!” 郑贵妃笑着道:“臣妾愚笨,只一心一意为皇上和皇后分劳,并不敢自言辛苦。” 她说话动听,魏则时听着舒心,吩咐道:“今晚你和皇后一道坐在朕身边。” 郑贵妃忙谢恩。 看看时间不早了,便有礼部官员进来禀道:“皇上,各国使节已差不多到齐,请皇上和皇后移驾至御花园。” 这会儿,秦国使节嬴任期带着谋士张义已到了御花园,自有人引领他们入座。 嬴任期坐定,朝张义道:“你觉着,这晚这场宴会,是会宾主尽欢,还是会另出事故?” 张义道:“那要看魏帝说什么,也要看各国使节发不发难。” 这阵子,嬴任斯调查“周国公主”之死,所听所闻总有不尽不实之处,便悄悄联系先前安排在魏国的奸细,细细问了一遍,互相核证之后,依然不能确认所死的是否周国公主。 他心有疑虑,其它国使节一样心有疑虑。 魏帝若不能释了各国使节的疑虑,今晚过后,各国关系会如何,是未知数。 须知道,天下共主周国一灭亡,各国都在追查周国太子并公主的下落,为的是,斩草除根,也为的是,得到代表共主地位的九鼎和玉玺。 传闻,得到九鼎和玉玺者,便是天授神权的下任天下共主。 且秦国上任皇帝,举鼎而死,因绝不允许其它国家得到九鼎和玉玺。 嬴任期邻桌坐着的,是燕国使节周羽。 周羽落了座,眼见嬴任期和谋士交头接耳,便探个头过去,拱手道:“不知道贵使如何看待周国公主之死?” 嬴任期瞥一眼周羽,不答反问道:“贵使又是如何看的呢?” 周羽道:“传闻死在魏宫内的宫女,肩膀有玉玺刺青标记,而周国公主肩膀有玉玺刺青这件事,各国尽知,如今倒要看看魏帝如何交代了。” 嬴任期另想起一事,问道:“贵国早前派了周轲假装献地图,实则行刺杀之事,魏国与贵国,早是深仇大恨,贵国这回派你前来,岂不是让你来送死?” 周羽苦笑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主上有所命,必然要前来,难道抗旨不成? 至于这回是否身死,只能看运道了。” 周羽说着,心内叹了口气,我固然是燕国使节,但同时,我也是周国旧臣,听闻公主死讯,必要过来一查,纵身死又有何惧? 周国灭亡后,周羽逃到燕国投奔表兄,因才能出众,被表兄推荐给燕皇,燕皇跟他一席话之后,请他当了太子太博。 他这回听闻周国公主死在魏宫,便自请为使节,冒险过来一探究竟。 一会儿,太监进御花园道:“皇上皇后驾到!” 各国使节忙起身相迎。 魏则时示意众人坐下,先举杯敬酒,这才道:“各国使节前来,皆为听闻‘周国公主’死于魏宫这个消息,朕现下当着诸位,再说一遍,此事实属谣言,为的是搅乱时局,破坏魏国与各国关系。” “请诸位想一想,‘周国公主’为何要到魏宫,又为何会死在魏宫内? 她如此身份,纵然出逃,也定有护卫相护,绝不会跑来魏宫屈居人下当什么宫女,也绝不会这般轻易死在魏宫内。” “诸位回国时,请跟君主禀明,莫要中了奸人之计,因为一个谣言,各国先自行失和,乱了阵脚。” 魏则时说着又举杯,各国使节前来时,他心知不妙,已指示臣子除了燕国使节之外,给其它五国使节送去厚礼并美女。 其中四国使节,已收下礼物并美女,只有嬴任期拒不收礼。 魏则时认为,今晚要说服的,其实就是嬴任期,而要杀的,是燕国使节。 燕国上次派人前来刺杀他,这回还敢派使者前来,是欺他当着各国使节之面,不好杀燕国使节吗? 是的,他不杀,但可以让别国使节杀。 魏则时眼光扫过燕国使节时,不想燕国使节却站了起来,当场反驳他的话道:“周国公主死在魏宫内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谣言,不能单凭皇上几句话就揭过,总得有些凭证。” 魏则时暗怒,冷声道:“一个谣言能有什么凭证? 若谣言说贵国皇帝已亡,你这当下能拿出凭证,说他没亡么?” 周羽昂首道:“皇上自可以派使节过去燕国求见我们君主,只要一见,自然知道是谣言,同理,既有谣言说死在魏宫的宫女是周国公主,那么皇上为了破开谣言,总归要查实那个宫女并非公主,也总归要让我们见见那宫女的尸体判断一番,回国时也好跟君主禀报。” 魏则时冷笑道:“隔了这么一段时间,尸体早已腐化,能看出什么来?” 周羽道:“周国公主身上有几个特征,纵是尸体,该特征也不会全部消失,臣请求验尸。” 他此言一出,各国使节纷纷附和道:“臣请求验尸!” 赵国使节因极满意魏国所送的美人,这回有心打个圆场,便道:“难得今晚各国使节齐聚一堂,何不先尽欢,明儿再谈验尸的事?” 齐国使节跟着道:“极是,纵要验尸,也得白天才能行事。” 魏则时知道若不答应,此事难以善了,当下视线巡过众人,沉声道:“如此,朕便答应诸位,明日开棺验尸。” 他如此说了,周羽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便举杯道:“敬皇上一杯!” 魏则时与他遥遥举杯,一杯饮尽。 酒过三巡,魏则时看众人已有些酒兴,便朝郑贵妃看一眼。 郑贵妃会意,看向不远处的严姑姑。 隔一会,御花园响起乐声,一阵舞者随着乐声进场,且歌且舞,款摆着走到宴会中间空地。 各国使节兴奋了起来,听闻魏宫舞者才貌双绝,如今能亲眼目睹,不枉此行。 众舞者在乐声中款款摆动,如花朵盛开,缓缓的,缓缓的,露出中间的“花蕊”“花蕊”里有一女,轻柔如三月春风,随着乐声抬起头,露出一张娇柔至极的脸。 众人惊艳。 周羽:这不是周国公主? 先帝在天有灵,果然护佑着她! 她这回出来,是想告诉我,她还活着? 还是有其它? 不管如何,只要她有所命,我必然听从。 嬴任期:这不是魏帝的小嫔妃? 这会让她来领舞,是有意把她送与本王? 也是,上回送的什么庸脂俗粉,本王如何瞧得上? 料来是听闻本王那日在殿外对她有意,索性将她送与本王! 嗯,这个么,本王何妨笑纳! 魏则时:这不是贺兰? 怎么来领舞了? 倒没想到她妆扮成这样,竟比平日又要美上几分,纵是朕瞧着,也……罢了罢了,今晚就如了她的心愿,让她侍寝! 第16章 乐声中,贺兰款摆腰身,舒展身姿,眼波如水,丽色无双,如一朵开到极致的花朵。 魏则时注视着贺兰,承认自己这刻有些着迷了。 嬴任期喉咙有点发紧,视线牢牢定在贺兰身上,突见贺兰身子后仰,剪水秋波顾盼之间,接住了他的视线,惊鸿一瞥,令人心跳加快。 贺兰朝嬴任期抛完秋波,身子一个旋转,朝向周羽,两下里视线相触,一瞬间认出周羽,不及做别的反应,只同样抛了一个秋波。 一舞既终,嬴任期迫不及待,斟了一杯酒步下台阶,拦住贺兰道:“美人且别走,饮了此杯酒罢!” 他话音才落,旁边已响起周羽的声音道:“美人要饮酒,自是饮我这一杯。” 宴间有不成文规矩,若舞者接了谁的酒,便是同意这一晚陪着谁。 他们两人这么一闹,魏则时却是变了脸色,冷冷看向郑贵妃。 郑贵妃轻声道:“皇上,贺常在自请为国立功,臣妾也拦不得。” 魏则时眼神如刀,刺了她一眼,这才收回,看向场中。 贺兰这会含羞带笑道:“妾只得一人,却不知道喝谁的酒好,实是为难了。” 嬴任期一听,自己举杯把酒喝了,搁下酒杯朝魏则时一拱手道:“皇上,本王喜此女,请皇上将她赏赐给本王!” 嬴任期笃定,他开口,魏则时定会答应。 且燕国和魏国有仇,燕国使节到得魏国,想全身而退只怕都难,还妄想得到美女? 周羽一矣嬴任期开口,则是跪至地下道:“燕国使节周羽,替燕国君主求娶此女为嫔妃,愿两国冰释前嫌,永结同好!” 今日,总归要想法子把公主带出魏国才好。 魏则时一听此言,且不动怒,只似笑非笑道:“贵使莫非忘记燕皇先前派人行刺朕的事了? 如今还敢求娶朕的女人?” 周羽站起来,恳切道:“皇上,且听臣解释!” 魏则时注视他道:“你说!” 当着六国使节的面,他自要表现出宽和一面。 周羽道:“上次燕皇派周轲过来献地图,万万想不到周轲却陷燕国于不义之地,私自行刺皇上,让燕国背了这个黑锅。” “事情传至燕国,燕皇大大震惊,因着人查周轲底细,这才知晓,周轲却是周国奸细,他此举,意在借机挑动魏燕两国关系,再搅动七国时局。” “只要七国开始交战,则周国旧臣能得一时安稳,换得一线生机,甚至有机会复国。” 周羽分析时局,侃侃而谈,心下却不信七国之人听了他这番言论,以后真个和睦起来。 七国贤能难道不知他所分析之事? 但七国君主皆垂涎天下共主之位,只要一得时机,总要争抢打杀。 周羽分析一番,接着道:“这一回,燕皇派臣过来,冒死向皇上解释此事,请皇上相信燕皇的诚意。” “也请皇上答应臣之请求,让此女至燕国为嫔妃,燕国也自会送皇室女子过来魏国为嫔妃。” 嬴任期听到这里,喝斥道:“花言巧语想哄谁呢? 你道魏国君主是你们燕皇那么好哄的? 凭着几句话,就想逃过杀身之祸,还想拐走一个美人?” 郑贵妃怕他们再争吵下去,坏了魏则时早前定好的计划,当即站起来,笑盈盈道:“两位贵使都想得到美人而已,不如拼个酒? 谁拼赢了,美人就归谁,这样可好?” 她说着转向魏则时。 魏则时淡淡道:“这也是一个办法。” “喝酒有什么难的。” 赢任期看着周羽,不信他的酒量能胜过自己。 周羽也同意拼酒。 内侍很快拼了他们的桌子,端来酒壶,另给他们斟了酒。 贺兰跪坐在旁边看他们一杯接一杯喝酒,瞧着他们有了□□分酒意了,便站起来福一福道:“妾去更衣,两位贵使且便。” 她说毕退下,临走却朝周羽使个眼色。 周羽心头一动,忙忙跟着站起,朝内侍道:“喝了太多酒,请公公带我去净手。” “我也要净手。” 嬴任期有了酒意,跟着站起。 魏则时坐在上头,眼见贺兰一走,周羽和嬴任期跟了过去,便喊过郭公公道:“交代华池,让他看着这一干人。” 郭公公会意,应声下去了。 郑贵妃则是朝严姑姑使个眼色,严姑姑点头,趁人不觉察,悄悄下去了。 贺兰到得净室中,净了手出来,身边同来两个舞女不见了,却有一个小宫女上前道:“小主,有个人在荷花池等你。” “谁呀?” 贺兰见小宫女眼生,便问道:“你是哪一殿的人?” 小宫女福一福道:“小主,奴婢是御花园剪草的。” 她说着,又催着道:“那个人让小主赶紧过去,说有紧急事要跟小主禀报。” 说毕便溜了。 贺兰心下有数,款款步至荷花池边,果然见有人等在池边,荷花池边的树上挂着灯笼,倒是看得清楚,对方却是孙贵嫔。 “是你?” 孙贵嫔意外,“你约见我干什么? 有什么秘密非得在池边说?” 贺兰也是一脸意外,“难道不是贵嫔娘娘约嫔妾一见的?” 孙贵嫔没好气,“我为何要约你?” 贺兰道:“啊,这么说,是有人哄了咱们至池边。” 孙贵嫔这才反应过来,想到身边两个宫女刚被自己遣开,这会站在池边,岂不是…… 她才要说话,猛地里头上一痛,眼前一黑,摔进了荷花池内。 同个时刻,一根棍子挥向贺兰头上,贺兰侧身一避,假装站不稳,跟着孙贵嫔同时摔进了荷花池。 已是秋天,夜晚的水冰凉入骨,贺兰憋着一口气,任自己沉入水底。 她若不是知道自己这一章会落水而亡,心中早有防备,黑暗里着了招,这般摔进水中,说不定真会没命。 挥棍子的内侍眼见孙贵嫔和贺兰相继落水,自以为大功告成,正要全身而退,谁知猛地里有黑影至,一棍子落在他头上,击昏了他,再用力一踹,把他踹进了荷花池。 内侍昏迷前念头一转:难道娘娘要杀人灭口? 阿狸看着内侍落水,正要丢下棍子下水救贺兰,却见贺兰浮上水面,朝他比了一个手势。 阿狸本关心则乱,见着贺兰的手势,一时冷静下来,迅速隐入黑暗中。 贺兰在水里翻腾,扑打着水花,闹出声响,喊道:“救命,救命!” 周羽和嬴任期在内侍的带领下,从净房中出来,路过荷花池,听得声响,甩下内侍,跑过去瞧热闹,见是贺兰落水,两人不约而同跳进水里,喊道:“别怕,我来救你!” 周羽水性好,率先游近贺兰,伸手去揽她的腰,想要托起她的身子。 贺兰待他一近,却是贴到他耳边,耳语道:“我要秦国使节死。” 说着,在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塞在周羽手上,再一把推开他,自己脱力沉入水中。 周羽在水里一个转身,恰好嬴任期游过来,他借水力一蹿,挥匕首插入嬴任期胸前。 秦国近几年国力渐强,赢任期在各国之间横行,狂妄惯了,且心眼里看不上周羽,便没有防备,这下被刺个正着,有点不敢相信,瞪着眼睛沉入水中。 周羽忙缩手,屏气沉入水中。 两个内侍正好赶至,见得池中有人在挣扎,且一池血水,不由大惊,高声呼救。 魏华池闻声带着人赶至,待见池中情况,不由大惊,问道:“落水的是何人?” 内侍差点哭了,答道:“贺小主和孙贵嫔,还有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 魏华池一听,脸色剧变,不顾一切跳下水,待要潜下水去找嬴任期。 贺兰这时倒是浮了起来,池边内侍一见,大喊道:“世子,世子,贺小主浮起来了,先救贺小主!” 魏华池只好先托了贺兰上岸。 另有会水的侍卫赶至,忙忙下去救起另三人。 贺兰是在养心殿醒来的。 柔芝和采雪一见她醒了,忙忙上前,哭着说:“可算是醒了! 小主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 短短时间,鬼门关走了几遭。” 贺兰却是忙忙问道:“池中其它人呢?” 柔芝答道:“都救起来了。” 贺兰一惊,“全都活着吗? 两位使节呢?” 柔芝抹着泪道:“小主都这样了,还关心别人?” 采雪答道:“活是活着,但都不怎么好。” 柔芝道:“燕国使节受了惊吓,发着烧呢。 最惨的是秦国使节,胸口插了匕首,太医正全力施救,据说九死一生,怕是活不成了。” 一听秦国使节可能活不成了,贺兰悄悄松口气,另问道:“池中还有两人的,他们如何了?” 采雪道:“贵嫔娘娘被敲了闷棍落入水中,受了惊吓,醒来就小产了。” “曹公公也是被敲了闷棍落进水中的,被捞起来后虽还有气,但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曹公公是郑贵妃的人。 贺兰这下恍然,原来嫁祸事件,果然是郑贵妃一手包办的。 幸好她知道自己这一集会落水而亡,早就告诉阿狸,若她近了池边,只管埋伏着,待有人对她不利,便一棍子击昏,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这一集,她算是反击成功了吧? 郑贵妃这会是什么心情呢? 第17章 贺兰正沉思,系统的声音响起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四集 ,现在开启第五集宫斗模式。” “第五集 大纲提要:贺兰被赐死。” 贺兰一听,差点失声叫出来,别的死法还可防备,被赐死这个怎么防备啊? 她敲系统,想问详细一点,可系统一说完就装死,无声无息。 贺兰急了,为什么会被赐死呢? 其一,孙贵嫔把小产之事嫁祸在她身上,太后和皇帝信了。 其二,公主身份暴露。 其三,嬴任期醒过来,指证她是帮凶。 其四,再次被陷害。 会暴雷的事件太多了,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 等等,事情防备不了,那先防备那个有权力赐死她的人? 这宫中有权力赐死她的,也就太后和皇帝两个人。 她这么一个低等嫔妃身份,想攻略太后,一点点路子也没有的。 她唯一能攻略的,就是皇帝。 若能得到皇帝宠爱,变成皇帝的心肝,万一有些事情防备不了,皇帝或者不会马上赐死她,而是容她申辩一二,让她有机会活下去。 若是太后要赐死她,皇帝是不是也会回护一二? 贺兰想扯头发,啊啊,这才第五集 ,已经心力交瘁了,恐怕连十集也活不到,更不要说什么活到一百集。 而且,还要舍身跟皇帝…… 贺兰正沮丧,打起退堂鼓,系统的声音又出现了。 “宿主要记得,每多活一集,就多一万元奖励。” “穿都穿了,好好克服困难,多活几集,多挣点钱,不枉穿一场。” “至于舍身跟皇帝这件事,你要这样想,普通人,能跟皇帝有一腿吗? 而且,皇帝这个地位权势和颜值,你舍身了是吃亏吗?” “且本系统可以严肃认真的告诉你,跟皇帝在一起的事儿特别销魂特别刺激,终生难忘。” 贺兰:“……” 好吧,贺兰承认,被系统这么几句话一打岔,她又燃起了斗志。 柔芝见贺兰脸色变幻,以为她惊魂未定,忙安抚道:“小主,没事儿了,不用怕。” 贺兰定定神,问道:“章姑姑呢?” 柔芝答道:“章姑姑适才送太医出去,顺道去打听贵嫔娘娘的状况,就怕贵嫔娘娘跟太后娘娘告状,到时会迁怒小主。” 柔芝话音一落,殿外已进来两个太监,其中一个举着拂尘道:“太后娘娘有旨,召贺小主至寿春殿问话。” 贺兰脸色一变,不好了,这么过去,会不会断手断脚回来? 可是不去,太后肯定要治她一个不敬之罪。 这会装昏,也解决不得问题。 贺兰咬着牙坐起来,跟太监道:“公公,容我换身衣裳再去。” 两位太监闻言,退出殿外。 贺兰在柔芝服侍下换了衣裳,一边交代采雪道:“待我一出殿,你赶紧让小禄子去找杜公公,请杜公公告诉皇上,说我想把昨晚的事情详细禀告皇上,但太后娘娘召了我过去问话,求皇上至寿春殿一趟。” 采雪一一应下。 这会儿,魏则时坐在太医馆内小静室中,只感焦头烂额。 据太医说,嬴任期恐怕活不到今晚了。 他谋划一切,为的是借嬴任期之手杀了燕国使节,挑拨秦国和燕国的关系,万万没想到,燕国使节没死,嬴任期却出事了。 嬴任期位高权重,若死在魏国,秦国如何肯罢休? 秦魏若开战,其它五国恐怕也会趁火打劫,到时…… 杜公公此时进来禀道:“皇上,太医把匕首拨出来了,但止不住血,恐怕……” 魏则时心烦,摆一下手,想起什么来,问道:“匕首呢? 呈来给朕瞧瞧!” 一会儿,杜公公便捧了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放着带血的匕首。 魏则时拿帕子缠住手指,捏起匕首瞧了瞧,这一瞧,脸色大变。 这匕首的手柄处,刻着一个魏字,是他当太子时,先皇赏赐给他之物。 他记得清楚,这匕首是搁在御书房,收藏在抽屉里的。 现下可以断定,杀嬴任期的,并不是燕国使节,而是魏宫的人。 那人潜进御书房,偷了这把匕首,借着机会刺杀了嬴任期。 他是谁? 他的目的何在? 魏则时想到这儿,呼吸一窒,那人能偷得匕首杀了嬴任期,岂不是说想杀他这个皇帝也易而反掌? 杜公公自幼服侍魏则时,曾见他把玩过这把匕首,当下也认出匕首来,不由失声道:“这不是皇上的匕首么?” 话一出口,马上又止住,心下忐忑不安起来。 魏则时踱一下步,吩咐道:“喊华池进来!” 魏华池一进殿,马上跪下道:“臣昨晚失职,臣有罪!” 魏则时闷声道:“起来说话。” 魏华池忙站起,等着魏则时询问。 魏则时问道:“据你说,昨晚领着人巡查各处时,见有黑影在暗处蹿过去,便追了过去,没追到人,待回头,才发现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在荷花池出了事?” “是。” 魏华池再详述当时的情况。 魏则时踱步道:“很明显,那是调虎离山之计。 没想到那人心计这般深,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 他说着,示意杜公公端了盘子的匕首给魏华池看。 魏华池一听这是魏则时的匕首,也是大惊道:“这人藏在宫内,伺机偷了皇上的匕首,刺杀秦国使节,嫁祸魏国,想引发两国大战? 这人到底是谁?” 魏则时皱眉寻思一会,吩咐杜公公道:“把这匕首洗净了放起来,另找一柄沾了血的搁在盘子里给太医送过去。” 杜公公一下去,魏则时便问魏华池道:“你有什么对策?” 魏华池定定神道:“如今也只能祸水东引,嫁祸燕国使节了。” “杀了周羽,再对外宣称,是周羽和嬴任期争夺美女,酒后不忿,错手杀了嬴任期,然后再派使节至秦国送上厚礼,好好解释一番,希望能平息秦国的怒火。” 魏则时叹息道:“只恐无法平息,但现下这也是没法子中的一个法子了。” 此时,太医进来禀道:“皇上,燕国使节醒了,说有话想跟皇上说。” 魏则时看魏华池一眼,问道:“你猜他有什么话要说?” 魏华池道:“自是申辩自己是清白的,求皇上好好查清事情经过。” 周羽在榻上坐起,伸手摸了摸额角,有些感叹,这些年奔波劳碌,体质大大不如前了,在水里只待了那么一会,竟发起了烧。 他正自怜,听得脚步声,抬头一瞧,见是魏则时带着魏华池进来,忙起身行礼。 魏则时淡淡道:“不是有话要说么?” 周羽行毕礼,不胜体力,复坐到榻上,问道:“秦国使节呢?” 魏则时坐到他对面,一脸冷意道:“死了。” 周羽一惊,脱口道:“死了?” 魏则时声音更冷,“你看清行凶的人没有?” 说着视线定在周羽脸上。 周羽叹了口气道:“臣当时跟秦国使节出了净室,听得荷花池有人呼救,过去一瞧,发现有人落水,灯笼下瞧得清楚,呼救的是领舞的美人,当下心热,忙忙跳进水中去救人,不想一进水,却有人突然从水底蹿出来,死死拖住臣的双足……臣本有酒意,被这么一拖,也就脱了力,沉入水底,人事不省。 至于凶手模样,自然没瞧清楚。” 魏则时转个头吩咐魏华池道:“记录下燕国使节的话,让他画个押。” 魏华池很快写毕,拿了笔递给周羽道:“画个押罢!” 周羽朝纸上一瞧,脸色顿时变了,抬头道:“我何时承认自己是杀秦国使节的凶手了?” 魏则时沉声道:“老老实实画个押,朕许你全尸,派人送你尸体至燕国,交至你亲眷手上安葬。” 周羽突然笑了起来,边笑边道:“皇上怕秦国震怒,想嫁祸燕国? 但秦国虎狼之国,其意岂止燕国一国? 且现下嬴任期死在魏国,秦国纵然举兵,也是先夺魏国,再夺燕国。” 魏则时道:“这个无须贵使操心。” 周羽抬头道:“皇上与其因为嬴任期之死要跟秦国屈膝,不若跟其它五国联合抗秦。 恰好各国使节在此,正好商议联盟之事,让他们回报君主。” 魏则时一听,脸上微微动容。 周羽接着道:“燕皇这次派臣出使魏国,除了解释上回周轲之事,也有意跟魏国结盟,共同抗秦。” 他顿一下,“皇上若信得过臣,臣这便写信,快马送至燕国,那边自会送了皇室贵女过来当嫔妃,也会送人质过来。” “臣斗胆,替燕皇求娶昨晚领舞的美人为嫔妃。 两国结为姻亲国,共同抗秦。” 魏则时脸色无波,“你为何一再替燕皇求娶贺氏呢? 贺氏并不是皇室女子,只是普通宫女。” 周羽解释道:“燕皇当太子时,曾心仪过一位少女,未来得及迎娶,那少女便因病而殒。 燕皇登位后,让画师画了少女的画像,在燕国内搜寻相貌像少女之人,虽寻到几位略有相似的,但到底神韵不像,未能盛宠。” “昨晚领舞的女子,相貌神韵像足了燕皇心仪的女子。” “若得此女子,燕皇定会大悦,愿与魏国永世相好。” 周羽说着,悄悄观察一下魏则时的神色,又道:“皇上,舍一个宫女,换来两国通好,实是便宜之事。” 殿外,小禄子正急得团团转,一再求杜公公道:“请公公赶紧禀告皇上,若迟了,恐我们小主没命了。” 杜公公道:“皇上跟世子在商议大事,不容打扰,且再等一会。” 寿春殿中,孙太后正命令掌事姑姑道:“掌嘴!” 掌事姑姑闻言,走到贺兰身边,举起大手掌,准备下狠力扇下去。 掌事姑姑兽血沸腾,好一段时间没扇人了,这一掌蓄了几个月的力,扇下去时,这张脸定花容失色,嘴歪眼肿,牙齿和血吞。 第18章 贺兰感觉到掌事姑姑的掌风,心下大惊,听章碧秋提过,曾有宫女被太后宫中的掌事姑姑一巴掌扇聋了。 电光石火间,她已是跪伏到地下,避开掌事姑姑的巴掌,大声喊道:“慢!” 啊啊,皇帝怎么还不来呢? 以前看剧时,女主但凡有点危险,马上就有人出来相救,但搁自己这儿,就…… 还是得自救啊! 掌事姑姑一巴掌扇了一个空,再听得贺兰的话,便收了手,看向孙太后。 贺兰不待孙太后发话,已是叩头道:“太后娘娘,贵嫔娘娘被推下水之事虽跟臣妾不相干,但臣妾当时在场,没能救下贵嫔娘娘,是该受罚的。 只不过,昨晚之事还涉及秦国使节和燕国使节,料着皇上待会儿还要传召臣妾问话,也要跟两国使节当面对质,若被扇伤了脸,到时被两国使节看到,定要猜疑别的,且臣妾到底是宫中嫔妃,伤了脸见使节,也有伤皇上颜面。” “还请太后娘娘容臣妾见过使节,问过话后,再来领罚!” 昨晚之事,孙太后已召人问了一遍,虽不是贺兰推孙贵嫔入水以致小产,但贺兰当时在场,总归有责任。 孙太后心疼孙贵嫔,心疼那个还没成形就小产的胎儿,本打算扇贺兰几巴掌,替孙贵嫔出气。 若贺兰这会分辩自己没有伤害孙贵嫔,分辩自己无罪,孙太后只有更怒的份,但贺兰说甘愿领罚,只求见过使节后再受罚,孙太后倒是犹豫了起来。 小甜柚会打快板孙太后正犹豫着,却见徐公公进了殿,脸色有些不好,禀道:“太后娘娘,秦国使节失血过多,没了。” 孙太后当即惊得一颤,若死的是普通使节还可说,死的是位高权重的皇叔嬴任期,这下大祸临头了。 秦国何等狼性,何等野心,没事儿都要找借口侵犯他国,现下有了事儿,肯罢休才怪? 魏国危矣! 贺兰听得嬴任期已死,却是暗暗松一口气。 这么一来,秦魏关系有变,就顾不上追杀周国皇室中人了。 孙太后喘过一口气,颤声问道:“皇上呢?” 徐公公答道:“皇上正在见燕国使节。” 孙太后脸上神色变幻,替魏则时感到头痛。 一会儿,殿外有人禀道:“太后娘娘,杜公公求见!” “让他进来!” 孙太后忙忙吩咐。 杜公公一进殿,请安问礼毕,便道:“太后娘娘,皇上传召贺小主过去太医馆,要她当面和燕国使节对质说话。” 孙太后忙指指跪在地下的贺兰道:“人在那儿,你带走罢!” 出了寿春殿,贺兰有些腿软,扶着柱子道:“公公,容我歇一下再走。” “小主,歇不得了!” 杜公公忙忙喊太监抬了步辇过来,扶贺兰坐上去道:“快走,快走!” 当下,魏则时扶头坐在椅上,长长叹口气道:“华池,你如何看这件事?” 魏华池想了一会道:“嬴任期已死,周羽的话值得考虑。” 魏则时站起来,负手踱步,在嫁祸燕国和联结燕国之间犹豫着,隔一会道:“罢,先让周羽再活几天。” 魏华池一听,知道他这是倾向于联结燕国了。 一会儿,小太监进来禀道:“皇上,贺小主来了!” “带她进来!” 贺兰一进殿忙行礼请安。 “免了,起来说话!” 魏则时让贺兰把昨晚的事说一遍。 贺兰简略道:“昨晚从更衣室出来后,碰见一位小宫女,说贵嫔娘娘相约在荷花池一见,臣妾不疑有它,便过去荷花池,到得池边,才知道贵嫔娘娘并没有约臣妾,两下还没对证,就见一个人拿棍子敲了贵嫔娘娘一棍,把她推进池中,臣妾当时太惊慌,竟喊不出来,也挪不动脚步,接着臣妾也被敲了一记,再推进池中。” “臣妾落水时,还没昏,便扑腾了起来,恰好见得有人下水来救,这才昏过去。” 魏则时点点头,问道:“可有瞧清楚拿棍子行凶的人?” 贺兰摇头道:“那人脸上蒙了黑巾,没瞧清楚呢!” 她想了想,抬头道:“但臣妾鼻子灵,嗅得那人身上有一股香味,那味道像是贵妃娘娘殿中常燃的九夜香。” 九夜香的香气浓郁持久,传闻一旦沾上,香气九夜不散。 郑贵妃喜香薰,殿中常燃香料,而这九夜香,也只有她殿中才有。 行凶的人身上有九夜香的香气,当天或者当晚应该去过朝阳殿。 巧的是,郑贵妃身边的曹公公昨晚也昏在池中,而他身上,有九夜香的香气。 魏则时脸色微变,看来此事还跟贵妃脱不了关系。 只是当下还审不得贵妃,须得先安抚好各国使节。 魏则时沉吟片刻,看贺兰一眼道:“秦国使节已亡,现燕国有意联姻。” 他简略说了周羽的话,朝贺兰道:“据燕国使节说,以你的相貌品性,到得燕国,定然受宠,纵不能马上封为皇后,也会封为贵妃。 你若愿去燕国,朕可封你为郡主,让你体面出嫁。” 贺兰心里暗骂一声道:狗皇帝,你帝皇之尊,若要我嫁去燕国,哪儿会问我意见? 早就一道旨意下来,让我待嫁了。 这会儿询问,不过又是一番试探罢了。 我要是说愿意去燕国,指不定你又使法子扣着我,然后时时以此事讽刺打压我。 她心里想得明白,脸上却是一片哀伤,低声道:“臣妾心里只有皇上,那儿也不想去。 若皇上不要臣妾,臣妾唯有一死罢了!” 魏则时不由沉默,隔一会叹口气道:“你若不愿意,朕也不会相逼。” 贺兰当即大喜,抬头道:“谢皇上隆恩!” 周羽这会躺在床上,却是回想见到贺兰的细节,想从中推断出贺兰的本意。 公主让我杀了嬴任期,是想破坏秦魏两国关系? 还是有别的目的。 还有,公主待在魏宫中,是暂时之计,还是另有打算? 她愿意不愿意跟我走呢? 正寻思,殿外传来脚步声,周羽忙坐了起来,待见魏则时和魏华池带着贺兰进来,忙忙下地行礼。 魏则示意周羽免礼,坐下道:“魏燕结盟之事,誓在必行,只联姻人选,怕要另选贵女了。” 他说着,朝身后的贺兰道:“为免燕使疑心朕不舍得放人,你自己跟燕使说罢!” 贺兰看向周羽,有些含羞道:“多谢燕使美意,但我心里只有皇上,委实不想嫁到燕国。 两国联姻,是结两国之好,若我心里有别人,这样嫁过去,对燕皇也不公平。” 周羽有些意外,公主的意思是,她要待在魏国,不想去燕国? 他抬头看着贺兰。 贺兰缓缓点了一下头。 周羽只一会,就道:“既不愿,自也不敢相强。” 魏则时满意他的态度,朝贺兰挥手道:“好了,你且先回殿罢!” 贺兰微微一顿,“皇上,太后娘娘那儿……” 魏则时喊进杜公公道:“送她回殿,另去寿春殿跟太后说一声,朕自会责罚贺兰,让太后不必为她的事动火。” 贺兰一听,知道暂时逃过一劫了,不由松了口气。 她到得瑶华殿,坐到榻上时,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 柔芝忙忙拧巾子来给她擦脸,采雪则是忙着喊水,准备让贺兰沐浴。 贺兰倦倦躺至床上,突然想起一事,问柔芝道:“章姑姑呢? 不是说去打听贵嫔娘娘的事么? 这会儿怎么还不回来?” 柔芝一听,脸色微变,“早起在养心殿时,章姑姑就出去了,现下天都黑了,她还没回来,也没使唤人过来说一声,这……” 贺兰同样变了脸色,章碧秋这是落在孙贵嫔手里了? 孙贵嫔刚刚小产,那口怨气必要找人发泄的。 章碧秋只怕凶多吉少。 贺兰顾不得许多,下地套了鞋子道:“快,咱们得去翠微殿一趟。” 柔芝一边给贺兰披外衣,一边着急道:“小主累了一天,身体还弱着呢! 且小主这样子去翠微殿,贵嫔娘娘会理小主吗?” 贺兰冷静了下来,是的,她去翠微殿,非但救不得章碧秋,说不定还会火上浇油。 但她怎能坐视章碧秋遇难呢? 贺兰站了起来道:“我去求皇上!” 贺兰到得太医馆,却被杜公公拦住道:“小主,皇上和燕使在商议大事,这会实实没空见人了。” 贺兰大急,“公公通融一下,帮忙进去禀报一声罢! 我真有急事,人命关天。” 杜公公犹豫一下,转身走了进去。 隔一会,他领了魏华池出来。 魏华池问道:“贺小主有什么紧急事呢?” 贺兰道:“我身边一个掌事姑姑,被贵嫔娘娘扣住了,恐有生命之忧,想求皇上一个恩典,让贵嫔娘娘放了人。” 魏华池叹了口气道:“贺小主,皇上现下为着秦使之死,焦头烂额,刚和燕使谈判,又召了臣子进宫商议,这会不得空理一个掌事姑姑的事了。” 贺兰不肯走,想了想道:“皇上不得空理这件事,那魏世子帮帮我好么?” “魏世子只要跟贵嫔娘娘说,有事要询问章姑姑,想必贵嫔娘娘就会放人的。” 魏华池不作声,皇上随时有事吩咐,他这会子走开去救什么掌事姑姑,回头皇上问起来,岂不是…… 贺兰眼眶微红,低声道:“世子就帮帮我吧!” 魏华池避开贺兰的视线,把头转向另一处。 贺兰走近魏华池,轻扯他袖子,“世子,世子……” 美人娇声软语相求,魏华池到底有些受不住,叹了口气道:“翠微殿是么? 走罢!” 魏则时和周羽说完话,让人出来唤魏华池时,杜公公禀道:“皇上,魏世子跟贺小主走了。” “为着什么事?” 魏则时有些微恼,他这儿为国家大事操劳,魏华池不随时听命,竟跟他的嫔妃走了。 杜公公忙说了原委,又道:“贺小主见不着皇上,只好苦苦相求魏世子,魏世子不想这会儿又出人命,这才愿意帮贺小主一把。” 魏则时没有说话,心道:秦国使节想讨她,燕国使节想讨她,华池也被迷住了。 看样子,竟是一个万人迷! 第19章 魏则时和孙贵嫔是表兄妹,而魏华池是魏则时的堂弟,三人小时候自然一同玩耍过。 论起拐弯抹角的关系,魏华池是要喊孙贵嫔一声表姐的。 两人也算有点情份。 孙贵嫔听得太监来报,说魏华池有事要问章碧秋,请她把人放了,倒也不磨蹭,当即就让人把章碧秋拖出去,扔在殿前。 “章姑姑!” 贺兰过去扶章碧秋,见她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身上衣裳破损了几处,不由红了眼眶道:“怎么打成这样?” 柔芝撸起章碧秋的袖子,发现还有鞭痕,声音也哽咽了,“小主,章姑姑身上肯定全是伤。” “你们来了!” 章碧秋借着灯笼光一瞧,见是贺兰和柔芝,提着的一口气一松,瞬间昏了过去。 “章姑姑,章姑姑!” 贺兰深怕章碧秋有个好歹,急得大喊。 魏华池探头瞧一瞧道:“看起来就是外伤,养几日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贺兰定定神,吩咐柔芝道:“去喊两个小公公过来帮忙把章姑姑抬回瑶华殿,再赶紧请个太医给她瞧瞧。” 贺兰说着,见魏华池要走,忙喊住道:“世子稍等,我还有话要说。” 魏华池有些急,“若不是紧急的话,以后再说罢! 我这会还得赶紧回去,免得皇上找人时找不着。” “是很紧要的话,若世子这会走了,恐一时半会见不着你,就没机会说了。” 贺兰说着,见柔芝已喊了两位小公公过来,便交代一番,让她跟着两位小公公一道,送章碧秋回瑶华殿。 柔芝有些担心道:“哪小主呢?” 贺兰低声道:“你不用担心,世子会送我回殿的。” 魏华池闻言,吩咐跟过来的侍从冷泉道:“你跟公公一道,送章姑姑回殿!” 他说完,看向柔芝,“你留下来陪着你们小主。” 开玩笑呢,要是她身边没一个侍候的人,到时皇上问起来,岂不是又解释不清? “边走边说罢!” 魏华池吩咐完,急着回魏则时身边,把灯笼交给柔芝提着,带着贺兰一道往太医馆方向走。 走了一小段路,到得一处废弃的宫殿外,看看左右无人,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贺兰便喊柔芝道:“你提着灯笼守在这儿,若有人过来,便提示一声。” 说着示意魏华池走到殿前屋檐下说话。 魏华池并不想单独面对贺兰,可…… 他快速看看四周,带着贺兰走到屋檐下。 贺兰竖耳朵听听四周的动静,这才道:“世子,这回多谢你帮忙救了章姑姑,为着这个,我得报答你。” 魏华池吓一跳,报,报答……她想干什么? 贺兰斟酌言词道:“秦使一死,皇上定焦头烂额,少不得要跟臣下商议怎么跟秦国解释此事,怎么护送秦使尸身回秦安葬。” “嗯!” 魏华池听贺兰提起这个,有些不耐烦,皇上和臣属都无计可施,你说这些难道有什么良计? 贺兰紧接着道:“我有良计。” 魏华池:“……” 倒要听听。 贺兰道:“此事,可交给燕使。 让燕使当个中间人,护送秦国使节的尸身回秦,代魏向秦解释当晚之事。” 她说完这句话,暗暗吁口气,燕国未正式和魏国结盟之前,魏则时肯定不会放周羽回去,而周羽继续待在魏宫,一旦燕皇透露出不想结盟的意思,他必死。 为今之计,还得先设着法子让周羽出宫,护送秦国使节尸身回秦,是一个好机会。 在路上,周羽可趁机逃走,也可看形势真个护送秦国使节尸身至秦,到时再做道理。 总之,周羽只有先出魏宫,才能保命。 魏华池一听贺兰的话,眼睛大亮,秦使死在魏国,这当下不管是谁送尸身过去,都是去送死,让燕使护送,实是一个绝妙好计。 秦国要是斩杀了燕使,嗯,反正死的不是魏国人……而且燕国那边闻知此事,也就不可能和秦国来往了。 问题是,如何说服燕使答应此事,并且老老实实把秦使尸身送到秦国呢? 玖⑩光整理贺兰顿一下道:“燕国上回派周轲献图,结果周轲行刺皇上,事情真相是否如燕使所说,犹未可知。 但燕国明知皇上要追究,这回竟还派燕使过来,摆明着不惜燕使性命。 这位燕使在燕皇心中的地位,料着是可有可无的。” “既如此,魏国只要许以厚利,在魏国给他留一个官位,承诺一条后路,他自会冒险送了秦国使节尸身至秦,以搏前途。” 魏华池听到这里,脱口道:“贺小主可惜是女子,若是男子……” 话未说完,他便止住了,另道:“如此良计,贺小主为何不亲自献给皇上,而要借我之口?” 贺兰叹了口气道:“我听闻皇上不喜后宫女子论政,纵是良计,若出于我之口,恐皇上猜疑不喜。 若出于魏世子之口则不同,且魏世子救了章姑姑一命,此条良计,是报答魏世子恩情的。” 魏华池待要再说,见得灯笼的光亮朝这边移近,却是柔芝小碎步过来了 ,便止了话。 风拂过,女子身上幽香隐隐约约,魏华池抬头,恰灯笼光线映在贺兰脸上,他瞬间心跳加快,忙忙移开视线时,耳根却发热了。 他自然见过不少美人,但从没有一个美人像贺兰这般聪慧。 这么一瞬间,他突然理解了父亲为何犹自如陈太妃念念不忘。 有些女子,确是一见难忘。 魏华池心念一起,顿时一惊,忙着要按捺下心思,可不知为何,越想按下,耳根反越加发烫。 他定定神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罢,我也得回皇上身边了。” 贺兰点点头,福了福道:“那我走了。” 她抬步,又回头道:“路这么黑,我们照着魏世子到了光亮的地方再回罢?” 魏华池看了看路道:“是有些黑,我先送你回殿好了。” 贺兰也怕路上不太平,便没有拒绝。 柔芝举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三人忙忙往前走。 魏华池心里有些东西冒了尖,嗅觉一时灵敏起来,总觉得贺兰身上的幽香一阵一阵朝他扑。 他心里突然叹息:若贺兰不是嫔妃,而只是宫女,那么他犹有可为,可惜…… 贺兰感觉到魏华池异乎寻常的沉默,便问道:“魏世子是在担心计策不行么?” 魏华池脱口道:“是在担心你。” 贺兰一怔,“魏世子认为我有危险? 是谁要对我不利?” 魏华池道:“贺小主惹眼,但位份太低,贵嫔娘娘回头想收拾你,易如反掌。” 贺兰问道:“然则,魏世子有什么良计教我么?” 魏华池硬着头皮道:“得了皇上的宠爱,晋了位份便好。” 说着话,到了瑶华殿,魏华池目送贺兰进去,这才转身走了。 他一至太医馆,郭公公诸人果然正在四处找他。 魏则时一见他,劈头就问道:“这是去哪儿了? 大半天不见人。” 魏华池一脸坦荡道:“贺小主想求见皇上救她殿中的章姑姑,公公们拦着不帮她禀报,我出来时,听得人命关天,怕这当下又生事惹皇上心烦,只好陪着她过去救人。” 他简略说了一下经过。 魏则时听毕,带笑道:“贺兰还没侍寝,你若喜欢,朕可将她赐给你。” 魏华池一愣,转瞬回过神来,一脸惶恐道:“皇上何必戏弄臣? 臣有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肖想皇上的女人。” 魏则时闻言这才作罢。 一时杜公公来报,说石卿和宰相进宫了。 待几个心腹大臣进了殿,魏则时便把秦使已亡,燕使建议魏燕结盟的事说了,问臣下的意见。 几位大臣讨论了起来,各有各的说法。 魏则时见他们意见不统一,便转向魏华池问道:“华池呢? 可有良策?” 魏华池斟酌言词,说了贺兰给他的良计。 众人一听,都惊喜道:“让燕使当中间人护送秦国使节尸身至秦,确是比我等想的计策更佳。” 魏则时权衡一番,也点头道:“华池的计策不错。” 贺兰这一晚,睡到半夜时突然惊醒,醒来心有所觉,便遣开值夜的采雪,走到窗边开了窗。 阿狸果然站在窗外。 见得贺兰,他低声问道:“公主安好么?” 贺兰道:“我没事儿。” 阿狸仔细看贺兰一眼,松了口气,低声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么?” 贺兰道:“你设法见燕使一面,告诉他,答应护送秦国使节尸身至秦,出了魏宫,不管做什么事,首要一条,保住命。” 阿狸点头,一个闪身不见了。 隔两日,阿狸寻着机会又来见贺兰,禀道:“公主,皇上许了周羽厚利,他答应护送秦国使节尸身至秦,明日即出发。” “另有,曹公公昏迷了几日不醒,今晚突然喘不过气来,刚刚没了。” 贺兰一惊,曹公公没了,死无对证,郑贵妃避过一难了? 同个时刻,魏则时听得禀报,摔了杯子,隔一会吩咐郭公公道:“荷花池之事,越来越不简单了,你继续细查。” 他再吩咐杜公公,“明日一早传朕口谕,让皇后出来管理后宫,至于贵妃……” 他沉吟一下 ,“贵妃接掌后宫后,宫中频频出事,料着她流年不利,让她这段子好生抄经,少出殿门。” 连着几日,魏则时忙于政事,至这晚孙太后却是亲自领着人送了汤水至养心殿,又提醒道:“皇上,国事虽紧要,但子嗣后代一样紧要。 现皇上膝下只得一子一女,子嗣这一头,属实太少。 偏妙惠才怀上,又小产了……” 魏则时一听这话意,知道是要问追查出凶手没有。 他道:“母后,此事一定会给贵嫔一个交代,但需要时间。” 孙太后不满,站起来道:“纵如此,你也得过去看看妙惠。” 魏则时应一声,送走了孙太后,却是吩咐杜公公道:“召贺常在过来侍寝!” 第20章 杜公公到了瑶华殿,一见贺兰便笑眯眯行礼道:“给小主道喜了!” “喜从何来?” 贺兰有些摸不着头脑。 杜公公笑道:“皇上召小主侍寝,轿子已候在殿外,让小主尽快沐浴更衣。” 贺兰一惊,啊,也太突然了,都没个心理准备。 章姑姑诸人一听,却是喜从天降,忙忙备水找衣裳,又请杜公公在小会客室坐着等候。 贺兰直至坐进浴桶中,才回过神来。 依着早前的计划,侍寝是其中一个步骤。 只有侍寝得宠,成为宠妃,才有机会左右魏国局势,才有机会搅乱一池春水。 待沐浴毕,贺兰单留章碧秋在身边梳头,一边悄声问道:“章姑姑进宫比较早,可知道除了郑贵妃外,还有谁曾经最得宠?” 章碧秋道:“便是已故的苏婕妤了。 那时苏婕妤侍寝次数多,很快怀孕,宫中众人都说,凭苏婕妤得宠的程度,若能顺利生下一儿半女,说不定能破格封妃。” “可惜,苏婕妤薄命。” 章碧秋感叹一句,回过神,忙道:“小主打听这些,是怕步了她们后尘?” 贺兰摇头道:“是想看看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嫔妃?” 章碧秋便跟贺兰描述一番苏婕妤的相貌才艺并平时作派。 贺兰听毕,心下再回想郑贵妃的才貌,猜测着魏则时喜好的女子类型。 章碧秋倒是想起另一人来,贴在贺兰耳边道:“小主,若要打听皇上的喜好,顶好跟司寝姑姑李春打探。 皇上还是皇子时,李春就是司寝姑姑了,这么多年来,李春一直都是司寝姑姑,她知道的定然多。” 待坐上轿子时,贺兰已调整好心态,脸上一派娇羞。 轿子到养心殿门前时,司寝姑姑李春上前扶了贺兰下轿,引她进正殿寝室。 贺兰之前几次受伤生病,住的都是小偏殿,这是第一次进正殿寝室。 李春引她到床边坐下,一边笑道:“皇上还在忙,度着过会儿就来了,小主等等就好。” 说着又体贴道:“小主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只管吩咐。” 贺兰摇摇头道:“不用。” 她说完,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问道:“李姑姑能教我如何服侍皇上吗?” 李春这才想起,贺兰是从宫女晋为嫔妃的,之前并没有专门的姑姑教导过她服侍皇帝之事。 李春不由笑了,低声道:“小主稍等,奴婢去去就回。” 她去了一会儿,进来时递了一本画册给贺兰,待贺兰翻开,她便讲解起来。 贺兰听得满脸通红,含羞问道:“这些姿势真能做到吗?” 李春贴到贺兰耳边道:“看本事,有本事的全能做到。” 贺兰脸更红了,不好意思抬头,只小声问道:“皇上喜欢什么姿势?” 对的,她其实就想打探魏则时有什么喜好。 李春一怔,之前有嫔妃打探这些方面,都是问如何更易受孕,像这等问皇帝喜欢什么姿势的,还是头一个…… 宫里嫔妃大多出身良好,在这方面无论如何都不肯走狐媚路线,总要装着端着,一副若不是为了子嗣,绝不会跟皇帝乱来的模样。 贺小主此一问,看样子却是要使出狐媚子手段往死里勾引皇上? 这位小主不简单不简单…… 贺兰见李春不答,一时抬起头道:“李姑姑,我瞧你头上的首饰有些旧了,也该换新的了。” 她是想打赏李春来着,问题是她手头没有钱,只能先给承诺了。 李春一听这话,心下会意,贺兰这是暗示她若得宠,以后定会回报。 李春轻轻一笑,看贺小主这相貌,这身段,还有这作派,定然会受宠的,自己何防助她一臂之力? 她贴到贺兰耳边,轻声道:“皇上喜嫔妃主动一点。 小主想啊,皇上国事繁忙,劳累一天之后到得寝室,身心俱倦,若只需躺着不出力,就……” 贺兰吃惊,又怕自己弄错了,便问道:“李姑姑意思是说,皇上喜欢在下面?” 她话音一落,一张脸成了桃花。 李春一听她如此直白,一时脸上也一热,点了点头笑道:“正是。” 贺兰:嗷,没想到狗皇帝这个死傲骄,在这方面,竟不喜主动。 她索性再问一句道:“听闻皇上每月只召嫔妃侍寝两三次,是那个那个……” 是那方面不太行,还是…… 李春一下听出弦外之意,不由掩嘴笑了,“小主放心,皇上终归是皇上。” 贺兰:啥? 是说很厉害? 两人交流了一番,李春又建议道:“小主不若吃些点心罢! 吃饱了才有力气上战场。” 贺兰:意思是说,待会儿要花很大力气? 李春说着,见贺兰不反对,便出去吩咐小宫女备了点心和桂花茶端进来。 贺兰吃毕点心,漱了口,站起来舒展一下手脚,回头见李春看着她,便问道:“李姑姑还有什么要教我的?” 李春从怀中掏出一瓶东西塞在贺兰手上道:“小主待会若觉不适,便自己涂擦一些。” 贺兰:“这是什么?” 李春压低声音道:“奴婢相熟的太医私下配制的药膏,极好用的。” 贺兰拍拍李春的手,“李姑姑……” 李春扶贺兰坐下,“小主再看看画册,这一个姿势,还有这一个姿势,都要学起来。” 都付出这么多了,神仙药膏也给了,就希望贺小主一夜盛宠。 贺兰再温习完一遍画册,就听得殿外有脚步声,她忙把画册还给李春,含羞端坐床边。 李春见魏则时进殿,忙请安,待魏则时摆手,这才告退。 贺兰也忙忙站起来请安。 魏则时过去一拉贺兰的手,并肩坐到床边。 “爱妃来多久了?” 魏则时一边问,一边伸手抬起贺兰的下巴,看进她眼眸深处。 贺兰看了一晚画册,早春·心荡漾,这会脸若桃花,春波带水,十分勾人了。 魏则时瞬间动情,轻轻一拉贺兰,把她拉到怀中,手指点在她唇上,带着鼻音问道:“爱妃可有想朕?” 贺兰红唇一启,含住魏则时的手指,抬起媚眼道:“皇上说呢?” 魏则时心里痒酥起来,“爱妃竟这般调皮?” 他说着,俯下了头。 只一会,魏则时就有意无意托了托贺兰的腰,抱她坐到自己腿上。 贺兰借着一坐之力,顺势一推,把魏则时推在床上,双手压着他手臂不让他动弹,一边媚声问道:“皇上喜欢不喜欢这样?” 魏则时俊脸一片暗红,扭扭身子,哑声道:“爱妃想如何欺负朕?” 贺兰:天啦,他真喜欢这样啊! 魏则时动了动腰身,声音魅惑,“爱妃快点嘛!” 贺兰:“……” 下一刻,贺兰撕衣裳,骑,坐,驰,压…… (此处省略一万字描写。 第二日,贺兰醒来时,只觉浑身酸痛,爬都爬不起来。 宫女听得动静,揭开帐子笑道:“小主醒了!” “什么时辰了?” 贺兰昨晚叫得太大声,这会嗓子略哑,问道:“皇上呢?” 宫女答道:“晨末了,皇上去上朝。 小主若还倦,可再睡一会。 皇上叮嘱了,说小主若想在养心殿歇着,便只管歇,不须回瑶华殿。” 贺兰摇摇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在宫女服侍下洗漱毕,坐了轿子回瑶华殿。 章碧秋诸人见得她来了,都喜出望外迎上来,把她拥进房中,全部跪下恭喜。 “好了,都起来罢!” 贺兰坐到床边,有些坐不住,“我再睡一会。” 她这一睡,直睡到近午,这才醒过来。 一醒,外间却有小太监报进来道:“小主,杜公公来了!” 杜安顺进得瑶华殿,马上宣读魏则时的圣旨。 众人跪在下面听着,全部又惊又喜。 小主昨晚侍寝,今早就晋位了,且一下子越了级,晋为正六品贵人了。 杜安顺读毕圣旨,待贺兰接了圣旨,便笑着道:“恭喜贺贵人!” “谢谢杜公公!” 贺兰这回也惊喜,因魏则时不单晋她为贵人,且赏赐了两盒金饰,两壶明珠,十二匹绸缎,还有诸多物事。 贺兰得了赏赐,当即就赏赐殿内众人,又叫章碧秋悄悄儿给杜安顺送礼。 到得傍晚,贺兰又令人喊李春进殿,厚厚赏赐了她。 李春得了赏,笑着道:“小主还是赶紧预备着再侍寝罢!” “昨晚那样,差点脱力,今晚还……” 贺兰嘀咕道:“应该不会再召我侍寝吧?” 李春笑道:“小主啊,有些事情食髓知味。” 她话音一落,柔芝已跑进来道:“小主小主,杜公公来了,说皇上今晚还是传小主侍寝。” 贺兰:“……” 李春笑道:“小主快准备罢! 奴婢告退了。” 连着五天,魏则时都召贺兰侍寝,这下子后宫炸了锅,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苏皇后到底也坐不住了,借着送汤到养心殿,见了魏则时,找着话头劝道:“皇上国事繁忙,纵喜欢后宫女子,也别太过,以免坏了身子。” 魏则时不喜,脸色一沉道:“皇后这是盼着朕身子不好?” 苏皇后一惊,跪下道:“臣妾一心一意只为皇上好。” “为着朕好? 其实就是看不得朕开怀一点半点。” 魏则时摆手,“好了,皇后回罢!” 苏皇后委屈走了。 郑贵妃这阵子在殿中抄经,但前面风吹草动,她早早就知道,当下听得魏则时连着五晚侍贺兰侍寝,也是暗暗咬牙,她最得宠那会,皇帝最多也就连着三晚召她侍寝而已。 这个贺兰,是何等狐媚子手段,竟勾得皇上这般动心? 孙贵嫔直接告到孙太后那边,哭道:“姑母要为我做主啊! 我小产这么多天,皇上看也不过来看我一眼,只嘱我静养,却原来被贺兰勾住了魂。 她一个小小宫女,一旦得了位份,竟这般狐媚惑主,迟早会掏空皇上的身子。 姑母,您可不能让皇上的身子毁在她手上。” 孙太后让人扶孙贵嫔坐下,叹道:“皇上不过贪新鲜,新鲜劲儿过了也就丢开了,你还是好好养身子,养好了也能再侍寝。” 孙贵嫔咬牙道:“姑母,您有所不知,那个贺兰身上有图刻刺青,没准跟周国公主有关系呢!” “什么?” 孙太后一惊,忙问端的。 孙贵嫔压着声音道:“姑母也知道的,宫中孙太医,是咱们孙家的人。 孙太医和另两位太医上回领了皇上之命,查验贺兰肩膀上的图刻……” 她把从孙太医处打听来的事情一一细说,又道:“虽说查验过后,刺星并不是玉玺图刻,但也足可以证明,她是周国人,没准跟公主有莫大关系。” “皇上怎能留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在身边呢?” 孙太后脸上一沉道:“若如此,确实留不得。” 这么一晚,魏则时回了寝室,想及皇后日间的告诫,便不再召贺兰侍寝,独自上了床。 只是一时半会睡不着,脑中尽是贺兰的姿势,一时心热,越加睡不着,便坐起来,问杜公公道:“什么时辰了?” 杜公公答道:“皇上,亥时了。” 魏则时下了地,套好鞋子道:“养心殿离瑶华殿也近,莫惊动人,朕悄悄儿过去瞧贺贵人一眼。” 杜公公有些为难,“皇上,天也晚了,不若明儿再瞧?” 魏则时哼道:“连你这个奴才也要劝诫朕不成?” “奴才不敢!” 杜公公不敢再拦着,只得提了灯笼,陪着魏则时去瑶华殿。 同个时刻,贺兰遣开值夜的人,正在房中和阿狸说话。 阿狸脸上不辨悲喜,只沉声道:“听闻公主近几天得宠,只一件,莫要动了真情,且须时刻记得复国大计。” 贺兰叹口气道:“阿狸,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侍寝?” 阿狸苦笑一声道:“公主当初进宫,为的就是成为宠妃,借机左右魏国局势,若不侍寝,凭什么成宠妃? 属下只是怕公主受宠太过,沉迷在情爱中,忘记初衷。” 贺兰伸手勾起阿狸的下巴,“你在说谎。” 阿狸把脸伏在贺兰小手上,闷声道:“是的,属下心里不好受。” 贺兰听得他承认,一下倒不好再说什么。 突然的,窗边一响,有人轻声喊道:“阿兰!” 贺兰一听,大惊失色,要命了,这是魏则时的声音啊! 他怎么来了? 怎么在窗边? 难道要爬窗? 要把阿狸藏在哪儿? 第21章 阿狸“嗖”一声蹿入床底下。 贺兰勉定心神,穿鞋下地,推开窗,一脸又惊又喜又羞道:“皇上怎么来了?” “朕睡不着,想来瞧你一眼。” 魏则时隔窗看着朦胧灯影里的贺兰,一时间又感觉只看一眼并不够,便示意杜公公蹲下,他踩上杜公公的肩膀,准备爬窗。 贺兰心下暗惊,忙忙拦道:“皇上,不若走正门罢? 爬窗不安全。” “大晚上的,就不扰人了。” 魏则时坚持要爬窗。 杜公公蹲在地下,心下暗暗叫苦,皇上突然这般少年心性,拦也拦不住,若传到太后耳中,只怕要训诫他们这些服侍的人。 魏则时爬进窗内,回头吩咐杜安顺道:“你且守在窗边。” 他说完,一手关了窗,握住贺兰的手,一脸得意问道:“朕爬窗的本事如何?” “皇上爬窗姿势可太风流倜傥了。” 贺兰随口拍马屁。 魏则时被逗得轻笑出声,抚贺兰的脸道:“爱妃越来越风趣了。” 两人说着话,挽手坐至床边。 魏则时捧起贺兰的脸,轻轻俯头,好一番亲热。 良久,他松开贺兰,喟叹道:“阿兰,朕今晚若不来见你,恐要失眠。” 贺兰正要说话,察觉床底下似乎一颤,心下大惊,怕魏则时发现有异,瞬间就把魏则时扑倒在床上,呢喃道:“皇上既来了,就跑不掉了。” “爱妃想如何?” 魏则时语气里带了笑,调侃道:“还以为连着五晚侍寝,爱妃没了精力,现下瞧着,爱妃还挺……” 他说着,停了停,有些疑惑道:“适才床板似乎动了动?” “是臣妾在动呢!” 贺兰扭了扭腰,一撩衣裳,跨坐到魏则时身上,媚声道:“皇上送上门来,臣妾少不得好好侍候。” 魏则时兴动,扶着贺兰的腰身道:“爱妃好腰力。” 两人在床上顛鸾倒凤起来,这一番,比之前更要得趣。 魏则时因为身份的关系,从小被拘得紧,但凡露出一点喜好,则被训诫玩物丧志,久之久之,便掩藏起所有喜好。 后来被立为太子,被要求凡事以大局为重,以国事为重,不得有私心,渐渐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 再后来,遭遇暗算,遭遇刺杀,亲眼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并内侍死在眼前…… 继位后,邻国虎视眈眈,地方不太平,兵权在皇叔并大将军手中。 凡此种种,他就不敢放松,日夜勤政,每月去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宠爱郑贵妃,一个月也只召她一两次。 之前,他以为自己对女色也不甚喜好,直至和贺兰一夜亲热后,方发现只是没有遇着对的。 一旦尝了味道,一下子便贪恋难以放手。 今晚爬窗“偷情”更是未有之体验,这一番感觉太刺激,一个时辰下来仍未尽兴。 杜公公蹲在窗外,蹲得两腿都麻了,一时估算时辰,不由大急,终是壮起胆子敲窗道:“皇上,时候不早了。” 魏则时喘着气,扶着贺兰的腰道:“爱妃累了么?” 贺兰怕魏则时察觉床下有异样,便出了全力,务要让他神魂颠倒,筋疲力尽,无瑕他顾,当下娇喘道:“没,没有力气了,皇上还要吗?” 魏则时闷笑,“轮到朕收拾你了!” 魏则时翻身向上,床板发出“咚咚”响,隔壁的采雪终于听到动静,忙来敲门问道:“小主,可是要起夜?” 贺兰按着魏则时的手臂不让他乱动,答采雪道:“没事儿,你只管去睡,有事再喊你。” 采雪早前就得过叮嘱,说是纵听到声响,若没有传喊,也不须进房,当下虽疑惑,还是应一声退下了。 魏则时感觉更刺激了,床板“咚咚”响了一阵,这才停了。 魏则时尽了兴,当下整衣,爬窗走了。 贺兰关了窗,回头一瞧,阿狸已从床底下蹿了出来,一脸阴沉。 “阿狸。” 贺兰脸上一片桃花红,心里发虚。 阿狸听了一晚床脚,当下见贺兰衣衫不整,眼波水汪汪,两颊如盛开两朵桃花,声音暗哑,扶着窗台这么轻轻喊他一声,简直在撩他。 他红着眼眶趋近贺兰,双手去捏她下巴,咬着牙道:“属下从来没想到,公主在这方面,竟这般能耐。” 贺兰更加心虚,垂下眼眸道:“适才怕他察觉床下动静,只好卖力。” 她说着,腿一软,险险站不住。 阿狸眼疾手快,已是拦腰一抱,把她抱到床边,一时却不忙放下,神色痛苦道:“公主……” “你怎么了?” 贺兰嗓音沙哑,“先放下我。” 阿狸把贺兰放到床上,一时情难自控,整个人伏了上去。 贺兰一惊,掐住阿狸的手道:“不要乱来!” 阿狸脸色潮红,硬生生撤回身子,背过身道:“公主恕罪,是属下唐突了。” 贺兰叹口气道:“是我对不起你。” 阿狸落下泪,怕被贺兰看到,一时不回头,只闷声道:“若不是亡国,这会咱们也该成亲了。” 贺兰沉默一会道:“待大事一了,你挑一个好女子成亲罢!” 阿狸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说完开窗,消尽在夜色中。 贺兰静静躺着,心里酸酸的。 第二日一早,章碧秋等人进房,眼见床上一片凌乱,不由大惊。 贺兰只好告知实情道:“皇上昨晚爬窗进来……” 众人一听,不由面面相觑。 章碧秋先回过神来,吩咐宫女收拾床铺,一边服侍贺兰梳妆,又道:“小主,今儿可该去跟皇后娘娘请安了。” 贺兰想了起来,她晋了位份后,本该去给皇后请安,但连着几日在养心殿睡晚了,便没有过去,今儿是必须要过去请安的。 这个时刻,苏皇后正从梳妆台前转过身子,失声道:“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发烧了?” 心腹宫女禀道:“奴婢打探过了,说是皇上连日劳碌,本已疲劳,偏昨晚兴起,半夜去私会贺贵人,回殿时吹了冷风,早起便有些不妥了。” 她说着又建议道:“这件事得禀了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来治一治那个孤媚子。” 苏皇后沉吟一下道:“咱们装做不知,这件事让人去告知孙贵嫔,孙贵嫔自会禀了太后娘娘,到时贺贵人有什么事,皇上要怪罪,也只会怪罪孙贵嫔。” 她说着起身,“皇上病了,本宫须得过去侍疾。” 第22章 一大早的,众嫔妃到得凤仪殿,却被拦在殿外。 掌事姑姑杜青笑道:“各位主子见谅,皇后娘娘今日不在殿中,叮嘱免了各位请安之礼,请回罢!” 一位打扮素雅的嫔妃皱眉道:“杜姑姑,皇后娘娘昨日还说今儿要领着我们到御花园赏花,怎的忽然不在殿中? 且要免了请安之礼,本该提早告知,为何等我们来了才说? 皇后娘娘莫不是有什么事? 杜姑姑,若皇后娘娘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还请直说。” 说话的却是德妃常素云。 德妃出身世家,进宫后又育得一女,后宫中除了皇后和郑贵妃,便数她有脸面了。 她这样说,杜青便不敢胡乱搪塞,少不得说实话道:“早起养心殿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偶感风寒,虽只是小病,皇后娘娘也颇紧张,忙忙亲过去侍疾了。” “原来如此!” 德妃点了点头,回头朝众位嫔妃道:“大家散了罢!” 她说毕话,见众人且不散,只朝前面看,便笑道:“有什么好看的?” 梅婉仪答道:“德妃娘娘,咱们早早就来了,却有人这时刻才想起要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另一位沈贵人带笑道:“这位贺贵人可是皇上心头肉,纵来迟些,谁又敢怪她?” 贺兰领着章碧秋到得凤仪宫前,见众嫔妃立在外面,一时忙上前行礼道:“见过各位娘娘!” “不敢当!” 德妃冷冷淡淡扫贺兰一眼,“皇后虽大度,不与姐妹们计较,但身为嫔妃,早晚过来请安侍候是规矩,你一个贵人,因何拿大?” 章碧秋已忙忙代为解释道:“德妃娘娘见谅,我们小主本来早早出发,谁知道半路上绊了一下,扭了脚,这才来得迟了。” “那还真巧呢!” 德妃没好气。 贺兰福一福道:“德妃娘娘教训得是,嫔妾下回定遵守规矩,早早过来。” 德妃听得这般说,倒不好再训。 贺兰趁机问道:“大家为何立在殿外? 皇后娘娘还没起吗?” 梅婉仪闻言,讥刺道:“你道皇后娘娘是你么? 睡这么晚还没起?” 德妃已是挥手道:“好了,皇后娘娘不在殿中,大家散了罢!” 章碧秋一时忙寻着打过交道的宫女,悄声问道:“皇后娘娘因何不在殿中?” 宫女见是她询问,便相告了。 章碧秋一听,想及皇帝昨晚私会贺兰的事,不由大惊,皇帝若因昨晚之事受寒生病,到时追究起来,怕不是要怪罪瑶华殿诸人? 她过去跟贺兰说了一声,贺兰闻言,也是一惊。 有点不妙呢! 这一集,她会被赐死,现皇帝病了,哪? 她心头剧跳一下,跟章碧秋道:“走,到养心殿一趟!” 今儿站在养心殿外的传禀公公,却是皇后身边的苏公公。 苏公公见得贺兰要进殿,当下拦住道:“皇上和皇后叮嘱了,今儿谁都不见。” 贺兰大感不妙,这当下见不着皇帝,若有人借机为难她,她找谁做主去? “贺贵人,发生何事了?” 身后突然传来魏华池的声音。 贺兰闻声回头,惊喜道:“魏世子来见皇上么? 请魏世子见着皇上时,帮忙提一声,说我在殿外求见。” 魏华池才要点头,却听苏公公道:“世子爷,皇上得了风寒,才服药躺下,皇后娘娘亲在床边守着,已叮嘱过,今儿谁也不见。” 魏华池闻言,只好朝贺兰摊手道:“爱莫能助了。” 说着话,却有孙太后身边的徐公公跑了过来,上前行礼道:“见过世子,见过贺贵人!” “免了!” 魏华池问道:“徐公公这会儿跑来作什么?” 徐公公道:“领太后娘娘旨意,传贺贵人过去问话。” 糟了,糟了,这一去还有命么? 贺兰心下大急,一时顾不得许多,朝魏华池道:“世子爷,借一步说话。” 魏华池有些奇怪,但还是随贺兰走到一边说话。 贺兰定定神道:“不瞒世子爷,皇上昨晚半夜去瑶华殿找我,是爬窗进去的,料着回来时受了寒,今日才会病倒。 这会子太后娘娘召见我,定要责问,说不定……” 她快速道:“贵嫔娘娘上回小产,至现下还没查出凶手,她却是把这仇怨安到我身上,现下这般,定会跟太后娘娘扇风点火,趁机下黑手。” “我这一趟,只怕会被赐死。” “求世子想法见见皇上,救一救我!” 魏华池诧异道:“贺贵人会不会想多了? 太后娘娘虽心疼皇上,但皇上只是小小风寒,养一两日就好了,怎么会因此赐死你呢?” 贺兰搓手,团团转道:“世子爷信我,我这一趟,真的会没命。” 魏华池见贺兰这般,摇摇头道:“罢了,这会子想见皇上只怕难,陪你去一趟寿春殿倒没什么难的。” 贺兰一下惊喜,“多谢世子! 若太后娘娘怪责,世子如何保我?” 魏华池好笑,“太后娘娘也是讲理的,绝不会胡乱赐死嫔妃。” 这会子,孙太后正寒着脸训杜公公道:“你这狗奴才,便是这般服侍皇上的? 他大晚上要去私会嫔妃,你拦不住也罢了,就不知道多拿件衣裳给他披上? 你可知道皇上身系天下万民,若有个什么,你万死不辞。” 杜公公跪地叩头道:“太后娘娘饶命!” 孙太后恼声道:“看在你从小服侍皇上的份,且留着你的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拖他出去,杖责二十。” 殿内服侍的人瑟瑟发抖,并不敢出声求情。 孙贵嫔坐在孙太后下首,见得杜公公被拖下去,犹未解气,回头道:“姑母,贺兰上回害得我小产,这回又害得皇上生病,此等祸害,绝不能再留。” 她怕孙太后不下狠手,又加把火道:“自这个贺兰接近了皇上,就频频出事。 那一回她侍茶,燕国使节突然行刺皇上,后来她吃点心,李昭仪的宫女突然中毒,再后来她领舞,秦国使节又横死,现下还害得皇上生病,下回指不定会害了谁。” 孙太后仔细一想,拍椅背道:“此便是不祥之人,绝不能让她留在皇上身边。” 一时太监报进来,说贺兰和魏华池到了。 孙太后一怔道:“华池这会子来做什么?” 贺兰在殿外却是再叮嘱一遍魏华池道:“世子爷万勿离我一步,请保全我生命,他日定报答世子爷。” 魏华池见徐公公先进殿,左右无人,便回眸,含笑看着贺兰道:“贵人打算如何报答?” 贺兰抬头对上魏华池的视线,只一触,粉脸微红,忙忙移开视线道:“世子爷希望我如何报答?” 魏华池莫名心中一荡,明知不该,却偏偏联想许多,一时道:“贵人有报答的心思便好。” 两人进了寿春殿,上前拜见孙太后。 孙太后不理贺兰,先问魏华池道:“你怎么来了?” 魏华池答道:“臣有事要向皇上禀报,今早进宫,却听闻皇上病了不见人,只这事有些急,想来想去,只好先来跟太后娘娘禀报一声。” “何事?” 孙太后一听是急事,忙询问起来。 魏华池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道:“是秦国派信使快马送来的信。 上个月燕使代表魏国护送秦使尸身至秦,一行人还未入秦,但秦国已知道消息,先写信来责问。” 孙太后接过信,见信口封了火漆,且事件重大,一时便不敢拆信,想了想道:“此信还是呈与皇上,让皇上看了做决断比较好。” 魏华池道:“但皇后娘娘身边的苏公公拦着不让臣进养心殿见皇上。” 孙太后喊过徐公公道:“你领着华池过去,让苏公公进去禀报。” 贺兰见得魏华池要走,不由大急,说好的不会留下她呢? 魏华池待要举步,想起什么来,朝孙太后道:“太后娘娘,因荷花池事件中,贺贵人是目睹者之一,怕秦国信使还要找她对质问话,请太后娘娘容臣带她一道过去见皇上。” 孙太后眼神如刀,刺了贺兰一眼,冷冷道:“还不跟魏世子走?” 贺兰暗暗庆幸,这是逃过一命了? 有徐公公打头阵,魏华池和贺兰顺利进了养心殿,到得床榻前见魏则时。 魏则时倚在床上,见得贺兰,有些意外,想起昨晚的颠狂,忍不住回味,带笑道:“爱妃这是担心朕么?” 贺兰对上魏则时的眼神,同样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一热,低声道:“皇上安好么?” “喝了药,没事儿了。” 魏则时虽抱病,心情却不错。 苏皇后立在床边,眼见魏则时和贺兰眉眼传情,不由暗暗咬牙,脸上却一派贤良,笑道:“妹妹既来了,正好和本宫一道服侍皇上。” 魏则时看向苏皇后道:“阿兰还小,有些事儿不大懂,皇后多教着她些。” 苏皇后暗恨,皇上这是有多上心,还叮嘱本宫教导她? 魏则时见贺兰娇娇俏俏站着,恨不得遣开身边的人,只单独留贺兰在身边服侍。 魏华池待他们说完话,忙忙禀了秦国来信之事。 魏则时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信中未尾道:已闻知皇叔下池救贺兰以致被刺身亡,请魏国君主先行赐死贺兰,以慰皇叔在天之灵! 第23章 魏则时合上信,抬头吩咐苏皇后道:“你‌带她们下去‌,朕有事和华池商议。” 苏皇后见着魏则时的神色,心知事涉国家大事,不敢耽搁,当即就‌领着殿内诸人下去‌了‌。 贺兰跟在苏皇后身后出去‌,临出殿,回头看了‌魏则时一眼,见魏则时恰好看过来,不由眉眼含情,嫣然一笑。 魏则时收回视线,心情极糟。 昨晚爬窗“偷情”那般欢愉,难舍难分,今日便要赐死她么? 魏则时喟然长叹,把信递给魏华池,示意他展开细看。 魏华池接过信,匆匆一看,脸色也变了‌。 嬴任期是秦帝叔叔,位高权重,这般不明不白‌在魏国被刺而死,秦国要求魏国先赐死一个嫔妃以‌慰嬴任期在天之‌灵,说实话,这不算过分。 正因不过分,若拒绝了‌,便摆明是要和秦国过不去‌。 可要赐死的人是贺兰…… 魏华池勉定心神,合上信,问魏则时道:“皇上有什么要吩咐臣的?” 魏则时沉默一下道:“依你‌看,非得赐死阿兰么?” 魏华池艰难道:“这回随秦国信使过来的人中,还有谋士张义。” “嬴任期上回进宫赴宴,是带了‌张义一同进宫的,当时嬴任期出事,张义趁乱混在他国使节人群中出宫,逃逸回秦,通风报讯。 他如今随信使前‌来,料着要亲眼目睹贺贵人被赐死,才‌回去‌复命。” 魏则时一听,更加头痛。 张义是见过贺兰的,这会纵然要找一个宫女假扮贺兰被赐死,也瞒不过张义。 嬴任期在魏国宫内被刺而死,这件事确实是魏国之‌错,现不给秦国一个交代,绝对说不过去‌。 稍迟,魏则时召见宣亲王魏博,大将军苏敏达,兵部侍郎石卿,共商大计。 宣亲王极力反对和秦国公然作对,言道:“嬴任期死在魏国,如今若不安抚秦国情绪,秦国定兴兵前‌来讨伐,因他出师有名,占了‌道理,他国定也不肯相帮魏国。” “再一个,赵国这个月新皇继位,这位新皇与皇上先时有些仇怨,一旦继位,怕要对魏国不利,一矣秦国攻击我国,赵国配合夹击,魏国危矣。” 苏敏达是苏皇后的父亲,于公,要为家国着想‌,于私,要为女儿铲除对手‌,也是极力游说魏则时立时赐死贺兰,以‌安民‌心。 石卿则是忧虑燕国也会对魏国不利,言道:“皇上,燕使上回写信至燕言明形势,说道皇上想‌与燕国结盟之‌事,至今,燕皇未有回信,若此时秦国来袭,燕国变卦不想‌结盟,魏国处境不妙矣。” “待朕再想‌想‌。” 魏则时脸色变幻,摆手‌道:“众位爱卿且先退下罢!” 宣亲王是看着魏则时长大的,熟知魏则时性格,心下认定他不会为了‌一个小小嫔妃,误了‌家国大事,当下也不再多言,率先告退了‌。 苏敏达心下另有计较,认为若皇帝不舍得赐死贺兰,那不是还有太后在么? 此事儿捅到太后那儿,贺兰不死也得死,到时自然了‌局。 石卿素知魏则时英敏决断,此番虽询问他们意见,心下可能早有计策,想‌了‌想‌,也不再苦劝。 待三位大臣一走,郭公公端了‌药过来服侍魏则时服下。 魏则时眼见杜公公不在跟前‌,便问道:“安顺呢? 今儿一直不见人。” 郭公公趁机禀道:“一大早的,寿春宫来人,召了‌杜公公过去‌问话,听闻太后娘娘得知皇上受寒之‌事,迁怒杜公公,打了‌他二十板子,现他屁股开花,度着要休养几日才‌能过来服侍皇上了‌。” 魏则时一听,不由皱了‌眉,半晌道:“你‌们是从小服侍朕的,若有事儿,只管禀上,莫待被打了‌再来说。 去‌,请太医给安顺瞧瞧,有什么好药只管用上。” 郭公公一听,忙忙跪地道:“谢皇上体‌恤奴才‌们!” 魏则时另吩咐道:“传召贺贵人!” 隔一会,贺兰便进了‌殿。 魏则时待她行了‌礼,招手‌道:“过来坐在朕在身边。” “皇上还生病呢,该躺下好好休息。” 贺兰温柔体‌贴要扶魏则时躺下。 魏则时摆手‌道:“朕没事。” 说着把秦国的信递与贺兰,“爱妃看看这封信。” 贺兰心下惊疑,接过看了‌起来。 才‌看毕,脸色就‌煞白‌了‌。 原来第‌五集里,女主是这个原因被赐死的! 魏则时给她看这封信,是希望她不要令他难做,速速自尽? 贺兰自认并没有把一腔情感全投在魏则时身上,论不上情深什么的,但这几晚言笑宴宴,极尽亲热,到底存了‌情份,对方‌若太过冷酷无情,也是令人伤心。 魏则时看着贺兰嘴唇微颤,半晌没有说话,便握了‌她的手‌,声音暗哑道:“阿兰,朕想‌保你‌,可形势不允,你‌不要怪朕。” 贺兰抬起头,红了‌眼眶道:“皇上几时处置臣妾? 臣妾想‌跟身边的人告别一下。” 魏则时见她这般楚楚可怜,心下难受,轻轻抚她的脸道:“过了‌今日再说。” 贺兰终于滴下泪来,用手‌背擦了‌,隔一会挪近魏则时,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香唇凑上去‌,亲在魏则时唇上,呢喃道:“臣妾纵然死了‌,也不会忘记和皇上曾经的恩爱,此生其实值了‌。 还盼皇上以‌后偶然能想‌起臣妾。” 魏则时回亲贺兰,好一会才‌推开她。 贺兰站起来道:“臣妾告退!” 魏则时待贺兰退到殿边,突然喊道:“等等!”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贺兰抬起眼。 魏则时心里犹豫挣扎,终是道:“你‌今晚陪着朕。” 贺兰惊讶,这时刻让她陪着,是不准备赐死她吗? 魏则时待贺兰又坐回身边,低了‌声音道:“朕今晚让人送你‌出宫,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若逃不掉,被其它人捉回,你‌就‌认命。 若逃得掉,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或者将来,还有和朕相逢那一日。” 贺兰闻言,真个意外,且有小小感动。 魏则时身为帝皇,当以‌家国大事为先,赐死她一个小小嫔妃,能暂时止了‌秦国怒火,换得两国安宁…… 如今甘冒两国交战风险,让她逃跑…… 她伏到魏则时怀中,“皇上如此做,若被众臣知道,只怕要被骂昏君。” 魏则时轻轻抚贺兰的背道:“魏国若足够强大,朕何须这般难为? 且说到底,不是你‌的错。” 贺兰:呜呜,怎么办,我竟然有点喜欢狗皇帝了‌! 两人正在缠绵,殿外有声音禀道:“皇上,太医来了‌!” 魏则时推开贺兰,轻声叮嘱道:“你‌且回瑶华殿,待傍晚,你‌悄悄过来养心殿。” 贺兰点头,退了‌下去‌。 这个时刻,苏敏达正在寿春宫内跟孙太后说话。 当年魏则时能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被封为太子,后来又顺利继位,全仗苏敏达和宣亲王之‌力。 也正为此,太子妃一亡,众人才‌推举苏敏达之‌女苏文昭当皇后。 孙太后并没有忘记苏敏达之‌功,和他见面说话时总是亲切温和。 苏敏达当下和孙太后叙旧,说了‌几句,便朝殿内一看。 孙太后会意,吩咐众人道:“你‌们下去‌,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众人领命,一一退下去‌。 “好了‌,苏将军有什么话只管说。” 孙太后看向苏敏达。 苏敏达当下把秦国来信之‌事说了‌,又道:“太后娘娘,臣听闻皇上近几日迷恋此女,这当下只怕不舍得马上赐死。 若拖延此事,夜长梦多,恐误了‌国事,招灾惹祸。 为着家国安宁,请太后娘娘替皇上处决此女,以‌佑天下万民‌。” 孙太后今日本就‌想‌赐死贺兰,又听得此事,不由拍椅背道:“这便是一个祸害精,早死早干净。” 她扬声喊道:“徐公公!” 徐公公应声进殿。 孙太后冷声道:“马上带人过去‌瑶华殿,把贺贵人带来。” 贺兰出了‌养心殿,却没有马上回瑶华殿,而是悄悄儿溜到御花园,坐在一处凉亭下隐蔽的树丛内。 隔一会,旁边有黑影一闪,阿狸坐到她身边。 此处地点,是他们约好见面的地方‌。 贺兰把秦国来信的事说了‌,叹道:“倒是想‌不到,皇上没有马上赐死我,还想‌着送我出宫。” “公主对他动心了‌么?” 阿狸带着质问的语气。 贺兰不作声,隔一会道:“喊你‌来,是商量此事如何处理。” 阿狸皱眉道:“公主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但这会若逃出宫,太后和大臣的人定会追杀,风险太大。” 贺兰点头道:“是的。 且这会出宫,前‌头种种布置便作废了‌。” 阿狸突然讽刺道:“公主是不舍得狗皇帝罢?” 贺兰抬头对上阿狸的视线,委屈道:“你‌想‌我如何? 这般处境,是我能选择的吗?” 阿狸一时转开头道:“是属下说错话了‌。” 他说完,转过头来,“今日这事,公主有良策吗?” 话音一落,他突然朝贺兰比一个手‌势,悄声道:“有人过来了‌!” 脚步声渐近,苏皇后的声音道:“你‌亲眼见着父亲去‌了‌寿春殿?” 掌事姑姑杜青的声音道:“皇后娘娘放心,将军定会劝导太后娘娘替皇上赐死贺贵人。 今晚,贺贵人必死。 苏皇后叹息道:“纵然没有秦国这件事,她也活不长,谁叫她长得像青儿呢? 谁不知道,青儿就‌是皇上心头白‌月光呢? 嫔妃们谁能容得下这个贺兰?” 杜青道:“她长成那样,本就‌该死,可惜上回没毒死她。” 苏皇后轻笑一声道:“上回本待一石二鸟,把她和孙贵嫔一道收拾了‌,没料到只死了‌一个小宫女。” 贺兰坐在暗处听到这话,震惊异常,下毒害死含冬的,竟不是郑贵妃,而是苏皇后! 她是发誓要替含冬报仇的,如今找到仇人,还没报仇,怎能出宫? 待苏皇后和杜青的声音渐远,贺兰冷笑一声道:“很‌好,我有良策了‌。” 第24章 “阿狸,你附耳过来!” 贺兰在阿狸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阿狸听毕,“嘿”了一声道:“公主从小便聪慧,若是男子,指不定……” 贺兰止住他的话道:“女子想有作为,一样可以有作为。” 阿狸点头‌称是,接着‌赞叹道:“如此一来,皇上‌不必两难,公主也不须逃出宫了。 至于皇后娘娘,那是咎由自取。” 贺兰道:“含冬这个仇,总归要报的,只是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先夺了皇后的权,再慢慢要她的命。” 她说毕,催阿狸道:“你快去罢!” 阿狸站起身‌,又不放心贺兰,低声道:“现下太后娘娘定派人在找公主,想赐公主一死‌,公主好好藏着‌,不要出去。 待天黑了,传来消息,那时‌再现身‌。” “我知道。” 贺兰又催阿狸快走。 阿狸应一声,一闪便不见了人影。 贺兰低低叹了口气,想活着‌,还真不容易啊! 瑶华殿内,徐公公高‌声喝斥柔芝和采雪诸人道:“现太后娘娘有急事召见贺贵人,你们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可知逆了太后娘娘旨意是死‌罪?” 柔芝和采雪诸人跪地‌道:“徐公公,适才皇上‌传召小主,小主去后,还未归来,并不是我等藏起她的。” 徐公公厉声道:“胡说,咱家适才从寿春宫出来,经过养心殿,问了守殿门的公公,公公说贺贵人见完皇上‌,早就出殿回‌来了,若不是你们藏了她,她哪儿‌去了?” 他环顾地‌下诸人,又问道:“除了你们小主,殿中还有谁不见了?” 一位小宫女瑟瑟发抖道:“适才皇上‌传召小主时‌,是章姑姑陪小主过去养心殿的,现小主不见了,章姑姑也不见了。” 徐公公阴沉着‌脸色,指挥几个太监道:“你们在殿内找一找。” 又指挥另几个太监道:“你们去殿外找一找。” 另又派一个太监道:“你回‌去禀太后娘娘,说贺贵人不见了,请太后娘娘示下。” 很快的,孙太后让人来指示徐公公道:“多带些人,今晚必须找出贺贵人。” 徐公公闻言,当‌即领着‌人到处搜寻。 李昭仪听得这边动静,遣人过来问了问,当‌即大开中门,表示没有私藏贺兰。 倒是夏谷有些着‌急,问李昭仪道:“昭仪娘娘,贺贵人不见了,也不知生死‌,咱们可要着‌人出去找找?” 李昭仪摆手道:“别添乱,大家静静等着‌便好。” 章碧秋这会‌,却在御前侍卫值守处找到魏华池。 魏华池见她找来,心知有异,忙和章碧秋走到僻静处,问道:“有什么事么?” 章碧秋深吸一口气道:“小主说,皇上‌许她活过今晚,但有些人不想让她活过今晚,只皇后娘娘借着‌侍疾,在养心殿外布了耳目,小主想进殿见皇上‌求护佑却是不能够了,因‌让我来找魏世子,请魏世子带着‌侍卫,护卫小主一晚。” 魏华池听毕,问道:“你们小主在何处?” 章碧秋答道:“我也不知道,但这会‌徐公公带着‌人合宫搜寻,小主藏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找到。” 魏华池想了想道:“我去见皇上‌面禀此事。” 他抬步要走,回‌头‌道:“你也别到处跑,就在值守处这儿‌等着‌。” 章碧秋应一声,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魏华池早间递信进养心殿,这会‌又跑来说有要事求见皇帝,苏公公便不敢再拦,放了他进去。 魏华池一见魏则时‌,当‌即就道:“皇上‌,太后娘娘让徐公公合宫搜查贺贵人踪影,想对贺贵人不利。” 魏则时‌闻言,脸色一沉道:“母后的手伸得太长了。” 魏华池继续禀道:“臣刚听说,苏将军还没出宫,却在寿春宫内。” 魏则时‌这下怒了,看来是苏敏达将秦国来信之事告知了母后,母后怕自己不及时‌赐死‌贺兰,才让徐公公出去找人。 他冷然道:“朕还没死‌呢,苏敏达就想做主宫内之事了?” 魏华池忙道:“皇上‌息怒,苏将军也是见皇上‌抱病,心急想替皇上‌分忧,才会‌去见太后娘娘。” 魏则时‌冷笑一声,扬声喊进郭公公道:“领着‌人出去找贺贵人,带来见朕,若母后的人想要带走她,只管打杀。” 郭公公有些吃惊,却不敢多问,应声下去了。 贺兰藏在树丛内一个多时‌辰,安静坐着‌,思谋着‌最近诸般事,一时‌听得脚步声,听声音,却是徐公公带着‌人在翻找各处地‌方。 这处树丛,是阿狸照着‌机关布局特意布置过的,只要不出声,那些人轻易发现不了她,因‌一动不动,竖耳听着‌动静。 外间好一阵纷乱,太监们禀道:“徐公公,这处没有人,凉亭也没有人。” 徐公公有些不耐道:“到底藏哪儿‌去了呢? 按道理,别的嫔妃也断断不敢藏起她。” 一干人又翻找一阵,一无所‌获,终于走了。 贺兰长长吁出一口气,静等另一拨人马。 隔一会‌,果然又听到脚步声,接着‌是郭公公的声音喊道:“贺贵人,贺贵人! 皇上‌传召贵人相见,请贵人现身‌!” 贺兰待他们喊了一阵,走上‌凉亭时‌,这才悄悄从树丛内溜出来,另藏到一处花丛中,掩脸低声假泣起来。 跟着‌郭公公身‌边一个小太监耳尖,听得哭泣声,忙道:“你们听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是啊,我也听到了。” 另一个太监道。 众人循声找到花丛下,一下惊喜道:“郭公公,贺贵人在这儿‌呢!” 郭公公忙忙过去,拨开花草,扶起贺兰道:“贵人受惊了!” 贺兰抽泣道:“真是皇上‌要见我么?” 郭公公道:“贵人莫怕,皇上‌听闻有人要对贵人不利,特命奴才出来找贵人的。” 魏则时‌这会‌又喝了一碗药,蒙住头‌发了汗,另换了衣裳,坐起来吩咐魏华池道:“郭公公还没回‌来,度着‌是没找到阿兰,你也领了人出去找找。” 魏则时‌闻言,才要出去,却听得一阵脚步声,郭公公的声音道:“皇上‌,找着‌贺贵人了!” 随着‌话声,贺兰进了殿,跪至床前泣道:“皇上‌,臣妾差点就见不着‌皇上‌了。” “起来说话!” 魏则时‌见贺兰梨花带雨,再想着‌今晚之后就要分离,心下有些黯然,伸手去拉贺兰。 贺兰顺势站起,坐到床边,偎进魏则时‌怀中。 众人默默转身‌,非礼勿视。 魏则时‌用手指抹去贺兰眼边的泪,心下有些发愁,秦国来信之事既被母后知晓,以母后在宫中的耳目,再加上‌苏敏达手中的兵力,若自己想悄悄放贺兰出宫,只怕贺兰一出宫门半步,就得横死‌。 他正急速思谋良计,郭公公报进来道:“皇上‌,石将军求见!” 魏则时‌道:“让他进来!” 石卿进了养心殿,未及见礼已是急急道:“皇上‌,不好了,驿长刚报,说有人至驿馆内刺杀秦国谋士张义和信使,现张义逃逸,信使当‌场被刺身‌亡。” “什么?” 魏则时‌大惊,嬴任期死‌在魏国这件事还没给出交代,现信使又死‌了,秦国还能罢休? 他脸色全变了,问道:“可捉住了凶手?” 石卿道:“凶手有备而去,且身‌手高‌强,驿站内的人没能捉住人,不过,凶手逃跑时‌,身‌上‌掉落一块牌子。” 他把牌子递给魏则时‌。 魏则时‌接过一看,不敢置信道:“这是苏将军府上‌的牌子?” 石卿恭身‌道:“苏将军门客众多,其中混进一个两个他国奸细也是有的。 度着‌这人隐藏在将军府多年,为的便是借机挑动魏国和秦国关系。 现他刺杀了秦国信使,秦国震怒之下,怕是……” 魏则时‌下了地‌,坐到桌前道:“传苏敏达!” 苏敏达还在寿春宫内,听得传召,很快就来了。 魏则时‌把牌子掷在他脚边,再朝石卿道:“你把事情‌跟他说一说。” 苏敏达拾起牌子一瞧,再听完石卿的话,当‌即变了脸色,跪地‌解释道:“皇上‌,臣对这件事全不知情‌,这定是有人嫁祸将军府。” 石卿道:“苏将军,现是不是有人嫁祸将军府,犹未可知,但秦国谋士张义跑了,信使死‌了,秦国和魏国之战不可避免。 只你府中又疑似有奸细,若让你领兵,怕底下人心不稳。” 苏敏达叩头‌道:“皇上‌,臣对大魏誓死‌效忠,绝不敢有二心,至于这牌子之事,臣定会‌查个清楚。” 魏则时‌冷然道:“苏将军,现凶手身‌上‌掉落你府中的牌子,将军府难免有嫌疑,你且下去,这件事查清楚了再说。” 苏敏达大急,一时‌却无法解释。 魏则时‌说着‌,另吩咐石卿道:“秦国信使被杀之事,交与你全权追查。” 石卿忙应下。 魏则时‌说毕,揉揉太阳穴,“朕倦了,你们下去罢! 阿兰和华池留下。” 待众人下去,魏则时‌跟魏华池道:“你作速回‌府,跟你父亲禀了今日之事,让他着‌人留意苏将军动静。” 魏华池一听,知晓魏则时‌对苏敏达起了疑心。 他想了想道:“皇上‌,苏将军平日虽蛮横些,倒一向忠心,这牌子之事,定有内情‌。 且皇后娘娘在宫中服侍皇上‌……” 魏则时‌听他提起苏皇后,一下摆手止了他的话,转头‌吩咐郭公公道:“传朕旨意,让皇后在凤仪殿静养,没有旨意,不得出殿。” “六宫之事,交与德妃打理。” 魏华池听得魏则时‌如此说,知道旨意不可逆,当‌即不敢再说,恭身‌告退了。 魏则时‌挥退太监们,坐回‌床边,拉了贺兰的手道:“秦国信使死‌了,秦魏之战不可避免。” 他顿一下,“爱妃不须死‌,也不须出宫了。” 贺兰感叹,周国的人果然能干啊,一声吩咐,一会‌儿‌功夫就解决了秦国信使,特意放走张义,还栽赃了苏将军府。 嗷嗷,自己不用被赐死‌了,又熬过一集了! 第25章 系统的声音响起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五集 ,现在开启第六集宫斗模式。” “第六集 大纲提要:贺兰上‌吊自杀而死。” 贺兰默默:我怎么可能自杀呢? 肯定是有人想我死,先‌勒死我,再伪装成我自杀的场面‌。 这一集,一样的凶残暴力血腥! 连着五集死里逃生,贺兰有些成功感,更‌多的是疲倦感,当下抗议道:“每一集都‌是各种凶残死因,就没有一集是轻轻松松活过去的嘛?” 系统淡淡道:“宫斗便‌是这样的,不是人逼着你死,就是你逼着人死,你想轻轻松松活过去,那得先‌活成那个能施压别人的上‌位者。” 贺兰:“你这意思‌是我现在位份太‌低,能力太‌弱,只能被逼着各种死,想轻松活过每一集,先‌得努力上‌位?” 系统:“这个道理还‌用讨论吗?” 贺兰:“也是。” 魏则时见贺兰有些发愣,不由怜惜道:“爱妃受惊了。” 贺兰回过神来,轻轻道:“皇上‌身子‌不适,今儿又累了一日,且早些安歇罢!” 魏则时至这会也有些力不从心,喊过郭公公道:“你送贺贵人回瑶华殿,再传朕的旨意至六宫,秦魏大战在即,朕不希望后宫再起风波,若有嫔妃惹事,朕决不姑息。” 郭公公知道,这句话‌是说与孙贵嫔,也是说与孙太‌后了。 贺兰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近几日应该会太‌平些。 她想起另一事,低声道:“皇上‌,上‌回之事料着与李昭仪无关,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否解了她禁足之令?” 魏则时点头同意,吩咐郭公公道:“传朕旨意,解了李昭仪禁足令。” 贺兰忙先‌替李昭仪谢恩。 郭公公送贺兰至瑶华殿,看着她进西配殿,这才令人请李昭仪出来接旨,宣读完旨意之后,不忘帮贺兰跟李昭仪讨个功劳,笑‌道:“昭仪娘娘能提早解了禁足令,全因贺贵人在皇上‌跟前美言,再三求情,皇上‌才准了。” 李昭仪有些小小诧异,郭公公是皇上‌跟前的首领太‌监,许多嫔妃都‌要给他面‌子‌,他竟帮着贺兰讨功劳,这是? 李昭仪心念急转,嘴里笑‌道:“贺妹妹有情有义,我明‌儿定要过去谢她。” 郭公公点点头,告辞了。 送走郭公公,李昭仪便‌喊了夏谷到跟前道:“今儿太‌后娘娘身边的徐公公来瑶华殿搜寻贺贵人,晚上‌郭公公却‌送了她回来,看样子‌,是皇上‌要保着贺贵人。 若没料错,贺贵人指不定还‌会晋位。 且咱们上‌回和贺贵人结了盟,是发过誓要共患难的。 如今她有事,还‌得悄悄请过来问一问,看看是何境况。” 夏谷点头道:“昭仪娘娘说得是。” 这会儿,贺兰正‌和章碧秋对口供,以防之后有人问起今日之事,两人说话‌不致自相矛盾。 章碧秋禀了自己见到魏华池,魏华池急急去找皇帝的事,感叹道:“小主,太‌后和皇上‌意见相左,这事儿搁别的臣子‌身上‌,是万万不敢掺和的,魏世子‌却‌……” 贺兰拍拍章碧秋的手道:“魏世子‌的恩德,咱们得记在心头,以后有机会,当要报答。” 章碧秋点点头。 主仆正‌说着,柔芝报进来道:“小主,夏谷来了,说昭仪娘娘想请小主过去说话‌。” “知道了。” 贺兰净了脸,换了衣裳,这才带着章碧秋过去见李昭仪。 两人分宾主落座,挥退宫女,又让夏谷和章碧秋守在房外,这才开始说话‌。 李昭仪问道:“妹妹今日到底发生何事了? 徐公公那会领人过来搜寻妹妹踪影,动静太‌大,瞧着吓人,我还‌以为妹妹这回怕是要遭毒手,亏得天可怜见,妹妹倒平安回殿了。” 贺兰压低声音,拣能说的说了,重点说及自己在御花园偷听到苏皇后和掌事姑姑杜青说的那几句话‌。 李昭仪不敢置信道:“你没听错么?” 苏皇后进宫后,一向大方得体,贤德公正‌,深得人心,纵是李昭仪这样进宫比较早的,也深敬佩苏皇后为人。 当日含冬中毒而死,李昭仪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苏皇后。 她听得贺兰的话‌,只觉耳际嗡嗡作响,“皇后娘娘想要一石二鸟? 可她都‌贵为皇后娘娘了,还‌有何不足?” “是了是了,她毕竟也是女子‌,皇上‌宠爱贵妃娘娘,她心中总归要醋,而贵嫔娘娘仗着有太‌后娘娘撑腰,屡次对她不敬,也埋下祸根了。” 李昭仪说着又恨恨,“若我没有令含冬送点心与你,自己尝了呢? 哪我岂不是白死?” 贺兰道:“皇后娘娘自是打听得您最近不喜吃太‌甜的,才会令人送那甜得发腻的点心与您,料着您定会卖个人情送与我。” “因点心是皇后娘娘赏的,众人反而不会怀疑她,而会认为是有人从中调换了点心要陷害她。” “若我中毒死了,曾与我有嫌隙的孙贵嫔,自然嫌疑最大。” “而昭仪娘娘,是她一颗棋子‌,若不幸出事,是池鱼之灾。” 李昭仪脸色发白道:“我一直只防着郑贵妃和孙贵嫔,万万没料到,如今还‌要防着皇后娘娘。” 她定定神道:“亏得妹妹在御花园听到这几句话‌,若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会被瞒在鼓里多久? 说不定还‌会不知不觉帮着她害人。” 她抓住贺兰的手,“妹妹,咱们是歃血结盟,发过誓要患难与共的,从今后,更‌要互相扶持,以防被人陷害。” 贺兰回握李昭仪的手道:“妹妹也是这个意思‌。” 说完苏皇后的事,贺兰又提到德妃,“因着秦国信使被刺而死,皇上‌疑心了苏将军,下令禁足皇后娘娘,将六宫事宜交与德妃娘娘。 姐姐认为德妃娘娘能服众吗?” 李昭仪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皆被禁足,现宫中论地位和排面‌,确实是德妃娘娘为首了。 她打理六宫,众人不服也得服。” 贺兰有些疑惑,“可除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位份比德妃娘娘稍前一些的,不是还‌有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吗?” 李昭仪答道:“皇上‌子‌嗣太‌少,德妃娘娘育得一女,且她常到太‌后娘娘殿中抄经‌,深得太‌后娘娘喜爱,与孙贵嫔也算能和睦相处,更‌与梅嫔仪和沈贵人诸嫔妃交好,颇得人心。 而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位份虽稍前,无奈至今未有所出,在恩宠上‌便‌不如德妃娘娘。 六宫事宜交与德妃娘娘理所当然。” 贺兰心里突然浮现一个念头,一时脱口道:“所以,这么多事件下来,到最后,最得益的便‌是德妃娘娘了。 若她当下立功,或是育得一子‌,是不是能取代皇后娘娘?” 李昭仪一听,莫名一怔,隔一会道:“若苏将军洗脱不了嫌疑,秦魏大战时不能领兵,那兵权自要移交他人。 而德妃娘娘父亲是兵部尚书,与石将军皆有机会领兵出战。” 她说着,与贺兰对视一眼‌,有些发怔。 德妃父亲常明‌志早年也有战功,当年德妃进宫,论出身才德相貌,本也是皇后人选之一,可惜常明‌志功劳不及苏敏达从龙之功,皇后人选,便‌落到苏文昭头上‌。 将心比心,德妃这些年岂能甘心? 她当下得了机会,是不是会寻机让父亲常明‌志立功,打压苏家,以待之后取代苏皇后地位? 贺兰:若德妃娘娘想要取代皇后娘娘,誓必有动作,那到时就顺水推舟,帮她一把,顺道把含冬之仇报了。 两人在殿中又说了一会子‌话‌,贺兰这才告辞。 接下来一段时间,后宫尚算风平浪静。 魏则时因着秦魏大战在即,忙着会见朝臣,调兵遣将,征集粮草,交好领国,一时倒不得空再召嫔妃侍寝,贺兰难得清闲了起来。 这一晚,阿狸悄悄来见贺兰,禀道:“公主,周羽护送嬴任期尸身进秦,面‌见秦王说及当晚之事,且不知道又跟秦王说了什么,竟得了秦王赏识,非但没有杀他,还‌留他在秦国为官。” 贺兰叹口气道:“当年在周国,周羽便‌以善言有谋略出名,只那会父皇一心信方士,不肯重用他……” 阿狸想起自己父亲当年也不得重用,一时黯然神伤。 那时周国已‌势弱,七国早不把周国放在眼‌里,偏生周帝还‌一心信方士,想要修道成仙,数年荒废国事…… 贺兰定定神,问道:“燕国呢? 有何反应?” 阿狸道:“燕国失了周羽,写了信去质问秦国,另派使节持信来魏,至于信上‌说了什么,属下暂时不知。” 这当下,魏则时正‌召魏华池议事,把燕国来信掷与魏华池,示意他看信。 魏华池展信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燕皇在信中说,听闻魏国得罪了秦国,两国将交战,燕国有心与魏国结盟,为表诚意,已‌送绝色美女一名过来,请魏帝笑‌纳,同时请魏帝把贺兰送至燕国。 魏则时在旁边阴郁道:“周烨明‌知贺兰现是朕宠妃,却‌想以一名燕女换取贺兰,岂不是特意为难朕? 朕若把贺兰送过去,脸面‌何在? 朕不送贺兰,两国结盟之事怕是不成了。” 魏华池恭身道:“皇上‌,臣听到一个消息,说燕皇有意贺贵人,是因赵国使节赴燕,言及宫宴当晚之事,提到周羽之言,说贺贵人相貌和燕皇当年的心上‌人一模一样。” 魏则时拍案道,“赵国分明‌不想燕国和魏国结盟,特意用此事离间燕魏两国。” 他转向魏华池,“只秦魏大战在即,此时却‌不宜和燕国并赵国结怨,须得想一个妙计和解此事。” 魏华池道:“不若明‌日召善谋之士共商此事?” 魏则时点头,看看时辰:“天也不早了,你不用出宫,且在宫内安歇一晚,明‌儿一早还‌有事要相商。” 魏华池应了,告退下去,拿了灯笼,往侍卫值守所而去。 他才到值守所,却‌有御前侍卫悄悄来禀道:“魏世子‌,张楚最近行踪有些诡异,属下有几晚起夜,见他并不在床榻上‌,过后探试,他却‌敷衍过去,没说真话‌,可要查一查他?” 张楚,便‌是阿狸的化名。 魏华池问了几句,沉吟一下道:“莫要打草惊蛇,此事交与我。” 侍卫应了。 第二日,燕国使节把燕国美女送进魏宫的事,传遍后宫。 “听闻燕国美女姿容治艳,身段妖娆,声如黄茑,体有幽香?” “你们说,皇上‌今晚会不会宠幸燕女?” “燕国如此有心,送来绝色美女,皇上‌有什么理由不宠幸?” “真真没想到,前几日贺贵人还‌是新宠,这下成旧人了!” 宫中嫔妃悄悄议论着,只等‌着看贺兰的笑‌话‌。 第26章 一大早的,德妃的沉香殿满是请安的嫔妃。 现下苏皇后和郑贵妃被禁足,德妃打‌理六宫,众妃度着‌风向要变,自是忙忙来巴结。 众人过来时已是讨论贺兰会否失宠的话题,待进了殿,免不了又借机在德妃跟前抹黑贺兰。 “德妃娘娘,那个燕国美女‌初进宫,不懂规矩,不来跟娘娘请安也罢了,贺贵人也这般托大? 我们‌都来了,她倒好,竟不见踪影。” “唉呀,她一向娇矜,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像上回,她连着‌侍寝五晚,不是一样没‌去凤仪殿跟皇后娘娘请安么? 她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何况……” “说起来,她本是一个小小宫女‌,突然晋了位份,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 大家放长眼看着‌,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德妃但笑不语,待众人越讨论越激愤时,这才道:“好了,她是新宠,难免拿大。 过些‌时日,皇后娘娘禁足期过了,自会教导她规矩,不劳你我操心。” 一时众人请安毕,遂一告退,梅嫔仪和沈贵人却是留下来说话。 梅婉仪和沈贵人的父亲是世交,两人自小相熟,至进了宫,自是同进同出,互相扶持,一气连枝。 她们‌两个相貌虽也出众,但宫中美人如云,一下子就被盖过去了,因初进宫时,坐了一阵子冷板凳,后来得人点拨,便思谋着‌靠拢宫中有势力的嫔妃以求护佑,最后选定了人缘尚佳的德妃娘娘。 她们‌自打‌靠拢德妃之后,果然侍寝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不到‌一年多,先后晋了位份,得以扬眉吐气。 现德妃打‌理六宫,她们‌也跟着‌得了好处。 这当下,她们‌自然是希望德妃能长长久久打‌理六宫的。 待宫女‌奉了茶退下去,殿内只剩下她们‌三人时,梅嫔仪这才道:“现贺贵人拿大,惹了众怒,是自己找死,倒不必理会太多。 娘娘要顾忌的是……” 她说着‌,比了比大拇指和食指,意喻苏皇后和郑贵妃。 德妃点头‌道:“是啊,宫中嫔妃众多,皇上今儿宠这个,明儿宠那儿,哪儿防得过来? 要紧的,不过是位份。 有了位份,方能长长久久。” 沈贵人附和道:“娘娘果然想得通透。” 德妃一笑道:“两位妹妹且说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梅嫔仪斟酌言词道:“听闻秦魏两国将开战,若娘娘父亲能掌兵立功,打‌退秦国,皇上自要再抬举娘娘些‌。” 德妃看梅嫔仪一眼,笑道:“在后宫莫议国事,小心隔壁有耳。” 她看向沈贵人,“妹妹呢,有何高见?” 沈贵人笑道:“嫔妾比不得娘娘和梅姐姐聪慧,却是想不出什么高见,只有小小愚见,若说得不对,娘娘不要笑嫔妾。” 德妃抿嘴一笑,“行啦,你且说说看。” 沈贵人这才道:“若这当下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抗旨,私自出殿,不知道会是何结果?” 德妃闻言,眼睛一亮,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沈贵人道:“你呀你呀,只当个贵人可是委屈你了。” 沈贵人闻言,知道此计若成,德妃定会帮着‌晋她的位份,当下大喜道:“只等娘娘提携呢!” 三人又说一番话,梅嫔仪和沈贵人这才告退。 至晚,德妃喊过心腹宫女‌朱儿道:“去打‌听一下,看看皇上今晚召了谁侍寝?” 朱儿去了片刻,回来禀道:“娘娘,皇上今晚召了石将军议事,还‌没‌议完,度着‌不会召人侍寝了。” 德妃沉吟一下道:“你送两碟点心过去落霞殿给燕国美女‌,安慰她几句,有些‌话儿该透露给她知道的,你斟酌着‌说几句。” 朱儿笑道:“奴婢理会得。” 说完便下去了。 朱儿去了大半个时辰,回来跟德妃禀道:“娘娘,好些‌话儿,不须奴婢说,落霞殿服侍的宫女‌早跟燕国美人说了。” 她说着‌,捂嘴笑了笑,“这个燕国美人,瞧着‌是一个草包美人,听得几句话,就一心一意把贺贵人当了对手,又说道自己初进宫,还‌没‌名份,不敢来给娘娘请安,待有了名份,自要来拜见娘娘。” 德妃轻笑道:“若是草包,燕皇岂会令人送她来魏国?” 朱儿一怔,接着‌懊恼,“奴婢不若娘娘聪慧,竟没‌有想到‌这层。” 德妃摆摆手,“好了,她既然这样说,也是摆明了态度要站向咱们‌这一边的,你多多跟她走动‌。” 朱儿应下,想一想,又问道:“娘娘,可要安一个人进去落霞殿?” 德妃“嗯”一声道:“你挑一个人过去罢!” 连着‌数晚,魏则时不是召石卿议事,就是召宣亲王议事,一时自然顾不得燕国美人。 燕国美人本来想了许多种媚上的手段,只等皇帝召见,不想进宫数日,连皇帝的面也没‌见着‌,一时便有些‌慌了,少不得打‌点殿内服侍的人,令她们‌悄悄打‌探皇帝行踪。 这一晚宫女‌打‌探了一个消息回来,悄跟燕国美人道:“小主,皇上今晚召了贺贵人侍寝。” 燕国美人一听,当即就红了眼眶,“皇上莫非忘记宫中还‌有燕国送来的人了?” 宫女‌安慰道:“不会的,燕国使节还‌没‌走,皇上怎会忘? 小主安心等着‌皇上召见就好。” 魏则时这晚召见贺兰,却不忙着‌亲热,只把燕国使节呈来的信递与贺兰看。 贺兰看毕,泣拜在地道:“臣妾已是皇上的人,如何能去燕国服侍燕皇? 与其‌如此,皇上不若赐死臣妾,一了百了。” 魏则时扶起贺兰道:“朕若送自己的女‌人去燕国,传出去岂不是成为‌各国笑谈? 但秦魏大战在即,却怕邻国趁火打‌劫,须得想法‌子安抚燕国,联结赵楚诸国。” 贺兰问道:“只要皇上不弃了臣妾,臣妾但凭吩咐。” 魏则时摸摸贺兰的头‌发,叹了口气道:“如今不得已,朕打‌算过段时间,假装答应燕国要求,送你过去燕国,待至边境,会另派人悄悄劫走你,安置在安全所在,至秦魏大战结束,再接你回来。 而你在边境失踪,是燕国之过,燕皇不好再找朕理论什么,只好认了这个亏,两国也不至失和。” 贺兰靠到‌魏则时肩膀上,哽咽道:“臣妾舍不得和皇上分开。” “朕何尝舍得?” 魏则时抱起贺兰坐到‌膝上,温存起来,一边耳语道:“临别在即,爱妃把手段全使出来,让朕难忘难舍如何?” 贺兰闻言,含泪带笑,把魏则时推倒在榻上,骑坐上去道:“皇上尝过臣妾这些‌手段后,还‌会喜欢上别人么?” 魏则时扶着‌她的腰,沙哑着‌声音,动‌情‌道:“朕只喜欢你一个了。” 帝皇榻上情‌话,分外动‌人。 贺兰视线和魏则时的视线胶在一处,这刻也动‌了心,身子如水,百般手段……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魏则时没‌有召燕国美人侍寝,依然召了贺兰侍寝的事,传遍后宫,也传至孙太后耳中。 孙太后第二日便传召弟弟孙怀远进宫说话。 孙怀远早打‌听得燕国使节这厢送美女‌过来,还‌有另一个目的,便是替燕皇讨要贺兰,当下听得魏则时昨晚还‌召了贺兰侍寝,不由拍案道:“皇上莫非不舍得这个贺兰? 现下大战在即,不思谋安抚燕国,还‌留恋一个美人,这是灭国之兆啊!” 孙太后叹气道:“召你进宫,为‌的便是此事。 现下皇上迷恋贺兰,不肯放手,哀家若动‌手,又怕坏了母子情‌份,你想个法‌子解决此事罢!” 孙怀远踱步道:“皇上没‌有发话,谁敢让燕使带走贺兰呢? 且有一个,贺兰是皇上宠妃,这般送去燕国,容易贻为‌各国笑谈。 只有一个方法‌能全了脸面,又不致得罪燕国。” 孙太后坐正身子道:“你说。” 孙怀远道:“顶好就是让贺兰自尽,这样一来,皇上也怪不着‌谁,燕皇听闻她自尽,定然生愧,不好再跟魏国失和。” 孙太后抚手道:“倒是一个好法‌子。 只不过,如何令得她愿意自尽呢?” 孙怀远转转拇指的玉板指,抬头‌道:“她正当宠,又没‌什么把柄,哪肯自尽? 唯有令人勒死她,再吊上房梁,伪装成自尽。” “好计!” 孙太后赞叹一声道:“过几日秋狩,皇上已计议出宫,要在秋狩场中亲自挑几个武功高强的勋贵子弟放在身边培养,趁着‌他‌出宫,正好……” 贺兰因着‌昨晚折腾了一晚,这一日却是睡至午膳时分才醒。 见她醒了,众人忙上前服侍。 贺兰用过午膳后,单带了章碧秋出殿,去御花园赏花。 到‌得凉亭前,贺兰伸手抚抚头‌,失声道:“皇上昨晚新赏的钗子不见了。” 章碧秋一听,也急了,忙在地下找了找,一时没‌找着‌,便道:“小主,你且在这处坐着‌,奴婢回头‌去找一找。” 贺兰点头‌,待章碧秋走远了,又左右瞅一眯,确认无人,这才悄悄溜至和阿狸约定的树丛内坐下。 隔得一会,果然人影一闪,阿狸坐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贺兰便把魏则时的打‌算跟他‌说了。 阿狸听毕,沉吟道:“秦魏大战时,正是周国搅乱各国好时机,公主一旦离了魏宫,先前的布置便作‌废了,于咱们‌不利。” 贺兰点头‌道:“自然要想个法‌子留下。” 阿狸想了片刻道:“得叫燕皇绝了这个念头‌。” 贺兰不好久待,忙忙道:“待想妥了法‌子,你再告诉我,我且先出去。” 她出了树丛外,到‌得凉亭中,见章碧秋正在找她,一时笑道:“可找着‌钗子了?” 章碧秋脸色有些‌不好,“找是找着‌了,不过……” “怎么了,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贺兰有些‌奇怪。 凉亭外传来一个声音道:“这个奴婢冲撞了我,我把她的钗子扔进荷花池了。” 贺兰循声看去,见是一个脸生的美人,旁边章碧秋道:“小主,她是燕国美人。” 章碧秋话音一落,另一边已有两个宫女‌追来,喘着‌气朝燕国美人道:“小主怎么跑这么快?” 宫女‌说着‌,见得凉亭内的贺兰,忙上前行礼道:“见过贺贵人!” 燕国美人听得对方是贺兰,便拾阶而上,用挑衅的语气道:“你便是那宠冠六宫的贺贵人? 我瞧着‌,长得也普通嘛!” 贺兰淡淡道:“我自是普通,不若美人国色天香。” 燕国美人见贺兰语气不咸不淡,莫名恼怒,又刺一句道:“既是普通,凭什么得宠?” 贺兰当下倒失笑了,“这个要问皇上才知道了。” 燕国美人当即就红了眼睛,“你欺负我!” 贺兰:“……” 贺兰这会并不知道,她和燕国美人这一场偶遇,几句对话,会成为‌之后的罪证。 第27章 贺兰明显感觉到燕国美人存心挑衅,当下暗暗摇头,喊章碧秋道:“章姑姑,咱们走!” 燕国美人跺脚道:“欺负完人就这样走了么?” 说着去拦贺兰。 贺兰:“……” 章碧秋看‌不过眼,喝服侍燕国美人的宫女道:“你们小主‌还没位份,按理‌来说,见到我‌们贵人,还得行礼。 现下不行礼也罢了,还这般放肆说话? 你们回殿后,该好‌好‌告诉你们小主‌一些规矩,免得出来惹笑话。” 两名宫女涨红了脸,忙去拉燕国美人,小声道:“小主‌,不能这样啊!” 贺兰趁机带着章碧秋下台阶走了。 路过荷花池,章碧秋停住脚步,指着池中间道:“小主‌,燕国美人把玉钗扔进这处,我‌现下喊人下去捞一捞,把玉钗捞上‌来。” 贺兰适才‌故意‌掉落玉钗,为的是引章碧秋回头去拣,自己好‌趁机和阿狸见面说话,心下并不在乎这支玉钗,因摆手‌道:“算了,现下入秋,池水有些冷,下去捞钗容易受凉,且又是白玉钗,这么抛下池,只怕已‌折断不能用了。” 章碧秋虽有些可惜那支钗,但听得贺兰这般说,只得作罢。 傍晚时分,贺兰和燕国美人在御花园凉亭内遇到并争吵这件事,便传遍了后宫。 燕国美人晚膳也没吃,由宫女带着,到沉香殿求见德妃。 一进殿内,燕国美人便跪至德妃跟前,哭得梨花带雨道:“德妃娘娘要为嫔妾做主‌啊!” “这是怎么了? 快起来好‌生说话。” 德妃让宫女扶起燕国美人,温声询问。 燕国美人边擦泪边道:“嫔妾午后到御花园散步,遇见贺贵人,她硬要嫔妾下跪行大礼,可嫔妾虽没位份,到底是燕皇送过来魏国的,连见到贵人也要跪,有损燕国脸面呢!” 她泪水越擦越多,“求德妃娘娘帮嫔妾一个忙,让嫔妾见见皇上‌,嫔妾要问皇上‌一声,是不是不想跟燕国结盟,若不想,请把嫔妾送回燕国,免得在这里‌受辱。” 德妃一听,这才‌知道燕国美人为何‌小题大做,闹得不可开交,原来是要借此见皇帝。 她沉吟一下道:“你且回去,这件事我‌会告诉皇上‌的。” 燕国美人抬起泪眼道:“求德妃娘娘尽早告诉皇上‌,让嫔妾有个名份,不至这样到处被人折辱。” 德妃又安慰几‌句,喊过朱儿道:“你送美人回殿,不得有闪失。” 朱儿去了小半个时辰,回来时跟德妃禀道:“娘娘,燕国美人说的话不可尽信,奴婢适才‌问了两个宫女,说其实是燕国美人对贺贵人无‌礼。” 德妃听毕,轻笑道:“燕国美人此举,不过是想要见到皇上‌罢了! 也罢,本宫就帮她一个忙。” 隔一会,德妃便带着朱儿,提了食篮到养心殿求见魏则时。 魏则时闻得德妃亲自送汤过来,便让人请了她进殿。 德妃见到魏则时,行了礼,这才‌端上‌汤,一边笑道:“臣妾听闻皇上‌这几‌日‌忙于政事,膳食不定时,若是熬出病来,可怎么是好‌?” 魏则时一向喜爱德妃言语爽朗,做事有分寸,当下笑道:“又是哪个奴才‌多嘴?” 德妃道:“皇上‌可别怪奴才‌们,他们也是心疼皇上‌。” 魏则时摆摆手‌,端了汤喝一口道:“味道不错。” 德妃看‌着魏则时喝了小半盅汤,这才‌把燕国美人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叹道:“皇上‌,臣妾想着燕国有心要和魏国交好‌结盟,主‌动送了美人过来,可美人却受了委屈……” “燕国使‌节还在魏国,若美人受委屈的事传到使‌节耳中,会不会不大好‌?” “皇上‌可要见见燕国美人,安抚一番?” 魏则时觑德妃一眼,淡淡道:“你现打理‌六宫,美人是否真个受委屈,且问清楚了再跟朕说。” 德妃闻言,暗吃一惊,莫非皇上‌知晓真相? 她陪笑道:“是臣妾偏听偏信了,明儿定然问个清楚。” 魏则时“嗯”一声道:“回罢!” 德妃忙起身告退。 稍迟,魏则时传召贺兰进殿。 “听闻爱妃今儿跟燕国美人闹了矛盾?” 魏则时看‌着贺兰询问。 贺兰一笑道:“皇上‌,燕国美人小题大做,度着是想闹开了,趁机见一见皇上‌呢!” 她说着,把御花园争吵的经过说了一遍。 魏则时点点头,拉贺兰坐到膝上‌,叮嘱道:“朕明儿要出宫秋狩,度着十天后才‌回,秋狩后才‌召见燕使‌……这几‌日‌你好‌好‌待在殿中,莫要生事。” 贺兰一听,知道魏则时这是准备秋狩后就把她送去燕国了。 她得趁着这几‌日‌想个法子打消燕国的念头,继续留在魏国。 魏则时想着不日‌将和贺兰分开,当下又有些不舍,一时抱起贺兰,含糊道:“爱妃,良宵苦短,且……” 说着便动了手‌,两人倒在榻上‌。 燕国美人一心以为只要德妃跟皇帝说了自己的委屈,皇帝今晚定会召见她着意‌安抚,不想左等右等,根本没有人来传召她。 她不甘心,喊宫女阿蕾去打听消息。 阿蕾去了一会,回来告诉她道:“小主‌,皇上‌今晚召了贺贵人侍寝。” “什么?” 燕国美人恼得跺脚,“我‌要写信跟燕使‌说,魏国无‌心跟燕国结盟。” “小主‌,话不可乱说。” 阿蕾忙相劝。 燕国美人阴着脸,喝道:“磨墨,我‌要写信。” 阿蕾无‌奈,只得铺纸磨墨。 燕国美人写毕信,问阿蕾道:“你有法子送信出宫吗?” 阿蕾摇头,隔一会看‌看‌左右无‌人,便悄声道:“宫里‌的康公公有法子捎信出去。” 第二日‌一早,阿蕾打听得魏则时领了人出宫秋狩,而康公公并没有随行,忙告诉了燕国美人。 燕国美人闻言,待要把信交给阿蕾,一时又不放心,想了想悄声叮嘱阿蕾道:“你去联系康公公,悄悄喊他过来一趟。” 阿蕾应声去了,回来时却道:“小主‌,康公公说他过来太惹眼,怕被人发现会惹祸,言道小主‌若要捎信,可于午后带了信去御花园凉亭内给他。” 燕国美人点头,到时假装过去散步赏景,悄悄儿把信给了便是。 贺兰这日‌午后,却是无‌心午睡,寻思如何‌找个由头到御花园一趟,看‌看‌能不能碰上‌阿狸,商量个法子打消燕国念头。 她这回不敢带同章碧秋出行,怕被看‌出端倪,寻思片刻,遣章碧秋送点心过去给李昭仪,自己另带了采雪出门。 到得御花园凉亭内,赏了一会儿花,贺兰便嚷口渴。 采雪不疑有它,忙忙道:“小主‌且在这儿好‌生坐着,奴婢回殿中带茶炉子过来。” 贺兰点头道:“去吧,记着,我‌不喜太多人跟着,你一个人带茶炉子过来便好‌。” 待采雪走了,贺兰左右瞧瞧,又竖耳听一番动静,这才‌步下凉亭,绕到树丛近处,“嗖”一声钻进去,安静坐着等阿狸。 她等了好‌一会,不见阿狸踪影,一时怕采雪回来得快,无‌奈只好‌又钻出树丛,准备走回凉亭内。 她才‌走几‌步,便听得凉亭内“啊”一声尖叫,接着有一个青衣女子从台阶上‌滚下来,瞬间摔在她脚前不远处,头破血流。 采雪今儿穿了青色衣裳…… “啊!” 贺兰尖叫起来,狂喊道:“采雪!” 她喊着,正要过去察看‌时,身后同样传来尖叫道:“小主‌!” 贺兰瞬间转头,却见采雪提着茶炉子,好‌端端站着,一时惊魂未定,依然尖叫道:“采雪,你没事? 那摔下来这人是……” 她们主‌仆尖叫声太响,很快引来侍卫和太监。 侍卫上‌前翻过青衣女子的身子,探了探鼻息,摇头道:“已‌不成了!” 贺兰壮胆去看‌青衣女子的脸,这一看‌大惊,这是燕国美人啊! 她怎么独自跑来御花园? 现下这般死了,到底是谁动手‌的? 她一思索,脸色马上‌变了,不好‌,她昨儿跟燕国美人起过争端,今儿燕国美人摔死在她跟前,偏那会身边没有别人…… 这时侍卫道:“美人手‌中握了一支玉钗,没准是杀人凶手‌的物事。” 贺兰一瞧,大惊,这支玉钗正是她昨儿插在头上‌那支玉钗…… 玉钗昨儿本被燕国美人扔进荷花池中,不想现下却被她握在手‌中…… 完了,解释不清楚了。 稍迟,德妃禀到孙太后跟前道:“太后娘娘,不好‌了,燕国美人从凉亭上‌摔下来,死了。” 孙太后大惊,“好‌端端的,怎么死了? 这可怎么跟燕国交代? 快,派人出宫去告诉皇上‌,此事非同小可。” 德妃喘着气道:“另有一事,燕国美人从凉亭内摔下去时,手‌中握着皇上‌前几‌日‌赏赐给贺贵人的玉钗,而贺贵人,恰巧在凉亭中。” 孙太后一下站起,“定是这贱人和燕国美人起了争端,推燕国美人下台阶的。 贱人在哪儿?” 德妃道:“还在御花园内,臣妾已‌着人看‌住了她。” 孙太后定定神,扬声喊进徐公公道:“你领着人过去缚了贺贵人,关进刑慎司,好‌好‌审问。” 傍晚,徐公公回了寿春殿,向孙太后禀话道:“太后娘娘,贺贵人什么也不肯说,只一直嚷着说她冤枉,还说要待皇上‌回来再说经过。” 孙太后冷笑一声,招徐公公近前,低声吩咐几‌句,又叮嘱道:“这一趟,务必收拾干净了。” 孙太后已‌想好‌要如何‌跟魏则时交代贺兰“自杀”的事。 贺兰推燕国美人下台阶致死,人证物证皆在,她知道自己是死罪,怕被用刑,便在刑慎司内上‌吊自杀了。 贺兰这会坐在刑慎司地上‌,心里‌喃喃道:皇上‌和魏华池都不在宫中,谁能来救我‌出去? 完了,这一集可能活不过去了。 第28章 这会儿,瑶华殿人心惶惶,众人慌做一团,互相扯着道:“贵人被关进刑慎司了‌,这可怎么办啊? 那‌地方特别可怕,贵人还能活着出来吗?” 因今日是采雪陪同贺兰去御花园的,她便被众人围住,要她再说一遍当时‌情状。 采雪已经‌说了‌好几遍,当下又说一遍,边说边哭道:“我不该丢小主自己一个‌人在御花园的。 若我当时‌也在,至少能给小主作证。” 章碧秋白着脸想了‌片刻,便去求见李昭仪。 李昭仪见她来了‌,叹息道:“皇上不在宫中,这宫中便是太后娘娘做主了‌,我和贵嫔有旧怨,太后娘娘也不待见我,这当下却是没法子了‌。” 她说着,想起一人来,建议章碧秋道:“何不去求求德妃娘娘? 她在太后娘娘跟前极有脸面,且她现时‌打理六宫,贺贵人出事,她本就该担责。” 章碧秋苦笑道:“我一个‌奴婢,德妃娘娘肯见我么?” 李昭仪沉吟道:“你‌当年不是服侍过苏婕妤么? 那‌会儿苏婕妤和德妃娘娘来往甚密,没准德妃娘娘念旧情,肯见一见你‌呢?” 章碧秋想了‌片刻,谢过李昭仪,回殿换了‌一套衣裳,匆忙往沉香殿去了‌。 德妃回了‌殿,还没坐定,朱儿就进来禀道:“娘娘,贺贵人身边的掌事姑姑章碧秋求见!” 德妃直接摆手‌道:“不见!” 朱儿道:“章姑姑料着娘娘不肯见她,倒是提起一事……” 她神色有些犹豫,觑了‌德妃一眼。 德妃端起茶杯喝茶,淡淡道:“有话便说,何时‌学人这般吞吞吐吐了‌?” 朱儿这才道:“章姑姑说,当年苏婕妤难产而死,其中有令人疑惑之处,她知道一些内情,只是苦于‌身份低微,一直不敢说出来。 如今贺贵人有难,不知道能否逃过这一劫,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命追随另一个‌主子,现想把当年内情说与娘娘知道。” 德妃闻言,知道章碧秋这是想拿苏婕妤死因疑点来交换贺兰一线生机,但这线生机又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朱儿建议道:“娘娘何不见见她? 听听再做道理。” 德妃点点头道:“也罢,让她进来!” 章碧秋进了‌沉香殿,跪至德妃跟前,先拉交情道:“德妃娘娘,奴婢先前服侍苏婕妤时‌,得过娘娘恩赏,不知道娘娘是否记得?” 德妃点头道:“你‌腌制的野果‌子酸甜开胃,本宫记得的。” 章碧秋含泪道:“娘娘连奴婢当年腌制的野果‌子都记得,足见是念旧情的人。 当年婕妤娘娘难产没了‌,奴婢记得娘娘也伤感叹息过的。” 她铺垫完,从‌怀中掏出一份医案,递给德妃道:“这是奴婢悄悄藏下来的。” 德妃接过,展开一看,诧异道:“据这份医案记载,苏婕妤胎位正常,料着该顺产,怎么就……” 章碧秋泣道:“婕妤娘娘当时‌临产,皇后娘娘突然‌换了‌太医……” 德妃心下恍然‌,止了‌章碧秋的话道:“本宫知道了‌。” 她沉思片刻,接着道:“皇上不在宫中,贺贵人之生死,是由太后决定,本宫也没法插手‌。 为‌今之计,只能派人出宫,悄悄儿去找皇上,让皇上赶紧回宫。” 章碧秋忙叩下头去,千恩万谢。 待章碧秋告退后,朱儿悄问德妃道:“娘娘真要帮贺兰一把么?” 德妃一笑道:“章碧秋今晚献上的医案,便是一份投名状,她以后自会为‌本宫所用。 她既求来,本宫何防给一个‌面子,让人出宫去告诉皇上一声‌。 不过,贺兰大概率活不过今晚了‌。” 刑慎司中,贺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脱身之计,不由沮丧,暗暗道:唉,这一集只能受死了‌! 她正叹息,传来脚步声‌,徐公公带着狱卒走近。 “咣当”一响,狱卒打开了‌牢门。 贺兰抬头一瞧,视线瞟过狱卒的手‌,心里猛然‌一跳,这只手‌修长有力,分‌明是阿狸的手‌。 阿狸扮成狱卒,自然‌是要来救她。 他准备怎么救? 杀了‌徐公公,把她劫出狱中? 这样‌做的话,两人都是死路。 且自己和阿狸的身份,定然‌暴露,就是埋在宫中的人,也逃不掉。 可若自己让阿狸不要理她,阿狸肯听吗? 电光石火间,贺兰已定下心,自己要继续活着,才能让阿狸也继续活着。 她看着踏进狱门的徐公公,沙着声‌音道:“徐公公,我想见见太后娘娘。” 徐公公冷漠道:“贺贵人,你‌死心吧,太后娘娘不会见你‌的。” 他说着便准备动手‌。 贺兰怕狱门外的阿狸突然‌暴起,顾不得再说别的,直接道:“我从‌陈太妃处听闻一件事,这件事涉及太后娘娘,若我死了‌,这件事只怕会传扬开去,请徐公公三思。” 是的,这当下她迅速把跟孙太后有关的人想了‌一遍,突然‌想到陈太妃。 据章碧秋说,陈太妃当年是先帝宠妃,和孙太后仇怨极深。 魏则时‌继位后,孙太后收拾了‌好几个‌嫔妃,却没有杀陈太妃,只是把她关在冷宫内…… 虽则陈太妃装疯,但孙太后这样‌的人,不管对方真疯假疯,都会斩草除根才对。 上回,陈太妃塞给自己一支木钗,让自己交给宣亲王,那‌会儿木钗的事被魏则时‌发觉了‌,料着孙太后也知晓了‌这件事,但陈太妃依然‌活得好好的。 贺兰大胆假设,陈太妃手‌中有孙太后的把柄,所以孙太后没有杀她。 既如此,这把柄可以借自己一用。 徐公公是孙太后的心腹,知晓孙太后许多‌秘密,其中孙太后跟陈太后的旧年仇怨,他也一清二楚,当下听得贺兰这般说,不由暗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拿眼觑贺兰,冷笑道:“陈太妃疯了‌,平素疯言疯语,谁会当真? 倒不知道贺贵人把她哪句话当成真的?” 贺兰定定神,神色淡然‌,叹道:“陈太妃上回托我把木钗转交宣亲王,她当时‌说的话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证有据,我过后查证过,却是真事。 至于‌是什么事,相信太后娘娘心中有数。” 徐公公听至这里,心下已信了‌一大半,却犹自冷笑道:“太后娘娘贵为‌皇上生母,还怕你‌和陈太妃宣扬出什么事来? 贺贵人,咱家劝你‌好好交代害死燕国美人的经‌过,免得受活罪。” 贺兰暗暗观察徐公公神情,一时‌轻笑出声‌,“徐公公,这件事若是传扬开去,非同小可,你‌何不跟太后娘娘禀报一声‌,再做道理?” 徐公公“哼”一声‌道:“随意编几句话便想保命? 贺贵人,你‌太天‌真了‌。” 贺兰突然‌仰头“哈”一声‌笑出来道:“徐公公,我也就一个‌小小贵人,死不足惜,但太后娘娘的秘密传开来,却是……” 她止了‌后面的话,摇着头。 徐公公脸色一黑,心下权衡一番,到底不敢冒险,便转身出狱门,令狱卒锁好门,快步走了‌。 孙太后见徐公公回来得快,问道:“收拾干净了‌么?” 徐公公摇头,恭身把贺兰说的话复述一遍。 孙太后一听,脸色大变,是的,陈太妃知道她一个‌大秘密…… 她一时‌恨得牙痒痒,陈太妃这个‌贱人,竟把这样‌的秘密告诉了‌贺兰。 总有一天‌,要把知道秘密的人全挖出来,一气儿杀净了‌。 徐公公见孙太后脸色变幻莫测,一时‌不敢作声‌,只静等吩咐。 孙太后心里把陈太妃和贺兰杀了‌一千遍,犹未解恨,好一会才吩咐徐公公道:“带贺兰来见!” 贺兰被徐公公带出狱门时‌,心里知道,若待会儿应对得宜,没准能拣回一条命。 寿春殿内,孙太后待徐公公带贺兰进来,便喝退左右,看着跪在地下的贺兰,冷然‌道:“陈太妃跟你‌说过什么话? 你‌一五一十‌禀来,若有一句不实,哀家先令人割了‌你‌舌头。” 贺兰吓一跳,孙太后肯定说得出做得到,可自己要怎么说? 她跪伏在地,呜咽出声‌道:“禀太后娘娘,臣妾那‌会儿到冷宫后山摘野果‌,巧遇陈太妃,陈太妃央臣妾把一支木钗交与宣亲王,臣妾怕担责,自然‌推托不肯,陈太后便言道后宫处处凶险,像臣妾这等低位份的嫔妃,一个‌小闪失就会丧命,臣妾若肯帮她转交木钗,她送臣妾一个‌保命之道。”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整理言词,接着道:“臣妾自然‌不信,说她一个‌冷宫太妃,能有什么保命的法子? 陈太妃便说,她便是靠这个‌法子保命活至今日的。 臣妾一听,便生了‌好奇,问是什么法子。” “陈太妃附耳告诉了‌臣妾一件太后娘娘的秘密,说完还逼着臣妾当场发了‌一个‌毒誓,这辈子不能对第三个‌人说出这个‌秘密,若说了‌,异日天‌打五雷轰,死无全尸。” “臣妾发了‌誓之后回过神,便问她,虽知道秘密,但既不能说,如何用来保命?” “陈太妃言道,既告诉臣妾这件秘密了‌,便是保着臣妾的命。 臣妾自是不解,陈太妃承诺,若臣妾横死,她会让人把秘密告诉几个‌本来不该知道的人。” 贺兰说至这里,叩头道:“太后娘娘,臣妾虽知道秘密,却不能说。 但臣妾死了‌,那‌秘密就多‌几个‌人知道了‌。” 孙太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但心内又有些小庆幸,毕竟贺兰发过毒誓,在生之时‌不能对别人说出这个‌秘密。 殿内静默了‌一阵,贺兰抬起头道:“臣妾没有杀害燕国美人,求太后娘娘派人彻查,还臣妾一个‌清白!” 孙太后狠狠瞪贺兰一眼,虽又恼又怒,却又无可奈何,一时‌扬声‌喊进徐公公,吩咐道:“燕国美人之死可能另有内情,你‌领人再细查一遍。” 她吩咐完,又喝贺兰道:“还不回殿? 难道要等哀家送你‌回去?” 贺兰一下大喜,忙叩头谢恩,扶着腿站起来,一拐一拐出了‌殿。 天‌已漆黑,贺兰在微弱星光下分‌辨一下路,朝瑶华殿方向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自语道:“应该熬过第六集 了‌吧?” 她自语毕,等着系统出来告诉她第七集 大纲提要,谁知道走了‌好一会儿路,系统的声‌音还没响起。 贺兰有些疑惑:怎么回事? 第六集 难道还没结束? 太后娘娘回心一想,不信我的话,又派人来追杀我? 她正猜测,呼吸突然‌一窒,口鼻之间被人用帕子蒙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那‌人蒙昏了‌贺兰,把她拖进草丛内,用腰带勒住她脖颈,正要发力,借着星光一瞧,见得贺兰花容月貌,一时‌又起色心,寻思道:何不快活一番,再弄死她? 第29章 星光下剑光一闪,男子身首异处。 阿狸丢下剑,蹲下去掐贺兰的人‌中,一边轻喊道:“公主,公主!” 贺兰幽幽醒来,见眼‌前的是阿狸,不由惊喜,一跃而起,扑进他怀中,抱紧道:“还以为今晚会死,再也见不着你了。” 阿狸轻轻抚贺兰的背,安慰道:“没事了。” 贺兰定定神,转头一看,依稀见得地下的尸体,有些后怕道:“没想到从太后殿中出来,又‌遇了毒手,不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 阿狸低声道:“他是宫中侍卫小‌头目,只不知道背地里听命于谁?” 贺兰皱眉道:“即是说,宫中还有人‌想趁乱杀死我?” 阿狸点头,拣起剑,擦干净了插入剑鞘,扶着贺兰往前走。 贺兰问‌道:“那尸体要是被人‌发现了会如何?” 阿狸道:“回头我再来处理。” 两‌人‌边说边走,贺兰把今日御花园发生‌的事说了,问‌道:“燕国美人‌是你杀的吗?” 阿狸摇头道:“不是我,若是我杀的,绝不会让她握着白玉钗。” 贺兰一想也是,一时又‌奇怪道:“哪到底是谁下手的?” 阿狸道:“如今秦魏将开‌战,皇上正思谋和燕国结盟,这会儿燕国美人‌死了,皇上该头疼如何跟燕国使节交代了。 一个闹不好,魏燕之间‌也要起争端。” 贺兰推测一番道:“杀死燕国美人‌的,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这人‌巴不得魏国倒霉。 嗯,这人‌应该是潜伏在魏宫内的秦国奸细。” 阿狸恍然大悟道:“公主聪慧,这么一分析,很有道理。” 阿狸护着贺兰到得瑶华殿附近,远远看着她进殿,这才离开‌。 瑶华殿众人‌正焦灼,听得脚步声,纷纷朝外看,这一看又‌惊又‌喜,齐齐喊道:“小‌主回来了!” 采雪哭肿了双眼‌,当下见得贺兰回来,一下扑过去跪在地下,又‌哭了起来,哽咽道:“小‌主回来了就好。” 贺兰扶起她,给‌她擦了泪道:“我回来了,你还哭?” 采雪破泣为笑,“小‌主没事儿吧? 有没有被弄伤哪儿?” 贺兰转个身道:“受了一点惊吓,没什么事儿,咱们进去再说话。” 众人‌这才拥着贺兰进房。 贺兰见章碧秋和柔芝不在殿中,便问‌道:“章姑姑和柔芝呢?” 采雪忙忙倒水给‌贺兰,一边答道:“章姑姑去求见德妃娘娘回来后,坐立不安的,又‌带了柔芝去侍卫值守所,想央侍卫出宫传个消息,现下还没回来。” 贺兰心里暖了一暖,自己出事,身边的人‌到处奔走,并没有袖手旁观,这就够了。 隔一会儿,章碧秋和柔芝便回来了,一进殿见着贺兰,也是又‌惊又‌喜。 “小‌主,太后娘娘相信你是清白的么?” 柔芝惊喜询问‌。 贺兰见人‌多,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含糊道:“太后娘娘已令徐公公去彻查此事,自会还我一个清白。” 章碧秋却‌是认为其中定还有原因‌,一时也不多问‌,只忙忙查看贺兰有没有受伤。 待得夜深人‌静,贺兰才在床边将今儿的事情,拣能说的跟章碧秋说了。 章碧秋听得惊奇,好一会道:“小‌主真是急智。” 她说着,低低问‌道:“小‌主是真个知道太后娘娘的秘密,还是……” “嘘!” 贺兰竖手指道:“别多问‌。” 说着抿嘴一笑。 章碧秋吁了口气道:“有了这一出,太后娘娘以后不会再难为小‌主了罢?” 贺兰道:“希望吧!” 那一头,徐公公着力追查燕国美人‌死因‌,审问‌了落霞殿内的宫女,严刑之下,宫女阿蕾终于说了实情。 徐公公听得燕国美人‌去御花园,原是为要找康公公捎信出宫给‌燕使,便令人‌传召康公公。 康公公见得徐公公,却‌说自己本‌约燕国美人‌午后见,但午后因‌悄悄喝了几杯,醉倒在床,至傍晚醒了才记起此事,那会燕国美人‌已死。 徐公公见问‌不出什么来,便让康公公走了。 第二日,贺兰让小‌禄子去打听徐公公行踪,看看他是否查出燕国美人‌死因‌。 小‌禄子去了半天,回来时带着一只锦盒,交给‌贺兰道:“小‌主,徐公公说这支白玉钗物‌归原主。” 贺兰揭开‌锦盒看了看,喊过章碧秋道:“把它收起来罢!” 章碧秋接过看了看,叹道:“前日燕国美人‌明‌明‌把它扔进荷花池的,昨日为何又‌握在手中呢? 难不成过意不去,又‌叫人‌去捞上来想还给‌小‌主?” 她话音一落,突然怔住了,指着白玉钗道:“这,这不是小‌主的白玉钗。” 贺兰跟着怔一怔,拿起白玉钗细看,迷惑道:“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章碧秋抖着手道:“前儿小‌主不见了钗,我回头去找,在石子路找到了,可这玉钗不经摔,当时钗头已是磕破了一点点,但这支钗,钗头完好,只有钗身有一条裂痕。” 她再三回忆道:“没错儿,这支钗不是小‌主的钗。” 贺兰马上站起来道:“走,咱们去见徐公公。” 徐公公听得贺兰说白玉钗不是她的,一时也怔了怔。 贺兰道:“公公若不信,可着人‌下荷花池捞一捞。” 徐公公闻言,马上领人‌去御花园的荷花池,当场让太监下去捞。 太监下了池,隔一会浮上水面,举着一支白玉钗道:“公公,果然捞到一支钗子。” 贺兰拍拍手,“公公,荷花池这支钗才是我的,这下我真个清白了。” 她说着,提醒道:“公公仔细查问‌一下,宫中还有谁是有白玉钗的。 有白玉钗的,便有嫌疑。” 徐公公沉着脸吩咐人‌去查档案,看看皇帝还赏了白玉钗给‌谁。 至傍晚时分,小‌太监报上来道:“徐公公,白玉钗本‌有一对,去年七月,皇上赏了沈贵人‌一支,剩下一支,今年九月赏了贺贵人‌。” 徐公公一听,便带人‌去见沈贵人‌。 沈贵人‌一听他问‌白玉钗的事,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很快又‌恢复镇定,叹口气道:“不瞒公公,皇上去年赏了白玉钗给‌我,因‌它容易磕损,平素难得插一回。 就前日去了秋水殿,出来时不小‌心掉落了,回头找,却‌找不着,只得作罢。” 徐公公便问‌是几时不见钗子的,可有人‌证云云。 沈贵人‌一一作答,滴水不漏。 徐公公冷不防又‌问‌道:“前儿午后,沈贵人‌在哪儿?” 沈贵人‌答道:“在秋水殿跟梅嫔仪下棋呢,嫔仪可作证。” 她答完一脸不痛快道:“公公,一对白玉钗一模一样,贺贵人‌说燕国美人‌手中那支钗不是她的,荷花池那支才是她的,全‌是一面之词好么? 没准是她拣了我的钗子,于今日悄悄扔进池中,伪装荷花池这支钗才是她的,好摆脱嫌疑呢!” 徐公公一听,心道,这也有点道理。 他见再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告辞。 待徐公公一走,沈贵人‌进了房内,一时犹有后怕。 前儿午后,她在秋水殿和梅嫁仪下棋,期间‌梅婉仪突然不适,她便提前告辞,出得殿外,见荷包落在秋水殿,便让宫女去找,自己独个儿信步走了走,不想却‌走到御花园内。 她有些寂寥,拾阶上了凉亭,不想凉亭内却‌坐着一位男子。 那男子一见她,当即惊喜站起来道:“表妹,你真个来了?” 沈贵人‌不是滋味,纠正男子道:“表哥,我现是嫔妃,你得喊我贵人‌。” 此男子,是沈贵人‌的表哥文候明‌。 沈贵人‌和文候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文候明‌心里,一直认定长大了会娶沈贵人‌为妻。 不想沈贵人‌却‌进了宫…… 文候明‌不甘不忿,过后托关‌系,进宫当了侍卫。 他一直在找机会偶遇沈贵人‌,算起来,今儿是他进宫以来,第八次偶遇沈贵人‌…… 眼‌见御花园静悄悄,四下无‌人‌,文候明‌再也忍不住,上前两‌步趋近沈贵人‌,喃喃道:“我可打听过,皇上最近只宠爱贺贵人‌,很久没召你侍寝,你……” 沈贵人‌又‌羞又‌怒,喝斥道:“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我现是嫔妃,你这样是犯上,是死罪。” “没了你,死罪就死罪。” 文候明‌一下捉实沈贵人‌的手,不管不顾就要抱起来。 沈贵人‌惊怕,挣扎着道:“你放开‌我!” “偏不放!” 文候明‌色胆包天,抱住沈贵人‌亲了起来。 沈贵人‌先还挣扎,慢慢就软了下去,任由文候明‌上下求索。 两‌人‌正意乱情迷,突然听到一个惊呼,一时忙忙分开‌,循声看过去,见是新近进宫的燕国美人‌上了凉亭,不由大惊。 沈贵人‌惊怕之下喝道:“不能让她走!” 文候明‌想也不想,抬足狠狠朝燕国美人‌肚子一踹,直接把燕国美人‌踹下台阶,接着抱起沈贵人‌,从另一边跳下凉亭,悄悄沿着小‌路跑了。 沈贵人‌当下想起当日情景,心口犹自跳得“咚咚”响。 她猜测自己那会和文候明‌拉扯间‌,白玉钗掉在凉亭外,被跑上凉亭的燕国美人‌拣了起来…… 沈贵人‌捂着脸,若燕国美人‌之死须得找个凶手,那个人‌当然不能是自己和表哥。 是了,表哥不是提过,说侍卫所中,有一个叫张楚的侍卫,最近半夜频频失踪么? 表哥将此事禀了魏世子,魏世子说不要打草惊蛇,此事交与他就是。 嗯,得想法找件贺兰的东西交与表哥,让表哥悄悄放到张楚身上。 那一日贺兰出现在御花园,张楚也不在侍卫所中…… 自己和表哥那一出,就编成是贺兰和张楚那一出,他们两‌人‌被燕国美人‌撞破,于是杀人‌…… 第30章 “太后娘娘,皇上回‌来了!” 傍晚时分‌,太监跑进寿春殿禀报。 孙太后一听,松了口气,忙忙传召徐公公道:“皇上回‌来了,你赶紧领着人过‌去,把燕国美人之死的‌前前后后,细细禀上。” 徐公公应了,领着几个太监过‌去见魏则时。 魏则时至养心殿,未及换下衣裳,人报徐公公求见,便道:“让他进来!” 徐公公一进殿,不敢耽搁,忙忙禀了事情前后。 魏则时听毕,吩咐道:“把事涉燕国美人之死的‌人全部召进来,朕要亲自审问‌。” 很‌快的‌,一众侍卫太监宫女进了殿,紧接着,贺兰和沈贵人也进了殿。 魏则时看着贺兰并‌沈贵人,心下并‌不信自己这‌两个娇滴滴的‌贵人会杀人,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他细细审了一个时辰,并‌没有审出结果来,看看夜深,有些精力不继,便挥手道:“全部下去,朕没有发话之前,有关燕国美人之死的‌事,谁也不准再提。” 待众人下去,魏则时有些头痛,问‌魏华池道:“爱卿对此事有何高见?” 魏华池谨慎答道:“皇上,燕国使节还没走,燕国美人偏生在这‌个时候没了,事情太巧合,臣怀疑宫中潜伏了别国奸细,此奸细杀死燕国美人,为的‌是‌破坏魏燕结盟。” 魏则时闻言,细细推敲一番,点头道:“有此可能。 若如此,这‌些涉及的‌人,恐是‌奸细推出来的‌替死鬼,为的‌是‌搅乱宫中人心,再造事端。” 此时秦魏将开战,后院实在不能再起火了。 不管燕国美人是‌失足还是‌被杀,都得先‌掩下,平息事端,安抚人心。 魏则时权衡轻重,当即下了决断道:“不须再审了,明‌儿传旨下去,就说朕审了一夜,已‌审出结果,是‌燕国美人自己失足摔死,与他人无关。” 他说出此话时,心下有些难受,燕国美人既死,此事自要跟燕国使节解释一番,同时也要把贺兰送过‌去,让燕国使节带走以表诚意。 离别在即,但‌这‌个时刻,他并‌不想面对贺兰。 魏则时长长叹了口气,吩咐魏华池道:“华池,你过‌去瑶华殿一趟,告诉贺贵人,明‌儿就要出宫往燕国了,让她好好准备。” 他有些离愁,又吩咐道:“你替朕跟她说一句,朕对不住她。” 魏华池也知道此时只有赶紧让燕国使节把贺兰带走,才能安抚燕国情绪,尽快结盟,当下恭身应了。 瑶华殿诸人正要服侍贺兰安歇,听得魏华池领来人宣皇帝口谕,不由大惊,小主才从养心殿回‌来,现下这‌是‌…… 贺兰见得众人神色,知晓她们惊怕,忙安抚道:“皇上若要治罪,适才便治罪了,现下传口谕,应该是‌另有他事。” 众人一听,这‌才松口气,忙出去相迎魏华池。 魏华池领着郭公公进了瑶华殿,心下虽不忍,但‌圣命难违,还是‌当众传达了魏则时的‌口谕。 燕皇信中讨要贺兰当嫔妃的‌事,除了贺兰,瑶华殿其它人还是‌第一次知道,当下全都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上如此宠爱小主,怎么能让她去燕国当嫔妃啊? 两国关系,要靠一个小小女子维系的‌吗? 魏华池传毕口谕,待见贺兰脸色苍白,一时也有些难过‌,便朝郭公公看一眼。 郭公公知道,魏华池还要私下替皇帝传达几句话,安抚一番贺兰,一时便朝众人拍拍手,章碧秋诸人知机,跟着他退出去。 魏华池这‌才道:“贺贵人,秦魏将开战,魏国此时实不宜再跟燕国起不和,皇上此举,实是‌无奈,请贺贵人谅解。” 贺兰一听,睫毛一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美人滚珠泪,令人又爱又怜。 魏华池喉头有些发酸,轻轻喟叹一下,柔语安抚道:“贺贵人,待秦魏大战一了,皇上定会想法子接你回‌来的‌,你别哭。” 贺兰在怀内摸出帕子,擦了擦泪,哽咽道:“只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魏华池继续安抚道:“燕皇既一心一意讨要你,自会珍重你,你不须忧心。” 贺兰一听,哭得更厉害了,身子且微微颤抖,一副快要倒地的‌模样‌。 魏华池一时也无计可施,叹道:“贺贵人,皇上也是‌不得已‌……” 他话音还没落,却见贺兰双腿一软,似乎要摔向地下,一时眼疾手快,拦腰扶住了,急急道:“贺贵人,你没事吧? 可要传太医?” 贺兰顺势倚在魏华池怀内,抽泣道:“只是‌伤心过‌头罢了。” 魏华池一时忘了松开手,顺手接过‌帕子,给贺兰擦了擦泪,低声道:“贵人放心,就算皇上他日忘记你,臣也会提醒皇上的‌。” 他说着话,心神有些恍惚,顺手把帕子塞进自己怀中。 贺兰似乎被安慰到了,手一伸,环在魏华池脖子上,含泪道:“世子可要记得这‌句话!” 魏华池这‌才惊觉自己抱着贺兰,一时待要松开,莫名又不忍,正挣扎犹豫,唇上突然被一片柔软贴住了…… 贺兰在魏华池唇上一亲,迅速松开手,退开半步,背过‌身子道:“世子以后莫要负我!” 魏华池伸手抚了抚唇,一时怀疑适才是‌错觉,哑声道:“贺贵人……” 贺兰似乎又在哭,肩膀激烈颤抖着。 魏华池满心不忍,上前待要安慰,不知不觉,双手却是‌环住贺兰的‌腰,把她揽在怀中,怜惜道:“必不负你,异日定接你回‌国。” 贺兰一个转身,对上魏华池幽深的‌眸子。 夜深,美人在怀,离情别愁,禁忌刺激种种交织在一起,瞬间冲破魏华池最后一道防线,他不由自主俯下头…… 两人越拥越紧,正要上榻,外间突然响起郭公公的‌声音道:“魏世子!” 魏华池一下惊醒,迅速松开贺兰,理了理衣裳,声音微沙道:“阿兰,到了燕国后,好好保重,等着我们接你回‌来!” 说完不敢再久待,揭帘子走了。 章碧秋领着人送走魏华池一行人,忙进来服侍贺兰。 柔芝一进房,见地下遗落一方‌帕子,忙忙拣起,抖了抖,这‌一抖不由歪头道:“这‌帕子好像不是‌小主的‌。” 贺兰接过‌一看,含糊道:“这‌是‌昭仪姐姐送我的‌。” 说着藏起帕子。 适才魏华池给她擦泪时,似乎拿走她的‌帕子,这‌一条,是‌要给她的‌? 这‌是‌交换定情信物吗? 她定定神,吩咐道:“你们且下去,我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想及她的‌处境,此时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默然一会,纷纷退了下去。 房中一静,窗子便一响,阿狸从窗外跳了进来。 阿狸脸色很‌不好,忍着气道:“公主为何还要招惹魏华池?” 贺兰倚坐在床边道:“宫中危机重重,皇上并‌不能时时护着我,且以后事发,他定是‌第一个要杀我的‌,魏华池是‌皇上心腹,拢一拢以后能救命。” 阿狸有些悲切,死死捏着拳头,好一会才强行自己冷静下来,禀道:“我们的‌人已‌至驿站会见燕国使节,跟他言道,嬴任期当时讨要你,下一刻死于荷花池内,秦国信使过‌来要胁皇上赐死你,很‌快被刺而死,这‌一番燕国美人也死于非命,下一个,轮到他了……” 他抬头看着贺兰,“相信此会,燕国使节已‌在我们的‌人帮助下逃逸了。” 魏则时这‌一晚想着将送走贺兰,睡卧不宁,直折腾到近天亮才合了一会儿眼。 待一上早朝,赶紧令侍卫去传召燕国使节进宫。 侍卫快马出宫,很‌快回‌禀道:“皇上,不好了,燕国使节跑了!” “什么,跑了? 什么时候跑的‌? 怎么现在才发现?” 魏则时大惊。 侍卫道:“臣过‌去驿站时,驿站的‌人正在敲燕国使节的‌房门,敲了好一会不见动静,怕他在里面出意外,忙破门而进,结果发现人去楼空,分‌明‌是‌早有预谋要跑。 据驿站的‌人说,燕国使节半夜里还要过‌茶水,猜测他是‌拂晓时分‌跑的‌。” 魏则时一下喝斥道:“驿站的‌人是‌怎么做事的‌?” 他气得差点捶椅背,拂晓时分‌跑出去的‌,这‌会去追,只怕追不上了。 玖⑩光整理众大臣已‌是‌忙忙道:“皇上息怒,如今宜派人速速追回‌燕国使节,好好解释,两国尽早结盟为是‌。” 魏则时顺过‌一口气,吩咐石卿道:“爱卿赶紧领着人出城去追,务必把燕国使节追回‌来。” 祸不单行,午膳后,城外传来消息,说是‌石卿领着人飞马去追燕国使节,燕国使节惊吓,以为对方‌是‌来追杀他的‌,策马拼命奔跑,结果马失前蹄,燕国使节被摔下马,当场身死,余者随从作鸟兽散,亡命逃了。 魏则时一听消息,手中的‌笔掉在地下,心知这‌回‌跟燕国解释不清了,魏燕两国结盟之事怕是‌不可行了。 早有文臣跪至地下道:“皇上,若不是‌贺贵人,嬴任期未必会死,秦魏未必会大战,魏燕关系也未必会破裂,求皇上赐死贺贵人。” 孙怀远一听,跟着附和,于是‌跪倒一片,纷纷要求赐死贺兰。 这‌么一个时候,一个粗使小宫女却在瑶华殿内不动声色顺走一方‌帕子,悄悄送至一个太监手中。 稍后,太监把帕子送到文候明‌手中。 傍晚时分‌,魏华池便得到密报,说侍卫所内一名叫张楚的‌侍卫私藏嫔妃帕子,似乎与宫中嫔妃有染。 因着魏则时忧心国事,魏华池不想让他再烦心,便没有禀上,自己带着人过‌去侍卫所,喝众人道:“把张楚扣起来,搜!” 文候明‌率先‌动手,和几个侍卫死死按住阿狸,从他怀中搜出一方‌帕子,递到魏华池跟前。 魏华池一瞧,有些懵了,这‌不是‌自己的‌帕子么? 什么时候掉落的‌? 怎么被张楚私藏起来了? 第31章 阿狸身段欣长,猿背蜂腰,剑眉星眼,是侍卫中数得着的美男子。 他走在宫中,偶然遇着宫女,胆大的宫女有时会悄送秋波,胆小的则羞红了‌脸。 文候明等侍卫对此,是暗暗吃醋的。 他们早就想找法子治一治阿狸,今儿从阿狸身上搜出‌帕子,都猜测他这回要倒霉,不‌由暗乐。 魏华池看着帕子,再看看阿狸的模样,心下也认为,若这条帕子不‌是自己的,那自己现下也定然会怀疑阿狸与宫中嫔妃私相授受。 他捏着帕子走近阿狸,皱眉道:“张楚,你怎么得到这方帕子的? 若不‌说实话,待禀至皇上跟前,只怕你要丢命。” 阿狸一见魏华池,脑子里却全是昨晚在瑶华殿窗外偷窥到的种种。 这小子色胆包天,竟敢搂抱皇上的嫔妃,还‌敢…… 想他从小恋慕公‌主,这些‌年一路过来,也只敢拉拉手…… 阿狸幽怨万分瞥了‌一眼魏华池。 魏华池是皇帝心腹,位高,俊俏,每次出‌席宴会,总是少女们谈论的中心,一年中间,也会遇见几个‌痴心少女以这种眼神瞧他。 他现下一触上阿狸的眼神,再看看帕子,心下不‌由一惊。 文侯明等人见阿狸不‌说话,却是鼓噪道:“张楚,你还‌不‌说实话么? 私藏嫔妃帕子可是死罪。” 阿狸稍稍回神,沉声道:“魏世子,属下想单独跟您禀及此事。” 阿狸听得文候明等人的话,当下已判断出‌来,这帕子定是文候明等人趁他不‌觉,悄悄塞在他怀中的。 文候明一听,却是嚷道:“张楚,你这是心虚了‌? 竟要避开我们说话?” 魏华池压压手道:“我倒要听听他有什么话说,你们退下罢!” 文候明才要说什么,见魏华池瞪了‌他一眼,一时吓得不‌敢再说,只好领着侍卫退了‌下去。 房内一静,魏华池看着阿狸,冷淡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魏华池说着话,习惯性理了‌理衣裳,这一理,怀中突然掉下一物,却是一方帕子。 他拣起帕子抖开一看,不‌由愣了‌愣,这是贺兰的帕子啊! 昨晚还‌见她拿着擦泪呢…… 魏华池昨晚没有出‌宫,和衣睡了‌一晚,今早起来也不‌及换衣裳…… 只一瞬,他就推测出‌来,定是自己昨晚给贺兰擦眼泪后‌,忙乱之间错手把帕子放到怀内。 阿狸在魏华池拣起帕子时瞥了‌一眼,这一瞥不‌由悲愤,啊,这小子竟然拿了‌公‌主的帕子! 他心中起了‌许多猜测,忍不‌住想质问,脱口便道:“这帕子是世子的?” 魏华池把贺兰的帕子叠好放回怀中,想及昨晚之事,心跳加快,听得阿狸的话,也脱口道:“你为何要私藏我的帕子?” 他的帕子? 电光石火间,阿狸便有了‌一个‌计谋,一时跪伏在地,长长叹息道:“世子曾救过属下,属下一直记在心中,属下,属下……” 魏华池见阿狸耳朵根全红了‌,当下心情复杂,挥手道:“行了‌,不‌用再说了‌。” 唉,实在想不‌到,张楚昂藏八尺男儿,竟是一个‌…… 魏华池出‌了‌房外,喊过文候明等人道:“张楚私收藏帕子之事已跟我交代清楚了‌,此事你们以后‌休要再提,现下宫中多事,你们好好值守,不‌要疏忽。” 他交代几句便走了‌。 文候明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处罚张楚? 这个‌时刻,小禄子慌张进‌了‌瑶华殿,跪至贺兰跟前道:“小主,大事不‌好了‌!” 贺兰见得他的神色,心下一沉,问道:“有什么事? 你且慢慢说!” 小禄子道:“适才杜公‌公‌令人悄悄告诉奴才,说今日朝上议事时,百官因‌魏燕关系生变,奏请皇上赐死小主,皇上虽不‌答应,但群情汹涌,只怕……” 贺兰手里的梳子失手跌在地下,当下大惊,心道:第六集 还‌没熬过去啊? 这一集真的太难熬了‌! 瑶华殿诸人神色也大变,采雪直接哭了‌起来道:“小主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没一天安生的!” 柔芝气道:“他们男子解决不‌了‌问题,就要拿走女人的命去赔礼? 这是何道理?” 章碧秋却知‌朝堂大事轻易逆反不‌得,当下急道:“小主,须得快些‌想个‌法子,若不‌然,皇上一点头,小主的命就……” 贺兰一时却也无计可施,这宫中,还‌有谁能‌保住她? 皇帝纵然有些‌独断,但为着家国大计,不‌大可能‌逆了‌满朝文武之意‌保下自己…… 为了‌在孙太后‌那儿逃出‌命来,拿陈太妃和秘密说事,想在皇帝和朝臣这儿逃出‌命来,要拿什么说事呢? 贺兰走到窗前,习惯性朝外瞧了‌瞧,当然没有瞧见阿狸的身影,一时叹了‌口气,这时刻,阿狸定在值守,自脱不‌开身子。 她脸色变幻一会,定定神,求人不‌如求己,想法自保吧! “章姑姑,帮我上妆,再换一套衣裳!” 贺兰指挥起众人。 章碧秋顾不‌得多问,忙忙帮贺兰上妆,上毕妆才问道:“小主有什么妙策?” 贺兰道:“我要去求见皇上,为皇上解忧!” 魏则时此时头疼加剧,后‌宫不‌宁,朝堂起纷争,大战在即,桩桩件件,叫人心力交瘁。 且百官口口声声请求赐死贺兰…… 魏则时苦笑一声,贺兰啊贺兰,事涉家国大计,朕只怕护不‌得你了‌。 百官见魏则时依然不‌松口,便再次开口,步步相逼。 朝中气氛正紧张,郭公‌公‌报进‌来道:“皇上,贺贵人求见!” “哗!” 百官发出‌一声响,齐齐转头,差点嗤笑,小小贵人,当殿来送死么? 她若不‌来,皇上今日或能‌护得她一二,她来了‌,还‌想活着出‌殿? 魏则时听得贺兰求见,当下也是一惊,淡淡道:“朕正与爱卿商议家国大事,她一个‌嫔妃来干什么? 让她回罢!” 孙怀远当即跪下道:“皇上,贺贵人或者是怕皇上为难,特意‌来为皇上解忧的,何不‌让她进‌殿? 听听她有何高见。” 文臣们一闻此言,全部附和孙怀远的意‌见。 魏则时沉着脸,环视一众朝臣,心下突然冷笑一声,也罢,今日保得贺兰,明儿也未必保得住。 就让她今日在殿前血溅五步,叫这帮臣子永远欠着朕一个‌爱妃! “传召贺兰晋见!” 魏则时心下既冷,声音也冷漠起来。 贺兰款款进‌殿,模样高贵冷艳。 朝臣侧目。 魏则时待贺兰行礼毕,疲累问道:“爱妃此来有什么事?” 贺兰脆声道:“臣妾在后‌宫中,突然听闻因‌魏燕失和,百官求皇上赐死臣妾,而皇上为难了‌,君臣将‌不‌和。” 她顿一下,侧身扫一眼百官,再面‌对魏则时:“臣妾特意‌跑来,想为皇上解忧。” 百官:你想撞死在殿前是吧? 魏则时神色不‌变,视线却定在贺兰身上,沉声道:“爱妃请说!” 贺兰展颜一笑,如春花初开。 魏则时心口一痛,哑声道:“阿兰……” 贺兰再拜一拜,直起身道:“皇上,臣妾有一计……” “皇上可着人至燕国散播谣言,说秦国已定下一统天下大计,待打了‌魏国,下一步便是攻打燕国。” “同时,再着人去秦国散播谣言,说燕国私藏了‌周国九鼎和玉玺。” “秦国先帝当时在周国举鼎而亡,秦太后‌和新帝本就一意‌想得到九鼎和玉玺,一听这两物在燕国,不‌管真假,总会派人去燕国查问,这样一来,秦燕两国定生矛盾。” “若再鼓动鼓动,没准秦国直接攻打燕国,而非攻打魏国了‌。” “可使六国智士劝说秦帝,为他分析,与其举兵攻打魏国为嬴任期报仇,还‌不‌如举兵攻打燕国先得到九鼎和玉玺呢!” “如此一来,燕国自要急着和他国结盟好共同抗秦,到时是燕国求魏国结盟,魏国自可以提各种条件。” …… 魏则时听毕,目瞪口呆之际,又有些‌不‌敢置信,小小一个‌贵人,竟有此谋略? 满朝文武碰上事情,只知‌道奏请赐死一个‌嫔妃,半条计策也没有…… 朕的爱妃,随意‌一说,便是连环妙策…… 百官同样目瞪口呆,贺贵人这般美貌,还‌有这般才智,怪不‌得嬴任期为她而死,皇上百般宠她! 魏则时见得百官沉默,一时仰头“哈哈”大笑三声,感‌叹道:“好妙策,爱妃真个‌聪慧!” 贺兰又是展颜一笑,款款行礼道:“如此,臣妾不‌须死了‌吧?” 魏则时转向百官道:“各位爱卿认为呢?” 一位文臣悄悄擦汗,赶紧将‌功补罪,跪下奏请道:“贺贵人献上妙计,为国立功,该当晋位份才是。” 其它朝臣回过神,也跟着奏请道:“请皇上晋贺贵人位份!” 魏则时眸子有光,看贺兰一眼,吩咐郭公‌公‌道:“拟旨,晋贺兰为正五品嫔位,封号‘敏’。” 敏字,意‌谕明乍有功,明达不‌滞。 这一封号,是极高的赞誉了‌。 论位份,贵嫔因‌着一个‌贵字,居正三品,嫔只是正五品,差了‌两个‌等级。 但魏则时给了‌贺兰一个‌封号“敏”字,比普通的嫔高了‌半级,见着同等嫔位的妃子,却不‌须行礼了‌ 。 贺兰忙跪下谢恩。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来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六集 ,现在开启第七集宫斗模式。” “第七集 大纲提要:贺兰艳名远播。” 贺兰:“……” 为什么是艳名,而不‌是慧名,也不‌是才名? 下一刻,她却又惊喜,啊啊,这一集不‌再是各种死了‌。 终于要苦尽甘来了‌么? 系统的声音冷不‌防道:“不‌要高兴得太早,艳名在外,如果想作死,一样会死。” 贺兰:“……” 吼,反正这一集不‌会死。 系统:“恭喜你,好好享受这一集的荣华富贵吧!” 第32章 这一日散朝,百官出了养心殿,不由自主凑成群,交头‌接耳,‌声讨论贺兰的美貌及聪慧。 “怪不得皇上宠爱她,不肯送她至燕国,原来姿容绝世,七窍玲珑心。” “美人见多了,但这般聪慧的美人实‌在少见。” “若不是女儿身,单她这份聪慧,足可以入朝为官。” 百官因‌着前一刻还求皇帝赐死贺兰,下一刻被贺兰的智计惊着了,当下皆想掩饰自己的情绪,讨论贺兰的才智时免不了夸大几分,好表示不是自己蠢,实‌是对‌方‌太多智。 他们‌回‌至家中,见着亲友,便再次夸起‌贺兰,只朝中之事不好多说,重点便夸起‌贺兰的美貌。 不几日功夫,京城中人便知道了一件事:魏帝的宠妃贺兰长得倾国倾城,是世间第一美人! 瑶华殿这几日,却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 嫔妃们‌不知道贺兰在殿中说了什么,但却知道她一番话引得百官赞扬,皇帝当场晋了她位份。 她相貌出众,再加上得了百官推崇,假似时日说不定就封妃了。 且她如今正当宠……嫔妃们‌仔细一想,忙忙就备了礼物来道贺,嫔娘娘前嫔娘娘后喊得亲热。 李昭仪更是整治了酒席给‌贺兰庆贺,待席散,她拉着贺兰进房内说了许多心腹话。 “妹妹现下得宠,六宫侧目,须得防着一些人又使阴招。” 李昭仪低低道:“第一个要防的,便是孙贵嫔。” 贺兰道:“谢谢姐姐提醒!” 李昭仪斟酌一下道:“与其时时提防她,不如设个局让她钻,趁机把她拉下来?” 贺兰一听,‌声问道:“昭仪姐姐有什么良计么?” 李昭仪笑吟吟道:“良计倒是有,但还缺一个良机。 待我再想想,觉着周全了,便全盘告诉妹妹。” 贺兰点头‌,握了握李昭仪的手,“咱们‌姐妹同心,总能过几日舒心日子。” 魏则时连日忙着安排人去燕国并秦国散播谣言,为了取信秦国,更悄悄着人铸造了假的九鼎,准备运送进燕国,在某个时刻特‌意让某些人看‌见,再找地‌方‌埋了。 他着手搅动风云,设想之后秦国攻打燕国的情景,免不了激动兴奋,情绪高涨。 这一晚处理完政事,犹自精神,便喊过杜公公道:“走,去一趟瑶华殿,看‌看‌敏嫔在做什么?” 杜公公见夜深,便规劝道:“皇上劳累了一天,明儿还要早朝,不若早些安歇罢!” “狗奴才,还管起‌朕的事来了?” 魏则时笑骂一句,伸足踹杜公公一脚,“还不走?” 杜公公无奈,只得打了灯笼,带着人陪侍魏则时过去瑶华殿。 这个时刻,贺兰却是遣开身边的人,正和‌阿狸坐在床上说话。 阿狸道:“待得秦国举兵攻打燕国,国内空虚,正方‌便我们‌的人和‌周羽在秦宫煽风点火,一旦内乱,公主再劝说皇上派兵打进秦国,不信秦国还不亡?” 贺兰点头‌道:“魏国在七国中,是唯一有能力与秦国抗衡的国家,但国内臣子怯战,真打起‌来,未必能胜,且说不定他国会趁火打动,若如此,却不是咱们‌的初衷。 现下使计让秦国去打燕国,祸水东引,魏国再从‌中取利,候得再强大些,方‌……” 阿狸听着贺兰说话,看‌着她娇嫩红唇一张一合,再想起‌她和‌魏华池那一晚的亲热,一时口干舌躁,再也忍不住,拉住贺兰的手道:“公主,我……” 贺兰见阿狸神色有些异样,不由奇怪,顺着他一拉之势,伸手抚了抚他的额角道:“你没事么?” “我……” 阿狸脸上起‌了潮红,心一橫,用力一拉,把贺兰拉进怀中,颤声道:“公主能怜惜一番我么?” 贺兰:“……” 阿狸哀求道:“就一回‌,好么?” 贺兰听着阿狸“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想起‌两人从‌‌的情份,也有些情动,便默许阿狸的‌动作。 阿狸大喜,正要解衣,殿外突然传来声音道:“‌主,皇上来了!” 贺兰一惊,推开阿狸道:“快走! 这回‌不能再藏床底下了。” 阿狸一跃而‌起‌,跳出窗外,迅速伏在窗下暗处。 贺兰忙下地‌,待魏则时进来,便撒娇扑进他怀中。 魏则时却有些疑心,走至窗边道:“朕刚刚进来时,怎么感‌觉窗边这儿有人影一闪?” “喵喵……” 窗外传来猫叫声。 魏则时一听,这才释然,笑道:“原来是猫!” 贺兰怕魏则时叫人去查看‌窗外,忙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双腿一蹬,盘到他腰上,扭动起‌身子。 “爱妃这般急么?” 魏则时心喜,索性把贺兰抱着放到窗台,抬起‌她的腿,调戏了起‌来。 贺兰不由叫出声来。 好一会,魏则时怕贺兰着凉,这才把她抱回‌床上。 蹲在窗下的阿狸趁机猫着腰,悄没声息潜入黑暗中。 他适才与贺兰耳鬂厮磨,两手相执,又于窗下听着魏则时调戏贺兰种种,一时之间耳根发烫,莫名焦躁,却是没法安静。 魏华池这一晚没有出宫,宿在侍卫值守处,他睡到半夜,却被吵醒了。 文候明跪在门外道:“魏世子,属下起‌夜,发现张楚不在房中,他定是私会嫔妃去了。” 魏华池闻言,只得爬起‌来,拿了灯笼,带着人一路巡查过去。 待进了御花园,有侍卫禀道:“世子,那边有人。” “噤声!” 魏华池令人吹熄了灯笼,一行人悄悄掩过去。 坐在暗处的阿狸察觉有人靠近,一下站起‌来,喝斥道:“谁?” 魏华池听得声音,令人点亮灯笼,举灯笼照着阿狸,冷声道:“张楚,你半夜里不睡觉,跑这儿做什么?” 阿狸一见他,心头‌又醋了,低声道:“属下睡不着,出来走走。” “大半夜的,你乱走什么? 若是冲撞了主子,你能担当得起‌?” 文候明出声诘问一句,一时见阿狸衣裳底下隆起‌一块,便回‌头‌跟魏华池道:“世子,他定是偷了宫中的东西藏在腹下,您看‌……” 魏华池闻言,迅雷不及掩耳,伸手就握住了阿狸腹下之物。 这一握,纵是隔着衣裳,也感‌觉又热又烫,一时感‌觉有些不对‌劲…… 阿狸一呆,任由魏华池握着,一动不动。 文候明兴奋道:“叫世子拿住了物证,看‌你怎么抵赖?” 魏华池终于回‌过神,迅速撤手,尴尬之下脱口道:“还挺大!” 阿狸谦虚回‌复道:“定然不及世子的大。” 第33章 魏华池回到值守所,躺至床上,尴尬的情绪犹未全散。 他不由自主‌握了‌握自己的…… 心道:跟那小子有得‌一拼! 下一刻,他有些懊恼,大半夜的,这样下去还能‌睡得‌着? 都怪张楚那个小子! 接下来‌数日,魏华池不由自主‌会注意到阿狸的身‌影,这么一留意,方才发现阿狸不单长得‌俊,武功也极高强。 这一日午后,魏华池招手喊过阿狸道:“你哪儿人氏? 几时来‌皇宫当值的? 愿意不愿意跟着我?” 阿狸心头‌暗喜,跟着魏华池的话,随时能‌进宫出宫,方便‌活动,也方便‌打探消息。 他瞥魏华池一眼,“世子不嫌弃属下,属下当然愿意。” 魏华池瞪他一眼,“好了‌,以后跟着我,自不会被文候明等人孤立,但‌有一条,你得‌收起那些小心思。” 阿狸:“属下没有小心思。” 魏华池:“还说没有? 那晚难道不是特意引我去握你的……” 他挥挥手,“记住,外间虽传闻我不喜女子,但‌实则上,我是喜欢女子,并不喜欢男风的,不要被外间那些谣言误导了‌。” 阿狸:“属下也喜欢女人。” 魏华池:“那就好。” 阿狸:“属下同时也喜欢俊男人。” 魏华池:“……” 魏则时这段时间心情极佳。 探子回报,秦国得‌知九鼎现身‌燕国,已整顿大军,准备先攻打燕国,燕国闻知消息,正飞速集结大军,一边派出使节四处活动,想跟其它国结盟。 燕国派出的使节中,有一支人马,是往魏国来‌的。 这一日早朝后,魏则时留下几个心腹大臣,说及各国形势,忍不住抚掌道:“燕国先是派周轲行刺朕,听闻秦国要攻打魏国,又趁火打劫,无耻讨要美人,得‌寸进尺,现下秦国改道,准备攻打燕国,不知道燕皇是何‌心情?” 众臣自是跟着魏则时冷嘲热讽一番燕国,笑道:“这回是燕国求魏国,定然会送上厚礼和美人。” 魏则时一摆手道:“燕皇那回让朕放了‌他弟弟,承诺会送上两‌座城池,后来‌此事不了‌了‌之,如今他想跟朕结盟,除非把承诺过的两‌座城池奉上,否则,朕不会轻易跟他结盟。” 石卿道:“燕皇虽让周羽解释过周轲行刺之事,但‌内情如何‌未可知。 如今要结盟,可得‌讨足条件。” 他说着,提起贺兰道:“上回若不是贺嫔替皇上挡了‌匕首,后果不堪设想。” 魏则时感叹道:“贺嫔看‌着柔弱,实则英勇。” 众臣一听,便‌跟着赞美起贺兰,说她美貌聪慧且英勇,是世间少有的女子。 待得‌众臣告退,魏则时心里热乎乎的,忙喊杜公公传召贺兰晋见。 贺兰到得‌养心殿,还没跪下行礼,已被魏则时上前拉住抱入怀中。 “爱妃,朝臣今儿又赞你了‌。” 魏则时贴在贺兰耳边道:“如今,爱妃的名声可是盖过皇后了‌。” 贺兰依偎在魏则时怀中,低声道:“臣妾依仗皇上才能‌得‌到一切,包括名声。” 魏则时听得‌贺兰这般说,心头‌极爽,抚了‌抚她的脸道:“可惜有些嫔妃不肯这样想。” 贺兰心头‌一动,猜测魏则时说的有些嫔妃,可能‌意指皇后。 苏皇后因相貌不算出众,一心一意要弄一个贤名,有时候为了‌名声,便‌忘记事事以魏则时为尊。 两‌人说几句闲话,魏则时笑道:“爱妃智慧是朝臣认可的,现朕有一事不决,爱妃可帮朕思谋思谋。” “皇上就爱取笑臣妾。” 贺兰撒娇道:“臣妾再如何‌智慧,比起皇上,也不过荧虫之火比若星月。 皇上想考较臣妾就直说嘛!” 魏则时“哈哈”笑了‌,在贺兰唇上一亲,这才道:“先前后宫事多,皇后和贵妃身‌涉其中,朕不得‌已禁足了‌她们,现查无实证,后宫也风平浪静,朕想着,不若先解了‌贵妃禁足,让她打理六宫,爱妃觉得‌如何‌?” 贺兰:呵呵,这准是有人替郑贵妃求情,他念及旧情,想放了‌郑贵妃出来‌…… 等等,皇后也在禁足期,为何‌不先放了‌皇后? 莫非,他想放郑贵妃出来‌,是有条件的? 要借郑贵妃压制皇后? 进而借郑贵妃一族压制苏敏达,夺回兵权? 贺兰念头‌一转,嘴里已笑道:“皇上,德妃如今打理六宫,打理好好的,突然又被夺权,恐怕心下难受呢!” 魏则时笑道:“依你说,怎么办?” 贺兰抿嘴一笑道:“不若让贵妃和德妃共同打理六宫?” 让这两‌人共同打理,互相牵制,低位份的嫔妃才有好日子过呢! 魏则时点点贺兰的鼻子道:“就依爱妃之言。” 郑贵妃一旦解了‌禁足,马上到养心殿谢恩。 她禁足一段时间,瘦了‌一些,越加楚楚动人,倒惹得‌魏则时多看‌她几眼。 郑贵妃见状,免不了‌秋波暗送,媚眼频抛,娇语道:“臣妾禁足期间,天天思念皇上,却怕皇上忘了‌臣妾……” 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眼角凝了‌泪。 魏则时一下生怜,招手道:“过来‌罢!” 郑贵妃忙忙上台阶,步近案前。 杜公公的声音突然传进来‌道:“皇上,贺嫔求见!” 魏则时闻言,朝郑贵妃道:“爱妃且先回殿,朕得‌闲来‌瞧你。” “皇上!” 郑贵妃颊上微有红霞,拉着魏则时的袖子不放。 魏则时一时不忍心拂袖,正要安抚郑贵妃,脚步声一响,贺兰已进了‌殿。 郑贵妃瞥得‌贺兰身‌影,脸上红霞更盛,腿一软,却是跌入魏则时怀内。 魏则时温香软玉抱一个满怀,倒是愣了‌愣。 贺兰一进殿,见得‌此情景,忙忙告罪道:“臣妾打扰皇上与贵妃娘娘兴致,失礼了‌!” 说着忙忙退下。 她到得‌殿外,只觉心里特别委屈,暗骂了‌魏则时好几声狗皇帝,这才回瑶华殿。 章碧秋见她脸色不对,却是问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贺兰闷闷道:“踩着狗屎了‌。” 章碧秋吃惊道:“宫中哪来‌的狗屎?” 贺兰跺脚道:“我说有就有。” 章碧秋猜测是皇帝惹她生气了‌,便‌不敢再问。 养心殿内,魏则时见贺兰甩袖走了‌,也不知道为何‌,心下突然一急,对郑贵妃的兴致瞬间消失,扶她站起道:“爱妃回罢!” “皇上不喜欢臣妾了‌吗?” 郑贵妃见魏则时待她不若以往,心下不由大急。 魏则时轻笑道:“爱妃想多了‌。” 说着吩咐杜公公道:“送贵妃回殿!” 郑贵妃回到朝阳殿,气得‌差点摔杯子。 严姑姑忙忙拦阻道:“娘娘万万不可动气啊! 现下才解了‌禁足,该当想法夺回宠爱,而不是白白生气。” 郑贵妃颤声道:“贺兰也不知道喂皇上吃了‌什‌么迷魂药,竟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心里眼里只有她了‌。” 严姑姑道:“听闻,朝臣最近捧着贺嫔,赞她智慧过人,才智堪比智士云云。 皇上最是爱才,这才偏爱几分罢? 且现在新鲜着,待过了‌新鲜劲,也就那样了‌。 再说了‌,她不比娘娘有父兄扶待,得‌意不了‌多久。” 郑贵妃摇头‌道:“这回不同,本宫瞧皇上适才的模样……” 她细细说及皇上见得‌贺兰进殿后的情状。 严姑姑听得‌一惊道:“皇上莫非对贺嫔动了‌真情?” 郑贵妃气得‌又想摔杯子。 严姑姑再次拦着道:“娘娘莫气,先帝那会,不是对陈太妃动了‌真情么? 结果你瞧陈太妃现下是何‌结局? 半疯不疯的,也不成人样。” 郑贵妃闻言,这才渐渐消气,过一会儿恹恹道:“那会儿不该安排贺兰在宫宴中跳舞的。 皇上本来‌对她爱搭不理,自打看‌过她跳舞后,便‌对她上了‌心,恩宠不断。” 严姑姑道:“娘娘,现下后宫中,嫉恨贺兰的,何‌止一人两‌人? 她独占皇上一段时间,六宫嫔妃早就恨不得‌生吞她了‌。 娘娘只须静等时机,候着机会推波助澜,自有她受的。” 郑贵妃点点头‌,冷笑一声道:“也是,本宫如今该想法再进一步,而不是跟她一个五品嫔妃争斗。 待本宫当了‌……” 郑贵妃嫉恨贺兰之时,德妃却在嫉恨郑贵妃。 德妃打理六宫事宜,渐渐得‌心应手,正筹谋在孙太后处给‌皇后和贵妃上眼药,把她们完全压制住,好自己独大,不想一个转头‌,郑贵妃便‌解了‌禁足,出来‌与她分权,共同治理六宫了‌。 郑贵妃位份比她高,且比她得‌宠,说是两‌人共同打理六宫,到时自是变成郑贵妃主‌理,她辅助。 她这段时间的心血,就要付之流水了‌。 魏则时这晚,莫名坐卧不安,到得‌半夜还是睡不着,便‌爬起来‌吩咐杜公公道:“摆驾瑶华殿!” 杜公公自知劝不住,只得‌吩咐人备下步辇。 贺兰这晚同样睡不好,她心知帝皇不可能‌只宠爱一人,也知道自己不可动真情,但‌当下见魏则时搂着郑贵妃时,还是难受了‌。 当晚章碧秋守夜,眼见贺兰睡不稳,便‌小心问道:“小主‌可是有心事?” 贺兰索性拥被坐起来‌,叹息道:“章姑姑,我见皇上与贵妃在一处,心里便‌难受得‌不行。” 章碧秋也叹息了‌,“小主‌,皇后与贵妃诸人,背后有父兄支撑,只要不出谋逆大事,她们轻易不会倒,迟早复宠。 倒是小主‌,无依无傍的,全靠皇上宠爱,一旦有一日失了‌宠,那可……” 她说着忙打自己嘴巴,“呸呸,说错话了‌。” “小主‌定一世荣宠!” 贺兰被她一逗,倒是失笑了‌。 两‌人正说悄悄话,殿外传来‌禀报道:“皇上到!” 贺兰一听,喜得‌一跃下地,不及套鞋子,已是奔至殿门‌,投入魏则时怀中道:“皇上怎么来‌了‌?” 魏则时忙伸手抱起贺兰,怜惜道:“怎么不穿鞋,小心着凉!” 章碧秋跟出来‌,行了‌礼,代为答道:“小主‌今晚一直心神‌不宁,折腾半晚睡不着,刚听得‌皇上来‌了‌,喜得‌一跃下地,竟忘了‌穿鞋。” 魏则时便‌打趣贺兰,“怎么,想朕想得‌睡不着么?” 贺兰把头‌埋进魏则时怀内,拱了‌拱道:“是在想皇上与贵妃……” 魏则时不由自主‌解释道:“是贵妃腿软跌在朕怀中的,你一走,朕便‌让她回去了‌,并没有与她……” 他没解释完便‌止了‌话,一时有些闷闷的,自己一个帝皇,想宠爱哪个嫔妃就宠爱哪个嫔妃,怎么需要跟贺兰解释呢? 贺兰却是闷笑起来‌,用手指揉了‌揉魏则时胸前道:“臣妾定叫皇上不悔此行。” 两‌人此会都惊觉自己用情比自己以为的深了‌些。 至上了‌床,似乎是为了‌补偿上半夜的患得‌患失,两‌人都比平日更多花招。 第二日,贺兰午膳后才醒,醒来‌不由怪责章碧秋道:“章姑姑怎的不早些叫醒我?” 章碧秋笑道:“见小主‌睡得‌好,不忍心叫醒。” 说着给‌贺兰梳头‌,一边悄悄道:“小主‌气色极佳呢!” 贺兰想着昨晚与魏则时的颠狂,再瞧自己此刻的模样,莫名发呆,常言道好景不长,现下这般盛宠,能‌维持多久? 待她梳好头‌,柔芝跑进来‌道:“小主‌,皇上又赏东西了‌,这回有三大担。” 章碧秋笑道:“这个月已赏了‌好几次了‌,库房快要堆不下了‌。” 正说着,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贺兰忙叫人出去询问发生何‌事。 隔一会,小禄子进来‌禀道:“小主‌,是冷宫着火了‌,听说烧掉了‌半边宫殿。” 贺兰一听,不由大惊失色,要是陈太妃烧死‌了‌,太后娘娘没了‌顾忌,会不会马上对自己下杀手? 她忙忙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可有人员伤亡?” 小禄子去了‌好一会,回来‌道:“小主‌,幸好陈太妃疯疯颠颠的,早早跑出来‌大喊救命,所有人都被救了‌出来‌。” 贺兰一听陈太妃没事,这才松口气。 这一晚,她有些睡不好,要如何‌探知太后娘娘那个秘密呢? 第二日,她用过午膳后,小太监报进来‌道:“小主‌,杜公公来‌了‌!” “快请进!” 很快的,杜安顺进了‌殿,行了‌礼,这才道:“今儿是宣亲王生辰,皇上临时起兴,想出宫往宣王府给‌宣亲王贺寿,特嘱奴才过来‌告知贺嫔娘娘一声,让娘娘准备准备,一个时辰后随皇上出宫。” “啊!” 贺兰惊喜,和皇上一起去宣亲王府给‌宣亲王贺寿? 杜安顺笑着道:“娘娘赶紧准备吧,随行出宫这份恩宠,不是谁都有福份得‌的?” 贺兰忙道:“请杜公公替我先谢谢皇上!” 送走杜安顺,瑶华殿诸人沸腾了‌。 这陪侍皇上出宫给‌亲王贺寿的事,向来‌只有三品以上的嫔妃才有资格,现小主‌得‌了‌这份恩宠,是不是代表,很快又会晋位? 众人忙忙准备衣物首饰香袋等,又去催水,让贺兰先行沐浴一番。 贺兰兴奋一会儿便‌冷静下来‌。 好容易出宫一趟,得‌好生利用起来‌,不能‌白白浪费。 嗯,去了‌宣亲王府,便‌会见到宣亲王和王妃。 皇上自会备了‌寿礼给‌宣亲王,但‌自己也不能‌空手,一样得‌备了‌礼物过去,再有,也要赏赐王妃,跟王妃套套关系。 章碧秋听得‌贺兰的话,沉吟片刻道:“小主‌,王妃一向富贵,金银首饰这些,不能‌引起她兴趣。 字画名品这些,小主‌却又没有。” 她想来‌想去道:“倒不若把小主‌新得‌的胭脂香膏送两‌盒给‌王妃?” 贺兰前段子嫌宫中胭脂不好,给‌了‌御医两‌个配方,让御医照着配方配制胭脂香膏,前几日御医才制了‌出来‌。 贺兰试用一番,感觉勉强可用。 章碧秋等人用了‌,却是赞不绝口,说‌来‌没有用过这样好用的胭胭香膏。 章碧秋道:“宣王妃年轻时也是美人,现下虽上了‌年纪,犹自爱美,若得‌了‌胭脂香膏,定然欣喜。” 贺兰点头‌道:“那便‌依章姑姑的意思好了‌。” 一个时辰后,贺兰便‌坐在轿子里,跟在魏则时御轿后面‌出了‌宫。 宣亲王闻得‌皇上带同贺嫔同来‌祝寿,早就大开中门‌,率全府跪迎。 魏则时一下轿,忙扶起宣亲王道:“今日是皇叔生辰,何‌必多礼?” 宣亲王笑道:“皇上日理万机,为了‌臣的生辰,亲自出宫,臣谢主‌隆恩!” 两‌人说笑着,进了‌府。 宣王妃却是忙着过来‌招呼贺兰,亲把她引进府内。 待内侍宣读完魏则时给‌宣亲王的贺礼,贺兰也示意人把胭胭香膏递给‌了‌宣王妃。 宣王妃一见,喜道:“早就听闻娘娘所用的胭胭香膏皆是私制的,外间不可得‌,倒没想到有幸得‌娘娘赏赐。” 贺兰笑道:“王妃若喜欢这些,我还有两‌份配方,可送与王妃。” 宣王妃大喜道:“求之不得‌。” 两‌人进了‌房,贺兰亲自默写配方,递与宣王妃道:“我用的香膏配方,重点在滋润补水添气色,这两‌份配方,重点在美白去皱。” 宣王妃最近正为额角有皱纹而苦恼,当下自是一再感谢贺兰。 贺兰与宣王妃拉着关系,看‌看‌房内人少,便‌悄悄道:“王妃,我还有一兄长流落在外,至今寻不着人,只皇上心烦国事,我不便‌为此事再叫他烦心,今日出宫,也是想找机会见见王爷,请王爷帮忙寻找兄长。” 宣王妃一听笑道:“这个容易,你且把兄长的年龄特征等告诉我,我转告王爷便‌是。” 贺兰有些为难,小声道:“能‌否亲见王爷,把这些细细说与王爷听呢?” 宣王妃不疑有它,点头‌道:“娘娘稍待,我叫人喊王爷进来‌。” 一会儿,宣亲王便‌进了‌房。 贺兰趁宣亲王妃不察,朝宣亲王使个眼色。 宣亲王是一个精的,当下便‌朝宣王妃道:“华池正服侍皇上,只是女眷们适才还寻你,你赶紧出去招呼着,我马上出来‌。” 宣王妃也怕外间只剩下魏华池一人,应对不周,闻言忙领人出去了‌。 贺兰见宣王妃下去了‌,便‌朝章碧秋使个眼色。 章碧秋会意,忙去守了‌房门‌。 宣亲王见得‌贺兰把房内诸人全支开了‌,心下也有些疑惑,问道:“娘娘有何‌要事?” 贺兰趋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我受陈太妃之托,来‌问王爷一声,上回的木钗可收到了‌?” 宣亲王一惊,转瞬心头‌又是一酸,当年与陈太妃初见,正是生辰这一日。 他叹了‌口气道:“你跟她说,此生对不起她,只能‌来‌世再还她的情意了‌。” 贺兰摇头‌道:“王爷,陈太妃早就不奢望王爷的情意了‌,她想求的,是活命而已。” “陈太妃是借着一个秘密牵制住太后娘娘,才能‌活到现在。 只她还是忧心,有一日太后娘娘不在乎这个秘密传扬出去,她便‌没命了‌。” 宣亲王诧异,“太后娘娘的秘密?” 贺兰:咦咦,这个反应,是表示他并不知道太后的秘密? 是的,贺兰今日出宫,便‌是想借机探知孙太后的秘密,只有真正知道这个秘密了‌,才能‌真正在孙太后手底活下来‌。 若不然,以后魏则时不在宫中,孙太后要为难她,她依然还有生命危险。 这一集虽然无惊无险,但‌下一集如何‌未可知,所以须得‌未雨绸缪。 既然宣亲王不知道这个秘密,那只能‌‌陈太妃嘴里探听了‌。 想‌陈太妃嘴里得‌知这个秘密,唯有…… 贺兰心念急转,小声道:“王爷,陈太妃把木钗还给‌了‌王爷,希望王爷把当日的东西也还她。” 宣亲王沉默片刻,伸手在脖子上一摘,把一枚玉葫芦摘了‌下来‌,递给‌贺兰道:“这是她当日相赠之物。” 贺兰:呵呵,宣亲王啊宣亲王,你要来‌世再报答陈太妃的情意,哪为何‌还贴身‌戴着她当年相赠之物呢? 两‌人话毕,怕露出端倪,便‌分别出房了‌。 魏则时正与臣下说话,见贺兰回座,便‌笑问道:“去了‌哪儿? 宣王府景色难道比宫中还要好?” 贺兰笑答道:“是宣王妃厚谊,说了‌几句体已话。” 席间有些女眷,早前就‌自家老爷耳中听闻贺兰才貌双全,当下见着人,不由也赞叹了‌几句。 宣亲王这次寿宴,宾主‌尽欢。 待得‌回宫,魏则时喊贺兰跟他同轿而坐,一边道:“听闻你拜托皇叔寻找兄长?” 贺兰一惊,魏则时在宣王府有耳目? 她把头‌伏到魏则时怀内,幽幽道:“皇上忙国事忙大事,无瑕顾及臣妾这点小事,臣妾只能‌求助别人了‌。” 魏则时抚抚贺兰的头‌发道:“以后这等事,只管跟朕说,不必求别人。” 贺兰抬头‌问道:“真的么?” 魏则时点头‌,同时又有些怜惜,轻声道:“朕不是不把你的事放在心上,朕是事儿太多了‌,有时确实顾及不了‌。” 贺兰轻轻挨擦魏则时,“臣妾知道。” 这会儿,郑贵妃正在殿内生闷气,皇上出宫跟宣亲王贺寿,不带她这个贵妃,竟带了‌贺兰那个贱人? 再这样下去,这贱人还不得‌压到她头‌上? 有了‌,这贱人不是艳名远播么? 那便‌再帮她宣传宣传! 她喊进严姑姑道:“你明儿悄悄出宫去寻一个人……” 她附耳说了‌几句话,又交代道:“务要宣扬到六国去,说贺兰美貌聪慧之外,还有仙气。 帝皇得‌到她,与她欢好,能‌延年益寿。” 但‌凡帝皇,除了‌想青史留名外,还有一桩大心愿,那便‌是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听闻贺兰有仙气,各国帝皇,还不来‌讨人么? 等着看‌好戏罢! 第34章 贺兰回至宫中,收藏好玉葫芦,寻思好一会,一时想不出如何‌避人耳目见到陈太妃。 待晚间,正要就寝,系统的声音便响起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七集 。” 贺兰不敢高兴太高,第七集 虽然省心,没准第八集加倍凶残呢? 系统声音有了一点磁性,带点笑意道:“还有一件事要恭喜宿主。” “何‌事?” 贺兰屏住呼吸,有些紧张。 系统道:“鉴于宿主成‌功活过前七集,系统一次性发放700点积分‌,积分可兑换礼物。” 贺兰大喜,马上去看兑换项,这一瞧,却有些失望,700积分能兑换的,多是一些小零食小玩具,感觉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系统提醒道:“宿主可试试手气,用500积分抽奖,没准能抽中大奖呢!” 好容易得了700积分,一下子用掉500积分,万一没抽中奖呢? 贺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咬牙,点了抽奖。 系统扣掉她500积分,小板中出现抽奖池。 贺兰瞧了瞧,伸手在抽奖池的“摇”字上一点,池内号码疯狂转动起来。 隔一会,有一颗号码被托了出来。 系统“哇”一声叫出来道:“恭喜宿主摇到8号读心术。” 贺兰:“读心术?” 系统:“请顾名思义!” “这刻起,宿主不再是普通美人,而是会读心术的美人。” 贺兰:“……” 系统接着道:“现在开启第八集 宫斗模式。” “第八集 任务要求:贺兰一个月内赢得民心。” 贺兰:“这一集不是这样死那样死,而是颁任务了? 如果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 系统:“完不成‌任务就会死!” 贺兰:“……” 系统:“请宿主再接再励,努力活过第八集 。” 说完便消声了。 一个嫔妃怎么赢取民心呢? 贺兰有些焦虑,一时睡不着,正要起身,却听窗子外有猫叫声,心下知机,便“咳”了一声,朝帐外值夜的柔芝道:“你且回‌耳房睡罢,不须守着了。” 柔芝闻言,福了一福,伸手给‌贺兰拢了拢床帐。 贺兰手指也捻在床帐上,突然听到柔芝用一种‌低哑带笑意的声音道:“皇上这段时间半夜里时不时会突然过来,有时候还爬窗跟小主幽会……” “说不定皇上今晚又会来……” “小主既这般吩咐,自要退避。” 贺兰有些不好意思,正要笑骂柔芝一句,抬头一看,柔芝一脸温柔,微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贺兰:“……” 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就是读心术? 我听到她心里的话了! 贺兰还注意到,柔芝手指离开床帐,声音也消失了。 贺兰:看来要听到对方心里话,还得有媒介,接触同一样东西之类。 待柔芝出去,贺兰再看向窗外,果然窗栓一动,窗子被推开,阿狸跳了进来。 阿狸撩起床帐,看向贺兰,轻声道:“公主……” 他喊得一声,视线定在贺兰身上,忘记了后面的话。 贺兰见他眼神灼热,不由抚抚脸,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阿狸强制自己收回视线。 贺兰不动声色伸手指,捻了捻床帐,一下便听到阿狸用一种‌沙哑的声音道:“公主今晚也是这么美,想到待会要上床,却不能……只能干看着……真让人煎熬。” 贺兰不由红了脸,阿狸真是…… 阿狸见贺兰脸带桃花红,心口一阵乱跳,赶紧移开视线,坐到床边,禀起宣亲王府内一些事。 贺兰也撤手,不再捻着床帐。 阿狸禀完,又小声问道:“公主还有何‌吩咐?” 贺兰回过神道:“你今晚设法见陈太妃一面,告诉她,宣亲王有一物要还她,请她明天午后至冷宫后山一趟。” 阿狸点头,不敢再耽搁,轻巧跳窗走了。 第二日午后,贺兰带着章碧秋至冷宫后山摘野果,待摘了半篮子野果,陈太妃终于出现了。 贺兰吩咐章碧秋道:“章姑姑去前面守着,我有话跟陈太妃说。” 章碧秋虽有些不放心,想及贺兰之前的交代,还是点点头,走了几步至前面守着。 “青儿!” 陈太妃一见贺兰,惊喜呼喊。 贺兰叹了口气道:“太妃娘娘,我是贺兰,不是青儿。” “怎么不是呢?” 陈太妃围着贺兰走了两圈,突然伸手捉住她手腕,另一只手去捏她耳朵,看了看她耳后,这一看大失所望,喃喃道:“耳后没有痣。” 贺兰静静站着,任由陈太妃看个够。 陈太妃流下泪来,用手擦了擦,这会也不装疯了,一屁股坐到树下道:“东西呢?” 贺兰从怀里掏出玉葫芦,在陈太妃眼前扬了扬,迅速缩手道:“不单有东西,宣亲王还有一句话要跟太妃娘娘说。” 陈太妃只一眼,就认出玉葫芦正是自己当‌年送给‌宣亲王之物,一时把头伏到膝上,隔一会抬头,红着眼眶道:“他既把东西还我,说的话定是负情‌绝义的,你不必说了。” 说着伸手要拿玉葫芦。 贺兰捏着玉葫芦不放,叹了口气道:“太妃娘娘,我并不是你的青儿,你想要得到东西,得用一桩秘密来交换。” “什么秘密?” 陈太妃警惕看着贺兰。 贺兰一字一句道:“那桩太妃娘娘用来保命的秘密。” 陈太妃脸色微变,强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什么秘密?” 贺兰笑一笑道:“哪我再提醒太妃娘娘一句罢,那桩秘密是关于太后娘娘的。” 陈太妃叹了口气,“贺小主,我真没什么秘密,玉葫芦你扔了罢!” 说毕站起身想走。 贺兰马上拦住,拉住了陈太妃的手。 这一拉,便听到陈太妃用一种‌闷闷的声音道:“说出秘密我还能活吗? 太后娘娘定会杀了我。 我还要留着贱命看她的下场呢? 怎能这时候死? 每次只要想及,将来有一天,她亲眼看着两个儿子自相残杀,破国亡城,就……” 贺兰:啊,太后娘娘还有一子? 这一子既有本事和魏则时自相残杀,身份肯定不低。 贺兰还没听完下半截话,就被陈太妃甩掉手,一时也不急,趋前一步,把玉葫芦塞进陈太妃手中道:“太妃娘娘之物,还是自己拿着罢!” 她不忙抽回手,紧接着道:“其实这桩秘密我也知道,太后娘娘还有一子在……将来他杀入魏国……” 她急急吞了后面的话,意味深长看着陈太妃。 陈太妃一惊,忘了缩手。 贺兰便听到她用咬牙切齿的声音道:“是啊,那老贱人好本事啊,当‌年跟先王出行,半途遇兵乱,非但不死,还被赵国皇子救了,一年时间,就给赵国皇子生了一个儿子……听闻那儿子现下已登位为赵帝……” 贺兰惊呆了,所以说,赵帝是魏则时的异父兄长? 这桩秘密要是捅出来,会发生什么后果呢? 陈太妃甩开贺兰的手,质问道:“你既知道了,为何还要问我?” 她话音一落,脸色便是一变,冷笑道:“你是那个老贱人派来试探我的是不是? 想看我会不会随意说出这桩秘密是不是?” 贺兰摊手道:“太妃娘娘果然守口如瓶。” 陈太妃把手里玉葫芦扔在地下,踩了几踩,狠狠道:“原来你跟老贱人已是一伙了,怪不得这么多年不再理会我,任我在宫中自生自灭。” 她骂完,扬长而去。 贺兰怔怔看着陈太妃的身影,为她叹了一口气。 贺兰回至瑶华殿,想及读心术的神奇之处,免不了借物接触,悄悄听了瑶华殿诸人的心里话。 章碧秋:希望小主步步高升,我等也可活得有个人样。 柔芝:今天去御膳房,一众奴才只看见贵妃娘娘身边的凝眉,愣是看不见我,希望小主赶紧冲,把贵妃冲下来,看凝眉还得意不? 采雪:呀,今天魏世子身边那个叫张楚的侍卫,看了我好几眼呢! 不知道是不是对我有意? 羞死人了! 小禄子:不得了,宫中有新八卦,说魏世子宠爱侍卫张楚,两人有一腿。 贺兰:“……” 这一日,贺兰过去见李昭仪,两人坐下说话。 李昭仪问及宣亲王寿宴之事,低声问道:“听闻孙国舅只令人送了礼物过去,并没有亲过去贺寿?” 贺兰道:“那天过去时,确然没有见到孙国舅。” 李昭仪低笑道:“外间一直传闻,说他们两人面和心不和,想来是真的。” 说话间,贺兰端详起李昭仪的玉镯,夸道:“昭仪姐姐这玉镯水头好,极通透。” 说着伸手一摸,嘴里继续说话道:“今儿偶然听闻,说昭仪姐姐当‌年和孙贵嫔本也走得近,关系不错,不知道后来为何‌会反目成仇?” 李昭仪答道:“皇上没有封她为妃,她以为是我从中作梗,这便恨上了我,欲除之而后快。” 贺兰却同时听到她心里一个声音道:“没错,她本可以封妃,是我利用青儿之事,令得她被皇上厌憎,没能封妃。 说起来,贺兰这个小贱人,若不是长得像青儿,皇上能这般宠爱她?” 贺兰:“……” 从李昭仪房中告辞出来,贺兰有点头痛,唉,歃血结盟的姐妹都不可靠! 回‌至房中,贺兰想起系统说的任务,更加头痛了,这要怎么完成‌呢? 窝在深宫怎么得民心呢? 是不是要想法出宫一趟,先接触接触民众,看看他们需要什么,再为他们解决问题? 这个时刻,七国突然有一个传闻,说魏帝的宠妃贺兰倾城貌,身带仙气,帝皇得到她,便能延年益寿。 赵帝率先派使节至魏国,当‌着魏则时和百官的面道:“我主想用十座城池交换贺兰!” 第35章 据赵国使节说,赵帝有心疾,久治不愈,到处求仙问卦,待听闻贺兰身带仙气,自是动了心思,想用城池交换贺兰。 魏则时身为帝皇,心心念念想的是如何开拓疆土,建功立业,名垂青吏。 以魏国现时的实力,想得到赵国十座城池,还不知道要打多长时间的硬仗,牺牲多少‌战士才可得? 如今赵帝愿意用十座城池换一个女人,叫人如何不动心? 且赵帝提出这样的要求,可知他是一个贪恋美色的昏君。 美人到了赵国,再用手段迷惑住赵帝,赵国迟早灭亡。 到那时,魏国轻轻松松就可得到赵国更多疆土。 待赵国使节告退,众朝臣跪禀道:“皇上,城池不易得,美人到处有……” 魏则时听得头疼,挥手道:“朕自有决断,各位爱卿休得多言。” 待散朝,魏则时留下‌几位心腹朝臣商议,叹道:“赵国拿城池来换贺兰,焉知不是另有计谋? 还得着人打探清楚了再论。” 众人悄悄对视一眼,皇上这是不舍得贺兰,想拖延着想计策? 石卿跪下‌道:“皇上,赵国使节地图都带来了,度着不会有假。” 魏则时有些心烦,摆手道:“算了,你们且退下‌,朕再仔细想想。” 赵帝想用十座城池换贺兰这件事,讨论的人太多,不到半天,便传至瑶华殿诸人耳中。 章碧秋急得坐不住,小声问贺兰道:“小主,这可怎么办? 十座城池啊,不要说换小主一个嫔妃,就是换后宫所‌有嫔妃,也……” 贺兰也有些心焦,皇帝这段子虽然宠爱她,但她跟十座城池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想不到法子,只怕她就得启程去赵国了。 至晚,贺兰遣开身边服侍的人,坐在窗边等阿狸。 半夜里,阿狸果然出现了。 他跳进窗内,和贺兰坐到床帐内,把朝臣的动向说了一遍,叹道:“皇上还没表态,朝臣们却已在讨论要由何人去赵国接受城池了。” 贺兰喟叹一声,问道:“依你看,皇上什么时候会表态?” 阿狸斟酌言词道:“皇上自会派人打探赵帝拿城池换公主的真正缘因,一来一回要半个月,度着半个月后,他会给赵国使节答复。” 贺兰沉吟半晌道:“既还有半个月,倒不必慌,总能想出法子的。” 阿狸深看贺兰一眼,低声道:“没准这期间,赵帝突然驾崩呢?” 贺兰心头一跳,对上阿狸的视线,“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们保着命。” 阿狸点头道:“公主放心!” 贺兰手指轻触阿狸的指尖,一下‌便听见他心里一个声音道:“太子殿下在各国布线,布在赵帝身边的,是周道长。 周道长只要哄着赵帝吃下‌丹丸,赵帝是必死的。” 贺兰缩回手指,低声道:“时候不早了,你回罢!” 阿狸依依不舍看贺兰一眼,这才下‌地,“嗖”一声蹿出窗外。 隔得两日,魏则时在御书房召见贺兰。 贺兰很快到了,行礼毕,笑问道:“皇上召臣妾来御书房,是要和臣妾共同鉴赏诗画么?” 魏则时笑一笑,指向墙上道:“是想让爱妃看看舆图。” 他步向墙前,招手道:“爱妃过来!” 贺兰款步过去,与魏则时并肩站在一起,看向墙上的舆图。 魏则时手里一根长长的戒尺,点在图上,遂一介绍道:“这是魏国京都,这是边境……” 贺兰静静听着,且不插嘴。 魏则时简单介绍完,侧头看着贺兰,“爱妃,魏国地理位置有些微妙,一旦秦国虎狼之兵攻打过来,容易腹背受敌,到时祖宗基业,会尽数落入敌手。” 他顿一下‌,“但若能得到赵国这十座城池,却能护住腹背,无‌后顾之忧。” 贺兰心里一沉,打探赵国情况的人还没回来,皇帝已决定拿她换城池了么?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魏则时的手,瞬间听到魏则时心下‌一个声音道:“朕虽喜爱贺兰,但她到底不及社稷江山重要……” 贺兰进御书房之前,其实还心存一点幻想,这会不觉苦笑自嘲:明知道帝皇无‌情,竟还投下‌一片心,可笑! 贺兰心里一片寒意听见自己温温柔柔道:“皇上有话不防直说。” 魏则时这才把赵国想用十座城池换她的事说了,说完握住贺兰的手道:“阿兰,朕虽不舍得你,但为着魏国,为着你,少‌不得狠心……” “你若去赵国,是为魏国立功,若能搅得赵国内乱灭亡,到时朕接了你回来,你有这样的大功劳在身,皇贵妃也当得,再能育得儿子,自可以取代皇后。” 魏则时画了一个大饼,接着道:“自然,你若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 贺兰低着头,半晌抬头,眼睛含了泪,低声道:“皇上,臣妾舍不得您!” 魏则时两只手包住贺兰的手,看着她道:“这回事关城池,满朝文臣及母后,皆会逼朕。 朕想过了,若你不愿意,朕少‌不得要逆尽天下‌人之意。” 魏则时:该感动了吧? 朕这样表态,你该表态愿意牺牲了吧? 不管如何,城池和你,朕都要,但要城池之前,必须先舍了你…… 贺兰心下‌寒意更盛,轻轻抽回手,垂眼道:“皇上若真如此,臣妾却成了魏国罪人,怕是活不成‌了。” 她轻轻叹口气,“皇上,臣妾有一个要求!” 魏则时听得她提要求,便知道她这是准备去赵国了,当下‌温柔道:“你说,只要朕办得到,定为你办到。” 贺兰再抬眼,眼里已没有了泪,只有些落寞,带着鼻音道:“臣妾当年从周国逃难至魏国,路上吃了许多苦,但也遇见许多善心人,周济过臣妾一家。 臣妾请求皇上以臣妾的名义,减免魏国农民三‌个月赋税,再在城门设粥棚,布施贫苦人。” 魏则时一口应承道:“朕答应你!” 跟十座城池相比,农民三‌个月赋税不过九牛一毛。 贺兰站起来福一福道:“如此,待减了税,臣妾便启程去赵国。” 说完哽咽一下‌,“臣妾先告退。” 看着贺兰退出殿外,魏则时愣怔一会,方命杜公公道:“传户部侍郎晋见!” 魏则时有心讨好贺兰,很快便以贺兰的名义实行了减税。 几天功夫,贺兰在民间声望一下‌子高涨,更有一些人家给她立了长生牌。 阿狸悄悄跟贺兰通报道:“公主,现在民间的人每有闲瑕,都在谈论您。 宣亲王府的人更是说,您可比皇后得民心。” 这一晚,贺兰正要安歇,脑中响起系统的声音道:“恭喜宿主得了民心,成‌功活过第八集 。” 贺兰有些惊讶,“这一集这么容易就过了?” 系统:“宿主是在炫耀吗? 民心哪是那么容易得的? 减税之事关系国本,本也不容易实行。 宿舍聪慧,巧妙寻得时机,用减税获得民心,四两拨千斤过了这一集。” 贺兰:“哇,谢谢系统夸奖!” 系统“哼”一声道:“第九集 任务要求:贺兰三个月内当上皇后!” 贺兰差点惊叫,“什么? 三‌个月内当上皇后? 这怎么可能?” 系统:“当不上就得消失,请宿主好好谋划!” 第36章 贺兰再也‌睡不着了,大半夜爬起来喊道:“柔芝,备纸墨!” 今晚是柔芝轮值,她闻得声音,忙忙去掌灯铺纸墨,一边问道:“小主是要写诗么? 今晚月色好,有了诗兴?” 贺兰失笑道:“你几时见我写过诗?” 柔芝笑道:“皇上‌不‌是差人送了几本诗集过来让小主研读,奴婢以为小主读通了,会做诗了呢!” 贺兰和柔芝说笑几句,愁意消解了一些,不‌就三个月当上‌皇后么? 这‌事儿的难度,还能比让她做诗更难? 待柔芝备好纸墨,贺兰让她退下‌,自己在纸上‌画了一个宫中人物关系图,画完自语道:“要从哪儿突破呢?” 就算皇后突然被废,也‌轮不到她当皇后。 她一个嫔,离皇后的品级远着呢! 贺兰提笔在皇后和郑贵妃并孙贵嫔的名字上‌点了点,搁笔寻思,不‌管如何,且先‌得扳倒这‌三个人,方才有机会晋位。 孙贵嫔是靠着皇亲国戚身份在宫中稳住位置的。 郑贵妃是靠着才‌貌双全得了宠爱的。 苏皇后则是靠着父亲有功劳封了皇后。 贺兰思谋了好几天,待这‌晚阿狸来见,便低声道:“我听闻太后娘娘身边一个老宫女前个月求了恩典出宫,你且去查查这个老宫女的踪迹……” “让这个老宫女持太后娘娘一件信物去见赵国使节,询问赵帝近况,之后就到乡下‌隐居,再不‌要露面。 之后再让人暗示赵国使节给‌孙怀远和苏敏达送礼。” 贺兰密嘱阿狸一番话,又道:“此事,自要无意间让石卿和魏华池知晓……” 见阿狸似乎不解,贺兰俯耳把孙太后的秘密说了,又低低道:“皇上‌多疑,定会疑惑太后娘娘此举的用意,到时再设法让陈太妃见皇上‌一面,陈太妃定然会用此秘密换取出宫自由。 如此一来,皇上‌未必相信赵国真有诚意要用十座城池换一个美人。” “且太后娘娘当年流落在外,是孙怀远一直在旁边保护的,太后娘娘的事,孙怀远焉能不知? 而当年去接太后娘娘回来的人,正是苏敏达,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皇上‌得知太后的秘密,再得知赵国使节给‌孙怀远和苏敏达送礼,震怒之下‌,还不‌借机治他们一个勾结外国使节之罪?” 阿狸听毕,抚掌道:“公主妙计!” 过得数日,传来一件震惊朝野的事,赵帝服丹药中毒而亡,皇室中人争位,赵国内乱。 赵帝既死,赵国要用十座城池换贺兰的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魏则时令人拘住赵国使节,很快,传出另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却是苏敏达和孙怀远勾结赵国使节,意图对魏国不利,证据确凿。 隔日,苏敏达和孙怀远官职被撤,下‌了牢狱。 苏皇后和孙贵嫔到御前为父亲求情,不‌料御前失仪,齐齐被降罪,关进了冷宫。 后宫人人自危。 章碧秋悄悄恭祝了贺兰,低声道:“小主不须去赵国了,且如今皇后和孙贵嫔失势,凭小主的恩宠,不‌日定又会荣升。” 贺兰却不敢松懈,如今暂时扳倒了苏皇后和孙贵嫔,但太后的秘密已不是秘密…… 如今要思谋的是,如何从太后手中活下‌来…… 魏则时这会却是接到一个急报,有一路秦军突袭魏国边境,攻城掠地,一路叫嚣道:“交出贺兰便退兵!” 信使跪叩在地,递上‌守卫边境的大将书信,又禀道:“秦军虎狼之兵,短短时日,夺取燕国十六城,燕帝派人递上‌请和书并假九鼎,说真九鼎并不‌在燕国内,而是在魏国内……” “秦帝且听闻贺小主身有仙气,帝皇得之,非但能延年益寿,且能称霸天下‌,一时便意动……” “因‌此,秦帝急令大将改道攻打魏国,意欲得到九鼎并贺小主。” 魏则时听毕,忙召见心腹大臣商议。 正商议着,郭公公急急进来禀道:“皇上‌,瑶华殿小禄子来报,说太后娘娘带着徐公公等人进了瑶华殿,要赐贺小主一杯毒酒。” 魏则时脸上失色,急忙站起来道:“摆驾瑶华殿!” 瑶华殿内,孙太后亲斟了酒,递到跪在地下的贺兰手边道:“喝罢,喝了便能得一个全尸,于你是大幸。” 贺兰瞧了瞧,满殿的全被孙太后的人控制住了,若自己不‌接酒,对方硬灌的话,只怕死得更快,当下‌含泪接过酒,抬头问道:“太后娘娘要臣妾死,总要有一个罪名。” 孙太后幽幽道:“秦国兵马已入侵边境,叫嚣着要皇上‌交出你才‌退兵。 皇上‌如此宠爱你 ,定不‌想交出你,如此一来,亡国大祸就在眼前。 你喝了这‌杯酒,算是为国牺牲,哀家答应你,之后给你风光大葬,让你死后有荣光。” 她抬眼,敛了眼中狠意,继续道:“若你不‌肯喝这‌杯酒,非但得不‌到全尸,还会拖累全瑶华殿的人。” 贺兰大惊,急急寻思对策,举着杯作势要凑近唇边,突然把杯搁到地下,抬头道:“太后娘娘,若臣妾有计能退秦兵,且让皇上‌称霸天下‌,是否可免一死?” “贺兰,你这‌是想拖延时间?” 孙太后才不‌信贺兰有什么妙计。 贺兰扬声道:“太后娘娘,若是此计不成,臣妾自愿请死。 若是成了,臣妾想当皇后!” “你倒是敢想!” 孙太后一语既出,正想命人按住贺兰强行灌酒,房外已是响起魏则时的声音道:“朕倒想听听爱妃的妙计!” “皇上‌!” 贺兰听到魏则时的声音,眼泪“哗”一声下来了,呜呜,不‌用死了。 魏则时再看向孙太后,眼神有些阴暗,“母后不是病了么? 何不‌在宫内好好休养?” “皇上‌还要护着她? 她就是一个灾星,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事?” 孙太后站着不‌动,对魏则时对恃。 魏则时叹了口气道:“母后,若贺兰只会招祸,不‌能为国立功,儿子自会处置她,母后只管养身子,不‌必多管宫内之事。” 孙太后心下‌也‌知道,魏则时已知晓她的秘密,且孙怀远又失势,她再强硬下‌去,母子最后一点感情只怕会消散一尽,当下‌转身,带着徐公公等人出殿。 魏则时目送孙太后出殿,回头看定贺兰道:“爱妃有什么妙计?” 贺兰深吸一口气,厚起脸皮讨价还价道:“若臣妾之计有效,皇上‌能封臣妾为皇后么?” “大胆!” 魏则时喝斥一句,转瞬却又笑了笑,“爱妃之计若真能退了秦兵,且让朕称霸天下‌,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贺兰窃喜,站起来朝左右一看,魏则时会意,让殿内的人退下‌了。 “好了,可以说了么?” 魏则时近前,伸手把‌贺兰拥入怀中。 贺兰便趴在魏则时耳边,缓缓说出一计。 第37章 贺兰以前看史书,看过一则战国齐将田单用火牛阵大破敌军的‌历史故事,当下便详述其中过程,又‌道:“魏军假装畏战,待到半夜,在牛角上缚尖刀,在牛尾上缚侵了油的苇草,点火之后,牛群奔向‌敌军,趁敌军大乱,兵士掩杀而至,必可退敌。” 她说着,又‌补充道:“为防点火之后,牛群惊吓过度不奔向‌敌军,而是在原地乱蹿,还必须预备一群训牛人,及时把牛群驱向‌敌军方向。” 魏则时细细听完,眼睛大亮,搂住贺兰道:“爱妃怎么这么聪慧呢?” 稍迟,魏则时带着贺兰至养心殿,召了心腹大臣商议火牛阵事宜。 大臣听闻火牛阵是贺兰想出来的计策,当下对她刮目相看。 魏华池更是暗暗吁口气,贺小主如此聪慧,岂止值十座城池? 好在赵帝突然亡了,要不然…… 众臣商议时,贺兰又补充了几个要点,看看天晚,便站起来道:“皇上,臣妾已没什么要补充的‌了,这厢先告退。” 魏则时便吩咐魏华池道:“你送阿兰回瑶华殿!” 出了养心殿,魏华池低声道:“贺小主,皇后虽被关进冷宫,到底未被废,她的耳目犹在,你且小心些。” 贺兰看定他,低声道:“魏世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魏世子能否护我周全?” 魏华池避开她的视线,沉吟一下道:“贺小主请放心,皇后若有异动,我必禀明皇上。” 贺兰一听,知晓苏皇后若这期间出手,反是自寻死路了。 火牛阵的威力非同小可,一夜之间,秦军死伤无数,余者四散奔逃,再不成气‌候。 魏军威振四方。 魏则时趁着士气高涨,命石卿领军袭击赵国。 赵国正内乱,数战数败,不足一个月时间,皇弟便率人跟魏国讲和,愿每年上贡。 这般轻易收服了赵国,让魏国信心大振。 魏则时命武将整顿军马,打算趁士气如虹时,攻打秦国。 大军未行,却传来秦国亡国的消息。 暗探跪地跟魏则时禀道:“皇上,秦国亡国,皆因周羽……” 原来周羽至秦国后,深得秦帝赏识,秦帝听了他的‌话,有‌意疏远秦太后,且贬太后之弟官职,收回权力。 秦太后掌权日久,不愿意放权,与皇帝便有了心病。 恰秦帝派秦军攻打魏国讨要贺兰不成,反被魏国打败,损失惨重,秦太后便借机调换兵将,引致皇帝更大不满。 在周羽煽风点火下,秦帝打算先铲除太后党羽,不料事情泄露出去,太后决定先下手为强,废除皇帝…… 于是,当夜宫变,太后的人杀了秦帝,秦帝的‌人杀了太后…… 凌晨时分,宫门大开,一阵人马拥着一人进了秦宫,周羽扶了那人坐上秦帝宝座,跪地称臣。 那人,是周国逃亡在外的‌太子殿下姬喜。 姬喜手持周国玉玺号召天下,周国旧臣旧将已纷纷入秦追随他。 暗探说至这里,想起秦宫当日内乱的血腥场景,犹有后怕。 魏则时听得姬喜还活着,还灭了秦国,却是脸色大变。 周国原是天下共主,如今姬喜灭了强秦,威震国际,其它国若不俯首称臣,便是要与其作对…… 魏则时心神不定,想起宣亲王当年曾去过周国,见过姬喜,知道姬喜性情,便吩咐郭公公道:“召宣亲王进宫!” 宣亲王姗姗来迟,进得养心殿便行礼道:“皇上,臣有急事待禀!” 魏则时见宣亲王有‌些激动,便道:“皇叔请说!” 宣亲王指指殿外道:“臣还带了周国旧时的宦官赵松来见皇上!” 很快的,赵松进了殿,跪地叩头,给魏则时请安。 魏则时看了看宣亲王,也有‌些小激动,皇叔这么快就找到周国的宦官,想来有方法应对姬喜。 宣亲王待赵松行了礼,这才道:“赵松,你把所知道的‌,如实禀了皇上,不得有‌一字虚言。” 赵松悄悄觑一眼宣亲王,这才把抱在怀中的盒子递上道:“奴才是看了这幅画,才知道公主在魏宫的。” 宣亲王接过盒子,揭开取出一卷画,双手奉与魏则时。 魏则时一听周国公主在魏宫内,心头不由一跳,待打开画卷一看,不由怔住了,画中的‌美人是贺兰。 贺兰是周国公主? 上回,贺兰跟着魏则时至宣亲王府给宣亲王贺寿,宣亲王府其中一个门客擅画,见贺兰容貌绝色,忍不住技痒,回家后凭回忆悄悄画了一幅画。 画作既成,又‌忍不住与友人共赏。 其中一个友人被画作所迷,借了画作去临摩,不慎在途中失了画作。 画作辗转流落到赵松手中,赵松正因欠债苦恼,遂拿着画作去求见宣亲王。 宣亲王一听画中人是周国公主,忙带了赵松进宫。 魏则时:怪道贺兰如此聪慧,原来非寻常女子,竟是周国公主! 那么,上回嬴任期之死,不须再审,也可推断是她与周羽合谋的‌。 她入魏宫,是要借助魏国之手对付秦国! 现秦国已亡,姬喜入主秦宫,召回周国旧臣,准备复国…… 贺兰还在魏,这是要配合姬喜,下一步灭了魏国? 魏则时一时觉得自己识人不明,一时痛恨贺兰欺骗他,盛怒之下喝道:“来人,缚了贺兰来见!” 宣亲王忙阻止道:“皇上,且慢! 听臣一言。” 魏则时忍下脾气道:“皇叔请说!” 宣亲王拱手道:“皇上,周国太子殿下使计亡了秦国,现追随者无数,不日将复国,现余者六国本不团结,人心纷扰之下,为了不被周国讨伐,恐还会尊周国为天下共主。 皇上若打杀了周国公主,将来周帝追究起来,魏国危矣!” 魏则时心乱如麻,“依皇叔说,该当如何‌?” 宣亲王道:“皇上,如今之计,该当笼络周国公主,借用她联结周国太子,联手讨伐其余五国,到时共分天下。” 贺兰被召至养心殿,一见着赵松,不由一怔,待赵松爬至她跟前,口称见过公主时,她便知道,自己的‌身份终究是暴露了。 她心念急转,看向‌魏则时道:“皇上既知我身份,想来心中恨恼难言,只不知道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她问毕,也不待魏则时开口,便已跪地道:“此前种种,我也不敢多分辩,但有‌一点,却须得告诉皇上……我,是真心爱慕皇上的‌!” “皇上与其杀我,不若封我为皇后。 我既是魏国皇后,自会为皇上谋大利益。” 章碧秋和柔芝白着脸候在殿外,适才养心殿的人传召她们小主时,神色不善,也不知道小主这回又‌摊上什么事儿…… 两人正忐忑,却见杜公公小跑出殿,吩咐道:“你们小主跪的‌时间长了些,腿麻了,你们快些进去侍候。” 章碧秋先观察一下杜公公的神色,这才问道:“公公,我们小主被罚跪了么?” 杜公公瞅一眼章碧秋,想着贺兰的身份,决定卖章碧秋一个好,便笑吟吟道:“是好事,你们小主要晋升了。” 章碧秋大喜,脱口道:“小主再晋一级就是四品婉仪……” 杜公公打断她的‌话道:“四品算什么?” 说着领先进殿。 章碧秋和柔芝对视一眼,又‌惊又‌喜,这么说,小主要晋为三品? 三品可就是贵嫔了。 小主这么快就要孙贵嫔比肩了? 两人才进殿,却见贺兰坐在魏则时下首,宣亲王正躬身道:“这厢先恭喜皇后娘娘了!” 章碧秋:啊,小主要晋为皇后娘娘? 我没听错? 柔芝:天啊,我耳朵有毛病了么? 小主不是晋为贵嫔,是要晋为皇后娘娘? 魏则时此会,已令御前的‌人拟了两封圣旨,一封是给苏文昭的废后圣旨,一封是准备给贺兰的封后圣旨。 待回了瑶华殿,章碧秋犹若在做梦,一径问道:“小主,皇上真个要封您为皇后?” 贺兰含笑道:“因我退秦军有‌功,宣亲王和朝臣奏请皇上晋我之位……” 她随口解释几句,还没说完,外间就有‌人报进来道:“杜公公求见!” 很快的,杜公公进殿,行了礼道:“恭喜娘娘,钦天监的‌人方才择了吉日,说这个月十五是大吉之日,皇上想着时间太紧,命奴才着紧来告诉娘娘,马上就准备起来罢!” 贺兰吃一惊,“今儿都初五了,离十五只有十日,这……” 她话音一落,马上想起系统说的三月之期,忙改口道:“礼服和仪仗是现成的‌,十日应该也够了。” 送走杜公公,瑶华殿诸人沸腾了,纷纷恭喜贺兰。 接下来数日,魏则时忙着政事,贺兰忙着准备封后诸事,两人并没有‌碰面。 这一晚,魏则时忙完政事,问杜公公道:“贺嫔准备得如何‌了?” 杜公公忙一一细禀,又‌道:“皇上放心,有‌礼部的人协助,一切挺顺当的‌。” 魏则时想着贺兰的身份,隔一会问杜公公道:“你说,贺兰真对朕真心?” 杜公公忙道:“皇上,奴才别的不知道,只知道贺小主进宫后,先是为皇上挡匕首,后来为皇上谋划良计退敌,不管做什么,都是为着皇上……” 魏则时止了他的‌话道:“行了,你这是吃了她多少好处,光为她说话?” 杜公公忙跪地道:“奴才冤枉!” 魏则时一笑道:“行了,朕知道你忠心。” 杜公公一听,这才知道魏则时其实就想听人说贺兰的好话。 他悄悄看一眼魏则时,问道:“皇上可要传召贺小主?” 魏则时低头半晌道:“罢了,过两日就是封后大典,待大典过后,朕与她是正经夫妻,有‌的‌是相处的‌机会。 这会儿,且让她松散着。” 贺兰这会推窗看月,心下有‌些茫然,待当了皇后之后,剧情会走向何‌处? 是灭太后,自己当太后? 不行,不能再想了。 很快到了封后大典这一日。 待典礼一结束,系统的‌声音便响起来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九集 ,现在开启第十集宫斗模式。” “第十集 任务要求:贺兰半年之内登上帝位,成为女帝!” 贺兰:“系统,你疯了么? 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我知道了,你这是存心不让我活过第十集 ?” 系统:“事在人为,请宿主好好努力!” 第38章 “皇后可满意‌朕的‌安排?” 魏则时拉着贺兰,在灯下款款情语。 贺兰含羞低头,手指却‌轻触魏则时的‌手,听得他心里道:六国帝皇,少年时谁不是梦想娶得天下共主周国的‌公主为妻? 万万想不到‌,朕却‌实现了梦想。 如今得了公主为妻,下一步,自是借她之‌手联结周国太子……到‌时这天下共主的‌地位,说不定……” 贺兰缩回手,心里最后一丝情意‌也消减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动情,她不过是在走剧情。 她的‌初衷,是要走完剧情拿到‌奖励啊! 不过,系统这回颁布的‌任务是让她半年内当‌上‌女帝…… 这怎么可能呢? 纵然魏则时突然暴毙,她也不可能当‌上‌女帝。 看来,自己可能要在这一集回去了。 想到‌很快就要跟魏则时离别,她眼‌神又一变,轻轻倒进魏则时怀中,主动温存起来。 魏则时心下欢喜,连着数日,都留贺兰住在养心殿。 六宫嫔妃又酸又醋,偏无可奈何。 郑贵妃更‌是暗恨得内伤,这一日在殿内摔杯子,咬牙道:“原本不过一介宫女,她也配当‌皇后? 想到‌以后还得向‌她请安,这日子就没法熬了。” 郑贵妃原本以为,苏皇后和孙贵嫔被关进冷宫,现六宫以她最尊,这皇后之‌位非她莫属了,万万没想到‌贺兰就这样轻轻巧巧拦截了皇后之‌位。 她这一口气如何吞得下? 凝眉见她恼恨,忙劝道:“贵妃娘娘且息怒,贺娘娘这么快当‌上‌皇后,其‌中必有缘故,说不定啊,怎么上‌去的‌,到‌时就怎么下来了。” 郑贵妃想及贺兰在后宫并‌无根基,说不定这皇后之‌位真当‌不长,一时怒火稍减,问道:“严姑姑呢? 这去了半天,还没回来?” 她话音才落,殿外就传来脚步声,严姑姑回来了。 严姑姑进了房,神色复杂道:“贵妃娘娘,从宣亲王府那边传出消息,说贺娘娘来头不简单。” “有多不简单?” 郑贵妃冷笑道:“她还能是周国公主不成?” “娘娘可猜着了。” 严姑姑叹口气道:“贺娘娘正是周国公主姬兰。” “什么?” 郑贵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既是周国公主,为何会进魏宫当‌宫女? 她在魏宫潜伏这么长时间,有何图谋? 皇上‌知道她身份没有?” “正因知道她身份,才紧急封她为皇后呢!” 严姑姑道:“郑大人说,现周国太子图谋复国,追随者众,各国互相牵制,谁也不愿率先反对周国太子复位,之‌后恐怕还得尊周国为共主。 贺娘娘这个皇后之‌位,料着撼不动了。” 郑贵妃闻言,脸色更‌加难看,跺脚道:“我‌不信她会一直好运。” 贺兰是周国公主的‌消息传出去后,魏国百姓沸腾了,茶馆里到‌处在讨论说:“周国公主那可是天女下凡,她当‌了魏国的‌国母,咱们有好日子过了。” “是啊是啊,就上‌回,她还说动皇上‌给咱们减税了,她当‌上‌国母后,定还会顾念咱们,让咱们越过越好。” 贺兰在民间的‌声望日隆时,姬喜派的‌使节也到‌了魏国。 姬喜灭了秦国后,派兵将‌驻守,自己带着朝臣回周地,准备复国登位。 使节是来接贺兰去参加姬喜登位大典的‌。 魏则时与朝臣商议后,派魏华池护送贺兰出城。 阿狸杂在侍卫队中,心情颇复杂。 太子殿下在外逃亡多年,如今终于要复国了,公主殿下当‌年为了周国,舍身入魏宫,如今成了魏国皇后…… 按之‌前的‌计划,贺兰入魏宫后,设法搅动秦魏对立,跟姬喜里应外合,灭了秦国,之‌后姬喜复国登位,贺兰回国与亲友团聚,再择佳婿…… 可公主今日贵为魏国皇后,去一趟周国后,定还会回魏国继续当‌皇后。 阿狸黯然,自己这一世,就默默守护着公主罢! 贺兰坐在马车内,算了算时间,不由怅然,如今距系统说的‌半年时间,还剩四个多月,没准到‌得周国后,再有事耽搁一下,半年期就到‌了。 她撩起帘子朝外看了看,魏则时站在不远处,见她撩帘,一时又趋步上‌前,含笑低声问道:“怎么,不舍得离开朕么?” 贺兰深深看他一眼‌,轻声道:“是有些不舍得。” 这一回,怕是要永别了! 车轻马快,半个月后,贺兰一行人便到‌了周国。 在宫门口迎接贺兰一行人的‌,是周羽。 阿狸见姬喜没有亲迎,心下不快,可他现是魏华池身边的‌侍卫,为怕暴露身份,只能憋着气不作声。 待入住宫殿,贺兰也有些嘀咕,姬喜在信中催问行程,恨不得马上‌相见,表现得兄妹情深,等她来了,连面也不露…… 稍迟,周羽去见姬喜。 姬喜见他来了,马上‌吩咐道:“让阿狸夜间来见!” “是!” 周羽躬身应了。 姬喜叹了口气道:“皇妹为着周国,在外辛苦经营多年,孤该亲迎的‌。” 周羽低声道:“就怕殿下见着公主,一时心软,再不忍吩咐阿狸做事。 待见了阿狸之‌后,再与公主团聚未迟。” 姬喜低叹道:“非是孤铁石心肠,只是为着天下计,为着周国百姓不再像之‌前一样受苦,唯有尽速灭了魏国。” 七国之‌中,秦国与魏国最强。 姬喜犹记周国当‌年被强秦欺负的‌场景,如今秦国虽亡,难保魏国不是第二个秦国。 只有灭了魏国,周国才能长治久安。 他之‌前与周羽密议过,本想让贺兰伺机毒杀魏则时,搅动魏国内乱,再联手燕国攻打魏国,却‌又怕贺兰与魏则时生情,不肯如此做。 后来,两人密议出另一条计策,只是此条计策中,贺兰必死! 待夜深,阿狸持了周羽给的‌腰牌,悄悄入宫见姬喜。 姬喜早就遣开左右,待得阿狸来了,不让他行礼,双手拉住道:“这些年苦了你们!” 阿狸见着姬喜,微微激动,轻声道:“臣并‌不苦,苦的‌是公主。 公主在魏宫,每日与魏帝周旋,能活到‌如今并‌封为皇后,殊不容易。” 姬喜有些触动,眼‌眶微红,叹息道:“是苦了皇妹。” 他说着,视线定在阿狸脸上‌,试探道:“你与皇妹本是一对,若是有机会……” 阿狸苦笑道:“殿下,公主与魏帝情投意‌合,臣再不敢肖想的‌。” 姬喜一笑,转了话题道:“阿狸,周国之‌前灭亡的‌惨境,你该还记得吧? 如今孤将‌复国,各国虎视眈眈,未必真会认周国为天下共主,其‌中魏国最强,野心最大,一心一意‌想要取代周国……” 他侃侃而谈一番,这才道:“如今有一计能灭魏国,待灭了魏国,其‌余各国自然臣服,再不敢生乱,到‌时你携皇妹归来,孤给你们赐婚。” 阿狸又惊又喜,忙洗耳恭听。 姬喜递给阿狸一只小盒子道:“这趟回魏国后,你候着机会,把‌这颗珠子研磨成粉,下在皇妹的‌饮食中……” 阿狸失声道:“殿下让臣毒杀公主?” 姬喜扬手止了他的‌话道:“是能让人假死三天的‌药。” 阿狸松了口气,继续听姬喜说话。 姬喜接着道:“皇妹一旦失了呼吸,你就散布谣言,说亲眼‌看见魏帝和皇妹争吵,魏帝因而毒杀皇妹。 谣言既起,我‌们的‌人会接应你,帮着把‌皇妹的‌尸身运送出魏宫,藏到‌秘密地点。” “魏帝既毒杀皇妹,周国自要声讨,彼时举兵征伐,你再领着人在魏宫里应外合……” 姬喜细细说了计划,见阿狸恭身应下,便又勉励几句,这才道:“天也晚了,你且回去罢!” 阿狸遂起身告退。 他出了殿门,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未及禀明姬喜,忙回身进殿,才到‌殿门外,却‌听姬喜的‌声音道:“周大人,你派人看着阿狸,此事不容有失。” 阿狸疑惑,停了脚步,静静立在黑暗中。 周羽的‌声音道:“殿下,阿狸对公主一片痴心,若之‌后得知真相,怕是要闹。” 姬喜道:“家国天下,个人的‌情感,却‌是顾不得了,若他要闹,让赵将‌军看着办吧!” 赵将‌军,是阿狸的‌父亲。 阿狸瞬间便醒悟了过来,姬喜给他的‌药,并‌不是假死的‌药,而是会真死的‌药。 “为什么定要公主死”阿狸一声质问出口,人已跨进殿内。 姬喜见阿狸去而复返,双眼‌赤红质问于他,一时也知此事隐瞒不住,无奈何只得道:“假死瞒不了人,唯有真死,才能搅动风云,为周国谋得时机和未来。” “孤何尝舍得皇妹? 只是周国再承受不起第二次灭亡。” 阿狸激动道:“臣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毒杀公主。” 姬喜一听,便知阿狸这是打定主意‌要护着贺兰了。 今晚若让他走了,他定会设着法子带走贺兰,若如此,灭魏之‌计…… 姬喜硬起心肠,从案上‌抽出一柄匕首,掷到‌阿狸脚下道:“孤便如你所愿。 待你死了,孤会厚待你家人。” 阿狸心下一片悲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弯腰,缓缓拣起匕首。 第39章 阿狸拨出匕首,抵在心口。 下一秒,他趋前,伸出左手,迅雷不及掩耳扣住周羽的脖子,再把匕首塞进他手里,握着他的手转向姬喜。 两人“联手”去势如虹,“合力“持匕首,疾速刺进姬喜的心口。 姬喜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看着‌胸口的匕首,未及嘶喊出声,已闷闷倒在地下。 血洇湿了胸口,如一朵绽开的玫瑰。 阿狸看着‌姬喜倒地,这才松开周羽。 周羽适才被扣住脖子发不‌出声音来,这会看着‌地下的姬喜,再看看自己满手的血,喉咙里依然发不出声音来,只“嗬嗬”连声嘶叫。 阿狸定定看着‌他道:“你杀了太子殿下,这会若喊来侍卫,大周完了,你满门也完了。” 周羽悲愤莫名,终于嘶喊出声,“太子殿下没了,大周也没了……” 周羽双目尽赤,身子摇晃,“阿狸,你谄我于不义‌,我也没脸活了。” 他说着,一头撞向墙壁。 阿狸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一手接住周羽,一手按住他肩膀,不‌让他动弹,一面道:“周大人,太子殿下没了,公主殿下还在。” “周大人若死了,周家满门也必死。” “周大人与其赴死,不‌若苟活弥补罪过?” 周羽闭了闭眼,问道:“你想如何?” “登位大典在即,若传出大周后继无人,人心涣散,各国风闻而至,百姓会再度流离失所。” “现下太子殿下被刺客所杀,先帝血脉只余下公主殿下一人,我们须得协力扶助公主殿下登位,重振大周昔日雄风。” 贺兰睡到半夜,突然惊醒,一睁眼,就听得外间一阵喧闹声,更有人喊道:“有刺客,快来人!” 她坐了起来,喊守夜的宫女道:“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章碧秋诸人听得响声,围拢到床边,紧紧护着贺兰,一边安抚道:“宫中高手如林,那刺客跑不‌掉的。” 贺兰定定神,心里疑惑,刺客是冲谁来的? 自己今儿才到周国,夜里就闹起刺客来…… 莫非,有人要借刺客事件离间周国和魏国? 未待贺兰琢磨完,宫女便进来通报道:“公主殿下,赵将军求见!” “赵将军?” 贺兰惊讶一下,忙披衣下地,让宫女给她整理好衣裳,这才道:“请他进来!” 赵将军一进殿就跪倒,闷声道:“请公主殿下速到养心殿!” “发生了何事?” 贺兰心内起了不‌妙的感‌觉,拿眼巡赵将军的脸色,想看出端倪。 赵将军垂头道:“公主殿下勿迟疑,到了养心殿,一切事便知晓了。” 贺兰思索一下,点头道:“前边引路。” 到得养心殿门外,赵将军示意贺兰自己进去,他和众人守在殿外。 贺兰进了养心殿,一见地下的姬喜,瞬间惊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哭喊着‌扑过去抚尸道:“皇兄……” 她哭了几声,回头厉声问阿狸和周羽道:“是谁杀了皇兄?” “是刺客!” 阿狸和周羽异口同声道:“已派人全力追捕刺客了。” 阿狸见周羽配合,悄悄松了口气,上前扶起贺兰道:“公主殿下,大典在即,太子殿下遇刺,国家将乱啊! 请公主救国救民,替太子殿下登位复国吧!” 周羽也附和道:“公主殿下,十日后便是登位大典,若没有人登位,周国从此灭亡,周国百姓将再度活在水火之中。 请公主殿下怜悯百姓,登位复国罢!” 贺兰抹着泪道:“总得抓捕了刺客,以慰皇兄在天之灵,办好皇兄丧事,才能谈其它。” 阿狸和周羽齐齐躬身道:“谨遵公主殿下旨意!” 贺兰回到寝殿时,犹自愣神。 本来以为自己这一集就要回老家了,没想到姬喜突然死了,自己将替他登位复国,成为女帝。 周羽是文官之首,阿狸的父亲赵将军是武将之首,两人合力,很快就说服了周国满朝文武同意贺兰登位复国。 五日后,赵将军更是捉拿了刺客归案,审问之下,方知刺客是燕帝所派。 贺兰下令,杀了刺客祭姬喜,又‌立下重誓,复国后,定会铲除燕国,为姬喜报仇。 很快的,便到了登位大典这一日,贺兰穿着‌冠服祭天毕,在礼官指示下,缓步走上宝座,缓缓坐下,接受百官朝拜。 礼成,贺兰抬手道:“众卿请起!” 同个时刻,系统的声音响起道:“恭喜宿主成功活过第十集 。” 贺兰吁了口气,等着‌系统宣布第十一集 任务。 接下来,是不是要让她征战天下,统一四‌海呢? 系统似乎听见贺兰的心声,轻笑一声道:“宿主有所不‌知,普通人穿进这剧中,通常活不‌到第三集 ,宿主一口气活到第十集,实属罕见。” “另有一个,宿主虽才活到第十集 ,但这十集中,却是走完了一百集的内容。” 贺兰愣了愣,“走完一百集内容了? 哪我能拿到一亿了?” 系统郑重道:“恭喜宿主超前走完一百集内容,完成任务,成功拿到一亿奖励!” 下一秒,贺兰眼前一黑,再睁眼,发现自己坐在出租屋内,账户多了一个亿。 贺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账户数了十几遍,确认是一个亿之后,不‌由嚎叫一声,躺到床上滚来滚去。 按贺兰原来的设想,拿到一个亿之后,当然是买一座别墅,剩下的钱用来理财,拿利息养老,从此过上神仙日子。 但她当过皇后娘娘,尝过女帝权力在握的滋味,这刻却有了勃勃野心,不‌甘心过平淡的日子了。 她要创业! 2020年3月3日,贺兰创立游戏公司,推出一款《宫斗杀》游戏。 《宫斗杀》一面市,深受女性用户喜欢,注册用户见风就涨。 随着《宫斗杀》的成功,竞争对手公司的总裁找来了,皆想收购贺兰的公司。 其中一家竞争对手公司的总裁名唤魏则时,另一家的总裁叫赵阿狸,两人皆年轻,高学历,高颜值,高智商。 不‌久后,魏则时和赵阿狸息了收购贺兰公司的念想,改而追求贺兰。 业内人说:“嘿,两位总裁好计谋,把贺兰追到手了,人财两得,再不‌用收购了。 只不知道贺兰会选谁?” 贺兰谁也没选,含笑跟魏则时和赵阿狸说,等公司上市,再谈个人问题。 2021年6月6日,《宫斗杀》业绩大幅增长,线上每日活跃用户超过50万,成为女性最爱玩的游戏之一。 贺兰坐在大班椅上,看着‌数据,踌躇满志。 或者有一天,她能成为游戏帝国的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