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本想养犬,奈何养攻[修真] 作者:东迎妙 文案: 外萌内恶哭包攻X外冷内热美人受‖21:13:14更新 重生后,临遇安捡了个身娇体弱小哭包。 小哭包不仅弱,还总犯错,甚至犯的还是欺师犯上,罔顾人伦的大错! 临遇安揉着酸痛的腰,长眸一瞪:“下次还敢不敢了!” 小哭包哭唧唧:“不敢了。” “下次我一定温柔点,不让师父哭了。” 临遇安:“???” 但是打又舍不得,骂了也没用。临遇安最终在嘤嘤嘤中败下阵来,拔刀面对袭来的万千妖魔,冷声道—— “躲我身后。” 殊不知躲他身后的人,带着哭腔道:“师父,我怕。”眼中却是让妖魔肝胆俱裂的残酷凶光。 ‖食用指南‖ 长篇、慢热、1 V1、双洁、HE ※修士修炼境界—— 一品养气/二品锻体/三品通灵/四品砺心/五品凝丹/六品醒神/七品唤魄/八品淬魂/九品脱凡 每一品皆分初、中、后三重境界 内容标签: 年下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临遇安、燮(xiè)风 ┃ 配角:绾春寒、湛云欢、香昙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论哭包如何征服铁石心肠 立意:世界并不完美,总有人履行使命负重前行,带来光明的未来 第1章 乾坤命转 “临遇安。” 云端之上传来一道寒彻骨髓的声音,如冰霜利刃,割裂心中万千情绪。 临遇安循声望去,却被自眼中涌出的血液模糊视线,只看到一身暗紫色长袍在风中飒飒飞舞。 想来,这件长袍还是自己为他挑选的。 没想到不过短短十载,居然物是人非。 紫袍人站立空中,脚下灵云涌动,虽一人,却势如千军万马逼临城下,将临遇安的意识压制到濒临溃散。 身后是贯彻天地、怒涛汹涌的灵洲界海,临遇安本想通过它逃往中千洲,寻一处地方躲起来治疗身体。 然而出师未捷,他好不容易从那处灵火阵法逃出,却在临行前被那人抓了个正着。 神魂破裂、丹田尽碎的他,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饱含灵气的海风如利刃飞刀,将临遇安崩坏的丹田分割为沙砾,只能放任被驯服的灵力在体内游走,再从渗满鲜血的毛孔中渗出,逸散在天地之间,化为界海一部分。 临遇安抬起焦黑的手指抹去鲜血,调整焦距后毫不畏惧地对上那双刺目的金瞳,神色平静。 然而他的心脏却像被山石碾压成泥,痛得他嘴唇都在颤抖。 他知道,对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云上之人拥有一双美丽至极的金色眼瞳,那本应该是温暖的颜色,此刻却充满了杀戮。他注视着焦黑到不辨人形的临遇安,嘴角的弧度诡异而冰冷:“把东西交给我,我不会杀了你的。” 感受着自己处于崩溃边缘的身体,临遇安自嘲一笑,早已全非的面目加上鲜血作陪,如深渊中爬出的远古妖兽,恐怖到令人胆颤。 只见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淡金色细长卵石,嘴角的弧度肆意嚣张,像是回到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那时的他,令人目眩神迷;而此刻,仅让人觉得诡谲莫测。 任腥风将发丝吹起,携卷海水胡乱飞舞,临遇安沉声道:“不会杀我?宴戟,你为了这个东西追了我三年,现在居然和我说不会杀我?” 一双黑瞳回光返照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带着被背叛后的控诉与怨恨,直直射入云端那人的眼中。 “诶,我也不想的。” 宴戟状似无奈地笑了下,而后指尖汇聚灵力,几乎只是一瞬,本来倒挂天际的界海突然平静,海面波澜不起,如同被驯服的小兽,匍匐不敢妄动,只有自上而下的水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个朦胧而庞大的人影自宴戟的背后缓缓浮现,毁天灭地的威势也随着人影的出现而降临大地,暗紫色的雷云在巨人身边聚集,忽明忽暗闪着冷峻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将开天辟地。 临遇安直接被强大的威压震碎腿骨,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握在手心的卵石随着他的用力,略微出现了丝丝裂纹,让他愣了一瞬。 “你把东西交给我,我必定保你不死。” 说着欺骗人心的话语,宴戟却是指尖一弹,空中带着巨大威势的巨人如同接收到指令昂头怒吼,声势浩大引发云层涌动,雷声隆隆。 他身后站着千军万马,最为显眼的是一黑色卷发的男人。男人身姿傲然,面色沉静,一双红色羽毛在双耳后随风摇曳,滑动出火焰的轨迹。 男人在宴戟说话的同时拉开六尺长弓,火焰缠绕着的箭头瞄准了临遇安的心脏。 “相信我,我不会杀你的!” 宴戟说出虚伪的话语,而后手指微动,指示男人松开弓弦。 “呵……” 咳出一口血,临遇安忍着心脏的扣疼与经脉寸断的痛楚,吸收界海中磅礴的灵气灌入掌心,狠狠捏住引来灾祸的金色卵石。 他抬着脸,焦黑的面容狰狞而妖异:“你在做梦!” 话音刚落,只听到细微的咔嚓声,一道夺目白光从卵石细缝中膨胀而出! 不属于此方世界的恐怖威压从中奔涌而出! 随后高山坍塌的声音隆隆作响,将平静的海面再次震起波澜,黑色的海水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咆哮着将海滨之人淹没。 瞬间,灼热的光芒钻入体内,临遇安只感觉身体一轻,似乎脱离了某种桎梏,顺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陷入黑暗。 宴戟看得目眦欲裂,金瞳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飞身而下钻入白光之中,然而任他怎样搜寻,腥臭海水之中只留下一堆支离破碎的尸骨,以及一颗含笑的头颅。 “临!遇!安!我就是杀遍七镜世界,也要把你给拉回来!” ※ “传说天地为一神明所创,彼时妖灵共生,仙魔同住,天地间的灵气浓郁非凡。山川河流、百草花木尽为灵气所化。 然而神明悄然陨落,失去神力维持的世界很快崩溃。天地破为万千碎片,稚嫩的天道按种族分异将亿万生灵送往不同的碎片世界,并将神明剩余的微薄力量化为无幽之路联系各方世界。 此后天道隐匿于万物之间。 人类把自身所在世界命名‘万灵界’,并将创世神明尊称为‘惊艳神’。 为了追寻天道,追寻陨落的惊艳神,人类在经历了数万年的痛苦挣扎后,终于踏上了修炼之路……” 意识朦胧之际,临遇安仿佛听到了三百多年前家族学堂中老师的谆谆教诲。苍老而缓和的声音将他包裹,宛若重回了母胎之中,让他安逸到不想睁开眼睛。 苍老的声音越飘越远,三百年前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中闪现。 他本是一个生活在地球的普通人,三十多岁的单身汉。当他事业略有小成,准备带着弟弟过完无波无澜的一生时,一种未知的新型病毒突然席卷整个国家。 没有丝毫准备的他,很不幸成为第一批感染者,在感染者集中病房中苦苦挣扎一个月后黯然死去,连尸体都被集中焚烧,化为灰烬,不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坟地。 在冰冷病房中闭上眼的瞬间,他除了些微的遗憾以外更多的是担忧。 担忧刚刚成年的幼弟无法在病毒蔓延的世界中存活。 然而,此生已了,他没有经历想象中的忘川轮回,再次睁开眼时竟然来到了这个神奇的世界——一个充满灵力与修士的世界。 此方世界,被人类称为万灵界,分为上中下三千洲,每千洲以从天垂落的界海为分隔,互不干扰。 其中下千洲面积最小,灵气极微,几乎都是凡人,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拥有修炼天赋的人。这些凡人并不知晓惊艳神的传说,也不清楚修士的世界,小小的养气修士就可以被他们奉为神明。 中千洲凡修共存,面积中等,凡人敬仰修士,而修士也会一定程度上得保护凡人。当然,魔修肯定不会这样做,反而是血腥屠城的事情时有发生。 上千洲是三千洲中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地脉广阔更是中千洲百倍有余。在上千洲当中,便没了凡人的存在,毕竟灵气充裕到一定程度,对凡人之躯有百害而无一利。 临城位于中千洲的扈鹭洲,是其上大燕王朝中一个比较著名的城镇。而它出名则在于其中的丹师家族——临家。 而他三十岁的男人也在诞生于这世界之时,继承了“临遇安”之名,成为临家家主的第二子。 在家族中,临遇安接受关于修炼的学习,并且很快觉醒木系单灵根,前往上千洲踏上寻道之路。 三百多年光阴如水逝去,临遇安顺风顺水修到七品唤魄之境,并凭着一手精妙绝伦刀幻之术,在上千洲混出不小的名声,一时成为炙手可热的名人。 他也一度以为这一世的自己可以像修真小说里那样,问道仙途。 然而,自从他得到那颗淡金色的细长卵石以后,厄运也如影随形缠上了他。 先是初次见面的“母亲”于自己面前自尽,再是相处多年的好友性情大变、倒戈相向,将自己囚禁于灵火阵法中日日折磨…… 捏碎卵石自爆身躯的瞬间,临遇安除了畅快的恨意,还有漫天无边的遗憾。 他还没有看遍三千世界万万景,还没有修成正果踏仙路……甚至还没有遇到自己真心相待的人……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 为了不给所谓“好友”留下任何机会,他连灵魂都自爆,消散于天地,转世投胎的可能都泯于尘土。 等等,如果自爆了,那他现在是怎么思考的? 突然一阵灵光划过脑海,临遇安只觉得周身一沉,如入泥沼。 真正的黑暗姗姗来迟,将他拉入无边孤寂。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搔首弄姿):叮~恭喜主角[临遇安]进入二周目,接下来的剧情与一周目会有出入哦~请做好准备呢~ 临遇安(冷漠疑惑):什么二周目? 妙妙(愣住):你不玩游戏的吗? 临遇安(摇头):不玩。 妙妙(震惊):那你在地球都在干嘛?! 临遇安(自豪):工作、赚钱、养弟弟! 妙妙(遮眼):……这弟控的光芒,不忍直视…… 第2章 魔窟遇仇 三年后,极北雪域。 一道清冷到宛若极境寒风的声音在苍茫雪地中响起,似刮起了白雪,缭绕着无边寒意刺入骨髓。 “到了。” 开口的是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少年。他神情淡漠立于雪山之巅,身披雪白皮毛斗篷,腰配三尺金纹黑鞘横刀,整个人几乎融进雪景之中。 风雪扑在脸上,彻骨的凉意让他脸颊刺痛,鼻头都红了大半。但他却像是毫无知觉,抬眼看向不远处一方凸起的雪堆,漆黑双瞳中满是冰冷无情的杀意。 突然,后方空中飞来一只小巧黑雀,两个拇指大小,体态肥硕滚圆,像只沾满煤灰的毛球。 它扑扇着不大的翅膀,歪歪扭扭飞到少年肩头,两只纤细的小爪子抓住斗篷毛领勉强站稳。而后它眨着金色小眼睛,鸟喙中吐出清晰的人言:“你确定是这吗?你不是在凌虚宗重生的吗?怎么灵魂碎片会飘这么远?这都快到死地那一片儿了。” 听到“重生”二字,少年摸上了腰间的横刀,眼神冰冷。 没错,在三年前,他重生了。 前世他自爆后,再睁开眼就回到了自己初入修真界不过十七载的时候。 他恍然以为是临死前的幻象,却在见到一个个熟悉的人,遇到一件件经历过的事情后,确认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这时的他还没有成长,还没有遇到仇人,也没有家破人亡,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完美。 除了和他一起重生回来的黑雀,和自己碎裂遗失了大半的魂魄。 不过能够重活一世,这些问题也就微不足道了。 “三十六处魔窟,只剩这了。”少年轻轻一拍,戴着素白手套的手指将黑雀弹离肩头,冷冷道:“远点,脏。” 黑雀圆滚滚的身躯直接被弹进雪堆中,气得它扑腾着还没身体大的翅膀,飞起来痛骂道:“你放屁,我明明刚用雪洗过。” 看着黑雀小眼中呼之欲出的怒火,少年声音像极了落在石面的雪花,轻飘飘的:“雪脏。” “什么雪脏,这么白的雪怎么可能脏,临遇安你就是嫌弃我对不对!” 黑雀哇哇大叫,恨不得在临遇安脸上来两脚,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慢慢点头,认真道:“对。” “……我不和你玩儿了。” 略带撒娇的语气直接被临遇安无视,他摘下手套解开斗篷,露出一身劲利白底金纹圆领袍,走向那处雪堆。 “你什么时候出来?”黑雀感觉冷气都要穿透自己的羽毛了。 横刀自腰间脱鞘而出,在空中反过一道煞冷刀光,几乎将空中雪片割裂。 “一刻钟。”他说。 “一刻钟?这魔窟里三十多个三品魔物,还有个四品魔修,你要是能在一刻钟之内解决掉我,我就把那块石头吃下去。”黑雀寻了个凸起的高石,小爪子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语气充满了不信任。 临遇安脚步一顿,挥刀劈开高石,将一块拳头大的碎石丢了过去:“这块就够了。” 说罢,他刀划白雪,周身气势随着步伐一点点攀升,如无形波浪将周围风雪都挡在了一旁,震慑了天地,也将雪堆前的幻阵破开,露出真实的黝黑山洞。 黑雀小眼睛一抖,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上十倍的石头,默默用翅膀捂住了脸,心道:这个吃下去会死鸟的。 ※ 燮风被抓来作什劳子炉鼎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他都被束缚住四肢悬挂在这房中,滴水未进。 幸亏成为炉鼎似乎也需要一些步骤,所以这三天他虽消瘦到近乎虚脱,但幸得没被魔爪摧残,屁股不保。 房中正对着他的是一面巨大铜镜,打磨得极为光滑,将他的面容完完整整映了出来。 镜中是一个看上去极为柔软的少年,十五六的模样却生得比花儿还要美艳,漆黑的长卷发几乎将他包裹住,更衬他娇弱动人。 垂下头任长发遮住面容,燮风隐藏在黑暗中双眸嗜血而阴郁。 若不是他离了那处后就莫名被封印了力量,这几个区区三四品的魔修又怎能够抓住他,甚至对他图谋不轨? 燮风一向讨厌自己这幅柔弱模样,若不是因为长相娇媚,他也不会刚出龙潭就入虎穴了。 一想到自己会沦为那个像野猪一样魔修的炉鼎,燮风不免双眼猩红,几乎滴出血来,为他纤细的身材覆上了一层阴冷之色。 突然,身后大门外传来一阵阵惨叫之声,有若恶鬼嚎啕。 他微侧过头让长发滑至一旁,露出耳后一片金红羽毛。 羽毛一指长,扎根于耳后皮肤,紧贴发际向下生长,遮掩在长发内;羽毛像是吸取了血液一样外红内金,泛着华丽的光泽,比世间最好的绫罗绸缎还要光彩顺滑。 没有了长发遮挡,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入耳中。燮风耳朵微动,听到了由远及近的惨叫声,连绵不绝若修罗地狱。 他皱起眉毛,即使知道自己四肢被束缚无法动弹,但他仍旧绷紧全身肌肉,神情警惕。 没过几息,外界寂静下来,凝滞的空气让他略微有些不安。额头渗出的汗水将他的卷发濡湿了一片,紧贴在皮肤上,黏得他有些烦躁。 就在他快被那死一样的寂静逼到乏力时,一道庞大身影撞开房门,以一种只留下残影的速度向里飞去,“轰——!”的一声撞进铜镜旁的石壁当中,足足深入数十丈! 惊讶地张开了嘴,燮风心想,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撞进石壁里,胸口破了个大窟窿,眼看着没气了的猪头人,似乎就是抓他回来的魔修,也是这个魔窟里的老大。 “哒……” “哒……” 平稳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一点点靠近这处,像极了死亡的预兆。 燮风背对大门,面对魔修砸出的黑洞,眼中渐渐浮现出和外貌不符的嗜血光芒。 若是真的要对我下手,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突然,一双修长笔挺的腿站到了他的身后。 镜中反射出的那双腿被布料包裹住的流畅线条似乎蕴藏了无限力量,一柄泛着寒光的横刀立于腿边,犹自滴着鲜血濡湿地面。 也让燮风的心跳莫名加快。 不知是怎么想的,他猛然回头,看到了一张极美极冷的面容。 如墨长发笔直顺滑,以金玉发冠束于头顶;散落额前、两鬓的碎发映得肌肤更加柔嫩,像是晨风吹开的一团白云,要将人整个陷在里头;远山眉上扫,星玉瞳中点,鼻若悬胆,唇似朱砂。 明明带上些许笑意必定能把人的心魂都勾了去,却偏偏将薄唇紧抿,下垂的嘴角像刀尖的弧度一样冰冷。 幸而嘴角一颗红痣,似凝了万千血液,红到煞眼,为他寒山积雪一般的面容平添两分冷艳。 这似乎凝结了三十六山风雪的面容在一瞬间就夺去了燮风的思想,让他的心脏在刹那间停住,而后便以更快的速度跳动,几乎要带着脑中一股莫名的情感从喉咙中一跃而出。 轻吸一口凉气,燮风双眸瞪大。 毫无痕迹的媚术!难不成是九尾妖狐一脉?! 虽然没有嗅到任何妖气,但他脑中仍旧是警铃大作。 他紧握双拳,抿唇不语,眼中警惕之色若海涛一般深沉。 他本想质问对方为何人,那个提着滴血长刀的人却先开了口,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一样,还带着些许错愕:“燮风?” 燮风将嘴唇咬出苍白齿痕,目光像在丛林中走失的小兽,警惕还带着些许嫌恶:“你认识我?”难不成是那人派来的部下? 谁知话音刚刚落下,对方就提刀横在他脖颈处,杀气四溢,冷冽的刀气几乎将他的喉管割开。 燮风身躯一颤,一股莫名的委屈从眼眶涌出,一滴一滴坠落地面。 “滴答……滴答……” 临遇安持刀错愕:我好像还没做什么。 燮风同样被自己的眼泪震惊,一时无法反应。 不知为何,当这人对自己释放杀意时,一种强烈到几乎撕裂心脏的悲伤之意冲破了眼眶,凝结成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于是他狼狈地垂下头,紧闭双眼不让泪水涌出的同时在脑中疯狂搜罗相关的知识。 问:什么媚术会让人想哭? 答:搜索无结果。 而另一边,看着少年无辜哭泣的柔弱模样,临遇安产生了一瞬间的茫然。 记忆中的燮风,是这样的吗? 可他现在怎么会是这般柔弱胆小的模样? 可那双耳后红羽实在太过醒目、标志,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拥有。而且这眉目、五官,一切都和记忆中的燮风别无二样。 这人,绝对是年轻时候的燮风! 确认了这一点,临遇安眼中血色翻涌,想起他在自己死时面无表情松开弓弦的场景;想起当年他听从宴戟命令,一箭封灭十三山,为临府带去灭顶之灾,千人嚎啕、血流江河之景。 胸腔中叫嚣着无尽的杀意,让临遇安握刀的手几乎不稳。锋利的刀刃在燮风白嫩纤细的脖子上割开一道深口,血流潺潺而下。 可是,不能杀他…… 临遇安闭上眼,清楚感知到有一块自己的灵魂碎片融入了燮风的灵魂中。这块碎片的分量是之前寻到几块的总和,接近丢失部分的一半。 如果杀了他,那这片融入他灵魂的碎片,也会随之陷入轮回,找回的几率大大降低。 他并不想浪费时间。 于是临遇安深呼吸忍住杀意,纵使手背青筋暴起,还是挥刀将四周锁链斩断。他低头俯视跌落在地的燮风,眼中寒意凌然:“你为何在此?宴戟呢?” 燮风眨掉眼中泪水,敏锐察觉临遇安在念出这个名字时刻骨的恨意。于是他心念瞬转,否认道:“宴戟是谁?” 临遇安心思杂乱,没有发现不对劲,反倒是燮风说完后双耳微动,听到石壁深坑中传来了不正常的动静。 还没来得及出声,一道黑光刹那射出,瞬间就贯穿了临遇安的腹部! “噗——!” 猛然喷出一大口血,临遇安被惯性带得身形不稳,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洁白无尘的白衣顿时沾染了大片血色。 燮风认定的“媚术”在此刻效果翻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之被洞穿,疼得他眼泪再次簌簌流下,将他桃儿一样的面容润湿。 他忙不迭冲到临遇安身边将人抱起来,用手捂住对方腹部拳头大的贯穿洞,嗓音颤抖像是压不住内心莫名的恐慌:“喂,喂,你怎么样,你别死啊!” 媚术还没解除,这人不能死! 他总觉得,这人一定媚术超群,若他死了,旁人肯定解不掉的。 “咳,松手……” 咳出一口鲜血,临遇安皱眉出声,手肘撑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伤得太重,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软软倒在燮风怀中,临遇安察觉到掉落在脸上大滴大滴的眼泪,内心中生出几乎让他暴怒的屈辱! 区区宴戟之子!他怎么敢! “血太多了,你、你别乱动!”费力捂着临遇安肚子上的伤口,燮风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大声呵斥。明明做着强势的动作,脸上竟布满了委屈。 “哈哈……咳咳咳……” 阴冷的声音从深坑中响起,一个肥硕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走出,丑陋的脸上布满得意的狂笑:“没想到吧,我还留了一手。哈哈哈,想要杀我不朽魔主,你还嫩了点!” 那个魔修正要继续说,却见自己掳回来的小美人突然转过头来,好看的眼中满是让人心惊的杀意。 那双自己肖想了很久的丰润红唇一开一合,吐出勃然怒火:“你给我死!” 话音炸响耳畔,那魔修动作一顿,便感到体内无端生出一股旺盛诡火,从灵魂燃至躯壳,刹那间将他整个庞大的身躯笼罩! “轰——!” 一声巨响,本来反杀成功得意洋洋的魔修,转瞬间在二人面前炸为尘烟,血肉在这石壁洞窟中如雨落下。 第3章 以口喂毒 燮风一愣,皱着眉头难以置信:“我_干的?” 轻咳一声将口中血液吐掉,临遇安冷漠回应:“是我。” “哦!”连忙回过头把人扶起来,燮风撕开上衣,扯下一长块布条想要帮临遇安包扎,眼中满是让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疼:“你的伤好严重,痛不痛?痛的话你就咬我的手吧。” 说着,他把自己白嫩嫩的小手挤到临遇安唇边,像是生怕对方不咬他一样。 但他眼中的心疼对于临遇安来说比利刃更扎人,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 于是,不等燮风碰到自己,临遇安就偏头躲过,而后控制横刀贴到了对方的脖子上,几乎将少年细小的汗毛都斩了个干净。 看着燮风惊惧之色盖过同情,临遇安眼中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声音也冰冷到刺人:“滚!” 一声呵斥动作了腹部肌肉,也带出更多的血液汹涌如注流淌到地面。 按照燮风的脾气,对于这种不识好人心的家伙,他向来是能踹多远踹多远的。可是看着对方被鲜血覆盖,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此时的他除了心疼以外竟然还有深深的落寞,因被对方拒绝而落寞。 就好像爱上了对方一样。 妈的,这媚术的效果怎么这么强大! 将布条揉搓柔软,燮风咬住下唇,硬着头皮扛住临遇安的刀刃与眼神,弯下腰为他包扎,同时为自己的举动找了个理由:“可你救了我,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也幸亏临遇安现在是强弩之末,举起的刀都颤抖不已,不然燮风必定在动作的瞬间,就被斩于刀下。 临遇安的腰非常细,细到好像两只手就能握住。因此那个拳头大的贯通伤就显得非常可怕,几乎占用了他腰腹的一半。 燮风顶住脖子的疼痛,嗅着临遇安身上清浅的香气,抱住他的身躯,将布条绕住腰身包扎起来。但他却很快发现,临遇安伤口中开始滚出深黑的血液,伴随着刺鼻的腥臭味,让他有了不好的猜想。 “你好像,中毒了。”磕磕绊绊地说道,燮风感觉自己的手抖个不停,眼泪再一次积满了眼眶,疑惑又一次冲上了脑海。 到底什么媚术会疯狂催泪啊! 咬住嘴唇,燮风想要止住眼泪却发现自己看到临遇安的伤口时,心像针扎一样疼痛,比他十几年来受的所有酷刑还要让心灵震颤。 然而临遇安才不会去猜测燮风的想法,他从胸口掏出一方手帕按住伤口,而后抬手在伤口附近几处穴位一点,勉强止住了血流。 这一套动作流畅至极,把燮风给看楞了,只能抬起手干涩说道:“你,这样可以吗……” “闭嘴,和我走。” 忍住疼痛,临遇安握刀支地慢慢站立起来。 他身形不稳,看得一旁燮风胆战心惊,却又因诡异的“媚术”而踌躇不前,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露出担忧神色:“要不要先疗伤再走?” 转头瞥一眼燮风,临遇安眼中的冷意将对方吓得闭嘴,乖巧点头跟在身后。 推开燮风的手,临遇安冷漠道:“这里快塌了。” 像是为了验证他所言非虚,这处洞窟开始发出奇怪的声响,时不时有碎石从洞顶落下,淅淅索索砸在两人身上,溅起不小的灰尘。 临遇安见状脸色更加难看,直接操纵着所剩无几的力量在头顶布下一个透明屏障,阻挡碎石下落在他身上。 不过这可苦了他身旁的燮风。 不知临遇安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头顶的碎石都顺着屏障滑下,正巧砸在燮风的头上,把他人本柔软透亮的黑色长发搅得肮脏至极。 燮风被砸得满头包,只感觉万分委屈,不明白对方为何用媚术诱-惑自己后还要欺负自己。 洞窟很深,临遇安之前是边走边清剿,因此道路两旁布满了魔物的尸体。 燮风捂着头跟在后面,看着两旁的血腥景象时内心其实是毫无波澜的,但他看着临遇安不稳的的背影却是眼神微动,装作胆小模样拉住对方衣角,抖着声音扮可怜:“我怕……” 但是临遇安平生最讨厌他人的触碰,因此毫不留情地把燮风甩开,冷哼一声:“滚。” 魅惑我还让我滚?想得美! “呜呜呜,不行,我怕……”燮风使劲往外挤着眼泪,根根睫毛都被濡湿,像一只受到惊吓还被主人抛弃的幼犬,可怜得一塌糊涂。 临遇安停住脚步,冷眼瞥向他,薄唇轻启:“废物。” ※ 一只黑色鸟雀在雪山之巅徘徊了许久,口中时不时发出类似人语一样的声音。 突然,它扑腾的小翅膀一顿,猛然像一处雪堆凸起冲去,撞开了一层无形屏障,也将屏障后的真实景象拉入现实。 只见那处地方竟是个黑黝黝的山洞,此时山洞倾塌,声音隆隆。白衣少年一手捂腹,一手拖着个黑色不明物,从即将倒塌的洞口走出。 “这都两刻钟了,你怎么才出来?”黑雀停到临遇安的肩头,好奇地看向他手中提着的物体。 “诶?你怎么偷了个人出来?长得还挺漂亮。怎么,你现在好这一口了?其实我觉得我变成人形比他好看,你要是喜欢的话咱们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闭嘴。”被喋喋不休的话语吵得头疼,临遇安一指将黑雀弹开,然后毫不怜惜地把被敲昏的燮风扔到雪地上,指着自己的腹部淡淡道:“我受伤了。” 谁知他这样说完,黑雀居然毫不在意地挥挥翅膀:“你不是会炼丹吗,自个儿治去。” “来不及。”临遇安摇摇头,将手帕掀开,露出伤口中流出的潺潺黑水:“毒发了。” 说完,他眼睛一闭,迎面扑倒在了雪地上。 黑雀:???? “喂,你醒醒。”黑雀跳到临遇安脸旁,用金色小喙戳了戳他的脸,企图唤醒对方,然而临遇安连嘴唇都泛着淡淡的紫色,带着嘴角的红痣都暗淡了不少。 黑雀急得上蹿下跳,却又无济于事,临遇安重伤成这样,它根本不舍得强行把他叫醒。 余光瞥到一旁同样栽倒的少年,黑雀眼睛一亮,从空中加速度飞去,两只小爪子直接砸在对方脸上,硬生生用疼痛把对方从昏迷中拉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用喙啄,黑雀表示:会脏了鸟爷的喙。 燮风勉力睁开眼,先是看到一片刺目的白色,然后一只圆滚滚的黑色小鸟就挤进他的视线,金色小喙一张:“喂,臭小子,醒了没。” 看到这鸟,燮风下意识皱起眉毛面色不善道:“鸟精?” 他之前杀过不少妖物,对这个种族实在喜欢不起来。 那个会媚术的九尾狐除外。 “呸你的鸟精!我是你鸟爷爷!”狠啄燮风脑袋一口,黑雀趾高气昂地抬起小脑袋,黑雀毫不客气地吩咐着对方:“你去把他扶起来。” 燮风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倒在雪中的临遇安。 心中一个咯噔,他连忙爬到临遇安身边,小心翼翼地探查他的呼吸。在察觉到浅浅的热气后,他如释重负地松口气,而后弯下腰把临遇安横抱在怀中。 虽然临遇安要比燮风高出不少,但燮风却发现对方体重轻飘飘的,好似一用力就能抛向空中。 像个下凡浴血的仙人似的。 “喂喂喂,你轻点!”生怕这个少年动作太鲁莽,黑雀在旁边急得跳脚,后来干脆飞到他的头上,小爪子抓着黑色卷发实行语音操控。 “带他去那边那个大石头后面,那里没有风,快去。” 被鸟爪揪住头发,燮风感觉头皮一阵疼痛,但眼下那里确实最适合安置临遇安,所以他便依言把人抱了过去。 到了那里,他看到早就有个斗篷铺在了地上,便把临遇安轻柔地放在斗篷上,然后皱眉看着对方肚子上拳头大的窟窿,咬着唇问:“这个伤要怎么办?” 黑雀在燮风头顶跳了跳,把他头发盘成一团做了个窝,飞快开口:“伤口不要紧,过会儿就好了,主要是毒的问题。他的储物袋我也打不开……你储物袋中有没有什么解毒药?” “我,没有储物袋。” “…… ……那你跑到这里干嘛?魔窟一日游?” 燮风眨眨眼:“我是被抓来的……” “他干嘛把你这个麻烦货带出来。” 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血色,但猜想黑雀与临遇安关系应当不一般,燮风便低下头遮掩住自己阴冷神色。 受了“媚术”的影响,他并不想破坏临遇安对自己的好感。 虽然对方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好感。 黑雀见状烦躁地拔了根燮风的头发,在对方的轻啧中不耐烦地说:“魔物最爱敛宝,那个洞穴里应该有药,你知不知道他们把宝贝放在哪里?”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这么理直气壮?”黑雀气得吱吱乱叫,直接在燮风脸上踹了一个小脚印大吼道:“给我去找!” 深吸口气看了昏迷不醒的临遇安一眼,燮风忍住把黑雀揉捏成泥的冲动,快跑回刚出来的洞穴,然后看着坍塌的废墟露出深思神色。 等等,那个人死掉了以后,媚术不就解除了?我为什么要救他? ※ 两个时辰后,燮风抱着一大包草药跑回原处,细嫩的双手上遍布伤痕,甚至还在流淌着鲜血。 黑雀看了一眼,便问道:“你哪来的伤?” “挖石头弄破的。”板着脸回答,他把布包摊开询问道:“要哪个?” 黑雀挑挑捡捡,衔了三根碧绿的丹草扔给燮风:“喂给他。” 抓起丹草看向昏迷后双唇紧闭的临遇安,燮风问道:“怎么喂?” “嚼碎了用嘴喂呀,白痴!” “用嘴?” 燮风眼睛眨了眨,心中莫名闪过一丝喜意。可他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欣喜。 肯定是媚术的错!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个“媚术”坐实了再说。 看一眼临遇安乌青的嘴唇,燮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他狠咬一口丹草在口中咀嚼片刻后,俯下身子和临遇安双唇相贴,撬开对方牙关后,将药液送了进去。 柔软的触感顿时俘获了他的心脏,让他忘记了自己方才还想让对方直接毒死的想法,一口接着一口,把药草喂了个精光。 ※ 等到临遇安醒来,已经是当天后半夜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避风处,身下垫着自己来时穿的斗篷,身旁是一个光线微晃的火堆。 微微坐起身,临遇安看向自己的腹部,发现那处伤口已然结痂,体内的毒素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阿烦?” 嘶哑出声,临遇安发现那只黑雀没了身影,便扶着石头站起来寻找。 刚喊了没几声,一道黑色的影子就快速跑来。临遇安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冷了下去,扶住石头的手指都在上面抠出了白痕。 来人正是被他带出的燮风。 只是不知为何,燮风现在看上去异常狼狈,满身细密伤口,那张漂亮的脸上也多了几道抓痕,丰润的唇畔还留有一些奇怪的绿色残渣。 他伤痕累累的手中提着只雪兔,一脸兴奋地跑来,却在看到临遇安表情的时候动作一僵,停留在原地,踌躇不敢上前。 一双夹杂着担忧、惊喜和害怕的眸子,水灵灵望向临遇安:“你、你感觉怎么样?” 临遇安被那双眼注视地不自在,心中的恨意与脑中的理智激烈缠斗,只让他吐出一句:“与你无关。”。 闻言,燮风的眸子顿时暗了下去,低垂着头站在原地,周身遍布着失落的氛围。 不过这失落究竟几分真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恰时,一只黑雀从燮风的发丝中爬出,看一眼燮风再看一眼临遇安,装作和事佬的样子对临遇安道:“欸,你怎么一醒来就对人这么凶?他为了你,徒手从魔窟废墟中挖出解毒草药,还亲口嚼碎了喂你。不然你没准儿就死在这里了。” 燮风听到这话,脸上莫名飞起两片红云。他抬起小脸蛋装作怯生生地看向临遇安,眼中带着莫名的羞涩。 但他心中的想法却是:我都牺牲色相了,你还不快点露出本性,装什么欲擒故纵呢? 所以,燮风对临遇安对自己“故意下媚术”,之后又冷言冷语甚至拔刀相向,都是所谓的“欲擒故纵”。 临遇安心中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要是他知道燮风在想什么的话,肯定二话不说拔刀就砍。 现在的他满脑子只回荡着—— “嚼碎了喂你……” “碎了喂你……” “了喂你……” “喂你……” “你……” 虽然对方也是好意,但对于临遇安这种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死性不改的重度洁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更何况,这个“侮辱”他的,还是他前世仇人的儿子! 本来临遇安纠结了许久,还是放了燮风一马。谁知这家伙不仅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甚至还得寸进尺…… 管他什么魂魄不魂魄了,大不了轮回之后再找一趟! 横刀缓缓出鞘,而一旁的黑雀却是捧腹大笑。 “我要笑死了叽叽叽叽!” 黑雀看到临遇安绿着脸,顿时笑出了声,圆嘟嘟的身子在燮风头顶滚来滚去,发出一连串的鸟叫声。 燮风眼中精光一闪,装作没有站稳,身子一晃就将黑雀抖到了地上。 “闭嘴。” 与此同时,临遇安收刀,挥手打出一道无形力量将黑雀的嘴堵住。 他沉着脸打出一道聚水术,凝了一团脑袋大的清水在空中后,就开始“咕噜咕噜”漱着口,顺便把手脸、伤口清洗干净。 临遇安的每个动作都极为认真,一丝不苟地将全身的所有污秽一一洗净,完全不受寒冷风雪的影响。 而燮风则拎着雪兔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的手因为方才徒手挖开废墟而布满了伤痕、鲜血淋漓,而他的脸上、身上也都是抓雪兔时受得各种伤。 和宛若雪山神君的临遇安相比,他就像个从泥泞中爬出的乞丐。 搞什么,一直晾着我想干嘛?再欲擒故纵下去我可真走了…… 垂下头捏住裤子,燮风一个晃神就把雪兔放开,任由它扑腾着长腿,一溜烟没了踪迹。 临遇安余光瞥见雪兔逃跑,并没有说话,只是从储物戒中拿出新的斗篷披上,然后掏出绫罗手套缓缓套上双手。举止高贵,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能绘成绝美画卷。 他不紧不慢地活动修长手指,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对着燮风开口道:“你,跟着我。” 听到冷淡的声音,燮风宛若大梦方醒,傻愣愣地指着自己说道:“我、我吗?” 闻言,临遇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甩了过去,吓得燮风瞬间挺直了身子,大喊道:“是!”说完他就弯起了眼睛,脸上满是笑意。 果然,辛辛苦苦给我下了媚术,怎么会轻易让我走。 将自己对眼前之人的莫名情感全扣帽子到“媚术”上,燮风喜滋滋地走到了临遇安身旁,丝毫不觉得自己跟着对方有什么不对。 临遇安得到回复后淡淡嗯了一声,正准备掏出干净衣物让燮风换上,就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闪了下。 眼眸微沉,临遇安拉起衣袖,看到了那个古朴至极,刻着祥云纹案的镯子。 此时镯子正一闪一闪,泛着淡蓝色的光芒,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跃出来一样,看得不远处的燮风好奇心大起,绕到临遇安的身后伸长了脖子。 临遇安手指一动,也不知碰到了哪一处,一道飘渺的人影就从镯子中飘出。 那是个披着青色外袍,如水一样的女人。 燮风感觉自己词藻匮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个女子并不是非常美丽,但是眉目温柔,脸颊圆润,漆黑发尾柔顺地披散在肩头,映得肌肤更加软嫩。她好像天地间最暖的一汪春水,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忍不住缓和神色,生怕自己一点粗鄙之气,将这片纯净玷污。 她此刻弯起眼角,柔柔地看向临遇安,眼中满是亲近之意。 只见一直若冰雪雕琢的临遇安,居然在见到此人的瞬间脸色柔了些许,声音也带上了些许温度:“奚君。” 这一声不知道比叫燮风时温柔了多少,听得燮风微微嘟起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真是花心,有我不够还去诱-惑其他人。 “说了多少次,叫我梦妙就好。”女子摇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柔柔的。她拢一下耳边碎发,问道:“你的历练结束了吗?” 点点头,临遇安轻“嗯”一声。 “咦,你后面是?”奚梦妙歪着头,看到了临遇安身后的燮风,与他四目相对,眼中满是单纯的好奇与惊讶:“好漂亮的孩子!” 看情况,这女子应该是与临遇安关系极好的人。所以燮风迅速敛去眼底的探究与嫉妒,露出个怯怯的笑容,好看的下垂眼弯成了月牙:“你、你好。” 微侧过身,临遇安看到燮风紧张的神色,还有他盯着奚梦妙时闪闪发光的眼睛,一个猜想划过脑海。于是他神色微动,挡住两人交互的视线,冷漠道:“我新收的道童。” “是这样呀。”奚梦妙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而看向临遇安问道:“我听说你要去囹圄鬼市?” 囹圄鬼市贩卖物品众多,临遇安准备去寻找自己所要的东西。于是他点头应下。 “是。” 奚梦妙挽了下头发,神情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到临遇安露出疑惑神色后,她才咬一下唇瓣,开口道:“我有个私人的请求想要摆脱你。” “请讲。”临遇安说完,露出认真神色。 露出略微哀伤的神色,奚梦妙说:“帮我在鬼市里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能够让奚梦妙露出这种神情的,只可能是她爱而不得的那个人,于是临遇安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好。”毕竟囹圄鬼市中,消息也是可以购买的。 得到回复后,奚梦妙松了口气,笑道:“辛苦你了遇安,接下来的神出鬼没资格,我会为你争取的。” “嗯。” “路上小心。” “嗯。” 知道临遇安一向话少,奚梦妙也没再多说,点点头后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联络,空中的虚幻人影顿时消失。 拉下衣袖盖住手镯,临遇安看一眼燮风,冷冷开口:“她有心上人了。” 正在从刚才对话中寻找有用讯息的燮风:??? “你配不上她。” 燮风一脸茫然没有反应过来:“配不上谁?” 看到他这副表情不似作假,临遇安沉默片刻后转移了话题:“走。” 临遇安:难道我猜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后—— 临遇安(双眼微红):你、唔……停下! 燮风(飙泪):不行我不要!我还没亲够!呜呜呜……谁让你之前嫌弃我的!QAQ 临遇安(头疼):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燮风(掰手指):xxx年前,我给你喂药之后你嫌弃我! 临遇安(擦拭嘴角):我不记得了。 燮风(暴风哭泣):你居然不记得!我记得一清二楚你居然不记得!呜呜呜呜你不爱我你肯定不爱我了!TAT 临遇安(安抚):没有,我爱你。 燮风(眼冒精光):那我们继续! 临遇安:唔??? 第4章 断手上药 “好!”睁大眼睛,燮风露出真切的欣喜之情,迫不及待地跟上临遇安,湿漉漉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临遇安的身躯,不肯移开些许。 他像极了一只刚认主的幼犬,亦步亦趋跟在主人的身后,踩着对方留下的脚印,在雪中费力地迈着步伐。 临遇安原本就讨厌燮风,再加上伤情痊愈后身体状态比凡人强出太多,因此他在前头,笔挺修长的双腿走得飞快,没几步就迈出去一丈远,直让他身后看上去十五六的少年,几乎跑起来才能跟上。 燮风被封印住力量后只是个凡人,还在极境雪域中衣着单薄地跑了一整天,早就体力不支在崩溃的边缘。他不过才跟在临遇安身后跑了一会儿,就感到眼前一黑,脚步不稳,摔在了雪地里。 此时的天色微亮,表层的雪微微融化糊了满脸,将他脸上的污痕洗净了些许,也在雪地上留下了些许红痕。 想起初见时临遇安彻骨的杀意,以及厌弃地清理身体的模样,燮风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惶恐。 他不会真的丢下我吧? 燮风勉力抬起头,看临遇安神仙一样的出尘背影越走越远,眼眶忍不住红了大半,喉间发出小兽一样的呜咽声,哼哼唧唧的煞是可怜。 为什么吸引我以后又一次次不要我?就算是欲擒故纵也太过了吧! 滚烫的液体从眼中汹涌而出,洗去脸上一片污浊,燮风想要重新站起来跟在那人身后,身体却更加没了力气,只能无力地在雪中挣扎,一次又一次得扑倒在地面。 雪片纷飞中,厌恶、 挣扎,以及害怕被抛弃的惶恐让他的双眼中揉了太多颜色。 突然,一双素白绣金的毛绒长靴,沾染了淡淡雪片,出现在他眼前。 清冷到如同冰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几乎将他的心脏冻结:“废物。” 燮风心脏紧缩,梗着脖子没有抬头,不愿见到临遇安眼中的厌弃与冷漠。 然而后颈突然窜进冷风,燮风感觉自己竟是直接被拎了起来,吓得他赶紧缩成一团腾在空中。 呜,好冷。 抱着胳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燮风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最终的归宿,自碰到这人以后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扁着嘴任滚烫泪水淌了满脸。 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临遇安看燮风瑟缩着肩膀,干瘦的身体蜷起来有些小的可怕,几乎被黑长的卷发全部遮住,完全没有记忆中意气风发的身姿。 眼中闪过深思,临遇安掂着手中轻飘飘的重量,从储物袋中拿了件穿过的斗篷把燮风裹了起来,而后扔到了雪地上。 斗篷内带有加热阵法,燮风方被包住,就被带着香气的热风熏得浑身舒畅,揪着自己的衣襟抖了一下。他鼻翼翕动,闻到一股清浅香气,似花香却又更冷,好闻得让他心驰神迷,忍不住小声赞叹:“好好闻的味道。” 话音落下,他想到这是临遇安身上的味道,便通红了脸颊,坐在地上浑身僵硬,眼泪惯性流下,“啪嗒啪嗒”湿了一片皮毛围领。 临遇安也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以口喂药那件事,脸色微黑眉心皱起,掏出一块素白手帕扔到孩童脸上,声音低沉道:“闭嘴。” 帕子柔软,还带着临遇安的体温。 被阴冷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嗝停止呜咽,燮风捏着帕子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个,是给我的吗?” 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和前世的意气风发完全不一样,临遇安眼眸微沉,轻“嗯”一声便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燮风手捏帕子,闻到帕子上散发着的冷香,和临遇安身上的完全一致,便忍不住小脸红扑扑,把帕子捂在口鼻嗅闻着气息,眼中闪着骇人的光亮,恍若猛兽狩猎盯上了最完美的猎物。 余光瞥见帕角绣着的一尾红鲤,针脚细腻、丝线泛光,鱼尾飘逸灵动、栩栩如生,让他不舍得用来擦拭自己肮脏的脸蛋。 偷瞥一眼临遇安远去的身影,他见对方没有注意自己,便悄悄把帕子塞进怀中,用袖子还算干净的地方擦拭泪水。 “跟上。” 悦耳的音色如冰川寒水叮咚,听得燮风忍不住心中欢喜。 他扬起笑脸,屁颠颠跟上了步伐,口中清脆道:“来啦!” 他决定,在媚术没有解决之前,他都要跟着这个人! 什么解除媚术再复仇的狗屁计划,都一边去。反正也打不过。 ※ “哇,好漂亮!” 下山后换了身临遇安扔的干净衣物,燮风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的马车,华丽非凡的装饰往他的眼睛里投满了星星。 此时天光大亮,一辆华贵非凡的马车静静站在雪山脚下。灵驹牵引,灵器车厢,厢身雕龙画凤,围有翩翩纱幔,厢板紧包着纯白皮毛,在雪中散发着淡淡暖意。 “你什么时候找的马车?” 不仅是燮风,就连原本待在他脑袋上的黑雀也愣住了,忍不住瞪着小眼睛询问临遇安。 瞥一下燮风、黑雀同时瞠目的模样,临遇安淡淡道:“奚君的。” 明明一个人一个鸟,怎么长得那么像? 振着小翅膀围马车飞了一圈,黑雀落到车顶,口中啧啧称叹:“三品风原宝驹,可以日行千里。看来奚梦妙很着急嘛。” “嗯。” 点头应下,临遇安轻盈一跳便上了高度到腰间的车板,掀开帘子和黑雀一同进入车厢,把他身旁的燮风直接丢下,和旁边的马夫大眼瞪小眼。 燮风看了看车板的高度,再看了看自己的腿长,深刻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爬上去。 “让小的来帮你吧……”似乎看出了燮风的难为之处,马夫连忙走来弯下腰,想让燮风踩着他的胳膊跳上去上去。 燮风在临遇安进入车厢后脸上的清纯笑意就消失无踪。他对着车夫冷冷说道:“谢谢。”而后踩着车夫踏上车板。 在帘外整理下仪容,确定没有什么污尘后,燮风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偏着脑袋向里探去,看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临遇安。 此时他脱去了厚重斗篷,露出内里白金圆领袍,绑袖收腰干净利落。腰身劲瘦、双腿修长,比起冰山神君,更像是一位雪域战神。 想起在雪地中,掺杂着药草清香的触碰,燮风又不小心红了脸。就在他踌躇在帘外不知道能不能进入时,冷淡的声音已经从薄唇中飘出:“进来,启程。” “得嘞!” 赶车夫回到原位,扬鞭划破空气发出“啪”的巨响,车前四匹灵驹顿时恢复活力,四肢跑动带动车厢。 马车动作时燮风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扑进车厢,“咕噜噜”滚到临遇安的脚下,四脚朝天煞是可笑。 幸好车厢内都包着软垫,燮风滚了一通除了感觉头晕以外,倒是没有再受什么伤。他甩着脑袋,随手按在一处地方准备起身,却发现手下触感软和得令人震惊。 他抬眼看去,嗯,是又长又细的大腿。 自己手按在哪里了? 好像是两腿之间…… 完了…… 燮风闪电般缩回手,却还是感觉到了暴风雪一般的杀意将自己笼罩。 “砰——!” 巨大声响从车厢内传来,将整个马车震得一摇。 车夫安稳住躁动不安的灵驹,不敢偷瞥身后,只能继续策马狂飙。 而车厢内,临遇安一脚将燮风踹到角落,站起身,看着对方的眼神危险而冷漠,凛然杀意不似作假。 他不需要开口,仅是眼神就如同将燮风凌迟,让对方瑟缩在角落,捂着折断的右手,连喘息声都不敢发出。 方才燮风下意识用手去阻挡攻击,却是直接被踹断了手骨。骨头穿透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流出汩汩鲜血,一点点顺着指缝落进纯白毛毯中,染了一片血色。 燮风的身躯比同龄人更加弱小,缩成一团的时候像极了没有满月的奶狗,兀自舔舐伤口,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引来更大的伤害。 车厢内极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泪水打落衣物的声音。 “啪嗒……啪嗒…” 燮风习惯了“媚术”的并发症——一碰就哭,轻轻吸了吸鼻子没有去管眼泪。 反倒是临遇安瞥见燮风可怜模样,神情微微一滞。 方才他那一脚其实还留了些许力气,也就只有在宗门内与某位师兄打斗时的十分之一罢了。没想到这一脚居然还是将对方手骨踹断了。 毕竟他自出生就没接触过没有修为的凡人,自然不知道肉_体凡胎能够承受的力度。 想到对方不过是个还没修炼的凡人,也还没跟着宴戟到处作乱,临遇安便深吸口气,阖眼将杀意敛去。 可怜巴巴的燮风眼泪流了满地,感觉到对方收敛杀意重又坐回去后,他才瑟缩着肩膀,抬起没受伤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面颊。 手骨折断的痛楚其实不算什么,燮风以前受过的苦不知比这要严重多少。但他一看到临遇安在看到自己哭泣后渐渐柔和下的气场,便再接再厉,把手捧进怀中小声呜咽,看上去可怜至极。 可是哭着哭着,他的声音突然就不对了。 不仅柔弱,而且娇媚,一种诡异的诱_惑气息从他体内飘了出来,顿时将整个车厢充斥了迷人的甜香。 一股火焰也从燮风体内烧起,将他小脸灼得越来越红。 临遇安鼻尖耸动,面色陡然一变,赶紧屏住呼吸以免摄入更多的甜香气息。 只不过刚刚那些,已经足够他困扰了。 “呜呜……好难受,”燮风的哭腔变了调,“好热,好难受……”他缩在角落里抱紧自己的身躯,像只脆弱的小兽一样楚楚可怜。 尤其是他身上的甜蜜气息让临遇安差点就摇曳了心旌。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对着自己一个静心咒砸了下去,诡异的火焰从心头熄灭,但燮风仍旧被莫名的感觉折磨,眼泪掉了一筐又一筐。临遇安听得心烦,便猛然睁眼,面如修罗怒神:“过来。” 燮风被热度烧坏了脑袋,傻愣愣抬头,露出疑惑神情,没有动作。 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木板,临遇安难得重复说道:“过来。”只不过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 站起身,踉跄着向对方走去,燮风在离对方两步距离时停止了动作,扯出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抖:“有,有什么事吗?” 闻言皱眉,临遇安瞪着那不过两步的距离,语如寒霜:“怕我?” “没,没有。”缩着肩膀摆手,燮风还没动作就被临遇安一扯直接跌入对方怀抱,温暖带着香味的气息几乎一瞬间就让他沦陷,连身上莫名的感觉也忘记了。 车厢内熏着暖炉,临遇安便直接捏着燮风手腕,把他折断的手拉至自己面前,然后从储物袋中掏出红色药膏,挖出一大块均匀地敷在伤口之上。 药膏是二品复伤膏,药力温和没有太大味道。 燮风被冰凉药膏激得倒吸一口气,收紧小腹全身紧绷,却又在临遇安一声“放松”下,渐渐呼出气,努力平复心跳,低头看着对方的容颜,暗自出神。 好漂亮,比那些幻化人形的九尾狐漂亮多了,还没有狐狸臭。 突然,他脑子一抽问道:“你是人吗?”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和骂人一样吗? 于是,临遇安脸一黑道:“是鬼。” “对不起!” 干脆利落地低头认错,燮风又扮起了可怜,却发现对方已经不理自己了。 等到临遇安绫罗手套被药膏染红大半后,燮风的手也被敷上药膏。 只是他的手折断了,必须要有硬物固定才行。 于是,临遇安眼睛也不眨地掏出横刀,用雪白纱布把燮风的手绑在了刀鞘上。 燮风感觉到剧痛正在缓缓消失,便坐在临遇安的腿上,好奇地用指腹摩挲着刀鞘上精美的纹路,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就算不是九尾狐,这媚术也太强了。 他正想要道谢,小脸上还没摆出笑容,临遇安就冷声道:“还没结束。”。 说着,他干脆利落地销毁肮脏的手套,然后重新拿出一副戴上,双手纷飞结印,在空中勾勒出一块剑刃形状,对着燮风的丹田前方狠狠斩了过去。 顿时,像是禁锢□□许久的镣铐被斩断,燮风只感觉浑身舒畅不像话,莫名起来的火焰也瞬间熄灭。 “炉鼎仪式被破。”说完这句,临遇安便推开燮风,自顾自盘膝而坐陷入修炼状态。 听到车厢内终于安静下来,车夫默默庆幸,而后加快速度,争取天亮前到达目的地——百年鬼域海燕城。 作者有话要说:燮风(痴迷):主人好温柔哦~好想天天都被主人亲自上药哦~ 妙妙(痴呆):你傻了吧?那你岂不是天天都要被狂揍? 燮风:能被主人抱着,我愿意被打! 妙妙(惊恐):天呐遇安你快看看你收了什么人啊! 临遇安(拔刀):挺好的,正好我缺了块磨刀石。 妙妙(蒙克呐喊):你们俩就不能正常一点甜甜地相处吗!! 第5章 囹圄鬼市 万灵界分上、中、下三千洲,扈鹭洲是中千洲排名前十的大洲,而大燕王朝则是扈鹭洲中最大的凡人国家,国土大多临海,繁荣昌盛,百姓热情纯朴,在吃食上尤为讲究。 海燕城作为百年前的大燕王都,更是汇集了整个国家的美丽繁华,曾经是成为扈鹭洲最为著名的海滨之城。 是不过这一切都在百年前的一场灾难中,化为灰烬。 马车飞驰了一个日夜,到达城门口时才至凌晨。 下了马车,临遇安抬头看着身前巍峨城墙,神色莫名。 原本富丽堂皇的城墙爬满了植被,只能依稀可见内里焦黑一片,一股异常阴冷的气息从城门中逸散出,比风雪还要割人。 “主,主人。”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临遇安偏过头,看到一半大少年跟在自己身后,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们到了吗?” “嗯。” “主人”是这燮风自己找的称呼,临遇安对其无感,也不讨厌。 他点点头算作回应,示意身后车夫可以回去,而后便披着斗篷上前,准备推开城门。 燮风看到了立马抱着绑手的横刀跟上,生怕落下半步。 突然,一道红色烟雾从城门缝隙中钻出,体型庞大,瞬间笼罩住二人。燮风抓住时机,紧紧拽住临遇安的斗篷不肯松开,装作害怕至极的模样。 被燮风拽得停了一下,临遇安淡淡瞥他一眼,却见对方大眼中满是惊惧。于是他神色微动,没有抽回衣摆,而是对着身前红烟鞠躬,神情恭敬道:“晚辈临遇安,请求入城。” 红烟滚滚,燃了视野。 只听到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荡进二人耳中,震慑心魂。 “入鬼域者,生死自负。” “晚辈知晓。” “好。” 红烟不再多语,如退潮般缩回城门缝隙内,而后便听到沉闷“吱呀”声,高达数丈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 “主,主人,我们要进去吗?” 燮风的声音很是怯懦,拽着临遇安斗篷的手捏得更紧,他像是初来陌生境地的幼兽,彷徨无措只能跟紧唯一的依靠。 任由对方拽着,临遇安低头说一句:“跟紧。”然后便抬脚向内走去。 燮风闻言忙不迭跟上,一边抱着横刀,一边拽着斗篷,几乎是蹭着临遇安踏入城内。 跨过大门的瞬间,燮风感觉自己似乎在瞬间穿透了某种屏障,周身的寒冷突然消散,取而代之是一股灼人的热气与阳光,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等到习惯了光线,他顿时被面前的车水马龙所震惊,呆呆松开了手,一双漆黑点着金色瞳孔的眼睛,充斥着讶异。 城中居然是个异常盛大的庙会! 不知为何,城中燥热如三伏暑天,数不清的平民百姓拥挤在道路上,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充斥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喜悦,祝贺声中的蓬勃生气与闷热的暑气在城中会聚,冲得天空一碧如洗。 各色美食摊位摆满了街边,食物香气漫天肆逸,直直冲入鼻腔,让他饿了许久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出声。 这一声响,他才发现自己身边除了拥挤人群,消失了那道雪白身影。 主人呢?! 惊吓中张开了嘴巴,燮风转过身想要寻找临遇安踪迹。 然而他本身瘦小,而且手骨折断,被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横刀固定,呆在拥挤人群中能保持原地不动已经难得,更不用说再去寻人了。 被鱼群一样的人挤在中间,燮风拼尽全力想要在视野中寻找到那一抹绝世的白,却发现不过是徒劳无功。 失去依靠的惶恐与内心压抑不住的狂躁相拥而来,让他在双目猩红的同时,泪水忍不住挤满了眼眶。 燮风强忍住将周围所有人全部撕成碎片的欲_望,小小的身躯在人群中勉力行动,一张雪白小脸硬生生憋成了红色,斗篷也在燥热下被他解开,丢在了不远处。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除了一个个完全陌生的脸,再也没有熟悉的白色。 把他,弄丢了…… 小小少年终是忍不住,以为自己丢失了唯一的温暖,瘫坐在地面嚎啕大哭。 “闭嘴。” 突然,熟悉到犹如天籁的冰冷语调在头顶响起,吓得燮风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一口气哽在喉头,打了个无比响亮的哭嗝。 “嗝——!” “……” “……” 临遇安拎着被燮风脱掉的斗篷,面无表情地看着燮风,眼底带着异常明显的厌恶。 你居然还讨厌我!对我做了那种事还讨厌我! 将莫须有的媚术划分到“那件事”中,燮风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他踉跄着站起来,抓着临遇安的衣摆死活不肯撒手,边哭边含糊说道:“呜呜呜,主,主人,我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临遇安看了眼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的少年,默念:要丢也是我把你丢了。 嫌弃地把斗篷盖在燮风花脸上,临遇安冷漠注视着周遭热闹人群,恍若注视着一堆尸体:“我说过,跟紧。” “呜呜,我只是不小心……”燮风想要挽回自己在临遇安心中的印象,不过似乎起了反效果。 临遇安闻言皱眉,一把将燮风拎起来和自己对视,黑瞳中只有冷漠:“狡辩?” 被盯得瑟缩了一下,燮风揪着斗篷,讷讷开口:“我,没有……” “小小鬼幻都看不破,你配作宴戟之子?” 宴戟之子?我什么时候成那个疯子的儿子了? 燮风茫然神情没有作伪,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忽闪忽闪,泛着可怜的光:“宴戟之子,是什么意思?是好的词汇吗?” 眯起眼,发现燮风眼中没有遮掩神色,临遇安将对方放下,掏一块帕子扔到他脸上,声音淡淡:“不,是骂你。” 闻言,燮风捏着帕子不知该哭还是笑。虽然他也觉得“宴戟之子”是辱骂的词汇。 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帕子上的香气,收进怀中,然后用衣袖胡乱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死死跟着临遇安,不敢分神片刻。 临遇安在进城感受到灼人热风的瞬间,他就看破了鬼幻之境。 眼前张灯结彩的景象不过是海燕城百年前的繁华景象罢了,真实的海燕城已经成了百年鬼域,其中妖鬼作祟,混乱不堪。 但此地并非全是坏处。 临遇安此次是为了万灵界最大的鬼市——囹圄鬼市而来。 囹圄鬼市,实际上是一个九品空间灵器,内置空间遥无边际,堪称半步仙器,与同为九品空间灵器的森罗坊齐名,可以安置大量生灵。 囹圄鬼市主人未知,据称是某位大鬼,不过无人证实;并且鬼市行踪流动不定,会随机出现在万灵界的某一处,而后开启鬼市,供各族交易。 临遇安得知这里有鬼市,还是因为在他前世的记忆中,在此处出现过金宇猩瞳的消息。 前世他无意闯入一处秘境,学得一身符箓之法与诡谲幻术,使得他配合无双刀法问鼎同阶,甚至可以越阶挑战而不败。 而这金宇猩瞳是营造幻境的天生异兽,对他的幻术修炼非常有帮助。所以前世未寻到的金宇猩瞳,他今生志在必得。 鬼幻之境在眼中破开,临遇安看到的依旧是微亮晨光以及漫天大雪。他见燮风还没有披上斗篷,似乎被幻境中的热度所迷惑,完全不知道自己四肢都快青紫,便忍不住提醒一句:“穿上。” 虽不明白这么热的天为何还要穿皮毛斗篷,不过燮风还是点头,老老实实穿上斗篷,圆圆的脸上满是乖巧,让临遇安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既然不能杀他,而他也接触不到宴戟,那便当个宠物养算了,也不差那点辟谷丹。 于是,临遇安心态微微变化,准备等会教燮风一点修炼之法。 毕竟他也不想还没找到提取自己魂魄碎片的方法,燮风就已经魂归天外了。而且一想到一个鹤发鸡皮的老者,对他流泪喊主人,他就觉得眼角抽搐。 燮风这样就挺好的,方便携带。 这样想着,临遇安拎起燮风,寻一处还算干净的小楼,直接腾空跃起,踩着风雪进入其中,并在挥手间打出数道符纸,在房中布下破幻阵法。 而在燮风眼中,他只觉得后领一紧,眼前一花,原本的热火朝天顿时变成了破败清冷。 脏兮兮的房子内堆满了灰烬、蛛网,还有倒塌的各种石块、木柱,将不大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临遇安就站在废墟中,看着自己白净的手套似乎在犹豫什么。 看到此景,燮风脑中第一个闪过的,不是“为何热闹城中的建筑会如此破败”,而是“主人这么爱干净一定不会想自己打扫的”。 于是燮风挺起瘦弱身板,对着临遇安信誓旦旦道:“主人放心,这里我来打扫,一定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灰尘!”说完,他就解开绷带将横刀放置一旁,活动了一下几乎痊愈的右手,开始着手打扫,一点一点搬开石块,干得像模像样。 临遇安听到燮风的发言忍不住一愣,而后看他开始忙碌的身形,心中有些诧异。 不过屋中的很多杂物比少年身形还要大,凭他的力气完全没可能搬开。 见燮风与一块巨石角力半天,巨石纹丝不动,临遇安沉默片刻,悄无声息地动用力量,把巨石抬起了大半,使得燮风在用尽全力的状态下可以搬动。 哎?怎么突然轻了? 燮风一愣,余光瞥见临遇安正看着自己,突然热血上涌脑中空白,一口气把巨石抱起来扔到了门外。 等到房中大块物件被清空,燮风还惊讶地以为自己觉醒了某种力大如牛的天赋。 作者有话要说:燮燮:主人,我力气变大了!可以单手把你抱起来了 遇安:是吗?(默默千斤坠) 燮燮:看我的……欸?怎么抱不动? 遇安:废物。 第6章 出生死池 “主,主人……”燮风开心地抬头想要求得夸奖,却见对方已经偏过头去,双手掐诀召来一阵清风,将剩余灰尘吹散。 顿时,房内一片洁净。 就像燮风的心一样,突然就空了。 他低下头,瞥见干干净净的房间,再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掌、衣摆,突然就感觉自己不过是白用功。于是眼眶一红,温热液体即将流出。 但是一想到临遇安还在附近,他连忙忍住泪意,用力在衣摆上擦拭掌心、手指,欲盖弥彰地咬住嘴唇,仅从喉咙深处传出些许哽咽。 临遇安刚清理完房间,就听到幼兽啜泣。一时茫然地看过去,便见到燮风瘦弱的身躯颤抖着,似乎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 怎么又哭了? 本来弱者、哭泣以及宴戟相关,都是临遇安最讨厌的东西,不过不知为何,身为宴戟之子的燮风似乎以毒攻毒,结合了三种东西还能让临遇安一再生出怜悯,甚至还亲手为他上药。 沉默片刻,临遇安看着对方几乎塌下来的柔软卷发,极轻极淡地抚过对方发顶,神情微微柔和夸赞道:“不错。” 燮风身躯一抖,而后趁临遇安还没收回手,用力地用头顶蹭着对方的掌心,隔着手套汲取肌肤温暖。 掌心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临遇安很不自在,但是燮风的头发触感确实很好,像极了地球的棉花糖。 在地球时,他还有一个弟弟。 可自己离开地球,算上前世的修炼时光已经有四百年了,弟弟的样貌也早已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记得,对方也喜欢自己抚摸头顶。 渐渐的,记忆中朦胧面容与燮风相结合。 临遇安心中一震,板着脸握紧拳头将燮风推开,打出灵符设下保温阵法,脱下斗篷铺在床上。 摘下手套放在腿边,临遇安对着泪眼垂垂的燮风正襟危坐道:“这里是囹圄鬼市,我无暇保护你,你需要自己学习些护身之法。” 临遇安很少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字,于是他缓了缓,见燮风擦干净眼泪后,才继续说:“我会传授你引气入体的方法,学会后你就自行修炼。” “引气入体?那不是有灵根的人才行吗?”燮风眨着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还未断奶的小奶狗。 “嗯。” “欸?可是之前那个抓我的魔修说,我没有灵根。”其实并不是魔修所说,不过燮风以前经过测试是没有灵根的。若是有灵根,他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想起那漫无边际的尸体浪涛,燮风低垂着头掩去眼底血光。 “……” 而另一边的临遇安则是微微皱眉,露出些许疑惑神色。 自他与燮风见面,就一直能感知到对方周身活跃着的各系灵气。尤其是王都鬼域中异常充沛的火灵气在燮风周身跳动着,几乎要成为现实火焰。 按照常理来说,与火灵气如此高的契合度,应该最少也是火与其他属性的双灵根,怎么那个魔修就说他没有灵根? 一把将燮风拉过来,临遇安隔着衣物将手敷在对方小腹上,用神识进入对方丹田中,然后慢慢皱起了眉心。 燮风瞬间就僵直了身体,乖乖巧巧任由对方在自己的小腹摸来摸去。不过一看到临遇安皱起眉毛,他就觉得心一凉,心道:不会被发现什么了吧?宴戟那个疯子应该没有给我做什么标记才对。 临遇安压根不知道燮风的心思早就跑偏到不知哪里去了,他皱眉是因为感受不到燮风的灵根所在,而心生疑惑。 上一世的燮风是个实打实的六品醒神境,必定拥有灵根,怎么这一世就没了? 据他所知,宴戟所掌管的怀川氏,自己占据一个小世界,其中族人天生灵根觉醒,三岁引气入体,五岁一品养气,大部分二十岁就到达了三品通灵之境。 可现在这个宴戟的独生子,居然没有灵根? 心中产生疑惑,临遇安松开手问道:“你在族中没有觉醒灵根?” 知道临遇安痛恨宴戟,燮风歪了歪小脑袋,回以疑惑脸:“什么族中?” “怀川氏。” “怀川氏,是什么?” 临遇安沉默,看着眼神清澈不像说谎的燮风,开始猜测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前世威风凛凛的怀川燮风大将军,居然,不知道怀川氏? “你从哪来?” “哪里?”燮风歪着脑袋想了会,最终选择性说了个名字:“死、死池。” “死池?”临遇安眉毛一跳,顿时感应到这个名字中所充斥的血腥。 “嗯!”用力点头,燮风难得有和临遇安聊天的机会,他顺势跪坐到临遇安脚边,抓着床上的斗篷神情灵动:“死池可大了,有我好多兄弟姐妹。不过他们都不喜欢我……” 软软的声音充斥着失落,临遇安没管他的情绪,口中发问:“兄弟姐妹?” “嗯对!有好多,大概有,唔,五六个屋子这么多吧。”装作可爱地描述了一下,燮风快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看燮风手臂比划着,临遇安推测一下,便知晓血池中最少有上百个燮风的兄弟姐妹。 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前世的宴戟只有燮风这一个儿子的…… 临遇安觉得,自己似乎挖到了某个秘密,便抬起下巴,示意燮风继续说下去。 得了首肯,燮风激动到小脸通红,恨不得把脑子都挖出来给临遇安看。他趴在床边,一点一点讲述自己十五年来的经历。 但是隐瞒了有关宴戟的部分。 临遇安虽面上毫无表情,内心却是随着稚嫩的声音,一点点复杂。 如果燮风所言属实,那么怀川氏将面临整个正道修界的讨伐——他们居然在制造生命! 准确来说,是制造人类与某种物种的混合生命。 人魔混血、人妖混血都很常见。 此类混血都是正常繁衍出来的,但怀川氏却是使用了某种阵法、或者仪式,凭空造出生命。 这种不通过轮回池的生命,超脱五行,不被天道所认证,也最为正道厌恶。因为这种生命一旦死亡,就是永远的消失。 正道修士即使杀生,在对方魂魄离体时都不会加以阻拦任由对方轮回转世了断因果,只要灭绝人性的魔修与一些鬼修才会对能够投胎的魂魄下手。 看着燮风的小脑袋在自己腿边,一摇一晃,微微卷曲的发丝看上去十分柔软。临遇安鬼使神差伸出手,没有隔着手套,而是真切地触碰到毛绒触感,心中生出莫名情绪。 眯起眼蹭着临遇安的掌心,燮风觉得舒服到毛孔都快张开,讲述的节奏便更快了。 “后来有个人,突然找到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我就答应了。然后他叫来了一只大鸟,抓着我飞离了血池,把我丢在雪山上。 雪山上很冷,还没有人,我就想找个挡风的地方,却正好被魔修抓走。 再然后,我就看到您了。” 燮风的睫毛非常长,且弯曲卷翘,好似能够到眉毛一样。 临遇安看得心痒了一瞬,伸出纤长手指轻轻摸了下。 原本以为燮风会难受地闭上眼睛,谁知对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即使指腹将睫毛往上抬了抬,他依旧睁着澄澈的双眼,仰慕地看着自己。 感到刹那的不自在,临遇安缩回手,转移了话题:“那人样貌如何?” “唔,没有主人您好看……” “……他有何特点。” “特点?”燮风认真回想了下,“他比主人要高,要黑一点,头发也更长……啊对了!” 燮风抬起头:“他的眼睛前面,飘着两个珠子,一个黑的一个白的。” 目前悬珠,看破阴阳?! 临遇安自重生后,第一次感受到了震撼,看着燮风的眼神满是震惊。 他居然见过冥府掌生君!传说中的幽冥界的掌权者! 不明白主人为何变了脸色,燮风只觉得对方无论什么表情都好看得紧,托腮摸着自己耳后的红羽,看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会媚术的人,什么动作都吸引人。 等到临遇安心中恢复平静,他看向燮风的眼神变了许多,抹去了以往的蔑视与恨意,带着点点审视。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他盘膝坐在床铺上,对燮风道:“你应当是没有觉醒灵根。接下来我教导你觉醒之法,你需耐心听好。” “学这个有什么用吗?” “……可以成为修士。” “成为修士有什么好处?” “像我一样。” “啊!主人是神仙,所以我也能成为神仙吗?” 燮风恍然大悟,注视临遇安的眼睛里几乎掉出星星,也对这种故作单纯的口吻愈加得心应手。 看着燮风亮闪闪的眼睛,临遇安感觉对方似乎用了某种高阶幻术,不然自己为何能看到他背后有尾巴在晃动? “拍马屁没用,坐下。”冷漠地屏蔽尾巴幻象,临遇安手指翻飞,在空中布下幻术,勾勒出人体经脉。 “听好了……” 临遇安柔和时的声音像夏日茶杯中叮当响的冰块,听上去悦耳且清脆,不会让人产生睡意。平日里语调平淡、短促,会让人有种尖锐的寒意。但当他长篇大论时,反而会让人深陷其中,感觉到沁人的舒适。 燮风的眼睛里满是认真,他费力去理解临遇安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居然在临遇安一遍讲解下来后,理解得七七八八。 略有些诧异的看着燮风,临遇安瞥见对方眼中的“求夸奖”,冷冷道:“没做到十成十就不配骄傲自满。”硬生生将燮风脸上的笑容击垮。 吸吸鼻子,燮风揉搓热起来的脸颊,继续听临遇安第二遍的快速讲解。 从储物袋中掏出灵液饮下润喉,临遇安看着燮风说道:“自己修炼。” “嗯好!” 坚定地点点小脑袋,燮风学着临遇安盘腿坐在斗篷上,有模有样地闭上眼,尝试感应周身灵气。 突然,一阵震天响的“咕噜噜”在屋内响起。临遇安斜眼,便看到燮风故作正经的小脸上已经通红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燮燮:嘿嘿,主人什么表情都好好看。 遇安:……白痴。 第7章 鬼域遇鬼 他好像一直没有吃东西。 “张嘴。” 燮风闭着眼睛,闻言不假思索地张开嘴,随即便感到有一颗小球飞进自己口中。 顿时,食物清香在口中蔓延,几乎转眼间就填饱了他的肚子。 “好神奇!” “闭嘴。”淡瞥他一眼,临遇安眼中有着些许不耐。 “唔……” 乖乖闭嘴,燮风回想着方才临遇安教导的一切,开始认真感应。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人造物的天赋出众,还是有着冥府掌生君的垂青,燮风不过刚念动口诀,就感到周身的所有灵气。 明明闭着眼,他却可以“看见”各色灵气在他周围飘荡,让他顿时喜不自禁,恨不得现在就告诉临遇安。 不过他又想起临遇安方才说的话,便止住狂喜,准备将适合自己的灵气引入体内,唤醒灵根后,再去报喜。 过了大概有三个时辰,临遇安运转三个周天后,他缓缓睁眼,从入定中苏醒。 正想看燮风的修炼进度时,却看到燮风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喉间滚出了一声哭腔。 “主,主人……我是废物……呜呜呜……” “?” 临遇安皱眉,不知对方为何这么说。 “我,我觉醒不了灵根……呜呜呜……我是废物,主人,燮风是废物……” 燮风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到最后都压抑不住泪水,任由它们奔涌而出,湿了整个脸颊,大颗大颗落在地面。 怎么又哭了? 这次,还没等到临遇安开口,一直躺在燮风头上打瞌睡的阿烦突然醒来,小爪子在头顶踩来踩去:“哭啥子哭!闭嘴!” “嗝……” 打了个嗝压住哭泣声,燮风僵硬着身体坐在原地,压下了眼中的怒意。 我和主人撒娇呢,有你什么事? 很快,他便听到头顶又传来了声音:“不要费劲了,这小子不会有灵根的。” 临遇安闻言,细长双眼微微眯起,意有所指地说道:“你问到了?” “怎么可能!”阿烦夸张地大叫,翅膀一挥就飞到临遇安肩膀上,鸟喙轻点他的耳垂,传入细微声音:“那可是冥府掌生君,我怎么可能问得到,你真是把我想得太厉害了……” 斜睨一眼肩上黑雀,临遇安回答道:“你确实无用。” “你胡说!我问到其他人了!”着急地大喊,黑雀费力扑腾着翅膀,回到燮风头顶把他头发盘成一个窝,美美地躺下。 “谁?” 临遇安瞥一眼燮风好奇的神色,挥手布下隔音阵法阻隔了他的听觉,而后抬起下巴示意阿烦继续说。 “冥界的大佬问不到,但一些怀川氏的小鬼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接着,阿烦挠了挠头,对临遇安说:“不过我说不清,直接把记忆给你吧。” “嗯。” 点点头,临遇安闭上眼,感觉到丹田内显现出一块金色的小石头,像是从海水中浮起一般,一点点变得清晰。 而这金色石头也开始散发出淡淡光辉,释放出无形能量游入经脉,再携带着记忆进入临遇安的大脑。 这石头正是导致临遇安前世被追杀的罪魁祸首,却也是造就了他今生机遇的福从天降。 前世,这石头普普通通,融入血脉无法取出,被怀川氏所觊觎;今生,它居然随着临遇安一同重生,不仅觉醒了石头中的黑雀生灵,还为他带来了一种完全区别于修士灵力的力量——灵炁。 据这黑雀的传承记忆,灵炁是开天辟地之初,最为原始的物质,也算是万物之本原,灵气之尊者,只要经过炼化,便可以控制任何灵气,包括少见的雷、冰之类。 并且灵炁只要炼入丹田,便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自成乾坤。 只不过,这灵炁极纯,哪怕沾染了一丝丝修士炼化过的灵力,都会引起反噬,让人爆裂而死。 为此,临遇安干脆利落地废了自己的木系天灵根,转而吸收石头中的一丝灵炁,重头修炼。 不过灵炁不愧为尊者,距离临遇安自废灵根才短短三年,他就回到了一开始的三品通灵境界,甚至更强。 临遇安闭上眼,接纳灵炁带来的属于黑雀的记忆,眉心微微皱起。 阿烦睡眠后便可连通三千界,以无形身影游荡世间,转瞬间便可到达心念之地,并悄无声息地诱惑他人,问出想要的答案。 但这次阿烦显然碰壁了…… ※※※※※※※ 这边临遇安与阿烦同时闭眼共享记忆,而被隔离在外的则燮风一个人坐在地上,见临遇安不会察觉后,便收了单纯神色,一双黑瞳暗沉至极宛若深渊。 他们避开我在讨论什么? [呜呼呼……] 轻轻柔柔的嗓音在耳朵边飘来飘去,让燮风感到不适,猛地回过头去想要查看声音来源,小小的脸上满是凶悍杀意。 “谁!?” [别怕……]阴冷的风吹在耳廓,将燮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激了出来。那声音柔软而黏腻,分不清男女,但带着莫名的蛊惑让他晕头转向:[你想让他喜欢你,对不对?] 迷迷糊糊地点头,燮风感觉自己好像看到有一道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声音也是那黑影发出的:[那我来帮你好不好~] 没有点头,燮风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失去知觉,思维陷入一片黑暗…… ※※※※※※※ 得知了死池的些许消息,临遇安从记忆中退出,突然感觉到腿上传来了温热触感,将他的思绪扰乱了一瞬。 皱眉睁眼,临遇安看到燮风坐到了自己腿上,瘦弱的身躯颤抖着,似乎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鬼,有鬼……呜呜呜,好可怕……”他拼命往临遇安的怀中钻弄想要得到抚慰,柔软卷曲地长发缠绕着临遇安的身体,带着无尽的暧_昧将两人的距离拉进。 临遇安眯起眼,清楚地看到燮风圆月般的脸颊上挂着豆大泪珠,莹莹闪光,整张脸透着楚楚可怜的气息,连眼角都带上了让人眩目的红晕。 燮风伸出干瘦的手臂,去扒拉临遇安垂于小腹的双手,软糯的声音带着媚意:“主人,我好怕,你抱抱我好不好~” 冷眼看燮风在自己怀中搔首弄姿,摆弄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风情。临遇安最终在对方触碰到自己未戴手套的双手时,一拳将燮风击飞,直直撞到门板上。 “滚。” “啊——!” 一道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在燮风被击飞时响起,几乎能够瞬间穿透人的耳膜,黑色的影子碰到墙壁上贴着的符箓瞬间被雷击摔落,周身围绕着淡淡紫色电光,抽搐不已。 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燮风的神智瞬间重新掌控身体,同时也在让他控制不住方才还恰到好处的眼泪,“哗啦啦”流了满脸。 看着燮风在角落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临遇安临遇安觉得他不应该叫“燮风”,应该叫“泄洪”才对,这种发大水的哭法,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过来。” 临遇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但燮风却在听到的瞬间,快步跑了过去。 即使被临遇安重拳出击,即使自己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他仍旧是迈着小腿,擦着眼泪,走向床上冷漠如雪的少年,口中糯糯道:“主,嗝主人,燮风,知错了……” 你错哪了? 临遇安不知对方为何认错。因为刚才被他打飞出去的是个占据燮风身躯的色鬼,他本意并不想对燮风做什么。毕竟燮风一个完全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抵抗得了三品通灵境界的鬼诱。 看着燮风哭到几乎昏厥的模样,临遇安沉默片刻后淡淡说句:“无事。”而后便拿出一瓶灵药,向燮风泼了过去。 这灵药如烟似水,扑向燮风,轻飘飘地将其笼罩,钻入皮肤之中,一点点带走痛楚。 燮风好奇地伸出手,感觉到丝丝凉意,和清浅香气。 他想要瞪大眼睛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但他的眼睛都哭肿了,像两个大大的核桃嵌在眼窝里,仅能勉强睁开一条线。 现在的燮风狼狈至极,没有半点方才故作风情的模样,却让临遇安觉得顺眼了不少。 将玉瓶中的灵药泼了一半,临遇安戴上手套,起身走向角落的罪魁祸首——一只三品色鬼。 “谁派你来的。”阴冷的质问语气,让被雷电折磨的色鬼僵硬了一瞬,期期艾艾道:“没…没人……” “哦。” 懒得废话,临遇安运转灵炁,手指间雷电缭绕,化为一个脑袋大小的雷电球,毫不犹豫地向色鬼砸去。 鬼本就怕雷,若他真被这个雷电球砸中,就算不魂飞魄散,也得重伤到崩溃边缘。 于是色鬼浑身一抖,猛地大喊道:“等等等等!!我说啊!!!我现在就说!!” 然而临遇安根本不感兴趣,面色不变,雷电球还是打了下去。 就在雷电球即将触碰到色鬼的瞬间,一阵黑色气体突然从色鬼体内溢出,像茧一样把它包裹起来,不仅挡住了雷电攻击,甚至还吸收进去,壮大自身。 眯起眼,临遇安后退半步,双手皆是缠上了雷电。 紫色闪光将他本就出尘绝艳的脸庞衬得更加鬼魅,看得一旁疯狂抹眼泪的小可怜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生怕漏掉了对方的某个神色。 主人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可是他的手,好温暖。 突然,一道阴冷滑腻的女声从门缝出钻进,屋内本来恒温的环境也随之冷了下去:“是在下管教无方,叨扰了阁下。” 闻言临遇安挥手打开大门,看到了屋外站立着的矮小身影——那人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女童,身高还不到门板一半,极少的布料裹住身体,将肚皮暴露在寒风中;精致面容却布满阴冷,银蛇头饰盘旋头部,将她黑如深夜的发丝挽起,透着奇诡的美感。 看着对方胸前垂挂的繁复银饰,临遇安瞳孔针缩,收起手中雷电,对着女童恭敬作揖:“酿鬼人前辈。” “嗯~你认识我?”女童的语调诡异而缓慢,她似乎对临遇安认识自己非常惊讶,轻飘飘抬起头,眼眶中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白色。 对上那双渗人的眼睛,临遇安不卑不亢道:“既然是您的,那晚辈便不越俎代庖了。”说完将墙壁上一直散发雷电的符箓摘下,后退几步,将包成黑色圆茧的色鬼让出来,暴露在屋外的阳光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阿烦:不争气的东西,色鬼的胆子都比你大! 燮燮:?我做错了什么? 第8章 缔结契约 童颜不老酿鬼人——双又灵,近百年崛起的五品驭鬼修士,一直都是副女童模样,却无人知晓她的真实年龄。 因为有着临遇安布下的防护阵法,她没有踏进屋子,而是站在门外对色鬼招招手,驱使黑烟裹着它飘到了自己身前。 末了,她睫毛微动,看着屋内隐入墙壁的符箓轻轻一笑,淡薄的嘴角勾起嘲讽之意:“哼…来这鬼域,居然防人不防鬼。” 冷冷对上那双眼,临遇安的神色并没有太多变化,语调平稳:“人盛鬼衰。” 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却让双又灵神色一滞,心中划过惊愕。 这是《三卷鬼书》的开篇语,他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鬼书?”双又灵上前一步,正巧踏在阵法边缘,只要再前进一丝便会引发阵法攻击。 这是一种令修士生出警惕的举动。 但临遇安却没什么反应,他把着门,低头俯视女童。 天色微暗,泛红的夕光将他漆黑双眼照得澄澈透亮,却又似乎空无一物,让双又灵莫名生出不适感,连自己修为比对方高出太多都忘记了。 “鬼市子时开启,前辈届时再问吧。” 冷淡言语从薄唇中溢出,逐客之意明显。 “呵,那我便再等两个时辰……”捂嘴轻笑,双又灵诡异至极的眼睛在临遇安身上盘旋片刻后,挥袖离去。胸前银饰发出“叮铃”脆响,在空旷小楼中异常响亮。 而临遇安也在对方离开后毫不犹豫地合上风雪,转身将屋内重新清扫一遍后,对床边乖巧站立的燮风说道:“过来。” “来了。”燮风迈着小步伐走到临遇安身边,卷曲的碎发在脸颊旁跳来跳去,露出耳后鲜红羽毛。 他正为临遇安亲自给自己上药而开心,小脸上洋溢着喜悦气息,似乎将方才屋外窜进的冷空气都一扫而空。 临遇安看着那对红色羽毛,似乎比最奢侈的绫罗绸缎都要丝滑。于是,在燮风走近后,他伸出手拨开对方的卷发,将红羽放在掌心,拇指轻轻摩挲。 羽毛连接着皮肤,隔着手套的淡淡体温传到耳后,让燮风莫名生出酥麻之感,从脊柱传递到大脑,陌生又舒适,让他双手都忍不住攥紧,脸上飞起两片红云。 而临遇安并没有注意到这点,手指交替揉捏,似乎极其喜欢。直到燮风羞涩开口,细弱的声音传入耳朵,他才放开那片羽毛。 “主、主人,好痒哦……” 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临遇安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揉得有些凌乱的羽毛,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手感不错。” “那,那主人继续!我绝对不会痒的!”燮风闻言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捧着脸凑近临遇安,恨不得把两片羽毛揪下来送给对方。 “不用。”冷淡地推开燮风,临遇安瞥一眼阿烦,对方立即挥着翅膀跑来——在刚才临遇安踹燮风的时候,他就早早飞走了。 “你想让他修炼吗?” 黑雀扑腾到了燮风头上,眼睛闪闪发光:“我这里倒是有一种办法,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 临遇安拒绝得干净利落,让阿烦正准备说出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干干巴巴道:“可他……” “与我无关。” 一言定下,不仅是阿烦垂下了脑袋,就连燮风眼中的光彩都瞬间陨落。 他揪住衣袖,强颜欢笑道:“不碍事的,燮风即使不能修炼,也会为主人奉献所有的。”只不过他的眼底却是无所谓,没有什么失落。 临遇安偏头,神色冰冷:“我不需要。” “呜……” 比起不能修炼,还是这句“我不需要”更加伤人。 主人可是修士啊,怎么可能会需要我这种东西……我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这样想着,燮风把头垂得更低,生怕让临遇安看到一丁点他眼中的阴戾。 而阿烦也有些别扭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注视着自己,一双水光潋滟,一双期待满满,缭绕着低落与渴望的氛围看得临遇安眼角直跳,第一次感受到窘迫这种情绪。 欲盖弥彰地偏过头去,临遇安清咳一声,轻道一声:“好。” 顿时,屋内如拨云见日天光大亮,燮风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连豆大泪珠从眼中滚落都没有在意,结巴道:“真,真的吗?” “好耶!来来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不等临遇安回答,这厢黑雀直接跳了起来,两只小爪子在燮风头顶抓来抓去,抓得燮风头皮发痒,破涕为笑。 “嗯。”轻飘飘看了一眼激动的一人一鸟,临遇安觉得自己像是同时养了两只宠物。 ※※※※※※※ 过了半个时辰,在燮风的一头雾水中,黑雀停下了嘴,留给深思的临遇安一个安静的空间。 临遇安揉捏眉心,将方才阿烦讲述的方法重新梳理一遍。 阿烦所说的,准确来说并不是为燮风制造出一个灵根,而是类似于血液共享的主从契约。临遇安作为“主”,将血液中的灵炁传输给燮风,用灵炁在对方体内打下烙印,而后燮风修炼增强的灵炁,再反哺一部分给临遇安。 这种法子只对灵炁管用,灵力反而会适得其反,让两人同时被灵力排斥,爆体而亡。 契约方法也很简单:用两人腕间鲜血刻画阵法,而后二人手掌相贴,“主”将灵炁通过相连的血液输送给“从”,在对方丹田留下契约烙印;“从”调动“主”送来的灵炁,运转全身,留下一部分后,再返还给“主”。 之后逆转阵法,血液双双倒流,契约就算完成了。 临遇安一边脑内模拟缔结契约的场景,一边对开创这个契约方式的人感到由衷敬佩——“主”居然能够将自己的修炼天赋,分享给“从”,而后“从”进行“反哺”形成一个循环,既能够让“从”拥有得天独厚的修炼天赋,也可以使得“主”拥有双倍修炼速度。 这种方式简直是惊世骇俗!若是传出去,必定引起修界腥风血雨。 思维模拟几遍确认无误后,临遇安抬眼看向阿烦,开口问道:“条件?” 兴奋地搓搓翅膀,阿烦嘿嘿一笑:“我想要个东西,需要你帮帮忙。” “好。” 甚至都没有问对方到底需要什么,临遇安直接点头应下,转过身对着燮风淡说一句:“手。” 得了指令的燮风乖乖将两只手都伸到身前,像只等待握手的小犬一样,满眼期待和好奇。 临遇安看着对方,恍然间又看到了疯狂摇摆的尾巴和直挺的毛绒耳朵。 越来越像狗了…… 没再多想,临遇安以指为刀,轻轻一滑割开燮风的手腕,任鲜血喷涌而出面不改色。 铁锈味钻进鼻腔,燮风装作吃痛地咬住嘴唇压抑住了痛呼声。他瞥一眼临遇安淡漠神色,没有动作,便默默攥紧了拳头。 只是这两天训练到过于发达的泪腺他控制不住,没一会就湿了眼眶。 突然,一只素白手掌掰开他的手指挤了进来,将他干瘪的手掌握在温软之中,让他忍不住一颤,就像是被第一缕春风吹开的雪,酥酥麻麻,心尖开了泛滥的春花。 燮风完全不敢相信,临遇安竟然摘了手套,和自己手心相合,肌肤相贴,并且手腕也同样划了伤口。 两道不同的血液汩汩流下,燮风被包裹住手掌的滑腻之感夺去了心思,楞楞看着自己粗糙手掌与白玉相贴,浅浅的温度渗进皮肤,像电流一样游走,几乎让他颤栗。 在燮风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二人血液在空中相融。 临遇安另一只手指尖跃动灵炁,引导相融的血液化为丝线在空中游走,书写出一个极为复杂的符文。 符文不是平面,而是层层交叠,血线密密麻麻,几乎构成一个不规则的立体形状。 阵法需要十三个符文,而这一个符文就用了临遇安一刻钟的时间,手腕伤口都快愈合。 又将二人伤口割开一点,临遇安操纵血液继续刻画,额间渐渐出现了细密汗水。 燮风怔愣看着临遇安认真的神情,只感觉心魂都被夺了过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为他轻轻擦去汗水。 沉浸在画符中的临遇安并没有在意,他一点点画着纹路,从胸部高度一路画到地面,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完成了阵法。 此时,两人皆是失血过多,面色苍白、腿脚无力。燮风甚至感觉眼前星星点点,看不清东西,只能靠两人相握的手掌保持平衡,不让自己腿软摔倒 阵法刻画结束,巨大的立体符文在二人中间旋转,临遇安抓紧时间念出咒语,调动灵炁通过血液顺着符文路线一路前行。 顿时,本来血色阵法随着灵炁前行发出淡淡金光,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不少。 等到金光大盛,燮风已经看不清临遇安,但他能够感受到手腕处渐渐涌进的奇特力量,以及手心贴着的温暖所产生的莫名舒适感。 怀揣着私心,燮风弯起手指与对方十指相扣,面上露出莫名神情,黑瞳中的金色渐渐泛红。 真想永远都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遇安:急!怎么摆脱宠物的卖萌射线? 第9章 鬼市开启 “凝神……” 临遇安敏锐察觉到燮风的不对劲,不过他只当对方在害怕,便出言让对方平静,同时开始教导对方如何运转灵炁。 燮风听得认真,很快领悟到技巧,将临遇安传来的灵炁运转周身,留下一丝后再送了回去。 金光随着两人灵炁运转越来越盛,到达巅峰后却在眨眼间收缩,血液顺着符文纹路飞速倒退,如细蛇一样钻进二人相贴的掌心处。 血腥气随着血液的倒流也被带走,空间干净得不染尘埃,还残留着一股莫名香气。 “好了。” 淡淡说了一句,临遇安将手抽走,同时掏出帕子清洁手掌、手腕,眉心微皱,看着契约完成后掌心的金色图腾,感觉到非常不舒服。 金色图腾看上去只是个简单的云纹,一笔画成极为流畅,深刻进皮肤、掌骨,甚至是血液里头。 要不是阿烦再三提醒他必须要肌肤相触才能成功契约,他才不会摘下手套。手中粗糙之感还有残留,临遇安脸色难看到如同墨池,擦拭手掌的动作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 而燮风则贪恋手中残存的温暖,看着掌心图腾,一脸愕然。 当然,他不是愕然这个图腾,而是因为在临遇安抽离手的前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一道模糊的声音。 “脏。” 清冷到宛若寒霜的声音,和临遇安一模一样,让燮风的心脏瞬间紧缩。 这是主人的心声吗?主人,一直都在嫌弃我…… “你,”临遇安擦完手重新带上手套,“运炁流转。” 扔下这句话,临遇安又给燮风讲解完一些修炼灵炁的要领后,直接让他自行解决,然后自己周身设下结界,屏蔽所有感知后继续修炼。 燮风深深望一眼床上入定的临遇安,盘膝坐下,试图引导体内突然多出来的灵炁。 不过他的脑子里却一直回荡着刚才听到的模糊字眼。 那是自己的幻听,还是主人的心声? 我真的能听到主人心声吗? 偷瞥一眼入定的临遇安,燮风蹑手蹑脚靠近床边,伸出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临遇安的手腕,冷漠的声音顿时在脑中响起:“太脏了……” 心脏一紧,燮风连忙缩回手不敢再听,眼泛泪光,咬着嘴唇坐到原位,脸颊湿了又湿。 缩手太快,以至于他没有听到临遇安的后半句:“等会给他配些浴霜和润膏洗一洗……” 于是,等到临遇安半个时辰的闭关结束,就看到眼皮红肿,眼睛只露出一条线的少年。 “……”这是谁? 盯着燮风看了许久,要不是那耳后红羽实在太过标志性,临遇安都不敢承认这是他签订契约的人。 “主,主人,晚上好。”燮风缩着肩膀,扯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容,眼睛缝隙中几乎没有光亮。 瞥见对方污浊的衣服,临遇安随手施了个清洁术把燮风打理干净,从储物袋中掏出个消肿药膏扔给燮风,起身披上斗篷,提刀推开房门说道:“走。” 主人…… 接过冰凉的小玉瓶,燮风缩了一下,勉强睁开红肿双眼,亦步亦趋跟在临遇安身后,走进夜色。 子时还未到,鬼市尚过一会儿才能开启,白日里的歌舞升平在夜间消散,徒留森森鬼气充斥都城,密密麻麻的半透明人影在街道穿梭,继续白日里的空前盛况。 燮风趁机伸出小手拽住了临遇安的斗篷,装作害怕模样紧闭双眼不敢细看。 “怕?”临遇安觉得燮风的力气大了些许,拽着斗篷的动作,让他感受到些微阻力,便低下头询问这个把“恐惧”俩字写在脸上的燮风。 “不、不,燮风,不怕。”睁开眼看着鬼魂游荡,燮风面如菜色,连嘴唇都开始泛白。 瞥了他一眼,临遇安难得好心地说了句:“它们不伤人。” “是,是吗?”燮风眼睛亮了一瞬,而后他又想起刚才的话,强装无所谓地说:“它们伤人我也不怕!燮风才不怕这些东西!” “哦~是吗?” 阴森森的冷气吹进衣领,将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吓得原地起立,燮风僵硬转头,看到一个吊舌白瞳的恐怖面容紧贴着自己的脸,连鼻尖都蹭到了一起。 哦,是鬼。 不对,胆小的人应该怕这个! “嗷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心念闪电般旋转间,凄厉的惨叫声从喉间炸开,燮风直接转过身掀开了临遇安的斗篷,弯腰低头钻去其中,抱住他修长笔挺的双腿泪流不止,同时口中碎碎:“别别别别过来!” 被燮风一气呵成的胆小之举逗得开心,那吊舌白瞳鬼哈哈大笑,一个转身消失不见,留一穿着清凉的女童在原地,指着燮风大笑不止。 “哈哈哈,你的小跟班胆子也太小了吧!” 女童声音很是熟悉,燮风从临遇安两腿间找来斗篷探头出去,看到了银蛇盘头的女童,装模作样地松了口气。 “藏够了?”一向冷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燮风看着自己双手环抱的修长双腿,脸颊瞬间爆红,像火山一样,差一点就要喷发了。 他手忙脚乱从斗篷里爬出来,拍打临遇安身上的灰尘,五官皱在一块又差点哭出来:“对,对不起,我错了,主人……呜呜呜……” 但他心底却是开心得紧。 眼看那原本就肿成核桃的眼睛,快连最后一丝缝隙都消失不见,临遇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比鬼还可怕。 “前辈何事?”挥手止住燮风动作,临遇安掐诀清理自身后,对着双又灵神情淡漠,眼中却带了一丝不满。 双又灵虽实际年龄是个谜,但她的性格却和外表一样,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她短腿踱到临遇安身前,上下扫视燮风,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抬头对着临遇安笑道:“你这仆人连灵根都没有,收了也没用,不如你把他卖给我如何?你开个价吧。” 燮风闻言顿时缩到了临遇安身后,眼中却是红光闪烁。 买我,你配吗? 不过主人会把我卖了吗? 想到这,燮风捏住临遇安衣角的手便攥得更紧了。 “哦。”这次都懒得看双又灵,临遇安长腿一迈直接跨过对方,对燮风道:“跟上。” “诶?来、来啦!”愣了一瞬,燮风意识到临遇安的决定,揪着小斗篷跟在他身后,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就是眼睛还肿着,弯都弯不了。 “你站住!”双又灵还是第一次被后辈这么不给面子,她漆黑双瞳闪过一丝诡光,面沉如水,对着临遇安的背影冷冷道:“今天你是不卖也得卖!” 临遇安闻言停住脚步,转过身注视双又灵,眼中淡漠:“他是我的。” 燮风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临遇安。 说完,临遇安又加了句:“而且,前辈您不想知道《三卷鬼书》吗?” 双又灵闻言一怔,飞速收了阴冷神色,眉眼弯弯笑嘻嘻道:“你果然知道,说吧,你要用什么交换?” 恰在这时,一道凄冷戚戚的鬼语响彻整个都城。 “子时已到——!” 天地煞时变色,幽深的蓝光不知从何处发出,城中拥拥鬼魂恍若被狂风刮过,不由自主地到处乱飞。 鬼泣嚎啕声不绝于耳,燮风紧紧捂住耳朵,被寒意刺_激得瑟瑟发抖,却突然感觉到周身一暖,鬼泣声减淡到几乎消失。 他抬起头发现周围有一道淡黄色的屏障。屏障阻拦了万鬼嚎泣,将他与临遇安包围其中。 临遇安谪仙一样的面容像化不开的万年冰川,他看似无心无情,却能注意到每一处微末细节;看似厌恶极了燮风,却又将他划在自己的保护范围里。 燮风觉得,自己真的要沦陷了。 无论是对方的冷言暴力,还是无声保护,都让他甘之如饴。 万鬼嚎啕奔蹿之景并没有激起临遇安的情绪,他屹立雪中,头顶白玉发冠,身披皮毛斗篷,周身散发淡淡光晕,将身后燮风保护,却恰好避开了距离很近的双又灵。 “呸,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 轻唾一口,双又灵虽然这样说,但她却是极为喜欢这种情景。 她翻手召出一支漆黑小笔,挥手间注入灵力让它变化成身躯大小,两只细嫩胳膊毫不费力地抱起笔杆在空中挥毫书写。 猩红液体从笔尖溢出,充斥着磅礴鬼气。 奇特复杂的文字随双又灵挥笔书写在空中显现,诡异神秘的吸力将周围躁动鬼魂全都引来,一个个争先恐后进入笔中,带起奔腾黑雾。 随着鬼魂的涌入,双又灵的双眼也愈加黑暗,如同深不见底的魔鬼深渊,仅看一眼似乎连魂魄也吸了进去。 她大笑着,口中发出银铃般的声音,却做着毫不留情的举动,将每一个吸入笔中的鬼魂碾碎为灵光碎片,纷纷喂给了方才吓唬燮风的吊舌女鬼。 女鬼贪婪地吸取着鬼魂碎片,本来虚缈透明的身躯一点点凝实,一双白瞳看着临遇安,充斥着赤裸裸的贪欲。 淡淡瞥一眼女鬼,临遇安神情不变,却像是充斥着雷霆怒火,让女鬼浑身一震,呜咽一声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吞吃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临水照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魇魔入梦 与此同时,数百上千的人影从城中不同地方飞驰而来,或快或慢,但都目标直指临遇安所在的地方。 那里正是鬼市开启的地点。 各色灵力照亮半个天空,百年鬼域顷刻间人满为患,伴随着一声凄厉鬼叫,囹圄鬼市真正开启。 “囹圄鬼市,开——!” 狂风过境,数不尽的阁楼虚影在城中浮现,与本来建筑紧贴、相融,同时散发出骇人阴气。 这次连诸多修士都感觉到了阴气入体,或多或少面有难色。 燮风只不过刚学会运转灵炁罢了,身体还带着诸多伤口,本就脆弱不堪;再加上刚才契约失血过多,此时阴风戾戾,直接摧毁他的抵抗力,昏昏沉沉扒着临遇安的斗篷,瘫坐在地面。 见到燮风脸色苍白,临遇安沉着脸,加大了保护屏障的灵炁输出,却发现双又灵收了鬼笔,好不要脸地钻了进来。 “出去。” “我不。”噘着嘴,双又灵看上去一派天真的模样。 “我不想说第二遍。”皱起眉毛,临遇安面色不善。 “我就不。”双又灵叉腰仰视临遇安,一副“你能把我怎么办”的神情。 临遇安第一次知道,一个女人居然也能这么厚脸皮。 他干脆利落地撤掉灵炁屏障,提起身后瑟瑟发抖的燮风,腾空而起,把双又灵扔在原地愣神。 “喂!你停下!”狠跺一下脚,双又灵又召出大笔,坐在笔杆上飞到半空中,跟在临遇安身旁,气呼呼道:“你要去哪?现在鬼市开了,你总能告诉我鬼书了吧。” 见燮风被阴风入侵,神智都不清的样子,临遇安把他塞进怀中,用斗篷搂住,淡淡道:“去交易楼。” 双又灵一怔,而后像被拆穿一样愤愤瞪眼:“我怎么可能骗你,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囹圄鬼市交易楼,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其中拥有大能阵法。若二人在楼中进行交易,便会自动生成契约,任一方违背契约或者投机取巧骗取货物,都会当场被鬼火焚身,连魂魄都不留下。 “嗯。” 轻飘飘的一声却让双又灵暴怒,一边痛骂临遇安的无情,一边又死死跟着他,前往鬼市虚影中,最高的一栋雕鬼楼阁。 燮风窝在临遇安臂弯中,轻嗅着对方天生的清淡体香,感觉脑子都融成了一滩水。他迷迷糊糊搂住临遇安的脖子,柔软发丝蹭着对方的脖颈,陷入沉睡。 临遇安全身一僵,强忍住将燮风扔出去的欲望,板着脸加快速度,像利箭一般划破长空,留下了淡淡虚影。 带着昏迷的燮风进入交易楼,临遇安寻了处高层的单间径自走入,将燮风甩在地面。正当他准备清理衣物时,双又灵也大咧咧走了进来。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将成人腰肢粗细的鬼笔扔到地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这鬼笔竟然比外表看上去要重得多,这一扔直接让楼板震了两下。 双又灵坐在笔杆上,托腮看临遇安有条不紊的动作,挑眉问道:“现在能做交易了吗?” “嗯。” 随着临遇安一声轻嗯,淡淡红光从地面发出,一个早已成型的契约阵法从地板旋转上升,直直打入二人体内。 从现在开始,两人的买卖就受契约监控,一旦有一方偷奸耍滑,都会受到天地伟力的制裁。 双又灵非常讨厌这种感觉,但为了鬼书,她还是咬咬牙,扯出笑容对着临遇安说道:“说吧,关于鬼书,你知道些什么。” 慢条斯理地清理房中少量的灰尘,临遇安解开斗篷铺在地面,盘膝而坐:“《三卷鬼书》为五品功法,以驭鬼之法修炼,被正门定为歪门邪道之法。” 烦躁地绕一缕头发,双又灵不耐烦地说道:“还用你说,我早就知道这些了。喂,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没有理她,临遇安继续道:“《三卷鬼书》实为五卷,第四卷 为七品功法,第五卷则直指飞升。” “你放屁!”双又灵一下从笔杆上蹦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明明就叫三卷,怎么可能有第四卷 第五卷?” 她在不大的房间中踱来踱去,面上又是怀疑又是思索,口中碎碎念道:“怎么会有第四卷 ……可是第三卷确实有戛然而止之感……可父亲和我说只有三卷的……真的会有直指飞升的功法吗……” 任双又灵歇斯底里,临遇安掏出一块玉简交握手心,闭上眼将记忆中一段关于鬼书第四卷 的内容,书写在其上。 等到双又灵相信鬼书拥有其他两卷后,临遇安已经将段落默写了出来,递给对方查看。 很快,双又灵扫完玉简上的内容,双目圆睁满是震惊,激动到手指都在颤抖:“果然、果然,这样就通了!这样就对了!哈哈哈哈哈哈!” 难以抑制地大笑,双又灵收下玉简,对临遇安豪气万分地说道:“你想要什么?除了这条命,我什么都能给你!” 摇摇头,临遇安盯着她胸前看了一会,顿时被双又灵误解了意思,捂着平坦的小胸板面露难色:“你原来,喜欢我这种吗……” “…… ……” 闭上眼,临遇安正待开口,一直躺在燮风发间的阿烦飞了出来,圆滚滚的身子在空中一摇一摆:“你个婆娘想得倒是挺美,他是你能配得上的吗?” “你说什么?”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双又灵漆黑双眼中杀气缭绕,吓得阿烦忙不迭躲到临遇安肩膀上瑟瑟发抖。 面无表情地把阿烦从肩膀上弹开,临遇安淡淡道:“我需要一个人的消息,而他也想要个东西。” “什么人,什么东西。”双又灵敛了杀意,但面色依旧不好,五品灵力威压将阿烦团团围住,逼得它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只想要你那个、储物链中的一、一块石头。” 皱眉拿起胸前一块银色长命锁,双又灵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就一块石头?” “嗯。” “那你要什么人的消息?”双又灵问道。 这次临遇安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一个画卷递了过去。 双又灵看了眼画卷便收起,而后爽快地拿出一块黑色石头抛给临遇安道:“你只要这两个吗?这可是鬼书,你居然拿它来换两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听双又灵的口气,似乎是在为鬼书鸣不平。 于是临遇安思索片刻,继续补充:“我还需要一件东西的消息。” 双又灵闻言松口气,终于满意道:“什么东西?” “金宇猩瞳。” “欸,那是什么?” 临遇安正待描述,角落里的燮风却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将二人同时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 燮风稚嫩的嗓音在一瞬间破财嘶哑,像是收到了极刑之痛,声嘶力竭宛若恶鬼嚎啕! 本在地板上打理羽毛的黑雀阿烦距离燮风最近,他一震翅膀跳到燮风头顶,金色小眼睛在对方身上一扫,露出充满人性化的凝重表情:“不好,是魇魔入梦!” 正在做交易的二人闻言也变了神色,同时走到燮风身边探查。 此时燮风脸上黑气缭绕,周身死意盎然,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从太阳穴向下蜿蜒,速度极快,几乎转瞬间就把他全身笼罩,连指甲盖下都压抑着深沉的黑暗。 若是常人,怕早就以为他已经死了,可偏生他眼皮下的眼球转动极快,似乎正在经历什么诡异而可怕的梦境。 双又灵修为最高,也最先看出始末。 她拍拍手站起身,看向燮风的眼中满是惋惜之情:“这魇魔想必是在阴风扫荡时趁虚而入的,而且能躲过我的灵感必定在六品以上的魇魔,这个小子是没救了。” 她摇摇头,直接放弃了救助的想法。 毕竟不过是个没灵根的普通人罢了,虽然有趣,但也犯不着为他去与最难缠的魇魔打交道。 六品魇魔,是让双又灵都选择退避三舍的存在,更别提临遇安了。 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听进去,自顾自翻开燮风的眼皮,看对方正在被黑色吞噬的眼白,眉头紧皱。 魇魔无身无形,存于虚空却又影响现实,是得天独厚的猎手,只需入梦便可吞噬生灵的魂魄。 若仅仅是燮风因此而死了,临遇安是断然不会心疼的。但是他的一部分魂魄和燮风融为了一体,若是任由燮风被魇魔所害,那他自己的魂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魂魄不全,不可入轮回,不可登仙途,游离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临遇安万万不能接受的残缺之体。 于是,斜瞥身后事不关己的双又灵,临遇安沉声说道:“再加一条,为我护法。” “你要入梦救他?” 双又灵难以置信地张开小嘴,而后眼睛滴溜溜转着,不怀好意道:“这下就四个条件了,我可是亏大了……” 知道对方讨价还价,临遇安时间紧迫便也不吝啬,直接掏出玉牌甩向双又灵:“第五卷 下落。” 双又灵接下玉牌查看消息后眼中大放精光。 她将玉牌收进储物链中,嬉笑道:“成交!” 顿时,房内红光大盛,两人交易正式完成。 临遇安一秒也不愿意耽搁,直接盘膝坐下,摘下手套作剑指点向燮风眉心,口中默念入梦法诀,顷刻间便入了燮风的梦境。 而双又灵则被临遇安的快速吓了一跳,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入梦术对修士的灵感要求极高,往往五六品的修士才能勉强学会。就连双又灵自己,都需要整整一刻钟的时间酝酿才能进入熟人的梦境。 可这个一直不曾透露姓名的少年,却能够在转瞬间入梦,这该是何等的天资! 双又灵心想:这个少年,神秘莫测天赋异禀,一定来头不小。若他能从六品魇魔手下安全回来,自己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或许是双又灵的视线太过炽热,原本看守临遇安身体的黑雀突然打了个寒颤,张开双臂挡在临遇安身前,对着双又灵怒目而视:“他的身体,由我来保护!尔等休要肖想!” 双又灵:“???” 第11章 浴血燮风 临遇安感觉自己正在虚空之中坠落,穿透了无数层屏障,有强有弱,有厚有薄,但每一个都阻隔了视线,只让他看到黑暗一片。 身处梦境虚无之中,临遇安紧握双拳,心情略微沉重。他知道在这梦境深处,那个六品魇魔一定潜伏在某处,或许正在角落中瞪着无形双眼,死死注视着自己。 入梦虽快,但真实进入梦景中却需要很久。 魇魔勾起的是最深的梦,食的也是最净的灵魂。 这也说明,燮风目前还没有与宴戟踏上同路,自己可以对其放心一些。 这样想着,他的下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光自穿过黑暗,直射入眼中,似深海中陡然升起的太阳,几乎灼伤了他的双眼。 他飞速捂住双眼,感觉到身体穿透了最后一层薄薄屏障,豁然落进一片温热液体中,溅起巨大水花。 临遇安弯曲双腿,想要在水中寻找一个支撑点。没想到,在他双脚刚触及到一片平坦之时,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水中一跃而出。 顿时水花四溅,温热腥臭的液体拍打在全身,让临遇安本来一丝不苟的发冠被打落入水,乌黑发丝席卷而下遮遍了身体,也濡湿了脸颊,紧贴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 “贵人!” 伴随着“哗啦啦”的链条声,青年略带沙哑的惊呼在耳畔响起,临遇安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人长相,就被对方长臂一伸捞进怀中,略微冰冷的脸颊贴在了对方滚烫的胸膛上。 烫到临遇安觉得自己也快烧了起来。 但很快,身体本能产生的厌恶之感让他几欲作呕,毫不犹豫抬起膝盖顶向那人小腹。 “滚!” 临遇安用尽全力的一击似乎重伤了对方,而后他便感觉到自己上身一松,“哗啦啦”的锁链声响起,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擦去脸上腥臭的液体,临遇安睁开眼后便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此处正是阿烦记忆中,怀川鬼魂所描述的死池,也是他们进行实验的地方。 血池处于地下,四周皆是漆黑石壁,唯有几点油灯挂于墙上,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宽大血池若一大片湖泊,放眼望去皆是猩红之色和起起伏伏的白色枯骨。 不过这一处和记忆中的有一丝不同。 在临遇安的面前有四条粗大的锁链,自四周石壁延伸至池底,皆有大腿粗细,似乎是用来镇压什么邪魔怖妖。 但临遇安目力惊人,一眼便能看到池底那一个看上去再眼熟不过人——燮风。 只不过他比起现实中弱小可怜的少年,更像是前世那个已经跟随在宴戟身后的爪牙。 对方看上去二十出头,小麦肤色,身形挺拔修长;一头红色卷发在血水中飘荡,张牙舞爪似妖鬼出笼;俊逸五官轮廓分明,金色双瞳好似骄阳,世上顶好的画师都画不出他半分神秀;耳后那两片金红羽毛鲜艳到几乎滴下血液,在血水晃动中缓缓摇摆;精壮身躯被血中枯骨遮掩了大半,却仍旧能看出隐隐约约的肌肉轮廓。 最为可怕的是,他的四肢皆被手腕粗的锁链贯穿:由左手入体,自右手而出;穿过左脚脚踝,又刺头右脚脚踝。锁链穿过身体后便渐渐粗壮,变成大腿粗细后再融入四周石壁。 此时的燮风像极了一只被拔去爪牙,困于囚笼的野兽,眼中彻骨的哀伤与绝望顷刻间便能夺去人的神智。 临遇安从未见过对方这种表情,一瞬间竟是愣住了。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自己的紧要任务,准备运转灵炁将燮风从此处救出。但他却发现自己体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眼中划过一丝焦躁,临遇安思索片刻后,便直接跳入血水中,向燮风游过去。 周围没有魇魔的气息,想来这并不是一个陷阱。而且如果要击败魇魔,这里必定不是个合适的地方。 憋着气游到燮风附近,对方看到他眼中盛着满满当当的喜意,让临遇安有些不解,想起了方才听到的一句“贵人”。 这个燮风,是把我认成其他人了吗? 皱着眉头,临遇安想要询问,却看到燮风挣着锁链向自己游过来,深红色的鲜血从锁链贯穿出流出,融入池中,将他周身的液体染得更深了些。 一个荒诞的想法划过临遇安的心头:这个死池,莫不是被燮风的血染红的? 然而时间紧促来不及细想,临遇安直接抓住燮风伸出的手,想用蛮力将他身上的锁链拉开。 可是不知为何,在临遇安手掌触及到锁链的一瞬间,那看上去坚硬无比不似凡铁的锁链,居然悄无声息地化开了。 如糖入水,一点点化为几乎不可见的黑点,随着水流荡漾而冲远。 怔愣了一瞬,临遇安便收起疑惑,向其他锁链进攻。 而燮风则弯着眉眼,温柔注视着忙碌的临遇安,眼中情意几乎融为液体。 在他的眼中,临遇安即使在水中略有狼狈也浑身带着疏离与淡漠;黑瀑青丝在水中游动,流过颌骨,染过脖颈,将他的冷淡柔和了七分;因缺氧而略微涨红的脸颊比之晚霞也无不及。 更别提那双,他爱了几万年的清冷眼眸。 那双眼,如星雨划破深邃夜空后,坠落心田,砸出一道永远无法填补的欲望深坑。 燮风张口,无声说了一句:“贵人,您终于来找我了……” 他原以为,万年的惩罚不过是一厢情愿。可谁知有一天,自己肖想而不可得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依旧冷漠、清高,自己伸出手,就能将他紧紧拥在怀中。 摩挲着手掌中残留的温软触感,燮风见临遇安把锁链全部解开后就向上游去,自己便也跟了上去,踏上了土地。 等到两人上岸,临遇安稍微拧干身上的血水便开始寻找出口。然而四周皆是石壁,临遇安走了一大圈也找不到。 于是他转过身,对自上岸后就乖巧跟在自己身后的燮风问道:“出口在哪?” 燮风比临遇安高出一个头,他闻言歪着头想了想,指了指头顶:“在上面……啊,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轰隆隆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临遇安眼睛一眯,直接拉着燮风重新跳入血池中。 两人入水没有溅起太大的水花,不一会儿,水面就完全平息。 临遇安捏着燮风的手腕沉入水底,抬头看向水面上方,看不太清楚只能勉强听到些声音。 初时,声音非常杂乱,有众多脚步声,和巨物滑动的摩擦声;不过幸好他对宴戟的声音非常熟悉,因此没有用太久就找到了目标。 脸色微沉,临遇安聚精会神地将那道声音从杂音中剥离,然后听到了一段二人间的对话。 “贵人冢的预兆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这声音,怎么从未听过?还有“贵人冢”是什么? “一个时辰之前。”临遇安可以确认,这道声音的来源就是宴戟。 “嗯,家族那给了什么指示吗?” 宴戟:“还没有……等一下,家族来消息了。” 之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让临遇安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满脸凝重,完全没有注意到燮风慢慢滑了过来,将他搂入怀中。 耐心等下去,临遇安听到宴戟犹豫而带着苍凉的声音:“真的要这么做吗?” 另一人也沉默了,好久才回了一句:“皇室那边已经同意交易了,我们两个即使不忍心也没有办法反抗。” “嘭!”一声重击石壁的轰响炸开,宴戟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充斥着压抑的怒火:“,他们算什么狗屁皇族!为了所谓的修仙机缘,连自己的子民都可以作为筹码牺牲吗?” “宴戟……”另一人的声音满是无奈,“我知道你不忍心,可是贵人冢对我们来说同样重要。如果能找到他的话,即使牺牲二十万人,也没有什么的……” 那人虽在宽慰,但他自己的的嗓音却开始颤抖,连带着,让临遇安的睫毛都忍不住抖动。 宴戟、皇族、二十万人…… 临遇安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百年前,海燕城一夕之间化为炼狱火海,除了早就逃离内城的王公贵族,所有平民百姓全部葬身火海之中。 二十万厉鬼咆哮不愿轮回,白日鬼域幻象,制造出生灵活境,入夜却是群鬼乱舞,如入修罗地狱。 只不过,如果这是真的,那才十五岁的燮风梦中,怎么会有这种情景? “算了……”宴戟平静了下来,嗓音阴冷:“既然他们那么想成仙,就把他们带到这儿来吧。” 继续听着二人对话,另一人似乎对燮风的决定不太赞同:“宴戟……我们这样私自做决定是不是违反交易了?“ 宴戟语气不屑:“呵,你以为家族那些人真的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吗?只要告诉那些皇族,血池内有成仙的秘密不就行了……” “好……我现在吩咐人去准备灵阵的材料。” “大约需要准备多久?” “有些材料需要从远处送来,大约二十日。” “嗯,那十五日晚开启阵法……等平海节结束吧。” “好,那我先去准备了。” “嗯,我来喂老祖。” “好。” 说完,脚步声与巨石摩擦声响起,一个人离开了此处。 而宴戟模糊的影子透过血水映在临遇安眼中,是一点也没有移动。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临遇安紧皱眉头,死死盯着上方。而后便看到宴戟划开自己的手腕,任汩汩鲜血流入血池中,同时口中震震有声:“雀祖,出来吧。” 雀祖? 心头一震,临遇安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被燮风紧紧束缚住双手按在怀中。 刚想骂一声滚,却想起自己在肮脏血池之中,于是临遇安死死抿住双唇,想将燮风踹开。但失去了力量的他根本不是解开锁链的燮风的对手。 只见燮风轻飘飘按住临遇安的膝盖,而后弯起唇角露出笑容,紧紧拥抱着怀中的身躯,低头在他的唇上烙下一吻。 第12章 魇魔炼珠 这是临遇安记忆中第一次与他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让他的大脑瞬间空白,竟然没有作出反应,傻傻地与燮风双眼对视。 直到口中多出了新鲜的空气,临遇安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胸腔中猛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杀意。 顿时,血池沸腾!咕噜噜的巨大水泡不断翻涌着向上挤去。 燮风弯弯眉眼松开唇,无声说道:“等我。”而后便将锁链重新缠在手上,缓缓向上游去。 冷着脸看燮风离开,临遇安憋着气,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能闷闷沉在池底偷听。 “哗啦——”是燮风冲破水面的声音。 宴戟:“雀祖,您今天的动静倒是挺大。” 燮风意有所指道:“呵,发现了个好玩儿的东西。” “哦~不知,能不能让我也看一下呢?”宴戟似乎非常感兴趣,眼睛瞥了眼水下,也不知看没看清。 不动声色地甩了下铁链搅浑了水,燮风笑道:“你今天来这,不会就是为了和我闲谈的吧。” 宴戟收回视线,微微摇头,转而神情恭敬道:“我是来向您讨要一样东西。” “说。” 看一眼燮风耳后飘摇的红色羽毛,宴戟说道:“您的一根羽毛。” “哦?” 燮风顺了顺红羽,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宴戟,而后拔了根头发吹给宴戟:“收着。” 对话就此暂停,临遇安听到水波微微荡漾后,宴戟的声音再次响起:“多谢雀祖,后辈告退。” “嗯。” 燮风懒洋洋应了一声后,便再次下沉。 恰好此时临遇安胸中空气耗尽,憋得面红耳赤。燮风连锁链都来不及松开就游来抱着临遇安,再次为他渡气。 只不过这次没了旁人,燮风的动作便大胆得多,不仅口中作乱,甚至还对着临遇安上下其手,把他贴上身上的衣物都解开了大半。 少年光洁顺滑的脊背在血水中若隐若现,透着莹润光泽,像是极品的羊脂白玉,让燮风抚摸上便再不忍松开;临遇安的腰肢极细,似盈盈一握却比女子的更加劲瘦有力,紧贴皮肤下的肌肉充满了流畅的力量之美。 然而临遇安的面容却压抑着疯狂的怒火,双手死死抠住燮风双臂,硬生生将他抓得鲜血淋漓,晕染开一片殷红之色。 随后他双臂如蛇般缠住燮风手臂,手腕翻转将对方双臂拧了个面,而后双肩用力向下一拉,屈膝带起一道水波直接顶上燮风的咽喉。 燮风眉毛一挑,偏过头堪堪躲过这道凌厉攻击。 双唇分开,在水中吐出细小泡泡,遮掩了两人的神色,却挡不住临遇安疯狂的杀意。 然而在燮风梦境之中,临遇安体术再强也终究不过是个凡人。 只见燮风眨眨眼,甚至没有动用灵力,直接双手把住临遇安下腋,光凭身体的力量就把人抱了起来,快速冲破水面。 赤足踏上地面,燮风把临遇安放在地面,眉眼间尽是温柔笑意。 他伸出手想要为临遇安整理湿润发丝,轻声开口:“你怎么会来这里?”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临遇安毫不留情的一记重拳。 这拳极为之重,直接将燮风打得踉跄两步跌倒在地。 捂着脸抬头,便看到临遇安那一双压抑着滔天杀意的眼睛,直看得燮风汗毛直立,如立极寒之域。 他双眼一眨,金色的眸子中顿时滚落两颗豆大泪珠,“啪嗒啪嗒”砸在地面,混为泥泞。 临遇安:“???” 被这两颗泪珠落得措手不及,临遇安一时竟是站立原地,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而燮风根本没有止住眼泪的打算,透亮的大眼中不断溢出液体,将脸颊濡湿,顺着下颚弧线滴落在地。 一滴一滴,砸在泥中。 和现实燮风的痛哭不同,梦里这个被称作“雀祖”的男人,从头到尾没有发出过一丝声音。但他睁着双眼直视临遇安的无声流泪,却更让他别扭,捏紧了拳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最终,临遇安还是松开了拳头,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只不过因为水中燮风对他的举止,临遇安清冷的眼角竟是带上了红晕,荡得燮风内心又一阵一阵泛起涟漪。 临遇安的眼部弧线长而优美,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中投下阴影,却衬得眼尾淡红更加冷媚,几乎将燮风的心魂都给勒了去。 燮风很想把人抱在怀中好生安慰一番,但刚挨了一拳,好不容易才用假哭把人消了气,他可不想前功尽弃,只能克制自己一些比较见不得人的想法。 爬起来擦了擦眼睛,燮风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怎么会来找我?” 不过临遇安没有回答,而是眯起眼反问:“燮风?” “是。” “你是何身份?” 燮风张口正欲回答,却是睫毛一抖,面上兀地显现出苍凉之色,低语道:“原来,这只是个梦啊……” 略微愣了一下,临遇安点头承认:“你遇魇魔,我来救你。” “所以你其实……”后半句话没有说完,燮风就抹去苍凉神色,抬起脸笑道:“区区魇魔罢了,何须你亲自动手?” 语毕,燮风闭上双眼,周遭的一切景象全部开始坍塌、碎裂,化为虚无尘埃,遁入一片黑色之中。 在那黑暗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注视着二人。只不过那灯笼般大小的眼中,充斥的不是贪婪与杀意,而无边无际的恐惧! 燮风向前走了两步,魇魔立即后退,畏惧地看着燮风,庞大到黑暗都隐藏不下的身子瑟瑟发抖,喉咙中发出惊恐至极的“呜呜”声。 弯眉一笑,燮风好看的下垂眼粼粼闪光:“唔,六品魇魔,勉强是个好东西。”说着,他抬起右手,指尖泛出一朵小小的火花,晃晃悠悠向着魇魔飘去。 火花虽小,才一个指节大,但它释放出的灼人热意却将临遇安浑身水渍瞬间蒸腾了干净,连发丝都变得异常干燥。 同样感受到这股恐怖热意的还有那个六品魇魔。它“呜呜呜”地叫着,却像是被什么压制住一样无法动弹,硕大的眼睛中绝望与惊恐交叠,眼睁睁看着豆大火花飘到眼前,而后,轰然炸开! 火焰瞬间暴涨!瞬息之间包裹住魇魔全身,从外至内将它灼烧干净,炼化为一颗小小的琉璃珠子。 让临遇安小心谨慎的六品魇魔竟然就在燮风一击之下,被炼成了修士修炼可用的魇珠! 眉毛渐渐皱紧,临遇安看着燮风的背影,眼中满是深思与不可思议。 这个燮风,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招招手将火焰熄灭,燮风取来魇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临遇安面前,歪头笑道:“给你。”说着他张开手,露出手心中一颗婴儿拳头大的透明珠子。 明明是魇魔身魂所化,可这魇珠却异常澄澈,似乎是最干净的雪山冰泉所结成的珠子,让人灵魂深处都沁着一股子凉意。 这正是让修士们趋之若鹜的魇珠,可以让神魂之力的修炼速度翻上三倍。 临遇安重生后便魂魄碎裂,神魂之力也比不上同阶之人,这魇珠正好是他需要的。 看一眼燮风若有若无的讨好神色,临遇安沉默片刻后,接过了魇珠,挽一下鬓边碎发,喉咙里发出一声像猫儿一样不轻不重的声响:“谢谢。” 闻言笑开,燮风微微摇头道:“你何须对我道谢。” 咬住嘴唇,临遇安捏紧了魇珠,琢磨了半天,在燮风灼灼目光下开口道:“那我,出去了……” “贵人,再会。”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临遇安,燮风微微一笑,身影渐渐变得虚无。 而临遇安则闭眼默念法诀,施展出梦之术。 再次感受到穿透层层薄膜的感觉,污浊空气窜入鼻腔,临遇安浑身一震,猛然睁开眼睛,撞进了一双漆黑无眼白的眸子中。 下意识拔刀砍向那人,临遇安却听到了一声少女的惊呼声:“你疯了吧!砍我干什么!” 原来那人正是酿鬼人双又灵,只是不知道为何她要靠得这么近。 皱眉起身,临遇安收刀回鞘,面色不善:“你做什么?” “咳……”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双又灵右脚在地上划了一圈,欲盖弥彰道:“你这么快就解决了?” “嗯。” 淡淡嗯了一声,临遇安左右环视又问道:“阿烦呢?” “什么阿烦?” “就是那只黑雀。” 双又灵脸一僵,不自在地后退两步,袖口掉出了一片黑色柔软的绒羽。 临遇安紧盯着那片晃悠悠飘落在地的羽毛,虽然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清清淡淡,却平白无故让双又灵生出想要逃窜的感觉,好似回到了被师父管制的那段时间。 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双又灵抱起地面的巨笔,转身想要离开:“既然你回来我就走了啊!” 然而不待她走出房间,临遇安冷漠的声音就砸了下来:“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吻临遇安的感觉如何? 现实燮风:我、我……(脸爆红) 梦境燮风:感觉不错,很□□,想要□□□。 临遇安:想死? 第13章 玉虚广界 “把它交出来。” 临遇安就这样淡淡地看着双又灵,但是眼神逼人。 双又灵眼睛一转,丝毫不怕临遇安,便噘着嘴巴想要为自己辩驳。可谁知话刚到嘴边,一直挂在她胸前的储物吊坠就开始疯狂震动,同时微微泛红,似乎即将爆炸。 生怕有变,双又灵连忙把吊坠取下,然后便看到黑光闪过,一只肥硕的小鸟利箭一样从吊坠中爆射而出,发出破音之声冲向临遇安。 临遇安眼睛眨都不眨,微侧过身子便躲开了小鸟,而后瘫着一张脸对双又灵说道:“多谢前辈。” 阿烦刹车不及,“嘭”的一声撞进墙中,直把它撞得晕头转向,跌落在地面两眼冒金星。 “呵呵。”双又灵看着吊坠上破出的一个大洞,僵硬地扯起嘴角。她很想撒泼打滚让临遇安赔她一个新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光是临遇安短短一个时辰就解决六品魇魔这件事,就足以让她对这个少年提起重视之心;再加上她这个储物吊坠可是五品灵器,少年身边豢养的一只鸟儿居然都能够轻易打破,更让双又灵感觉到少年的身上缠绕着数不尽的疑云。 若他是某个大宗门的核心弟子,双又灵敲诈过后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因此她只能收起吊坠自认倒霉。 这边临遇安和双又灵处在沉默气氛中,那边的阿烦已经“叭叭叭”张开了嘴。 “我和你讲,这个臭女人知道金宇猩瞳的下落了,但是她不和你说,还绑了我想卖出去赚钱。”阿烦口中吐字如炮弹,突突突射向临遇安,聒噪的声音吵得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于是临遇安斜睨阿烦一眼,干脆利落地掐了个禁音法诀扔向黑雀,而后对着扒着门把手正准备离开的双又灵说道:“前辈请留步。” 尴尬地转过头,双又灵也是个识趣的人,不等临遇安开口便干脆了断地从裹胸布之中掏出枚黄纸扔了过去:“喏,消息都在那上面了。”说罢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其实我不是不想给你,我只是想自己先确认下消息。毕竟这消息是王都中的游魂告诉我的,我也不确定是否真实。” 临遇安眉毛跳了一下,没有伸手接过,而是眼神指使阿烦衔住黄纸,然后对着双又灵抱拳道:“不劳前辈操心,晚辈自己前去确认便可。” “那你到时候找不到可不怪我。”对着临遇安和黑雀吐了吐舌头,双又灵飞快离开,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没有再去管双又灵,临遇安换上手套并清洁一遍黄纸后,才接过来细细查看。 不一会儿他就诧异地挑起眉毛,而后施展火焰将黄纸烧了个干净。 阿烦没看到内容,便挣脱了禁言法诀扇着翅膀凑过来询问:“东西在哪?” 临遇安看一眼还未醒来的燮风,便蹲下身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同时口中回答:“宗门。” “不可能呀,凌虚宗我都转了个遍,没有看到金宇猩瞳啊。”阿烦难以置信地叫道。结果因为声音太刺耳,直接被临遇安两根手指弹到了燮风身上,充满弹性地跳了两下。 “在玉虚广界。” 玉虚广界为凌虚宗附属小世界,其中灵气充沛,地域广阔。有河三百、山四千,更是生长着上百种特有动物、植物。一般低修弟子历练都会首先选择玉虚广界,不仅收获颇丰,而且不用担心会有太大的危机。毕竟凌虚宗的每个小世界都拥有两名及以上的长老监视着,一旦出现某些过于强大的存在,都会被当场抹杀。 知道在玉虚广界后,阿烦便放松地呼出一口气,躺在燮风单薄的胸膛上惬意悠然:“那我就不用操心你的安危了。诶,当一个监护鸟真是太累了。” 懒得理阿烦自恋的话语,临遇安在看到燮风眼皮颤动的瞬间就开口道:“醒了就起来。” 昏昏沉沉的燮风本来想就着莫名的困倦继续睡下去时,突然听到了冰刃一般的声音,吓得他唰地睁开眼睛,猛然坐起身,把胸前的黑雀直接甩了出去。 看着燮风见鬼一样的神情,临遇安想起梦境中的两个吻,脸色瞬间变黑,阴沉道:“你刚才梦见了什么?” “我我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僵直着身体吼道,燮风把眼神移到墙角的装饰上,甚至都不敢直视临遇安,完全不像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什么什么,梦里发生了什么?”阿烦满脸八卦地凑了过来,在燮风头上蹦蹦跳跳,时不时还拔一根他的头发。 被阿烦揪得龇牙咧嘴,燮风却不敢反抗,只能偷偷瞥一眼临遇安难看的脸色唯唯诺诺道:“我不记得......” 冷眼看着燮风,临遇安紧了紧手套将刀重新挂在腰间,语气淡漠:“你最好是不记得。”其中的威胁之意不用多言,更是让阿烦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恨不得钻进燮风的脑子里看个究竟。 于是它仗着身材娇小,跳到燮风耳边悄悄问道:“发生什么你告诉我,我肯定不会说出去。是不是他出糗了?” 嗫嚅着,燮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巧看到临遇安准备离开,他便忙不迭捏住阿烦的嘴巴把它放到头顶,为临遇安辩解道:“主人才不会出糗。” 不过阿烦显然不想放过燮风,依旧锲而不舍地问道:“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吗?怎么能知道他没出糗?” 终于,走在前头的临遇安还是停住脚步,施展了一个加强版禁言术固定住阿烦的鸟喙,眼中阴寒:“再多言就拔了你的舌头。” 阿烦当即吓得羽毛竖立,飞快钻进燮风发间,把自己圆滚滚的小身体藏了起来。 燮风挠了挠有些疼痛的头皮,快步跟上临遇安,乖巧地问道:“主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不过临遇安没有回答他,而是沿着楼梯走到底,到达交易楼的一楼大厅。 此刻大厅中没有多少人,反倒是游魂一抓一大把。 毕竟是鬼市,鬼魂多一点也是正常。 临遇安自然是不怕这些修为低微的小鬼,不过燮风就不一样了。 他伸出手悄咪咪拽住临遇安的衣摆,刚想松口气,就看到临遇安毫不留清地抽走衣袖,顺便剜了他一眼,满是厌恶与警告。 燮风僵硬了一瞬,眼睛忍不住湿了一点。 燮风:主人更讨厌我了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我那么胆大敢直接强吻主人啊! 扁着嘴巴跟在临遇安身后,燮风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主人?” 不过这一次临遇安大发慈悲地回答了他:“回去。” 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燮风还是没有搞懂,便追问道:“回哪里?” 偏过头看一眼燮风弱不禁风的模样,临遇安眼中深思:“回凌虚宗。” “不过,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 燮风:“诶?” ※※※※※※※ 三日后,无尽黄沙之中,一白衣少年身如玉树站立沙丘之上,看着头顶盘旋飞行的黑雀面无表情。 无垠黄沙一望无际,西沉落日用余晖将沙漠拢入怀中,涂上鲜红之色;夺目光晕如沙漠女子鲜艳的红唇,轻吻在眼睫之间,留有无边情意。 这一人一鸟正是临遇安与阿烦。 一日前他们到达凌虚宗,之后临遇安便马不停蹄地申请了玉虚广界的传送符牌进入其中,顺便把燮风这个小拖油瓶扔进了入门试炼的队伍中。 当时,燮风以为自己被抛弃了,眼泪滑了满脸,哭得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连负责入门考核的内门弟子都忍不住对着临遇安求情:“临师兄,你收他做个道童,不就不需要入门试炼了吗?” 临遇安闻言冷冷看那人一眼,刀鞘泛着逼人冷光:“那你收了他。” 谁知那弟子还没推脱,满脸眼泪的燮风就当即开口:“我一定会通过试炼的!” 内门弟子:我还没嫌弃你,你就先嫌弃我了??? 于是,临遇安看都没再看燮风一眼,径自入了玉虚广界之中,找到了金宇猩瞳可能存在的蝎骨沙漠。 根据宗门《玉虚志》中记载,此处沙漠下方正是沙漠霸主——沙骨蝎妖的巢穴。其中沙骨蝎三万余只,每一只都堪比一品修士。若是尾部带红色,则至少二品。 不过它们一般不会出没于沙漠表面,所以目前仅有十几人死于沙漠中,比起玉虚广界极北的雪妖地盘要安全得多。 “没看到有沙骨蝎!” 在空中视察了一圈,黑雀自信满满地飞到临遇安肩头,而后被弹了下去。 临遇安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掐诀施法。灵炁翻涌间,一层半透明的水雾荡漾起来,将他整个纤尘不染的身躯笼入其中,缓缓沉入沙丘之中。 阿烦看了看自己油光水滑的羽毛,飞快钻进临遇安的水罩中,也不愿被沙砾弄脏了自己。 跟了临遇安这么久,它别的没学到,倒是把这个洁癖学得三分神似。 下沉的速度很快,但是由于没有光芒照亮,便段极长的路途就显得极为枯燥。于是阿烦闲得没事干嘴欠问道:“嘿,你那天怎么解决那个六品魇魔的?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临遇安没有回应他,空气顿时静默。 就在阿烦以为自己又要遭受禁言术时,临遇安清冷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他,不普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团子2.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沙骨蝎妖 然而阿烦闻言却是翻了个白眼,口中叽叽喳喳:“废话,死池里出来的能普通吗?” 因着修为傍身,所以这一片黑暗并不会影响临遇安视物。于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阿烦一眼,声音虽冷却不硬:“他在梦里,叫我贵人。” 话音落下,阿烦扑腾的小翅膀就微微一僵,让他差点掉进下方的沙子堆中。 临遇安看到了阿烦的不自然便继续开口,目光灼灼几乎在黑暗中发出光来:“你当初,也是这样叫我的。” “贵人到底指的什么?” 阿烦咕噜着小眼睛,就是不敢与临遇安对视,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夸你呗......” 临遇安自然是不信这番底气不足的话的,不过他没有追问,而是看着脚下淡淡道:“快到了。” 得了台阶,阿烦放松地吐出一口气,却发现身边的颀长身形不同寻常地晃了晃。 心下莫名闪过一丝不安,阿烦忙飞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陡然溃散的水罩,与无力跌落的身影。 水雾失了灵炁的维系,顿时纷纷扰扰碎了开来,濡湿了临遇安的衣衫和发丝,让他头一次露出了脆弱模样。 不过幸亏已经到了底,所以临遇安并没有沾染多少沙砾就“噗通”一声掉落在坚硬地面。 阿烦被临遇安突然晕倒吓得不轻,闪电般飞到他的脖子下面护住了他的头。只不过阿烦自己也被砸得不清,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到底怎么了?你醒醒!”用鸟喙轻轻啄了临遇安好几下,都没有得到回复,阿烦是真的慌了,一双翅膀不住扑腾想要查看临遇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金色小眼中发出微薄光芒,阿烦从头到脚看了临遇安一眼,惊出了一身冷汗。 临遇安的魂魄,没了! 重生后,临遇安的魂魄就残缺不全,比常人还要脆弱。不过阿烦在跟着临遇安重生后便为他设下了保护魂魄的封印,因此临遇安至今都没有出过太大的乱子。 可是它刚刚查看一番,却发现那道封印居然不知何时碎裂了,封存处空空荡荡再无魂魄气息。 “该死,什么时候破的!” 眼下自责也没有办法把临遇安的魂魄找回来,于是阿烦只能开始巡视起这片沙土下的乾坤天地,企图寻找一些原因。毕竟临遇安是到达这里后才晕倒的,一定是什么东西影响了他的魂魄。 ※※※※※※※ 刚说完话,一股诡异气息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钻入脑中,临遇安心头刚升起疑惑就控制不住地闭上双眼软软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临遇安措手不及,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感受自己的魂魄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穿越过重重沙层,到达一处异常华丽的宫殿。 这是一处富丽堂皇的正殿大厅,雕栏玉砌、金碧辉煌,三十六玉柱顶天立地,七十二金龙攀附其上,珠光宝气之色几乎能闪瞎眼。 临遇安原以为是这里的某样东西或者妖物吸引了他的魂魄,可谁知,他看到的居然是一个才分别不久的人。 一头海藻般的长发看上去柔软异常,包裹着巴掌脸上漂亮的下垂眼,直让人感觉清纯可爱,内心喜欢得紧。 不过临遇安看到那张脸却只觉得烦躁。 他怎么在这里?不是去入门试炼了吗? 不过魂魄状态的临遇安似乎被什么禁锢住,无法自由行动,只能跟着燮风的走动略有动作。 看着燮风在殿内一脸懵懂,似乎也对自己的处境感到困扰的模样,临遇安微微思索,猜测是因为对方融了自己大半魂魄,所以自己本身的碎裂魂魄被吸引住,突破了封印来到此处。 虽然为什么封印会被突破,魂魄在此时突然生变的原因他还无法确定,不过看眼下境况,他是暂时无法离开了。 想到肉身应当会被阿烦照看妥当,临遇安心念动了动,便向燮风飘近了些。又尝试几遍后,他发现自己只能在燮风周身三丈处活动,可近,却不能远。 收敛了心绪,临遇安便沉着张脸,紧紧盯着燮风的一举一动。 燮风本来确实是参加入门试炼的。可他因些事情误坠悬崖,进了崖壁上的苍鹰洞后,阴差阳错碰到了什么东西,才被传送到了这里。 离了原本待的地方,燮风担心自己赶不回去,无法继续参加入门试炼,便急得眼眶都红了些许,在宽敞的大殿内四处寻找出口。 可是这大殿却是四面封得严实,他是找得眼泪打转都没寻到出口,忍不住焦躁地拽了下自己的长发。然而他无论怎样都找不到出口,便泄气般地走到大殿中央的一处高台边,一屁股坐了上去。 瞬间,“轰隆”一声炸响,高台正上方的大殿顶部开出一条裂缝,一道金色光芒如照进的密林的第一抹晨曦,直直射向燮风,将他整个身躯包裹起来。 浓郁的灵气在金光中涌动,如春雨润泽燮风全身,让他忍不住露出陶醉神情。 临遇安:......蠢货。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破。 临遇安很少见到蠢到这么清新脱俗的人了,甚至有些想要提醒对方的冲动。 然而他现在失了修为,魂魄也虚弱不堪,能维持着不散已经极好,更不用提出言提醒了。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光中分泌出奇怪的白雾,一点点沁入燮风的皮肤,带走他的神智,让他整个人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就在燮风意识朦胧的时候,一直笼罩着少年身躯的金光中,陡然生出一股吸力,将他不重的身躯缓缓抬起,慢慢靠近大殿顶端的裂缝。 燮风手指微动,但很快便软了下去,彻底陷入沉睡。 金光如同蟒蛇进食,一点点将燮风吞吃入腹,拉扯入大殿上方的裂缝中,消失在殿宇中。 临遇安看了燮风一眼,感觉到来自灵魂的吸引力,便也跟了上去,进入裂缝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大殿缝隙外并非无边黄沙,而是一处极为漆黑的通道。其中有道一丈长的金光宛若活物,包裹着少年身躯匍匐前进。 金光内敛只能照亮周边方寸之地,不过这并不影响它在黑暗中爬行。 此时,昏睡的燮风吸了白雾之后,莫名开始全身发热,皮肤上都浮出一层薄汗,浸透衣衫,渗进金光之中,如可口佳肴被吸收干净,使得金光愈加亮眼。 灵魂没有嗅觉,临遇安很难猜出白雾是什么东西。不过看燮风难耐得满脸通红,想必不会是什么太好的。 一边留意着燮风的变化,临遇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跟着金光。金光驮着少年缓慢前进,一边吸收汗水,一边壮大自身,沿途洒下淡淡金屑,照亮些许黑暗。 等到爬出通道,金光已经由原来的一人多粗,长成了两人合抱粗细。变化之大,不仅让临遇安疑惑,更是让通道外等待着的一众小蝎子精惊讶不已。 原来这通道外居然也是一处大殿,陈设和方才那处很像,只是玉柱上的金龙换成了红尾沙漠蝎,数目由七十二变为五十。 全部由红宝石打造的蝎尾在大殿光线下熠熠生辉,澄澈透亮若有滚滚血液在其中流动。 大大小小数千只巴掌大的沙漠蝎在大殿内爬行,足肢摩擦间发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见金光从通道中爬出,一只尾部深红,脚掌大小的蝎子从蝎群中爬出。宛若孩童的细嫩嗓音从它口中传出,回荡在殿内:“呀,它怎么长大了?” 居然能口吐人言? 临遇安眸光微沉,见对方看不到自己后,便悄悄飘了过去开始探寻。 二品巅峰沙骨蝎妖,常理来说应是不能吐人言的,想必是有什么奇遇。 查完后他便又退回燮风身边,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不知道呀。”又有一只蝎子爬了出来,声音同样稚嫩,只是体型更小,蝎尾颜色更暗沉。 金光自进大殿后便不再动弹,说话的两只蝎子轻车熟路进入其中,顺着垂落的衣摆爬上燮风的身体。蝎子步足踩在柔嫩肌肤上,带着滚落的沙粒留下排排红点,看上去煞是吓人。 直把临遇安看得洁癖发作,恨不得当场把他们拂下去,再好好清理一番。 稍小的蝎子爬到燮风脸上,语气诧异:“哎呀,这个孩子好看的紧!” “我看看!我看看!” 话音落下,金光微微晃动,一道半人半蝎的身影出现在其中,又让临遇安心情微沉。 蝎人体型不大,上半身是人,从小腹开始生长出褐色绒毛,其下皆为深黑蝎身,手臂粗细的蝎尾慢慢摇晃。 这个蝎人很是年幼,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一点朱砂点在眉间,让本就可爱的面容更加水灵。及肩的黑色长发散落着,没有遮掩住胸前一片平坦。 蝎人从上而下俯视燮风沉睡的面容,灵动妖瞳中闪过惊艳,小口一张,欣喜地说道:“女王一定会喜欢的!” “哥哥,女王教过我们,变成人形要穿衣服的!”略小的蝎子脆生生开口。 第15章 趁人之危 蝎人闻言把小蝎子捧到掌心,嘟起嘴巴,软绵绵的脸上满是委屈:“可是穿衣服好难受……”说完,他眼睛一转,笑嘻嘻道:“反正女王还在睡觉,不让她看到就没事啦!” “哦~有什么不想让我看到啊?” 一道柔媚入骨的嗓音在蝎人背后响起,蝎人抖了个激灵,“嘭”的一声变回蝎子模样。竟是直接被这声音吓到不能维持人形。 临遇安回过身看去,发出声音的是一美貌蝎女,同样半人半蝎,但面容绝对称得上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 如墨青丝绾于头顶,插满金碧头饰,富丽堂皇;一对水湾眉微扬勾出万种风情,漾起桃花双眸中的氤氲水色;琼鼻微翘,点出些许俏皮;朱唇如血,丰盈水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蝎女人形身材可谓是丰韵娉婷、绰约多姿。堪堪几片艳红薄纱下,兰胸玉圆、纤腰如柳;一双玉臂白藕似的水嫩,在红纱黑壳中显得尤为惹眼。 不过对方似乎也不能看到自己。 临遇安微微放松,但还是警惕地离对方远了些。毕竟是被蝎妖称为女王的存在,想必不会是个简单货色。 只见这蝎女捂住红唇轻笑一声,明眸弯起溢出的万千情意,转瞬便化了这一片燥热空气。 他轻点一下小蝎子的头,声音靡靡带着透骨的娇媚:“小二七,下次可不许偷懒了哦~” “知道啦女王!” 被称作“小二七”的正是稍大一点的蝎子,此刻它被蝎女点到头部,深黑的硬壳上居然泛出红色,像是处于极度害羞的情绪。 没有在意小蝎子的羞涩神情,女王摆动步足,扭动着腰肢走向燮风。 “呀!” 看清燮风精致面容的瞬间,女王红唇微张,忍不住心神荡漾,眼中闪过一丝痴迷 她轻抚上少年面颊,低下头,在那柔软唇瓣上轻啄一口,神情迷离:“我的第十七任丈夫,找到了。” 临遇安:…… 看一眼昏睡不醒的燮风,临遇安觉得这个蠢货不仅蠢,还挺倒霉的。 紧接着,女王就指挥着众多蝎子将昏睡不醒的燮风运走,自己一摇一摆进入方才的通道中。 临遇安担心对方会通过通道发现阿烦,但受到灵魂之间的距离限制,他只能跟着被抬行的燮风,与女王越来越远。 担忧地看一眼黑漆漆的通道,临遇安转过头,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燮风身上。 此时,少年的脸上已经露出明显的酡红,细密的薄汗也凝结成珠顺着皮肤滚落入尘,溅起了几点微不可见的深色暗渍。 没过多久,蝎子们将燮风带到一处装饰精美的房间内,垂挂着各式红色帷帐,或浅或深,飘飘荡荡间营造出旖旎的氛围。 九尺见方的雕花木床中,燮风横躺其上,呼吸不稳,双目禁闭。而他身上,则爬满了可怖的黑色蝎子,用短小的步足游走在白皙肌肤之上。 临遇安眼看着蝎子们用锋利尾针划开燮风的衣物,忍不住眉头一跳。 等到一件鲜红嫁衣被从衣柜中拖出时,临遇安终于相信方才女王的话并不是开玩笑。 对方是真想“娶”了燮风的。 脸色冰冷地飘近燮风,临遇安准备找方法唤醒他。 妖族的婚约和人类的普通婚约可不一样,相当于灵魂契约,一旦定下就无法解开。若只是燮风被这女王娶了倒无所谓,可是临遇安自己的灵魂碎片也在燮风身上。一旦婚约成立,那么临遇安也是“嫁”给了这女王了。 嫁给一个女妖怪?荒唐至极! “好了,你们不要再乱跑啦。” 突然,稚嫩的童声响起。临遇安飘在燮风身上,转过头便看到刚才被女王称作“小二七”的蝎妖变出人形,开始指挥其他蝎子。 “快快,给他换上这件,这可是女王陛下亲自挑选的呢。”童声再次砸下,语气中满是欣喜。 临遇安看到对方说话间走近,离燮风近了不少,几乎是一抬手就可以触碰的距离。如果燮风清醒,速度够快,应当可以将他拿下。 可是当前他的灵魂太过脆弱……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临遇安看一眼眉头紧锁的燮风,俯身贴了上去。 顿时,如鱼入池水,临遇安的魂魄进入燮风体内。 小二七正拿着衣服走进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突然,一阵彻骨寒意传遍全身!他捏紧衣服快速后退,蝎尾高高竖起的同时心中警铃大作! 有危险! 然而,帷帐在蝎虫爬行下微微摆动,半透明的布料完全遮掩不住一室布置。他四下望去,一双妖瞳冷冷生辉,却是没有发现半分不妥之处。 难道是错觉? 黑珍珠似的眼睛眨了眨,小二七又向周围小蝎子们询问是否感受到不正常。得到统一“安全”的回复后,他终是放下心,心疼地抚平方才揉皱的鲜红嫁衣,走向沉睡少年。 他完全不担心少年会突然醒来,毕竟他对自己毒素的控制十分有信心,对方绝对会乖乖睡上至少十个时辰。届时,女王的婚礼已经准备妥当,对方是插翅也难飞了。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小二七看着少年妍丽非凡的脸庞,眼中满是艳羡。若是自己再长大一点,若自己再好看一点,那女王陛下一定会多看自己几眼吧……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小二七伸出手轻抚少年的脸颊,眼神空洞,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层无形的能量正从少年体内溢出,沟通着空中风系灵气,不动声色聚合为锋利刀刃。 待到寒意刺穿皮肤,却是为时已晚! 临遇安暂时操控了燮风的肉身,他闪电般坐起身,如拥抱情人一般将蝎人拉入怀中,神情温柔。只是,手中一道尖锐风刃抵住蝎人薄如纸片的脆弱咽喉,无声威胁。 刃尖划破蝎人柔嫩的肌肤,淡蓝色的血液蜿蜒流下。一股令人掩鼻的腥臭味道,淡淡萦绕在床榻之上,惹得周围小蝎子开始焦躁不安。 然而小二七面对此种威胁却是面不改色。他虽看着年幼,但实际年龄却是上了百岁,自然不像表面那般任人宰割。 他转着一双大眼睛,脸颊轻蹭临遇安顺滑的皮肤,声音清脆,带着一贯撒娇的语气:“好了哦,不能闹啦。再拖下去女王会不开心哒!” 他极为轻松地用小手握住风刃,略一用力,就将锋利至极的灵气捏为粉碎! 临遇安瞳孔一震,猛地推开对方!双腿蹬床,翻转腰背,一个用力便退出去一丈之远,“噔”的一下落在地面,踩碎几只反应迟钝的蝎子,将他光滑的脚掌染成蓝色。 小二七见临遇安脚下一片残肢腥血,小脸顿时沉下来,妖瞳之中血光隐隐,一身强大威压如当头棒砸在临遇安身上,直逼得他站立不稳,踉跄后退! 三品通灵境! “女王只说,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小二七眼中晦暗不明,尖锐步足在地面留下道道刻痕:“但没说,是死的还是活的!” 语毕,蝎人身影猛然消失在房中! 临遇安早在蝎人放出威压时,就将心神全部放在对方身上!此刻眼见蝎人消失,他眼中寒光乍起,心念飞转,嗅着空中浓郁的腥臭气息,以炁化拳,猛然转身向右后方挥出一拳! 瞬间,只听到“轰隆”一声,两道身影纷纷倒飞出去,各自砸在墙面之上!裂纹以他们的身躯为中心,蛛网般扩散,大块大块的墙体脱落到地面上,震荡起一片呛人沙尘。 灵气碰撞时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瞬间如台风过境一般碾碎周遭蝎虫!腥臭的血液残肢四处飞溅!遍布整个房间! 小二七眼见同胞死亡之景,漆黑双瞳顿时翻转为一片鲜红,如烈火焚原充斥着无边怒意! “你该死啊啊嗷嗷嗷嗷!!” 凄厉的呐喊声很快变调为沉闷的嘶吼,蝎人娇小的体型也随之开始发生巨大变化! 白皙柔嫩的皮肤表面迅速长出黑色绒毛,稚嫩的脸颊膨胀变形!原本红嫩的嘴巴从两边撕裂至耳后,露出猩红血肉与一对巨大的漆黑钳牙! 恶臭的液体顺着钳牙流下,蝎妖面目狰狞,眼中满是残忍狠厉! 短短一息,娇小可爱的蝎人二七完全变成了可怕危险的沙骨蝎妖!体型比之前的床铺还要大上几分! 临遇安右脚后退半步稳住身形,看着蝎人变化极大的身躯,神色冰冷。 眼中浮动着自信,临遇安面色冷漠,弯膝跪地,双手抠住地面尘土,以炁为尊号令周身风、土灵气! 霎时风沙旋转掩住身形,临遇安甩开手臂,双掌中各生出三尺风沙利刃,借着一时尘沙碍眼,脚下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力量,挥刃向蝎妖冲去! 红绡在强风之中被撕裂为千万碎片!妖风灵气携卷飞升,顷刻间,残肢败血将此处变为修罗狱场! 蝎妖虽身体变化得更为庞大,但速度却比之前快上一倍有余!身形腾挪时竟然发出细微破空之声! 临遇安刚冲出烟幕,蝎妖大腿粗细的蝎尾便如铁鞭一样向他甩来!坚硬的外甲划破空气,带着腥臭之风尖啸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完了,今天晚了,我有罪。 第16章 燮风苏醒 眯起双眼阻挡风沙,临遇安猝然间用左手沙刃拍向蝎尾,借由对方巨大的力量在空中倒立翻转,双腿蹭过尖锐尾针,稳稳骑在蝎妖背部! 手腕翻转,右手风刃飞速压缩成匕首大小,在临遇全力之下,狠狠没入甲壳缝隙之中! “嗷!!” 蓝血飙飞而出!蝎妖口中响起痛苦的嘶吼之声!他赤红着双眼再次摆动起粗壮尾部向背上之人发起进攻! 然而临遇安早就有所准备,蹬住蝎妖甲壳用力跳到远处。与此同时,掌心数道青色光芒飞射而出,将深红蝎尾砸歪,溅出点点星火! 来不及松口气,临遇安突然感到右腿一丝僵硬,分神看去,竟是方才被蝎妖尾针划出一道狭长口子!沾染毒素的乌黑血液爬满小腿,将脚掌也给濡湿! 然而蝎妖被疼痛彻底激怒,庞大身形如黑色闪电破空扑来,完全不给临遇安一丁点反应时间! 加上前世,足足四百多年的实战经验在此刻被发挥出来,临遇安刹那间便有了计划。他神情坚定,长发舞动,疯狂压榨着体内灵炁,将手中风系灵气陡然转换为冲天火焰!如红龙降世,张开血盆大口将蝎妖整个吞了进去! 但临时唤出的火龙实在实力低微,蝎妖扭动身躯,几乎只是一瞬就将火龙扑灭干净! 他眼中流出志在必得的光芒,张开锋利钳牙向临遇安腰间狠狠咬去! 只听到“咔嚓”一声!临遇安僵直着身子躲闪不及,瞬间被钳牙斩成两半! 蝎妖狰狞神色更甚,却发现少年腰间迸溅出的并非想象中鲜红血液,而是黄色沙土! 待到“少年”分崩为无数沙砾扑头盖脸砸下,蝎妖才发现方才的身影只不过是沙幻之术! 自觉被耍的小二七怒气更涨一节,猛然转过身去,看到本应该死去的少年半蹲在墙角,面无表情,仿佛正在嘲讽自己方才的愚蠢之举! “嗷嗷!!” 嘶吼一声,蝎妖施展全力奔向临遇安,势必一击杀死对方! 墙壁震动,灰尘四散!沉浸在杀意中的蝎妖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地面突然出现的诡异红痕,以及少年眼中的冷漠。 事态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只见在蝎妖扑来的瞬间,无数道质地不明的红色丝线从地面飞出,相互交错,锋利异常!刹那间就将蝎妖坚硬的甲壳割开!然后飞速缠绕到蝎妖表面,更是如刀砍豆腐一般,将蝎妖的庞大身躯分为数百碎块! 刹那,血肉飞溅!连地面爬行的小蝎子都不能幸免,一个个被红线缠绕绞杀! 仅仅一瞬!临遇安便以燮风初入修真界的修为斩杀三品通灵蝎妖! 等到头颅落地,蝎妖拳头大的眼中依旧残留着兴奋之色!他到死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必定将这个弱小人类撕成碎片! 蝎妖肢体仍在抽搐,临遇安默然起身,扶墙走到蝎妖头颅旁。他看一眼不属于自己白嫩嫩的双手,犹豫了一会儿,从废墟中找出一块衣服碎片包在手上,干脆利落地将蝎妖眼珠挖出,在掌心捏碎。 看着布料上黏稠的液体,临遇安忍住刀割般的疼痛,用腥臭液体涂抹自己腿上毒伤。 沙骨蝎妖的解毒药,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材便是他们的眼睛。 可惜眼下没有丹炉,灵炁也无所剩余,他只能粗粗处理伤口,暂缓毒素。 混合着毒素的黑血越流越蛋,渐渐变成鲜红血液。临遇安看一眼正常颜色的血液,慢条斯理站起身环视周遭台风过境般的场景,终于松出胸中一口浊气,感觉到深深的疲倦席卷而来。 方才他一心二用,同时施展火龙与沙幻之术误导蝎妖,争取到一瞬的时间,让他得以躲在角落,扩大伤口,并用风将伤口血液送往房间各处,血为朱砂、地为符纸,转眼形成一道“千丝绞杀阵”,将阵法内所有活物绞杀干净! 其实说起来轻巧,但是在当时转瞬即逝的机会中真正操作起来,却需要极为镇定的心脏,以及神乎其技的控制技巧。 布阵者必须控制灵风将所有血液送至指定地点,且血线连接不可中断。若不是对此种阵法极为熟悉的高阶符师,断然不可能在战斗的瞬间施展出来! 巧的是,临遇安恰恰满足了所有要求。 只不过他原以为自己临时布下的“千丝绞杀阵”最多一品巅峰,割伤蝎妖,方便自己趁乱攻击。未曾想,阵法启动的瞬间却是达到三品阶位,将毫无防备的蝎妖瞬间消灭!这除了他毫无差错的精确操作外,血液中的灵炁更是给予了莫大帮助! 走到坍塌的床边寻找衣物和储物手镯,临遇安突然感觉到燮风的意识正在苏醒,便念了法诀从他体内脱出,施施然飘回了空中。 于是,等到燮风睁开眼睛,便看到修罗地狱一般的情景。 临遇安原以为,像燮风这种一天哭三十次的废物必定会吓得魂不附体,但没有想到,对方仅仅是眼中疑惑过后,便有条不紊地在废墟中开始搜寻自己的物品。 眯起眼,临遇安对燮风从未露过的冷静神情感到些许好奇,便从上方飘下,悬浮在燮风的背后,细细观察。 燮风找到了储物袋,先用药敷住伤口,而后撕碎外衣简单包扎伤口,在一片废墟间穿上衣物,顺便将一头柔软的长发梳理干净,低低地扎在脖子后面。 一切动作结束,他余光瞥见一旁制作精美的鲜红嫁衣,默默拿起来擦干净脚底妖血。而后又想了想,在碎块中找到一颗金色小珠子擦干净放在胸口,神情轻松地穿上长靴,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他转身的瞬间,正巧和魂魄状态的临遇安对上了眼。 燮风一抖,一双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刹那间便溢满了水光。他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道:“主、主人?!” 临遇安:果然还是个废物。 不过他没有想到,燮风突然能看到自己,便又飘近了些。等到临遇安发现对方的双眼确实聚焦在自己脸上,便皱了皱眉毛:“能看到我?” 虽然这种状态的临遇安在燮风眼中,像一团半透明的烟雾,但那张好看到无可挑剔的脸庞还是清晰地映了出来,直直地撞进燮风眼中,让他本来冷静的面容顿时染了一片水红。 临遇安身形高挑,高鼻深目,神情淡然,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如雪山之巅鲜为人见的孤傲冰凌。他眼中无波无澜,好似冰泉,却又锋利至极。 他静静看着燮风脸色变换,淡淡道:“走吧。” “哦、好!”下意识答应了下来,燮风僵硬着身体往前走了两步,又偷偷盯着临遇安瞧,好奇问道:“主人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这个样子?” 听到这个问题,临遇安也是有些疑惑。他看着燮风的表情似乎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缓缓开口把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之后也不管燮风听到自己杀掉蝎妖后的崇拜神情,临遇安飘到他身旁反过来询问:“你不是在应该试炼吗?” “我……”燮风语气有些犹豫,似乎正在组织语言,揪着衣袖眉头深锁。 临遇安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时间,便静静等待。 很快,燮风整理好头绪,开始娓娓道来。 本来他是进入试炼之地的,一个叫做海胥之地的小岛。 可是他在试炼中遇到了幻境,失足跌落峭壁。为了自保,他扒住了峭壁上的岩石,一点一点爬到了一个空荡荡巢穴内。 巢穴内没有飞禽走兽,并且十分干净,有点像是人为开凿的痕迹,洞壁上还残留着深深浅浅的划痕。他看得入神便越走越里,然后踩进一处空洞中,顿时头晕目眩感觉到失重。随后他便出现在了那个大殿中。 临遇安听他讲完,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若燮风所言不假,那么玉虚广界还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通道,这是必定要上报给宗门的重要事情。 毕竟玉虚广界是宗门一大资源地,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于是临遇安不吝赞赏,对着燮风微微点头道:“不错。” 这一句赞赏顿时让燮风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闪着粼粼波光,像极了南国春日里的一汪清河,柔和到河底的水草都妩媚生姿。 临遇安被他看的不自在,便错开的视线对他说:“走,离开这儿。” 燮风忙不迭应声点头:“是,主人!”而后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大门外并非华丽的地方,而是一条古朴至极的通道,由左向右,长不见顶。 通道并不黑暗,四周铺满特异黄砖,可以阻挡住神识探查,临遇安魂体之身也无法穿过。忽明忽暗的灯火在路两侧点燃,被燮风行走时带起的微风吹拂而晃动。同时,缕缕不浓不淡的妖气在他衣袖间穿梭,给人诡谲多变之感。 一片寂静之中只有燮风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尤为响亮,仅有魂魄的临遇安举手投足皆是悄无声息。 第17章 蝎媚之毒 燮风自清醒便感觉身体疲惫不堪,多亏见到临遇安的喜悦冲散了些许这点不适,让他可以硬撑着虚软的身子往通道深处走去。 但是很快,莫名的烦躁与酸软席卷而来,让燮风的额间渐渐爬满汗水,顺着眉骨滑进眼中,酸涩难当。他感觉眼中世界渐渐模糊,便晃了晃脑袋,擦去汗水,昏昏沉沉地扶着墙壁继续前进,甚至有好几次都脚步虚浮差点摔倒。 临遇安本事不大在乎的,但他害怕灵魂出了什么岔子,便让燮风停下,魂体飘近,准备给他做个检查。 精致到过分的容颜近在咫尺,燮风只感觉心跳越来越快,渐渐都要不受控制了,像一只发_情的兔子,急着要跳出牢笼。 不过很快,临遇安的话语就像冷水一样浇了下来。 “你中毒了。”临遇安顿了顿,又补充道:“蝎媚之毒。” 听名字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燮风想到自己浮躁的心情、燥热的身体,还有那一处难以启齿的躁动,只感觉心都要凉了。 什么时候中毒不好,偏偏在主人的面前…… 泪水又忍不住积蓄眼眶,燮风背靠着墙壁缓缓滑跪到地上,一双大眼中满是耻辱和绝望。他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迹,对着临遇安道:“对不起,主人。” 临遇安:“???” 燮风看到临遇安没有回应,泪水积得更多:“我给您丢脸了,居然中了这种不堪的毒……” 沉默了一会儿,看到他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临遇安顿了一下,声音清冷道:“普通媚毒罢了,不算不堪。你,自己解决下就可以解除大半了。” “自己,解决?”重复了一遍临遇安的话语,燮风的神情有些懵懂,似乎并不明白其中含义。 临遇安心想不妙,难不成还要自己教他如何自渎? 绝对不可能! 于是临遇安皱眉看着燮风,冷冷催促:“不解决也死不了,起来。” 死是死不了,顶多那处废了而已。 然而此时的燮风已经快被毒性冲昏了头脑,不仅听不清他的话,更是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地上磨蹭,似乎想要借助地面、墙壁的冷意抵消掉身体内部的燥热。 但是任他怎么蹭,都没办法消火,甚至还把娇嫩的皮肤蹭破了许多地方,混杂着灰尘渗出血丝。 临遇安看他狼狈不堪地流出眼泪,终是闭上眼叹口气,飘下去凑在燮风耳边道:“醒醒,我说,你做。” “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燮风看到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那颗鲜艳的红痣似乎连自己睫毛都能碰到,便感觉下_身更加难耐了。他听着耳畔冷然且带着些许尴尬的声音,将手伸进了裤中,开始了生涩的动作……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即使临遇安讲得非常细致,细致到足以出一本教程,燮风也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彻底释放。 在那一瞬间,燮风只感觉白光遮眼,无法视物,紧接着之前的躁动与酸软瞬间消失,不知从哪里涌出的精力灌溉了全身,让他很快恢复了神志看着面前的人,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谢谢主人!多亏主人讲得仔细!” 燮风本是想趁机拍拍马屁,可谁知话音落下,临遇安的脸色顿时黢黑,好似要滴下墨汁一样。他看了燮风一眼,眼神冷的像冰渣子一样,吓得燮风赶紧闭嘴,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我错了。” 管他有没有错,错在哪儿了,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闭嘴,走。” 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后,临遇安再也不发出一丝声响,沉着脸走在前头。 顿时,本就寂静无声的通道更加凄冷了。 沉默间,通道走到尽头,下一宫殿已到。燮风看着雕龙画凤的纯金大门,眼角一抽,提前做好准备眯起双眼,而后用力推开了门扉。 宫殿陈设与之前大同小异,正方形,四周金砖玉瓦,中心有一凸出高台;高台外四十九玉柱,雕刻九十八金凤凰,雌雄相对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尤其是凤翎上镶嵌的孔雀绿石,更是耀眼夺目,光芒流转间恍若有灵鸟飞翔其中。 临遇安只想找到自己的肉身还有金宇猩瞳,再加上他生性淡泊冷漠,便看都没看这些世俗宝物一眼,即使面前如此番珠光宝气,也神情冷淡朝另一扇门走去。 只不过令他比较惊讶的是,燮风居然也对这些宝物毫无感觉,一心只跟着自己,目不斜视走向出口。 临遇安眼珠一转,便看到燮风的眼神贴了过来,满是讨好和莫名其妙的欣喜。 不过临遇安也只是看他一眼罢了,没有再多的动作。 燮风正打算询问临遇安为何看自己时,异变突生!高台之上突然爆射出刺目金光,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将两人的身影笼罩! 不过刹那,临遇安就看不到燮风的身影了。 他心中一震,还没动作就听到绵密的脚步声回荡在大殿之内,密密麻麻似千万人在走动,震得整个地面都在颤抖。与此同时一圈一圈无形力量以高台为中心荡来,如涟漪一般波动地面匍匐的金光,震出一片空白之地。 这金光和之前将燮风拖走的金光类似。只是体积更为庞大,光芒更为耀眼,且金光中隐隐涌动着半透明符文,周身毫无灵气却给人诡异之感,蠕动不停宛若活物。 没有再在燮风的身上分心,临遇安看着金光默然不语,双眼清澈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金光在力量波纹中不住翻涌、扭曲,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宛若金色巨浪要将临遇安彻底吞没! 然而临遇安确实看着那些半透明符咒研究了片刻后,眼中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光芒。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金光居然就是金宇猩瞳! 几乎是刚确认的瞬间,金光翻涌顿时停止,从不透明的内部传出了一声声诡异的“咕噜咕噜”声。同时,道道猩红血液从半空中流出,如绸缎般垂落地面,源源不断。 深红与金光同样刺目,爬满地面后缓缓堆高,像是无穷无尽的血河之水,伴着白骨沉浮,要淹没殿中所有活物。 恶臭死气有若实质! 金光之中裂出一条缝隙,紧接着,一只猩红瞳目从中夺出,无规则飞速转动,鼓出血液气泡混杂进血河之中。 突然,猩红瞳目锁定住神情清醒的临遇安,豁然停止转动,无边杀意如刀凌冽! 临遇安只觉得大脑像被刀搅一般剧痛难当,忍不住扶住额头,手指几乎嵌入其中。 他现在可是灵魂状态!金宇猩瞳居然能对他造成这种影响,真不愧是天生异兽! 一波一波的记忆在脑中翻涌,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搓碎裂;数不清的幻象在眼前浮现,遮挡住现实,让临遇安一时恍惚,陷入记忆之景…… ※※※※※※※ 海风腥咸,怒涛轰鸣!天悬倒挂的灵海巨浪滚滚一泻而下,充斥着滔天灵气几乎将此方土地击为碎片! 右腿骨折扭曲,临遇安半跪于海岸砂石之上,全身焦黑不辨人形。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血液充斥眼眶,视野里总有挥散不去的一片深红,就像是十年来的噩梦,永远将他笼罩,无法逃离。 原本俊美的面容在十年折磨中尽皆毁去,唯有一双眸子如圆月破碎,星光零点,浓厚的恨意与痛苦碾入其中,竟是填满了夜一样深沉的黑色。 被血液模糊的视野里,临遇安抬头便能看到那一身暗紫色长袍在空中飒飒飞舞。 虽一人,却势如千军万马逼临城下,将他本就孱弱的意识压制到濒临溃散。 身后是贯彻天地、怒涛汹涌的灵洲界海,身前是气势磅礴的追杀之人,临遇安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然而他的头脑像是被某种东西控制,根本无法仔细思考,只能呆愣愣看着空中之人。 他能感受到自己神魂破裂、丹田尽碎,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饱含灵气的海风如利刃飞刀,将临遇安崩坏的丹田分割为沙砾,只能放任被驯服的灵力在体内游走,再从渗满鲜血的毛孔中渗出,逸散在天地之间,化为界海一部分。 抬起焦黑手指抹去鲜血,临遇安调整焦距后毫不畏惧地对上空中那人的刺目双瞳,神色平静。 他知道,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了。 云上之人拥有一双美丽至极的金色眼瞳,那本应该是极为温暖的颜色,却充满了彻骨冰冷,仿佛以往的意气相投不过是浮光倒影。 这人便是宴戟,曾与临遇安是好友,却因一块孕有雀灵的石头与临遇安撕破脸皮,倾全族之力追杀,并指使燮风,屠灭了整个临府。 他注视着焦黑到不辨人形的临遇安,语如寒霜,不带一丝感情:“交出来。” 然而临遇安只是死死盯着他,似是要把他的面容刻进灵魂深处。他早已全非的面目加上鲜血作陪,如深渊中爬出的远古妖兽,恐怖到令人胆颤。 只见临遇安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淡金色细长卵石在阳光下晃了下,让其中若隐若的黑影被宴戟清楚看到,而后攥入掌心。 任腥风将发丝吹起,携卷海水胡乱飞舞,临遇安微扯起嘴角笑道:“是这个,对吗?” 临遇安很少会笑,以往他的笑容都令人目眩神迷;而此刻,仅让人觉得诡谲莫测。 一双黑瞳回光返照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带着被彻骨的仇恨与杀意,直直射向宴戟。 作者有话要说:我:燮燮若是那处废了,你怎么办? 遇安:我没废。 燮燮:主人是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遇安:做梦。 第18章 师尊尘遗 然而在宴戟眼中,那不过是无谓的东西。 他冷哼一声,直接汇聚灵力。 几乎只是一瞬,本来倒挂天际的界海突然平静,海面波澜不起,如同被驯服的小兽,匍匐不敢妄动,只有自上而下的水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个朦胧而庞大的人影自紫袍人的背后缓缓浮现,毁天灭地的威势也随着人影的出现而降临大地,暗紫色的雷云在巨人身边聚集,忽明忽暗闪着冷峻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将开天辟地。 临遇安直接被强大的威压震碎腿骨,闷哼一声跪坐在地,握在手心的卵石随着他的用力,略微出现了丝丝裂纹,让他愣了一瞬。 此刻宴戟已经失去了耐心,指尖一弹,空中带着巨大威势的巨人如同接收到指令,右手凝出一把长剑向临遇安刺来,声势浩大引发云层涌动,雷声隆隆。 锋利寒光转瞬即至,临遇安却是没有理会。环视四周围再真切不过的场景忽而闭眼,脚步顿挫踏出诡异步法,飘逸身姿如仙人出画,美到不可方物。 只一刹那,黑暗来袭! 临遇安陡然睁眼,神色清明。他嗅着鼻腔中充斥的浓烈血腥气,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暴戾:“就这些伎俩?” 说罢,眼前的黑暗便烟消云散,他又回到了淹遍血水的大殿之中。 在那里,一只猩红瞳目正死死盯住他,但其中却闪烁着明显的恐惧。 看着对方窝囊至极的模样,临遇安语如寒霜:“不知好歹。” 居然敢幻化出他前世死亡的景象,真是找死。 冷哼一声,临遇安魂体一动,猛然荡开血水白骨,破幻之术居然联动了金光中浮动的半透明符文。 顿时,地面隆隆作响,四周血水猛然炸开,暴退而去!宏大而古老的气息从符文上爆发开来,化为重重锁链缠绕上金宇猩瞳,将他庞大的金光身躯一再压缩。 金宇猩瞳异常惧怕这种气息,在对方的逼近下连连后退紧缩,直至抵到殿内一角。方才充斥大殿的硕大身躯眨眼间凝结成一块小小金团,猩红之瞳也缩回金光内不见踪影。 金团名为金宇猩瞳,天生异兽,生长于不溯云界的狂风之中,没有灵力也没有品阶。唯有幻术乃天赋神通,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除非使用蛮力,不然无法破解。 看到锁链渐渐停止收缩,临遇安趁机开口道:“从我不从?” 金团瑟缩着,没有回应。 临遇安皱眉,觉得这金宇猩瞳真是不知好歹,正想要继续开口时,突然感受到它伸出了一道金光触须,从中传来的微弱的、细小的,害怕之意。 微微一愣,临遇安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金宇猩瞳刚刚开化,还不太能听懂繁杂的人言。 安抚住金团的惧意,临遇安向它伸手,便看到它一点点挪了过来,而后分散为薄薄金雾,缠绕住自己的魂魄。 顿时,沁人的凉意钻入魂体之中,让临遇安不禁舒服地叹出一口气,感觉到了神魂的些许壮大。 与此同时,一只圆滚滚的红眼睛待在他的肩头,咕噜噜转个不停,而后定格在一旁瘫软在地的燮风身上。 临遇安享受了片刻惬意后,便轻飘飘去了燮风那,对着他喊了几声:“醒醒。” 没了金宇猩瞳的幻术干扰,燮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恍然间只看到一金光身影飘然出尘,云雾缭绕若谪仙降世。 于是,一席话不经过大脑思考地脱口而出:“我是成仙了吗?” “成仙?”临遇安皱皱眉,眼神一动便驱使金宇猩瞳落到燮风脸上,变化出炼狱之景。 “啊——!!!” 只听到一声凄厉惨叫,燮风从地面弹射而起,飞快躲到角落里瑟瑟发抖,口中还止不住喃喃道:“呜呜……主人……主人……” 虽不明白对方为何一直叫着自己,不过看这样,人应当是清醒了。于是临遇安淡淡看了燮风一眼,声音冷凝:“起来。” “是!”燮风飞快站起来,看向金宇猩瞳的眼中满是警惕。他看一眼临遇安淡然神色,一点点凑近,而后询问道:“主人,这是什么?” “金宇猩瞳,天生异兽,操纵幻境。”简单介绍完,临遇安斜睨另一扇门:“走吧,离开这。” “嗯好。”没再多问,燮风乖巧地跟在临遇安身后,不过视线还是时不时跳到对方肩头的猩红眼球上。 诡异凶悍的血眼与飘然清冷的身姿,明明如此格格不入,却又莫名相融一体。 不知不觉中,他竟是跟着临遇安一路走到了另一处大殿里。 突然,清脆鸟鸣一闪而过,燮风还没回过神来,一只黑漆漆的小鸟儿便飞向了临遇安,同时鸟嘴中吐出人言:“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我都把师尊请过来了!咦,燮风怎么在这?” 燮风没来得及解释自己为何在此,就看到临遇安轻轻飘向不远处的一个白衣男人,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冰泉碎玉的声音掷地有声:“拜见师尊!” 那男子身形高挑,高鼻深目,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挽一柄拂尘于臂间,神情淡淡。他的眼中无波无澜、无情无欲,好似包含了万物,却又干净至极。 倒像是和临遇安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 只不过比起临遇安的尖锐凌然,如集冰霜冷意与飞雪漫天为一体的逼人气魄,那人却是柔和了许多,更像是融化了的雪水,虽冷,却让人看一眼便觉得澄澈。 这就是主人的师尊吗?我应该怎么称呼他?也叫师尊?可我不是他的徒弟呀…… 这厢燮风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呆呆地站着像个木偶一样,那边尘遗已经对着临遇安研究了起来。 临遇安的师尊尘遗,号步云升,乃凌虚宗炼虚峰第一长老。临遇安跟了他十年,因两人性格相似,师生情便异常深厚。 此次临遇安魂魄离体,阿烦没多久就用他腰间玉牌通知了尘遗,尘遗也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瞬息之间便来了这里。 不过没想到,他还没动手招魂,临遇安就自己找了回来,还带来一个面容娇俏的少年。 挥一挥拂尘,也不见尘遗有什么动作,临遇安的魂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回到了自己的肉_身中。 而后尘遗便看向了燮风,目光如炬:“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 “我……”燮风咽一下口水,见临遇安还没清醒,便深吸一口气,鼓起胆子说道:“我,我叫燮风,原本是参加入门试炼的,但中途误闯一处妖兽巢穴,莫名其妙被传送到了这里。” 尘遗见他没有撒谎便点了点头:“我会向宗门禀告,不过这次的试炼时间已过,你等下次吧。” 一听这话,燮风的眉眼便垂了下去,不过他不想在临遇安师尊的面前丢脸,便强颜欢笑道:“没关系的,下次我一定会努力!” “不用努力了。” 这时,临遇安魂身合一,清醒了过来。他站起身清理周身尘土后,对着燮风开口道:“师尊,此人是我新收的道童,无姓,名燮风。” 燮风瞪大了眼睛看向临遇安,连睫毛根部都跳动着喜悦。他不敢相信,心道:主人是接受我了吗? 尘遗倒是没有多大反应,看了燮风一眼,似乎挺满意的:“可以。不过道童不能修炼本门心法。” 点头应下,临遇安没有什么表情。毕竟燮风随他修炼灵炁,这凌虚宗的用来引导灵力的心法自然派不上用场。 见徒弟和道童以及那只口吐人言的鸟雀都没有异议,尘遗一挥拂尘淡淡道:“走吧。” 然而异变突生,一道妩媚至极、酥柔入骨的声音响彻大殿,将所有人心灵一震:“才来一会儿就走了,是不是因为妾身招待不周呢~” 临遇安猛然抬头,看到门口出现了一道庞大的蝎人身影。 来者竟是沙骨蝎女王! 她扭动着杨柳腰肢,步足爬行间,便进了此处大殿。她外壳漆黑却流动着红宝石般的光芒,衬得她闭月羞花的面容更是非凡美艳,像极了堕入红尘的仙子,既媚又妖,却又带着衿贵的仙气。 临遇安原以为对方会直接出手,没想到她捂唇轻笑,对着尘遗猛抛媚眼,语如柔丝:“哎呀,沈长老大驾光临,果然是我怠慢了~我这就叫小蝎子们来伺候您~”言语间极其熟稔,似乎与尘遗相熟。 听到女王的娇笑连连,尘遗面容居然带上了清浅的笑意,如画眉目将女王的心神都敛了去。他理一把拂尘,声音温柔:“百年之限将至,我来助你了。” “嘻嘻,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白葱手指轻点尘遗胸膛,女王绕一丝尘遗黑发拉到自己面前,对着他倾吐兰馨:“那就快来吧……” “好。” 点头后,尘遗对着临遇安开口:“我与女王有事相商,你们现在此等待。” 等到一人一妖消失不见,阿烦蹦哒到燮风的头顶,口中啧啧称奇:“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七品修士步云升,凌虚宗光棍排行榜第一的人物,居然好这口。” 临遇安听到后皱眉,瞪了阿烦一眼:“闭嘴。” 阿烦不甘心闭嘴,小眼睛却是转个不停。这时燮风好奇开口:“光棍排行榜,是什么?” “就是指那些几百岁还没谈过恋爱的人,按照颜值进行的排行……”阿烦声音一顿幸灾乐祸道,“你的主人,排第二。若不是年纪太轻,怕是早就第一了。” 燮风:“欸?”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虽然临遇安看着年轻,但已经是个实实在在的“三十岁老男人”了。至于燮风的年纪,更是迷一般的长久,千万别被外貌所欺骗了呀! 第19章 寸步一斩 等到尘遗和女王交流完毕回来后,便看到泪眼垂垂的燮风,和被下了禁言术躺在燮风头上装死的阿烦。 “发生什么了?” 尘遗一扫拂尘就将阿烦的禁言术解开,而后对它招了招手:“又惹遇安了?” 顺从地飞到尘遗区起的指关节上,阿烦咕噜着眼睛,鸟脸上居然浮现出谄媚神色:“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不过是他心情不好,我用自己逗他玩呢~” 闻言点头,尘遗淡然道:“这样最好,你若是惹了遇安,我定把你扔给猫儿当口粮。” 一听尘遗这话,阿烦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小眼睛中满是恐惧。 尘遗所说的“猫儿”其实是炼虚第一峰的守门兽“困风”——形似猛虎却四尾三眼,天生五品,极通人性,修至九品可化人形。一口便能吞下三四个临遇安的凶兽,他小小一个鸟儿连塞牙缝都不够。 一旁临遇安见师尊为自己说话,面色微微柔和,行礼后问道:“师尊事情办完了吗?” “嗯,结束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酥媚入骨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女王风情万种地走过来,面上洋溢着喜悦:“还没结束呢~” 尘遗转过身,看着女王微微皱眉:“毒已经帮你压抑住了,还有什么没结束?” 娇媚地翻了个白眼,女王挽发嗔道:“毒都压住了,我和你当然结束了。”语毕,她转过头看向燮风,一双美眼水波流转:“我和我的王夫,还有事情没结束呢~” 突然间打了个冷颤,燮风一下子缩到燮风身后,悄悄拽住他的衣袖,不敢露出一点身型,整个人像个受惊的小奶狗一样,恨不得夹住尾巴缩成一团。 临遇安虽没有表情,却也是实打实地为燮风挡住了女王露_骨的视线。 “小夫君不用怕呀~”女王捂唇轻笑,带着一阵香风妩媚走来,她在胸口红宝石一样的装饰物上一抹,一条漆黑却泛着猩红光泽的长鞭便出现在燮风的脚边,吓得他又跳了起来,藏到临遇安的另一侧去。 “呵呵,真是可爱呢~”舔了舔丰润唇瓣,女王的视线恨不得将燮风拆吃入腹,但忌惮于一旁的尘遗,她没有动手,只是柔柔解释:“虽然你我没有真正结为夫妻,但我心中一直为你留着一席之地。这长鞭是用我的蜕壳所炼,接近五品,你便收吧,也当是了断我们这番孽缘……” 说罢,她双眼朦胧地看着燮风没藏好的半个屁股,似是真的万分不舍。 然而临遇安和尘遗这两个出了名的直男光棍,却是被女王这席话激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脸色都变得僵硬。 此时的燮风真的快哭出来了,他只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了一样,赤_身裸_体站在众人面前,被女王一点点摸过全身,羞愤得他眼眶都红了。 突然,他的眼中涌上一股暗潮,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闪烁着嗜血光芒。站在尘遗与临遇安身后,他摸了摸耳后的红色羽毛,抬头与女王对视。 异于常人的金色瞳孔当中充斥着暴怒与凶戾,几乎在刹那就摄住了女王的心魂。 女王只感觉到原本被尘遗压抑住的毒性再次翻腾起来,如泥石流一般滚入脑海淹没意识,一双妖瞳瞬间失去光彩。 尘遗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人,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已经低下头的燮风,而后拂尘一甩挡在临遇安身前,嗓音清冷:“遇安,退下。” 不疑有他,临遇安后退半步。还未出声询问,便看到女王的身上开始闪烁出耀眼红光,刹那间遮蔽了所有视觉! 一阵诡异至极的危机感倏忽间爬上脊椎,临遇安拽住身后燮风猛然跳开,便听到“轰——!”一声巨响,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竟是被一条黑红蝎尾劈出深坑! “女王发狂!来助我!”尘遗的声音从红光中传出,临遇安立即在燮风和阿烦周身设下结界,而后低声呵斥:“站住别乱动!”。 语毕转身,临遇安踏前两步,瞬息间横刀出鞘! 燮风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临遇安就已经跳了出去与尘遗并肩,一拂尘一长刀,两相交错挡下女王粗壮蝎尾。 第一次见到临遇安认真战斗的模样,燮风的心神顷刻间便被夺了去,一双眼珠子死死盯住他,隐隐放光。 临遇安虽没有灵力,但实力已经逼近四品砺心境后期。他此刻速度全开,竟是并没有比尘遗落下多少,挥刀间落下银光点点,似星光垂落散了大半殿宇。 或许是收复了金宇猩瞳的缘故,他的背后隐隐浮现出三圈光轮,由浅到深,由粗到细,衬得临遇安更如仙宫上神! 尘遗惊诧地瞥一眼临遇安,而后拂尘一甩,滔天水龙由拂尘顶端飞跃而出,带着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声向女王直冲而去。 深刻的师徒情谊让两人配合无间,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让彼此知道对方心中想法。于是临遇安刀锋一转,磅礴至极木系灵气破刀而出,顷刻间催生出数道腿粗藤蔓,交缠着尘遗的水龙刺向女王。 此时女王失去了神智,一双妖目鲜红无比,充斥着嗜血的疯狂。她仰头咆哮,无形音浪暴射而出,化为圈圈能量波分解藤蔓水龙化为碎屑水汽! 交叠之下的磅礴威压几乎在刹那间便压垮了殿宇,巨大碎石滚落而下却又被二人一妖身上的强大灵力场弹开,四射出去! 燮风与阿烦待在角落,周身结界因巨石砸落与灵力威压几乎到达了崩溃的边缘,隐隐能够看见裂开的缝隙。缝隙间泄露进的强大灵压几乎让燮风呼吸不畅,只能半靠在结界壁上大声喘息。 不过他的双眼始终死死盯着临遇安,其中的光彩令日月暗淡。 突然,阿烦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想上去帮忙吗?” “想!” 眼睛一亮,燮风把阿烦从头顶捧下来,连忙问道:“你能帮我打开这个结界吗?我想上去帮忙!” 阿烦小眼珠一转,看向与女王激战二人,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拔我一根羽毛……嗷!”还没说完,燮风就揪了一小撮,疼得阿烦龇牙咧嘴痛骂道:“拔那么多干嘛!” 燮风敷衍地帮他揉了一下,而后追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吃下去。” “欸?” “师尊,女王究竟修为多少?”正面挡下硕大螯钳,临遇安咽下吼间上涌的腥甜,看着钳子上淬了毒的冷光,眉间是化不开的沉重。 他方才不过扛了几击螯钳攻击,双手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跟随他多年的横刀执古刀身上也多了几处豁口,让他分外心疼。 只不过比起临遇安的狼狈,直面女王攻击的尘遗却依旧面色淡然,举手投足皆是仙气肆溢,宛若心善面慈的圣人。 但他下手却是从不留情,几乎招招致命。 “步上尸山踏云升”,这号确实是尘遗的真实写照。 “嘭——!”拂尘甩出水刃将女王蝎尾针砍去了一半,趁着女王因疼痛而乱了阵脚的时刻,尘遗看了临遇安一眼:“七品唤魄后期。”话音刚落,他就微不可见地瞪大了眼睛,拂尘陡然变长迅速向临遇安伸来。 一阵腥风扑向后颈,临遇安心中警铃大响,正待转身却感觉到一只并不算大的手掌揽住他的腰身,将他整个人向另一边带去。 柔软的发丝蹭到脸颊,临遇安转头便看到一张严肃到有些陌生的小脸。 两片红羽被狂风吹到横飞,临遇安一时怔愣道:“燮风?” 话音落下,燮风顿时变了神色,两只大眼沁着水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临遇安:“主人,打架的时候不能分心,您这都第二次了。” 临遇安脸一黑,一把推开燮风提刀迎上了方才偷袭的蝎子精,同时厉声道:“滚回去!” 燮风却是第一次反抗临遇安,握着方才女王送他的蝎壳长鞭大声道:“我要帮你!”说罢也不管临遇安什么眼神,冲向了突然涌出的大批蝎群中。 因女王突然癫狂,此时整个沙骨蝎妖的巢穴都沸腾起来,数以万计的蝎妖或大或小或强或弱全部涌了出来,帮助他们的女王抵御敌人。 燮风因吞了阿烦的羽毛,不知为何实力大涨,居然也到达了四品初期的模样,一条长鞭无师自通,甩得是虎虎生风。一鞭过去顿清一片空地。 不过很快又有数不清的蝎子前仆后继上来,将好不容易清理出的地方填补上。 临遇安看燮风似乎应付得过来,便沉着脸没再多言,长刀一转发出渗人冷锋便冲进蝎群中。 “寸步一斩!” 一声厉呵之下,也不见临遇安有何动作,只见星光以他为中心暴射四散,形成巨大的金白色半圆形,而后炸开! 伴随着扬扬洒洒的星点,三丈开外所有的蝎子碾为齑粉,如雨落下! “灵炁,要这么用。” 站在星光之中的临遇安转头看向燮风,一身金白若星君降世,眼中的滔天战意,看得燮风心脏狂跳,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某种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的战斗场面写得不怎么样,但我真的好喜欢写555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昔年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昔年 3个;红衣子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是阿娇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凌虚仙宗 临遇安的示范其实不算详细,但其中灵炁运转的轨迹却十分明显,燮风本就天资聪颖更是一学就会。 于是手中本来黑红的蝎壳长鞭在灵炁运转下开始散发出淡淡光芒,虽不比临遇安的星光耀眼,却也是萤火点点,一鞭过去顿清视野! 燮风看着临遇安重新迎上女王与尘遗并肩战斗的背影,深吸口气掩去眼中红光,为他清扫一众低修蝎妖。 临遇安越上空中为尘遗挡下一钳,坚硬蝎壳与刀身摩擦发出刺目火花。尘遗看一眼地面的燮风,再瞥一下临遇安,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错。”也不知是在夸谁。 随后,师徒二人连手,将暴怒的女王压制住。 只见尘遗趁女王被临遇安刀意压下而停滞的瞬间,一抖拂尘变长百倍,如绳索一般将女王层层包裹住,将她毫不留情地甩进地面,硬生生砸出一个数丈深的大坑。 顿时,女王猩红的双眼闭上,因发狂而膨胀变大的身体也渐渐小了下去。 临遇安收刀回鞘跳落地面,正常探查女王的情况,就看到燮风向自己奔来,一张小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主人!” “嗯。”看一眼燮风身后的狼藉,临遇安淡淡点头没有说什么。他直接绕过他跳入大坑中对着女王探查一番后,对空中的尘遗道:“师尊,女王已经平静下来。” 尘遗闻言便收起拂尘,单手结印掐了几个灵诀向女王砸去。 几道灵光钻入女□□田之中,为她理顺了体内狂躁的妖力。尘遗见女王不会再醒来便对着临遇安道:“回宗门。” “是。” 跳上地面清理一番自身,临遇安对着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燮风道:“走。” “好!”双眼一亮,燮风正要跟上临遇安的脚步,就感到体内突然涌出一股虚弱无力之感,让他猝不及防跪坐在地。 “噗通!” 临遇安循声回头便看到燮风眨着一双水润至极的眼睛,用那种即将哭出来的表情说:“主人,我没力气了。” “正常正常,”阿烦不知从哪飞了出来落到燮风头顶:“强行拔高修为总归会有副作用的。没事,十个时辰后会恢复的。” 临遇安曾经也在险境中吃过阿烦的羽毛拔高修为,因此对阿烦的话没有再做解释。 不过燮风这样瘫软在地也不是办法。 思索片刻,临遇安弯下腰准备将人抱起,却见到一条拂尘伸了过来将燮风捆紧吊在空中。临遇安回头,看到空中的尘遗神情冷漠:“走吧。” 不用自己出手临遇安自然乐得轻松,便毫不犹豫地飞至空中。 而燮风也被拂尘带了上去,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闪着阴郁的暗光,与面对临遇安时的楚楚动人完全不同。 “管好你的眼睛。”一道冷冷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燮风一怔抬头看向嘴唇紧抿的尘遗。 尘遗正俯视着他,本就淡泊的眼中此刻满是阴冷的警告之意。他直接灵识传音入脑对着燮风道:“若不是你对遇安有用,早在你引导女王发疯的时候我就已经杀了你。” 顿时,无形的威压针对他释放出来,压得燮风胸腔中的肉块“噗通噗通”狂跳不止。他忙不迭垂睫敛去眼中嗜血,装作乖顺模样低下头。 然而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临遇安只感到后颈突然一凉,而后尘遗便向燮风施展了威压像是在警告些什么。 回头看一眼燮风,临遇安担心这个哭包受不住被吓出个好歹,对自己的魂魄碎片产生影响,便向尘遗传音道:“师尊,还请手下留情,他对我有用。” 轻飘飘看了临遇安一眼,尘遗撤回威压,拂袖回答:“为师知道。” 之后三人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临遇安总觉得自己的师尊似乎有些不开心,可他不确认也不太会哄人,便只能干巴巴站在尘遗身后,看着尘遗袖摆飞舞凝神结印。 只有阿烦小眼睛转个不停,一会叼一根燮风的头发,一会又啄一下尘遗的拂尘,完全不在意气氛如何。 很快,尘遗结印完毕,灵光自指尖涌动刹那大亮,直把整个大殿照得刺目万分,将燮风得眼泪都逼了出来。 突然,燮风感觉到一丝凉意,便看到一块眼熟的帕子落在了自己脸上,身前临遇安半张侧脸上没有表情。 费力地从拂尘束缚中伸出一只手,燮风收起帕子,报复性地用拂尘擦去泪水。 等到视野清晰,他看着临遇安近在咫尺的衣摆,鬼使神差地伸手拽住。动作轻柔至极,似乎非常害怕被临遇安发现后甩开。 不过幸运的是,临遇安似乎并没有在意。于是他低下头,手指磨损触感极佳的布料,一双大眼中满是欣喜。 很快,尘遗阵法构成,丝丝缕缕灵力在空中汇集勾勒出大门的模样,透着浓郁至极的玄奥之意。 临遇安看得诧异,又对尘遗作揖道:“弟子恭贺师尊突破!” 这灵力构门破碎虚空的能力,只有七品唤魄境界的修士才能做到。 临遇安离开宗门时,尘遗才六品醒神境后期,没想到短短三年,他居然是直接突破到了七品境界。 对着临遇安淡淡笑了下,尘遗将拂尘放在臂间,上前一步踏入门中。 临遇安慢了半步,和燮风前后跟了进去。 然而,这门看着简单,其中的道路却不是普通人能够走的。 燮风只感觉进入门内的一瞬间,耀眼星光从中飞泄而出笼罩全身。紧接着,排山倒海般的晕眩感呼啸而来!天地刹那扭曲,奇异刺耳的声音堵塞双耳,如无名猛兽尖锐嚎叫,将他的大脑搅成一团浆糊!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多亏了尘遗的拂尘护体,不然燮风孱弱肉身怕是在踏入门内的瞬间就崩坏,死在这虚空通道之中了。 临遇安倒是没什么反应,他这身衣服是师尊送的,品阶不明,但阻挡虚空通道中的灵气洪流还是足够。 于是他落后尘遗半步,在流光瞬过的虚空洪流中闲庭信步。 两道一高一矮却极为相似的背影,灼痛了燮风的眼,让他的眼眶都开始泛红。 不过很快,天地正道,尖声消失。尘遗直接收回拂尘,放开平衡感还没找回来的燮风,看他身形不稳踉跄坐倒地面。 燮风只感觉胃间翻涌,一股腥臭之气冲上鼻腔。他皱紧眉头,连忙弯腰撑住地面,“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等到舒坦了些,他便听到一声清冷的:“张嘴。” 下意识听从那声音张开嘴,一颗散发着清香的小药丸就弹进了口中。刹那间,天地尽馨香。 燮风抬起眼,便看前方连绵不绝的青山翠脉。 作为上千洲排名前十的修真门派,凌虚宗的地理环境绝对是得天独厚——宗门坐落于扶天山群,拥有十四主峰,三百山头;且门内无论是何处,皆是景色优美有如仙境。 天光眩目勾勒云烟,满目望去山峦起伏郁郁葱葱,各座山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如仙界顶天翠柱;云雾缭绕的半山腰有数不清的灵禽在绝妙楼宇上方翱翔,发出清丽的鸣叫,仿佛在歌颂着此方美妙。 浓郁的灵气经过宗门大阵的过滤更加纯粹,光是吸进一口就让人容光焕发。也难怪每次凌虚宗开门收徒都会有大批修士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来。 然而只赞叹了一眼景色,燮风便心醉于身前那金白的身影上。 临遇安此刻背后金环未褪去,在阳光倾泻下姿态缥缈;艳若繁锦的面容是莫测的孤冷。他好像神祗降临世间,不论世人如何作想,他永远神圣而不容亵渎,看似伸手可触,然只能摸到水冷云烟。 燮风感觉只这一眼便有痴痴嗔嗔的缠绵低语将他缠绕,只觉得三千世界万万景,不及那人半分神秀。 然而还不待他有何动作,尘遗冰冷的威压就砸了下来,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深吸口气,燮风顶着威压缓缓站起身,一步一顿走向临遇安,而后在他身旁站定,露出个轻柔的笑容:“主人,我们到家了吗?” “家?” 临遇安被问得一愣。 按理说,中千洲的临府才应该是他家。可他算上前生,他待在宗门的时间却更加长久。 看着飞鹤漫天,临遇安道:“嗯,到了。”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燮风便感觉身上一轻,尘遗的威压瞬息不见。 尘遗开口道:“为师还有事处理。遇安你先带他去登记,之后去玉虚峰一趟,掌门出关了。” “弟子遵命。”临遇安垂首作揖,再抬头时尘遗已经不见了踪影。 尘遗总算是走了,燮风微不可见地出一口浊气,而后拉住临遇安的衣摆,眨着大眼睛楚楚可怜道:“主人,您的师尊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原以为临遇安会说什么“怎么会呢”这种安慰人的话,谁知对方却是认真点头:“师尊肯定不喜欢你。” 燮风:“…… ……” 看到燮风迅速积蓄泪水的大眼,临遇安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不是你的原因。” “呜…真的不是燮风做错了什么吗?”抹着泪花,燮风此刻的神情看上去委屈至极,像刚出生就被抛弃了的小奶狗。 于是,被奶狗人设欺骗的临遇安难得解释道:“不是。” 而一旁阿烦,看着燮风泪水涟涟却闪着狡黠光芒的眸子,总觉得临遇安似乎掉进坑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临遇安这个冷漠直男要被奶狗彻底蒙骗了! 尘遗:哼,自作孽。(好心敲打却被弟子误解的某师尊表示很不开心。) 第21章 神兽虚下 将燮风丢进自己的宅子中后,临遇安清洗一番换了身行头后便直接御刀飞行准备前往玉虚峰。 可是刚一起飞,他就感觉刀身沉了下去。转头一看,正巧对上了燮风讨好的笑容。 此刻的燮风已经换了身黑红广袖交领,是临遇安初来宗门时的衣物,穿在他身上正好合适。 因为临遇安暂时把燮风当成了所有物,所以他的强迫症与洁癖就施加到了燮风身上,不仅监督他把全身搓了个遍,还亲自上手把燮风原本胡乱披散的卷曲长发编辫梳成了高马尾,剩余散发则扣了十二个金色发扣,衬得燮风本就精致动人的脸蛋更加摄人心魄。 若不是对亲密接触十分抵触,临遇安怕是能帮他把睫毛再梳理一番。 当然,他全程都没有摘下手套。 阿烦作为目睹全程的目击证鸟,看得是津津有味,甚至还磕了一地瓜子。 阿烦:没想到啊没想到,临遇安梳妆打扮还真有一套,难怪把那么多师兄弟们迷得神魂颠倒。 临遇安觉得自己对燮风已经挺宽容了,但这人还是得寸进尺,甚至想要和自己去面见掌门。于是他沉下脸,一脚将人踹了下去,冷声道:“你来作甚?” 燮风也没躲开,硬生生承受了一脚,而后跌坐在地上疼得两眼泪花翻涌。他抬头看着临遇安,声音软软糯糯:“我只是想跟着主人。” 此时的阿烦已经在燮风头上扎了窝。它不知从哪掏出两颗瓜子,看着俩人间的互动磕得是眼冒精光。 露出可怜神情,燮风又想要爬上刀身。不过他眼睛还是盯着临遇安的,一旦对方皱眉他就会立刻跳下来不再继续。 不过临遇安在燮风手掌被刀刃割裂的瞬间还是闭上眼,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将人提到了自己身后,嗓音冷凝:“别乱动。” “是的主人!”燮风悄悄拽住了临遇安的衣摆, 笑弯了一双眼,脸颊露出两个极为可爱的小梨涡。 心念一动,横刀便宽了几倍。临遇安确认燮风应当不会掉下去后,便御刀飞向玉虚峰。 凌虚宗内门有十四峰,分别是剑修的朝虚四峰,法修的炼虚三峰,符修简虚峰、丹修元虚峰、器修纹虚峰,以及掌管宗门刑罚的规虚峰,掌门所在玉虚峰,大典迎客所用迎虚峰,耕种灵植所用越虚峰。 凌虚十四峰,每一峰景色都各不相同。 燮风本是一直盯着临遇安的背影看的,但到后来他的注意力还是被这仙境一般的景色给吸引了,探头探脑想要尽收眼底。 临遇安也是多年未归,便将速度放缓开始欣赏美景。 很快,一炷香时间过去,玉虚峰出现在目之所及之处。 比起炼虚峰草木丛生的清幽自然,玉虚峰远看就是个光秃秃的石峰,从山间到山腰,都是死气沉沉的黑色,没有一丝绿意,也没有灵禽良兽,完全看不出大宗气派。 但等到二人接近了些,方才的死寂感觉才被一举推翻。 原来这玉虚峰的黑色并不是因为没有草木,而是被一条巨大黑蛇缠绕山体,遮掩了本来面目。 只不过这黑蛇没有丝毫气息溢出,像是死去了一般,静静蛰伏在山上,毫无动静。让人忍不住怀疑,这究竟是蛇,还是蛇一样的建筑。 于是燮风上前半步凑近了些,嗅一下临遇安身上的冷香,而后询问道:“主人,这是真蛇还是假蛇?”猫儿一样灵动的眼睛里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疑惑。 “这是……”正待回答,临遇安却敏锐地发现,这巨蛇似乎滚动了下眼球。 抿起唇,让燮风站住别动,临遇安御风而行,轻飘飘地飞到巨蛇身边,满眼疑惑。 他进宗二十年,第一年就听说这玉虚巨蛇不知是死是活却几千年都未移动过分毫,所以他刚刚看到巨蛇动作的一瞬间还下意识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他到了现在这个境界,又怎么可能会眼花? 于是他指尖灵炁跃动,准备探查一番。 然而就在白皙手指即将触碰到漆黑鳞片的瞬间,山摇地晃! 那黑蛇竟是突然苏醒了,开始转动身躯,吓得燮风连忙大喊一声让临遇安回来。 “主人快回来!” 临遇安不傻,自然瞬息间回到刀上准备远离这里通报师尊。 巨蛇光滑鳞片摩擦山体,使得巨大山石隆隆滚动,无数长势非凡的树木顷刻间轰然倒塌,山峰一样巨大的尘埃冲天而起。 在这一片废墟灰烟中,一双大如日月的金黄蛇瞳出现在三人视线中。 色灿若阳,情冷如月,一竖金线看破妄念! 这正是凌虚宗镇门神兽——虚下! 传闻此兽有烛龙血脉,不知年岁几何,一双蛇瞳辨清世间真假,浑身鳞片如深渊般漆黑,好似吸尽了所有光线;蛇身可大可小,小到指末,大至遮天;并且无人看他开过口,只道蛇信露出便是众生苦难来临。 虚下的眼神古井无波,随意瞥了二人一眼,却让临遇安心中顿时一凛,感觉被无形的力量穿透全身,连灵魂都被看了个透彻,好似一切都被剖开暴露在青_天白日之下。 被触及隐私的羞怒之感让他眯起眼,毫不示弱地与那蛇瞳对视,却发现虚下正是死死盯着自己,一片金黄色之中,闪过莫名的激动。 而后,据说千百年来,送走多名宗主都不曾开口的虚下,吐出摄人烟雾,一条嫣红蛇信卷起云烟,滚滚惊雷炸响天际—— “万灵之灾,将至。” 紧接着,一道金光自虚下口中射向临遇安,须臾间贯穿他的腹部! 二人皆是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临遇安的小腹被洞穿,身体因着强大的惯性倒飞出去,自木剑上跌落云层。 燮风双目瞪大,金色瞳孔缩如针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冲着对方飞身跳下刀身。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在空中交缠,而后隐没云间。 然而被二人遗忘的阿烦则停留在云端,注视着虚下缓缓开口:“别来无恙。” 虚下本是没有注意到它,然而当那只小小黑雀飞到自己眼前时,它才难以置信地开口,声音颤抖:“是、是您……” “嘘。” ※※※※※※※ 这一日是凌虚宗千年来最热闹的一天,不仅是因为闭关二十年的宗主出关,更是因为几千年来从未动过的镇门神兽居然留下一句预言,然后飞走了。 而在巨蛇动作的瞬间,玉虚峰一栋华丽楼宇内,面容稚嫩不过七八岁的男童睁开双眼,漆黑的眼中似有星辰万物,自有规律。 他自蒲团上站起身,身形随着直立的动作一点点拉高、抽长,直至变成弱冠之年的俊美男子——眉不描而型,唇不点而朱,昙花玉冠挽起青丝,留两缕白发自耳后垂落胸前。 背手立于窗前,他看向远处一座黑山,声音悠远如天山絮语,幽幽叹道:“终于来了。” 说罢,他勾起唇角拍了拍衣摆直接推门向山下走去。 香昙尽守着那个“万灵之灾”的破预言,已经守了一千年。 这一千年来,他起初是年年向虚下询问具体情况,但得到的从来只有巨蛇合拢的眼睑,以及静默无声。 若是让宗门内的弟子知道,堂堂宗主居然被名义上的镇门神兽看不起,他怕是要颜面尽失。 不过即使当时已达到九品脱凡之境的他,也拿这虚下神兽毫无办法,就像上一任宗主,同样不能拒绝虚下的擅自常驻。 当年,这条通体黢黑,看似毫无修为,却气势强悍到足以令所有人心惊的巨蛇,带来“天乙贵人至此,万灵之灾将至”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后,便缠在了规虚峰上。 此后千百年间,它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声音,没有气息,犹如死去了一般。而宗门内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它已经死了。 但是,这条门内公认不会醒来的神兽,却在二十年前,突然睁开眼看了一眼自己,而后又再次闭上再无反应。 香昙尽能猜到,应当是有什么人出现了。于是他就变成了儿童模样在宗门内游走寻找,最终碰上了那届的一个新弟子。 想起那个总是面无表情,待人若寒冰却偶尔会露出温柔的弟子,香昙尽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了些。 挑起一缕白发缠绕指尖看向窗外,香昙尽轻笑道:“二十年了,也不知道他融了多少。” 清逸的脸上是荡人心魂的笑容,美得让人心惊,如同月下乍然盛开的昙花,留梦三更叹自怜。 说罢他便推开门向山下走去,一路悠哉悠哉没有太多表情,甚至还兴致盎然地开始研究这山上多了多少种植物。 “好像是掉到这里了?”男子行走于山间自言自语,嘴角一直挂着温柔的笑意。 突然,他脚步一顿,视线定格在一黑一白交缠的身影上。 临遇安虽然昏迷不醒,但因为有着燮风的拼命保护,即使撞断了层层树枝,他除了周身凌乱竟是没有伤到丝毫;反倒是燮风被磕到了头颅,双目紧闭后脑血流了一地不说,身上更是遍布伤口,有些甚至伤可见骨。 然而饶是如此,他也依旧死死将临遇安搂在身上,不让他触碰到一点肮脏的地面。 “真是碍眼。” 香昙尽笑着说完这句,而后便把燮风一脚踢开,横抱起临遇安向来时的路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情敌1号出现,人家贵为一宗之主,燮燮要怎么才能抱得美人(?)归呢? 第22章 战栗琼华 临遇安被金光洞穿小腹后,便发现自己失去了五感,只有脑中有万千画面纷纷划过,伴随着连绵不绝的低声絮语,如心魔一般几乎将他的大脑搅乱。 正当他快要被大量纷杂的信息折磨疯时,一道凉意由眉心沁入脑海,顿时将所有的声音、画面都压了下去,如被太阳照射而温暖的海水,将他的意识团团围住。 懒洋洋在这温柔之中躺了会儿,临遇安终是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张稚嫩的小脸,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举着柔软的手指戳住自己眉心,满脸笑意。 “宗主?” 大脑反应了一会儿,临遇安才认出来人,忙翻身从想榻上起来,然而对方软软的身体却如千钧,压得临遇安无法动弹,只能干涩出声:“宗主,您这是何意?” 临遇安特有的冷脆声线无论何时都让香昙尽很是喜欢,他搂住临遇安的肩膀在他脖间磨蹭,半是撒娇道:“二十年没见到你,甚是想念。” 若对方真是个七八岁的孩童,临遇安或许还能容忍一会儿。然而香昙尽实际上却是个叱咤万灵界近千年的狠角色,并且性格阴晴不定。 因此僵着身体任香昙尽蹭来蹭去一会后,临遇安还是忍着万分别扭,一只手将香昙尽抱住,而后一手撑榻坐起上半身冷声开口:“宗主,这样不妥。” 说罢,他便将香昙尽放在榻上,自己翻身下去,撩衣稽首:“弟子临遇安拜见宗主。” 然而此举却是让香昙尽的脸色顿时暗了下去。 他的身材一点点抽长,没过几个呼吸就从孩童变成了弱冠男子,定定站在临遇安面前,浑身冷意。 香昙尽挑起临遇安的下巴,发现对方双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心情便更加不好,口气恶劣:“讨厌我?” 后仰远离对方手指,临遇安垂睫回答:“弟子自然是尊敬宗主的。” 厌恶极了临遇安这幅油盐不进的冷漠模样,香昙尽直接甩出一道清风推开门,声音冷厉:“讨厌我的话就出去!” “若宗主找我只有这些话,那弟子便告辞了。” 说罢临遇安直接起身走了出去,还反手关上了门。 香昙尽:……临遇安,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离了宗主宫,临遇安手掌一翻,空中顿时有寒光闪过,被他留在空中的横刀重新飞回掌心。收刀入鞘别在腰间,临遇安微微感应了一下便向山下走去。 燮风还留在那里。 不过只走到了山腰处,身后的灌木丛中便传来了沙沙声,猛兽特有的腥臭味被风吹进鼻腔。 同时,一股属于五品境界的威压伴随滔天杀意将他笼罩。 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临遇安与草丛间一双猩红兽瞳撞到了一起。 横七竖八的翠绿草木间,一只猛虎匍匐其中,吊睛白额,额间一只金黄眼瞳竖在毛发中间,做额头“王字”的一个笔画。 这正是每一峰都豢养的守门兽——困风,然而不知香昙尽是有意还是无意,临遇安身并上没有玉虚峰的通行令。于是待客和善懒散的异兽在此时变成了无情杀戮的凶兽。 困风黑黄相间的皮毛好似张大棉袍,裹住他肌肉纠结的身躯,唯漏下胸腹、四爪上的几片白色毛斑。它压低身躯对着临遇安虎视眈眈,四尾粗长,如钢鞭一样将身后树干抽出三寸深痕,腥臭口涎垂落在地面,腐蚀出一片“滋滋”声。 临遇安这才注意到,困风身后不远处正是双目紧闭的燮风,不过胸口还有着些微起伏,想来困风还没来得及对他下手。 于是临遇安脚下微动,摘了手套塞进腰间革带,而后面朝困风缓缓拔刀,注视着困风神情严肃,深邃瞳子中满是警惕。 他微弓起身躯,劲瘦腰杆似乎蕴藏着无穷力量;长刀指向地面,但其上的无边寒意却将整片森林笼罩,甚至在叶片上都悄无声息地结了霜花。 与此同时,临遇安的灵炁威压从高挑身躯中逸散开来,如战书一般下至困风面前,激怒了这只丧失理智的妖兽。 瞬间,战意爆发,两方灵压如风暴过境将方圆十丈的草木尽皆压倒,惊起飞禽走兽慌忙逃窜! 临遇安衣袍鼓动、发丝飞舞,三层广光轮再次再身后浮现,甚至比上一次的还要清晰。 他眯眼注视着困风的一举一动,弓步下身手握横刀,满脸都是警惕神色。 就在困风钢爪突出毛发,在地上抓出数道长痕,借着后腿力量飞跃而起时,临遇安眉宇如冰雪寒风,刀锋若闪电划过。 刹那间,灵炁随刀锋轨迹割裂长空而后猛然爆开万千星光,将这不算明亮的林间照得宛若十日遮天。 “轰”! 刀锋本是划向困风腹部,然而这凶兽却是及时用利爪挡住横刀,而后借着临遇安挥刀的力量跃至远处。 不过它没有料到临遇安凛竟然能放出那么刺眼的光芒,一时盲了三眼,暂时无法分辨事物。 于是临遇安丝毫不给困风喘息的时间,刀法施展如连绵春雨无休无止,将困风死死困在一方区域中,只得狼狈飞走。 突然灵魂一阵颤动,临遇安心念微动便将缠绕在他魂魄上的金宇猩瞳放了出来,一边挥出寒彻骨髓的刀意,一边低声轻语:“何事?” 金色小团从他锁骨间钻出,本来毫无瑕疵,在听到临遇安的声音后却突然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血色眼睛“咕噜噜”滚动,飞快且无序,充斥着诡异之感。 临遇安感受到金宇猩瞳释放出的含糊意思,推测道:“饿了?” 那只血色小眼睛顿时停止滚动,认真点了下来,还露出了讨好祈求的神色。 莫名想到了燮风,临遇安回忆这金宇猩瞳吞噬的是幻境中生物的各种情绪,不会真正伤害到困风,便点头同意:“好。” 话音落下,金团游移的眼瞳瞬间定住,死死定在困风身上,随着它的动作略有移动。 临遇安轻叱一声:“金宇幻境。” 低声絮语如灵决发动的最后祷令,金宇猩瞳在听到话音的瞬间爆发出一阵耀眼金光,将一人一兽笼罩。 奇特的韵律波动在整个第一峰蔓延,似有仙乐袅袅,云雾腾腾,夺人心魄的金光遮天蔽日! 不远处,正在屋中生闷气的某人突然感觉到什么,眉毛一抬看向山腰,无奈道:“真会惹麻烦……” 说罢,他站起身,将两缕白发捋至胸前,声轻如风:“两只都是我的小猫儿,都不能伤到……” 话音还没落在空气中,青年芝兰玉树般的身形已然消失。 而造成躁动的临遇安却趁困风陷入幻境,身形一转戴上手套将燮风抱了起来。 手刚碰到对方后脑,顿时被温热液体浸湿。临遇安眉头皱起,飞速掏出灵药涂在燮风的后脑,而后掐着对方下颚,将灵丹塞了进去。 燮风很快就醒了过来,看着临遇安的面庞,一时怔怔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临遇安询问:“你为何会伤成这样?”时,他才猛然睁大眼,而后在临遇安身上摸索,一双大眼中滚落颗颗泪珠:“主人,您、您没事吧?有哪里受伤了?是燮风没用,居然没有为主人挡住……” 本是在对方触碰到自己的瞬间就应该将人踹飞,然而临遇安在听到这充斥着哭腔的关怀之语后,却是感觉心脏微动,而后收回抬起的脚,淡淡道:“我无事。” “怎么可能没事?”燮风的嗓音有些失控,而后他像是发现自己语气的不妥,低声道歉:“对不起主人,我、我只是……” 临遇安看着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便又弹出一颗丹药递给他,声音略微柔和:“我知道,你先吃下这个。” 话音落下,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关心?” 临遇安闻言转头,便看到了成年体的香昙尽。 此时他一手提着晕头转向乖得像小猫儿一样的困风,一手捏着连挣扎都不敢的金宇猩瞳,面色不善,充斥着临遇安不敢细想的怨念。 “宗主是何等大能,怎会需要我的关心?”垂睫避开临香昙尽的视线,临遇安拉了燮风一把,而后率先撩衣跪拜:“拜见宗主。” 燮风踉跄一下也跪倒在地,有模有样地叩首后抬起头看向香昙尽。 被临遇安这幅冷淡模样气得七窍生烟,香昙尽正待开口,就看到对方身后少年正睁着一双点金眸子注视自己。其中的敌意与嘲讽虽藏得极深,却仍旧无法逃脱他的眼睛。 更重要的是,那两片在发间若隐若现的金红羽毛,几乎让香昙尽的血液瞬间结冰。 上前半步,香昙尽猛然爆出无边杀意,一股强大的气势陡然从他身上升起,阴冷可怖,如天河倒灌、星辰陨落,顷刻间便将周遭所有生物全部压制在地,甚至草木都被这杀意剥夺了生机,枯败凋落。 临遇安闷哼一声,只感觉心脏如遭重击,疼得他几乎失去呼吸,下意识匍匐在地。 此刻的香昙尽终于有了令魔神肝胆俱裂的“战栗琼华”模样。 他灵力化手掐住娇艳少年的脖颈,嗓音阴森若魔神降临:“你,怎么有脸来?” 作者有话要说:遇安:我很高贵,男人没有机会。 燮燮: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机会只属于我。 (今天生日嘻嘻,光顾着玩了,更新玩了不好意思呀!) 第23章 争风吃醋 临遇安听得一愣,却被强大威压所制连口都开不了,只能竭尽全力伸出手拽住香昙尽的衣角轻轻扯了扯。 “遇安!” 香昙尽猛地散尽威压,弯下身扶起临遇安,那股山岳倾倒的气势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咳咳……” 轻咳两声,临遇安推开对方手掌,白着一张脸半趴在地面上急促呼吸,试图抚平过于剧烈的心跳。原本整齐层叠在胸口的衣襟被揉皱,抠着衣物的指节都泛着苍白。 燮风见状,也顾不上自己口鼻渗血,连滚带爬至临遇安身边惊呼道:“主人!” 他半跪在临遇安身旁,神色慌张,手足无措,猫儿一样的眼中盛满了晶莹泪水。他小心翼翼地抚起临遇安,抬头看向香昙尽的眼中满是怨怼。 香昙尽凤眼微眯,冷然道:“我看你是不想要那双眼睛了。”说罢,灵力光辉就在掌心涌动。 “够了!” 还未等香昙尽动手,临遇安就直起腰身,看向香昙尽的眼中满是冷漠与愤怒:“不知您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周身事物,究竟为何,宗主大人?” “宗主大人”四个字咬得极重,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个向来冷冰冰的人是彻底生气了。 香昙尽也不例外。 然而他贵为一宗之主有着自己的架子,即使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确实有着不妥,也放不下面子去向一个小小的亲传弟子道歉。 虽然他对这个弟子有着其他心思。 临遇安见对方不再说话,便轻推开仍在咯血的燮风,从储物袋中弹了两颗丹药给他,低声道:“服下。”眉宇间是罕见的柔和。 顿时眼底跳上喜悦,燮风嗯了一声后看向香昙尽,眼角眉梢尽是挑衅。他从怀中掏出临遇安送给他的帕子擦干净嘴角鲜血后,便准备将丹药服下。 然而这一幕被香昙尽收进眼底,看得他醋意浓稠,挥袖将那两颗滚圆的丹药碾成齑粉:“不许你对他这么好!” 抬眼看他一眼,临遇安甚至懒得开口,又倒了两颗给燮风。 于是又循环了一遍燮风挑衅,香昙尽毁药的过程。 看着空中纷纷扬扬的丹药粉末,临遇安揉了揉太阳穴压低声音道:“您几岁了,还和孩童置气?” 双臂环胸别过头去,香昙尽不屑道:“我没有置气,他也不是孩童。” “行,那我是。” 眼前的可是宗主,打不过骂不得,临遇安只能压着自己的脾气,直接将药瓶抛给燮风,然后开口转移话题:“宗主为何会生如此大的怒火?” 说到这,香昙尽看向燮风的眼神便又闪着凶光。 燮风被看得心惊,然后往临遇安身后钻了钻,伪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嗫嚅着说道:“好、好可怕…是不是燮风做错了什么?” 他还没经历变声期,声音软糯听上去不似男儿反倒像个娇俏的少女。 临遇安背对着燮风看不见他眼中的狡黠,香昙尽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喂给困风。 “宗主可是之前有见过燮风?”临遇安又回到了之前的恭敬模样,面容冰冷地询问着。 香昙尽摇头:“没见过。” 微微皱眉,临遇安不太理解:“那宗主之前为何会说出那句话?” 抿住嘴唇,香昙尽不发一言,什么都不说。末了他冷哼一声,振袖将一旁瑟瑟发抖的困风剃了半身毛,阴森道:“看他不爽。” “…… ……”沉默片刻,临遇安感觉面对这个宗主着实让他心力交瘁,于是他又行了一礼,嗓音透着些许疲惫:“既然碍了宗主的眼,那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香昙尽一听直接按住他的肩膀,难得摆正了神色:“你很合我的眼,别走。”然后斜睨燮风,“你碍眼,滚。” 燮风闻言,眼中划过一丝阴狠,不过他很快就掩盖住了情绪,蹙眉泫然欲泣,揪住临遇安的衣角手指微微用力:“我不想离开主人……”尾音微颤,似乎沉淀了满腔的不舍与委屈。 临遇安的心脏像是被小猫儿挠了一下,让他睫毛忍不住一跳,而后摸了一把燮风的头发,对香昙尽问道:“不知宗主还有何事?” 经过燮风的完美教学,香昙尽总算看出临遇安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便转了圈眼睛学乖道:“我确实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讲,你让他先回去。”说罢,略微挑衅地看了眼燮风。 香昙尽:你以为就你会扮乖? 燮风:呵…… 两人间的暗潮涌动临遇安是一点也没感受到,他听到香昙尽有要事相商后,便转过身将弟子腰牌递给燮风:“你先回去,腰牌可以指路。” “主人……”燮风还想要再努力一把,却见临遇安嘴角垂了下来。于是他只能暗自咬牙,乖巧点头道:“好的,主人。” “嗯,你走吧。”说完,临遇安便将瑟瑟发抖好一会的金宇猩瞳招回怀中安抚了一会儿后,仰头对着香昙尽道:“走吧,宗主。” 微勾起嘴角,香昙尽甚至都不屑于再看燮风一眼,半揽着临遇安就向山顶宫殿走去。 徒留燮风在后方看得眼中泛红,捏紧的双拳中几乎滴出血来。 然而没走了两步,临遇安就脚步一错从香昙尽怀中退出,声音清冷而疏离:“宗主,逾矩了。” 香昙尽看着空荡荡的怀抱,干涩道:“哦。” “噗……”轻笑了声,燮风深深看一眼临遇安挺拔的背影,甩着腰牌就向山下走去。 而被三人遗忘的困风,抱着自己没被剃毛的半边身子,哭哭唧唧:呜呜呜,我只是只无辜小猫咪,我做错了什么? 重回方才的屋子里,临遇安随着香昙尽跪坐在矮几旁的蒲团上,面容严肃:“不知宗主找我来所为何事?” “终于能平心静气地和你讲话了。” 香昙尽略有些感叹地说出这句话,然后挥手拎一壶茶,神情柔和地问道:“喝杯茶?”说完也不容临遇安拒绝,直接变出两个茶杯放置在他面前。 “宗主……”看香昙尽为自己倒茶,临遇安眉毛都拧成了疙瘩。 他不明白宗主为何待自己会如此特殊,明明外界皆传战栗琼华香昙尽性情阴晴不定,煞是骇人。可他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现在,都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可怕之处,反倒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总闹脾气。 不过修为高是真的,毕竟他的胸口现在还隐隐作痛。 “在我面前不用拘谨,毕竟你与旁人不同。”托腮看着临遇安,香昙尽吐出意味不明的话语。 这让临遇安举着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于是他索性将茶杯捏在手中,感受略烫的水温,再次询问:“宗主,还请说正事吧。” “你还记得虚下所说的话吗?”香昙尽抿一口茶,神情高深莫测,倒有了些许宗门之主的风范。 临遇安皱眉,不太肯定道:“宗主是说,万灵之灾将至?” 点点头,香昙尽看着少年疑惑的神情,缓缓开口:“万灵之灾将至,而你,就是拯救苍生的天乙贵人。” 语毕,香昙尽便捧着茶杯继续喝,不再言语。 捏着瓷杯,临遇安思忖片刻后开口:“敢问宗主,天乙贵人是为何物?” 香昙尽一杯饮尽,却是反问道:“你可是不能再修炼灵力了?” 心下一惊,临遇安下意识想要否决,但想到对方已至九品,什么东西看不出来,便断了这份心思,老实点头道:“是。” “那便对了。” 挥手将矮几、杯壶收起,香昙尽站起身道:“你随我来。” 不慌不忙站起身,临遇安整理仪容后跟着香昙尽走向屋中另一扇门。 突然,香昙尽转过身,看着临遇安毫无损伤的小腹问道:“被虚下攻击后你可有想起些什么?” 想起什么…… 临遇安低头沉思,看着腰间革带上精雕细琢的玉石后,摇摇头,又点头,语气不太确定:“脑子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但仔细想,却不甚清楚。” 若有所思地点头,香昙尽转身走在前头,推门进入一处黝黑房间:“随我来。” 跟着对方走进,临遇安只感觉头脑眩晕了片刻,他就来到了一片无月的星空之下。 满目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繁星点点,似缀夜空,又似掉落眼前。 脚下似乎是镜子,反射着天空星辰,踩上去犹如走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 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感,临遇安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紧张吗?” 香昙尽意有所指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临遇安看一眼脚下星辰,回答道:“没有,只是好奇宗主为何带我来此。” 脚步突然顿住,香昙尽转身看向临遇安,眼中有着莫名神色:“因为我们都想见你。” “想见我?”临遇安一愣,看着对方在星光下略有些鬼魅的面容迟疑道:“可我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弟子罢了。” 挑起一边眉毛,香昙尽上下扫视少年,弯起唇角,话里有话:“身为天乙贵人,可不能妄自菲薄。” 对方似乎认定了自己是“天乙贵人”,临遇安感觉不妥,警惕地后退半步,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制全身无法动弹。他抬起头看向香昙尽,面若霜雪:“宗主为何如此?” 咂咂嘴,香昙尽见他不能动,便捏住他的下巴左看右看,而后在他唇角的红痣停留片刻后,略有些感叹:“真不想让那群老不死的看到你,万一和我抢人怎么办……” “你说,谁是老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遇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阿烦:你忘记我了啊!我啊!你都不在意我的吗!! 第24章 本性暴露 虽然看到了那什劳子宗主吃瘪,不过燮风的心情仍旧不算太好,跟着腰牌指路下山的途中,面色一直黑沉着。 然而踏出玉虚峰境地,他却发现腰牌发出的光芒居然直指一片湖泊。上前两步走至湖边,看着腰牌光芒落入其中,燮风的眉心狠狠皱起。 湖泊清澈至极,形状并不规则,穿梭在炼虚三峰中,像少女轻盈的袖摆;湖水澄澈如明镜横躺,粼粼水面上是另一片山影重叠;偶有豢养的飞禽停泊水面,荡出圈圈涟漪,惊扰镜中山林,也折出更璀璨的波光。 湖边杳无人烟,连渡船都没有。 难不成还要我自己游回去? 正烦恼如何回去,燮风就听到身后就传来一道油腻轻浮的声音。 “哟,哪里来的小美人,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哥哥带你飞过去啊?” 燮风转过身,便看到三人站在后方不远处,其中看似为首的,紫衣的男子正持扇看着自己,还算英俊的脸上,挂着让人不适的神情。 他挥扇频率很快,似乎想要扮出风流模样。然而过大的风却让他看上去更加猥琐,像极了迫不及待想要猥_亵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他身后跟着两个白衣弟子,衣着普通,似乎是道童身份,看向燮风的眼神中同样满是淫邪。 燮风没有理他们,但是露出了非常明显的厌恶神色,小脸皱得像包子一样,深深刺伤了紫衣男子脆弱的自尊。 于是他上前一步,“啪”地合扇,阴笑着说道:“看来小美人儿是不喜欢我啊……”说罢,他眼神微动,身旁两个道童立刻会意,撸着袖子冲上去准备将燮风拿下。 然而在临遇安年前装乖是乐意,在香昙尽面前扮弱是逼不得已,这三个货色又怎么值得他隐藏本性。 眼中凶光灼灼,燮风却是眨巴着无辜双眼滚下两颗泪珠,期期艾艾道:“你、你别过来……”这便让那两个道童更加色_欲熏心,飞快地将燮风的上衣扯开了大半。 这三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燮风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比起直接离开,他更想借机好好宣泄下压抑许久的嗜血欲_望。 然而,他还需要他们再过分些,过分到可以留下证据。 于是他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踉跄跌倒进湖水浅滩中,衣衫尽湿,将他白皙如玉的肌肤浸得更加夺目,几乎让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不、不要……” 颤抖着手将湿漉的头发别到耳后,燮风一双眸子含水带烟地看向紫衣男,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样配合雌雄莫辨的软糯声线几乎瞬间便让对方的兽_性大发,对着两个道童大喊一声:“按住他!”而后亲自上阵捏住了燮风的大腿根,手劲之大直接在他皮肤上印出了手掌印。 然而这还不够,紫衣男竟然直接一口啃在了燮风的锁骨上,忘我地埋首其中。 差不多了…… 舔了舔锋利的犬牙,燮风展颜一笑,刹那间明艳了一方水色也掩盖住他探向身后的手。 于是只听到“啪”“啪”两道皮开肉绽之声,那两个修为低微至极的道童竟是直接被一条黑鞭抽飞了出去,脖颈处都被锋利的尾针划开巨大豁口,疯狂喷射滚烫的血液。 而紫衣男也在感觉到杀气的瞬间跳走,嘴唇上仍旧残留着透明的液体。 被抽飞的道童连话都无法说出,一开口便是喉间传出的“嗬嗬”嘶吼。他们充满怨恨的视线射向燮风,却如猛兽的垂死挣扎,毫无用处,甚至还让燮风享受地笑了起来。 一声一声,清脆却又鬼魅的笑声从燮风喉咙中溢出,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的远古魔物,令人胆寒。 没用多久,两个道童的瞳孔便完全涣散,竟是当场殒命。 积攒的怒气得到些许释放,燮风用手抹去鞭尾针上的皮肉鲜血,冲着紫衣男人咧开嗜血的笑容,一双金色瞳孔比魔物还要让人颤栗,吓得对方僵硬着身体无法动弹。 死死捏住扇子,紫衣男子不愿露怯,但发白的嘴唇和颤抖的膝盖还是将他内心的恐惧暴露了。他装作占据上风的样子,对着燮风开口道:“你是哪个峰的?不知内门弟子不可互相残杀?” 他本想借用门规吓唬一下对方,让对方不敢对自己轻易出手。 谁知燮风却是歪头笑了下,精致的下垂眼看上去无辜至极却泛着邪异的光芒。他舔一下丰润的唇瓣,甩了甩长鞭,声音娇俏:“可我又不是什么内门弟子。” 话音落下,紫衣男子只看到一道残影划过,紧接着眼前便是一黑。过了一息,剧烈的痛楚才从眼中传出,疼得他直接双膝跪地凄厉嚎啕! 他的双眼,他的双眼竟是被这个少年一鞭打烂!!! 然而没等他嚎两声,又一鞭直接在他口中炸响,将他的舌头连根鞭烂,只有腥臭的血肉汩汩流出。 冷眼看着对方如濒死野兽一般的癫狂模样,燮风不仅没宣泄掉怒气,反而更加厌烦。 不在临遇安的身边,他总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 明明在死池那么多年来,无论是杀人亦或是被杀,他都从未有过这种焦躁感受。怎么和临遇安才认识了没多久,就感觉离不开他了? 难不成真是一见钟情成了受虐狂。 不过比起临遇安带给他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伤势与疼痛,反倒是对方暴怒过后冷漠的关心更让他难以忘怀。 燮风感觉自己就像条寡廉鲜耻的哈巴狗,无论被打得多狠,踹得多远,只要对方稍微露出点好脸色,自己就忙不迭攀上去。 然而他甘之如饴…… 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燮风甩了甩长鞭,看见仍有几丝血肉卡在蝎壳缝隙中,便走到湖边清洗,将脚下一小片湖水染红了些许。 突然,在紫衣男惨叫的背景声中,出现了不合时宜的稳重脚步声。 燮风心下一惊捏紧长鞭转过身去,却看到一道白影出现。 金白圆领袍配漆黑长刀肃杀冷冽,如瀑长发被金玉发冠束起,垂两条坠红宝石丝带至胸前,将来人冷若冰霜的面容衬得更加脱俗,如九天之上走下的雪域神君,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燮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脏就骤然停住,不受控制地喃喃道:“主、主人……” 听到对方糯糯的声音,临遇安只感觉眼睛都被这一地鲜血刺痛。他上前两步施展灵炁止住了紫衣男伤口的鲜血,而后抬头对燮风冷然说道:“你果真是本性难移。” 原以为此世的燮风看上去良善至极,与前世大不相同,不会再成为怀川氏的杀人利器。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终究还是原来那个一箭封灭十三山的疯子。 临遇安的视线极其冰冷,如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满满当当皆是杀意,仿佛将燮风的肺部刺穿,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他丢下长鞭,眼中疯狂涌出泪水,而后一头扑进对方怀中,像极了受惊的孩童嚎啕大哭:“主人!你、你终于来了!我好怕啊!” 临遇安原以为对方会暴露本性对自己大打出手,却没想到燮风第一件事居然是向自己哭诉。于是他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满怀,直接坐到地上。 反应过来后,临遇安一把揪住燮风的后颈将他提起,皱眉质问:“你哭什么?” 燮风抬头看着临遇安,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煞是可怜,像极了被欺负的幼犬向主人寻找安慰。他擦着眼泪哽咽道:“我刚刚,差点就、就见不到主人了!” 看一眼已经晕过去的紫衣男,临遇安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给燮风一个解释的机会:“什么意思?” 于是燮风欺这紫衣男口不能言,添油加醋道:“他们,他们想要吃了我!” 吃了他? 临遇安听得有些蒙。 这紫衣男人他有些印象,是炼虚三峰葛长老的十九弟子,姓聂名登,二品锻体境修士,算是葛长老三十弟子中最不成器的一个。 不过在记忆中,这人除了好_色孟浪之外,并没有入魔迹象,怎么会想要吃了燮风? 于是临遇安上下打量了一眼燮风,这才发现对方湿哒哒的上衣被扯烂了些许,锁骨上斑斑点点的红痕,腿根的布料也格外褶皱。 联想到聂登男女不忌的传言,临遇安的脸一下就黑成了煤炭。他直接撕开燮风的裤子,看到对方柔嫩肌肤上鲜红的掌印,气得眼尾开始泛红,直接灵炁化锁链将奄奄一息的聂登捆了个扎实,声音阴沉:“居然敢动我的人,这次执法长老也保不住你!” 说罢,便从储物戒中掏出披风将燮风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一手抱他在怀中,一手拖着聂登踏上飞刀,凌空而去。 我的人…… 这三个字听得燮风心脏瞬间柔成了一汪清泉,他缩在对方怀中时不时抽泣着,然而被披风掩盖的脸上却满是诡异笑容。 同时,他的眼中金红交错,化为微不可查的红线钻入刀身尾部聂登的眉心。 做戏就要做全点,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燮燮终于暴露了一点本性,不过影帝才不会毁了自己辛辛苦苦塑造的奶狗形象,所以遇安继续被蒙在谷底,同时被骗了一份心疼呀。 至于燮燮对遇安的“一见钟情”以及受虐也“甘之如饴”是有原因的,不过涉及到剧透就不讲啦!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第25章 偶遇老友 来到规虚峰后,因临遇安在门内拥有一定的名声,十几位掌罚弟子便忙不迭涌进去通报,生怕自己动作过慢惹怒了这位冷面煞神。 站在空无一人的殿外,临遇安将聂登扔到地上,又瞧见燮风身上的红痕心里烦躁,便索性把手按在刀柄之上闭目养神。 燮风瞧见他这副模样,知趣地没有打扰,而是在白玉砖砌成的广场上四处乱转。只不过不用隔多久就会回头看一眼临遇安,生怕对方离开自己。 临遇安正在整理方才宗主讲述的东西,思绪深沉没有分心。突然,身后传来一道黄莺出谷般的清脆声音,非常熟悉,让他忍不住睁开眼转身看去。 “临师兄?” 来人是一名外披透明纱衫,彩蝶环绕的女子。 她面如灵山圣女,庄严缥缈,发若浮云被彩蝶衔起飘荡;头安金步摇,耳戴明月铛,铛中穿金线,金线系彩蝶;一双彩蝶落于睫羽,二目流转灵光奇崛。 她看到临遇安转身,毫不在意对方的冷淡,布满蝴蝶鳞粉的双眼看不清神色,但她的嘴角是扬起的:“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放弃这次的门内大比呢。” 女子的声音如絮絮春风,听得人仿佛要飘了起来。 来人是同为尘遗弟子的绾春寒,比临遇安晚两年进门,却是进步飞速,短短十五年便一跃而入三品通灵之境,以一身奇诡毒术问鼎同阶,仅在临遇安的手下输过一次。 看到是自己关系较近的师妹前来,临遇安便微微点头,道一声“绾师妹。”算作回应。 似是习惯了临遇安的冷漠,对方没有在意,而是抬起食指召来一只彩色的蜻蜓停留在指尖,微微一笑:“听了师兄的话,我便去寻来了一只颜彩灵蜻。” “我的话?”临遇安顿了一下,似是不记得自己说过。 绾春寒笑了笑让灵蜻飞向临遇安:“这是颜彩界的灵蜻,天生可以制造出幻境。临师兄之前不是说要去寻天生异兽吗?所以我去历练时便顺便给你捎了一只回来。” 颜彩灵蜻与寻常蜻蜓差不大,但四翅却像是凝聚着彩光的云烟一样,没有具体形状,只有在它飞行时才能勉强看出翅膀的形状。 而他的幻境就是用这云烟一样的翅膀构建而成,与金宇猩瞳天生大范围幻境相比着实不够看。 不过颜彩灵蜻常群居,且攻击性极强,在颜彩界是非常棘手的异兽,以绾春寒的修为,寻来一只如此温顺的灵蜻必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于是临遇安承下了她的好意,伸出手指让灵蜻停在指尖。然而那云烟翅膀挥动间,细碎的彩色鳞片便落在了自己纯白的手套上,让他眉毛微挑。 与灵蜻构建了灵识沟通,临遇安让它自己在空中飞行,而后柔和些许面容对绾春寒道谢道:“多谢绾师妹。”说完他又想了想,缓缓开口道:“此前我寻到了一张丹方,应当能够缓解你的眼疾。等我炼制成功便交予你。” 闻言,绾春寒被蝴蝶鳞粉遮蔽到眼白都是彩色的眼睛顿时亮了些,能够清晰地看出喜悦之情。 她满脸笑容地走近临遇安,双手背到身后,微微弯腰,声音甜甜地说道:“谢谢临师兄。”长发从肩头滑落,即将蹭到临遇安的衣衫。 然而还没等碰到,一双小手就握住了那缕头发,甩回了绾春寒的背后。 只见燮风不知何时蹿了过来挤在二人中间,正对绾春寒笑容软糯:“姐姐,你头发滑下来了。”说着还轻轻拍了拍临遇安的衣服,就像是在掸去灰尘一样。 绾春寒也不恼,一双难以看清神色的眼睛瞥向燮风,却是对着临遇安轻笑道:“师兄,这就是你新收的那个道童吗?” 挥手让燮风不要继续,临遇安反问道:“你如何得知?” “是师尊告诉我的,他说师兄新收的道童……”眼睛转了下,绾春寒修改了措辞,“师尊说他像只小奶狗一样可爱呢。” 其实尘遗的原话才不是这个,但是绾春寒猜测临遇安应当不会喜欢那个形容词,便悄悄撒了个小谎。 临遇安虽然看出对方停顿得可疑,但他并没有追问。因为此时,那群通报许久得掌罚弟子正簇拥着一名青年蜂拥而出。 那青年身着紫衣,剑眉硬挺、目若朗星,腰间配一把无鞘木剑,头发松松扎起,碎发凌乱,被众人簇拥着的时候衣服都皱了许多,给人一种随意懒散的感觉。 瞧见那青年的瞬间,临遇安就感觉自己头开始大了起来。 身边的绾春寒也像是了解什么,忍俊不禁捂唇轻笑。 只有燮风一头雾水,看看黑脸的临遇安,再看看满脸喜色快步走来的青年,心想道:又是情敌? 很快,他的猜想就得到了验证。 只见那青年直直走到临遇安面前,俊逸非凡的脸上是亮闪闪的笑容:“遇安啊,你终于来了!是不是专门来看我的?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几年没见怎么感觉你还是没长高?你是不是以后都这么高了?这不行啊,你要是这么矮的话会找不到老婆的………” 说着他还扬起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临遇安之间的身高差。 其实临遇安并不矮,只是十七岁进入二品锻体境后,样貌便成长地极为缓慢,即使现在已经三十又二,看上去也像是个少年郎一样,比外表二十五六的男子要矮上半个头左右。 后退半步,临遇安与他距离一段距离,冷冷开口:“湛云欢,闭嘴。” 于是,男子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虽然是挺听临遇安的话,但湛云欢还是很快意犹未尽地咂咂嘴道:“太可惜了,我还有好多诗还没给你念。这些可都是我闭关期间特意为你写的,字字斟酌绝对是上品,来我给你念一首。凌虚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斩敌首,再顾……” 还没讲完,临遇安就对着他直接拔刀,声音阴冷至极:“不斩敌,斩你。” 刹那间,凌然战意从他身上爆发而出,吹得衣袍飒飒作响。 围观弟子顿时被这战意吓到,作鸟兽散,生怕被波及到,要承受那可怕的刀意。 唯有湛云欢和绾春寒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笑着。绾春寒甚至还好心地拉了拉燮风,让他远离风暴中心。 然而燮风死死钉在原地,就是不愿意离开,甚至还看了绾春寒一眼,眼神古怪。 绾春寒只感觉似有针想要扎进眼睛,不过很快,那疼痛便消失了。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燮风已经回过头去,虽然看上去柔弱,但身形却异常坚定。 记下这个细节,绾春寒抿唇不动,只是注意力一直停留在燮风身上。 而另一边直面刀锋冷寒的湛云欢甚至还举起自己的木剑懒洋洋挽了个剑花,没什么架势地对上了临遇安:“来啊来啊,我好几年没和你打架,骨头都快硬了。正好我今日闭关结束,咱们俩来练一练。” 话音落下,一道雄浑至极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耳畔,伴随着恐怖的威压让在场所有人皆是脑中一嗡。 “敢在我的规虚峰撒野,胆子倒是不小。” 此时此刻低修弟子已经离开,便没有受到影响。 唯有被强行拔高修为后虚弱了的燮风如遭重击,喉间生出一股腥甜。他本是想直接咽下去的,但一看到临遇安与湛云欢对视便感觉非常不爽,直接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噗”的一声溅了一大滩。 被湛云欢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临遇安这才想起燮风还在身后,便掏了张帕子递过去,然后打开了灵炁照为他散去威压。 湛云欢与绾春寒见到临遇安的帕子后,对视一眼,皆是看不清对方心思,便错开视线,对着半空中躬身作揖。 “拜见掌罚长老/师尊!” 同时,临遇安也拉一把燮风行礼问候。 燮风偷偷抬眼瞥向空中,便看到一上身裸着,下身着皮甲的中年男子御风而行降落白玉广场。 男子虽是中年,却眉目疏朗,略有些粗犷的胡子没怎么修剪,为他本来风神俊秀的面容多增了豪迈;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浅浅风霜,却使他不怒而威的气质更渗骨髓;一身肌肉如同坚硬岩石,在日光下闪烁着古铜颜色。 只不过比较奇特的是,比起其他人的仙气飘飘、宽袍大袖,那人却是披着狐皮虚袖披衣,即使声音威严至极,却满脸困倦之意,时不时打着呵欠,看上去与他的“掌罚长老”之名完全不符合。 狼骁看一眼刀剑对峙的二人,会心一笑:“原来是你们。我就说,敢在我规虚峰亮兵器的也就你们两个兔崽子。”说着,他走到湛云欢身旁,抬手在他头顶赏了个爆栗,调侃道:“臭小子把剑收起来!要是把宗主的宝贝疙瘩碰坏了,我看你到哪里哭去。” 湛云欢笑嘻嘻甩了甩木剑:“他也是我的宝贝疙瘩,我也舍不得伤着,不然我为谁写诗去。” 第26章 脏腑孕灵 “你那些破诗狗屁不通,还是别写了。”直接一把将人拉到身后,狼骁看着临遇安满意地点点头,寒暄道:“不愧是步云升的得意门生,这才三年你就又突破了。过两年肯定能把这个臭小子从第一弟子的位置上挤下去了。” 湛云欢悄悄反驳:“过两年我也突破了,第一弟子还是我……” 直接无视湛云欢的窃窃私语,临遇安又行了一礼,拉回正题:“掌罚长老,我有事求您秉公办理。” 临遇安一直都是令他头疼的惹事一方,难得会主动有求于自己,于是狼骁诧异地问道:“何事?” 错开一步露出身后神情怯懦的燮风,临遇安正色道:“还请长老惩罚宗内孽徒,聂登。” 待燮风将事情经过讲述清楚后,狼骁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过他没有听信对方的一面之言,而是施展术法开始读取聂登的记忆。 记忆中的聂登确实对燮风欲行不轨,然而与事实略有出入的是,那两个道童也心怀歹念,被聂登自己用鞭子抽死,而燮风则是羞愤反抗误伤了聂登。 整段记忆异常通顺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狼骁便当机立断将聂登扔进规虚峰后的山谷中,通知炼虚峰葛长老剥夺他的弟子身份。 葛长老本就对这个资质平平的徒弟没有太多关注,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竟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没有丝毫不舍之情。 处理了一番事物,狼骁这才正眼看向燮风,发现对确实长相美艳至极好似女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轻易地就能激起人的保护欲。再看到临遇安居然能够容忍对方触碰自己衣物,甚至还亲自来规虚峰求公道,完全把燮风拢入自己羽翼下的模样。 狼骁不禁踹了湛云欢一脚感叹道:“你这个臭小子要是也能长这样,我就会少罚你一些了,没准遇安也会对你宽容点。你们每次见面都要大打出手,知不知道小红打扫卫生很累的?” 听到这,湛云欢还没开口,临遇安就冷冷回复道:“我不会宽容的。” 湛云欢一顿,而后笑开了怀,看向他的眼中满是精光:“不宽容也好,不然我找不到对手岂不是无聊死了。” “呵呵,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绾春寒即时开口打了圆场,“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先回去吧。临师兄,今年的新弟子已经入门了,师尊点名让你去引导呢。” 绾春寒温柔的声音让两人都止住了战意,临遇安对着绾春寒点点头,向狼骁行了一礼后就御岛飞行带着燮风离开了此处。 紧紧拽住临遇安的衣物,燮风看都没看一眼脚下的风景,极力压下内心的嫉妒,装作单纯好奇地问道:“主人,刚刚那个大、大哥哥是谁啊?怎么感觉和主人您很熟的样子?”虽然伪装得很好,但后半段话还是冒出了丝丝酸意。 然而临遇安这个情感上的和尚完全听不出来燮风的情绪,略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烦人精罢了,无需理会。” “在别人背后说坏话可不是好习惯。”湛云欢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燮风全身僵硬回过头去,便看到他侧躺在放大的木剑上,单手支头神情懒散。 但那一双黑瞳却如同利箭一般锋利无比,直直射进燮风心中,似乎要将他内心的龌龊想法全部劈开,暴露在阳光之下晒成灰烬。 于是燮风垂下睫毛不与他对视,并且抓住临遇安衣角的手攥得更紧了。 临遇安听到湛云欢的声音就头大。他斜睨对方一眼,眼角眉梢都是冰冷:“那又如何。” 不甚在意地挠了挠头,湛云欢追上去与临遇安齐平:“我听他们说你出去历练了三年,都遇到了什么?” 燮风原以为临遇安会非常冷漠地拒绝对方,谁知临遇安却是一反常态地回答道:“去找一样东西。” 湛云欢侧头看着临遇安,脸上满是好奇:“什么东西?找到了吗?去哪找到的?”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了出来,临遇安虽然看上去很是不耐,但全部都回答了。 临遇安与湛云欢相谈甚欢的场景让他身后的燮风嫉妒到快要疯掉,在临遇安的衣服上留下了深刻的掐痕。 现在的临遇安虽然将他划入了保护范围,但仅仅是把他当做了下一等的罢了。 而燮风想要的却不仅是这样。 他想与临遇安平起平坐,甚至是,占有临遇安。 于是思忖了片刻后,心中下定了主意,拉了拉临遇安。见对方转过头询问“何事?”后,燮风怯怯开口:“主人,我、我可以加入门派吗?燮风想要变强……” 以为对方是被聂登欺辱后才产生的想法,临遇安并不想要每次都帮他擦屁股,便认同地点点头:“可以,但我不能保证你会成为内门弟子。”虽然在沙骨蝎妖巢穴中燮风的表现很是出彩,但是他并没有灵根,很可能会沦落外门。 于是临遇安看着燮风亮晶晶的眼睛,伸手捏者他柔软的羽毛说道:“你就跟着我修炼。” 燮风眨眨眼,眼眶中顿时涌出晶莹泪水,感激涕零道:“多谢主、师尊!” 改口得倒是挺快。 看一眼燮风后,临遇安意犹未尽地收回手,却看到湛云欢若有所以地看着自己,神情难得的认真。于是他问道:“怎么?” 湛云欢看着燮风喜极而泣的小脸,总感觉不太对劲,但是他本人也挺迟钝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摇摇头,回答道:“怎么不让他拜入我门下?我倒是挺想收个徒弟的。” “和你学什么?打油诗?” 冷冷瞥一眼湛云欢敞开的胸口,临遇安声音冷如冰碴:“若是要和我同去引导弟子就把衣服穿好,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炫耀似的把自己胸肌亮了出来,湛云欢笑得轻佻:“我怎么觉得你看得挺开心的?言不由衷可不是好习……” 指缝间划出一张黄符,临遇安略微抬起下巴,眼中怒气萦绕:“闭嘴。” 知道对方是真的炸了毛,湛云欢耸肩收声站直起身,准备从储物袋中掏出外袍套上。然而刚打开储物袋他就发现了一条白狐斗篷,眼熟至极。于是他直接拿出这件披到了自己肩上,对着临遇安挤眉弄眼道:“还记得这件吗?我一直把它当作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瞧见湛云欢嘚瑟模样,临遇安眉头轻皱道:“哪来的?” 摸了摸柔顺的皮毛,湛云欢回想道:“上上次你和我打架时丢下的,当时你因为没有打过我就气急败坏地走了,我就把斗篷收起来了。” 看着湛云欢温柔至极的手法,临遇安太阳穴直跳,直接冲他伸出手:“还我。” 湛云欢也不强留,干脆利落地还了回去,同时不忘嘴贱:“下次输了可别乱扔东西撒气哦。” 接过斗篷后丢给身后的燮风,临遇安不想再和这个烦人的家伙浪费时间,加快速度如流星一般划过长空赶往新弟子的集合地点。 这次的新人资质普遍不错,饶是以临遇安的高眼光都挑出了三=好几个个不错的苗子。 只是在湛云欢时不时的打扰下讲完弟子规章后,临遇安却是注意到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 女子长得不算惊艳,站在树荫之下,叶间细碎的光点映着她的额头,似寒潭凝澈落下了些许霜雪;清瘦纤细的面容如蛇一样,冷而不媚,让人生不出丝毫亲近之意。 并且她的双眼极为漆黑冰冷。比起临遇安雪山般的生人勿近,她却是阴森可怖的死气沉沉。 查看弟子名册,他发现这个气质阴冷的女子竟然是此届试炼第一名,不仅战绩出色,而且诡异的是与她同一小组的所有人,无一生还。 许多人都猜测她是为了独占分数所以将同行之人杀害,然而监视全程的长老却说她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同行人不仅皆是被妖兽所杀,甚至还几次三番伤害过她。 比起弟子间的流言蜚语,临遇安更愿意相信长老的判断。于是他说了一句“造谣者自行去规虚峰领罚。”后便宣布结束,没有再多看容寂一眼。 然而待到所有人都走光了,临遇安却发现容寂仍旧站在树下,看向自己的眼神略有些莫名。 凑到临遇安身边,湛云欢酸溜溜地说道:“你的魅力可真大,第一次见面就把新生第一迷得神魂颠倒,都不愿意走了……” 燮风悄悄点头表示赞同,感觉自己醋坛子都翻了满地。 冷冷瞪一眼湛云欢,临遇安秉承着任务必定要完美完成的准则,走到容寂身边询问道:“何事?” 容寂虽然看上去很是冷漠,但是临遇安此举似乎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略有些紧张地捏了下腰侧弯刀,而后抬头询问道:“师兄,你知道脏腑孕灵吗?” 临遇安闻言皱起眉毛,总感觉这个词似乎在哪听过,但又记不清楚。于是他摇摇头,回答道:“不知。” “这样……” 容寂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而后对着临遇安弯腰行礼:“叨扰师兄了,弟子告退。”说罢径自离开。 看着容寂纤细却坚定的背影,临遇安把“脏腑孕灵”四个字记在了心上。 直觉告诉他,这四个字会非常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燮燮改口叫遇安“师尊”啦!两人的关系也将进一步进展!毕竟咱们这是舔狗上位指南嘛! 第27章 下来打架 从宗主那得知阿烦去寻找自己的机缘后,临遇安除了教导燮风修炼以外便没有了其他什么大事。 哦对,他还需要应付一下天天来挑衅的湛云欢。 “临遇安!出来听我念诗!” 聒噪的声音又一次准时响起,临遇安从床上坐起,漆黑长发如瀑流下,沿着纤细的腰肢滑入被中。 他轻轻打了个呵欠,神情是少见的慵懒。 随手拿一条发带将长发束在肩头,临遇安翻身下床:“燮风,把他赶出去。” 话音落下,一个脑袋从屏风后探了出来,神色欣喜:“师尊今天不和湛师兄比武了吗?” 掐诀清理全身,将慵懒之意一扫而空,临遇安似是被晨光柔和了,睫毛上都躺着淡然:“今日没空陪他胡闹。” “知道是胡闹还天天陪他……”燮风悄悄嘟哝了一句,见临遇安眼神扫来便忙不迭弯起眉眼,眼睛里都要掉出星星:“我现在就去!” 说罢燮风放下手中《关于媚术的一百个疑问》,轻车熟路地打开房屋禁制。 他在凌虚宗的这段时间已经清楚了解到临遇安是个纯正的人类了。 但他仍旧对那“媚术”耿耿于怀,毕竟他可是因为“媚术”才对临遇安有这么深的感情的。 心里想着媚术的事情,燮风走出房间和湛云欢开始“愉快”地沟通。 临遇安习惯了每早的吵闹,便神色不动开始穿衣,甚是悠然。 而屋外的两人却没有那么平淡的氛围。 燮风出了屋子便瞬间变脸,对着湛云欢皮笑肉不笑道:“湛师兄可真是闲,天天像公鸡一样雷打不动打扰师尊休息,就不怕哪天被抓去做了下酒菜吗?” “你这变脸的戏法到底是和谁学的,看几遍都觉得有趣。”湛云欢丝毫不在意燮风的无礼,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沉下脸,燮风冷冷道:“与你无关。” 湛云欢抚一把腰间木剑,抬眼看向对方:“可是没人陪我练剑我就浑身不舒服,不舒服我就想着要怎么骚扰你的师尊……” 话音未落,燮风直接抽出腰后长鞭,笑容灿烂却异常危险:“师弟不才,来陪师兄练一练。”说罢灵炁运体,率先冲了出去。 湛云欢双眼一亮,提剑格挡,木骨相接竟是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铮鸣之声。 听到屋外隆隆之声,临遇安眼皮都不抬一下,专心致志将长发梳理整齐,而后扣上大氅推门而出。 门板轻响却在刹那间定格了两人的动作。 燮风与湛云欢二人同时收起武器冲上来,一人疑惑一人兴奋,异口同声道:“你要去哪?” 御刀飞至空中,临遇安一个字都没吐出来,直接飞离了此处。 湛云欢:“…… ……” 燮风:“…… ……” 湛云欢:“来,继续打。” 燮风:“好。” 于是炼虚第一峰上又响起了连串的爆炸声响。 这边临遇安径自前往规虚峰,准备与各位长老商讨这届门内大比的具体环节。毕竟湛云欢修为已经五品,足以自立门户成为新任长老,所以作为门内弟子中“万年老_二”的他,就不得不上场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从来不参与这种琐事的香昙尽居然也出现在了大殿中,占着主位满脸索然。 然而在临遇安少年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倏忽间张开了眼睛,对其招手道:“快过来。” 临遇安甚至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对方用灵力拉到了主位旁,与自己的师尊面对而坐,地位过于尊崇,俨然不合规矩。 只不过与他平起平坐的尘遗却没什么表情,对着临遇安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便继续和其余长老讨论相关事宜。 其他人也似乎早就知道了些什么,见怪不怪,地恢复原来氛围。 顿时,只有临遇安与香昙尽附近形成了一片真空,像是被设下了无形结界,被阻隔在众人之外。 临遇安正要开口说不合规矩,就听到香昙尽道:“坐着,我有话问你。” 于是临遇安正襟危坐:“宗主请讲。” 香昙尽手指轻敲桌面,转眼设下隔音阵法,神情罕见的严肃:“上次我同你讲的事情你清楚了吗?” 临遇安点点头:“清楚。” “好,”香昙尽将一枚玉牌弹进临遇安手中,神情淡淡:“这上面所有人全部都要找齐。” 接过温润玉牌的瞬间,十道身影穿梭过脑袋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中不仅有许多熟识之人,甚至还有香昙尽自己的全身放大精细画像。 看着画像上故作深沉的人,临遇安无奈地将玉牌收进储物袋中询问道:“连宗主您都是那十一人中的一个吗?” 香昙尽捋一把胸前白发,斜睨临遇安:“怎么,不行?” 临遇安揉捏眉心:“不……我会在十年内寻到所有人的。” 敲了敲桌子,香昙尽看着其余长老讨论的情形,云淡风轻道:“除却已经知道的几个,我前不久查到了可疑人选。” 临遇安闻言便将视线投了过去:“何人?” 然而香昙尽却是闭口不言,只是继续看着长老们激烈商讨的模样。 见到此种情形,临遇安若有所思道:“那人会出现在门内大比上吗?” 香昙尽扭头看向临遇安:“是也不是。这次门内大比你好好表现,我会给你特殊奖励。”说着,还对着临遇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若不是知道这个表面年轻的男人已经千二百岁,只怕临遇安也会被他这幅活泼的样子骗了过去。于是他非常恭敬地低下头,挡住了来自香昙尽的视线,声音清冷:“弟子自当尽力而为。” 至于特殊奖励就不必了。直觉告诉他,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这边香昙尽和临遇安谈完,长老们也商讨完毕,将一整套方案整合好递给香昙尽过目。香昙尽一目十行看完后,微微点头:“可。” 面对临遇安以外的人,他的话也不是很多。 于是尘遗作为众长老之首,先行带着方案告退,去着手准备规模盛大的门内大比。临遇安紧随其后,其他长老也陆陆续续离开。 最后只剩下狼骁一个,瞪着一双眼睛对着香昙尽“滴溜溜”打转,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饿狼,眼中几乎冒出精光。 他搓搓手掌走上前来,对着香昙尽挤眉弄眼道:“宗主,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装作听不懂话中含义,香昙尽轻抿一口香茗,神情高深莫测:“不错,好茶。” 狼骁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不怕打,便又得寸进尺道:“就是遇安那小子啊,据我所知,他可不是容易搞定的。” 香昙尽闻言轻笑,眼中光辉莫测:“他确实难搞,所以,让你的徒弟离他远一点。”说罢,将茶杯放回桌面,身形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缕清淡的风吹拂耳畔。 看着茶杯上的丝丝裂纹,狼骁挠挠脑袋感觉到异常苦恼。 一个是他的宝贝徒弟,一个是位高权重的一派之主,他究竟该帮谁。 “算了算了,我不管了,你们自己拼实力吧。”将头发挠成一团鸡窝,狼骁直接放弃思考,回自己的修炼洞府了。 跟着尘遗走出后,临遇安向其询问这次门内大比的具体事项。而尘遗也丝毫不诧异对方为何近在咫尺却没听到内容,事无巨细地向他讲述,并且着重点出了这次大比的奖励。 “各品阶第一名可进入天斗群宴,接受百仙沐浴。”说完这个最重要的消息后,尘遗对着临遇安道:“你神魂不稳,此次百仙沐浴对你稳固魂魄异常有效,所以为了你自己,你也要把着桂冠夺下。” 临遇安想起之前在沙骨蝎妖巢穴处魂魄莫名离体的情况,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同时眼中满是耀如晨光的自信:“弟子必定不辱师命。” 点点头,尘遗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收那人为徒了?” 那人指的便是让他感观非常不好的燮风。 临遇安不太明白师尊为何问道他,便点点头如实回答:“前几日他因修为低微被门内狂徒猥亵,弟子教导他修炼是为了减少麻烦。” 尘遗闻言点头:“也可。但是你要知道,不要花费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他不配。” 听到尘遗这样贬低燮风,临遇安总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就好像自己捡到了一只黏人的流浪狗,自己喜欢得紧,自己的父母却说:“土狗有什么好养的。”直接将流浪狗为了获得新家所付出的努力全部清空。 但临遇安知道尘遗是担心自己分心,因而修炼速度降下来,便顺着他的意思道:“弟子明白。” 这次点头后尘遗便不再言语,同临遇安一同回了炼虚第一峰后径自入了自己的洞府,与临遇安分开。 等到临遇安回到住处,便看到燮风浑身伤痕,正在使用着土系术法填补地面的坑洞,熟能生巧到法诀都不用念,直接掐出术法;而一旁唯一一棵屹立不倒的树上,湛云欢叼着根草翘腿哼歌,神情极为惬意。 他见到临遇安回来了,还对着他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今儿打够了,就不惹你了。” “哦。” 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临遇安对燮风招手道:“过来。” 以为对方要因为自己毁坏了房屋而惩罚自己,燮风双眼顿时蓄满了泪水,委屈巴巴的走了过去,想要骗得原谅。 临遇安掐住燮风的下巴看了一下他脸上纵横的伤痕,问道:“疼吗?” 这是什么意思? 燮风呆了一下,秉承着“有可怜不装就是傻子,但也要欲拒还迎”的原则,泪眼婆娑道:“燮风不、不疼。”然后扯起了极为难看的笑容。 临遇安闻言直接松开手,拔刀出鞘指向湛云欢,冷声道:“滚下来,打一架。” 作者有话要说:燮燮的“宠物”之旅正式开始!求求小可爱们多多理我呀,单机好无聊的。 第28章 灵犀神君 湛云欢被他那周身冷气冻得一个激灵,直接跳到自己的木剑上大吼一声:“我师父找我我就不闲聊了再见了你!” 然后只留下被临遇安刀意劈砍到,“轰隆”倒成两半的大树。 默然收刀入鞘,临遇安转身丢给燮风一瓶灵药,淡漠道:“知道错了吗?” 燮风眨巴着眼睛,硕大的泪珠闻声掉了下来。他捏着药瓶吸一吸鼻子,嗫嚅道:“弟子知错了。” “错哪了?” 临遇安目不斜视看向远处,就是不看燮风,让他有些心慌,胡乱回答道:“弟子错在不该和师兄斗殴,不该不顾礼数,也不该把师尊的屋子毁坏,错在、错在……” 他想不出自己还错在哪了。 临遇安听得眉头皱起,一转脸便看到对方偷摸摸看向自己,被抓包后又心虚地低下头去。 伸手招来一段树枝,临遇安挥手成刀削去其上分枝,打在燮风的头顶:“你错在输给了他。” 打在头顶的力道不重,但燮风还是装模作样地捂住头顶,茫然地看向临遇安。 瞧见对方这幅脆弱模样,临遇安直接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一品养气之境,解开大氅露出劲瘦身材,面色冷然:“碰到我,就算你修炼有果。” 燮风眼睛一亮,也不管脸上的伤了,直接甩出腰后长鞭兴奋道:“怎么碰都行吗?” 虽然不太理解对方为何突然这么兴奋,不过有干劲是好事。临遇安起初还以为燮风会怯懦到完全不敢对自己动手,不过眼下看来是他多虑了。 点点头,临遇安道:“无论你用什么方式,只要碰到我,哪怕是衣角,这场比试都算你赢。” 眼中精光大起,燮风扬起灿烂至极的笑容,瞬间发起了冲锋,身形若闪电,一个呼吸间长鞭就甩到了临遇安的面门。 他完全不担心临遇安会不慎被长鞭划伤,毕竟如此轻易就被碰到,还会是临遇安吗。 果然,长鞭奔袭眼前,沁毒的蝎针在眼中映出寒冷光芒,临遇安仍旧面不改色。他甚至都没有移动半步,直接抬手用树枝将长鞭引导至另一边,而后微微后仰,那带着恐怖声浪的鞭子就划过了脸畔,甚至连他的汗毛都没有触碰到。 看燮风攻击落空却不显颓废之色,临遇安点点头道:“继续。” “好的,师尊!” 此后,空旷院落中便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鞭子破空之声。 三个时辰后,天都黑了,而燮风却连临遇安的头发丝都没碰到。 他体力不支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线条优美的下颚缓缓滑下,流入微微敞开的衣襟之中,为他本就白皙的肌肤在月色下添加了光芒。 临遇安看到燮风这般模样,倒是有些明白那聂登为何会对燮风图谋不轨了。 他以左脚为中心画了个圈,右脚却丝毫没有移动过,整个人云淡风轻,连衣袖都没有生出一丝褶皱。 抬头看了眼天色,再看看燮风握住长鞭的手都开始颤抖,临遇安淡淡道:“今天就到这,你输了。” 燮风咬牙直起腰,强撑着疲惫的身子说道:“我、我还可以……” 一记眼刀甩了过去,临遇安还没有说话就看到燮风软了下来,软糯糯道:“我知错了。” 现在的燮风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他的身体受到损伤,因此临遇安便直接结束了训练。但他懒得细讲,便直接将手中树枝松开,任经受了重重重击后处在崩溃边缘后的树枝化为齑粉,散落在空中。 “用膳。” 收回长鞭,燮风深呼吸几下平复心跳后,跟上了临遇安,同时嘴巴不肯歇息絮絮叨叨:“师尊,您准备吃些什么?今天早上您去了哪里?什么时候湛师兄能不来打扰您………” 临遇安直接屏蔽掉他大部分的疑问,选择性回答道:“湛云欢不是你的师兄,你应该叫他师伯。” “湛师叔?”燮风眼睛一转便应了下来,又询问道:“那师尊您今早离开是有要事吗?” “嗯,关于门内大比的一些事宜。”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餐厅,此时屋中已有一个十多岁的灵仆摆放好了新鲜的灵菜,他见二人进屋便撤去了保温法器,而后弯身行礼向门外走去。 燮风此时已经感觉到饥肠辘辘,便忍不住想要坐上桌边大快朵颐。不过他向来都是跟在临遇安之后行事,因此临遇安不动,他也就强忍着饥饿,眼巴巴看着对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临遇安在与灵仆擦肩而过的时候,横刀挡住了对方。 漆黑的刀鞘上遍布复杂金色星图,像是将天空拓印了下来,横在灵仆的咽喉处,将对方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腿发软战战兢兢道:“灵、犀真君……” “灵犀真君”? 燮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好奇起来。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于是他便站到了灵仆的另一边,挡住了他的去路。 第一次来到炼虚第一峰,灵仆脑海中满是关于临遇安的各种妖魔化传言,什么嗜血、病态、杀人狂,吓得他腿肚子打颤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然而临遇安拦住他后却再无其他动作,盯着那桌丰盛饭菜声音冷冽:“你路上可遇到了其他人?” 灵仆本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却突然感到后脑一阵刺痛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他转过头便看到一个极为美丽的少年微笑着问他:“师尊问你,来时路上有没有遇到其他人。” 如梦方醒地眨了两下眼,灵仆思索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小的、就遇到过荧姬真君……”说罢还偷瞄着临遇安的脸色,生怕自己说错话性命不保。 余光瞥见灵仆胆小如鼠的模样,临遇安不禁拿他与燮风对比,最后得出结论:自己能容忍燮风的怯懦,应该是长相的原因。 直接将刀重新别回腰间,临遇安坐到椅子上挥手让灵仆离开。 得了赦令,灵仆差点喜极而泣,又行了一礼后忙不迭带着食盒连滚带爬离开此处。 心底嗤笑这人的胆小,燮风在转身的瞬间收拾好了神色,凑到临遇安身边,保持了一定距离后坐下询问:“师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临遇安点点头,掌中翻出一阵清风,吹过桌面。顿时,肉眼几乎难以看清的彩色粉末从饭菜上飘起,随着掌中风旋转形成一道浅彩的小漩涡,倒映进二人的眼眸中。 燮风觉得这些彩色粉末分外眼熟,在彩色漩涡划过临遇安眼前,将他双眼都染上颜色后时恍然大悟:“难道是师尊您的那位师妹?” “叫师姑。”临遇安似乎对称呼有些执着。 他淡淡瞥了一眼燮风,拿一玉瓶将彩色粉末全部收进去后,直接将一桌子精致菜肴全都烧了个干净,连摆放的餐具都没有留下。 咽了下口水,燮风惋惜地看了眼连尘埃都被吹走的桌面,缓缓抬头,却与临遇安冰冷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临遇安瞧见对方茫然地看着自己,狗儿似的下垂眼中除了疑惑外没有任何恐惧情绪,心中莫名软了一下。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弹出一颗辟谷丹说道:“先去解决这件事。” 熟练地张嘴接过丹药,燮风咕噜一声咽了下去,感受着唇齿间萦绕地香气眯起双眼,一脸满足模样,像极了一只被主人投喂而开心不已的奶犬。 临遇安瞧见他这样,便伸手捏了捏他耳后的红羽,声音清冷:“走。”说罢,松开手转身离开。 燮风被临遇安突来的亲密动作惊到呆立原地,直到临遇安在前方停住不耐烦地敲了敲刀柄他才反应过来,忍住激烈跳动的心跳,红着一张脸跟了上去。 临遇安听到脚步声后变径自走下山,踏足在青绿石砖铺设的台阶上,没有注意到身后燮风变幻莫测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身后脚步加快,临遇安不用转头就感觉到有一股热气贴近。不过他对燮风得到容忍度极高,并不在意这个距离,便没有作出反应。 吐出一口气,燮风询问道:“师尊,门内大比是什么意思?” 临遇安斜了他一眼,想起白日里对方修为大概是一品养气中期的样子,便生了让对方参赛的心思,开始讲解门内大比的规则。 燮风原本只是想拉进与对方的距离,但很快就被临遇安所讲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神情认真,与对方越贴越近。 与地球不同,万灵界的月亮足足有有四个。 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空中四月同天,一红、一蓝、一绿、一灰,颜色与大小虽不相同,却闪耀得各有千秋。 其上,混沌蓝月排在最前端,柔美清澈的蓝色月光如同无声溪流,淹没了其他颜色的月光,透过山林缝隙流淌下来,随着树影摇晃而婆娑身姿。 燮风本事听得极为认真,直到自己的手背触碰到丝丝缕缕的冰凉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快贴到了临遇安身上,对方梳理整齐,笔直而冷滑的长发划过自己的手指,几乎将他的心魂都从指尖勾了出去。 不过临遇安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讲解结束后问道:“明白?” 燮风偷偷摸了一把临遇安手感极其好的发丝,抬起脸笑若灿仰:“弟子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和评论太过感人,琢磨着,要开始日更了呀。 第29章 密林蛊虫 两人又沿着台阶走了一会儿,周遭除了虫鸣、蛙鸣以外再无其他声音,看似正常却又处处透露着诡异。 突然,燮风右耳微动,听到了来自右前方些许微妙的声音。 同时,临遇安也听到了那声音,目光凌厉似箭,穿透层层草木直直射向那处。 不动声色脱掉手套握住刀柄,临遇安不发一言离开青石砖,踏入柔软而深邃的林间。 燮风紧随其后没有落后太多,同样将长鞭握在了手心。 很快,那种若有若无的呻-吟之声开始变得清晰。 临遇安听到这声音略有些熟悉,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张死气沉沉的面容,心中感到不妙。于是灵炁携风将他速度拔上了一个高度,瞬间到达目的地,看到了一个让他都震惊的场景。 只见前不久有过一面之缘的新弟子容寂半跪在地面,高扬起的脸上是一片濒死的苍白;她的脖侧趴着个发丝凌乱的人,正在吮-吸着什么,看身形应当是个女人。 不过让临遇安皱眉的却是那女子所套的透明纱衫与周身翩翩蝴蝶,无不预示着这人是他的师妹绾春寒。 燮风本来因临遇安过于紧张的态度而略有些吃味,但一看到这种情形也略有些惊讶。不过仅限于此。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临遇安,小声询问道:“这是师姑?” 声音虽然不大,但就像是投石入水,一下子惊动了正在吸食容寂血液的绾春寒。 她刷得一下转过头来,本来被蝴蝶鳞粉遮蔽成彩色的眼睛中,居然在此刻褪去了鳞粉,发出刺目的红光,其中是满满的杀意。她吼间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双手手指泛着彩色的光辉。 临遇安余光一瞥便见绾春寒脖颈的皮肤下方似有黑潮涌动。 于是他灵识入燮风脑海,冷声道:“你救人,我来抓她。”说罢也不等对方有没有反应过来,拔刀出鞘,身形与刀光融合,撒下满眼的星光后冲向了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绾春寒。 绾春寒被兽-性支配,直接伸出手挡住临遇安的长刀。 肉身与刀身相撞居然发出震人耳膜的金属铮鸣,响亮到激飞了一众林鸟。 树叶与鸟翅同时挥动,发出震耳欲聋的飒飒声响,似乎将整座山峰也摇晃了。 临遇安知道绾春寒修炼毒术,却不知对方已将一身剧毒凝萃在指尖当中,无论是硬度还是强度都不输于一个三品法器。 交手不过在瞬息之间,临遇安用刀背压住对方交叉的双手,看到刀身与绾春寒皮肤接触的地方已经蔓延出一片彩色,像是某种腐蚀性的毒素,想要将他的横刀摧毁。 不过这对临遇安来说不过是小事一件。 只见他灵炁围着横刀旋转一周,那片彩色的毒粉便被剥落下来,纷纷扬扬进了他另一只手的玉瓶当中。 绾春寒却被刀身那头传来的巨大压力逼迫到单膝跪在地面,两只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摩擦声响,像是即将被这一刀斩进深渊。 她抬起脸不甘地怒吼着,却被巨力压制动弹不得,一双猩红的眼睛鼓动着,几乎要掉出眼眶,与平日里的端庄圣洁模样大相径庭。 然而面对着这样的绾春寒,临遇安却是神色平静如一片冰原。他单手执刀,手臂微一用力就将绾春寒又压下去几寸,任对方膝盖、脚底陷入泥中,裂开重重蛛网,毫无动弹之力。 见到他如此轻松的模样,燮风将容寂拉到一旁后便暗自心惊,更加肯定白日里的修炼,临遇安必定是手下留情了。 此时临遇安虽处于优势却没有继续动作,而是维持着动作将绾春寒压在原地。 但燮风却敏锐发现,那银白刀锋上散落的点点星光逐渐转换为金色,且数目越来越多,如盛夏密林中的萤火虫将绾春寒团团围住。 第一次见到临遇安的这种手段,燮风眼睛都不愿眨一下,直想把那金光中的弯弯道道看个清楚。 突然,临遇安的声音传入脑中:“止血。”语毕,一瓶止血灵药就向他射来。 燮风敏捷地接住药膏,捏着掌中润凉眸色微沉,并不想救这个让临遇安关心超过两次的人。 然而察觉到一双冰冷视线缓缓扫来,燮风立刻换上乖巧笑容,打开瓶口将玉瓶倾倒,将其中红色的粘稠药膏倒在了容寂皮肉外翻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向临遇安咧牙微笑,却见对方已经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绾春寒身上。 于是脸一僵,燮风的神色倏忽间阴沉无比。 这些变化临遇安是没有注意到的。 他操控着金宇猩瞳与自己的幻术相结合,化为点点金光包围住绾春寒,如梦似幻,为她塑造了一个绝对平和、美好的幻境。 临遇安一直都是凌虚宗弟子中的佼佼者,尤其是这一手刀意、幻术的巧妙结合,让他不仅问鼎同阶,更是能连越两阶挑战而不败! 前世的还在凌虚宗时,他这一手便已小有名气。等到后来“灵犀天地”名号响彻万灵界时,他的刀幻之术已经几乎无人能破。 此时此地用他引以为傲的术法控制个不过三品的低修,还不如绰绰有余。 只见随着金光爬满绾春寒全身,那双被杀欲掌控的眸子一点点暗了下去,被红光驱赶的彩色鳞粉再一次爬满眼球。 感受到绾春寒渐渐平静下来,临遇安左手一翻,玉瓶消失变为灵炁锁链,将对方捆了个结结实实,而后收刀入鞘。 绾春寒感觉被束缚也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而后便陷入幻境深处,缓缓闭上双眼,沉溺于平静中。 临遇安见状便收起了幻术,金色光点一消而散,只留下冰冷的刀光。 回想方才过于明显的金色,临遇安觉得自己与金宇猩瞳还需要更长时间的磨合,才能达到前世无身处刀域不自知,万法斩开尽皆空的境界。 于是,攀附在临遇安魂魄上的金宇猩瞳抖了一抖,为自己悲惨的未来默哀。 锁住绾春寒之后,临遇安道一声“过来。”,便蹲下身,戴上手套拨开绾春寒脖子上散乱的发丝。 燮风知道对方是在对自己说话,便屁颠颠跑了过去,半蹲在临遇安身边询问道:“师姑怎么会这样?” 绾春寒的脖子本应该极为纤细,但被临遇安拨开头发之后却是肿_胀异常,有一处还破开了手指粗细的洞,黑黝黝的,看不到血肉。 于是临遇安转手摸上那处黑洞,那里周围蹭着干涸乌黑的血迹,看上去异常诡异。阴冷的气息从那手指粗的洞中逸散出来,似乎能够随着呼吸进入身体。 心念微动,灵炁出体形成保护屏障将自己和燮风拢了进去,临遇安掐诀将那气息收进玉瓶中后,敏锐发现绾春寒皮肤下,有点点极淡的黑色在游走。 黑色只不过米粒大小,也不密集,如果不是特意观察,根本不会注意到。 于是临遇安凝聚风刃轻划开那处皮肤,见一连串滚滚黑血从中涌出,顺着绾春寒的肩膀流入地面枯枝败叶之中,缓缓蔓延开来,流到临遇安的脚边。 “不对。” 微蹙眉心,临遇安重新拔刀一下刺入地面之中。 动作之快让燮风都没反应过来,只看到一阵寒光闪过,刺耳尖细的尖叫声便从泥土中响起,几乎瞬间就能贯彻人的耳膜。 “敢对我下手,找死。” 神色阴冷至极,临遇安的嗓音宛若地府魔咒,又若风雪倾轧,顷刻间便寒了这一片密林。让一旁直面威压的燮风身上的汗水疯狂从毛孔中析出,转眼就将他衣衫浸湿,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刀尖之下尖叫声依旧不断,临遇安便直接旋腕一挑便将刀尖上的漆黑物体收进了玉瓶之中。 “咕噜”一声艰难地吞咽口水,燮风强忍住周身不适,嗓音略有些颤抖:“师、师尊,那是什么?” 收了那东西,临遇安的气势便缓缓降了下来,但依旧让人感觉到从骨髓中传出的冰冷。 又在玉瓶上贴了张符纸,临遇安回答他:“是蛊虫。” 燮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树上一只被杀意冻死的毛虫掉落在地上,他才想起来自己前几日在临遇安书房看到的内容。 “蛊以毒虫而炼却非虫,属性变幻莫测,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蛊本身无灵无智,却能和任何生灵的生命活力融为一体。即便修者,在没有到达一定境界时也无法轻易察觉到蛊的存在。——《千洲百物志》” 那本书讲得不多,但寥寥数句还是点名了蛊的危险与特殊。 因此燮风趁机又向临遇安凑近了些,作出惊恐神色道:“怎么会有蛊虫……师尊您没事吧?” 临遇安听到燮风关心的话语心头微暖。他轻轻摇头,站起身向空中抛出横刀,念决变大。 将绾春寒移到横刀上后,临遇安对燮风示意将容寂也搬过来,一同离开此处。 燮风虽是不愿,却在临遇安奖励性地轻抚发顶后,像打了鸡血一样“蹭蹭蹭”跑到容寂身边,一把将其扛到肩头,跳上了横刀。 确认无误后,临遇安便御刀飞向峰顶,他师尊尘遗的洞府。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说什么,就祝大家假期快乐吧! 第30章 师徒恩怨 洞府之中,尘遗本在打坐修炼,却突然感到山下有属于临遇安的力量波动,心中不由生疑。 毕竟按照这几十年的习惯,临遇安是从不会在夜晚下山与谁动手的,难不成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直接睁开眼终止了修炼,挥手召来躺在架上的拂尘,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一推开门他才发现,不仅是临遇安不对劲,连他自己这个洞府都一反常态地安静,所有的灵仆与童子全部不知去向。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冰霜之气。 不安之感越上眉头,拂尘一个瞬身出现在自己卧房门口,果不其然看过房门大开,一个高挑身影背对着自己,酱紫色的衣衫似乎在预兆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 尘遗面对那人,血腥之气顿时充溢眼眶,将他飘然出尘的气质一击溃散。 只见那人周围一片狼藉,房内阵法中的四十九盏青色烛灯全部被打翻,灯油洒了一地。 奇特而诡异的芬芳随着冰霜之气肆溢,几乎将尘遗的心脏也冷冻结冰。 然而面对着炼虚峰第一长老的怒斥,那人转过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孔,却好似挑衅一般掐灭了手中烛台最后一点烛火,笑道:“你想她回来,我就偏不让!” “你……”尘遗被气得说不出话,看着散落烛台的眼中满是痛意。 本来聚集于手掌的灵力尽皆溃散,他蹲下身将青玉烛台一个个拾起,丝毫不顾自己不染纤尘的衣摆被灯油浸染成脏,他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一般,连伸出的手指都止不住颤抖。 而那人也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狼藉之中,似一脸嘲讽,看尘遗将烛台收起。 反正烛火已灭,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女人了。 待到四十九盏烛台回归原位,尘遗的脸上便不再有任何表情。他轻抚着刻有繁复纹路的烛台,声音低沉缱绻:“我等了三百年……三百年来我都一直守着这里,不曾让烛火熄灭过……” 而后,他猛然握拳,将烛台瞬间捏为齑粉,语气淡淡却比雷霆万钧更为可怖:“而你,毁了我三百年的苦等……” “那又如何?你有我就够了!” 那人声音变得激昂,神情也不再像最初那般游刃有余。 “如何?”尘遗反问道,眼中满是嘲讽,白衣缥缈的人第一次露出如此伤人的神情:“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能和她比? 你只是我的徒弟,仅此而已!” “尘遗!我说过我不想当你徒弟!我想做你的……” 还未说完,尘遗便冷冷打断对方:“好,从此你我师徒决裂,再无瓜葛。”语气平淡到好似喝水吃饭一般自然。 那人闻言暴怒,周身冰霜顿结,彻骨的寒意冲向尘遗面门! 而尘遗只是轻飘飘一摆拂尘将对方的灵力卸去,冰雕玉琢的面容透着彻骨的冷漠,竟似连恨意也无:“枉羡尘,你若再造次,我便只能将你送予规虚峰受刑。” 枉羡尘闻言露齿一笑,变戏法儿一样压下了怒火:“尘遗,你可愿扪心自问,师徒两百载,你当真对我无一丝情意?” 纤长的睫毛不自然抖了一下,尘遗闭口不答却被枉羡尘当成了心虚的表现。他再接再厉上前一步,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有那个叫临遇安的,也是你为了故意气我才收的吧。” 尘遗听到这却是突然叹了一口气,看向枉羡尘的双眸中带着悲悯之色:“你执念太深。” 通红着眼又踏上前一步,枉羡尘状似疯癫,周身的冰系灵力不住震荡,几乎要将整个屋子全部冰封:“我的执念是因为谁,你不清楚吗?尘遗,我变成现在这般模样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二百年前你的大发慈悲,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几乎是失控地大吼着,双目充血如入魔了一般。 然而面对着狂风骤雨的尘遗却是不为所动,看向枉羡尘的眼神似乎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让枉羡尘的情绪更加失控。 “又是这个眼神!又是这个眼神!”枉羡尘冲上去揪住尘遗的衣领大吼道:“你到底在看谁!你为何不看着我!” 尘遗看着昔日最为自傲的徒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眼中悲悯更为明显。 最终他缓闭上眼,吐出了一句让枉羡尘心如刀割的话语。 “…… ……” 尘遗的洞府临遇安向来都能直接进入,但今日带了其他人,他就需要让童子先行通报一声。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看门的童子与灵仆都不在,于是他将昏迷的绾春寒与容寂二女放置地面后,让燮风看管着,自己进入其中。 然而走遍了炼丹房、书房、练功房甚至是餐厅都寻不到尘遗身影,临遇安便略带怀疑地向卧房走去。 据他所知,师尊尘遗应当是不喜欢卧床而眠的,向来都是在练功房内打坐修炼。 刚靠近卧房,临遇安还在长廊之上就听到了些许争吵之声,让他微蹙眉心。 不过在师尊洞府中他没有发散灵识打探,只能模糊听到有另一个男人正在和尘遗争吵些“执念”、“谁”、“我”之类的内容。 最后,话语声终止在那男人一声失控的“不可能!”当中。 临遇安从未遇到过尘遗与人争吵,便站在原地一时不清楚是进是退。 不过很快就有人为他做出了选择。 只见一紫衣男子猛然轰开房门,携一身阴冷霜花如闪电般离开,只留下愈加寒冷的低温。 临遇安鹰眼一瞥,捕捉到对方的面容,不禁有些了然。 这人他自拜入尘遗门下后,就有许多人对他提过,并再三提醒他小心对方。 此人名枉羡尘号命不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过在临遇安来之前,这疯子是尘遗门下,被看管得还算严格,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且师宠徒、徒敬师,一度成为凌虚宗的模范师徒,引得人人称羡。 但是在百年前的某一日,一向关系深厚的二人不知为何突然闹翻,毁去了大半个山头,殃及过百低阶弟子!大战结束后,两人皆是重伤,尘遗直接在十四峰内放话,枉羡尘不得踏入炼虚峰境内,不然见一次打一次,不死不休! 而枉羡尘不仅当场改号为命不休,更是当即转入朝虚峰,再不回去。 凌虚宗的模范师徒就此破裂。 此后,二人几乎是只要见面就会发生大战,无论是在宗门内还是宗门外,全然不顾及当时环境、场合。并且往往都是枉羡尘先出言撩拨,然后尘遗主动出击。看似飘然出尘的人下手极其之狠,几乎次次皆是死招。 直到二十年前,在宗主出关的大礼上,俩人再一次大战,被宗主当即拍入墙内且罚互相拥抱十二时辰后,俩人这才有所收敛,只不过每次见面依然会针锋相对。 也不知,这二人一个水灵根一个冰灵根,怎得碰在一起会有那么大的火气。 只怕这位朝虚峰的五长老又来寻不痛快了。 临遇安没想太多,见尘遗出门口便上前开口:“拜见师尊!” “嗯。” 尘遗回答得冷淡,而后整理情绪一甩拂尘淡淡道:“把人带进来吧。” 知道尘遗已用灵识将洞府外的情形看了个透彻,临遇安便不再多言,直接出了门将人带了进来。 一看绾春寒的模样,尘遗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只道一声:“欲灵魔蛊。”便让临遇安同燮风回去,自己来为绾春寒解蛊。 至于容寂,治疗伤口之后发现并无大碍,尘遗便将她丢了出去,让临遇安自己解决。 临遇安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便将人直接在洞府外的玉砖平地上将人催醒,而后对着双眼迷蒙的容寂问道:“发生何事?” 容寂先是一愣,而后脸上渐渐爬上一丝寂寥、悲凉神色,摇摇头说道:“我来炼虚峰寻人,那位师姐就突然从林中蹿出,将我拖到了深处开始吸食血液。我本是想反抗,但不知为何没了力气,只能任她肆意……” 燮风听着感觉不对,就打断她:“这么晚了,你来找谁?” 容寂抬头看一眼临遇安,眼中神色莫名:“我来,找灵犀师兄……” 不熟悉的人才会唤临遇安“灵犀天地”的号,不过这一声“师兄”却让燮风异常吃味,只觉比“师尊”二字亲密得多。 没注意到燮风心思不正的小眼神,临遇安态一下下巴,神情冷漠:“为何寻我?” 容寂本来阴冷的面容带上了些许苍凉:“师兄现在可知脏腑孕灵是为何意?” 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临遇安上次听到后便将这个抛之脑后,此刻再被提起,他只能摇摇头表示不知。 眼中神光顿时暗淡下去,容寂咬一下苍白的唇瓣,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小心枉羡尘,也小心……我。” 说罢,她直接行礼离开,踉跄的身形渐渐隐匿于黑暗树影之中,像是踏上了不归路,再无法回头。 燮风转头便看到临遇安看着容寂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感觉心中滋生出一股无名杀意,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容寂撕为碎片。 然而理智很快压制了这股杀意,让他在对临遇安笑倒:“师父,我饿了。”的同时,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嗷!今日更新已送达,请签收!! 第31章 金骨玉肌 临遇安听到燮风略带撒娇的声音便将视线收了回来,点头道:“好。” 重新找了灵仆让他们准备饭菜,临遇安回到府中先去了书房寻找书籍。 这脏腑孕灵他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没有具体印象,于是他寄希望于自己几千册藏书中。然而寻了个遍,连灵仆新做的饭菜都送了过来,他也没有找到有关这个词汇的只言片语。 坐在餐桌旁,看着精致的菜肴,临遇安突然觉得少了阿烦着实有些不方便。 重生之后,只要他有无法解决的疑问,通常阿烦都能入梦后找人问个清楚。但现在的他连个略有印象的词汇都查不出来,不禁让他有些烦躁。 察觉到临遇安似乎被什么困住,燮风便拾起筷子夹了块油光润泽的红烧猪猡肉递到临遇安唇边,满眼期盼闪着星光:“师父你尝尝这个?” 与冰冷的外表不同,临遇安口味偏重,喜食甜、辣之类的荤食。 燮风也在这几日将临遇安的小习惯了解了个透彻,怎样哄好临遇安简直是信手捏来。 首先就是要用没用过且清理干净的玉箸,夹起整桌最为美观的肉食,再配上他无与伦比的灿烂笑容,小心翼翼地凑近临遇安让对方尝尝。 这种方法十次中大概有五六次都能成功,让临遇安直接吃下。 很幸运的是,燮风这一次也成功了。 临遇安摘了绫罗手套,露出白净双手,正要拿起筷子就见到一块肥瘦相间几位漂亮的猪猡肉靠近唇边,甜腻醇厚的香气钻入鼻腔让他眉头舒展了一些。 于是双唇一张,皓齿咬住肉块后送入口中,唇瓣抿合间双腮微微鼓动,一块不大的肉块便被细细咀嚼。 临遇安吃饭时的神情非常认真,像是在完成某种极为重要的事情,眼神永远不会离开碗筷。 将肉块研磨碎后,他便将食物咽了下去,淡粉色的唇瓣上甚至没有沾上一点点的油光。 一旁的燮风看得食指大动,只感觉心脏不停鼓跳恨不得也尝一口。 不是尝肉,而是尝另一样…… 逼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两瓣粉唇上移开,燮风正要继续却见临遇安已经自己开始了进食。 知道投喂结束无法再继续,燮风便微微有些丧气,默不作声开始吃自己的。 修真者的食量皆是很大,没过多久这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便只剩下残羹冷炙。 燮风见临遇安放下玉箸便掐诀打了盆,和毛巾一起送至临遇安手边,而后喊灵仆进来收拾。 等到一切结束回到各自房中,已是三更天。 不知为何,躺到床上燮风却是没有丝毫倦意,整个人异常亢奋,脑海中不住回放着方才临遇安就着自己筷子吃下肉食的模样。 皓齿、红唇,还有只露出一丝的口中殷红,都让他心神荡漾。 莫名一股热流涌遍全身,燮风迷迷糊糊想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意识渐渐陷入黑暗。 临遇安走入房中,看了眼月色,双目清明至极。 窗外月光透亮如蓝练,似是极为适合修炼的。 想到这临遇安便拿上刀到院中练习刀法。 刀光清寒如月,月色冰凉似水,水又绵绵缠刀不忍离。 没有了幻术的横刀每一次划过都会在空中留下一条银白色的光痕,像是将天地劈开用银光重塑。 临遇安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早已大成的刀法看似再没有进步的空间,但每一次重演都有着些许变化。 变化有时好有时坏,都不尽相同,似是临遇安正在通过这种方法寻找突破之法。 两个时辰后,临遇安运气停下了挥刀,却未收入鞘。 看着掌心磨损出的老茧,临遇安眉头微微皱起。 这《杀伐破狱》的刀法他自前世便达到了九层,然而不知为何,他即使前世拼尽全力释放出的威势也比不上书中一句“刀至,日月落。”。 他不觉的是书将刀法的威势夸大,那应该是自己并未达到真正的境界。 九层之上必定还有着更高的层次。 想到这,临遇安也知道急不得,便收刀入鞘回身像寝室走去。 然而刚到达门口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屋内有人。 面色微沉,临遇安踹开房门,便看到燮风通红着一张小脸躺在自己床铺上,双目紧闭不住扭动着身子,连脖颈处的薄汗都将被褥蹭湿了一片。 看着燮风身上亮晶晶的汗水和自己乱成一团的被褥,临遇安再也忍不住,直接将床榻轰成了碎片。 “轰——!” 一声巨响之下,不仅是做工精美的床榻成了飞灰,就连其上扭动不停的燮风都差点被炸成碎片,一张小脸上黑乎乎的都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即使发生了这个不小的爆炸,燮风依旧没有清醒,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哼哼”出身,身下某一处衣物染了水色。 察觉到不对劲,临遇安没有靠近,而是御风吹散燮风脸上的灰尘,发现对方眉心中鼓动着细微的黑色,和绾春寒一样,像是皮下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正在游走。 又是蛊虫。 知道是蛊虫作祟临遇安便将心头针对燮风的那股怒火压了下去,灵炁化手将他从废墟中拎了出来,马不停蹄奔向尘遗的洞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尘遗与绾春寒都不在府中。 询问了一通灵仆,得不到尘遗的具体行踪后,临遇安犹豫了一下,便提着燮风飞向玉虚峰,宗主香昙尽所在的地方。 到达了玉虚峰,让困风把燮风闻了个遍后,两人才被放行,直奔向峰顶的宫殿。 出乎意料的是,香昙尽已经在门口站着了。 他瞧见临遇安提着的燮风,先是微微皱眉,而后便没有好气地开口:“我还以为你是想通了来找我,没想到是为了他。” 临遇安直接忽视对方前半句话,先是叩首行礼,接着问道:“宗主是否知道如何解蛊?” 香昙尽将胸前的白发缠到手指上,说得云淡风轻:“解蛊简单,把下蛊人杀了便是。” 闻言临遇安微微皱眉:“可我并不知下蛊人是谁。”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香昙尽摆摆手像是要将他赶走,“没别的是就走吧,我还有客人要接待,” 客人? 还没想明白这大半夜怎会有客人前来,一个宽袍大袖的女子就从殿中走出。 女子披散长发,穿一件纯白道袍,看似极为简单,然而她裸-露在外的身体却是金骨玉肌。 半透明的肌肉没有柔软的感觉,反倒是像过于透亮的玉石一样坚硬而又温润;玉肌之下的轮廓鲜明的骨头竟然是骇人的金色,在这澄蓝月色下闪耀着华贵的光彩。 但那女子的头却是正常的,并且十分美丽。 唯有一双眸子紧紧闭着,一直不曾打开。 虽是如此,但临遇安还是感觉到这女子自出门的瞬间便将视线投向了自己,没什么敌意,仅有单纯的好奇。 临遇安猜测此人便是香昙尽的客人,便行礼想要退下另寻他法,却听到这女子突然开口:“等一下。” 临遇安闻言停下,对那女子行礼,声音干净利落:“拜见前辈。晚辈不知前辈在此,叨扰了前辈还请莫怪。” “你倒是挺会讲话。”女子闭眼微笑,转而说道,“不过并非真心的话语还是少说比较好。” 临遇安抿唇,不知对方为何这么说。 自己哪里不真心了吗? 似是看穿临遇安的疑惑,女子上前两步,金色的手指轻触他的眉心,声音低沉:“你很高傲,高傲到不愿臣服于任何人。” 冰凉且坚硬的触感碰上眉心,临遇安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只能跪在地面承受着女子似有似无的威压。 她继续道:“这傲生于你骨,却不容于世,是劫难。” 说完,她手中金光一闪,钻入临遇安的眉心,同时开口道:“再迟一些吧。” 香昙尽见此状况,上前两步对着女子冷声质问:“你这是何意。” 女子闻言抬脸,却是仍旧没有睁开眼,淡淡说道:“太早了不好。” 香昙尽俊脸微怒:“那你方才为何帮我解开桎梏?” 女子远黛眉微蹙,似是有些无奈:“他和你不一样。他只能自己解开,你的操之过急是在害他。” 这两人的对话临遇安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心中生出一股怒火。 于是他沉着脸冷声道:“二位争辩够了,可否放晚辈离开?” 香昙尽正要开口,却见身旁女子收回手将头转向一边的燮风,声音清浅如风:“我可帮他解蛊。” 临遇安一愣,随后又皱起眉毛:“不知前辈需要什么报酬,晚辈不一定能够负担得起。” 毕竟是能和宗主平起平坐甚至更高一头的大能,即使看不出对方修为也感受不到灵力波动,临遇安也丝毫不敢小瞧对方。 这种层面大能开出的条件,还真不是他现在一个小小宗门弟子能够承受的。 没想到的是,香昙尽突然开口:“你要什么,我帮他付。” 临遇安转过头看向香昙尽,眼中不解,却只得到了对方一记媚眼。 临遇安:…… …… 女子摇摇头,将满脸通红的燮风抱到自己怀中,淡淡道:“帮你是我心甘情愿,不需要报酬。” 作者有话要说:主线要开始了!!我的天终于开始了! 以后每一章第一个评论的小宝贝都有红包哦! 第32章 痴迷失踪 也不见女子有何动作,一条肉色漆黑的蠕虫就从燮风的眉心钻出,不仅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还不住扭动着身子似乎想要逃离。 然而女子素手一扬,直接将蠕虫捏在了掌心。 临遇安原以为会汁水四溅,连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却见那黑色蠕虫像液体一样渗透了女子透明的肌肉,伸缩着柔软肥硕的身躯往里钻,却在触碰到金骨的瞬间碰了壁,像是撞昏了头一样摇了摇脑袋,停住不动。 面色淡然地将手缩回道袍之中,女子轻咦了一声,再次将指尖抵上了燮风的眉心,眉毛微微扬起:“他还有你一半的魂魄。” 临遇安闻言点头,没有遮掩。 毕竟是实力深不可测的人物,看穿这一点小小的灵魂相融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女子禁闭的双目转向临遇安,声音如水:“那我便再帮你一些。”说着,食指中指相触,将一条清淡模糊的虚影从燮风眉心揪了出来。 香昙尽见状便提醒道:“抱灵守一,荡涤魂台。” 从那虚淡到几乎被风一吹就会消散的人影中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临遇安不疑有他,也顾不上地面不洁,直接盘腿坐下心思沉入灵台,入定速度之快,几乎是在瞬间完成。 看得香昙尽忍不住目露赞赏。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然而女子却是完全不惊讶临遇安的天赋,甚至还未对方需要盘膝坐下才能入定而微微皱起了眉毛,似乎有些不满。 这一幕自然被旁边的香昙尽收入眼底,口气不善道:“你皱眉是何意?” 女子没有转头,将那缕魂魄投进临遇安的眉心后淡淡道:“他的天赋下降了。” “哦,我倒是觉得甚好。”香昙尽背手而立,属于一宗之主的气派完全显现出来。 将手中的燮风轻轻放到临遇安身边,女子瞧见他这幅模样轻笑了起来,转移话题道:“现在你想起了多少事情?” 提到这事,香昙尽的神色便沉了下去。 星光之下他的面容妖异鬼魅,像是穿透了无尽的时空只投下一片幻影。 他缓缓开口,看着临遇安沉静的面容正色道:“只想起了些许。” 女子闻言点点头:“嗯,这很正常。万灵之灾还有些日子,你先把其余宗主安稳住。尤其是……大荒阁。” 大荒阁…… 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香昙尽抬头看向空中四月,神情神秘莫测:“我自是知晓。” “还有,”女子见对方视线拉回便继续道,“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你最好不要参与。” 二人指的便是临遇安与燮风。 猩红之色浮上眼球,香昙尽面色不变但周身气势凌然,将夜风压得也不再游荡。 他冷声道:“你这是何意?” 丝毫不惧香昙尽的无声威胁,女子周身皆是被柔和的空气包围,让那威势进不来一丝一毫。她将双眼睁开一道缝隙,其中微微泄露的金光几乎比阳光更加耀眼,让香昙尽抿唇收起了威势。 她声音淡漠:“等你全部想起来,就会知晓。”说罢,她看一眼东方将白,身形陡然消失,只留一抹话语飘散空中:“我只劝你一句,莫要心存妄念。” 将白发在指尖缠了又缠,香昙尽终是冷笑一声,在临遇安周身设下屏障,冷漠地看一眼燮风后便挥袖离开了此处。 他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解决,就先便宜这个小子了。 于是等到燮风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换了地方,躺在一片白玉砖广场之上。冰冷的硬地面硌得他浑身酸痛不止。更让他窒息的是,裤中那还有些潮湿的部分。 想起昨晚的瑰丽梦境,燮风的脸上顿时红云片片。 他偷偷瞥一眼身旁的临遇安仍旧入定,便掐了个小术法将自己清理干净,而后盯着临遇安清贵绝艳的面庞发起了呆。 不知为何,这一觉醒来他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对,但具体怎么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又将临遇安从头到脚用视线描摹了几遍,燮风终于皱起眉头发现了不对劲。 不知为何,他对临遇安那种怦然心动、一见倾心的痴迷感消失了。 他现在即使与对方凑得极近,除了欣赏之外再生不出其他情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媚术消失了? 怀着疑惑,他又凑近些许,鼻尖几乎都要蹭到临遇安的脸上,连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突然,一双漆黑若深空宇宙的双眸陡然睁开,将他的面容映了进去。 与此同时,冷漠至极的声音传入耳中:“你在做什么?” 燮风心一抖,下意识退到了远处作出乖巧模样,甜甜笑道:“我好奇主人什么时候会醒来。” 临遇安见对方神色正常便没有想太多,起身挥开香昙尽设下的屏障后,看一眼渐渐升起的旭日,声音似乎也被这日光染上了温度:“回去。” 虽然对临遇安没了过度的迷恋,但燮风仍旧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幸好幸好,媚术还有用。 只当自己是睡蒙了,燮风凑到临遇安身边开始撒娇询问昨晚具体发生了何事。 临遇安将他提到变大的横刀上,言简意赅地概括了个大概,也将二人之前灵魂交融的事情讲了出来。 看着临遇安冷漠的背影,燮风心一凉,撞着胆子捏住对方袖摆,怯懦开口:“那师父你,会不要我吗?” 余光瞥一眼神情慌张的燮风,收回视线淡淡道:“不会。” 喜意跃上眉梢,燮风甜甜应了一声,便继续开始叽叽喳喳。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莫名消失的痴恋感寻找回来。 然而即使回到了炼虚峰,即使再次与临遇安交手,再一次共进晚餐,他也没寻到以往的感觉。 这不禁让他产生了疑惑——自己真的喜欢过这个像冰渣子一样的人吗? 临遇安等到饭菜上齐,都没有看见燮风主动拿筷子向自己投食,眼中便划过了一丝不满。 他清咳一声,却见燮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嘘寒问暖,而是自顾自往自己碗中夹菜,还夹得他最爱的肉食,顿时感到有些气闷。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漠然放下玉箸戴上手套,将挂起的横刀重新别回腰间,一言不发离开了餐厅,离开了炼虚峰。 他有些不爽,需要找湛云欢那个烦人精去消消火。 而燮风察觉到临遇安离开后,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心道:他生气了?生的什么气? 等看到自己碗中被吃了一半的肉块他才恍然大悟,猛拍脑袋跟了出去:“师父,师父!回来!燮风知错了!” 他没想到被自己投喂习惯了的临遇安居然会因为自己一时的忘却而生闷气离开,顿时有些无奈。 虽然这无奈中间还掺杂着些许成功的喜悦罢了。 不过任由他喊到收拾餐桌的灵仆都跑过来询问何事,临遇安依旧没有出现。 于是他摇摇头坐回餐厅填饱肚子后,带上长鞭走下山去。 规虚峰后有一处阴森谷,用来关押犯事的弟子,平日里很少有人靠近。 也只有湛云欢这个自小就在规虚峰长大的混球才会知道,那阴森谷中有一处极为美丽的瀑布。 尤其是夜晚的时候,萤火虫在谷底聚集,围绕着瀑布旋转跃动,像是衔了轻纱的小仙子,将瀑布笼罩成了除尘绝艳的神女,在轻盈月色下婉约舞动。 湛云欢斜躺在地面,胸前衣襟大敞开,露出内里结实的肌肉。他举一坛酒豪饮酒水,脸颊通红像是微醺,但双眼却异常清明。馨香酒气从他口中吐出,隔了几丈远都能钻进临遇安的鼻腔中:“怎么着,今个儿谁惹你了?事先说好,我昨儿酒喝多了睡过了头,可没有去找你。” 掩鼻后退几步,临遇安眉心微蹙满是嫌恶,被衣袖盖住的声音有些沉闷:“无人惹我。” “那你怎得会来找我?”懒洋洋闭上一只眼,湛云欢将酒坛子抖了抖,见其中再无酒水后便直接扔到了一边,变戏法儿一样掏出另一坛酒,倾泻进口中。 浓烈至极的酒香将瀑布的水流都熏醉了,歪歪扭扭地流了下来。 临遇安不禁也被这酒香所熏,面颊染上了些许红润,像是初阳升起时微融的雪水,让湛云欢心生欢喜,直接起身将临遇安拉着并肩坐下。 没有太多抵抗,临遇安习惯性地清理袖子上并没有的灰尘后,便看到湛云欢将酒坛子递了过来,挑着眉毛询问自己:“来一口?” 临遇安皱眉拒绝:“不要。” 然而湛云欢却是最喜欢和他唱反调,眼中精光一闪,顿时释放出真正的实力将临遇安压在身下。 看到对方挣脱无法而颇有些恼羞成怒的神色,湛云欢笑了笑,轻拍他的脸颊道:“保证你喝一次就爱得不得了。” 而后直接掰开临遇安的嘴将那一坛子精酿百年的灵酒全灌了进去。 顿时,浓厚的胭脂之色染上了临遇安的脸颊,让他本来清贵高冷的眼眸蒙上了水色,看上去我见犹怜,连见惯了美色的湛云欢都不由得一愣,喉结滚动艰涩道:“你,醉了?” 临遇安闻言突然绽放出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笑容,红唇一张:“杀伐破狱!”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状态好差,因为数据问题总觉得自己很垃圾,一直处在崩溃边缘,甚至想要锁文。 今天也写了请假条,想要把全文大改。但是请了销,销了请,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幸亏基友们一直劝我,我才能收起胡思乱想继续写。不然我真不知道好好一本书会被我改成什么样子QAQ 基友说我是双开太乱了,可以试试停更几天找找状态,可我又觉得会让正在追更的小可爱们感官不好,就继续写了。 还请小可爱们,可怜可怜我尽量留下一点足迹吧,我真的会很开心的 。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 第33章 醉酒之态 湛云欢顿感不妙,急忙闪身到一旁,而刀光却如影随形劈至了面前。他仰面躲过锋利刀刃,飘扬起的长发却被斩成两半,纷纷落下。 此时的临遇安全身酒气肆意,双目朦胧含水,两抹酡红将他面容衬得更为妖异,让湛云欢忍不住咽一口口水,惊讶道:“不会吧,这就……醉了?” 然而临遇安已经意识模糊,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于是他长眉一拧,轻道一声“烦人。”而后再次提刀冲了上去。 月已中天,夜过了一半。 临遇安一直迟迟不归,莫名的烦躁感使得燮风坐在房中无心修炼,一会儿开窗看对面房屋是否灯亮,一会儿又唤来灵仆询问临遇安有没有回来。 这次他抓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灵仆,便沉下脸问道:“我师父人呢?” 阴沉沉的双眼中有两点金光异常骇人,吓得那稚嫩的灵仆连连摇头回答不知。 “废物。” 冷哼一声将灵仆丢了出去,若不是在临遇安的地界他不敢做出什么过激之举,只怕今晚这里所有的灵仆都要倒了大霉。 反正修炼状态是没了,燮风便披上外袍准备下山去寻人。 然而刚走出大门,他就看到一道霞光在天际划过,紧接着湛云欢抱着一人落到了院中。 燮风定睛一看,被抱着的不是临遇安又是何人? 见到有人等在院子中,湛云欢连忙大喊一声:“快过来接着!”说罢,直接把被锁链捆得严严实实的临遇安抛了下去。 燮风见状瞳孔针缩,连忙飞身上前一脚踏上空中将人稳稳搂入怀中。 刚落地还没质问湛云欢为何将人捆起来,对方的声音就飘飘然远去:“他喝醉了,归你管,我是打不过他。” 燮风抬头,只看到了对方逐渐缩小的身影,还有空中飘落的几缕发丝。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湛云欢似乎被剃了个阴阳头? 不过把人送回来就好。 弯唇一笑,燮风低头看向怀中被束缚住四肢的临遇安,发现对方靠在自己怀里,双腿软绵绵站在地上,迷瞪瞪着一双凤眼,痴痴地看着自己,似是蕴含了万种风情。 像极了昨夜梦中的模样,看得他小腹一阵发紧。 临遇安虽是不能动弹,但嘴没被堵住,于是他看着眼前雌雄莫辨的盛颜皱眉问道:“你是谁?” 没想到这一向清高冷傲的人喝醉了以后,居然会带上一丝娇嗔。燮风看得心痒难耐,便咧开嘴趁机占了便宜:“我是你的相公。” “胡言乱语!” 临遇安闻言呵斥一声,周身灵炁爆体而出,像密密麻麻的银针将燮风周身全都划出了道道红痕,虽细浅,但数量众多,让一贯习惯了痛楚的燮风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总算是明白湛云欢为何把临遇安当成了烫手山芋了,这人即使醉得迷糊也是不好惹。 于是燮风眼睛一转,又换上了泫然欲泣的神色,下垂眼中满是委屈:“师父,我错了。” 这表情临遇安似乎极为受用,他哼哼两声收回了灵炁,虽仍旧没什么表情,但看向燮风的眼中满是趾高气昂,连语气都是命令的:“送我回房。” 燮风笑应下来,只感觉现在的临遇安异常有趣,便得寸进尺道:“可是我身上好痛啊。”说着,将自己脸颊凑了过去,让对方细看上头的伤痕。 本以为对方会直接推开自己,谁知一阵酒香扑来,脸颊上传来一阵湿漉漉的柔软触感。 燮风心一惊,猛地回头,却发现临遇安已经缩了回去,吐着舌头一脸嫌恶:“恶心。” ……舔的是你,嫌弃的也是你。 心中忍不住发笑,燮风见对方似软脚虾一样快瘫到地上,便伸手将人横抱起来走向自己多少的寝室。 毕竟临遇安那处不知为何坍成了废墟,今日还没修葺好。 这一路上临遇安还算安静,老老实实窝在燮风怀里,半眯着眼像是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微张着嘴吐出阵阵酒香,将燮风熏得也快醉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按住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为临遇安脱去鞋袜后将人放平进被褥中。 临遇安被捆着躺下,那一层一层缠绕在身上的锁链硌得他浑身难受,便又释放出灵炁想将锁链挣断。 然而这锁链也不知是何材质,整个床榻都轰然倒塌,这锁链也是纹丝不动。 燮风倒是想要上前帮忙,但临遇安外放的灵炁刮得他骨头都在作疼,能好好站着已经属实是了不起了。所以他只能在一旁看着,眼中沉浮着担忧。 很快,临遇安没有技巧地将灵炁泄完后便在废墟之中喘着粗气,额角也密布了细小的汗珠,看上去异常疲惫。 燮风抓准时机上前把人抱起来,正要看这锁链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就发现对方已经在自己的怀中睡着了。 临遇安睡着的时候十分平和,没又平日里的冷若冰霜,也没有喝醉时的蛮不讲理,整个人像是朵最干净的雪片,伸手便能融化进皮肤中。 燮风偷偷摘下临遇安的手套,将自己的手掌挤了进去,而后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红唇心动不已,缓缓低下头,嗅两人气息交缠…… 阳光直射双目让临遇安分外不适,他请哼一声想要伸手挡住光线却感觉周身都被束缚住。而且不仅是身后有温热触感,连脸垫着的都是柔软手臂。 心中凛然,临遇安还没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一道软糯迷糊的声音就从耳边响起,带着热风吹拂着耳畔:“师父,唔,你醒了?” 知道自己是被燮风而不是其他什么人抱住,临遇安便悄悄松了口气。不过他很快便释放出寒意,冷声质问:“发生了何事?”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后,临遇安便感觉头枕着的手臂被抽走,一双手将自己扶坐起来,同时掀开了两人身上的薄被,露出了手指粗细却异常坚硬的锁链。 燮风昨晚折腾了一晚,此时还有些困倦。他揉着眼睛将昨晚的事情删减了些讲出来,然后苦着一张小脸委屈道:“昨晚师父真的好不讲道理,不仅不让我走还打我。”说着抬脸露出一晚上已然结痂的伤口。 临遇安皱着眉想要回忆些许片段,但记忆却在一坛烈酒灌入口中戛然而止。 于是他没有怀疑燮风话语的真实性,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后,口中念决将锁链解开收了起来。 瞧见对方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收了锁链,燮风忽闪着一双大眼好奇道:“这是什么呀?” 虽然他面上是一派天真,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锁链碎尸万段了。要不是有这锁链阻碍,昨晚的他不知道能趁机做多少事情。 没有察觉到燮风眼底的晦暗,临遇安随口说一句:“捆妖索,宗内弟子皆可领取。”说罢,他皱眉下床,见这是一处从未使用过的客房后脸色不太好,挥手一道清尘术法将屋子打扫了个干净。 跟着临遇安下床,燮风乖巧地等在他身后,以为接下来会是每日正常的训练,却见对方转过了身抛来一瓶灵药,侧着头说道:“涂上。” 惊讶地张开嘴,燮风打开玉瓶嗅到里面浓郁至极的灵气后笑弯了眼睛,脆生生应道:“多谢师父!”说罢手下速度不慢,将药膏先涂到了脸上。 开玩笑,他就凭着这张脸才能在临遇安面前撒娇弄痴的,若是坏了让他以后怎么更进一步? 见燮风动作利落,临遇安微微点头,却在路过铜镜之时,敏锐地看到自己被衣领掩盖的脖侧,有几块若隐若现的红痕。 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临遇安直接拉开自己的衣领,将那像是蚊子包一样大大小小四五个收入眼中。 然而,这可是修者地界,他还是一个肉身达到四品的修士,小小蚊虫怎么可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所以这痕迹必定是…… 目露凶光扫向燮风,见对方吓得瑟缩着肩膀,并且一脸无辜的模样,临遇安直接排除了对方。 那么剩下的嫌疑人,只有湛云欢了。 从储物袋中掏出绫罗手套戴上,临遇安一拍横刀飞向空中,对燮风面无表情道一声:“你在此地等候。”而后身形化作一道流星,划向规虚峰的方向。 将冰凉的药膏涂开,燮风笑得极为狡黠。 果不其然,刚到了下午,规虚峰大弟子——诗酒剑花湛云欢被人剃了个光头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凌虚宗内门。 燮风在修炼法诀的同时偷瞥一眼身旁淡定喝茶的临遇安,心中暗爽不已。 抬眼轻飘飘扫一眼燮风,临遇安声音沉冷:“加练十个法诀,太阳下山之前学不会就不用吃饭了。” “啊???”惨叫一声,燮风憋出泫然欲泣的神情企图赢得同情。然而清醒状态的临遇安却是铁面无情,敲了敲桌子略有些不耐烦:“二十个。” 吓得连忙摆手,燮风赶紧收起了眼泪,老老实实背诵着书中的诀窍,不敢拖沓。 作者有话要说:湛云欢:我做错了什么?为啥打我? 临遇安:你心中清楚。 湛云欢: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灌你酒,谁知道你酒量那么差? 临遇安:我说的不是这个。 湛云欢:那是什么? 临遇安:哼,装傻充愣。杀伐破狱! 湛云欢:等等等等!!! 燮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还请小可爱们,可怜可怜我尽量留下一点足迹吧,我真的会很开心的 。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 第34章 挚友闲谈 安稳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临遇安看一眼日历,发现竟然离回宗之日已经过了三月有余。再过几日就是门内大比的日子了。 他立于院中吞吐灵气,却不炼化,任它们在体内游走后带着丝丝浊气排出,清冷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此时已是正午,阳光直射而下,却在他周身时柔和了不少,像是怜惜这片冬雪不忍融化。 密集的树林将院落包围,消散了初夏暑意,将叶片化为琴铃簌簌摇晃,撩了光线后又将其推走,在地面留下扭曲变换的光影。 临遇安吞吐完毕后,一反常态没有练刀画符,而是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一环镯子。 之前他在囹圄鬼市放了消息,却一直没等到回复,想来是找不到奚梦妙要的人了。 于是他往手镯中输入灵力,见到了对方。 不过是几个月没见,奚梦妙却像是憔悴了不少,眼尾都带上了疲惫。 临遇安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说自己没有结果。 奚梦妙闻言笑了笑,像是本就不抱希望,语气都是轻飘飘的:“无事,他想走就走吧。总归是我,配不上他。” 听到她这般妄自菲薄的话语,临遇安顿时眉心皱起,替她不平:“明是他有眼无珠,怎会是你的错。” 瞧见临遇安冷着脸维护自己的模样,奚梦妙心中微暖,弯唇一笑岔开了话题:“你最近如何?那个新收的道童呢,没有吓到人家吧?” 话音刚落,一张艳丽的小脸就从临遇安身后探出来,双眼眯成月牙看上去可爱至极。 他亲昵地说道:“师父怎么会吓到我呢?”说罢,眼睛一转看向临遇安满是灵动。 奚梦妙惊讶道:“你收他为徒了?” 点点头,临遇安淡淡看一眼燮风,冷声道:“法诀背完了?” “背完了!今天的五十个都学会了!”少年的嗓音没有了几个月前的软糯,听上去略微下沉。 临遇安抬眼,发现对方不知不觉中竟然从自己肩头的高度,长至与自己耳垂一并高低。让他不禁怀疑究竟是对方长得太快还是自己长太慢。 不过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少时间,直接抬起下巴,示意对方将法诀在自己面前演示一遍。 燮风一秒就读懂了他的心思,干脆利落地掐诀念咒,短短一个呼吸就将第一道风雷咒形成。 一方小小天空暗了下来,隐隐有雷光闪过。 这对于一个境界一品养气的修士来说,可以是非常惊人了。 毕竟这个风雷咒可是三品咒术,一般二期呢锻体修士都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能领悟。而燮风只用了一个上午的五十分之一时间就学会了。 不得不说,燮风绝对算得上是资质妖孽的天之骄子,无论是三月练成养气后期,还是几天学会上百法诀。 临遇安眼中露出满意,点点头让燮风继续。 得了激励,燮风便更加卖力,手指翻飞在空中留下层层幻影,一个个的法诀接连飞出。 奚梦妙见他如此熟练的模样,惊得红唇微张,忍不住赞叹道:“我还当你不喜收徒,原来是只收妖孽啊。”说罢自己先笑开了怀,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也帮我寻个?” 临遇安斜她一眼,竟然难得也开起了玩笑:“等你大婚之日,我便给你送一百个徒弟过去。” “噗……”奚梦妙不禁捂唇,眼波流转似有万顷翠水:“说定了哦,等我把他抓回来成亲,你可不准耍赖。” 临遇安眉眼柔和,应下声来,而后继续注视燮风的一举一动。 燮风一心两用偷听着二人间的对话,心里是酸水翻腾,但面上仍旧作出没注意到的表情,手中动作是越来越来,不过一会儿,五十个法诀尽皆展示了一遍。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灵炁耗得是一干二净,连喘气都觉得异常疲惫。 临遇安见他倦色萦眉,便伸手在他眉心轻点,隔着绫罗绸缎的温度如蜻蜓点水一般稍停即逝,却将雄浑的灵炁灌入燮风体内,将他的疲惫一扫而空。 因二人之前的契约,燮风的身体对临遇安的灵炁异常亲近,不禁发出了舒适的叹息声,很快就回到了最初的生龙活虎。 他眨眨眼看向临遇安,眼中满是星光,开口问道:“师父觉得如何?” 因为有着外人观看,这次燮风表现得异常好,就连严苛如临遇安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满意点头道:“不错。” 这句“不错”对临遇安来说,应当是最高的评价了。燮风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充斥着“快摸我快摸我”的讯息。 临遇安也习惯了对方这幅讨赏的模样,极为自然地伸手在他头上撸了一把,而后转过头准备同奚梦妙继续交谈。 然而这一转头,他就发现对方的神色有些别扭。 “怎么?”临遇安不太明白对方到底是何意思,便开口询问。 奚梦妙抿了下唇,总觉得那两人相处像是主人与宠物,极为奇妙。 不过这没准是人家的爱好,自己还是不要掺和了。 于是奚梦妙收回了表情,微笑着摇头:“没什么。对了,神出鬼没在半年后会出现在中千扈鹭洲附近。遇安你家似乎也在那吧?” 临遇安微微一愣,点点头,没有回答。 倒是他身旁的燮风闻言有些诧异,比起什么“神出鬼没”,更在意临遇安的出身:“师父的家在中千洲吗?” 这几个月他不仅修炼神速,更是疯狂恶补各种知识,也知道了除了死池以外的广阔世界。 “传说天地为一神明所创,彼时妖灵共生,仙魔同住,天地间的灵气浓郁非凡。山川河流、百草花木尽为灵气所化。 然而神明悄然陨落,失去神力维持的世界很快崩溃。天地破为万千碎片,稚嫩的天道按种族分异将亿万生灵送往不同的碎片世界,并将神明剩余的微薄力量化为无幽之路联系各方世界。 此后天道隐匿于万物之间。 人类把自身所在世界命名‘万灵界’,并将创世神明尊称为‘惊艳神’。 为了追寻天道,追寻陨落的惊艳神,人类在经历了数万年的痛苦挣扎后,终于踏上了修炼之路……” 这段出自《万灵史记》。 其中第一卷 就介绍万灵界,分为上中下三千洲,每千洲以从天垂落的界海为分隔,互不干扰。 其中下千洲面积最小,灵气极微,几乎都是凡人,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拥有修炼天赋的人。这些凡人并不知晓惊艳神的传说,也不清楚修士的世界,小小的养气修士就可以被他们奉为神明。 中千洲凡修共存,面积中等,凡人敬仰修士,而修士也会一定程度上得保护凡人。当然,魔修肯定不会这样做,反而是血腥屠城的事情时有发生。 上千洲是三千洲中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地脉广阔更是中千洲百倍有余。在上千洲当中,便没了凡人的存在,毕竟灵气充裕到一定程度,对凡人之躯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原以为像临遇安这般惊才绝艳之人,理应当是上千洲的人中龙凤,却没想到居然出身自灵气并不充裕的中千洲。 临遇安点点头,回应道:“我也是许久没有回去了,神出鬼没之前我先回家中一趟吧。” 于是燮风爱屋及乌,便想要一同前去。他轻轻拽了拽临遇安的袖子,询问道:“师父,我能去吗?” 临遇安本是想直接拒绝的,但他一看到燮风那双闪着光的眼睛便临时改变了主意,点头应下。 顿时,燮风开心地眯起了双眼,又趁机离临遇安更近了些。 奚梦妙看他们相处融洽,一点点担心临遇安不善处理人际关系的忧虑也放了下来。又寒暄了两句,两人便结束了对话。 瞧那碍眼的女人终于消失,燮风便装作天真地询问道:“刚才的前辈是谁呀,和师父关系很好的样子。”话语间多多少少带上了些许醋意。 然而临遇安完全察觉不出这点小心思,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而后道:“无何有之乡的浮梦无杀,五品凝丹境修士。” 说罢,他像是觉得太过官方,便补充道:“是为师的挚友。” 燮风闻言一愣,他还是第一次从临遇安口中听到“挚友”这个词。就连看上去与临遇安关系很好的绾春寒与湛云欢,都只不过是师兄妹的关系。 这个浮梦无杀,何德何能担上师父的“挚友”二字? 眼中闪过嗜血之色,燮风忙不迭垂下头掩盖神色,却因为离得过近,还是被临遇安捕捉到了。 挥袖将燮风脸庞抬起,见对方已经撤去了阴郁面,一脸无辜地看向自己,临遇安便略有些迟疑:“方才何事?可是蛊虫没有根除干净?” 燮风后来知晓了蛊虫的事情,便摇摇头神色懵懂:“我也不知道。” 临遇安抿唇,神色有些凝重:“若有何不适,要即时告知。” 知道对方是在担心自己,燮风只感觉心脏震颤,笑得见牙不见眼,声音清脆:“多谢师父关心。” 手僵了一瞬,临遇安没有回复,直接挥袖离开。 看着临遇安的背影,燮风心道:没想到师父还会害羞…… 似是察觉到燮风心中所想,临遇安清冷的声音缓缓飘来:“下午七十个。” 燮风:“师父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是热闹的门派大比啦,之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不知道小可爱们希望有什么样的角色呢?可以留评告诉我哦!(要是你们想客串一下,也是可以滴!)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35章 开场彩头 天光初亮,紫气东来,丹顶白鹤穿云过,万千清呖撩天明。 今日便是门内大比开幕之日。 临遇安披上大氅后将梳理柔顺的长发撩至衣外,转身离开房屋。腰间横刀与佩玉相撞,行走间发出珑璁脆响,恰若旱天落下点点甘霖的声音。 此时燮风已在门外等候,他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一张足让人惊艳不止的脸上满是笑意。 他说:“师父你出来啦。” 临遇安见他一头柔软卷发或编或束整理利落,规规矩矩扣着自己送的十二金发扣,便点点头目露满意。 他翻手从袖中取出一支雕金画银的九节萧,放在唇边浅浅吹奏,一曲优美淳厚的调子从萧中泄出,惊扰了头顶纷纷羽翼。 突然,一只右脚系着绣鲤手帕的白鹤飞身而下,清呖一声落在临遇安面前,垂下头亲昵地蹭着他的掌心。 “不苦,好久不见。” 打了声招呼,见灵鹤极通人性地表现出欢愉之态,临遇安的眉心积雪微微融化。他顺了顺它的羽毛后,衣袖翻飞,整个人轻飘飘不带一丝尘烟气息地跃上了鹤背。 凌虚宗豢养的灵鹤都是寻常白鹤的三倍大小,因此临遇安坐上去后还空出了不小的位置。 斜瞥一眼燮风,见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坐到了自己身后,临遇安便收回了九节萧,盘膝而坐打坐入定。 被称作不苦的灵鹤又蹭了蹭临遇安的衣角,才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振翅而飞。不过挥动了两下翅膀就飞入云层之中,与其余万千灵鹤错落飞行,并且时不时发出愉快的鸣叫声。 云雾扑面充盈着水汽,丝丝缕缕的凉意从皮肤渗入,伴随着高空的寒风让燮风忍不住冷得发抖。 以前临遇安御刀飞行都是在云层之下,燮风还是头一次飞到云层中这么高的地方,不禁感到有些紧张,两只手抓向临遇安的腰间。 那里本是有着一条漆黑革带,然而此时被大氅遮住,所以燮风便抓了个空,双手顺着丝滑的布料掠过,掐住了临遇安的腰身。 一瞬间,“盈盈一握”这个词汇闪过脑海。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在临遇安还没发难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道歉:“师父,我刚刚手滑了……”说罢还凑到临遇安跟前眨了眨他极具迷惑性的无辜下垂眼。 再次抓把柄失败,找不到理由教训弟子的某人顿时偃旗息鼓。 临遇安从袖间飞出一道灵符贴在不苦的鹤背上,形成屏障挡住了高空寒风,而后继续闭目养神。 这几个月他发现燮风惹自己生气的频率越来越低,并且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安抚住自己,让自己有着憋屈。 几个月的憋屈积攒下来也是不小的,所以临遇安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准备在初场上好好发泄一通。 另一边,利用灵药长好了头发的湛云欢,再一次感到头皮发凉。 燮风知道自己又稳住了临遇安便开心地眯起了眼睛,毫无形象蹭着临遇安的膝盖半趴下,抬头看着对方异常精致的容颜。 临遇安的五官其实并不清冷,甚至可以比作牡丹一般国色天香,不需粉黛便是靡颜腻理。但他眉宇冷漠,嘴角下垂,硬生生将骨子里的清贵染上杀伐之气。 若不是那嘴角一颗红痣柔和了些许气息,只怕都没有几人敢抬眼端详他的面容。 而燮风也发现,临遇安不仅异常喜净,更是非常在意穿着打扮。每次湛云欢喝醉了衣衫不整,临遇安都要和他打一场。 美其名曰切磋技艺,实际上就是看湛云欢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爽。 燮风突然想起来,此前临遇安便和自己说过,大比开幕时他会与湛云欢比武一场,目的并非分个高下,而是将在座弟子热情调动,热血沸腾,以达到更好的大比效果。 燮风是非常不喜这种做法,总觉得自家师父的仙姿都被些阿猫阿狗看去了,然而临遇安似乎挺喜欢这个开场,所以他只能咽下苦水,笑着说:“师父的表现一定精彩非凡!” 心里想的挺多,实际上时间只过了一瞬。 看着临遇安面容的时候,燮风余光突然扫到一只灵鹤越飞越近,便警惕地直起了腰身。 在凌虚宗内他倒是不怕有敌袭,但是有比敌袭更可怕的情敌。 临遇安也在同一时间察觉到熟人的接近,便掀开眼皮,将视线投至左后方一只即使在高空也有彩蝶环绕的灵鹤上。 看到那极具标志性的彩蝶,临遇安便知道是谁来了。他让不苦放慢速度等后方灵鹤追上,而后对着鹤背上的盛颜女子微微点头,嗓音清越:“绾师妹。” 绾春寒丝毫不诧异对方能认出自己,微微拢一下因追赶临遇安而略有些凌乱的鬓角,笑说道:“师兄今日这么早赶过去,可是为了筹备与湛师兄的比试?” 她一双被彩色鳞粉覆盖的眼睛在高空中折射出异常耀眼的光彩,如仙境入口一般,让人不经意间便能陷了进去。 虽然那些鳞粉是功法的副作用,但临遇安深知那双眼睛的厉害,便没有与她对视太久,将视线投向右方,淡淡道:“确是。他来了。”同时他还给燮风传音,让对方不要过久地注视那双眼睛。 燮风自然是听从的,还顺水推舟拍了个马屁道:“师姑可不及师父万分好看,我怎会看太久。” 总觉得这对比有哪里不对劲,临遇安还没细细品味便听到湛云欢聒噪的吟诗声从身后传来。 “美人奏萧瑟,哀怨弹别鹤。雌雄南北飞,心意何寄托……”[注] 一首经典诗句被改成了这般模样,临遇安便转头对上湛云欢的眼睛,冷冷道:“闭嘴。” 湛云欢摇摇头,不仅不闭嘴,还摇头晃脑任刚长出来才到肩膀短发甩来甩去,挑衅道:“遇安,你能不能对我客气点,好歹我也是你的师兄,若我等会在比试的时候不给你面子,你可会输得很难看的。” 微抬起下巴,临遇安扬眉道:“你大可以试试。”且手摸到了刀柄之上,指尖都泛着冷光。 瞥见对方极为自信的模样,湛云欢摸了摸头顶,总感觉更凉了些,就好像有数十个看不见的人集体在他头顶吹冷气。 “噗,湛师兄你莫要撩拨临师兄了。”绾春寒一向擅长调节气氛,她见二人间又有战意缭绕,便适时地站出来说道:“二位师兄可知,这次开场的彩头是何?” 往届开场比试都有个彩头,不会比最终的奖品差太少,为让弟子们更有战意。 不过以往的开场彩头都是早早就公布的,不知为何这次却是临了开场却还是无人知晓。 于是绾春寒便得空询问这两位开场的主角。 燮风听到有彩头,便也亮起了眼睛,一脸好奇。只不过他双腿微动,将自己挡在了临遇安与湛云欢中间,不让他们直接对视。 临遇安本也懒得与湛云欢对视,便转过头对绾春寒道:“这次的彩头具体我也是不知,不过似乎是某样有利于修炼的灵物。”而且还是宗主大人亲自准备的。 想起昨日被宗主叫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自己赢过湛云欢拿下这彩头的模样,临遇安自己也开始好奇起来那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得了解释,绾春寒便点点头将话题带了过去,很快便将三人的气氛缓和了起来。 排除了燮风。 毕竟临遇安与绾春寒、湛云欢才是同辈之人,燮风作为临遇安的弟子,地位本就在下,无法融入三人话题中也无可厚非。 但他本不是心宽之人,平日里即使能维持单纯假象,也不过是有着临遇安的无形纵容与宠溺罢了。此时被临遇安暂时遗忘,他便是妒火翻涌,低垂着头,恨得一双眼都快渗出血来。 依旧是临遇安率先察觉出不对劲,他见湛云欢与绾春寒正在讨论某位长老几个月后的婚事,便抽空对着燮风询问道:“可是何处不适?” 燮风眼睛一转,便抬起脸露出委屈巴巴的小神色,糯糯道:“弟子、弟子有些头晕,这儿实在太高了。” 头晕、恐高什么的怎么可能,他只不过是想让临遇安带着自己离开这处,远离这两人罢了。 然而还没有等临遇安回复,湛云欢就转过头来,一脸诧异道:“遇安,你的弟子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我先送他下去吧。” 说罢也不等临遇安、燮风二人作出反应,他直接伸长手臂将燮风提到自己灵鹤的背上,而后对着自己的灵鹤打了个呼哨说道:“送他下去。” 燮风:???什么??? 灵鹤长鸣一声,调转身形冲下云层,而湛云欢则灵活地跳到不苦背上,临遇安身后,笑眯眯道:“怎么样,我做的不错吧。我可是把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发挥了个淋漓尽致。你要不要考虑下等会比试的时候不要碰我的头发?我这头发长得可是很慢的。” 临遇安直接无视了他的话,一脚将人踹到绾春寒的灵鹤上,冷漠道:“滚。” 而下方死搂着灵鹤脖子才不至于被甩下去的某位小心眼,恨得眼泪与妒火齐飞,心中将湛云欢痛骂了八百个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燮风:我要是看不到师父比试时的英姿了怎么办!! 湛云欢:看不到正好,我和你师父相亲相爱不需要他人打扰。 临遇安:相亲相爱? 湛云欢:不是…………(头发又不保了)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36章 云端争斗 等临遇安等人到达迎虚峰时,弟子已经到了七七八八,唯有长老们还在正准备些许东西没有到达。 站在灵鹤背上一眼望去,整个峰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群,如蚁群出巢几乎将青绿草木遮蔽干净,连比武台上都挤上了不少得意忘形的新弟子对着同伴振臂欢呼。现场虽有数十个规虚峰弟子争在维持秩序,不过他们数量少且修为不高,根本拿乌泱泱的人群毫无办法。 眼见着湛云欢出现在云端,规虚峰的弟子几乎喜极而泣,一一挥臂让他下来主持大局。 湛云欢本是想偷个闲不管这档子事,反正等到他师父来,也是会重新震场。但他转眼看到临遇安眉宇间的厌烦便主动说道:“我去帮他们。”说完拇指一翘将木剑弹出腰际。 一道紫光霹雳划破晴空,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将下方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湛云欢手持雷蛇环绕的木剑飞身而下,雷光将他脸上的无奈与懒散抹去,映出骇人的肃穆与威严,如天神降世一般重击弟子心头,将所有的嘈杂之声都压了下去。 见众弟子都傻愣愣看着自己,眼神都直了,完全忘记了吵闹,湛云欢满意地点了点头,脚踩雷光站在半空中开始现场指挥。 临遇安见他踏雷御空,眼眸微微沉了一瞬。 绾春寒也感叹道:“湛师兄应当不用几年就能突破六品醒神境界了吧……” “嗯。”淡淡应了一身,临遇安无意识捏住了刀柄,眼中战意冉冉升起。 注意到这一点,绾春寒便询问他:“师兄此次出门历练,可有所突破?”她记得临遇安出门前似乎是三品通灵境,并且还不到后期。如果临遇安没有突破至四品,师尊尘遗应当是不会同意他与湛云欢开场比试的。 只是,三年从三品中期突破至四品什么的,也太恐怖了吧……虽然师兄的天资一直挺恐怖的。 临遇安听到这个问题,沉思了一会儿后回答:“四品砺心境后期。” “后期?”绾春寒惊讶地张开嘴,肩头的蝴蝶闪动翅膀的频率也加快了不少,像是在表达她内心的震惊。 “嗯。”临遇安点头,神色无波无澜。 其实这只是保守估计。四品砺心境最难的地方不是灵力储量与纯度,而是“砺心”。 破心魔,正己道。 临遇安前世已是七品大能,还精通幻境,砺心境的心魔已无法影响到他,不痛不痒便除去了,己道更是早已刻琢内心不再动摇。因此他没有废多少力气便轻松突破至四品。 不保守的说,他已经是半脚踏入五品凝丹境。 现在他体内的灵炁已经异常纯粹浓厚,并且还在每日增加中,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突破壁障,一举凝丹。 他只不过是差了个契机,一个凝丹的契机。 没有在意绾春寒的惊讶,临遇安一直停留在云端之上,看着身边各长老、亲传弟子越来越多,眼中忍不住浮上一丝疑惑。 “为何不见师尊?” 临遇安问出这句话后,绾春寒环视一周也觉得奇怪:“昨晚解除蛊虫后,师尊就和我一起回了炼虚峰,按理说他应该来的呀,师尊可从来没有迟到过……” 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临遇安便说道:“我去寻他。” 结果还没调头,清朗的嗓音便从身旁传来:“你要去寻谁?” 绾春寒见到来人盈盈行礼:“拜见宗主大人。” 临遇安也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坐在不苦的背上行礼:“拜见宗主大人。” 顿时,周遭各灵鹤上跪倒一片。 不过幸有云层遮挡,底下有了秩序的人群还没有发现宗主已到,不然必定又是一新的混乱。 抬手让众人起身,香昙尽维持着高深莫测的神情踏空走到临遇安身边,衣袍猎猎似谪仙一般出尘缥缈:“你要寻谁?” 临遇安老老实实回答道:“寻师尊。” 香昙尽顺一把自己胸前白发,眼神莫测:“不必,他马上便来。” 就像是为了不拂他的面子,尘遗脚踏云雾出现在了众人视线。 他挥动拂尘对香昙尽行了一礼,若世味凉薄的仙人神情冷漠:“步云升迟了,请宗主责罚。” 话说一半,另有一人飞速而来,声音低哑:“又不是步云升长老的错,宗主怎会责罚你呢?” 想起那日偷听到的争吵声,临遇安抬头望去,便看到一面容俊逸之人,半躺在一丈冰剑之上,脸上笑容爽朗,对着尘遗说道:“你说是吗,师尊?”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似乎满是挑衅。 尘遗闻言,面色顿然沉下,若风雨欲来,让他周身准备打招呼的各长老都退避三舍。 因为此人不是旁的,正是他以前的大弟子,现在的朝虚峰五长老——命不休枉羡尘。 在场气氛顿时僵硬,连浮云灵光都变得凝固,两道势均力敌的灵压陡然在高空对决,谁都不落下风! 底下那些愣头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像是风雪即将袭来,不禁有些疑惑。唯有湛云欢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云层中央,眼中满是庆幸。 幸好下来得早,不然他这条池鱼就要遭殃了。 云端上的大多都是宗门高层与内门弟子,他们一见这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状态,皆是心中无奈道:“又来了。”而后他们便将视线投向了香昙尽,企图让这位宗主大人将二人震慑住。 谁知香昙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向尘遗、枉羡尘的眼神中满是玩味,似乎还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临遇安倒是想要阻拦,但他只不过是个小小弟子,宗主都任其发展,他又怎有权利插手。于是他便偷偷传音给尘遗,劝阻对方莫要动气。 尘遗本是因着徒弟安慰而平静了些许,灵力也收回了许多,谁知那枉羡尘见尘遗没有说话,变本加厉道:“师尊,你说你收徒的眼光怎会差了这么多?”竟是直接把矛头指向了临遇安。 察觉到对方的针锋相对,临遇安不解地皱起眉毛,而他身边的香昙尽脸色也不太好。 “枉羡尘,你莫要逼我。”尘遗冷声威胁,周身灵力继续运转,形成威势将枉羡尘牢牢锁住。同时他还转过头去想要提醒临遇安什么。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瞬间,枉羡尘眼中猝然闪过一道暗光!他手指微动,灵力旋转,一道手臂粗细的冰棱凭空成型,迅速射向临遇安。 绾春寒双目视力要比旁人好太多,她惊呼一声:“师兄!”便飞身准备替临遇安挡下攻击。 然而在场这么多门内大能,枉羡尘又怎会得逞。 临遇安刚扶住绾春寒飞扑来的身子,就看到尘遗与香昙尽的神色同时沉下。香昙尽更是双眸瞬冷,眼中杀意缭绕。 他一振衣袖将冰棱打散化为水烟,神情阴冷:“命不休,你过了。” 临遇安也肌肉紧绷,运转灵炁守护全身。 “我不过是提前试一试这届最强弟子的实力罢了。”枉羡尘依旧半躺冰剑上,单手支头,神情玩世不恭,竟然是一点也不惧怕香昙尽的杀意。 他弹了弹手指,将视线移至尘遗震怒的面容,笑得很是嘲讽:“这样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反倒是尘遗闻言,突然扯起嘴角露出浅薄笑意:“然而我怎么看,都是比你好上太多。”尘遗很少会笑,连枉羡尘见他笑容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并且都是自己付出极大的努力后才得到的。 那个人凭什么! “哦,是吗?”枉羡尘垂睫掩去眸中神色,抚摸身下的冰霜之剑,语气寒凉,但心中却是怒火滔天! 枉羡尘始终觉得尘遗就是为了刺激自己,所以才会再收弟子!明明他以前说过,只要有自己一个就够了! 香昙尽注意到枉羡尘的不对劲,眸色如水深沉,嗓音冷淡:“自去领罚。” 低垂的眼中红光闪烁,枉羡尘不再出言挑衅,直接乘冰剑离去,只留下一抹冰寒之气在空中凝久不散。 尘遗自然也懒得去理他,转过头对全身戒备状态的临遇安说道:“无事了。”神情恢复一贯的淡漠,仿佛方才的笑意不过幻象而已。 临遇安点点头,但余光还是扫过低头沉默的枉羡尘,觉得很不对劲。 旧师徒吵架,为何新弟子倒霉? 不过他没有想太多,将绾春寒扶住后问道:“可有事?” 绾春寒脸颊微红,小幅度摇头后轻声道:“多谢师兄关心。”声音包含了无尽羞意。 不过临遇安没有想太多,他让绾春寒坐在自己身前,语气略有些责备:“方才动作太过危险,不可有下次。” 他指的是绾春寒在空中,从一只灵鹤跨到另一只灵鹤背上的动作。 毕竟她才不过三品通灵之境,若是不慎摔了下去,必定会受伤。 知道临遇安这是在关心自己,绾春寒笑着道歉,而后规规矩矩地坐好。 而下方,好不容易爬到了峰顶的燮风,抬头看向云中目眦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和老师谈毕设谈了一整天,回来没有码字真的抱歉了。今日更新奉上!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37章 明眸灵涓 因着天生目力惊人,云端上发生的一切他是看得一清二楚,无论是枉羡尘的无端攻击,还是绾春寒的匆忙维护,他都看进了眼里,所以他才恨得牙根痒痒。 若是他在场的话,哪里轮得到绾春寒来讨好临遇安? 然而事情已经如此,他也没有了办法。 恰时湛云欢发现燮风在拥挤人群中望着天空抬头不语,便将他拎了出来,扔到预定好的位置上,同时口中叨叨:“等会遇安坐这,你就坐他下手吧。”说完便开始引导人群不再理会燮风。 整个迎虚峰的山头是一个异常庞大的圆形场地,像一个正放的碗一样,一层层玉阶由低到高将内里的开阔场地包围起来,使得无论坐在哪一层的弟子,无论他修为如何,都能看得见中心比武台上的场景。 临遇安身为弟子中五品以下第一人,且是炼虚大长老目前的首席弟子,深得宗主喜爱,自然地位崇高,坐在玉阶的高层,仅次于各大长老与管事。 湛云欢将燮风丢的位置在往下一层,不过同样显眼,像是鹰飞鸡群,让他一下子就从济济人群中脱颖而出,吸引了一大半的视线。 多数弟子都被他容颜所震惊,而也有少数的人则在思索他究竟为何人。 湛云欢想得周到,反倒是燮风因他的举措愣了下,坐在玉阶上不知所措。 湛云欢此举像是完全不在意燮风的小心思,将燮风视为临遇安的人,安排在身边是理所当然的。这反倒显得燮风对湛云欢的敌意显得小家子气起来。 低头搅着袖子正在思索湛云欢为何会这样时,燮风突然感到了熟悉气息的接近。 他猛然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冷傲的身影从空中飞跃而下,周身寒意若刀锋,逼得人不敢直视。只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个彩蝶飘飘的绝美女子。 临遇安下来后一眼便看到燮风所在,便放飞不苦施施然走到燮风身后一层玉阶,掐了个小法诀清理周围阶面,撩袍坐下。两只被绫罗手套包裹住的手从宽袖中伸出,轻抚一下燮风的发顶,随后搭在了膝盖上。 燮风还来不及留恋头顶的触感,便看到绾春寒落后两步,坐到了临遇安身旁,对自己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因为有着临遇安在,燮风不敢放肆,便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而后蹭着临遇安的脚坐下,转过身子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他没有看清。 话语间明里暗里都带了些撒娇和埋怨,但临遇安丝毫没有听出来,将云端上发生的矛盾草草概括后提醒道:“小心命不休长老。”说罢将枉羡尘与尘遗以前的师徒关系点明,让燮风着重注意。 临遇安觉得这命不休能够当着宗主与师尊的面攻击自己,必定是有恃无恐且异常痛恨自己的,而燮风作为自己唯一的弟子,很有可能会被殃及,因此明里的提醒与暗地里的保护缺一不可。 想着要为燮风准备些许护身宝物,临遇安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头对绾春寒说道:“先前所说可治你眼疾的丹药,我已照着单方炼出。” 他从袖中掏出一瓶半透明的水晶瓶,递了过去。 绾春寒眨动纤长睫毛,被鳞粉遮蔽的彩色眼睛让人看不出神色,但临遇安还是能够感受到她周身洋溢的喜悦气氛。 水晶瓶不大,仅有绾春寒手掌的四分之一大,其中淡粉色的液体随着动作而微微摇晃,被水晶折射的阳光异常耀眼,像是为这液体镀上了一层金粉。 “此药名为明眸涓,已至五品灵药。”解释着这药的具体,临遇安的神情始终是没有太大变换,仿佛五品灵药不过是寻常之物:“每日取东方第一缕紫气混合药液滴入眼中,一月应可见效。” 其实临遇安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这明眸涓的效果,不过绾春寒这天生眼疾已经二十多年不曾缓解过,就连师尊与宗主都毫无头绪,他便是到处求来了这方子,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总归情况不会再坏下去了。 临遇安还是挺欣赏这个一向与自己亲近的小师妹,他想着若是这灵药不管用,便去那十方司命楼再试一试。 绾春寒一方惊讶于这小小一瓶药液居然是五品灵物,一边又震惊道:“师兄你,居然能够炼制五品灵药了?”她记得临遇安在出宗门历练之时不过堪堪能炼制三品普通灵药罢了,怎么短短三年不见竟是一跃到了五品? 绾春寒的声音不算大,但因为高层玉阶较为空旷,所以这声音便传到了不远处的湛云欢耳中。他将事务抛给了师弟们,便走至绾春寒身边弯下腰观察她手中的水晶瓶:“不得了呀,你这出门一趟似乎是有不少机缘,连五品丹药都炼得出来,你让元虚峰引以为豪的万轻舟可怎么办哦?据我所知,他好像是前几个月才刚刚炼出五品丹药散气丸吧。” 散气丸虽是五品丹药,但是五品中最低等的丹药,比起绾春寒手中这五品中都极为少见的明眸涓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绾春寒听后捂唇一笑,眉宇间的自豪像是与有荣焉:“师兄自然是最好的,他人怎可相提并论?”说罢将明眸涓收进袖中,对着临遇安盈盈笑道:“多谢师兄。” 没听进去两个人变相的拍马屁,临遇安斜睨一眼湛云欢讨好的笑容,像是一眼将他看穿道:“说吧,你想炼什么。” 湛云欢嘿嘿一笑,像是早有准备一样递过去一枚单方,笑嘻嘻道:“你看看这个,也是五品,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炼出来吧。” 扫一眼丹方,无论是炼制手法还是药材都不算罕见,临遇安便敲了敲膝盖,神情淡淡:“三次。” 湛云欢顿时摇头:“不行不行,最多两次,三次太多了。” 临遇安毫不在意,将膝盖上落下的一只彩蝶轻轻拂了下去,继续道:“四次。” “你怎么还加价呢?就三次了!”湛云欢气得跳脚。 “五次。”将单方重新叠好,临遇安手指将其夹住像是要收进怀中。 “好好好,五次,别加了……”一脸肉疼地同意下来,湛云欢一边像是放下大石头一样松了口气,一边又瞪着临遇安道:“五次太多了,人家会承受不住的……” 过于糟糕的话语让燮风一直维持着的虚假微笑僵硬在了脸上,恨不得洗洗耳朵重新听一遍。 绾春寒注意到了燮风的情绪变化,便笑着说道:“师兄,你的弟子好像误会了。” 临遇安这才转头看向燮风,发现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异常诡异。 为了不破灭自己在弟子心中的形象,他冷冷瞪一眼湛云欢而后解释了起来。 一旁无辜湛云欢:??我做错了什么?是你自己不讲清楚的! 临遇安所讲的次数是指进入湛云欢家族重地的次数。 湛云欢并非是万灵界人士,而是来自一个小世界——不溯云。 不溯云不大,但其中没有陆地,只有无尽飓风,与飓风中悬浮着的小小岛屿。 湛云欢的家族便在其中一个岛屿之上。 但是他的家族族地中有一处神秘洞穴,其中幻境似真似假,伴随着无穷无尽的玄奥之意,几乎一瞬间便能叫人迷失其中。 临遇安十年前受湛云欢邀请前往不溯云,还不慎误闯入洞穴中,迷失了整整半年。虽然这半年时间外界是一片混乱,但临遇安却在洞穴内一举突破养气大关,升至了二品锻体之境,并且幻术愈加得心应手。 可以说,这洞穴对临遇安的好处异常之多。 虽然后来也去了三两次,不过每次湛云欢都像是防贼一样盯着临遇安,不许他常驻,生怕他像第一次一样消失了半年多。 所以临遇安便决定以次数取胜。 得了解释,燮风作出了解的模样,便趁机引了话题询问临遇安的炼丹的事情。 “所以师父您近半月一直在房中炼丹吗?难怪您房中的灯一直不曾熄灭。”燮风看似是在好奇的模样,但实际上是提醒绾春寒,临遇安为了这灵药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在场的除了临遇安,哪个不是人精,自然一眼就看穿了燮风的小心思,都淡笑不语。 临遇安点点头,看周遭玉阶坐满,日头也渐渐升高,便知道大典即将开始,准备提醒燮风端坐。 然而还没开口,左边就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临师兄,好久不见。” 湛云欢闻声,顿时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直接坐在了绾春寒的右手边,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临遇安闻到了一股药草的浓郁香气,微微挑眉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不算俊美,但绝对算得上温柔的男人。身量与临遇安差不多,但不是暗藏力量的劲瘦,而是虚弱的单薄,仿佛轻轻一折就断的杨柳条,蘸着江南的柔水一点点扫出湖面的涟漪。 万轻舟笑得和煦,他走近临遇安询问道:“不知师兄可许我坐在这?” 临遇安并不排斥对方,且他身上的药草香闻久了对人也有些益处,便点点头同意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何都要围着自己。 于是等到众人尽皆落座,便看到高层弟子大多零散坐落,只有临遇安周身围了四个人。 还都是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 作者有话要说:又有新的人物出场啦!温润平和丹修美人不知各位喜不喜欢? 前两天事有点多,作息颠倒没有日更真的抱歉!今日的更新奉给各位老爷。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38章 无双人气 各长老在比武台中心发言已有小半个时辰,临遇安闻着万轻舟身上的药香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察觉到他眼中的倦意,燮风抬起脸,眼中担忧:“师父……” “无事。”临遇安摇摇头,但仍旧觉得身体异常疲惫,就好像是这几日挤压的劳累在此时一次性爆发一样。 于是他转过头看向万轻舟,发现对方也注视着自己,笑容和煦:“你今日太累了。”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临遇安冷下脸站起身准备离开。谁知万轻舟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坐回原位,虽仍旧笑着但语气不容置疑:“坐下。长老正在发言你怎可擅自离席?” 燮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略加修饰后瞪向万轻舟:“你是何意?” 淡淡扫一眼卷发的少年,万轻舟眼中无波,却尽是上位者的高傲:“记住自己的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燮风眼中冒火,正欲怼回去就感觉临遇安抬手压在自己发顶,将自己头转了过去,疲惫从他的声音中透了出来:“万轻舟,你究竟何意?” “没什么,”万轻舟耸肩,“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用更好的状态去比试。”说话间,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搂抱住临遇安的样子,满脸温柔:“睡吧。” “不劳渡叟师兄动手。”一旁的绾春寒轻笑着开口,微微一拽临遇安的袖子让其靠在自己肩头,回绝了万轻舟:“师兄应当是更习惯师妹的肩膀的。” 万轻舟号渡叟,意旨苦海渡世人。一般人为了套近乎都会直称他万师兄,只有十分生疏之人才会提到他的号。 毫不在意绾春寒的话语,万轻舟见临遇安双眼已经在自己药香催眠下缓缓闭上,便不再浪费时间,坐直身子合袖假寐。 而燮风感觉到发顶的手滑下去后便快速转过身子,将视线投向绾春寒。 绾春寒看一眼临遇安沉静的睡颜缓缓摇头,湛云欢便补充道:“睡着了,只是不知何时会醒。” “与你比试之前就会醒,”万轻舟依旧闭着眼,“临师兄都看出我没有害他之心,你们又何必操心?” 这不就是说他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湛云欢闻言咧开了嘴,看向万轻舟的眼中闪过不明的光芒。 燮风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弯起了嘴角 绾春寒扶住临遇安的身子,无奈摇头,大概是猜出这俩人没有什么好想法了。 不过万轻舟所言非虚,在宗主宣布门内大比正式开始,场内爆发出响彻天地的欢呼声时,临遇安睫毛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和以往醒来睡眼惺忪不同,此时他一双黑眸乌泠泠的,像是沁了雪山寒水,只看一眼便让人浑身彻凉。 时间虽然不长,但有着万轻舟药香的帮助,临遇安这一觉不仅帮他完全排除了疲劳,更是让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跃跃欲试的巅峰状态。 湛云欢一眼看出他周身气场的变化,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苦哈哈道:“遇安等会手下留点情,我那么多师弟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噗,你若是少点欺压,他们又怎会等着你出丑?” 说话的是燮风,他面对湛云欢时一直都没有身为后辈的自觉,总是不怼不开心。而临遇安也乐得看湛云欢吃瘪,便也从来没有阻拦过。 于是湛云欢狡辩道:“那是磨炼,是帮助他们强大自己的意志。” “所以差使他们去漫山遍野挖你以前藏的酒坛也是磨炼?”燮风挑起一边眉毛,如画师雕琢的脸上满是质疑。 万轻舟冷眼看着这一幕,冷哼一声道:“不知礼数。” 然而没有人理他。 就在湛云欢眨着眼睛准备寻找合适的理由时,临遇安开口了。 “好了。”他将手掌搭在燮风头顶轻揉了下,抬眼看向湛云欢嗓音清冷:“准备上场。” 此时,周围数万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在了此处,湛云欢才发现,原来管事早已说完了注意事项,就等他们两个上场表演。 从袖中掏出酒壶痛饮一口,湛云欢把剩了一大半的酒壶扔给燮风,挑衅道:“臭小子,给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说罢,直接踩着木剑飞向下方正中央的比武台。 只见空中一道雷光闪过,紫色霹雳锁定湛云欢向他劈来。而他丝毫不惧,举剑迎向霹雳,黑色木剑顿时被雷光包裹,发出刺目光芒如紫色光球包裹住了整个比武台,让众人几乎睁不开眼,还听到隐隐龙吟之声从光中传出。 待到雷光褪去,湛云欢手中的木剑已洗尽铅华,脱胎换骨为一柄无双宝剑,三尺寒锋照耀世间,让拥护着他的弟子们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 “诗酒剑花!” “诗酒剑花!” 眼见着演员其中之一很好地调动了气氛,香昙尽斜躺于玉座上,一手绕起自己的白发神情莫测。 他下位的狼骁见状则拍着扶手爽朗大笑,声音中满是不容忽视的自豪:“哈哈哈,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的把龙烬灵剑搞来了,哈哈哈不错不错。” 龙烬灵剑乃是用真龙尸骨所铸,会随着主人的修为增长而成长,最终媲美真龙威力。 湛云欢弄到这龙烬必定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的。 其余长老都知道龙烬的不烦,也或多或少露出了欣赏的神情。 毕竟是蝉联多届的第一弟子,且即将突破至六品境界,不容小觑。 高阶上的临遇安不在意躁动的气氛,又揉了一把燮风手感颇好的卷毛后,才披着宽大的绣金大氅飞身而下。 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大氅上的麒麟几乎要踏风而起,拖着临遇安劲瘦身形稳稳落在比武台上。直射而下的阳光眷恋于他,为他纯白的衣裳上镀上一层金光,将他衬托得宛若九天之上的谪仙。 他解开大氅挥手抛向空中,长及腰际的黑发随着布料的掀起如瀑布一般在空中滑落,散落无数金光。他缓缓摘下手套,纤长白皙的手指摸上腰间刀柄,黑与白的强烈对比让原本的欢呼停滞了瞬间。 临遇安拔刀出鞘,泄露出点点银光闪耀,声音若寒泉叮咚,虽不响亮却足以贯穿所有人的耳膜。 他说道:“请。” 话音落下,场中顿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剧烈呐喊! “灵犀天地!” “灵犀天地!” 不像湛云欢那样拥有精彩至极雷光,临遇安仅仅解衣、拔刀,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让一半的弟子为他欢呼。 他本人就是最好的导火线,一瞬间便能引爆全场。 尤其是燮风下方数十个男弟子,激动到面红耳赤,嘶吼着临遇安的名号,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些弟子燮风是眼熟的,同样是炼虚峰弟子,但每每见到临遇安都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躲得远远的。他原以为临遇安是被众人所害怕的,却没有想过会有如此大的的号召力,气势与高阶的师兄不相上下。 他记得,方才香昙尽出场的时候,似乎都没有这么大的欢呼声吧。 似是察觉到燮风对临遇安人气的不解,绾春寒微弯下身子解释道:“你别看临师兄平时冷冰冰的,其实他算是所有炼虚峰弟子的半个师父呢。” “什么意思?”燮风抬头询问,不解其意。 此时场上的二人已经各自站立,虽没有动作但气势节节攀登,随时都可以爆发出一场大战。 绾春寒双眼凝视着二人,解释道:“在你来之前,临师兄可是每月都会去学堂帮弟子解惑的。” 燮风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毕竟谁能想到这么个日常冷漠,并且动不动就武力相向的人会如此热心肠呢? 像是知道燮风在想着什么,绾春寒弯唇微笑:“临师兄虽一直冷漠,但他对待弱势都会多加关照。除非真的惹恼了他,不然他也不会做些什么,顶多是冷言冷语罢了。” 但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是想杀了我的。 心里默默回忆着初见的情形,燮风也慢慢反应了过来。 初见时,对方似乎看出自己的宴戟的人,并且以为自己是宴戟的儿子所以才会毫不留情。但当自己否认且撇清关系后,临遇安确实没有对他做出什么过激之举。甚至还不顾自身安危,孤身犯险入梦剿灭魇魔。 无意识抚上双唇,燮风虽然在那水下一吻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莫名的,那股消失了许久的痴迷之感突然席卷而来,让他金色的瞳孔闪耀着异样光芒。 没注意到燮风微不可查的变化,绾春寒突然说道:“你看旁边的渡叟师兄,他在被元虚峰收走之前最常去寻临师兄解惑。若不是他炼丹天赋极佳,且师尊无意争抢,只怕我就要再多一个师兄了。” 燮风闻言看向左后方的万轻舟,果不其然,对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下方的临遇安,眼中仰慕的光虽藏得极好,但还是被他剥离了出来,让他觉得万分刺眼。 原本他还觉得临遇安只对自己会有偶尔的亲近,自己的情敌只有那只鸟和那个幻影中的女人罢了。没想到来了宗门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倾心的人是多么耀眼,而他自己,仍旧是那个在雪中祈求他回头的凡人罢了。 胸腔中莫名燃烧出火焰,燮风深吸口气看向下方,发现僵持了一会儿的二人终于有了动作。 湛云欢指弹剑身发出一声长鸣,淡笑道:“师弟,请。” 语毕,剑光与人尽皆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师兄弟的装13大比(?)终于开始啦!咱们遇安是真正的团宠,不过这团宠之位也是因为他足够好啊! 接下来就是临遇安、湛云欢的正式比武,两人都不会手下留情,你们猜猜谁会赢呢?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39章 月落寒潭 临遇安从始至终保持着全身紧绷的状态,即使是湛云欢僵持不下,他的战意也从未颓过一丝,反之还越来越盛,形成一股不属于他这个修为的强大威压将半片比武台笼罩。 与此同时,他的背后有三层光轮若月从水出在空气中震荡一番后缓缓浮现。由浅到深,由粗到细的三重光辉旋转不停,衬在他的背后,一下子就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燮风听到下方最为激动的几个男弟子在呐喊:“出现了出现了!临师兄的仙光普照!” 另一人应和道:“怎么感觉比几年前还要明显了?临师兄一定又修为大涨了吧!” “必定如此!” 场外众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临遇安毫不在意,他在看到湛云欢弹剑的瞬间眼中就陡然放出万丈光芒,似是捕捉到猎物轨迹的猎手,瞬间抬刀拦在头顶上方。 “铮——!” 只听到刀剑相交的一声脆响,湛云欢的身影豁然出现在临遇安上方,他手中的龙烬灵剑与临遇安横刀相接,不约而同发出器鸣之声,两股庞大的灵气由刀剑相触之处喷发而出,横扫整片比武台,甚至形成一阵狂风将低层弟子都吹飞了出去。 香昙尽眼睛一亮,挥手一道灵力扔下比武台,化为浅黄色屏障将整个比武台围住,也阻隔了狂风的侵袭。 一个黑皮糙汉子摸了把脸上的灰土,面有余悸道:“乖乖,这阵仗真的只是弟子吗?” 他身旁一青衣男人眼中泛光,注视着比武台上的刀光剑影神情激动:“这才是修士,这才是!” 接下了湛云欢的一击,临遇安没有任何骄傲。他面色冷然旋身挥刀,卸去了对方施加的压力,同时袖中飞射无数道风刃直冲向湛云欢的面门。 湛云欢不慌不忙借着临遇安的力道飞向半空中,灵巧躲过风刃之后,再次挥剑。 只是这次不再是简单的试探,而是释放出斟练多年的纯粹剑意。 “月是故乡明!” 顿时,天地变色! 黑幕将整片天空笼罩,悬挂着无尽愁思铺天盖地!让人觉得自己仿佛被放逐在无边孤寂之中,周身空无一物,唯有漆黑暗夜将自己包裹。 强烈的愁与哀将整个典台笼罩,不仅是大半弟子都被这情绪感染,各有触动而低低抽泣,就连高台上的长老们眼神都晃动了一瞬,似是被这剑意感染。 就在无尽哀愁侵扰人的思绪时,一轮明月又缓缓升起,布在夜空之上,一点并不明亮的光芒如佳人柔夷轻抚心口,朱唇微启吐出一阵香风吹去了万千愁思。 让不少即将坠落尘泥的泪珠停顿在面颊,萦绕了对温暖的眷恋。 望的是同一月,思的是某一人。 “这小子,剑域又精进了。”低声说了一句,狼骁注视场中的眼神里志在必得。上一次二人的比试中,湛云欢就是在最后关头使出这一剑域才让临遇安落败,而这一次他居然一开场就使了这招,怕是想速战速决。狼骁他觉得自家徒弟是稳赢了。 尘遗与他并肩而坐,却是不言不语,淡淡瞥一眼场中情形后便缓缓阖眼,似是完全不在意。 狼骁见他这副模样,咧了咧嘴,只当对方是放弃了临遇安,而后继续看向场中。 任由黑夜将自己笼罩,湛云欢的身影、周遭的欢呼、比武台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一轮圆月悬在空中,似是诉说着远方的思念。 临遇安缓缓放下手臂,刀尖指向地面,似是完全沉沦在了剑意领域之中。 突然,他眼中精光一闪,提刀横斩前方,细碎星光从刀身落下在空中划出一道蜿蜒痕迹,瞬间斩破了黑暗! “铮——!” 又是刀尖相鸣之声,若凤凰啼叫,光明洒落人间,刹那间惊醒了无数被剑意所困之人。 然而光明之比黑暗若蜉蝣与巨树,湛云欢依旧维持着庞大的剑意领域,在黑暗中的某处伺机而动。 临遇安嘴角勾起弧度,眼中战意汹涌,似是极为享受这种被困于囹圄寻找突破的感觉。 他竖劈前方,本是朴实无华的横刀陡然间大放异彩,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有浮云在其中游动,将磅礴的灵炁从手握刀柄处输送至刀尖,凝聚为一点寒芒之后轰然爆开! 刀光化月冲向空中,若盛大烟花炸在天际,将整片黑幕填充至宛若白昼! 与此同时,临遇安冷然却饱含战意的声音在光芒中响起,震慑人心。 “百月落寒潭!” 话语落下的瞬间,本是刀光所化的光辉掠夺了天幕原本的圆月,将其分割为数百碎片似人间碎片若苦难倒影,随着刀光纷纷落下。 骤然间,临遇安脚下的土地化为了无尽寒潭静水,在万千光点的投射下宛若蕴藏了一条星河,水波荡漾见封-锁了所有的思绪,唯有冷漠将心平静。 脸颊上的泪珠干涸,弟子们都楞楞看着水面上一抹飘然身影,除了震惊以外再无其他想法。什么愁绪什么思念,全都抛之脑后,只有对着求仙问道的无边渴望挤满了心间。 纷纷扬扬的碎月从天上坠落,围绕着不染纤尘的临遇安,将他的身形衬托得宛若误入人间的谪仙,轻点在水面的脚尖都透着无穷无尽的傲然与冷漠。 此刻整个迎虚峰的山头都换了天地。 上是无尽黑夜与漫眼愁思。 下是星落寒潭与万千冷然。 一个入世,一个出尘,竟是旗鼓相当将天地一分为二! 狼骁被临遇安第一次展示出的刀意所震惊,差点激动到拍案而起,捏着扶手的手背都爆出了青筋,口中喃喃道:“这才多久,他怎么有了刀域?上一次的他连刀意都没有领悟!” 香昙尽懒洋洋瞥他一眼道:“遇安天资聪颖,这又有何难?” 尘遗也同样睁开眼看向激动的狼骁,神情淡淡,似是责怪他大惊小怪。 知道自己是有些鲁莽了,狼骁便摸了摸脑袋重新靠坐在椅背上,只是眼中的震惊怎么也消退不了。 湛云欢在剑意方面绝对是天纵奇才,十年磨一剑领悟了剑意,再二十年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剑域,短短三十年的成就放到哪个宗门都绝对是顶尖的天才。 可这临遇安五年前还不过战斗天赋超群,但只碰到了刀意边缘的弟子罢了,怎么会在短短五年间不仅磨出了刀意,甚至还拥有与湛云欢不相上下的刀域? 要知道这五年内湛云欢可一直在闭关,并且打磨着自己引以为豪的剑域啊! 同样被临遇安所震惊的还有高位上,与他关系较近的绾春寒与万轻舟。 “师兄,他居然领悟了刀域!”绾春寒捂住红唇,一双彩色眸子瞪得极大,连密密麻麻的鳞粉都遮掩不住她的震惊神色。更有灵蝶甚至被比武台中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所吸引,若一小朵彩云落入场中,却被香昙尽设下的屏障挡在了外面,只能苦恼地闪动着翅膀,落下无数鳞粉,迷幻了一众低修弟子。 察觉到灵蝶的异常,绾春寒连忙将它们召回,并且听到万轻舟虽依旧温柔,但充斥着弄弄倾慕与自豪的声音:“不愧是临师兄!五年悟刀域,比那湛云欢快上不知多少。哼,还说是凌虚宗剑道第一奇才,连我临师兄的大脚趾都比不上!” 燮风听得一愣:怎么感觉这话那么耳熟?好像之前湛云欢也瞧不起万轻舟,觉得他不如师父来着? 绾春寒也发现了这一点,淡笑不语,而且还十分好心地提醒燮风道:“只有刀意与剑意精纯到一定的程度才会拥有领域。在自己的领域内,一定程度上是无敌的。比如说湛师兄的‘月是故乡明’,不仅可以侵扰人的思绪,更是能隐藏住他的身形发动出其不意的攻击。” 说到这,绾春寒顿了一下:“师兄的‘百月落寒潭’倒好像是专门针对‘月是故乡明’而作。”她皱了皱眉,“这样并不好。” 燮风闻言不解。毕竟看场上形式明明是旗鼓相当,为何到绾春寒口中就不太好了呢? “绾师姑何出此言?”燮风审时度势第一人,为了解惑他摆出了好学姿态。 “第一个刀域会影响刀者日后的道途,若师兄是针对湛师兄才领悟出此种刀域,只怕他以后都无法摆脱湛师兄的影子……” 之后的话绾春寒没有点破,但万轻舟还是知道了她想说什么,燮风也根据所读典籍中猜出了结果。 无法摆脱湛云欢的影子,那临遇安便会形成心魔,在日后求仙问道途中无法走出属于自己的道,更会遇到更多的崎岖。 无论是谁都不想看到这种情形。 但他们此刻都做不到什么。 燮风捏紧拳头,注视着场中形式,眼中是熊熊发愤之火。 至于是否困于湛云欢的阴影,临遇安心中早有了明确的答案。 湛云欢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日后一定会走得很远,但他自己必定会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堂堂湛云欢可是寥寥无几的大宗天才,是压自己一头二十年的同门师兄! 区区湛云欢不过是济济尘世中无名修士,是自己一定能超过的道中过客! 他脚尖轻点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提刀冲向夜空,无边星河缠绕他身后金轮,照开一线天路。 作者有话要说:嗷!装13大赛目前不相上下!两相持平!快来猜猜最后是谁获胜吧!猜对的小可爱有红包嗷!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40章 远水芍光 漆黑夜空之上,一双眼睛注视着临遇安的一举一动。 就在他飞身而上似要一举冲破笼罩在头顶的黑幕之时,一点寒芒闪过,击中手中横刀将他整个人都震滞在了空中。 “湛云欢终于舍得出来了。” 万轻舟话音刚落下,燮风就看到有白色衣角从夜空中泄了半片。 临遇安距离极近自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旋臂挥刀斩向那衣角却是扑了个空,只斩断了冰冷空气在夜空下流落一连串的点点碎光。 与此同时寒气从右后方传来,似蕴含无双威力要将他劈成两半。 眼中冰冷,临遇安面色不变矮身下腰躲过无形一击,而后整个人飘飘然落入下方寒潭之中,刀身上散落的银光一点点转变为耀眼的金色,无声无息间侵入整片夜空,将本是黑暗的夜幕点点照亮,宛若白昼。 “金宇猩瞳。” 无声念动这个名字,只见一道金光从临遇安眉心飞出直射入那空中,似是射中了某些东西,让夜空也为之一颤。 不过很快,金光被黑暗吞噬,夜色重新笼罩大地,唯有寒潭中星河不变依旧耀眼。 整个场景如梦似幻,好比两位仙人同时施法将这人间分为两处极-乐。在场弟子无不被此情此景所震撼,张大了嘴巴一脸羡色。 满意地挑起发丝,香昙尽看向下方谪仙一般的身影,知道这二人的作用启到了,所有弟子的热情都被这威势广却没有太大实际伤害的景色所调动。 接下来就是那二人间真正的比试了。 临遇安与湛云欢有着同样的想法。 于是不用临遇安多言片刻,湛云欢就从夜空中飞出,一剑直指寒潭,剑尖威势凝聚好似泰山压顶将周身空气都压成无形屏障,飞速像临遇安压下来。 知道是真正开始,临遇安面上终于带上了一丝凝重。 他同样调动起全身灵炁汇聚与刀锋,自下而上挥劈上方,毫不退缩地迎上剑锋。 刹那间,汹涌灵炁与灵力相交,冲荡出一大片真空区域,将潭水直接炸开,纷飞化为水珠射向场外弟子,若滂沱大雨将所有人浇了个透彻,从皮肤凉到了骨子里。 燮风连忙掐诀布下结界,在水幕侵袭之前将自己保护住,才没有让自己像下方弟子一般成为落汤鸡。 他身后的绾春寒和万轻舟也同样做好了准备,坐在高层之上不动如山。 接下来,临遇安与湛云欢二人皆是拼尽了全力交手。 一时之间只有剑鸣刀铮之声响起,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遍布整片比武台,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台上的情况,但磅礴的灵气波动与是不是震荡开的刀剑道意的冲击却足以宣示战况的激烈。 燮风视力超群,几乎可以达到三品通灵的境界。但两人交手不过十几息后,他就追不上临遇安的身影了。 但这是第一次看到临遇安全力战斗的身影,燮风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近乎贪婪地吞噬射入眼中的光,想要从中分辨那一抹才是属于临遇安的。但是很快,他不仅光看着那耀眼至极的刀剑相向都感觉眼球疼痛异常,甚至双目都渗出了鲜血,顺着眼角滑落脸颊。 突然,一只彩蝶飞了过来落在他的鼻梁上,用硕大的蝶翼遮住了视线,也让他缓解了双眼的疼痛。 “不要勉强自己,接下来的你已经不能看了。”正是绾春寒为了燮风放出灵蝶遮住了他的双眼。 燮风自己也知道再看下去只会让自己受伤,便闭上了眼。 见状,绾春寒便收回了灵蝶,自己重新看向比武台。但是只在燮风身上耽搁了片刻,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再看清战局了。于是她不像燮风那样强迫自己,而是当机立断闭上眼缓解痛楚,而后转移视线看向一旁的万轻舟。 万轻舟只比绾春寒高一个小境界,目前是三品同灵境中期罢了,但他却仍旧能够追上战况。直到他双灌下一瓶药液后双目红丝褪去,绾春寒才恍然大悟。 只是用药剂逼迫自己强行观战也并非什么良好的举措,绾春寒正待提醒就看到万轻舟自己已经收起药瓶闭上双眼,盘膝坐在玉阶之上直接入定。 只是和普通入定不同,这次他身边灵气震荡异常明显,甚至在头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气漩涡,源源不断地为他体内输送体力。 这阵仗虽然与比武台上的威势无法相比,不过还是吸引了小部分人的视线。 元虚峰大长老,远水芍光卿可离,微微笑了起来,艳丽至极的面容宛若一朵盛开的芍药花,美艳不可方物。她看着万轻舟的眼中点着些许满意,捂唇道:“原以为他最快也要明年才能突破小境界,没想到看一次比试就成了。”说罢,她还看向尘遗,眼中眼波流转:“这还得多谢尘长老啊。” 步云升瞥她一眼,微微点头:“卿长老 不必客气” 狼骁不满,咋咋呼呼开口:“这台上可还有湛小子,万小子突破也有他的功劳,你怎得不谢我?” 卿可离眼睛一转,笑得娇俏:“这自然是因为轻舟他只看着尘长老的弟子呀,若是他能分神看看你的弟子,那我自然也是会谢你的。” 万轻舟是临遇安头号迷弟,甚至还为他拒绝了卿可离多次的事情在长老间不算密谈。当初若不是临遇安受卿可离之托开导过几句,只怕这万轻舟还不愿入元虚峰。 因此狼骁当下便认同了卿可离的话,哼哼两下表达不满后便不再多言,继续看向比武台中。 他本是以为以湛云欢半步六品的修为,与磨炼五年的剑域应该是赢定了的。只是看眼前这个阵仗,似乎难说啊。 底下弟子几乎全部惺惺闭眼,但在座各位长老却是都能看了个清楚,一眼就看出了场上的势均力敌。 此时临、湛二人没有施加其他的任何术法,单纯凭着各自的刀法与剑招进行比试。两种天差地别的刀意与剑意在两个领域中间相互碰撞,几乎将领域破坏了大半,皆是岌岌可危。 湛云欢的夜空不仅圆月消失,更是在临遇安的刀意之下破烂不堪,像块破布遮在天上,漏下十几条光束。 临遇安的寒潭同样惨不忍睹,不但星河破碎潭水干涸,更是在湛云欢的剑意之下被劈成了烂泥地,几乎无法落脚。 两人各自虽是看上去不伤大雅,但各自衣物受损,脸上身上都划了不少的伤口。 尤其是临遇安,一条剑痕从下颚蜿蜒至鬓角,鲜血淋漓间让他本来就疏离冰冷的面容更如修罗。 狼骁偷瞥一眼高座,见香昙尽神情淡淡没有太多在意的表情便偷偷松了口气,同时准备比试结束后提醒下湛云欢这个没有分寸的混小子,以后与临遇安对决绝对不能伤了脸。 这时,卿可离又对着沉默不语的尘遗开了口,一柄香扇遮住她半张脸,却将声音染了香风送向尘遗:“不知尘长老觉得,最后谁才会赢。” 此言一出,其他长老皆是交头接耳,却都是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 狼骁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其实众人都认定最后是湛云欢会赢的,而临遇安能够越阶挑战自然也是指的嘉奖。 可这卿可离一将话挑到明面上,这味道就变了。 尘遗与狼骁为两人各自的师父,最终无论是谁赢,都会有一人的面子过不去。 听到这话,尘遗拂尘微动扫去面前的香风,神情疏离淡漠:“卿长老看到最后便可知晓。” 狼骁也接上了话:“反正只是个开场罢了,左右不用当真。” “哎,这话不对,”卿可离摇了摇扇子笑得妩媚,“这两个小家伙可是动了真格的,岂能够不当真。宗主大人,不知您觉得哪位弟子会赢呢?”她话音一转竟是把话抛给了香昙尽。 这下是其他长老也觉得不对劲了,怎么感觉这卿可离像是要故意挑事呢?方才的枉羡尘也是,不仅违反规定对尘遗出手,甚至还对宗主不敬,像是完全不把香昙尽看在眼里。 于是,被众人视线聚焦的香昙尽终于将视线从比武台上离开,懒洋洋道:“要我说?” 卿可离点点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还请宗主点明。” 斜倚椅背,香昙尽弯唇一笑说道:“我说临遇安会赢。” 话音落下满座皆惊,就连尘遗都震了两下瞳孔。 “哦,不知宗主何出此言?”卿可离虽是这样说着,不过她的目标似乎不在比武结果上,而是继续与香昙尽攀谈。 察觉到她的意图,香昙尽微笑着转移视线,声音微冷:“自己看。” 这下,卿可离是没法再套话了,便只能巧笑嫣然看向场中,只是心思早就飞到不知何处去了。 像是为了验证香昙尽所言非虚,这次狼骁再低头看去,终于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明明临遇安站在正南方,但湛云欢的剑却是偏了些许角度,与临遇安擦肩而过,被他的刀灵巧地引了回去;明明临遇安站在右手边,但湛云欢却是向左迈了半步,而后才刺向右方。 虽然最终仍旧与临遇安交手,但湛云欢的准头却是差了许多。 心中正在疑惑,尘遗就冷然开口,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注视破败夜幕之后,昼日之下的阳光中,缓缓道:“颜彩灵蜻。” 作者有话要说:比试终于快结束了!我的妈我真的能写,居然写了三章,不过我好爽啊hhh。 卿可离是重要人物请记住!之后不久(下一卷)会迎来小高潮,请大家注意各种可疑人物哦! ps:昨儿又搞毕设去了,没有更新,抱歉抱歉。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41章 空空如也 于是,场中情形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湛云欢依旧,密叠如雨压向临遇安,却总是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剑尖微偏,错开些许,被轻易躲了去。临遇安因此不再狼狈,甚至开始反攻而上,挥刀上前攻势迅猛,直将湛云欢的威势压了下去。 刀剑相交之声贯彻天地,不绝于耳,几乎震荡了这一小方天地,连空气中散落的光粒都在颤抖。 事态极速转变只发生在一瞬间! 只见一微不可见的光点飘进了湛云欢的眼中,突如其来的彩光让他莫名顿了一瞬,但是极为优异的技巧却是让他身体自行将剑刺了出去,一点寒芒直逼临遇安的咽喉! 不好! 彩光消失,湛云欢发现对方喉间都被剑意刺出了鲜血,便想要强行收招,任灵力逆流反噬。 毕竟不过是个开场比试,他并不想真的让临遇安受太重的伤。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临遇安刹那间屈膝矮身,纤细腰肢后仰,冷眼看剑尖寒冷剑意蹭着自己鼻尖划过。而后他原地不动借着湛云欢冲来的速度,手腕翻转反手持刀,用刀柄狠狠撞上对方的下颚。 “嘭!” 一声闷响,湛云欢下颚遭受重击,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窒息,双眼一翻差点当场晕过去。但他迅速找回了理智,手指将剑柄转动反向刺向自己怀中的人。 与此同时,临遇安趁着他停滞的瞬间再次转刀正手交握,弓步上前,举起刀刃与肩膀平行闪电般划上了湛云欢的脖子。 泛着寒气的刀刃将湛云欢的衣领斩破,而电光缠绕的剑尖却离临遇安的腰间仍有一寸距离。 至此,比试终结!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会是这样,竟然不约而同静默当场,傻愣愣看着台上维持相错身姿的二人面面相觑。 “灵犀天地!!!” 不只是谁喊了一嗓子将僵硬的气氛打破,顿时,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几乎将迎虚峰掀倒,一浪更比一浪高,将比武台上方破碎的夜空都冲了去,露出一碧如洗的澄澈天空! “灵犀天地!” “灵犀天地!!” 任呐喊声再激烈,临遇安始终不为所动。他收起弓步直立腰身,甩去刀刃上的光点后收刀入鞘,对着湛云欢恭敬行礼,声若飞雪:“湛师兄,承让了。” 眨眨眼,湛云欢摸一把自己毫发无损的脖子和破损的衣领微微愣住。不过很快他就转手收起龙烬剑,爽朗笑道:“倒是我之前小瞧你了。”说罢他伸出手抚上临遇安脸颊上的伤口,皱起眉心:“方才我疯了些,你快上药吧。”而后掏出一瓶灵药递了过去。 临遇安并不在意这伤势,不过方才湛云欢因自己受伤而刹那的迟钝他看在了眼里,于是他没有推辞,道了声谢便接过灵药涂抹在脸上、喉间,而后清理手掌戴上手套。 而高台上,喊了一声“灵犀天地”来调动气氛的燮风却是气得牙痒痒,看向湛云欢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绿光来。 之前伤师父的是你,现在来假惺惺讨好的又是你! 心说完这句话燮风又是眼睛一眨幽怨了起来,看向临遇安的眼神里似乎都带着泪光。 师父不是不喜欢他吗,为何还要接受他的好意…… 绾春寒在燮风右后方,看着他堪比仙术一样的变脸,惊讶到小嘴张开,眉眼间都是笑意。 师兄的这个小徒弟倒是有趣的紧。 很快,长老上台宣布结果,并当场将彩头交付给了临遇安。 场上依旧欢呼不断,但临遇安却不当回事儿,捧着宝盒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同样跟来的还有湛云欢。 看着湛云欢腆着脸凑过来想要探查宝盒里内容的样子,燮风酸溜溜讥讽道:“还说让我看看你真实的实力,结果还不是打不过我师父?” 若是其他人,输给了低于自己一品的师弟,还听到如此嘲讽,必定是会直接翻脸的。可湛云欢不是普通人,他听到燮风此话呵呵一笑,拍了拍自己腰间长剑道:“虽然我打不过遇安,但教训教训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鸡犬不宁二人组又开始斗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在众人面前都有所收敛,只是斗嘴罢了。 临遇安坐回原位,看到万轻舟正在突破后也不惊讶,从袖间掏出两张符纸贴在他两侧建立结界后,才按住了燮风躁动的脑袋,声音略带安抚:“师兄并未输给我,是我投机取巧罢了。” “赢了就是赢了,岂有投机取巧之说?”燮风被按住了脑袋,便不能再转头,只能闷闷生气反驳。 “你质疑我?” 临遇安冷冷开口,冰棱一样的声音顿时将燮风的邪火压了下去。他总算是想起来临遇安只能顺毛撸,绝对不能逆毛,否则修为低于临遇安太多的他只能倒霉。 于是燮风闻言瞬间变了副神色,强行转过脑袋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泪眼垂垂道:“燮风知错了……”经验告诉他,第一时间认错是最好的选择。 果不其然,临遇安见到泫然欲泣的燮风便柔和了神色,没再说下去,不过他还是解释道:“师兄只与我比拼剑意,而我却是用上了幻术。因此才能险胜。”临遇安说得轻巧,但是他实际上在踏出座位的一瞬间就将颜彩灵蜻放了出去,开始悄无声息的布置幻境。 颜彩灵蜻虽然小,并且能够构建的幻境不大,但他也有自己的优势,那便是不易察觉。 纵使是狼骁,堂堂八品修士都没能够第一时间察觉,更何况六品还未至的湛云欢呢? 说话间,临遇安抬手伸向空中,一只灵巧的彩色蜻蜓慢慢飞了下来,落在他的指尖。 湛云欢凑上来端详这一只小小的蜻蜓,啧啧称赞道:“你是一开始就想好又怎么对付我了吧。” 临遇安点点头,而后将灵蜻放到了自己的肩头。 那里曾经一直是阿烦的地盘,但它消失了几个月无影无踪,临遇安总觉得肩上空落落的,便用这颜彩灵蜻填补下。 湛云欢拍了拍绾春寒和她交换了位置后,坐到临遇安身边询问道:“你的刀域,何时悟出的?” 毕竟距离上一次二人的正式比试不过才短短五年,他很难想象临遇安居然在这五年间就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刀域。 临遇安沉默了一会儿答到:“三年前,我出宗历练有了一番机缘,无意中悟出了刀域。” 湛云欢:好嘛,比我猜的还要短两个年头。 挠了挠短发,湛云欢挑眉道:“这第一的位置还是得让给你。” 瞥见他略有些郁郁的神情,临遇安抿唇,没有说这刀域其实是自己临时建造用来针对湛云欢的。 前世的临遇安在刀法上的造诣可以说是出神入化,曾一己之力同时创建三层刀域,以七品修为将九品大能困住整整十天十夜。 虽最终他仍是败了,但这逾越天鸿之举却是传遍三千界。 所以即使他回到了过去,还不足五品的时候,根据前世记忆临时建立个小小刀域也是信手捏来。 其实他前世领悟第一个刀域的时间和湛云欢差不多。 没在这问题上纠结太久,湛云欢开始催促临遇安开盒查看宝物,这一下也将绾春寒与燮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燮风悄悄蹭上临遇安的膝盖,见他并没有排斥的神情,便轻轻趴了上去,露出奶狗一样的神情,双眼亮晶晶看着他手中的宝盒。 被燮风这幅神情揉了下心脏,临遇安摸了摸他的头后开启了宝盒。 刹那间! 什么都没有?? 四人皆是一愣,看着空荡荡的盒子有些茫然。 临遇安与湛云欢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同样茫然后便深深皱起了眉头:“这是为何?” 摇摇头,湛云欢双目微微发出灵光,却仍是没有看出什么,只能摇头:“不懂。” 绾春寒咬一下嘴唇,驱使灵蝶飞进宝盒中转了一圈后摇摇头:“没有东西。” “不对,应该有。”临遇安还记得之前宗主还与他再三强调宝物的重要性,不然他也不会出奇招用幻术险胜湛云欢。 燮风敲了敲木盒,听到其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声响,不像是有夹层的声音,便尝试性开头道:“是不小心弄丢了吗?” 弄丢开场彩头?还是连宗主都非常重视的宝物? 可能性有点低。 “不知。”不过临遇安没有反驳燮风的话,只是合上盖子准备等到今日结束去询问。 “咔哒。” 盒子自动锁上发出清脆声响,燮风虽对临遇安的膝盖恋恋不舍但失去了理由便只能转回去。但他却在转头的瞬间发现自己似乎穿透了一层极薄极透的云烟,视野刹那间清晰了许多。 燮风:?? 他又转向临遇安,动作缓慢,明显感觉到有一道模糊的分界线,将临遇安周身的空气与外面隔开。就好像一团轻盈的雾将他笼罩住,与世隔绝。 而这团朦胧至极的雾是打开宝盒前所没有的。 于是燮风毫不迟疑地趴上临遇安的膝头开口道:“师父,也许宝物没丢。” 湛云欢同时开口:“你身边的烟雾可能就是宝物。” 两人话音同时落下,不禁激起一片电光火石。 作者有话要说:我国庆期间需要兼职到挺晚的,所以更新时间从晚上9点改到12点,九号恢复至晚上9点。 遇安夺魁,接下来就是燮燮的show time了!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42章 药炉烟灵 诧异地看了二人一眼,临遇安点了点头道:“我听到了。”说完便闭上双目,耳朵搜集方才听到的模糊声音。 其余三人没有打扰他,都静悄悄放缓了呼吸。 “你……果然……听得到……” 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并不清楚,像是穿透了一层层柔软的棉花再进入耳朵,裹着一层令人费解的朦胧。 “嗯,听得到。”临遇安问道,“你是何人?” 那声音停了一会后,周身缥缈的烟雾开始肉眼可见地汇聚、浓缩,成为一团拳头大小的淡淡烟团,在众人的呼吸下微微晃动。 燮风看着那一团好似风一吹就散的烟团,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然而指尖穿透了过去,只能触碰到些许水凉。 斜瞥一眼燮风让他收回手,临遇安看到烟团飘到自己面前,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我是游离族的守园灵,药炉烟。” 他的声音清楚了些许,让临遇安听清后不由一愣,漆黑双目间划过一丝诧异:“游离一族??” 而他身边的湛云欢与绾春寒虽听到这个词汇后,也皆是面色一变。湛云欢甚至直接挥袖布下了隔音阵法,将所有声音都挡在了四人间。 绾春寒捏住了袖子,长眉紧蹙,神色略有不安道:“师兄,你为何提到游离一族?” 游离一族在八百年前就消亡了,但关于他们的骇人事迹与影响却从未在各界中消失过。 他们生于天地初开,是自愿降临人世的神明走狗,全身毛发皆是雪白,无心无情,天生便可以穿越时空,清剿所谓的“屠神者”。 虽然那些所谓的“屠神者”在被杀时,什么都没有做过。 八百年前,他们在整个五大界一夕之间屠杀百万生灵,而后消失无踪。 直到如今,只要提到“游离一族”,所有耳濡目染这些传闻的修士都会脊背发凉。 毕竟一个能穿越古今,到过去将襁褓里的你杀死的敌人,是任何人都不想面对的。 “你听不到吗?”临遇安偏过头来,面上带着些许疑惑。 湛云欢与燮风闻言后同时摇头:“我也听不到。” 若有所思地抿住双唇,临遇安抬颚追问烟团:“你既是游离族的守园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烟团晃了晃,声音凄苦:“游离族早在八百年前就亡了,还要我这守园灵作甚?我是两个月前被一个男人在无幽之路捡来的,那个男人长得……就像你后面那个半黑半白头发的人。” 全宗门半黑半白头发的只有香昙尽一人。 听到这,临遇安便知道这药炉烟是宗主亲自寻来的,于是把它的话语向其余三人简要复述了一遍。 燮风听到“无幽之路”本是有些疑惑的,但临遇安察觉到后对他说:“《古史三记》。”顿时让他想起自己在何处看到过了。 “传说天地为一神明所创,彼时妖灵共生,仙魔同住,天地间的灵气浓郁非凡。山川河流、百草花木尽为灵气所化。 然而神明悄然陨落,失去神力维持的世界很快崩溃。天地破为万千碎片,稚嫩的天道按种族分异将亿万生灵送往不同的碎片世界,并将神明剩余的微薄力量化为无幽之路联系各方世界。 ——《古史三记》。” 无幽之路相当于各界的传送通道。 看到燮风眼中变得清明后,临遇安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有何作用?” 就这么一团烟雾,似乎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可它是游离一族的守园灵,又是宗主强调过几次的宝物,必定有过人之处。 于是这药炉烟飞快回答道:“我的作用多得很,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 见这药炉烟人性化地卖了个关子,临遇安便给他个面子追问道:“最重要的是什么?”不过他的手指还是略有些不耐地敲了敲膝盖。 “最重要的是,捡我回来的那人有句话托我传达。” 临遇安回头看一眼香昙尽,见对方侧撑头颅双目微阖,心中有些奇怪。对方向来是有话都叫他直接过去当面说的,怎么这次居然是让这药炉烟来传话? 不过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临遇安点点头示意药炉烟直讲。反正其余三人也听不到药炉烟的声音,万一是什么特殊的事情也不会泄露。 药炉烟闻言动了动,从烟团的身体中吹出一阵风,捎带着低沉的嗓音钻入临遇安的耳中。 声音说:“我被困于古宇,暂时没有大碍。门内恐有变故,我的身外化身仅能支撑一个月,化身消失后你想办法离开宗门,并且小心步云升与命不休。 还有,你一定要找齐剩下的几个人。”说完,风散。 临遇安心中一凛,相信这是香昙尽本人所说的了。但他又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让自己小心师尊尘遗。 难道二人间生了什么嫌疑? 高台之上,香昙尽与尘遗之间没有任何互动,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直视下方。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临遇安总觉得他们二人间隔了一层极厚的壁垒,将所有的联系全部斩断。 抿唇纠结片刻,临遇安看向药炉烟询问道:“他何时说得这话?” 药炉烟答得飞快:“半个月前。” 那么高台上香昙尽的化身在近几日就会消散了。 想到这,临遇安脸色难看至极,让一旁三人忍不住忐忑起来。绾春寒先一步问道:“师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发生什么了吗?” 湛云欢也点点头面露忧色,燮风更是又趴到临遇安膝盖上,睁着双大眼睛一脸担忧,同时还不忘趁机表忠心:“无论发生什么,燮风都会一直陪着您的。” 摸着燮风毛茸茸的脑袋,临遇安思索再三后,看一眼高台上双目紧闭看上去疲惫不已的“香昙尽”,终是传音给三人:“宗主被困古宇,台上是他的身外化身,近日就会消失。最近宗门恐有变故,你们小心行事,最好过几日同我一同离宗。” 怀带着私心,他并没有说出尘遗的名号,只是委婉点出宗门有变。 绾春寒心思较为细腻,闻言没有任何怀疑,率先考虑好了开口:“最近宗门进出查得很严,我们没有什么理由能够离宗。” 听到这湛云欢补充道:“私人理由不可出去,不过……”停顿了一会儿,见临遇安把视线转来他才继续道:“各品阶第一名可进入天斗群宴接受百仙沐浴,我们只要拿下第一就能光明正大地离开。” 说罢他先双臂抱胸,一脸嘚瑟:“五品之内我是第一人这就不用讲了,遇安能跨阶击败我,四品第一的位置也坐牢了……” 绾春寒听懂了他的意思,轻点指尖上的蝴蝶,神色认真:“虽有些困难,但我会努力的。”她初入三品通灵后期,压在她头上的不仅有万轻舟,还有三四个半步四品的师兄师姐。因此对她来说,这第一的名号有些困难。 临遇安点点头,对绾春寒说一句“尽力就好。”后,转头对燮风道:“你直接跟着我进去就行。”每人可以携带一人赴宴,临遇安准备直接带着燮风过去。 湛云欢闻言也对着绾春寒笑道:“师妹若是最终没能第一,我也能带你去泡泡澡。” 本来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可燮风看着临遇安与湛云欢并肩的模样,胸腔中生出一股郁郁之气。 他抓住临遇安盖在膝上的衣摆,咽了下口水嗫嚅道:“师父,我能参加大比吗?” 被问得一愣,临遇安点头回答:“能。” “那我想夺得第一名,然后和你一起走!”说着这话的时候,燮风的眼睛里都在闪光。 他想要与临遇安并肩,而不是归属于对方。 如果是成家的那种归属,就当他没说这句话。 想到对方已经养气后期,临遇安没有多想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燮风能自己争取到名额也好,自己也能带着万轻舟一同离开。毕竟也是难得会亲近自己的师弟,临遇安对其还算有些好感。 欢呼一声,燮风趴在临遇安膝盖上蹭了蹭,刚转过身就听到一句—— “凌虚宗门内大比,正式开始——!” 洪钟一般的声音响彻云霄,伴随着一只冲天而起的纸鹤穿透云层。 场中长老将纸鹤飞到空中后,双手掐诀,一道鲜红灵光射入纸鹤中后,朗声道:“比试弟子开始选取——!” 话音落下,纸鹤猛然炸开,化为万千颜色各异的流星纷纷扬扬射向场外弟子的手中。 湛云欢飞速撤去了结界,看到有三道流星飞了过来:一道落在绾春寒怀中,一道落在燮风手里,还有一道飘飘扬扬地沾在了万轻舟的发间。 燮风打开手心,发现这流星不过是一道白色纸鹤,只有指节大小但叠得异常精美。 “拆开。” 听到临遇安出声,燮风便依言拆开纸鹤,看到折痕中苍劲的笔法书写了几个字:“第二日午时一刻场地八。” 临遇安看到后点点头,午时阳光虽烈但视野清楚,还算是好时间。而后他转头看向绾春寒。 绾春寒手里的是一只蓝色纸鹤,打开后里面写着:“第二日午时一刻场地二。” 两人的比试竟然是同一时间。 临遇安抿唇,有些犹豫自己应该去看谁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又是疲劳的一天,只有小可爱们的评论才能安慰我! 燮燮和春寒同一时间比试,你们想要看谁的呢?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43章 燮风比试 第二日,午时。 临遇安掀衣坐下,将衣摆盖在膝盖上后对着燮风点点头道:“该你了。” 燮风闻言粲然一笑,捏了捏腰后的长鞭走下台去。 正襟危坐于昨日的位置,身边却是只有湛云欢一人,临遇安自动屏蔽对方的碎碎念,看着燮风的身影神情略有些无奈。 昨日他本是决定去看绾春寒的比试的,但他刚一说完,趴在膝头的燮风眼泪就掉了下来,“啪嗒啪嗒”的像雨水一样打下来,将他衣摆下的长裤都濡湿了。 “我……我错了……”燮风当时一边说着错了,一边却又停不下眼泪,像朵暴雨中的小棉花,整个人委屈地缩成一团。 本来觉得燮风第一场比赛凭借他养气后期的实力应当不会有什么难度,所以才选择了绾春寒。可谁知看到他哭了以后,临遇安也不知自己是被哪只鬼迷了心窍,竟然难得吞下了自己的话,转而答应去看燮风的比试。 “你有没有听我讲话?”湛云欢说了半天得不到回应,只感觉口干舌燥,便用手肘捅了捅临遇安。 谁知临遇安眼皮都不抬一下,冷漠道:“没有,闭嘴。” 被噎了一下,湛云欢见对方一门心思都在场上便闷闷道:“你就这么关注他?”语气酸溜溜的,涩得他嫌弃地呸了两下。 略有些诧异地看一眼湛云欢,临遇安依旧声音淡淡:“他是我的弟子,我自然关注他。” “你是不是太宠他了?”回想着昨日临遇安一看燮风掉眼泪就立刻改口的模样,湛云欢神色怪异。 “宠?”临遇安挑起一边眉毛,似乎不太理解。 湛云欢解释道:“就是他一哭你就拿他没办法,然后就会顺着他来…” 想了想,临遇安回答:“因为他哭起来太烦了。” “好吧。”耸耸肩,湛云欢指向下方:“第一场就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这运气不错。” 昨日的巨大场地被分割为八块,临遇安昨日的位置正好是观看场地八的最佳地点。 此时比试还未开始,燮风与一黑皮糙汉子面对站立,并没有出手。 向巡查的弟子要了份比试名单,临遇安看到了燮风对手的名字。 “方行正,二十有四,一品养气后期,金木双灵根,拜于炼虚峰第三峰。” “养气后期。”若有所思地看着赤手空拳的方行正,临遇安淡淡道:“不足为惧。” “那可不是,”湛云欢托着腮神情无聊,“天天有我陪聊,对付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当然是绰绰有余。” 若不是临遇安给足了好处,湛云欢这种只喜欢于强者对决的人又怎会放下身段来陪一个低修练习招数。 这样看来,临遇安似乎为燮风默默做了不少事情。 得了,湛云欢又觉得自己腮帮子开始发酸了。 下方,燮风听管事念完比赛规则后,甜甜一笑,乖巧至极道:“多谢管事大人,燮风已经懂得了。”但是眼底的不耐烦却是无人看见。 方行正本是个乡野粗人,因认识了计云齐才得以进入此等修士圣地,见识不够,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竟然一时之间看呆了,情不自禁开口道:“好、好漂亮的姑娘……” 燮风闻言面容微变,金色瞳孔放出些微杀意,强烈的针刺感硬生生将方行正从迷糊状态扎回,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奇怪:“怎么了,俺说错话了吗?” 管事是个年轻女子,她微微一笑轻咳道:“并非生得好看的都是姑娘,这位可是实打实的男人。”说罢,她调整神色继续道:“之后听到笛声便是比试开始,若是不敌便可主动投降。记住,这只是门内大比,诸位皆是同门,万不可痛下杀手。” “弟子知晓。”燮风点头,对着管事笑了笑,但这笑容却让对方遍体生寒。 黑皮汉子挠了挠头憨笑道:“俺也知道咧!” 点点头,管事不再多言,忙不迭下了比武台。 那个貌美少年的笑容太过阴冷,让她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场上空了一瞬,燮风看离自己两丈远的方行正还盯着自己傻笑,便反手伸至身后,握住了一尾长鞭。 长鞭已被临遇安带去纹虚峰再次淬炼过一番,比初始更加光滑,像是上了一层蜡油一样,漆黑的表面光可鉴人。只是鞭尾的毒针今早被临遇安取走,不然那深红毒液必定能一瞬间要了方行正的小命。 默不作声地抚摸长鞭,燮风已经决定好了方行正的下场。 虽然规定不能杀人,但是废他四肢,应该没问题吧。 少了临遇安时刻的管教,深埋在燮风骨子里的杀意又开始蠢蠢欲动,即将破壳而出。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眼前这个误将他认成女人的人。 “狄——!” 一声长笛鸣泣,八个比武台同时笼罩一层结界,比试也正式开始!! 随意扯起嘴角露出笑容,燮风在对着方行正阴笑猛地消失在对方视野中! 身形之快连在场外一旁观战的计云齐都愣了一下,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安之感。他捏着自己青色衣袍,看高台上神情冷漠的临遇安心想:如果是那位的弟子,应当会手下留情吧。 他其实在方才听到方行正开口时就发现了燮风的杀意,只是他自己身处场外无法提醒,便只能寄希望于临遇安身上,期望这个门内第一弟子的徒弟,不会视门规如无物,对方行正痛下杀手。 高台上假寐的湛云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而后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皱起了眉头,对着临遇安小声道:“他是不是,过了?” 临遇安自然看出了燮风实力全开,大有将对方一举击杀的准备,忍不住抿紧唇瓣,神色沉重。 周遭一些游荡的弟子也渐渐围了过来,看着场上情形交头接耳。 方行正虽然是个土包子,看上去也不太厉害的样子,但他也是实打实的一品养气后期,差一点就可以踏入二品之境。战斗时的他和之前憨头憨脑的模样完全不同。 在燮风身形消失的瞬间,他就绷直了身躯,右手成爪向后横扫,动作快如闪电!同时左手掐诀准备催动法术。 然而右手所到之处空无一物,方行正来不及疑惑便听到一声轻嗤从头顶传来,而后便被一只白嫩手掌按在头顶,“轰隆”一声撞进比武台中。 顿时尘烟四起,将两人的身形完全笼罩。 待到视野清晰,众人便看到比武台上,一少年直身而立神情阴森,而他对面则立着个六尺多高的藤蔓圆球。 燮风将对方按进石台的瞬间便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以对方头顶为支撑,跳到远处。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方行正在自己发力的瞬间便放出“唤木术”,将指甲缝隙中藏着的种子用灵力催发而生,将他自己完全包裹形成防护罩,躲过一击。 果然,等到烟尘平息,藤蔓缓缓张开,露出里面额头微红的方行正。 他喘着粗气,看向临遇安眼中带惊。 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没有一点灵力波动,怎么会这么快? 想起管事大人并没有报出对方的灵根,方行正的心中便更加疑惑。 龇牙咧嘴地揉揉额头,方行正收起了些许因对方柔美外貌而小看的心思,神色凝重。 他右手发出一道金光后斩断藤根,双手掐诀,灵力疯狂涌向身旁的藤蔓,无声道—— “蔓灵傀儡!” 刹那间,耀眼绿光从他身上闪出,如河流一般爬满密集藤蔓,带着绝强的生命力灌溉滋润,驱使无序藤蔓集合起来,慢慢塑造成一个一丈高的巨人模样,逼人的威势几乎将整个八号场地笼罩,让旁的观战弟子忍不住惊叹出声。 燮风甩了甩长鞭,眼带嘲讽地看藤蔓傀儡成型,没有任何举动。 这便让计云齐更加觉得不安,额头都冒上了一层汗水,顺着额角滑下脸颊。 虽然气势惊人,但方行正掐诀的速度实在太慢,在燮风眼里,对方都已经死上不知道多少回了。于是他甩了甩手腕,长鞭在黑色场地留下灰白鞭痕后,对着方行正远远开口:“喂!” 方行正忙着输送灵力,不能太过分心,只能屏蔽燮风的声音咬牙掐诀,手指翻飞似有幻影。 燮风舔舐唇角,艳红舌尖在唇瓣留下睡渍,缓缓指出对方的致命缺陷:“你这也太慢了。” 说罢,脚下一转灵炁催动风系灵气,托着他的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向被藤蔓巨人。 方行正连忙变换手印,驱使藤蔓巨人挥拳迎向对方。 眼看绿色拳头即将砸在头顶,燮风蹬一脚巨人,挥鞭劈开柔韧藤蔓,穿透层层阻碍。而后一脚踩住对方脖颈,弯下身面无表情道:“废物。” 说罢,长鞭表面放出耀眼灵光,由柔软变得坚硬,自上而下贯穿了方行正的右手腕,将他狠狠钉在了比武台上! “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惨叫声穿透结界震撼了每一个人! 计云齐“噌”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想要冲进场内,却被管事的拦住了:“比试还未结束。” 计云齐急得双目通红,脖颈都爆出青筋:“我们认输!我们认输!方行正,你快认输啊!你打不过他的!!” 方行正忍住惨叫声,勉力抬起左手,正准备开口认输,却看到一条长鞭裹挟骇人声浪向他脸部甩来! “住手!” 一道冷然声音响起,长鞭也瞬间停顿在空中。 临遇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比武台旁,注视着燮风的双眼中是极境风暴:“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燮燮再次凶相毕露,不过这次糊弄不过去了,怕是要被临遇安好好“教育”一番。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44章 弟子知错 燮风被那双眼注视着只感觉如坠冰窖,脚掌心都钻进一股凉意直达眉心,冷得他握鞭的手都不稳了。 趁着这个机会,方行正抬手道:“我、咳咳、认输……” “……好。”管事被临遇安周身冷气所波及,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撤掉结界,安排道童上台将方行正抬下场。 计云齐凑上前去看见方行正的伤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方行正的右手处仅有几缕皮肉连接手臂,惨白的骨头暴露在血肉之外,渗着骇人的鲜红;他的咽喉处硬生生被燮风踩出淤痕,像是快要被挤压断裂一般,涨得他整张脸紫成了猪肝色。 不忍心去触碰那处伤口,计云齐捂住方行正的眼睛道:“我们去看医师,很快就好的。” “小齐,我的手咳、是不是没救了?”方行正虽被挡住了视线,但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右手的存在了,不禁心中生出一股悲凉,眼睛都变得湿润。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可以治好的一定……”语无伦次地安慰方行正,计云齐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弱不禁风的模样看上去分外可怜。 女管事不禁心生怜悯道:“断手可接,我帮你叫宗门医师来。” 说罢便挥手让在场外等候的医师过来。 前来的是个年纪较轻的元虚峰弟子,才进宗五年,不过天资较好,算是万轻舟的直系师弟,一向恃才傲物。 他走来查看了一番方行正的伤势,淡淡道:“治好不难,不过治疗所需的药材需要你们自己准备。” 能够治好方行正的手计云齐就已经很满足了,他连连点头询问道:“不知这位师兄,治疗需要哪些东西?” 那弟子正待开口,就被打断了话语。 “不必。” 霜雪般的声音从台上传来,如小型风暴席卷了一片场地。计云齐抬头看去正好撞进一双漆黑眸子中,惊得他捂住方行正眼睛的手更重了些。 此时的燮风半跪于地面,头颅低垂看不清表情,但周身的狂暴气压明显被压了下去。而临遇安正一脚踩在他的背脊之上,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捏住沾血的长鞭,神情冷漠对计云齐道:“我来治。” 计云齐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开场出尽了风头的大人物亲自来,不禁喜上眉梢,忙不迭要应下。 然而那弟子却是皱了皱眉,口气略有些不好:“灵犀师兄虽算是名义上的第一弟子,不过治病救人这等事情还是交给元虚峰吧。”听他的话语,似是对临遇安击败湛云欢这件事很不喜。 湛云欢跳下高台,便听到这弟子阴阳怪气的声音,少见得皱起了眉毛:“怎么?你觉得他是名不副实?” 那人见到湛云欢亲自下场神色微变,但还是不卑不亢道:“弟子仅是觉得自己比起灵犀师兄更适合去救治病人。” “哦?”挑了挑眉毛,湛云欢似笑非笑道:“你灵犀师兄救死扶伤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弟子被噎得一滞,涨着一张俊脸不知该说什么。 临遇安不掺和这些事情,只是注视着计云齐道:“要吗?” “要!要!”计云齐疯狂点头,从道童怀中接过方行正,搀扶着他走向临遇安,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点点头,临遇安将脚从燮风背上抬起,而后打了一道灵符将方行正的手腕缠住,止住了鲜血流淌,而后唤来灵鹤不苦将方行正与计云齐二人都托到了灵鹤背上。 “师父……” 临遇安正待跳上去,就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拽住,一道细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燮风双眼蓄满了泪水,像一只无助的小兽,呜咽道:“师父,燮风知错了……”说这话还时不时发出快要憋不住的哭腔,和方才战斗时的暴虐与阴狠完全不同,惊呆了计云齐与方行正。 临遇安没有回头,望向空中冷漠道:“比试前管事同你说了什么?” 捏紧了衣摆生怕他跑掉,燮风回忆道:“管事说,这只是门内大比,诸位皆是同门,万不可痛下杀手。” “今早我又同你说了什么?”临遇安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周身的寒意连不苦都察觉到,冷得抖了抖羽毛。 “师父说,同宗弟子理应互相礼让,点到即止……”燮风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如同蚊呐。 提起沾血长鞭,临遇安注视着鞭尾滴落的鲜血和些许皮肉,怒气从眼中溢出:“管事的话不管用,我的也不管用吗!” 夹杂着怒意的声音让燮风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像两条永不干涸的小溪一般沾湿了他整张脸:“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听到这话,临遇安终于转过了身,不过同时也将衣摆从对方的手中抽走。 他用鞭尾挑起燮风沾着泪滴的下巴,冷冷道:“之前聂登那事我就觉得奇怪,平日里柔弱无力的人是怎么一鞭瞎眼,一鞭断舌的……今日看来,你平日里的乖巧模样才是假的。” 聂登这事湛云欢也在场,只是他一直以为聂登是被临遇安亲手所伤,却没想到那么骇人的伤势是燮风所为,当下也忍不住面色微沉。 杀性太大之人,不可久留。 燮风没想到临遇安原来早就怀疑他了,心中慌乱,差点就要吐出实情,但他犹豫瞬间后还是将心底话咽了回去,抬起一双我见犹怜的眼睛,期期艾艾道:“我错了……其实师父我、我自出生就控制不住杀戮欲,只有在师父身边我才能压制住……只要一离开师父,我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 闻言皱起了一双长眉,临遇安想到了燮风的出生,人造的产物确实有可能与常人大不相同。思索片刻后他将长鞭洗净收进储物袋中,神情略微缓和:“今日起你便同我修身养性,拔除杀心。” 知道这关算是混过去了,燮风一张还带着眼泪的小脸上顿时扬起笑容:“谢师父恩典!”说完连忙擦干净眼泪爬起身,死死攥紧了临遇安的衣角。 湛云欢看燮风变脸极快的模样觉得不妥,便对临遇安传音道:“这小子肯定有事瞒着你。” 临遇安让不苦将计云齐与方行正先送回住宅,而后自己带着燮风跳上横刀,长睫低垂传音回复:“我知道。” “那你为何饶恕他?交给我规虚峰看管不是更好?”湛云欢不理解对方为何把不稳定因素存放在身边。 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临遇安像是安慰他也想是安慰自己,抿唇道:“他还有用。”说罢,直接驭刀离开。 知道燮风的不同之处,湛云欢便下决心要查清他的底细。 然而刚走两步,他又走回来对着方才呛临遇安的元虚峰弟子道:“你是新来的吧?” 没想到鼎鼎有名的诗酒剑花师兄没来由地对自己搭话,那弟子紧张道:“是、是的,弟子五年前才入宗。” “这也难怪。”湛云欢笑了笑,极为幸灾乐祸道:“那你肯定不知道,你们元虚峰的大师兄,可是最崇拜灵犀天地的。”说罢拍了拍那弟子的肩膀,示意他往后看。 弟子转过头看到了不远处万轻舟的身影,不禁心中一紧。待他看到对方嘴角凉薄的笑意后,更是吓得双腿发抖。 目的达到了,湛云欢也不再久留,御剑飞向规虚峰,准备好好调查一番燮风的身世。 而那弟子则颤巍巍对着万轻舟行礼道:“万师兄……” 袖中滑出一柄三尺长玉锏,万轻舟笑道:“我允许你唤我姓氏了吗?” 临遇安并不清楚之后发生的一切,他站在横刀之上只觉得燮风的啜泣声吵得他心烦。 “闭嘴!” 冷声呵斥后,声音确实是消失了,但临遇安反倒是觉得只有风声又安静得过分,便抿唇道:“怎得不哭了?” 燮风眨了眨红肿的眼睛,以为临遇安是威胁自己不让哭,便咽了下口水调整声线道:“师父烦了燮风就不会哭了。” 听到这回答后临遇安更加烦躁,直接转过身捏住他的脸颊冷声下令道:“哭。” 燮风先是一愣,而后猛地开闸放水,眼泪哗啦啦流了一脸。 看着对方春花沾露的泣容,临遇安莫名舒畅了点,捏着燮风柔软颊肉声音冰冷:“不许停。” 不知道这是唱得哪出,不过燮风明显感觉到临遇安的心情好了些,便哭得更加卖力了。当然,他并不是失去形象地嚎啕大哭,而是婉转至极一泣三叹,哭得面颊红如天边霞,一派美不胜收。 燮风哭泣的样子一直都是极美的,让临遇安忍不住替他擦拭了半边面颊的眼泪,而后纤长手指划入发间,摸到了他耳后的那片金红羽毛。 临遇安一直很喜欢羽毛的触感,便将手套摘了,重新捏住了那片羽毛在指间玩_弄。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羽毛_相当于燮风的皮肤,如此亲昵地揉捏羽毛就像是在揉弄燮风的身体一样。 没一会,燮风就忍不住从喉咙中发出一道勾人的哼声,让临遇安尾椎一酥,突然感到喉中干涩。 “师父……”抬起通红小脸,燮风的双眼中如春水荡漾,撩起了临遇安心中平静井水。 作者有话要说:勾人小妖精燮燮又开始作妖了! 哭包攻真的好!泪流多少[哔]多少!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45章 突然告白 “师父……” 柔柔地唤了一声,燮风使出了浑身解数总算是看到了对方眼中泛起明显的涟漪。 然而他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临遇安重新恢复了冷静,轻哼一声道:“总是哭哭唧唧像什么样子。” 燮风:不是你让我哭的吗? 不过这话他是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能抽抽搭搭停止哭泣道:“弟子,不敢了。” “哼,日后在他人面前不可露出这番模样。”转过身将手背在腰后,临遇安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变化:“否则便是丢了我的脸面。” 然而他露在空中的白皙手指却是微微颤抖着,似是还在眷恋方才的柔软触感。 掌心露在空气中,一朵金色云纹深刻在皮肤上,流转着玄奥的气息。 不知大脑是哪根筋搭错了,燮风竟然抖着胆子摸了上去,用指尖顺着云纹轨迹缓缓划过掌心肌肤。 临遇安手指抽动了一下,微微攥起了拳头。 在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模糊而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划过燮风的脑海—— “他碰到了……要推开吗……” 临遇安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犹豫而不是果断推开,让燮风心中不禁大喜,趁虚而入将自己的手掌滑了进去,而后凑近了临遇安的后背,唇齿间的热风呼在对方后颈,声音低哑:“师父可是有烦恼?” 临遇安没有回应,燮风还以为自己是被接纳了,便是双目划过狂喜准备再进一步。 谁知就在他想要缩短距离的瞬间,一只雪白手掌抵在了他的胸膛,将他狠狠推了下去。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燮风猝不及防跌入云中,却对上了一双被打碎了淡漠的眸子。 莫名的触动在心中泛起波澜,燮风少见地露出发自真心的笑意。 风淹没了他的笑声,却挡不住一张灿若骄阳的面庞,刹那间就压下了所有的日光。 临遇安心一颤,袖间一张灵符飞射而下垫在了燮风的身后,而后豁然变大像扁舟一样将他托在云端而后缓缓上升至自己的高度。 “你笑什么?”临遇安双手拢入袖中,微蹙眉心注视着燮风的笑容。 “呵呵,”燮风擦去眼角的湿润,从灵符上爬起身道:“燮风开心,自然就笑了。” “为何开心?” 将略微散乱的碎发拢到耳后,燮风笑道:“因为师父不拒绝我,在意我,珍视我,所以开心。” 抿唇别过脸去,临遇安回答得冷漠:“我没有。” “是,师父一点儿都不在意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所以刚刚才会把我推下去,对不对?”燮风变着法说话,悄悄抬眼查看对方的神色。 果不其然,临遇安脸上闪过一丝别扭,沉默了一会儿反驳道:“倒也不是……” “那师父就是喜欢我咯?” 今日的燮风应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直接从灵符跳到横刀之上,抱住临遇安纤细腰身,脸颊紧贴对方后背大声宣泄自己的情感:“燮风最喜欢师父了!无论师父喜不喜欢我!燮风都只喜欢您一人!” 刹那的嫣红染上脸颊,临遇安拽开环扣在自己小腹前的双手恶声道:“闭嘴!再出声就真把你丢下去!” “是!”快速应了一身,燮风见好就收,乖乖巧巧地站在临遇安身后,看着对方覆上薄红的双耳不住低笑。 终于,在他笑第三次的时候,临遇安果断把他踹了下去。不过此时已经快要降落,燮风掐了个旋风术就托着自己稳稳降落地面,抬头看向空中孤高身影。 随后临遇安也踏下横刀,目不斜视看向前方快步走向自己的院落,避燮风如蛇蝎。 知道临遇安面皮薄,还没从刚刚自己的告白中回过神来,燮风偷笑两声后正了正神色,紧随其后进入院落中。 此时一间客房门大开着,几个道童端盆打水出入其中,看到临遇安走进后忙不迭想要跪身行礼。 然而临遇安并不想拖延时间,摘下披衣递给身边童子,戴上手套径自进入客房,声音干脆利落:“燮风进来,其余人出去。” 很快客房中便只有临遇安、燮风以及计云齐、方行正四人了。 计云齐与方行正来得稍早,被道童伺候得太过,一坐一躺神情略有些紧张。 他们二人一直都不敢触碰方行正伤口处的灵符,此时见到临遇安终于来了,便想要行礼。 然而临遇安却挡了回去,淡淡道:“疗伤要紧。”说完这句话,他环视一眼客房内极多的摆件微微皱眉。 狗腿子燮风立刻会议,挥袖施展灵炁将所有摆件都推到了角落,在屋子中心留出一大块空地。 满意地瞥一眼燮风,在对方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时,临遇安就飞快收回视线,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玲珑的金色炉子抛向空中。 而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金炉见风而长,倏忽间便从指节大小长到了半人多高,“轰——!”的一声砸落在地面,溅起些许碎石。 “这是师父的炼丹炉吗?”燮风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金色炉子,忍不住出声感叹:“好漂亮啊!” 这便让计云齐即将出口的赞叹声咽入喉中,转而询问道:“灵犀师兄是要亲自炼丹吗?” “嗯。”淡淡嗯了一声,临遇安瞥见计云齐神色有异便说道:“可有疑惑?” 捏了捏自己干瘪瘪的储物袋,计云齐苦笑道:“能够求得灵犀师兄亲自炼制的丹药自然是极好的……不知灵犀师兄诊费多少?师弟好早点准备着去赚来……” 方行正咳了两声阻止计云齐的话:“灵犀师兄是为了治我,我怎么好意思让你掏腰包!”说罢,他睁着一双山间明澈的双眼对临遇安道:“灵犀师兄,您告诉我要多少钱,我一定会把医药费补上的!” “灵犀师兄的诊费岂是用金钱衡量的?!”计云齐生怕方行正的凡俗之语气到如此谪仙般的人物,从而导致对方放弃治疗,便快速打断了他的话。 临府是医师世家,即使临遇安不喜污秽,但从小耳濡目染的他也是拥有极高的医修天赋。 在前世的时候,他的医修之术与幻刀之名几乎齐平,享誉整个上千洲。 当然,同样出名的还有他那高到吓人的诊费。 然而现在的临遇安只是微微摇头,声音冷脆:“你受伤如此是我弟子的过错,我作为师父自当为他负责。你们无需烦恼诊费。”而后他直接强硬地结束了话题:“治疗期间众人禁言。” 说罢,众人尽皆屏住了呼吸,生怕声音太大惹恼了对方。 很满意这三人的安静,临遇安走近方行正身边,查看他的手腕后,掏出一个漆黑圆球,指尖在其上滑动几下后淡绿色的光芒便从法器中亮起。 这法器其貌不扬,两个拳头大小,看上去就是个通体漆黑的金属球,即使散发着柔和的绿光,也完全没有什么气质。 这正是目前修真界,医师常用的法器“拓目”,可以将人身体内部的状况拓在空中,以更清晰的影像方便医师诊断。 只是这东西价格不菲,也只能“常见”在三品以上的医师手里。 之前那个敢和临遇安抢人的小弟子断然是没有这等法器的。 燮风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东西,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拓目看。 只见临遇安将拓目往空中一抛,拓目就顺势悬在方行正上方,表面的绿光聚集起来,如绸缎一般将人裹住,再化为细小的光粒钻入皮肤,巡查体内的一切。 绿光将整个客房照得幽幽,绿光最浓的地方,也就是方行正的正上方,拓目开始将影像一点点在空中凝聚,与他身体各部分一一对应。 空中的“方行正”通体透明散发绿光,血管骨骼全都一清二楚,再往细里看去,甚至连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都能够清楚呈现,像是由绿色线条在空中凝聚的雕塑,栩栩如生又不可思议。 不过这只是影像罢了。 计云齐与方行正第一次见到如此手段却不能出声表示惊叹,只能涨红了脸面面相觑。 将那影像复制方行正断裂手腕的部分旋转放大,临遇安观察片刻后心中便有了决定,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件件灵植妙草,几乎摆了小半张床铺。 燮风最有眼力见,直接搬来了一张桌子,将灵植转移到桌面后,再将桌子挪到炼丹炉附近,方便临遇安操作。 随手摸了一把燮风的脑袋,临遇安一句废话都没有,干脆利落地开始炼丹。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指声,丹炉底部便燃起了熊熊火焰,将金色的炉子透成了橙红色,室内的温度也陡然升高,热得计云齐与方行正不约而同流出了汗水。 然而方行正伤口不能触碰汗水,临遇安便又分了个心为他们二人设了一道降温阵法,将他们的汗水止住。 “燮风。” 观察着炉火的临遇安突然出声,让燮风忙不迭凑上前去讨好道:“师父有何吩咐?” “把他的伤口清理一下。”临遇安眼皮也不抬,发现火势不够后便将灵炁输入其中,看到炉火几乎冒出来才微微舒展眉毛。 瘪了下嘴,燮风不情不愿地走到方行正身边,神色冷漠道:“等会疼也给我忍着。” 计云齐与方行正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终于有点进展了TVT我这个当妈的欣慰了! 不过燮燮还不够强硬啊,啥时候能霸总壁咚一次才算是真的雄起了! 燮燮:我会努力的!不过我要先观摩一下师父是怎么断手重接的,我觉得壁咚后我会用得着。 妙:应该………不会吧……… 遇安:你说呢?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46章 寒雪灵泉 嘴上说着狠话,但燮风却还是老老实实开始为方行正清创,将伤口血肉中骨渣与秽物一点点清理干净。 看着燮风从玉瓶中操纵一条透明水流在伤口处游走,计云齐凑上来问道:“这是什么?好像不是普通的水。” “是师父炼制的妙清液,清理伤口用的。”随口回了一句,燮风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耐:“你挡到光了。” “对不起。”急忙道歉,计云齐换了个方向坐到方行正身旁询问道:“还能忍吗?” 此时方行正紧咬牙关没有泄露一丝痛呼,但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却表明了断手处的疼痛用言语都无法形容。他涨着脸摇摇头没有开口,生怕一张嘴便是丢人的惨叫。 听着方行正鼻子里溢出的痛哼,计云齐急得抠破了自己的手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转头看向临遇安,祈求对方快些治疗。 此时炉底火焰已经合适,临遇安神情庄重执一玉杆毛笔,沾取些许朱砂后,在金色炉壁上绘制符文。 一般来说,正式画符之前,必须得焚香沐浴、净笔祷告,方能绘制成功。但有着前世的底蕴,临遇安并没有去浪费时间。 “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和朱”,临遇安心中默念灵诀,手下符箓自现。 不过两息,符文一挥而就,翩若惊鸿。待到临遇安将灵炁注入其中,整个符文便是活了过来,如蛟龙入水游进炉壁当中,将整个炉身围了起来。 炼丹居然还要画符? 计云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的操作,不禁有些惊讶。在他那些少得可怜的知识中,修士炼丹不是只要一团火和一些药材就行了吗?顶多再加个炼丹炉。 “为何灵犀师兄炼丹之前要画符?” 心中所想下意识就说了出来,计云齐立马意识到不妙便垂下头想要道歉。 然而临遇安并不在意这小小的打扰,随意瞥了一眼他道:“收声。” 点了点头,计云齐便不再出声,老老实实看临遇安接下来的动作。 不过以他的眼界也看不出什么。 只见到临遇安将一堆他没见过的东西依次放入其中后,没过一会儿就掀开了炉盖。灵光一闪而过,随后一条银白色的丝线从炼丹炉中飞出,盘绕成圈后悬在临遇安的掌心之上。 燮风此时已经替方行正清创完毕。因着对方总是耐不住痛楚而乱动,他便直接掐个昏睡诀砸了过去,而后快速完成了任务。 见到临遇安将炼丹炉收起来,燮风便清理好双手走过去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这一句话也将计云齐的疑问道了出来。 将妙清液倒在丝线上清理掉些许药物残渣后,临遇安淡淡道:“缝合断手。” 凑到临遇安跟前将那朴实无华的丝线瞧了个遍,燮风也没看太明白,就让开了位置方便临遇安到方行正跟前。 计云齐同时也站起身站到一旁,生怕打扰了对方。 见方行正睡得并不安稳,临遇安便虚拂过他的眉心让他彻底昏睡,而后眼皮抬也不抬声音淡漠:“昏睡诀再练三十遍。” 知道对方是在对自己说,燮风便垮下了一张脸,垂着头道:“知道了……” 他委屈至极的样子让计云齐陡然间生出了幻觉,以为是某种毛茸茸的大狗在临遇安面前垂下了尾巴,一边瘪着耳朵认错,一边又暗戳戳抬起眼睛偷看,想要唤起主人的同情心。 然而…… 临遇安:我没有心。 直接屏蔽掉身旁的“萌犬光波”,临遇安灵炁化阵,将丝线穿过针眼后垂头缝合方行正的断手。 然后,燮风与计云齐都看不清临遇安的动作了。 只看到银光纷飞中,方行正的断手与手腕之间被银白色丝线相互连接,血肉缓缓叠合,就连骨头都被这灵炁针轻易穿透而后用丝线强行合在了一起。 燮风看得惊奇,眼睛都不眨一下。为了看清动作,他甚至趴到了床边,好几次灵炁针都蹭过了他的发丝,他都没有退缩了迹象。 临遇安有意让他学习,便没有将他赶走。只是缝合的速度不能慢下,因此能学到多少,就只能看燮风自己的悟性了。 这区区断手面积并不大,但是要将其完全缝合的话却需要很久的时间。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临遇安总算是走出了屋子。 此时门外已有众灵仆等候,一人见临遇安走出来忙不迭上前,想要将披风为其披上。但他刚走上前没两步,燮风就突然出现,微笑挡在他面前道:“我来。”说罢,强硬地将披风夺过,亲自披在临遇安的身上。 “师父是否疲惫了?” 眼尖地发现临遇安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倦意,燮风凑上前想要为其按揉太阳穴。然而手伸到一半便被对方挡了下来。 闭目缓和一会儿眼睛的酸涩,临遇安下令让众灵仆将方行正照顾好,再为计云齐准备个屋子,而后自己拽紧披风淡淡道:“你去修炼。” “可是……”燮风还想要继续跟着,却被临遇安打发了回去:“我片刻去寒雪灵泉休息,你若是修行上有何疑惑,等我回来再问。”说罢,直接走进自己的屋子,“啪”地关上了大门。 “寒雪灵泉……”眼中划过一丝暗光,燮风眯眼一笑,犬齿咬住丰润唇瓣你喃呢喃道:“师父你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偷偷趴在窗口的计云齐在瞥到燮风不怀好意的笑容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对方转过头之前钻了下去,拂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果然,刚刚的萌犬模样肯定是幻象,这样邪异鬼魅的恶犬才是真的! 临遇安回屋往眼睛里滴了两滴灵液,休息片刻后,起身走出屋子。 燮风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似乎在认真练习方才的昏睡诀。临遇安瞥了一眼没多在意,便向后山走去。 后山竖一块石碑,上书“寒雪灵泉”四个大字,笔迹苍劲有力,不像是出自尘遗之手。临遇安记得,这是上一任宗主特意开辟的地方,其中一年四季皆被风雪覆盖,唯有一池温泉冉冉生雾,将整个领域缭绕成无双仙境。 摸着石碑上凹陷的字迹,临遇安感受一会儿上面玄奥不散的气机后轻叹一口气:“还是参不透。” 上一任宗主在飞升途中陨落,但他的至上刀法却让三千界的生灵都为之颤抖。临遇安曾以为自己前世在此地无意间习得的刀法是传承自前任宗主的,不过越练到后来他越会发现,传承的刀意与传说中前任宗主的完全不同。 他的《杀伐破狱》主杀,以无情入道,刀刃所划之处便是炼狱;而前任宗主据传至情至仁,兵不血刃就能夺人心魂,挥刀便是净土。 也不知为何《杀伐破狱》会被藏在这里…… 没有继续深想,临遇安此次前来只为缓解疲劳,便掏出一枚木剑打入石碑当中。 木剑竖直悬在石碑碑面,它通体紫色、雕刻精美;剑身正面有篆书“炼虚”二子嵌于其上,反面则琢一字“安”,字迹飘逸灵动;淡淡水汽攀附于剑身之上,如仙云缭绕群山,玄意涌动。 这正是凌虚宗独有的剑印,唯有被收为亲传弟子的人才能拥有。 其中剑印以金色最尊,为掌门亲传弟子所有,紫色为各峰长老弟子所持。只有持有剑印之人才能够进入一些地方,比如这处寒雪灵泉。 悄悄躲在暗处的燮风看到剑印后微微迷惑,看了看自己的腰牌,心怀侥幸地以为自己用腰牌也能进去。 临遇安此时精神疲惫,并没有铺散灵识,也没发现自己被燮风跟踪。他打开一道虚浮空中的门后,便施施然走入其中。 顿时,极寒风雪扑面而来。 领域内永远是冬季,却不仅是漫天飞雪。连绵不绝的青山绿林皆被白雪覆盖,未淹没生机反而透着一股沁透人心的凉畅。 在临遇安面前三丈远的地方有一池温泉蒸腾着热气,在冬阳下光芒四射宛若仙境。 他摘下发冠飘带,取一纯黑木簪将长发全部绾起,而后缓缓脱下衣袍踏入温泉池水中。 温暖且充斥着灵气的泉水包裹住全身,刹那间便驱散了疲惫。临遇安仰头喟叹一声,下颚与脖颈形成一道优美的线条,如伸颈白鹤,飘然欲飞。 临遇安白皙的肌肤几乎融于雪景之中,如墨长发盘于头顶,留几缕发丝被水沾湿,紧紧贴在他修长的脖颈上,映得肌肤更加柔嫩。 飞雪靠近水面前就被蒸发成雾气,缭绕着面无表情的临遇安,更衬地他如雪山神君。 将身躯完全浸泡入温泉之中,临遇安背靠着温暖的石阶,微微闭上了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 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头顶空间突然震荡了一瞬!紧接着,天空被撕裂出一道丑陋缝隙,一个身影从中飞出,并迅速坠落温泉之中! 临遇安猛然睁眼,堪堪起身,就听到“咚——!”一声巨响,身影溅起不小的水花直接浇在临遇安脸上,让他本就冷的脸更加结冰,看向黑影的眼神几乎射出刀子。 “你为何在这,燮风?”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看来燮燮期待的鸳鸯浴恐怕不太容易实现了。 兼职结束啦,恢复每天晚上九点更新!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47章 移情别恋 刚从温泉中冒出个头,燮风就听到身后冰冷的质问声。于是他划了两下水转过身,开口解释道:“师父我……” 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他看到了一大片晃花眼的雪白。 “我……” 楞楞开口,燮风觉得自己眼珠子都要黏对方身上,不禁鼻腔一热。 “滴答…滴答…” 两朵鲜红血花溅在温热水面,缭绕着水雾燥热了一方空气。 于是,临遇安脸色更黑,直接挥手将他从水中掀飞出去,低呵一声:“滚!” 燮风飚着鼻血在空中划过弧线,迷离的双眼中写着——“此生无憾”四个大字。 黑着脸上岸,取毛绒大氅草草套在身上,临遇安即使被风雪包围也察觉不到寒冷,敞着白玉一般的胸口看着面朝地摔倒的燮风,眼中满是怒火。 被冰冷视线激得打了个寒颤,燮风终于想起了正事,连忙爬起来擦干净脸上的污浊,露出纤细精致的五官,一脸讨好对临遇安说:“师父我错了!” 但他的视线却怎么也不愿意从对方衣襟泄露出的肌肤上移开。 临遇安本是习惯了被瞩目的,但不知为何,被燮风如此直白地盯着,他却难得生出了一丝羞赧,默不作声将衣服合得更紧些,而后道:“你如何进来的?” “是我帮他的……”缥缈虚无的声音从上方的缝隙中传出,临遇安抬头看去,只看到一片清淡的云雾飘了下来,几乎和温泉的水汽融为一体,只不过更加平静,不会轻易就被吹散。 皱眉看药炉烟渐渐沉下来,临遇安道:“你怎么能带他进来的?” “天赋技能。这些所谓领域的小地方都拦不住我。”药炉烟声音依旧淡淡:“要不是我帮着,这个小子怕是能把镇域碑给打烂。到时候你沦落虚空,就算哭着求我,我也没办法把你捞出来。” 药炉烟的言辞还挺风趣,但声音缥缈苍老,像是穿越了亘古时间娓娓而来。 临遇安不在意镇域碑被打乱后自己流落虚空的危险,他反而更在意燮风为何能找到镇域碑:“你跟踪我?”说这话的时候,他尾音微微上扬,似是真的生气了。 知道大事不妙,燮风连忙求饶讨好,腆着脸凑上去对临遇安撒娇弄痴无所不用其极,花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混了过去。 头顶是临遇安轻飘飘的抚摸,燮风松了一口气,余光瞥见雪地上的优美赤足,默默憋回了鼻血。 并不知道燮风已经想入非非,临遇安将对方头发烘干后,摸着干爽柔软的发丝感觉仅剩的一点疲劳都消失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狼骁长老总是摸着自己衣服上的狐皮了,因为这种柔软的手感真的让人爱不释手。 又摸了一会,差点让燮风舒服地打起呼噜时,临遇安终是松开了手,抬头看着空中仍旧没有闭合的缝隙道:“那里通向外界?” “是……”药炉烟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了,烟雾的身躯突然开始晃荡,时聚时散,像是马上就要溃散成风一样。 燮风也察觉到这个带他进来的烟团不对劲,便拽住了临遇安的衣袖询问道:“师父,它怎么了?” 拽的时候力气有些大了,便直接将临遇安光洁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被寒风吹成了微微的粉色。 瞪一眼不老实的燮风,临遇安拉好衣服走到药炉烟身前:“发生何事?” “外面……出、问题……”话说一半,本来凝聚成一团的烟雾陡然崩散,夹带着淡淡药香沉入温泉之中。 不安之感从心中划过,临遇安下意识拽住燮风的手腕翻手将剑印打入空中。 然而剑印打了进去,在空中不住旋转,属于镇域碑打开的大门却迟迟不曾出现。 手指触碰到临遇安的肌肤,燮风一下子就读到了临遇安的内心—— “出不去了。” “出不去了吗,师父?”燮风反手握住临遇安的手臂,凑上前询问,一脸担忧。但他心里却是喜不自禁,恨不得二人永远被关在此处,临遇安永远都出不去,永远不能被其他人触碰。 然而这些事他只能想想。 临遇安没有回答他,而是抬头看向空中道:“走那里。” 那里指的便是燮风来时的通道。 此时因为药炉烟的突然溃散,那本来容两三人并肩通过的裂缝正在缓缓愈合,不过几个眨眼就缩成了一人宽。 于是临遇安没有迟疑,直接拉起燮风冲进裂缝之中。 空间壁垒擦两肩而过,两人穿过之后,临遇安转头便看到身后缝隙彻底合上。 按理来说,燮风能够无伤进入寒雪灵泉,这通道是绝对安全的。所以临遇安察觉到界外出现状况后,便直截了当地带燮风通过其中。 然而他没有想到,穿过缝隙来到的并不是熟悉的炼虚峰之景,而是充斥视野的红叶纷飞。 目之所及一条红叶铺成的道路,仅容五人并肩通过,身前身后皆是一望无尽;道路两侧各两排三丈多高的红叶黑树作陪,无风自动飒飒作响,落叶旋转的速度极慢,像是被时间之流所遗忘;不知道哪里投出的光线,照不亮树后一片黑暗。 临遇安透过树干缝隙望去,隐隐觉得界外似有巨兽窥伺。 这里像是劈开黑暗的火照之路,火照之外皆为蛮荒兽狱,无人可以踏足。 皱着眉环视一眼,临遇安确认此处应该是人为开辟,独立于无幽之路外的小世界,不被大世界接受容纳,界外定有无数幽物觊觎。 于是他侧首问道:“你来时可有此处?” 燮风同样被这情景震惊,缓缓摇头道:“燮风从来没有来过这地方……” 临遇安闻言沉默,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加浓烈。 他唇线紧抿,思索片刻道:“跟着我。” “好!” 语毕,两人在这诡异至极的红叶道路中谨慎行走。 “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燮风耐不住安静,便轻踩着“咔嚓”响的枯脆红叶询问身边面色沉冷的人。 将心中猜测说出,临遇安以为燮风是害怕外界漆黑奇诡的环境,便没有松开手,并且又多说了几句。 “据史料记载,能够凭一己之力开创小世界的大能寥寥无几,并且都是千万年之前飞升成功的人物,光提名号就能引起一方山河震荡、鬼哭狼嚎。 只要是他们开创的小世界,必定会引起无数人的觊觎。因为其中必定会藏着无数珍宝,与足以直达仙界的功法……” 燮风对仙界没什么兴趣,不过他很喜欢临遇安牵着自己娓娓道来的样子,像是终于染上了人气,只要自己再一用力,便能将对方拽紧泥泞之中。 红叶路很长,临遇安在燮风的纠缠卖萌下,一个心软又讲了一刻钟,才从一片火红中看到其他颜色。 收声喝一瓶灵液润喉,临遇安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抹异色之上。 那是抹极为耀眼的颜色。 一个高挑的男人靠坐在树下,一席白金广袖交领衫包裹住他饱含力量的身躯,裙摆上浅色云纹缓缓流动,似有生命一般如梦似幻;瀑布一般的长发垂至地面,如墨飞散,穿梭于红叶之间;长眉入鬓,睫如蝶翅,高鼻挺立,唇似朱砂,阖眼抿唇,似是失去了所有气机。 他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是世间最美好的景色。 然而临遇安只觉得手脚冰凉。 因为那个男人,与前世成长后的他,一模一样。 “那、是?” 傻愣愣开口,燮风突然觉得身边的临遇安失去了所有的光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注意力,自己的灵魂,都被那个坐在红叶上的男人吸引住了。如同溺水之人遇到漩涡,越陷越深。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正所爱的,是那个男人。 而非临遇安。 很久之前就灌满他脑海的浓烈情感并不属于临遇安,而属于眼前这个男人。 这种被吸引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忽视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挣扎与对临遇安的留恋。 手腕突然空冷,临遇安回首便看到燮风用痴迷的神情注视那个男人,比注视自己时更加热烈的视线,如同蛛丝网一样将他的心脏紧紧缠绕,几乎不能呼吸。 临遇安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察觉,早就习惯了燮风的痴迷,一旦对方将这种情感转移到别处,他就疼得指尖都在颤抖。 直接伸出手将燮风拽住,临遇安掰过他的肩膀,面若飞雪眼中积霜:“你想做什么?” “我……”干涩开口,燮风在看到临遇安眼底压抑着怒意的瞬间清醒了过来,眼泪顿时挤满了眼眶,随着他的眨眼滚落而下。 临遇安:我还没骂,你哭什么? 猛地扑到临遇安怀中将他死死抱住,燮风的身躯微微颤抖,声音也是掩盖不住的哭腔:“师父,那个人好可怕!” “哦?可怕?”闷着胸腔一口浊气,临遇安挑眉,声音与平常不同:“我怎么觉得你方才恨不得直接扑到他身上去?” 听上去倒有些酸溜溜的。 燮风猛地抬头,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剔透泪水:“我明明这么喜欢师父,他都能诱惑到我,所以他才可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摸鱼摸了个燮燮的大头人设,放在微博啦,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看看哦,画得不好不过是我心目中的燮燮呀! 接下来就是完美二人世界,并且会发生一系列“突飞猛进”的进展!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48章 神出光河 临遇安眉头一跳,好似刚刚束缚住心脏的铁链变成了一条柔软的尾巴,千万根软绵绵的绒毛搔得他胸腔发痒,被搂抱住的地方也暖洋洋得让人舒适。 “师父......”黏腻的声音从颈窝处传出,临遇安侧过头正好撞上了一双金色的瞳孔,外圈深沉的黑色澄澈如镜,将自己微红的面颊映了个清楚。 一双变大了些许的手掌抚上后腰,不轻不重地在腰窝处按压,加重了胸中莫名的酥麻。 似是看不出临遇安面颊的红晕,燮风抽抽搭搭地说道:“师父,你身上、好香。”说着,又将脸埋进了对方的颈窝,深深嗅闻着临遇安身上独特的浅香。 临遇安第一次与他人如此亲密地接触,竟是一时愣住。等到他的余光扫到那个还在树下闭目的男人时,他才反应了过来,一把将燮风推开冷声道:“成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说罢脸上红云消散,重新敷上了一层薄雪。 但他却是重新握住了燮风的手腕,不让对方再次离开自己身边,同时下令道:“此处过于诡异,不许擅自离开。” 眼中的泪水早就不翼而飞,燮风挠了一下临遇安的皮肤,在对方的瞪视下停止动作,笑道:“弟子遵命。” 不明白刚刚还痛哭流涕的人怎么突然又笑了起来,临遇安掏出横刀握在掌心,一步一步向那男人踱去。 靠得越近,他就越觉得心惊。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人与他长得太过相像,就连嘴角那一点红痣都生在了一样的地方,满眼红叶都掩盖不住它的艳丽。 不过临遇安很快便发现,这个男人似乎仅剩下一具空壳,不仅胸膛毫无起伏,就连皮肤都泛着冷硬的苍白。 紧抿唇瓣,临遇安展开神识探查了过去,果然感应不到任何生机,这便让他提起的心微微放了下去,只是紧握着横刀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知道临遇安现在全身紧绷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燮风便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静悄悄跟在他的身边,看向那个男人的眼中满是疑惑。 不知为何,他再次看着男人便没有方才致命的吸引力,仿佛刚才自己的情难自禁不过是一场幻觉。 不过能看到师父为自己吃醋好的。 喜滋滋回想着刚才环抱临遇安腰肢的美妙触感,燮风一回神便看到临遇安已经用刀尖挑起了那个男人的下巴。 只见那人轮廓优美的长颈上,咽喉的地方有一个细长的空洞。洞中没有丝毫鲜血流出,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气息。就好像是这人被刺穿喉咙后,静悄悄死在了此处,并且不知为何尸身不腐,模样鲜活。 临遇安本也以为喉咙这一处是致命伤,不过他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便微微弯身仔细观察起来。 “这里面本该有一样东西......”临遇安的声音似乎不太肯定,“应该是某种硬物天生生在他的喉间,在他死后才被人挖了出来。” 燮风闻言凑了过去,果不其然发现那喉间空洞的内部并不是冰刃的尖锐,而是异常平滑的钝面,长得很好,并没有血肉被撕开的狰狞。 将视线移到尸体的脸上,燮风憋不住自己的疑惑,开口说道:“师父,他长得和你好像。” “嗯。”淡淡回应一声没有反驳,临遇安正要直起身,却见尸身喉间空洞中猛然爆发出一股金光,若海啸袭来瞬间将他们二人吞噬! 临遇安被虚下金光射中的阴影还在,燮风在看到金光暴涨的瞬间就扑到了临遇安的身上,翻身将他压在自己身下,紧闭着双眼等待疼痛来袭。 诧异于对方的举动,临遇安下意识伸出手环抱住对方而后倒入了无边虚空之中。 燮风没有感觉到疼痛,便张开了眼睛,却发现原本的红叶通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飞速流淌的彩色长河。 他与临遇安便在这长河中不断下沉。 无数纷飞的光点将他们缠绕,颜色各异的光凝聚成线条组成水流,汇集无尽的河流一波一波拍打着二人的身躯。河水中的光将二人本就绝美的面庞更是映衬若谪仙之姿,撩动着他们的衣摆像是充满了人类的情绪,热烈欢迎客人的到来。 耳边是奔腾不息的水流轰鸣,临遇安看着漫眼的彩色光辉,心中震惊无比,长发在光水中飞舞飘散,将他喃喃出口的声音遮掩了些许:“神出河......” “神出河是什么?” 不确定这里安全与否,燮风便将临遇安搂得更紧了些,凑近他的耳边大声询问。 将燮风护在怀中,临遇安一边警惕河中是否有危险,一边传音解释道:“神出河与鬼没门并称神出鬼没,据传神出河的尽头竖立着鬼没门,而鬼没门之后便是通往仙界的道路。” 光线组成的河水居然有若是质,托着他们二人不住起伏,顺着光河流淌的方向迅速冲向前方。燮风勉力抬头,并不能看到河流的终点。 于是他便贴着临遇安的耳朵,唇瓣轻擦过对方柔软的耳垂道:“可是师父您之前不是说神出鬼没会出现在中千洲吗?” 神出河虽然被称作河,看上去也像河流,但它实际上并没有水,燮风口中吐出的灼人热气自然也就毫无阻挡地吹进了临遇安的耳中,激得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耳垂更是热得不像话。于是他按下燮风的头,面色不善:“别说话,用传音。至于在这里为何会出现神出河,我也不甚清楚。” 委屈地撅起嘴巴,燮风眼睛灵动一转,趁着临遇安略微放松的时候,蜻蜓点水般轻吻对方耳垂,而后快速将脑袋缩进临遇安的胸膛中,脸颊蹭着对方弹性十足的胸膛窃笑不已。 被耳垂上突然传来的湿润触感吓了一跳,临遇安正准备发怒就看到燮风睁着一双茫然无辜的大眼睛注视自己,同时清脆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师父,怎么了?” 揉捏自己的耳垂,将方才诡异暧-昧的触感搓掉,临遇安只当是自己多心,一边合拢自己被燮风蹭开的衣襟,一边回复:“无事。抓紧我。” “那是自然。”燮风笑了起来,眯起的眼中泄出迷人光彩,竟是比这神出河的万千光水更加耀眼,看地临遇安心脏突然加速。他抱紧了临遇安的腰身,扬眉笑道:“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师父。”最后两个字缱-绻缠-绵,像是一把弯镰要勾人理智,充斥着不明的意义。 抿唇将自己脑中生出的猜测压下,临遇安将燮风的脸按压在自己肩头,故作冷漠:“闭嘴。” 第一次与临遇安有如此长时间的触碰,燮风自然是百依百顺顺生怕被对方推开,缩在临遇安怀中拥抱着对方,埋在衣服中的脸上满是痴迷。 这才对,这才是他痴迷的人,这才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手的人。 安静的时间过得非常之快,二人拥抱着在湍急的光河中随波逐流,无论光线再耀眼,都挡不住他们眼中各异的光彩。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临遇安目力惊人,终是看到了一点黑影出现在河流的前方。 “到了。” 对着燮风提醒一声,临遇安展开神识向那处探查,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用尽全力都无法探查出那黑影的真正容貌。 他现在是四品砺心境后期,神识完全展开可探查至方圆百里的距离,按理说目力所及的地方他应该能够探查到才对。 除非那个黑影大到无法想象,大到即使远隔千里都能够用肉眼看见。 所以,那一处就是鬼没门吗? 想到这,临遇安不由得心中火热,一向冰冷的眸子中带上了温度。 神出鬼没每三百年出现一次,随机出现在三千界的某一处中。一向只有天耳山才能预测到下一次的神出鬼没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为了“仙路”,其余各大宗门纷纷与天耳山联合,控制进入神出鬼没的人数,限定获取资格之人。只有天赋异禀,在未来极有可能获得重大成就,或者已经身居高位的人才能获得资格进入其中。 凌虚宗的限定人数,除却宗主以及各长老外仅有十人,本来临遇安必定是这十人中的其中一个。但是三年前他自毁根基重新修炼,暂时断绝了与宗门的联系,他的名额就落到了他人的头上。因此他才会拜托挚友奚梦妙,让她这个无何乡的未来之主帮忙为自己争取一个名额。 逼近无何乡作为一个散修联盟,人群流动极大,这名额空缺的可能性也更大。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不用名额,阴差阳错就进了神出河,甚至很有可能看到了鬼没门。 这怎能不让他惊喜? 嘴角微微的上扬被燮风敏锐捕捉到,让他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偷偷用手指触碰着临遇安的肌肤,从而能感应对方心中模糊的想法,自然是知道临遇安为何欣喜的。他传音道:“师父,过了鬼没门就是仙路,是不是说我们可以直接飞升了?” 作者有话要说:光顾着黏糊糊了,剧情都没咋写。不过燮燮,你就现在美一美,吃吃豆腐吧,之后有你好受的。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49章 连理契约 临遇安闻言摇摇头,眼中的热度微微降了些。他将燮风不安分的爪子从自己胸口拿走,注视远方的黑点眼神空远:“怎会那么简单。”据他所知,似乎还没有什么人是通过鬼没门后进入仙界的。 门后仙路的传说,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也没有等到临遇安与燮风二人来验证真假,湍急光河之中就发生了明显的异象。 只见前方大约五十里左右的地方,一团妖艳至极的红色牡丹层层叠放,仿佛世间至极的雍容华贵都汇集此身,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色彩拦在了河道中央,比凡间花朵还要多上百倍的花瓣层数几乎将整条神出河的光水隔断。 临遇安从未听说过神出河中有过如此巨大的花朵,便沉下心神蓄势待发,一手揽住燮风,一手将横刀紧握,刀身银光闪动,随后掉落进光点汇聚成的神出河中。 两人在河流中无法自由移动,只能顺着水流巨大的推力向前,也距离那朵巨大的牡丹越来越近。 等到距离不足十里时,无论是临遇安还是燮风都被它的繁复华美所震惊! 这一朵牡丹大小相当于整座炼虚峰,下不见底不知扎根何处,上不见蕊只能看到密迭的花瓣;花瓣极厚,饱胀的红色几欲从花瓣从喷薄而出,极为霸道地充斥了两人的眸子。与此同时,一股玄而又玄的奥妙之意从花瓣之上散发出来,似有数不清的各色声音随着河水传进人的耳朵,模糊不清的喃喃絮语侵扰心神。 燮风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神志,双目失神瞪向巨型牡丹。 他觉得那在水流之中摇曳生姿的牡丹正在缓缓变成一个模糊的红衣人。那人看不清容貌,分不出男女,唯有一双唇瓣异常清晰,一开一合似是在说些什么。 “你……想……什么……” 那人像是在询问些什么,但燮风却是分辨不出,心中的想法迷迷糊糊就透露了出去,化为一条无形的丝线绕上那人的指尖。 那人见丝线缠绕上小指后变为暧-昧的红色,丰润的唇瓣微微弯起,轻笑道:“是这样……随我念……” 燮风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如孩童牙牙学语一般嘴唇翕动,跟着那人口中发出极为拗口晦涩的声音。 临遇安修为稍高,心性坚定,勉强能够抵挡住这诡异牡丹的诱惑。但他一听到燮风口中咒语时,脸色就唰地一变。 只因这晦涩声音竟然是古书上记载的咒语——连理契!一种单方面强行签订的婚姻契约,双方不可背叛对方,并且永世不可销毁! 眼下这神出河中别无他人,只有他自己能够承受契约,所以只要燮风将咒语念完,他必定会被天地伟力强行绑给燮风做道侣。 这他怎么能够接受!? 当下没有犹豫,临遇安直接掐出禁言术想要施加在燮风身上。 然而随着水流推进,他们二人已经到达了牡丹的面前。 临遇安刚准备释放法术,就感到有冰凉的长条状物体缠绕上自己的小腹,停留在丹田的位置,与此同时,本来即将发出的灵炁也在长条触碰的瞬间溃散消失,只留下点点光粒沉入河水之中。 抬头透过绚丽的河水光彩,临遇安看到这长条自层叠花瓣中伸出,为浅黄色,应当是这牡丹的花蕊,拥有特殊能力能够将灵炁击散。 眼下燮风语速越来越快,已经念到了完整咒语的中后部分,临遇安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便伸出手想要粗暴地将燮风的嘴捂住。 然而这牡丹似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居然先他一步伸出了更多花蕊瞬间出现在他周身,飞速缠绕住他的四肢、躯体,将他双手束在头顶,整个人拉进了花心当中,甚至还极为细心地将他能够心念控制的横刀仅仅包裹住,连震动一下都做不到。 完成了这些,一片巨大花瓣随之出现在燮风身后,将他无意识的身躯托进花心,迎面与临遇安相贴。 顿时,两具温热的躯体紧紧贴合,并且随着燮风咒语的念动,接触之处越来越热。 不过几个呼吸的瞬间,燮风就念到了咒语最后的部分,一双无神的双眼中缓缓释放出暧昧的红色光雾,将两人完全笼罩了进去。 临遇安心中又急又气,一向清冷如雪的脸上覆上一层令人垂涎的水红色。但他被束缚身体无法动弹,就连灵炁都被压制得死死的,调动不出一丝一毫,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然而他是万万不愿就这样,在一个无人之处与自己的弟子草草签订连理契。 他看着燮风近在咫尺的面容心中一横,直接伸长脖子以口堵住了对方念咒之处。为防止燮风继续念咒,他甚至挑开了对方的牙关…… 这样一来,咒语果然被打断了瞬间。 燮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之又被无边朦胧笼罩。 他伸出手紧紧拥抱住临遇安,按住对方后脑加深了这个动作,一双黑漆漆的眼中充斥着无边晦暗,看得临遇安后脊发凉;更让他血液冰凉的是,与他相贴的燮风,某处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淦! 第一次在心中爆了粗口,临遇安又羞又怒,恨不得当场将燮风斩于刀下。然而横刀被花蕊死死缠住,根本无法动弹。 于是临遇安只能在牡丹的强势压迫下,与燮风继续纠缠。 燮风的动作温柔且深情,似是十分享受与临遇安的此番接触;然而临遇安却是将燮风的咬得鲜血淋漓,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两人唇边溢出。 啧啧水声在屏蔽了水流的花心中被无限放大,临遇安听得难堪,感觉头脑一阵眩晕,也不知是因为怒火还是因为被燮风夺走了过多的氧气。 直到他双唇红肿,眼前发花,燮风才松手,微微仰头用血肉模糊的嘴唇继续念动咒语。 晦涩的声音再次响起,临遇安却已经被方才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动作抽干了力气,虚弱地抬头,怒目看燮风完成最后的咒语。 待到声音戛然而止,一对金红比翼鸟陡然从二人心脏处飞翔而出,在空中汇集后互相倚靠成为完整的双翼。 比翼鸟扬头长鸣,天地伟力瞬间降临在了两人的身上,一种玄妙的感觉在临遇安心中泛起,只觉得自己方才还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顺眼极了,那股子杀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临遇安知道这是天地制约在作祟,自己无法对连理契的另一半生出任何杀意,甚至会在动手时就会被天地伟力碾压至重伤。 但他绝对不会屈服于这莫名其妙的契约! 只要他不愿,管你是仙是神,都别想强迫他! 于是,待到燮风清醒过来,便看到临遇安杀意与不舍相互交替的双眼,以及因挣扎许久而完全敞开的胸口。 心中惊疑不定正欲开口,燮风却感觉到口中剧痛无比,鲜血也不住从唇角流出。于是他咽下鲜血,踩在柔软花瓣上靠近临遇安传音道:“师父,方才发生了什么?” “滚!” 阴沉的呵斥声从临遇安喉间传出,森冷的拒绝之意让燮风呆愣当场,伸出去的手也僵硬在半空中,晶莹的泪水顿时充斥了整个眼眶。他呜咽道:“师父?” 心中被这眼泪刺得生疼,临遇安生出怜惜之情,却知道这不过是契约作祟而产生的虚假情感罢了。于是他整理表情,重新冷着一张脸道:“方才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燮风察觉到临遇安语气略微缓和,便噙着泪摇头,眼中茫然:“我就看到牡丹花变成了一个红衣服的人对我说话,然后我就记不清了……”说罢,还偷偷瞟了一眼临遇安阴晴不定的神色,眼中带着一些小小的心虚。 其实他虽然被那牡丹幻化的人所迷惑,但是清醒后便一点点想起自己做过了什么。 想起自己念的咒语是为何意,想起临遇安的主动,想起自己的深入……他的某处依旧涨得生疼,他怎么可能真像自己说的那样什么,只记得被蛊惑的内容。 不过临遇安此时心思杂乱,并没有注意到燮风的不自然,垂睫冷漠道:“砍断这些花蕊,我们赶紧出去。” 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遭此大劫,临遇安不敢想象再继续在花心待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燮风立即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匕首,伸长手臂小心翼翼地割向束缚临遇安手臂的花蕊,生怕伤到对方一丝一毫。 灼热的吐息喷在临遇安的脸上,还夹杂着血液的腥甜之气,如同上好的烈酒,撩得临遇安面颊泛红,神色微醺,一点也不觉得对方似乎靠得过于近了些。 余光瞥见临遇安迷离神色,燮风嘴角勾起得逞笑意,几乎是靠在临遇安的身上去割花蕊。 然而不等匕首贴上,那花蕊就如蛇一般快速抽离,将临遇安绵软的身体松开。 身体被长时间束缚住血液不通,临遇安使不上劲便只能软软倒进燮风怀中,伸长的双臂绕到了对方背后,趴在燮风的肩头如释重负地喘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得我真是,太爽了,虽然依旧没有啥剧情,不过我和燮燮都爽到了![好吧,爽完就被锁了hhh,只能继续老实了。]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50章 不轨之心 燮风弓着腰扶住临遇安,环视周身密叠的巨大花瓣传音询问道:“我们要怎么出去?” 推开对方,临遇安伸手摘下掉在空中的横刀,眼神冷厉:“杀出去。”说罢,银刀出鞘,森然寒光刹那间从花心当中爆发而出,穿透宽大花瓣将其上的经脉纹路映照得一清二楚! 灼人的热度将花瓣与其中的汁液蒸发为虚无,在无边光河中溶解了大半。 临遇安劈开一条道路便直接拉着燮风飞出,再次落进了神出河中,随着流速缓慢的水流向着远处“鬼没门”的黑影而去。 燮风回首看向那朵巨大牡丹花,却发现方才被临遇安劈开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并且再次焕发出令人心神荡漾的妖艳光泽。 生怕再次被幻象迷惑,燮风连忙转过身,跟着临遇安顺流冲向远处。 临遇安握他的手用了不小的力气,燮风虽是不觉得疼,但也不太舒服,便动了动,低头看向被对方捏到泛紫的指尖。然而这一看却让他发现了变化。 只见他本来被灵药滋润到净白无瑕的小指上居然露出了诡异的红色纹路。 “师父,我的手……”抽不开手,燮风便直接传音提醒。 临遇安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直握着对方,于是他黑着脸松开,发现对方小指上缠绕了一圈的华丽牡丹纹案,像是戒指一般将指根箍住。 看到这图案临遇安心情就异常恶劣:“应当是方才的牡丹搞的鬼。” 虽然那牡丹上既无妖气也无灵气,气息普通到好似凡间的植物,但是它明显拥有着自己的意识,甚至还诱导燮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捏着对方指尖查看了一番,临遇安冷声道:“你可有何处不舒服?” 燮风摇头:“不舒服倒是没有,但是……” 抬头看到燮风眼中的犹豫之色,临遇安催促开口:“说。” “我总感觉自己脑子里多了些什么东西,但是具体又想不起来……”燮风歪着头,一脸困扰。 “出去后再说。” 临遇安本是可以直接查看对方识海检查出了什么问题的,但当下境况并不安全,并不是个检查的好时机,所以他准备离开此处后再做打算。 而离开此处的唯一方法似乎就是通过那鬼没门,或者被随机踢出去了。 按照临遇安从各个前辈口中听闻的神出鬼没的消息,这神出河是来者不拒,任何人都找到了入口都能进。但它总在半路整出幺蛾子,要么出现个漩涡将人卷回现世,要么就直接断流让你无路可走,只能落入虚空后被传出去。 现在临遇安心思杂乱,觉得遥遥无边的鬼没门没有那么巨大的吸引力了。他现在只想尽早离开这里,找师尊商谈解开连理契的可能性。 若是连理契无法解开,他可能会将燮风丢给他人,再不相见。 想到这个做法,临遇安的心中就开始隐隐作痛,像是已经开始感受分离之苦。然而他的眼中却是愈加寒冷,让一旁的燮风心脏发冷,因与他结成契约的喜悦也被冻了起来。 燮风双手握拳,垂睫掩去眼中的失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与临遇安攀谈。 只是这次的临遇安明显比契约前更加冷淡,不仅不理会对方,甚至一直与燮风保持了大概三尺左右的距离,丝毫不管燮风是否会被水流冲散。 燮风自知无趣便闭上嘴,全神贯注跟着临遇安生怕被分开。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遥远的黑点始终没有变大,这便让心中苦闷的燮风忍受不了,询问道:“师父,我们怎么样才能出去?” “打开门,或者被神出河赶出去。”神识展开寻找所有可疑的地方,临遇安始终没有找到断流之处或者什么漩涡。 神出河流淌顺畅,似是不把他们送到鬼没门前就不罢休一样。 长时间的神识搜索消耗了临遇安大半心神,眉间也显露出了疲惫之色。 燮风用力向前一划游到临遇安身边,想要扶住他的身体,却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别碰我。” 冷然的目光让燮风浑身一僵,又忍不住哭了一脸透明水珠:“师父,我做错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燮风保证绝对再也不会犯了!” 刀尖在心脏上划动,咸涩的眼泪则滴在了伤口上。临遇安板着脸别开双眼,强忍住身躯的颤抖,冷漠道:“此番事了,我便会为你重寻师门,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不要!!” 头一次如此激动地大喊,燮风布满泪水的脸上露出临遇安从未见过的狠厉之色:“你休想抛弃我!” 被那阴翳眼神扎了一下,临遇安正待开口却感觉脚踝一凉,紧接着,巨大无比的吸力从水下传来,瞬间就将他卷入其中,光华流转的神出河水浇了满脸。 燮风面色大变,连忙伸手想要将临遇安捞出。 然而连临遇安都无法抵挡的漩涡又怎是他能够对抗的呢? 于是两人双双卷进漩涡之中,消失于神出河中。 在气息消失的一瞬间,原本奔腾不息的神出河陡然停止,像是被定格一般,连溅起的水花都停在了远处,没有动弹一丝一毫。 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在神出河上方的虚空中缓缓浮现,目前一黑一白两个圆珠缓缓旋转,挡住了他的目光。 他望一眼脚下已经痊愈的牡丹,声音悠远:“你不该这样。” “他们两个折腾了好几万年都没有结果,我这可是在帮他们。” 华丽低沉的声音响起,一袭红衣被花瓣托起,迎上了黑衣男人。 男人沉默了一瞬,挥手间便让本来宽广无垠的神出河化为彩色飘带游入袖中,声音无波无澜:“他们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红衣人雌雄莫辨,捂唇轻笑:“那我下次不敢咯。”但听这语气怎么也不像是不敢的样子。 “嗯。” 但黑衣男却像是信以为真,点头后身形渐渐透明,很快就消失在虚空之中,只留下一朵无根的牡丹花摇曳生姿。 捏着自己的唇瓣揉捏,红衣人语气莫测:“这次你准备怎么做呢? 是再次将他推上断生台,还是为那微薄的机会,拼上一把? 冥府,掌生君……” 盼了许久的漩涡总算是出现了,但临遇安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意,甚至还因为漩涡的过快速度而转得想要呕吐。 很快,一具温热的躯体被漩涡送到了身边,近乎霸道地抱住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充足感覆盖了全身,让临遇安连腰都软了一瞬。 他抬头想要怒斥对方,却是撞进了燮风那双阴鸷的眼睛,其中显而易见的炽烈情感让他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流淌着七彩光芒的水流在耳边飞速流淌,巨大的水声却完全掩盖不住他剧烈的心跳声。 但他认为这完全是契约在作怪。 于是他强行压下胸腔中的情绪,冷漠地用刀柄抵住对方胸膛,面上满是拒绝:“滚。” 然而燮风却像是铁了心一样,一边噙着泪,一边又极其强硬地说道:“你别想推开我!” 临遇安被那眼睛刺-激得快要压抑不住契约的力量,又急又气,直接拔刀逼上燮风的脖颈,面若寒霜,从牙缝里挤出字眼:“滚开!” 但他却是完全想不起来,只要他愿意,区区养气境的的燮风又怎能桎梏他。 视死如归地迎上刀刃,任由纤细脖颈被割裂流出殷红血液,燮风回以对方同样的怒目而视:“你可以打我,可以杀我,你甚至可以日夜折磨我,但是你休想抛弃我!” 说罢,他直接咬住临遇安仍然红肿的唇瓣,双目充血:“你的弟子,你的伴侣,永远都只能是我一个!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契约结成时的比翼鸟再次从两人胸口中飞跃而出,并且更加鲜活、栩栩如生,逼真到羽毛蹭到皮肤都有柔软的触感。 而临遇安也彻底明白,燮风记得所有的事情,并且完全明白这个契约所代表的意义! 他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抱有不轨之心! 强烈的愤怒冲破了契约的牢笼,临遇安直接拔刀捅穿了燮风的肩膀,在对方震惊的双眼中咬牙道:“逆徒……噗!” 控制不住的血液从临遇安口中喷射而出,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明显就是受到了天地伟力的制约。 然而即使连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他仍旧没有拔出横刀,反而咬紧腮帮施力,几乎将刀柄都要抵进燮风的肩膀中。 燮风漠然承受着疼痛,伸手抚上临遇安的脸,声音淡淡:“师父,即使要违背契约,被天地伟力压制至死,你都要杀了我吗?” 没有回答,但临遇安泛白的骨节却像是说明了一切。 轻笑一声,燮风搂抱住临遇安,声音极近魅惑:“师父,捅肩膀可死不了人。” 他抓着临遇安的手按在自己心脏处,眼神诡谲:“你应该捅这里。” 临遇安睫毛一阵颤抖,猛然拔出了刀刃! 作者有话要说:夑燮的心思总算是被发现了,不过看遇安这个反应,追妻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还有人记得这位“冥府掌生君”吗?说实话五十章了伏笔大部分埋好了,再过几章《凌虚仙宗》卷就完成,谜团也会越来越多,遇安和夑燮遇到的困难也会越来越多啦! 以及,小可爱们还请多多评论,空虚作者每天就指望着评论过活啦! (卧槽我居然没发这章?一直在存稿箱??我杀!)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51章 血染炼狱 [和你的师兄逃离此处,越远越好。狼师父留。] 小於菟看着玉牌上浮现的句子,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不解。他抬头看向身旁俊美的师兄,问道:“湛师兄,我们为什么要跑?我们做了什么坏事吗?” 迎着尖锐的嘶吼声冲上前去,湛云欢挥剑劈开跃至眼前的肉身,滚烫的血液浇了他满脸,让他一身凛然杀意与鲜血一同滚落在地。 铺天盖地的人群冲到他们面前,湛云欢根本没有空去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抓紧我!” “好的师兄。”乖乖抓紧湛云欢的手掌,小於菟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的人不断死去,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中除了困惑再无其他情感。 他不惋惜生命的眨眼消逝,只是疑惑一向温和的师兄弟们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 原本就比其他峰更加冷酷的规虚峰此刻已被鲜血浸染,白玉砌成的广场上尸横满地,但仍旧有源源不断的人群从山上涌来,似乎誓要将整个规虚峰山唯二两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人撕裂于利爪之下。 鲜血渗进了眼中,湛云欢看着往日陪自己嬉笑的师弟们都如傀儡一般麻木地冲上来,毫无章法地将剑与灵力四处乱甩,哪怕血肉被龙烬灵剑斩开,都要维持着肌肉的抽搐,拽住他染血的衣角,企图拖住他的脚步 湛云欢的眼角刻着深入骨髓的悲痛,但他却完全不敢掉以轻心,只能争取一剑致命,不会给这些昔日同门施加太多的痛苦。 过了约莫一刻钟,湛云欢才抓住机会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飞身跳出,一跃入空中,拉着小於菟踏上飞剑前往炼虚峰。 在逃离凌虚宗之前,他必须找到临遇安他们。 然而刚飞了没多久,一道曼妙的身影就拦在了他们面前。 湛云欢警惕地将小於菟护在身后,星目中是掩盖不住的杀意:“卿可离……” 卿可离以扇捂唇笑得妖艳生资,但那双弯起的眸子里却没有半分慈意。她指尖泛着阴冷光泽,对着湛云欢笑道:“直呼长老姓名可是非常失礼的哦,要不要妾身好好教导你呢?” “呵,还请长老赐教。” 弹出一只纸船将小於菟推到其上,湛云欢持剑迎向了卿可离的扇柄寒光! 小於菟瞬间便被纸船送远,他转过身,只听到湛云欢留下的传音。 “找到你的临遇安师兄,而后一起逃出去!” ※※※※※※※ 临遇安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回到现世看到的会是如此人间炼狱的情景。 天地血红一片!房屋、牲畜、人类!全都化为火海! 无数漆黑魂魄在火海中挣扎,像是深陷在火焰的樊笼之中无法逃脱,只能借由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将难以忍受的绝望与痛苦发泄出来!他们拍打着火焰的壁垒,用狰狞的面目痛恨、咒骂着一切!他们恶鬼一样的眼睛死死瞪着壁垒外的活物,肮脏不堪的话语如同天地间最尖锐的利刃,深深刺进临遇安的心脏,而后化为乌黑的锁链想要将他缠绕入痛苦的泥淖。 “你为什么不在!” “你凭什么不遭遇这些!” “你凭什么活着啊啊啊啊啊啊!!” “你该死!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是你引来这一切的!你该死!你去死啊啊啊!!” 燮风不顾自己肩头流血的伤口,伸出手捂住临遇安的耳朵,却无法阻挡一声声恶毒的诅咒将临遇安的脸庞的血色抽干 。 灵火光彩夺目,恰如无数朱雀冲破云霄,一声声凄呖中破开夜色暗沉,展开硕大羽翼将痛苦与死亡挥洒至每一寸土地!疯狂吞噬所有生灵! 遮天蔽日的血色将整个炼虚峰吞噬,无数的断体残肢充斥着视野,恶毒的诅咒如蛆附骨死死缠住心脏,让临遇安几乎站立不稳,一向冷清的脸上失去了血色。 他想起了前世的灭族之景,两个诡异相似的场景叠合在一起,就连师兄弟们狰狞的脸似乎都换成了前世族人的面容。 “兄长,我好痛!你陪陪我好不好!你来陪们啊!你为什么不来!你为什么不来!” “废物!你才是废物!你是整个家族的耻辱!”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临遇安,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后退两步靠上燮风的胸膛,临遇安的身子冷到刺骨,他缓缓摇头,眼神空洞而哀恸:“不,不是我……” 燮风不明白一向刚毅的临遇安为何会突然变得这般脆弱,只能将横刀塞进他的手心,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师父,不能消沉下去,我们要赶紧逃!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身为炼虚之主的尘遗都没能阻挡惨状的发生,他们两个小小的弟子又能作出什么?所以燮风第一时间就定下了计划。 逃,逃得越远越好!其他人根本不需要管,只要他和临遇安能离开这里就行。 临遇安虽是心魂震荡,却还是没有失去理智。他握紧刀柄,看一眼被火焰遮蔽的峰巅,郑重点头。 然而下颚的弧度刚刚划过空气,刺耳而尖锐的谩骂声再次击溃了心房! “胆小鬼!胆小鬼!”一个年幼的恶鬼趴在火焰壁垒之上,本来稚嫩的脸庞被火焰灼烧成了焦炭,一双失去了眼皮的眼珠如拳头大小,其中满是恶毒的嘲笑。 “贪生怕死的家伙!你不配活着!”越来越多的恶鬼扛着火焰涌来,如同蚁群一般将火焰都压成了黑色。 “你抛弃了你的师兄弟!你是孬种!” “嘻嘻,是废物,是废物!下十八层地狱吧!!” 恶鬼伸出手臂一般长的舌头tian着火焰,像是要隔着空气将临遇安的骨肉啖食,裂到耳后的嘴角是癫狂的恨意:“是你引来的一切,如果不是你,我们都不会死!!都是你的错!你是罪人!是罪人!” “罪人!凌虚宗的罪人!你会被五马分尸!神魂俱灭!” “罪人!!!” 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中,突然传出了两个极为耳熟的字音,让临遇安血液凝结,彻骨的寒意传遍四肢百骸,让他无意识喃喃重复道:“宴…戟?” 燮风正要拉住临遇安转身的手也随之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吐出“宴戟”二字的恶鬼。 然而那恶鬼很快便被蜂拥而上的黑潮吞噬,淹没在越来越响亮的诅咒声中。 难以抑制的恨意刹那间覆盖了惶恐,临遇安咬牙捏紧了刀柄,骨节泛白几乎要从薄薄的皮肤中穿透而出。他咬着牙,逼迫自己将杀意从齿缝间挤出:“宴戟,在哪?” “哦,你好像认识那个人?” 突然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临遇安还没有回头,就感觉到燮风将自己护住,警惕的声音宣示着来人的身份:“命不休长老。” 反手将燮风拉到自己身后,临遇安不卑不亢对上枉羡尘寒冷而又带着怜悯的视线,声音冷硬:“不知长老可知家师身在何处?”即使炼虚峰沦为炼狱景象,临遇安也不愿去相信尘遗发生不测。 “你很想知道他在哪?”挑眉看着临遇安血色全无的脸庞,枉羡尘不怀好意地笑道:“我怕你见到了,会接受不了……”意犹未尽的尾调,似乎想要将猜想往某个不好的地方带引。 临遇安沉着脸没有回答,但是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疑惑。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枉羡尘似乎哪些地方发生了变化,尤其是气味。 似乎带上了某种浓郁到令人呕吐的香气,和前世的宴戟几乎一模一样。 枉羡尘甩着冰剑,剑尖在空气中划过淡蓝色霜花痕迹。他将剑插入脚边泥土中,看着临遇安笑道:“这炼狱般的火焰,是你师父放的。” 临遇安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向冰冷的脸上头一次如此清晰表现出他内心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微张着嘴,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似是极为喜欢看到这种情形,枉羡尘嘴角的笑意愈加怜悯:“你以为你的师父是面冷心善的好人,但他实际上只不过是恶鬼的帮凶。” 没有散去的霜花在空中围成了一个圆,圆中心的空间扭曲片刻后,展现出了一副令人心颤的景象。 只见尘遗提着香昙尽的头颅走上炼虚峰的玉阶,每一步都留下骇人火焰,逐步将整座炼虚峰吞噬。而他清冷的白袍也一点点化为火纹的黑色长袍,一只带翅的长蛇围绕从火焰中飞出,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为他冷漠的脸上沾染了阴冷的邪异。 他毫不在意身后痛苦的嘶吼,挥手间便将想要逃跑的弟子扔进了火焰中遭受灵火的炙烤。 一同丢入火焰中的还有香昙尽双目禁闭的头颅。 忽然,他猛地转过身对上临遇安的视线,一双黑金渐变的眸子中是让临遇安手脚冰冷的杀意。 霜花镜子也在刹那间破碎,化为水汽蒸腾在烈火的边缘。 枉羡尘看着临遇安魂不守舍几乎拿不稳剑的模样,奚落笑道:“怎么样,还觉得他是你的好师父吗?” 作者有话要说:糖(?)喂够了正戏也正式开始,各种小伏笔开始展开,“宴戟”这个大BOSS也正式露面。这个小高潮结束后,凌虚宗也就真正灭亡,扛在临遇安身上的担子也会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晰。 (会有各种刀子,提前提醒。)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52章 病态宴戟 “我也没想到尘遗居然会反叛得那么彻底,连昔日最崇敬的宗主大人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亲自枭首。”轻佻地说着这番话,枉羡尘本以为临遇安会愈加悲痛欲绝,却发现对方像是到达了某个临界值,深呼吸后便将所有的愤怒、悲伤、委屈吞下了肚,习以为常地露出了冷漠假象。 有点东西。 眯起眼对上临遇安冷漠的眸子,枉羡尘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进一步刺-激道:“你就没有什么感想?” 临遇安站在燮风身前,双目对上枉羡尘玩味的视线,冰冷冷的:“不知长老可否让开?”竟是直接逃避了枉羡尘的问题。 闻言,枉羡尘转剑的手顿住,冲着两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薄情的人。我原以为最敬爱的师尊叛变,你身为他最宠爱的弟子理应陪他共患难,没想到啊,你只想着逃跑…… 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徒弟。 我才是陪他到最后的人。” 面对枉羡尘的挑衅,临遇安抿紧唇线,要说心中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是假的,但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而是握紧长刀对着挡住生路的枉羡尘沉稳说道:“步云升叛宗弑主本是大逆不道,我为何还要追随于他走上不归之路?” 只有与临遇安十指相扣的燮风能够深刻感受到,从对方指尖冰冷肌肤上传来的,凝萃的悲伤之意。 就好像一个遍体鳞伤的孩童,用拾来的树叶将自己的伤口掩盖后却被人无情撕扯开,模糊的血肉被强迫浸透在海水中,而那孩童除了瞪着眼睛装作不知道那人就是自己一直信赖的人以外,再也做不出其他举动。 于是燮风露出了与枉羡尘不相上下的讽笑,上前一步与临遇安并肩道:“长老既然誓死都要做那步云升的狗,怎得还在此处为难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卒?还不早早追随你主子的脚步,把这凌虚宗搅得天翻地覆才好。” “我并不觉得,你现在激怒我是什么明智之举……”枉羡尘笑容危险,手中的冰剑顿时爆发出强烈的寒霜,将方圆十丈的火焰与恶鬼全部冰封其中。 临遇安与燮风首当其冲,连发丝都冻成了冰棱,浑身上下的大小伤口不计其数。虽不致死,却是细密的疼痛。 不过枉羡尘并没有再继续下去。他翻手收起冰剑,露出了虚假的温和笑意:“不过看在尘遗的面子上,我便放你们一马。赶紧走吧,别再来碍我的眼。”说罢退开几步,将身后的生路露了出来,举止与神情宛若分-裂一般判若两人。 临遇安不解其意,并没有动弹,一双乌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枉羡尘,像是在等待对方的解释。 “哎就知道你没那么好搞定,”枉羡尘叹口气突然神色郑重,“你一定要把尘遗救出来,只有你才可以……”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中瞬间褪去了以往的敌意,露出深埋在心中的凄凉与请求,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船板,却对着船夫说:“还有一个人,更需要拯救……” 这让临遇安与燮风同时一愣。 不过这诡异的神情只露了一瞬,枉羡尘便立刻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看向上方,语气平淡且无奈:“让你们赶紧走你们不走,现在来不及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让临遇安脊骨发凉的声音穿透了脑刹那间凝结了他所有的血液—— “哦,是临遇安,别来无恙?” 淡紫色的衣袍分开了熊熊灵火,自山巅拾级而下。数以万计的恶鬼魂灵被莫名气势所压,尽皆匍匐在地无法动弹,瑟瑟发抖的模样如同见到了炼狱之主。 宴戟生得异常俊美,五官若刀砍斧凿般硬挺,一双金目像是融汇了世间所有的光芒,看似温柔却是浓缩着足以令人形神俱灭的骇人温度。 他的脸颊与双手皆沾满了血污,但他却毫不在意,飞奔着走到临遇安的面前,神色癫狂而诡异。 他展开双臂,像是在炫耀着这炼狱一般的景色,高昂的声线华丽而阴戾:“你看到了吗,这一切,你看到了吗?多美的景色啊,多美啊!” 重复着无意义的话语,他就像是个被关押许久终于放出来的疯子,不仅让临遇安恶寒,连燮风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怎么他记忆中的宴戟 ,不是这样的? 似是感知道这二人的疑惑,宴戟歪着嘴笑了起来,阴测测的笑声让万众恶鬼们颤抖地更加剧烈,像是看到了什么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他双手抠着自己金黄的双眼,毫不遮掩地露出眼中赤-裸的恶意,像是恨不得将临遇安吞食干净:“六个世界,六个世界,我终于在最后一个世界又找到你了。” 他下手极狠,尖锐的指甲将眼皮抠处道道血痕,鲜红的,泛着诡异香气的血液顺着肌肤滑下,让枉羡尘的瞳孔震动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垂首掩盖住了眼中的异样,走到宴戟的身后不发一语,嘴角平直如同傀儡。 临遇安想不通,此生的自己与宴戟素未蒙面,为何对方却像是熟识自己?而且,他所说的那“六个世界”究竟是何意。 “你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六个世界是什么,对吗?”宴戟笑眯眯地放下手,但满脸血痕的他散发着诡异气息,完全不会让人感受到舒适。 “我在想,如何杀了你。”冷冷开口,临遇安面对着宴戟,毫无保留地释放出自己的杀意,横刀银光刹那间便斩到了宴戟的头顶,磅礴的灵炁从他体内爆发而出,瞬间碾压了所有的气息! 燮风被临遇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心跳骤停,他猛然伸出手却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强烈的不安感如海啸一般将理智吞没,燮风想要冲上前去却被突然降临的强大灵炁压迫,“嘭”的一声跪在地上,不仅膝盖骨发出凄厉的悲鸣,就连玉石台阶都破碎不堪,化为细小碎片将他惨白的脸上划满了伤口,进一步剥夺血色。 “不要!!!!!” 他无助地瞪大眼睛,只见一道刺眼金光爆裂散开后,宴戟毫发无伤,临遇安反倒被他捏住了咽喉,昔日心灵相通的横刀洞穿了临遇安的胸膛,仅有黑色的刀柄露在了衣服之外。 风在须臾间染上了诡异的腥甜,宴戟贪婪地嗅闻临遇安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气息,一脸病态的痴迷:“啊,这个味道,太美了……”他死死捏住临遇安的咽喉将他提高,自己凑到他的胸口卷一口鲜血入口,满足地喟叹:“找到了啊,找到了啊!!” 临遇安被宴戟周身蛇一般阴冷的强大灵炁压迫,天差地别的实力悬殊让他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窒息之感将他憋得满脸通红,高昂着脸像是濒死的鱼一般连近在咫尺的空气都呼吸不到。 像是极为享受临遇安这般任人宰割的模样,宴戟的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你又要死在我的手上了,我真的好开心啊临遇安,我真的好开心……”他凑到临遇安的颈间,伸出猩红的舌tian舐临遇安的侧颈,声音低沉:“这次,要让你怎么死呢?让我想想……” 他像是真的被这个诡异的问题困惑住,又不自觉开始抠着自己的左眼:“镜上世界你自爆了,我没折磨到,真是可惜;不过镜前世界的你被我炼成了傀儡,成为我的走狗,日日流泪却无法反抗;镜后世界的你被我囚禁在灭魂灯中,受魂裂之苦三万年……” 他细数着临遇安的死法,声音似天真却又诡谲:“啊不过最美妙的,却是把你做成禁-脔那一回!”他像是想起来什么,激动到双目泛红,看向临遇安的眼中是毫无保留的,侵略的欲-望。 啃咬着临遇安细嫩的肌肤在上面留下点点红斑,宴戟对上临遇安屈辱与杀意交错的眸子,笑得灿烂:“为了让你听话,我可是花费了好多时间呢……可你怎么都不从,我就只好一寸寸打断你的骨头,一颗颗拔掉你的牙齿……” 他交缠双腿像是在忍耐些什么,声音渐渐激动高昂:“那味道,真是太美了……这一次也这么来吧!”下定了主意,他猛然抽出横刀,任喷涌而出血液浇了满脸,将临遇安扔给身后的枉羡尘笑道:“看好了,别让他轻易死了,我对尸体可提不起兴趣。” 说完宴戟转头看向被自己压制在地面的燮风,笑容足以称得上明媚:“哟,快要成熟的果实,已经可以采摘了吧。”他蹲下身拽住燮风的头发逼迫对方与自己对视,惨白的牙将燮风的眼晃得生疼:“还记得我吗,怀川氏的雀祖大人?” 燮风被强大到无法反抗的灵炁压制到浑身骨头都在“吱呀”作响,他艰难地从吼间挤出几个字:“你不是、宴戟……” 装模作样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宴戟拽他头发的手更加紧了,笑嘻嘻道:“是啊,你认识的那个宴戟,已经在我肚子里了。”说完,他tian了下自己尖锐的白牙,笑得阴冷:“马上,你也会和他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终于宴戟这个大变态被我放出来了。我对不起临遇安对不起燮风对不起尘遗对不起所有人呜呜呜!宴戟我真的好难控制住啊,他是设定上最大的反派,目前还不成熟就能对所有人都能造成致命打击,所以这几章众人会非常惨,非常,惨。[做好掉收准备了(安详躺)]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 第53章 叛宗之人 “你这个疯子……”艰难地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临遇安瘫在枉羡尘的脚边,一脸怨恨之色。 枉羡尘弯下腰为他止血,背对着宴戟向临遇安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多言了。 然而宴戟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他将燮风拖行而来砸在地面,而后自己踩着燮风脊背蹲下-身笑道:“怎么,现在的你还要护着其他人?”他捏住临遇安的两腮,“可是这些人都是因为你才会死的。临遇安,你不羞愧吗?” 从喉中咳出鲜血,临遇安感觉到有一股巨力从宴戟的手上传出,几乎要捏碎下颚,让他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头。 一双向来俊挺的眉毛因疼痛而紧紧皱成一团,清冷的面容被血色笼罩让人产生了一种施虐的欲-望,想要将那坚硬外壳狠狠撕开,而后践踏碾压柔软的内里。 对上临遇安这番脆弱模样,宴戟眼中的疯癫之色更甚,让枉羡尘都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风中炸开一阵炎热,先前被枉羡尘冰封住的火焰重新拥有了生命,甚至更为高涨地冲向天际。 燮风挣扎着抬头,越过临遇安的肩头看到了来人——正是大变了模样的尘遗,黑红火纹长袍扫在玉阶上带起片片火焰,脖间的黑蛇本是懒洋洋地缠绕着,却在看到此情此景的瞬间展开双翅飞了过来,如闪电一般绕上了临遇安的脖颈,张开的獠牙上是连火焰也无法温暖的冷光。 宴戟笑容敛住,阴冷的目光将那幼小的黑蛇吓得不敢动弹:“骸末,你这是什么意思?” 尘遗,不,此时应该称作骸末。 骸末对上宴戟布满伤痕的脸,神情一如往常那般清冷无波:“尊上,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把碍事者处决,先代们最后再令行处置。” 临遇安本是背对着看不清来人的容貌,不过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他便连宴戟施加给自己的诸多疼痛都忘记了,阖眼盖住了眼中无边的悲痛。 “也是,时间还有很多,我们可以慢慢玩。”啃咬一口临遇安脸上的软肉,宴戟直把他咬得血肉模糊才松开了嘴,而后猛然变出一副正常神色,踩过燮风受伤的肩膀走到骸末面前,冷静道:“香昙尽如何?” “是假的,真身不知何处。” 从始至终,骸末的视线都没有在临遇安与燮风身上停留,冷漠的样子恍若三人从未见过。 宴戟闻言脸色扭曲了一瞬,嘲讽道:“放弃贵人,自己逃跑了?” 骸末摇头:“属下不知。” 燮风无心去听那二人的交谈,他爬到临遇安的身边,伸手覆住了临遇安的指尖,却发现对方内心冷静异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崩溃与绝望。 恰时,临遇安睁开了眸子,一双寒潭般的眸子看得燮风心脏狂跳。 即使身处绝境,临遇安也从来不会听天由命。他的灵台清净很快便进入了玄奥之境,快速而冷静地分析着当下形势。 方才他与宴戟交手时便能感受到,对方使用的也是灵炁,不过使用方法与自己不尽相同,实力大概是六品醒神境巅峰;尘……骸末在宗门一直隐藏了自己的修为,若现在才是他真正的实力,从临遇安感受到的气息来看,应该是八品淬魂境后期,但绝对没有达到九品脱凡之境。 因为他的气息比起真正的香昙尽,还是差上了不少的。 若是宗门内只有骸末一人叛变,其余长老定然会联合起来对抗,仅凭宴戟、骸末、枉羡尘断然是无法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的。并且到目前为止他并未见到任何长老出现,所以很有可能各长老要么叛变,要么已经遭遇不测。 全员叛变的可能性太低,那么就是某位叛徒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了其余长老。这个人会是谁…… 心念瞬转间,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尊上,妾身可是完美完成了任务哦。咯咯咯,那群笨男人呀,居然一点也不怀疑妾身给他们下毒,一个个的,在睡梦中就被妾身杀了哦。”来人一柄香扇抵着唇笑得好不妖娆,“真是的,好几个临死都想拉着我,要不是妾身下手快,只怕是不能来见您啦。” 临遇安抬头看去,发现了思索后得到的人选——远水芍光卿可离,曾是十方司命楼楼主之女,却因不知名原因入了凌虚宗。也只有她拥有给各长老无声无息间下毒的能力了。 越过她得意的嘴脸,临遇安看到她的身后还绑着几个让他心痛的人。 湛云欢咳着血一脸破败之色,全身皆被鲜血覆盖,喉间更是攀附着一只巨大的毒蝎,尾针嵌入皮肤中鼓动,让湛云欢的脸色更加青紫;绾春寒双目紧闭躺在湛云欢的膝头,两行刺目的血泪挂在她惨白的脸上,看上去似乎已经被剥夺了生机,就连向来缠绕着她的灵蝶都销声匿迹。 万轻舟是唯一没有被绑着的,不过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控制住,身体僵硬地站在卿可离身后,一双黑凄凄的眼睛似乎已经流尽了情感,只有无边的空洞。 不过他与临遇安对视时,眼中却是挣扎了一瞬的光亮。虽然很快便熄灭了,但也足够让临遇安相信这并非他的本意。 湛云欢也第一时间与地面的临遇安对视。他瞧见燮风与临遇安浴血的模样眼中满是深深的自责与悲凉,张开嘴无声说道:“我、败了。” 不怪你。 “是我没能护住你们……” 不是你的错。 临遇安一再摇头,瞧见湛云欢苦笑一下后就昏了过去,他才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连带着将燮风也扶到自己的怀里。 枉羡尘似乎并不怎么听命于宴戟,他见到临遇安与燮风相扶站起并没有什么动作,目光从始至终都追随着骸末。 而骸末与宴戟也不在意临遇安他们的动作,就好似不会看一眼路边微不足道的蝼蚁一样。 宴戟上前两步迎上卿可离,见对方娇滴滴下了地便将人搂进怀中,虚伪而暧昧地在对方脸上轻吻道:“不愧是你,总是能完美完成任务。” 闻言卿可离咯咯笑了起来,极为温柔地抚上宴戟的脸,指尖划过的地方有灵光闪过,很快宴戟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就恢复了最初阴翳邪魅的俊美。她回吻宴戟,声音婉转多情:“那尊上可要好好奖励妾身。” “那是自然。”摸了把卿可离掐出水来的皮肤,宴戟眼神突然变冷,直接将人丢到地上,面向空中周身气势骤降。 卿可离被抛在地面却毫不在意,撑起上半身沉迷地看向宴戟,眼中的迷乱之色让枉羡尘轻骂了一句。 临遇安本不知宴戟为何突然变脸,不过在听到那骇人心魂的狼啸声时,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喜意,捏住燮风的手也更紧了些。 只见暗紫色天空随狼啸声的逼近逐渐亮起,一种恐怖到令人心惊的庞大灵力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威势向此地斩来!巨大到遮天蔽日的银狼虚影咆哮而来,如盘-古开天辟地,誓要将整个天地一分为二!根根直立的银毛更是如利剑一般令人心寒! 宴戟面色有异后退一步,骸末立即上前将他护在身后,同时双手一甩,掌心各生出骨色短剑,磅礴而冰冷的灵炁顿时从体内升起,毫无惧意地飞到空中迎上那骇人的狼影! 刹那间,星辰湮灭!天空亮如白昼! 两股几乎属于万灵界顶尖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炸裂,恐怖的灵力溢散让临遇安等低修弟子似是脏腑被磨盘碾压,顿时呕出夹杂着肉絮的血沫,瘫软在地无法动弹。 然而即使如此,燮风依旧是强撑着身子趴在了临遇安的身上,仿佛这样便能替他阻挡了这庞大的压力。 宴戟踉跄两步,冷然吐出一口血,嘴边立刻便有一枚丹药递了过来。 卿可离将灵丹抵在宴戟唇边,柔柔道:“尊上,吃了它就能舒服些了。” 眼睛斜也不斜地注视着空中战役,宴戟吞下卿可离递来的药后,嫌弃对方身上香风太重便直接把人推开,丝毫没有方才留恋温柔乡的模样。 而卿可离也丝毫不介意宴戟的变脸,笑眯眯蹲下身捏住临遇安的下颚,灵力压制对方掐的下颚逼迫他张开嘴,指尖一挑扔了颗黑漆漆的丹药进去。 “呕……”临遇安刚想将这看上去就不像好东西的丹药吐出来,却被卿可离按住喉结强行吞了下去。瞬间,那丹药如同黑洞将他体内所有的灵炁都吸食了一干二净,一道夺走的还有他的意识。 “你给他吃了什么!”燮风扑上来却被对方灵巧地躲了过去,他恨恨瞪着卿可离的脸,满载着恨意的视线几乎要在卿可离脸上灼出个大窟窿。 卿可离看着燮风铺满尘土却依旧美艳的脸,神色痴迷道:“多美的脸啊……怎么长在了你的身上?”眼神陡然间阴冷若地狱,卿可离香扇顶端升起尖锐利刃泛着冷寒的光。 她向着燮风伸出手,利刃似要划开对方的脸颊:“把这脸剥下来,就是我的了,我最完美的藏品……” 疯子,都是疯子! 燮风将临遇安抱在怀中想要逃离此处,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已经被锁链紧紧缠住。 卿可离死死盯着那张绝境中美丽到泛出光芒的脸,眼中痴迷与嫉恨交替,扇骨上的利刃也离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团,团灭。反派真的太强啦,还稚嫩的主角团怎么打得赢???不过卿可离啊,让临遇安昏迷过去,应该是你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了。 以及,空中呼啸而来的巨狼身影究竟是谁,你们猜得出来吗?超简单的啦! [每章第一个评论都会有红包哦啵啵啵!勤快的小可爱同样有奖励!]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奶茶加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记忆碎片 临遇安能够感受到,黑色丹药下肚时带起了一股诡异的凉意,不仅快速分解渗透进血液中,更是分散成无数小小的黑洞,将经脉中游荡滞涩的灵炁吸收干净。 不过不知为何,随着灵炁从体内的消失,他的意识也渐渐陷入了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双眼再次睁开,临遇安看到的便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天空若水镜澄澈到几乎见不到几朵白云,空气中安逸沉静的气息熏着他的肌肤,舒适的感觉随之便渗透了脊髓。金色的麦穗在微风拂过后泛起海浪一般的波纹,一层一层推进扑到他的腰间,裹挟着被太阳烘烤至微焦的香气窜入鼻腔,温暖得让人想要落泪。 恍然间,他以为方才的炼狱之景不过是黄粱一梦,这个温暖安静的地方才是真实的世界。 然而心脏处升出一波又一波的不安之感却让他维持着清醒,不再沉溺与眼前梦幻般的美好。 临遇安从来没有来过此处,虽然这里让他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但他仍旧以为是卿可离的奸计,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他环视一周并没有找到边际,便选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行走间手指挑起了一株饱满低垂的麦穗,零碎的记忆突然就涌入了脑海。 [尊上,你都知道的吧。]一个长相与魇魔入梦时红发燮风像了□□分的男人凑上来,脸上的笑容是比太阳更加炫目的灿烂,一双金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临遇安平静的面容。他执起“临遇安”的手轻吻了一下,眼神中的缱绻与爱意让人逃无可逃:[我爱你。] 心脏突然抽搐了一下,“临遇安”摸了下燮风红色的长卷发,声音平淡若水:[我一直都知道。] 男人眯起了一双漂亮若金色宝石的眼睛,一遍一遍地轻吻“临遇安”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复述道:[我爱你。我一直都深爱着你。] 而“临遇安”也不厌其烦地回复:[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但“他”却从没有回复过对方相同的爱意。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临遇安猛然抽回手,发现自己方才触碰的麦穗已然干瘪了下去,灰漆漆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的生命力。 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情感在心中滋长,让临遇安觉得眼眶与心脏同时沉入了深海,被咸涩的冷水包裹,被巨大的压力吞噬。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捏着自己的指尖,记忆中轻吻时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上面,灼热而温柔。 下意识咬住自己的唇瓣逼迫自己从似真似假的记忆中脱身,临遇安沉思片刻后又抚上了另一株成熟的麦穗。 于是零碎的记忆再一次侵袭了脑海。 [你看到了……]身后低沉至极的嗓音,若雷雨夜下的滔天巨浪顷刻间便能颠覆巨大航船。 “临遇安”没有回头,低头看着自己干净至极的指尖覆盖在黑色的门扉上。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几乎刺伤“他”的眼睛,也将心中一点的黑暗撕扯开来,漏出里面无穷无尽的绝望。 “他”干涩道:[一直都是这样吗?] [是。]身后的声音平静了些许,但依旧如同凶猛恶兽,似乎下一瞬就能将“临遇安”吞噬。 [他们知道吗?]“临遇安”的声音一直很平淡,没有任何波澜。 但临遇安却在读取记忆时感受到对方巨大的哀伤。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记忆中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只有你知道。] [那就好。]嘴角扯起细微的弧度,“临遇安”仰起头感觉到双眼被覆盖住遮蔽了光线,最后看到的便是一黑一白两颗不停旋转的小珠子。 记忆再次终止,临遇安睁开眼便看到那麦穗已在手心化为飞灰,被清风牵起,打了两个旋儿后飞向了天空。 他被记忆中那人的低沉情绪所包裹,一度感到无法反抗的窒息。过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水。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段记忆非常重要。重要到足以颠覆他几世来所有的认知。 然而就在他伸向下一个麦穗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却陡然从后伸出,拉住了他的手腕。 冰凉的感觉刹那间渗透了毛孔让临遇安汗毛直立,他飞速甩开那只手跃出去一丈开外,一脸警惕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然而看到那人他却是愣住了。 因为来人正是他之前看到的,和自己长大后模样别无二样的男人。 对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看着临遇安,但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却让他无法反抗地松下了肌肉,生不出半点警惕之心。就好像遇到了另一个自己,除了毫无保留地信任外再无其他办法。 “你,究竟是谁?”临遇安试图去抵抗这诡异的亲近之感,却发现这不过是螳臂当车,丝毫不能让自己的内心对对方怀有恶意。 那个男人蹲下身扶正有些东倒西歪的麦穗,虽面部肌肉不动,却让临遇安读出了堪称温柔的情绪。他淡淡说道:“我是你。” 临遇安不相信正要反驳,却见对方又说道:“但你不是我。” 奇怪的逻辑让临遇安皱起眉头,不愿向那男人靠近半步,眼神在相信与怀疑之中挣扎不休。 但临遇安不动不代表那男人不会过来。 他轻柔地将宽大衣袍撩起走向临遇安,将手心一颗有些枯萎的麦穗递到临遇安面前,长眉微皱略有些恳求地说道:“我辜负了他,所以,能请你替我好好待他吗?” 随着男人的凑近,诡异到恐怖的亲近熟悉之感扑面而来,熏得临遇安几乎站立不能差点就要栽倒在一片金黄当中。他下意识伸出手接过了麦穗,看到男人勾起微不可见的笑容后,便无法自拔地陷入了比之前两次还要漫长的记忆当中。 伸手将临遇安瘫软的身子接过,男人看着他挣扎的面容,缓缓闭上了眼。 天地刹那间沉寂,风与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男人的身躯一点点变得透明,化为细碎的,淡金色的光屑融入临遇安的身体当中。 只留下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声溃散在被黑暗一点点吞噬的世界中。 ※※※※※※※ 天空再一次被照亮,然而这次的光亮过后,便再无狼啸声响起。 破布一样残缺的躯体被提在空中,丹田尽碎的狼骁低头对上自己胸前两柄骨色短剑,眼神满是难以压抑的恨意与哀恸。他咳出一口血,声音微弱却充满了质问:“尘遗,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面不改色地将双剑在血肉中旋转,骸末在狼啸压抑的闷哼声中淡淡道:“我是骸末,并非尘遗。” 死死瞪着骸末冷漠至极的面容,狼骁看着这昔日算得上好友的人,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中的的歉意与悲痛。于是他咧着嘴,任由汩汩鲜血从口中流出将伤痕累累的身躯浸染,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握住了骸末的肩膀。 “我……”看着对方残缺的手掌,骸末眼中挣扎之色闪过,握剑的手不再坚定。 就在这时,宴戟冷腻若蛇一般的声音缠上了脑海:“骸末,还没结束?” 挣扎被血色掩盖,骸末瞬间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回复道:“结束了,尊上。”同时,双剑之上爆发出强烈到极致的光芒,强大的灵炁刹那间轰碎了狼啸的心脏! 宴戟眯着眼看空中光芒爆闪而过,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伸出双臂去迎接他最衷心的将士:“不愧是我最爱的螣蛇……” 提着狼啸的尸身落到地面,骸末将对方双眼抚合后放到了一处还算平整的草丛上,面无表情地走向宴戟。只是他周身破败不堪,精致的面容上也布满了抓痕,狼狈的模样与沉静面容格格不入。 他跪倒在宴戟面前,垂头说道:“幸不辱命。” 宴戟极为满意对方的举动,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骸末的面容,而后在枉羡尘冰冷藏杀的眼神中转向被卿可离捆绑住的燮风笑道:“既然障碍都解决了,那就来好好庆祝一番吧。” 燮风的脸上被卿可离密密麻麻划满了数百道刀痕,肌肤尽毁翻出了所有的血肉。 但他一双漆黑点金的眼睛却没有被毁去,滔天的恨意与杀气几乎要凝结成刀子,想将宴戟的心脏剜出。 “我一定会杀了你!!”咬牙说出这句话,燮风恨不得饮其血肉,啖其骨肉! 然而宴戟非但不惧怕这眼神,反而极为享受地揪住燮风的头发,逼迫对方与自己对视,笑容阴冷:“多么久违的目光啊,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再次看到你这样的眼神。”他贪婪地嗅闻着燮风身上浓重的血腥之气,腹中响起了饥饿的鼓鸣之声:“被怨恨与绝望缠绕的你,吃起来一定比前几世更加美味。” 脸上鲜红的血肉被宴戟舐过,锥心刺骨的疼痛让宴戟忍不住哀嚎出声,疼得四肢抽搐身躯颤抖。若不是卿可离一直揪着他的衣领只怕他早就瘫到了地面。 “美妙的声音啊……”露出痴迷之色,宴戟tian一圈尖锐的牙齿向燮风逼近,口中灼热的风加剧了疼痛,让燮风有一种已经被吞食的错觉。 然而,一股古朴气息在身后一波一波涌出,随着时间的递进愈加浩荡! 像是禁闭许久后重见天日的霸主,用无可匹敌的气势横扫苍生! 柔和的金光从气息中乍然刺目,裹挟着睥睨天下的威势荡出一片无火净土! 燮风震惊地看向临遇安的方向,心跳愈来愈快! 作者有话要说:反杀要开始啦!!!我滴妈我终于写到这里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主角团也不用再被欺压了! 在此悼念战死的狼骁长老。狼骁长老其实一直不愿相信尘遗会背叛宗门也不愿下杀手,所以才会被骸末杀害。他到死都怀有一份侥幸,认为骸末其实有苦衷。只是宴戟这个大变态来搅局。所以都是宴戟的错啊!! 骸末也被宴戟点名了身份,有小可爱们能猜出其他人的吗?(好像有些难) [请小可爱们和我互动下剧情吧,不要无意义打卡呀,我真滴挺难受的。] [推荐一首歌——悬溺,真的超好听啊我循环着这首歌写完这章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奶茶加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苏醒碾压 四月悬天,猩红秽土之月位于前列,无边血色蔓延整片天地,将天幕之上其余三月与一众繁星都镇压下去,连些微光芒都惧于漏出。 阴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血腥之气,沉重黏腻若沼泽中□□的巨蛇,蛇信吐出便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缠绕心脏。 凌虚十四峰尽被血色泥泞笼罩,恐怖而压抑的氛围让林鸟也无法存活,尽皆飞扑入那冲天火焰之中,陨身于无尽哀嚎之中。 熊熊烈火燃烧起巨大声响,若上古凶兽挣脱牢笼发出的兴奋咆哮,让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但那山崩地裂的毁灭气势却在金光升起时戛然停滞,似被扼住了咽喉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之声。 众人皆被金光笼罩,面色各异。 宴戟看着不远处垂首站立起来的少年,金色瞳孔不住震颤,像是兴奋到了极致,脸上细软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骸末像是被震惊到一样,握住双剑的手微微颤抖,注视着金光,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好似褪去了其中的黑色。但他在看到宴戟收紧捏在燮风喉间的双手时,双眼再次被黑暗遮蔽。 即使被宴戟掐到几乎窒息,燮风的眼神也一丝一毫没从白衣破损沾满血污的人身上离开。 那人是坠落人间的太阳,孤身一人便足以照亮无边黑暗。 不知为何,燮风总觉得这样的身影异常熟悉,熟悉到让他几乎落下泪来,一双眼中布满了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委屈与痛苦。 好似在很久以前,就有人带着这样的光芒,将他拉离深渊。 众人心念转动的瞬间,一轮光环自临遇安背后升起,将金光更加点亮,与此同时,那震慑了所有人的磅礴气势也更加宏大! 在第二圈光轮即将升起的瞬间,宴戟眼睛一眯知道不能拖延下去,便直接斜眼看了骸末一眼。 骸末立刻心领神会,双剑在掌心旋转一圈后,面无表情地冲了上去。 挺拔身影若闪电一般瞬间消失,再出现时便已经到达了临遇安的面前,刺骨寒芒直指对方心脏! “锵——!” 一道几乎刺穿耳膜的金鸣之声响起,骸末发现自己的双剑被挡在临遇安身外三寸之处,诡异的彩光悬浮在他身外阻挡了自己的攻击。 而临遇安身后即将升起的第二轮光环却像是被击溃了一般,刹那间散落了形状,只余下一半斑驳悬在第一轮后。 与此同时,临遇安终于缓缓抬头睁眼,一黑一金两只眸子凉凉地看向他,空无一物。 骸末心中一惊,体内的灵炁瞬间运转起来。伪装成灵力几百年的灵炁,一经释放便是疯了一样地通过经脉冲附着于剑身之上!他面不改色旋转腰身,再次持剑向临遇安刺去! 而临遇安则冷然看着那双剑,伸出一双素手迎了上去。 燮风看得目眦欲裂,不顾血流不止的自己,挣扎着从喉间挤出声音:“快……逃……” 而宴戟却是陡然收紧了力道,微笑道:“嘘,不要打扰他们,我们还要继续呢。” 同时,浓重的墨色从他食指指尖溢出,在他周身盘旋成了密麻麻的诡异黑色线圈。悬浮飘动的朦胧湛云欢黑金色烟雾在线圈漩涡中扭曲,或大或小都吞吐着阴寒的气息。 燮风赤红双目直视着,仇恨的目光让宴戟从心底泛起阵阵快意。 突然,宴戟抬起手,食指直指燮风!周遭的黑色线圈顿时如利箭飞驰,绷直了线条穿刺进燮风的肉身凡体! 若只有一根黑线,必定不会对他身体造成太大伤害。但是宴戟控制的可是数以千计的线圈!密密麻麻的黑线穿透燮风的瞬间,被硬生生撕裂的疼痛传达至大脑,让他无法压抑住自己,仰天哀嚎! 凄厉的吼叫声震得天地一片动荡,也让一旁握住双剑的临遇安动作停滞了一瞬,而后面无表情地将刺向自己的骨色双剑捏为了齑粉! 霎时,骸末像是被拔掉利齿一般口喷鲜血面色震惊:“怎么可能!” 然而回复他的不是临遇安的话语,而是刹那间消失的身影。 瞬间宴戟的话语刺进骸末脑中:“保护我。” 眉头扭曲了一瞬,骸末发挥了毕生最快的速度追上临遇安,从袖间掏出拂尘甩至对方手腕,硬生生止住了对方即将击中宴戟头颅的一掌! 临遇安在看到拂尘的时候,冷漠的双眼呆滞了一瞬,这便让宴戟寻到了机会跃向空中,还用指尖蔓延出的黑线将燮风吊了上去。 燮风的惨叫声让临遇安将那瞬间的迟疑从眼中摒弃,毫不迟疑地挥动了手臂。 螺钿彩光一闪而过,骸末用了几百年的拂尘刹那间被斩成了漫天飞舞的白絮,再也构不成丝毫威胁。 宴戟眼神一凉,指尖黑线在燮风身躯内加快鼓动,鲜血顺着黑线缠绕入他的指尖,被他的肌肤吞噬。 恰有三两滴坠向地面,落在了临遇安的脸上。 “啪嗒……” “啪嗒……” 临遇安抬头看向空中饱受折磨一点点干瘪下去的血人,醒来后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他,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怒意。 这怒意极淡,却让宴戟一阵心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在空中再次暴退数十里,并传音给三人:“拦住他!” 顿时,受了命令的三人同时暴起冲向临遇安,灵炁与灵力交杂产生的滔天威势形成三角形,压制住了临遇安头顶的整片天空,并且瞬间就碾压到了他的身上! 冷眼看着三人同时袭来,临遇安的视线穿透他们射向已没了意识的燮风,缓缓抬头张口,无形的音浪霎时席卷了整片大地! “!!!!!!!”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声音几乎能够刺穿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连一旁昏迷的湛云欢、绾春寒与被控制住的万轻舟都清醒了过来,纷纷面色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声音大到极致便好像没有声音! 但是剧烈的呕吐感却快速涌上胸口,心脏跳得极快,似乎马上就要飞出喉咙! 湛云欢在声浪中翻出去数十米,磕碰到山石树木撞得头破血流。但他竭力压下呕吐感,灵力化绳将分散的绾春寒与万轻舟拉到自己身边,掐动防风诀,勉强跪趴在了地上。 并不是他不想站着,而是伴随着音浪的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怖灵压!若他不跪,必定刹那间被压碎脊骨! “噗……” 控制思维的毒性强行被破,万轻舟丹田受伤,吐出一小口血,目光充斥着震惊射向远处缠斗在一起的三人。 而绾春寒则睁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眶,连方向都找不准,只能勉强感应灵压最强的地方。 “歘!” 强压住喉间鲜血,被音浪冲散了瞬间的三人很快便重新整齐了阵型,不同的灵力与灵炁自三方而来,相互间配合默契,几乎堵死了临遇安所有的道路! 骸末压榨着自己,逼迫体内汹涌灵炁释放出来,化作无尽刀雨,撕裂空气发出震撼的呼啸!狂风暴雨一般融进了施展者满腔的怒意! 枉羡尘冰剑旋转,寒天雪境的剑域刹那间拉开了门扉!寒光划破视野,灵力突破空障,一心杀意直指临遇安的心脏! 卿可离香扇展开甩出无尽墨绿,诡异的毒药与香风纠缠而上,遮掩住了香扇之下泠然的剔骨尖刀! 天地似乎在这瞬间停滞了空间的流动,湛云欢看着被攻击包围住的临遇安,心中几乎绝望,无力伸出双手却只能触碰到他背后光轮,破碎而下的细碎光屑。 而临遇安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定在了燮风身上,即使被三人夹击,他也只是展开手掌面无表情地扇了过去。 刹那间,毁天灭地一般的恐怖灵炁从他掌间生出,幻化为金色的巨大手掌直直对上三人。 三人纠集了半身灵力的攻击面对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攻势,几乎是在靠近临遇安的瞬间就如土鸡瓦狗一般分崩离析! 这是如同天堑的差距! 他们配合熟练发动招式,竟然不能抵抗临遇安的随手一挥! 巨大手掌突破三人攻势后不变方向,直接冲向了数十里外的宴戟! 骸末与卿可离脸色瞬间一变,不顾自身安危冲向宴戟,要替他挡下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掌。 卿可离飞快吞下一颗丹药,实力被强行拔高的她直接抱着宴戟撕裂了空间,横向瞬移了数百里,留燮风残败的躯壳缓缓从空中飘落。 而骸末则以身迎上幻影手掌,全身被灵炁覆盖,在风中衣袍鼓动! 然而被拔去獠牙的他相当于身受重伤,此刻被恐怖至极的手掌逼近更是让他从毛孔中沁出血来,整个人好似从血池中捞出来一样! 就在他拼上了所有灵炁都要将这手掌虚影击溃的瞬间,一道绛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狠狠推了出去! 骸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只看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庞被金色手掌吞噬! 枉羡尘被金光淹没的瞬间,对着骸末无声道—— “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遇安终于醒了呀!!终于可以扭转战局了!![我真的太能水了吧哭了] 再过两章(应该)!这卷就结束了,然后世界观便会开始展开啦!是不是太慢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陶令株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你应当死 心脏像是随着黑夜一同被吞噬,骸末下意识冲进金光之中,摸到了枉羡尘依旧温热的手掌。随之,一道力量从对方那传来,将骸末拉入温暖怀抱之中。 枉羡尘摸着骸末的长发轻叹道:“你看,你果然也是在意我的。” 死死捏住对方的肩膀,骸末在金光退却后上下检查,并没有发现对方身上有明显伤痕,一双黑金色的眸子动荡不安:“怎么回事?你没受伤?” “我没受伤你好像不开心?”枉羡尘为他擦去嘴角鲜血,神色温柔:“在击中我的瞬间,他就把力量撤去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实力涨至九品的临遇安。 骸末闻言神情放松了一瞬,很快便又重新换上凝重神色,直接抽出枉羡尘腰间的冰剑就准备继续冲上去缠住临遇安。然而还没等他动作,枉羡尘就拉住了他的手劝阻道:“师尊,别去了……求你了。” “退下。”垂睫拒绝了枉羡尘堪称卑微的请求,骸末不再看他一眼,甩开手腕的桎梏提剑消失。 再出现时,他已和临遇安战成一片狼藉。声势浩荡非凡令天地嘶鸣,一次又一次地照亮凌虚宗内地狱般的情景。 临遇安像是不愿与骸末缠斗,搂着怀中血肉尽失形同枯骨的燮风一再退后,任由冰剑砍在自己身前,激起阵阵螺钿彩光。 漫天飞雪与冰霜形成巨大阵势,冰冷而沉重的剑锋一次次击中临遇安,将他红润的面庞击得逐渐苍白。 骸末猜测临遇安是后继不足无法反抗,便加快了攻势,疯狂压榨体内所剩无几的灵炁想要破开对方堪称完美的防御。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突破临遇安防御时,却见对方突然停止了后退,抬头注视远方,异色双瞳中猛然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刹那间形成个恐怖而鸿大的威势将自己压制在原地,指向对方的剑尖都出现了明显的裂痕,而后寸寸爆裂! 正准备上前帮忙的枉羡尘猛然喷出一大口血,脸色顿时灰败若尘土。 他知道是自己的本命飞剑被破坏,便没有作出多大反应,冷漠擦拭掉鲜血后转头看向临遇安目光所及的天际。 血红色夜空当中,闪电一闪而过照出了刹那的明亮,宴戟在电光消失的瞬间提着卿可离骤然出现在了众人视线当中,周身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穿透了卿可离的半个身子,将她的血肉源源不断送入自己体内。 枉羡尘发现宴戟的实力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八品淬魂后期,并且随着卿可离血肉的消失,他的实力仍旧在不停上涨,一阶一阶跃上,很快便突破了八品巅峰屏障,突破至九品脱凡之境! 他究竟,做了什么?! 只见卿可离在宴戟怀中挣扎哀嚎满脸痛苦之色却得不到半点垂怜,右半边身躯一点一点地干瘪下去,曾经美艳非凡让她自傲数百年的容颜很快变成了诡异模样——左半边红润而扭曲,美目中包含着痛苦与泪意;右半边则如人皮覆上枯骨,黑洞洞的眼眶中徒留令人恶心的眼球在不住颤抖,几欲掉出。 而宴戟则是毫不压制自己九品的滔天威势,一脸贪婪地盯着临遇安怀中生机几乎断绝的燮风,疯癫笑道:“不够啊,不够啊……还是他更好……”说罢便伸出手,黑线蠢蠢欲动像是要继续吞噬燮风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临遇安的身影陡然消失,快到连骸末都没有捕捉到残影! “轰——!” 比之前都要恐怖的巨大爆炸声在宴戟站立的空中响起!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全都焦臭而颤抖,如同被天道降下了惩罚,所有的感官都能感受到蕴含着神明般震怒的庞大气息! 令人绝望的夜空中,两股相似而又不同的气机碰撞在一起:一股金光浩荡,无穷无尽的生机从中滚滚而出,若百海汇聚刹那间便能将死地复苏;另一股则阴气森森,源源不断的阴暗气息自黑夜中涌出,犹如找到了主场一般肆无忌惮将生机吞噬! 所有人都被这两股气机碰撞所产生的碾压般的压力按头跪地,就连最接近九品的骸末都无法抵抗,用剑柄抵住地面半跪匍匐;而修为低微的湛云欢等人更是再次昏了过去,气息微弱不知是否还有救助。 两个九品之人产生的威势竟然恐怖如斯! 枉羡尘抬头看向空中,发现卿可离干瘪了一半的身体正从空中快速坠落。他本不想救下对方,却见骸末甩出一张符纸将对方团团捆住后扔到了地上,勉强算是保住了一线生机。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不再去管失去意识的卿可离,重新抬头注视空中另一阶层的战斗。 临遇安即使战斗时都将燮风死死搂在怀中,仅凭一手单对宴戟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衣袖翻飞间泄露的灵炁力量稍不留意就能削去一片山头。 诡异血腥的黑色线条在宴戟周身不断繁殖、扭曲,隐隐约约塑造出三层黑轮在他身后盘旋,不比临遇安的耀眼却是咆哮着让天地万物都不安的死气。 “不愧是雀祖啊,不愧是雀祖的血肉!” 宴戟肆意而嚣张的声音响彻整片天空,将临遇安周身的金光一度压制了下去:“他已经被我吸食了个干净,全身的朱雀之力都属于了我!临遇安,你想怎么做?”说完,宴戟展开双臂,三层令人绝望的漆黑光轮之中,巨大的朱雀身影喷薄而出! “呖——!” 伴随着一声戛然长鸣,遮天蔽日的火红羽翼出现在了宴戟身后! 然而不等这朱雀展开双翼,黑色光轮之中再次涌出数不尽的黑色丝线将其团团围绕,金红流火被黑线拉扯,扭曲形变,然后被黑色侵染,自巨大翎羽落下!于是朱雀出生便带有的神性瞬间流溢,与流火一同投入黑翳之中,转而变成了黑金色的恐怖巨鸟! 整个过程中都伴随着宴戟得意至极的猖狂笑声! 临遇安注视被黑暗吞噬的朱雀,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脸色刷得变白,身后本就破损不堪的第二层光轮,轰然碎裂! 最喜看到临遇安挫败神情,宴戟咧开嘴像是觉得不够一样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堂堂的朱雀雀祖被你像小狗一样养着,心痛吗,后悔吗?”他明明可以趁着临遇安魂不守舍的时机将其击溃,但是他就是喜欢看对方痛不欲生的模样,想要听到令他身心愉悦的哭喊! 于是他继续道:“真得感谢你啊临遇安!若不是你将他关押死池数万年,封印他的记忆,削弱他的实力,我还真不一定能尝到如此美味的力量!可笑我之前居然只把他炼成傀儡,从没想过尝尝他的味道。”他展开双臂像是在拥抱着什么一般,露出陶醉神情。 临遇安这才知道,原来前世的燮风早就被炼成了傀儡,一言一行皆受宴戟的控制,完全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父子关系”。 燮风与宴戟,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宴戟的声音还在继续,临遇安想要探听更多他不知道的消息便没有继续攻击。 “数万年前你将他锁入死池,亲自走上断生台,只为给其余十神求得一线生机。” “但你为什么不死呢?为什么上了断生台的你仍旧没有死呢?虹映十二神,哪个上了断生台的不是魂飞魄散?为何只有你,即使肉身飞灰湮灭都不死呢?” 被火焰笼罩的宴戟,面容诡异,高昂的声线诉说着一段远隔数万年的历史:“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没死,我在这数万年都没有感应到天乙之力!所谓的天乙贵人之称就像个笑柄一样!让我被所有人耻笑!” 在诡异麦田中感受到的最后一丝记忆再次涌入脑海,临遇安想起了那段撕心裂肺的疼痛记忆! 但是除此之外,宴戟讲述的什么“关押死池”、“虹映十二神”、“天乙贵人”他都没有一丝记忆。 不过应当能在那片麦田之中找到答案。 于是临遇安闻言将燮风紧搂,几乎要将对方按进血肉中,而后对着宴戟道:“你还知道什么。” 清醒后发出的第一道声音比以往更加冷,也让宴戟狰狞的笑意停滞住:“你,在套我的话?你没有想起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宴戟不会再说下去,临遇安直接展开右手,光轮溃散产生的光屑纷纷涌入他的掌心,快速勾勒出一柄横刀模样! 宴戟扭曲的神色陡然崩裂,宛若冬季被狠狠砸中的冰面,似乎只要再来一次就会分崩离析,走向毁灭! 滔天的怨恨以及不甘充斥了他的脑子!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为什么不记得!为什么不记得! 他凭什么忘记!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他凭什么不记得! 可笑!可笑!可笑啊啊啊啊啊!! 来自心底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不是魔音诱惑!却是心底杀意的涌现! 察觉到宴戟毫不掩饰的杀意,临遇安提刀直指对方,带伤的脸上是令天地失色的桀骜! 见此情形,宴戟突然弯唇一笑,明艳而又冰凉,似森罗地狱中传来的声音缓缓响起:“想不起来也无事,总归,你今夜是该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恨,定时定错了〗 骸末与枉羡尘的碎渣甜饼……应该,反正枉羡尘不是在单相思。 燮风、宴戟的身份也算是揭开了,临遇安半揭开吧。不过宴戟这个憨批,完美验证了“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呀。[好吧其实是前面坑太多需要他来填一下,顺便再挖更多的坑] ok,下一章一定完结这卷!我们的宗主大人马上就要出场啦!!还有进化归来的阿烦肥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57章 半身艳阳 冰冷的嗓音如同一块投入湖中的巨石,捡起巨大的水花,数不清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传到临遇安身边时若最锋利的剑刃激荡起无数螺钿彩光! 临遇安也闻声而动,无名横刀直指宴戟!滔天灵炁附着与横刀之上,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斩宴戟咽喉! 宴戟不甘示弱,身后朱雀之灵仰天长啸,天地灵气更加肆虐,在它的鼓动之下咆哮沸腾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绞杀殆尽! 临遇安看着宴戟扭曲的面容,脸色平淡无波,一双异瞳冷淡地看着一切,刀光绵延不绝! 不需要法诀,不需要咒语!挥刀一斩便能陨落星辰! 薄唇微张,临遇安吐出冷然话语—— “杀伐破狱!” 轰然坠下的刀势毁天灭地!一方弥漫到天际的刀意领域瞬间展开! “扫却层云上三苍!!” 话音落下瞬间,空中浮云一扫而空,澄澈夜空摄人心魂,一道金光直冲四月似与天齐!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临遇安的刀域并不止一个“百月落寒潭”。可怜湛云欢原以为自己剑域还是要比对方成熟些,殊不知对方已经领悟了第二刀域。 想着二人间的差距,湛云欢眼中没有落寞,而是升起越来越亮的惊喜。 因为临遇安越强则越有可能打败这个不知来历的疯子,为死去的师兄弟、长老们复仇! 只是不知,师父去了哪里,为何还没有出现?若是有他在,临遇安的胜率必定会大很多。 心中不安感深重,湛云欢便无瑕再关心空中战局,而是匍匐在地,四下寻找狼骁踪迹。 但他的目光一直望向远方天空,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低洼草丛中,一抹熟悉的衣角。 与此同时,空中战况是空前绝后的激烈! 一只黑红巨鸟在宴戟身后挥动羽翼,黑金鸟喙一张便吐出滔天火焰!遮天蔽日的黑红火焰将夜空都灼成了阴惨的紫色,但其中蕴含的无穷热意不允许任何人忽视。 宴戟操控着黑朱雀一次次释放出足以毁灭整个凌虚宗的火焰,绵延不绝若密集剑雨射向临遇安,疯狂对上他连绵刀势,将整个凌虚宗上方的空气都轰至破碎! 很快,面对黑朱雀无穷无尽的攻势,天明月净的天空开始出现裂痕,本来完美融于现实的刀域被朱雀灵火灼烧至几乎沸腾! 神魂被灼烧的痛楚顿时传遍了全身,临遇安猝不及防便被灵火击中。 “咔——!” 一道清脆声响过后,一直存在于临遇安体表外的螺钿彩光顿时大亮,并且出现极为密集的纹路,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蔓延至全身! “哗啦——!” 防御护甲,破! 灼人的高温瞬间将临遇安笼罩,即使跃至九品,他堪称金刚不坏的身体上都被朱雀灵火燎出密集水泡。 水泡硕大,遍布全身。临遇安手心顿时流出一滩脓水,半透明的皮肤皱巴巴贴在刀柄上几乎黏连在一块。 之后,身体内的水分与脓水瞬间便被灵火灼干,临遇安整个人都快变成了一团黑乎乎的焦炭。 脸上伤口早就被灵火灼出焦臭气味,连血液都流不出丝毫,临遇安疯狂榨取丹田内沸腾的灵炁,将其集中于刀尖,紧咬牙关,将刀势提升到顶峰! 突然一声轻微崩裂声响起,临遇安挥刀的手一顿,低头看向怀中,却见燮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睁着眼睛看向自己,眼中满是弥留之际的不舍。 “燮……” 嘶哑的声音从自己口中传出,临遇安从没想过自己的嗓音会这么难听,像是被雷击中的焦木倒塌时发出的刺耳鸣叫。 燮风艰难地眨了眨眼睛,但是干枯的眼皮根本遮不住眼球,让他看上去犹如抽搐了一般。 此时的他就是具骷髅,完全没有平日里灵动可人的模样。但临遇安仍旧觉得,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不要再变了。 燮风被临遇安死死注视着,感觉失去血液的心脏又开始抽痛起来。他不愿自己这番模样被临遇安记住,便用尽最后的力气捂住临遇安的双眼,轻声道:“别看……” “咔啦……” 微弱的,宛若蚊虫闪动翅膀的声音响起,燮风被宴戟吸收后枯槁的身躯霎时崩碎,一双点金黑瞳定定看了临遇安一会儿后,碎为了万千飞屑。 零碎,凄绝,撒满了天空。 在燮风最后的意识里,他能感觉自己与身体分离的手掌似乎被濡湿了。 随后,永无光明的世界将他吞噬。 漫天黑红灵火中,纷扬的碎屑被瞬间燃烧,环绕着临遇安形成了巨大了火焰漩涡。 低沉、压抑、焦躁、不安、不甘、不舍、担忧、后悔…… 种种复杂情绪最终融入了两片金红羽毛飘至临遇安掌心。 柔软。 却再也没有人会捂住它们怯懦懦地说:“真的好痒哦……” 身躯被烈火灼烧的感觉已经被摒弃,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若洪水猛兽般的心痛! 临遇安死死攥着那两片羽毛,心脏像是被万千刀刃凌迟一般,疼得他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唯有滚烫液体滚出眼眶,即使被烈火蒸发也前仆后继永不放弃! 无声的悲鸣贯穿了夜空,天地在刹那间摇摇欲坠! 血液里的悲伤与恨意无限分_裂!后来竟是不满足于在体内沸腾,竟然是直接挤去了泪水的位置,从眼角缓缓滑下! 焦黑脸庞与血泪相缠,诡异凄美。 一黑一金异色双瞳穿透万千火焰射入宴戟心脏,让他莫名不安,下意识加强了攻势。 临遇安紧盯宴戟目眦欲裂,挥动横刀,以残影之姿劈向对方! 斩断天幕的巨大刀影拖着尖锐啸声斩向宴戟,气势若雷霆万钧,速度若暴雨骤降!每一刀似乎都能斩落星辰,远观都让人觉得无可抵挡! 宴戟似是之前释放灵火消耗了太多灵炁,被临遇安失控状态下的攻击打得连连败退,甚至黑朱雀还像是哑了嗓子一样吼出的灵火都没有任何威慑力,对临遇安造成的伤势微乎其微。 “轰——!” 两道身影相交若流星刹那划空,刺目光芒遮蔽了所有视觉。 待黑暗重席,便看到临遇安踩着宴戟后颈将其辗入熊熊烈火之中,神情睥睨而狠厉。 “毁我宗门,当斩!” “迫我师尊,当斩!!” “害我挚友,当斩!!!” “杀我爱徒,当斩!!!!” 横刀在临遇安话语下金光愈加耀眼,刀身之上攒动的云纹似是活过来一般,随着刀势涌动,爆发出亘古洪荒的气势,劈开虚空,也狠狠劈开了宴戟的头颅! 一击之下! 宴戟陨落! 黑色朱雀刹那间溃散,留一声凄惨鸣叫响彻天地,若金鸡报晓唤一轮日出! 夜幕被掀,血月退后。 朝旭携紫气洒向临遇安,为他披上半身艳阳。 孑然身影似开天辟地,竟是令人一时想不起宴戟已被斩杀。 临遇安垂首盯着手心两片依旧顺滑的羽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缓缓闭上双眼。 身后金轮悄然溃散,颀长身影自云端跌落。 骸末瞳孔紧缩,下意识就要飞上去接住对方,却见一只巨大白虎叼住纸船闪电般出现在临遇安的下方。纸船中一青衣男子伸出手稳稳接住他破败的身躯后,白虎又在空中跳跃两下后瞬间消失! 雷光霹雳一瞥间,骸末看见那纸船中还躺了黑压压一片,于是他撑起身子飞到方才湛云欢所在的地方,果然只看到空荡荡一片。甚至连狼骁的尸身都消失不见。 狠捏双拳,细碎的血液从掌心流下。 枉羡尘上前想要掰开他的手掌,却见对方猛然推开自己,强行运起所剩无几的灵炁飞向方才宴戟尸身坠落的地方。 “师尊!你要做什么?!” 枉羡尘跟上去后发现骸末将宴戟分_裂的头颅捧在怀中,血肉、脑浆沾了满身,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一脸嫌恶,伸出手就要夺过这些秽物,同时口中骂到:“他都死了你还抱着作甚?一把火烧了也算施舍他一个善终了。” 谁知话音刚落下,宴戟半边脑袋上的眼珠就“咕噜噜”滚动起来,一半的嘴巴张开露出半截舌头,血腥诡异:“呵呵呵……施舍?善终?” 从未想过人头还能说话,枉羡尘惊得后退三步,瞳孔地震:“你、你居然活着?!” “区区一刀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只不过这身体快到极限,承受不住罢了。” 宴戟笑容满面肌肉狰狞,他看向骸末道:“下一具身体准备好了吗?” 骸末抱着他的头颅与残破身躯站起身,恭敬道:“三月后便能出世。” “哈哈哈……好!好!” 枉羡尘不明白骸末在讲什么,正要询问却见对方抬头看向自己身后,于是他也跟着转过了身。 只见一黑衣少女从狼藉台阶上缓缓走下,形同傀儡的她面色惨白身材纤细,但小腹隆起颇多,一看便是怀有身孕的模样。 三月后便能出世…… 指的居然是这少女腹中胎儿吗?! 紧紧抿住嘴唇,枉羡尘看着狂笑不已的宴戟,如坠冰窖。 枉羡尘不禁想起虚下临走前震慑人心的一句话—— “万灵之灾,将至。” 作者有话要说:——[凌虚仙宗]结束—— 燮燮没死哈不用担心,不然遇安就要守活寡了。还有那个怀孕的黑衣少女是谁,你们能想的起来吗? 不知不觉写了57章了,主线才算正式开始,我是真滴能拖……感谢各位小可爱陪我到现在呀!我真的爱你们啵啵啵啵啵!! 下一卷〖虹映十二神〗会慢慢铺开来讲,这一卷埋下的伏笔之后也会慢慢揭开的。 第58章 一月之后 “要说一个月前,凌虚宗爆发的那场大战,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一白眉老头站起身神情激动,将破旧的木桌拍得“吱呀”直响,把一众食客都唬得一愣一愣,一时竟然没有人出声接茬。 这便让那老头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眉毛跳了又跳。 “老爷爷能和我们讲一讲吗?”幸好有小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缓解了尴尬,不然老头早就灰溜溜离开了。 那孩童看上去不过三四岁,有一头罕见的红色卷发,小脸肉嘟嘟像个桃儿一样。他睁着一双眼睛满脸疑惑的天真模样,差点让周围一众小姑娘们把持不住就要抱上去。只可惜,孩童坐在一头戴斗笠的白衣男人怀中,男人周身寒冰刺骨的气压瞬间便能打消了她们的冲动,让一众小姑娘们只能恨恨咬牙,默道自己以后也要生出个这么漂亮的小娃娃。 之后众人也都出声让老头讲讲这个热度居高不下的大事件。毕竟坐在这小小食楼里的也只是些低阶修士,在宗门排不上号,关于凌虚宗灭门惨况了解得也并不太深入。 于是老头捻须一笑,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他神色灵动至极 ,双目不似一般老者那样浑浊,虽已是花白头发,但周身萦绕着的气息却是活跃非凡,比之少年也不相上下。 “那一夜堪称旷世之战,偌大个凌虚宗在两个九品修士手下,就像个小小沙堆一样,挥手间就被夷为平地,几乎所以凌虚宗弟子都没有逃出生天! 除了凌虚宗千年才出的天才弟子——灵犀天地,还有他的跟班们……” “咳咳!!” 话说一般,与白衣男人同桌的另一蓝衣青年突然被茶水呛到,忍不住猛烈咳嗽,一张俊秀的脸涨成了深红色。察觉到老头的怒目而视后,他连忙平复呼吸,连声道歉。 “哼……”瞪了那蓝衣青年一眼,老头继续道:“要说这灵犀天地可这是不同凡响,不过三十又二,竟然是达到了恐怖的九品之境!在凌虚宗宗主失踪,长老全员阵亡的情况下啊,他展示了无与伦比的超强实力…… 那长老竟然是个内奸,可把灵犀天地气坏了,两招之内就击断了对方的本命法宝…… 魔尊这个死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绑架了灵犀天地的宝贝徒弟,还威胁要杀了他!这就让灵犀天地彻底杀红了眼,不仅以一当十,与一众界外蛮魔斗得难舍难分,甚至还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还一剑削去魔尊的头颅……” 老头讲得分外激动,口水都喷到了对面桌的菜盘里。不过也正因为他讲得绘声绘色,所以那桌人也没注意到。 说到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刀。” 斗笠中传来的声音清冷得如同寒月下林中缥缈的雾气,好听得有些过分。这便让方才还惧怕他的姑娘们又有些心神荡漾起来,好奇那隐约帷幕后到底是张什么面孔。 拥有这么好听声音的人,也不会太丑吧。 “对对对,是刀。”老头憨笑两声纠正了口误,而后继续讲述:“那灵犀天地一刀削去魔尊首级后,界外蛮魔自然是溃不成军。都说穷寇莫追,所以灵犀天地他呀,便带着他的跟班离开了凌虚宗那个伤心地。” 众人皆是第一次知晓内情,被惊得面面相觑。 一人吞咽口水道:“那灵犀天地真的就用了三十二年就修成九品了?” 老头嘿嘿一笑,眯眼像只狐狸:“不是。” “诶,我就说……” “他十二岁开始修炼,所以只用了二十年。” 语毕,众皆哗然。 老头笑眯眯看着众人震惊神色,抿一口清茶后在一众人渴望的目光中起身,付了茶钱,拄着拐杖离开。 白衣男子与蓝衣青年在茶楼门口静坐片刻后,往桌上按了两快碎灵石,也起身离开。 楼外街道人群拥挤川流不息,白衣男子将红发孩童搂在怀中走进人群后,竟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人群分开,空出一道两人并肩的道路通向前方。 被分开的人群都是修士,但他们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被挤开后面不改色继续自己的动作。 蓝衣青年快步跟上,想要搭住白衣人的肩膀,却在半途被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捏住了手腕,无法再动。于是他笑道:“怎么,碰一下都不行?” “不行!” 孩童回答得认真,一张小脸都板了起来,满是稚气的怒火。 白衣男抬手摸了摸孩童的柔软的发顶,粉雕玉琢的小娃儿顿时消了火气,窝在白衣男的怀中撒娇耍赖:“师父再多摸摸我。” 他虽是一派天真娇俏的模样,但蓝衣男还是看不过去,阴测测哼哼两声就捏住他的腮帮子道:“你还真会装啊,燮风。” “炸鱼花!腻、发、发卡沃!”燮风挣脱不了这一双大手,软嫩嫩的脸颊肉被掐得变形,让他的眼泪顿时就流下来了。 “够了 。”一只素白手套搭上了燮风的脸颊,将湛云欢的手拂了下去:“脸捏多了会流口水的。” 湛云欢惺惺放下手道:“遇安,你不会真把他当小孩了吧,他年纪可是不小,在下千洲都能娶妻生子了。” 懒懒瞥对方一眼,临遇安道:“你娶妻生子了吗?” 金色右眼从单色帷幕中泄了出来,细碎的光屑将湛云欢盯得心里慌乱,视线游移道:“我还早着,急不得。” “那他也不急。” 燮风对着湛云欢办了个鬼脸,而后舒舒服服窝在临遇安怀中道:“而且我和师父有了婚约,我以后只会娶师父的!” 一提到这个婚约,临遇安和湛云欢虽心思各异,但脸色都不太好。 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巷子里挤了进来:“哟~有空谈情说爱,怎么没空来找找我这个老头子啊?” 听到这声音,临遇安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宛若一潭死水无波无澜,只是略微将头转了过去。 “哼,我生气了!”老头用拐杖敲打地面,像个泼皮一样耍无赖:“没有一千上品灵石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老头的身形如同倒映在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之上,周身边缘起伏不定,恍若幻影。若是有凡人在此,只怕当场跪拜,直呼“仙人”不已。 然而临遇安却是平淡地抬起手,被绫罗包裹住的手指纤细修长:“变回去,太丑了。” 老头气急,从唬人的阵法中跳出,身形瞬间清晰不少:“你怎么说话的!我哪里丑了?”说罢还转了一圈,好让临遇安看个清楚。 “变。” 临遇安惜字如金,倒是把老翁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可是大荒阁里那些长老变的!不可能会丑!你骗人!” 临遇安面无表情得看着老头跳脚,然后缓缓活动了关节。 老头顿时变成拔了毛的公鸡偃旗息鼓,委屈巴巴地低下头道:“好嘛,这么凶干嘛,我变回去就是了。” 他悄悄撇嘴,轻道声“就知道欺负我”,然后抬手解开自己身上的变形术。 景色一阵扭曲后,一名唇红齿白少年郎取代了老头站在巷子内。 少年一袭金红广袖长衫绣着阳云,身姿挺拔、风姿独秀;面容俊秀不娇俏,只会让人由衷赞叹一声唇红齿白少年郎。 变回原样的阿烦一脸骄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刚才故事说得不错吧!你快点感受下,天乙之力涨了多少。” 临遇安环视四周热闹人群淡淡道:“先回去。” 等到四人回了客栈,却见绾春寒正坐在楼下,对着伙计笑说什么,虽是双目紧闭,但气色看上去不错。 临遇安走上前去,伙计便识趣地退下。 “绾师妹,”临遇安将燮风放到椅子上后自己坐到了绾春寒身边,声音冷硬,“你何时醒来的,为何不通知一声?我将传讯灵符交给你了的。” 这一副关心的模样,直让旁边三个雄性狂吃飞醋。 燮风:呜呜呜,师父是我的,是要和我成亲的,干嘛总是去管别人! 湛云欢:诶,要不是我身体好得太快,只怕遇安现在还在对我嘘寒问暖…… 阿烦:我回来这么多天你都没关心我!临遇安!你变了! 绾春寒目盲之后,对于其他的感知能力都变强了许多,自然也是察觉到了那三人的怨念气氛,不禁感叹道:不愧是师兄,天天被包围着都察觉不到。 心中默叹一口气,绾春寒笑若春水:“醒来后觉得身子好了太多,便不想打扰师兄。”说罢将手腕露出摆在桌面,“不信的话,师兄可以自己察看。” 临遇安搭上脉用神识仔细探查后,声音缓和了许多:“确实没有大碍了……”说到这他抬头,却再也对不上绾春寒那双鳞彩炫目的眼睛时,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眼睛,我一定会治好的。” 绾春寒摇了摇头,双手覆到临遇安手背上温柔道:“师兄不必为我_操心,当初目盲也是我疏忽大意,所以后果我自己承担便可。” 然而临遇安却没有回答,身边气氛低沉。 燮风最心疼临遇安这幅样子,便挑事和湛云欢打闹起来,哭得惨绝人寰,成功把临遇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卷开始,主角团全员存活!至于夑燮变小的原因,在之后会讲哒!只是可怜我们夑燮,刚亲了个小嘴就又福利了。(或许一直被抱着也是福利吧) 第59章 父子之争 陪着绾春寒用餐完后,几人都回到了临遇安租住的单独院落中,只因为阿烦神秘兮兮地说道:“既然人都齐了,那我来告诉你们一些东西。” 走进了没有外人的空间临遇安才拿下头顶的斗笠,露出苍白到过分的脸庞,以及金色右眼下蜿蜒的金色纹路。 燮风坐在临遇安怀中,心疼地摸着他的眼角,声音软糯香甜:“师父,你还是没有好。” “嗯。修为掉落至六品后便再没有回去的迹象。”将燮风的手握在手心,临遇安神色没有太多起伏。 虽然从九品到六品的差距确实挺大,但他一月前还只是半步五品罢了,所以对他来说,修为还是上涨得飞快。 小於菟与方行正、计云齐正在房间里打闹,他们听到院子里响起了动静便都探出头来。 “师兄!”小於菟看到湛云欢便先跑了出来,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一张总是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眷恋之情。 自从埋葬了狼骁尸身后,小於菟便将湛云欢视为自己唯一的亲人,对他的亲近程度直线上升,几乎达到了父子的程度。 湛云欢将他抱起来转了一圈后,闻着他身上漏出来的些微妖气,略有带责备道:“是不是又贪玩了?你看你,尾巴都快露出来了。” 被吓得捂住屁股,小於菟没摸到尾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诓了,便瘪着嘴一头撞进湛云欢怀里,然后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他本是一只被父母抛弃的小白虎,当年还不足月,哆嗦着腿像只小花猫一样,跌跌撞撞就闯进了凌虚宗。狼骁抓到这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后,怎么都没忍心对着眼睛都没睁开的动物动手,便将他收到了自己的洞府里。 谁知这小白虎平日里看着乖巧,居然在凌虚宗安顿没多久后无就吃了宗主种植的妖形草,妖力觉醒,“噌”地变成了孩童模样。 狼骁当初为他求了许久的情,香昙尽才作罢,没有做一条虎皮围脖慰藉妖形草的在天之灵。 而之后,这个小白虎就被赐名小於菟,成为规虚峰看上去年龄最小的弟子。除了狼骁与湛云欢,谁都不清楚他的妖兽身份。 一月前,湛云欢用灵纸船将小於菟送走没多久,他就碰到了被丢到山脚下,即将被疯狂的弟子们撕成碎片的方行正与计云齐两人。因为野兽莫名的直觉,他变成了白虎的模样救下两人,并趁骸末等人注意力移开的时候救下其他人,然后最后关头衔着纸船接走了临遇安。 对于这个小小的救命恩人,临遇安并不冰冷,并且之前在规虚峰也见过好几次,所以临遇安对着他点点头算作招呼。 谁知小於菟看到燮风坐在临遇安手臂上后,竟是扒着湛云欢的胳膊就要往上爬。 燮风看着他笨拙的动作,呲牙嗤笑一声,而后又往临遇安怀里拱了拱,一脸挑衅地看向小於菟,好似在说:哼,这待遇你以为谁都能有的吗? 不过湛云欢最终还是把小於菟抱了起来。他转头看到临遇安与自己一样都抱着孩子,忍不住笑出声:“这样看起来,我们好像是一家四口。” 还没等临遇安发现这话语有什么不妥,燮风就眯起眼睛道:“是呀,我和师父是夫妻,你们是儿子。” 阿烦吃着肉包跟在他们身后不合时宜的插嘴道:“明明你看起来更像是儿子啊。” 话音落下,燮风一个眼刀甩过来吓得阿烦原地住嘴,嘤嘤呜呜地抱住绾春寒的胳膊作委屈状。 好笑地拍了拍阿烦的脊背,绾春寒神识大开,“看”着眼前“一家四口”的情况,一脸兴味。 湛云欢看着燮风的小胳膊小腿,挑起眉头,表情嘲讽,还没说话就把燮风气得炸毛:“我很快就能长大了!长得比你都高!你才是儿子!” “你长得再快都不会超过我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比你高了。你就不要有非分之想了。” “连女人都打不过的人不配比我高!” “一招没出就差点死了人也不配和我比。” “你才是儿子!” “你是。” 争吵声响起来,临遇安直接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决定不参与这场斗争。 就在湛云欢与燮风为“父子”问题争斗不休时,计云齐和方行正踌躇了一会儿也走了出来,对着临遇安问好:“灵犀师兄今日是否恢复了些许?” 将视线转移到这两个并不熟悉的师弟身上,临遇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没想到一夜之间,整个凌虚宗就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不知宗主看到这样的境况,会怎么办。 计云齐见临遇安并没有回复便以为自己是自作多情招人嫌了,略有些失落地垂下头没再说话。 但方行正这个憨憨却是摸着后脑勺,直接开口道:“灵犀师兄你是不是不喜欢俺们俩?毕竟俺们俩最后也没帮上什么唔……” 要不是计云齐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巴,只怕他接下来又要发表什么惊人之语。 临遇安被他说得一愣,表情冷冷淡淡的,但睁着的两只异色眼睛里露出有些无辜的神色。 计云齐心一跳,强忍住脸上的热意按下方行正的头对临遇安连连道歉:“对不起灵犀师兄我们失言了!还请灵犀师兄莫要责怪。” 他想起之前燮风伤了方行正右手后,被临遇安毫不犹豫踩倒在地的情形,不禁为自己和方行正哀叹一声。 谁知临遇安只是轻飘飘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并不讨厌你们。凌虚宗最后的弟子间不该如此生分,以后唤我临师兄便是了。” 计云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临师兄?” “嗯。” 临遇安点点头算作回应。 方行正挣脱了计云齐的手,憨笑道:“俺就说临师兄是个好人!” “好了好了,别打岔了,我来和你们说点事情。” 阿烦突然出声,吃完了肉包子的他嘴边还沾着晶亮亮的油渍。他推开临遇安的房间就往里走:“都过来吧,那两个低修的傻子也是。” 低修的傻子? 计云齐和方行正对视一眼,发现说得就是自己,不免有些丧气,跟在临遇安身后走了进去。 湛云欢和燮风停止争吵,抱着小於菟殿后将房门关上后,临遇安便甩袖设下了阵法,既能够隔音,也能防止六品一下修士的神识窥探。 临遇安见阿烦进了房间就十分不客气地要往自己床上坐,便弹指打出一道灵炁击中他的膝盖窝。 只听到“噗通”一声,阿烦被打得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骂道:“你太过分了,干嘛不让我坐!” “脏。” 冷淡说完这句话,临遇安还像是嫌弃得不够彻底一样,直接丢了个结界把床铺笼罩起来。 燮风也适时补刀,笑得甜美:“师父的床只有我能坐,你只能坐地上。” 阿烦捧心,觉得自己有被伤害到。 于是不堪迫害的他摇身变回原来黑不溜秋的小鸟模样,把从来没有见过他真面目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他飞到湛云欢头上一通发泄,一边把湛云欢好不容易长长些的头发揪得乱七八糟,一边又叽叽喳喳地叫道:“坏家伙成天欺负我!我走那么久都不想我!也不问我经历什么了!成天就想着其他人!嘤嘤嘤,你愧对我对你的爱……” 燮风眼睛一眯,金光凛冽逼人:“爱?”虽是小孩模样,但他一身逼人威势却让阿烦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小眼睛嘀溜嘀溜地转悠。 一把抓住自己头上的黑鸟,湛云欢捏了捏他柔软的身体,在阿烦的惊声尖叫中询问临遇安:“遇安,你原来养的是鸟妖?我还以为他是你在外面认识的什么朋友。”说到这他凑近闻了闻,微微皱眉:“可是他并没有妖气,是都隐藏起来了吗?” “不要把我和妖怪那种低等东西相提并论啊死秃头!”狠狠啄向湛云欢的手指,阿烦气得羽毛都炸起来了:“死秃头把我松开!” “死秃头是在说我?”湛云欢脸色一僵微笑着捏紧了黑雀的身体,“我觉得我头发挺茂盛的,要是你觉得不多,要不要把身上的羽毛借我一点?还有,妖怪是低等?” 小於菟知道阿烦在说自己低等,便揪住了他头顶飘游的长毛。 阿烦顿觉不妙,嗓子里被挤出吱吱叫声,忍不住向临遇安求助。然而他眼睛一转却见对方正低着头和燮风交谈,神情堪称温柔。温馨的场景酸得他两眼一翻,在湛云欢手中不省鸟事。 “现在的身体感觉方便吗?”临遇安掀开对方柔软长发,发现耳后那两根羽毛的色泽似乎比昨日更亮了些。于是他伸手揉捏,神色是失而复得的温柔。 靠着临遇安的胸膛,燮风抬头笑道:“师父,痒……比以前方便多了,至少以前的我是断不敢这样坐在你腿上的。”说罢,他将手钻进临遇安手套中,抓住对方的手指,双眼盈盈含泪脆弱无比:“师父,要是我那时候真的死了怎么办,我好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赶了一个报告,没来得及赶上九点更新真是抱歉!(跪)] 日常迫害小肥烦!以及,夑燮靠着身体变小吃豆腐真是凑表脸! 燮:能吃到豆腐,让我再死一次都行! 妙:那我就再让你死一次。 遇:你说什么?(拔刀) 妙:没没没没什么!! 第60章 古宇虹映 自从燮风复活,因着心中那不知名的一点情愫,临遇安对燮风的容忍下限是一再降低,甚至能够容忍对方触碰自己的肌肤。 他看着手套中鼓起的轮廓,长睫低垂掩盖住眼底神思:“不会的。” “什么不会?”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燮风抠着临遇安整齐的指甲,一派天真模样。 将对方不安分的手握住,临遇安轻声道:“不会让你死的。” 明明是个像冰山一样的人,说此话的时候却偏生认真得过分,不禁让燮风的心脏鼓噪起来,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到了胸腔中。 “噗通……” “噗通……” 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唇瓣,燮风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伸长胳膊揽住临遇安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浅尝辄止的触碰,比羽毛还要轻的触感,把在场的空气轻易斩断,惊得旁人都停止动作傻愣愣看着二人。 临遇安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捂住燮风的小脸而后将他甩到了床上。整个动作流畅无比,像是练习了无数次。 燮风下意识就要调整在空中的姿势,不过他余光瞥见临遇安红润的耳垂后心思转变,任自己以脸着床,“嘭”的一声撞了上去。 这声音不大却异常清脆,听得临遇安眉尾一抽。 随后,燮风嘤嘤哭泣声就响了起来。 坐在桌边犹豫了片刻,临遇安最终还是上前把他抱了起来,板着一张脸为他按揉额头上的大包。 湛云欢与阿烦休战,看得是一清二楚,便开口提醒临遇安:“你太宠他了。” 低下头对上燮风蓄满泪水的眼睛,临遇安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干巴巴回应道:“他受伤了。” 受伤?撞了个额头而已一会儿就消了! 湛云欢忍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把半死不活的阿烦从指间放出道:“你有什么东西要告诉我们,说吧。” 两只细弱鸟腿在空中颤巍巍抖动了一会儿,阿烦甩甩头跳到桌上叽叽喳喳:“昨晚上临遇安把经过给我讲了一遍,而我之前和虚下离开后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两相结合下我要告诉你们一些事。” 阿烦难得吐出了严肃的声音,这便将众人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就连一直抽抽搭搭的燮风都停止哭泣,缩在临遇安怀里注视着他。 清了清喉咙,阿烦正式说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件比较特殊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们,修者突破九品之后会去哪里?” 阿烦提出这个问题,必定有他的特殊用意。不过方行正没有想太多,直接答到:“不就成了神仙吗?” 随后,他便接收到阿烦同情的眼神。 “怎么了,俺说错了吗?”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方行正并不知道对方为啥这样看着自己。因为他在进入凌虚宗最初的一日,就系统学习了修真界公用的等级制度,总共分九品,九品之后就是飞升。 “不,没有。”绾春寒安抚了一下有些紧张的方行正,让阿烦继续。 于是这黑色小鸟继续道:“九品为人境,九品之后另有三重境界,被称作神境。一重嗅灵,二重还古,三重化神。突破化神才能算真正飞升。” 燮风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之前九品飞升的前辈都去了何处?” “这要说到一个地方——古宇。古宇存在于五大界之外,被万灵界、妖异界、秽土界、幽冥界、混沌界围在中心。”阿烦看一眼燮风窝在临遇安怀中楚楚可怜的模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古宇之称因其中灵气浓郁宛若开天辟地之初,山川河流皆是上古模样。在其中修炼不仅事半功倍,更能领悟到属于神境的特殊道法。” “等等,”临遇安突然打断阿烦的话语,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烟雾从他身上飘了出来,“宗主之前说,他被困在了古宇。” 阿烦倒抽一口凉气,小眼珠瞪得滚远:“他去了古宇?不要命了?” 湛云欢不清楚他怎么这么激动,便出声询问:“那里很危险?可宗主已经是九品脱凡后期了,应当不会出现大问题了吧。” “把‘不’和‘吧’去了。”阿烦焦躁地用爪子摩挲桌面,“之前史上所有突破九品的人都通过虹洞去了古宇,他一个小小九品后期在里面根本就是垫脚的玩意儿!” 阿烦气得用鸟喙啄桌:“古宇中的修者不仅仅有人类,更有其他界突破九品的生灵,什么妖魔鬼怪都在里面肆虐。若他进入了人类修士的住所尚有一线生机,但若是闯进了妖魔的地盘,那他就……” 他本想说“难逃一劫”,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心存侥幸没有说出来。 于是,房内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 还是临遇安率先打破了沉默,出声道:“宗主目前应当无碍。”说着,烟雾在他掌心汇聚成朦胧云团,微微飘荡。 “药炉烟存留了一丝宗主的气机,能够感应到对方的生命迹象。它说,宗主现在并无大碍,甚至,更强了。” 一番话完毕,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若凌虚宗宗主都不幸身陨,那凌虚宗是真的亡了。 “不过,”见阿烦放下心,临遇安看向他的眼神满是质疑,“你为何如此担心宗主?” 根据他和阿烦朝夕共处三年得出的习惯,对方应当对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毫不关心,为何此次会为从未见过面的宗主焦急? “呃……”阿烦踩了踩桌面,像是在整理语言。 临遇安也不催促,把燮风不安分的小手合起来握在掌心后,淡淡地看向阿烦。 “宴戟对你提到过‘虹映十二神’对吧。”阿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纠结。 “是的。”临遇安点点头,顺便把燮风乱动的两只小腿用膝盖夹住。 燮风被制住四肢不能做小动作,便只能泄气地往后一躺,噘着嘴听阿烦说话。 “虹映这个地方处在古宇中心,其中分为十二区域,每个区域各有一‘神’。”说罢,阿烦撇嘴,声音不屑,“说是什么神,不过是走狗罢了。天天驱使游离一族灭杀天才,干尽坏事。” 突然,阿烦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改口道:“当然啊,你是例外。” 临遇安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得到询问,阿烦先是环视周遭所有人一眼,然后正色道:“其实你是第八代十二神之一,燮风、湛云欢、绾春寒、奚梦妙还有你那个宗主也是。” 顿了顿,阿烦盯着小於菟看了一会儿迟疑道:“他应该也是。” 莫测的目光看得小於菟很是难受,抱着湛云欢的肩膀就把脸埋了进去。 临遇安这才想起香昙尽给自己的十人画像中,有一青年与小於菟确实有几分相像。只是画中青年脸上斑纹交错,一时让人分不清具体相貌。 宗主又是如何找到那十人画像的?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了什么“虹映十二神”? 怀揣着疑问,临遇安又问道:“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你忘啦,我可以问任何我想知道的东西!”阿烦骄傲地抬起小脑袋,“虚下带我去了一趟古宇,虽然没有待在那里太久,但我还是找回了些许记忆,也问到了很多东西。 但是我有很多事情也没有问出结果。 比如说,身为八代的你在万年前为何会死,以及宴戟那个疯子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你的。” 临遇安沉默,开始无意识捏着燮风的羽毛。 死因他大概是知晓的,无非就是在一扇门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同样是一头雾水,只觉得那门异常眼熟。 看到临遇安陷入沉思,阿烦等了一会儿才道:“你还有他们都没有找回记忆,那这个就暂且不谈。我先给你们讲下十二神吧,毕竟宴戟他们才是现任,你们要想打败他们,必须得更加了解才行。” 在燮风杀鸟的目光中钻到临遇安杯子里喝了几口水,阿烦咂咂嘴继续说:“十二神具体为天乙贵人、螣蛇、朱雀、六合、勾陈、青龙、天空、白虎、太常、太阴、玄武、天后。 你与宴戟皆是天乙贵人,其他人我便不太清楚,只能细微感觉到一丝。” “所以,你之前会唤我贵人。”临遇安看向阿烦,目光沉沉:“你早就知道。” “呃……”转了转眼睛,阿烦选择避开回答。 不过他这个表现也算是侧面承认了,于是临遇安不再追究,而是看向了燮风。 他没忘记,当初在鬼域魇魔入梦时,那个梦里的,红发金眼的燮风同样唤他为“贵人”。 再联系麦浪里关于燮风的记忆,与宴戟所说,自己关押“雀族”万年的话语,临遇安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不过他并不准备把这个猜测说出来。 计云齐和方行正站在一旁听得有些晕头转向,还是强打起精神去理解其中各种联系,强行记在心中。 殊不知,他眼中的所有事物都在另一处显现。 ※※※※※※※ 自一月前那场大战后,整个凌虚宗都被强大的阵法笼罩,活人进不来,亡魂出不去,偌大宗门沦为凄惨魔域,恐怖的名声很快就传遍整个万灵界。 宴戟抱着容寂坐在玉座之上,轻柔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神色温柔至极好似能滴出水来。不过他周身遍布密密麻麻的缝合线,整个人看上去恐怖僵硬,诡异至极。 被他抱着的少女像是傀儡一般,漆黑的瞳中没有任何波澜,如一汪死水,投石都激不起涟漪。 半空中,临遇安等人的音容相貌正在以一种缥缈的状态漂浮着。 宴戟盯着临遇安那张脸,温柔的神色渐渐癫狂。 临遇安,临遇安,你究竟,想怎么做呢?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半天还是把“虹映十二神”提前解释了,我怕后期讲不清楚。这样的话,这一章好像太过枯燥了,那就只能让燮燮小色鬼上线搞点事情缓和下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花开多花样?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九九回魂 临遇安这边,目睹宴戟被枭首的计云齐插话道:“可是那个叫宴戟的不是被临师兄杀了吗?” 阿烦闻言挠了挠自己的羽毛,语气有些不耐烦:“他要是那么容易被杀死也枉为十二神了。相信我,他肯定没死。” 亲手斩杀宴戟的临遇安也点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间道:“是的,他应当没死。那一刀,像是他故意给我砍的。”他那一战把佩刀丢在了凌虚宗,总感觉有些不习惯。 因为当时与宴戟对战的只有临遇安一人,所以所有人都以他为中心,相信宴戟没死这一消息。 “所以宴戟不久后必定会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强大。毕竟十二神都是神境顶尖的人物,远不止九品境界。”阿烦环视一圈,目光在计云齐身上停留了一瞬,被燮风捕捉到了这点不自然。 确认这一消息,气氛顿时低迷了起来。 毕竟一个九品的宴戟就能将凌虚宗屠灭,若他真的超出九品,到达了缥缈无概念的神境,那还有谁能够抵抗? 阿烦见这气氛并没有说话,而是和临遇安传音道:“要不要告诉他们?” 临遇安沉默片刻,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同样传音回答:“计云齐和方行正,暂时不行。” “好。”阿烦应了下来没再说话。 突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明明敲的是院落的大门,却响亮到好似敲在众人心口。 临遇安心一动,直接站起身推门而出。 因着他突然松开了双臂,这就使得燮风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前。 临遇安没在意燮风的动作,伸手拉开了院落的大门。 门外站着个弱冠青年,脸颊凹陷弱不禁风,一手扶在门把上,一手捂唇咳嗽,周身一点灵气也无,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病秧子。 不过临遇安却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撩衣跪拜。 “弟子临遇安,拜见宗主!” 那青年咳嗽的动作一僵,轻笑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临遇安不答,只是抬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青年立即认输,无奈地直起腰背将临遇安扶起:“怎么每次我变换模样你都能认得出?你是不是喜欢我?” 然后他就接收到了临遇安特有的,明明面无表情但就是在嫌弃你的神色。 听到了动静的众人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着青年跪倒一片。 “弟子……拜见宗主大人!” 对于其他人香昙尽并没有那么亲和,他变回原来模样,顺一把胸前白发点头道:“我与临遇安有事商谈,你们先退下。” “是!” 等到其他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香昙尽便率先走进唯一一间还开着门的房间,大咧咧地坐到了椅子上,对着临遇安招手道:“过来过来,没想到我出去才几个月,你就把我的凌虚宗给毁了啊。” 临遇安抿唇辩解道:“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不过你和什么魔尊那一战最起码毁掉了一半的山峰吧。”香昙尽摸着下巴回忆自己前几日回凌虚宗时看到的凄惨景象,从破碎的山峰中找到了许多熟悉的刀痕。 “宗主你是从何知晓的?”临遇安头上顶鸟,胸前挂熊,关了房门后坐到了香昙尽的对面,顺便把燮风往上托了托。 香昙尽回答道:“一路来听了不知道多少你的传言,”话说一半,他总算注意到临遇安胸前的人型挂件,眯眼道:“这是,燮风?” 临遇安有些惊讶香昙尽会知道燮风的名字,便点头道:“是的,因为一些事情,他暂时变成了这样。” “暂时?”香昙尽嘴角一弯极尽嘲讽,“是他对你说,他只能变成孩童样子的吧。” “是。”临遇安眨眨眼,感觉到了不对劲。 燮风将头从临遇安怀中转出,注视着香昙尽的眼中满是无辜:“燮风现在太虚弱了,只能这样。”说罢他还抬起头撅起嘴委屈道:“师父觉得燮风很没用吗?” 临遇安还没回答,燮风就自顾自跳下他的大腿,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扯起僵硬的笑容道:“燮风现在就去修炼,燮风一定争取早日变回去,不给师父添麻烦的!”握紧小拳头,他的神态可怜得让人心疼。 “你……”临遇安皱眉想要阻止,却见对方已经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房门一关,燮风便瞬间换了副神色,不耐地“啧”了一声,脸上满是和外表不符合的烦躁和扭曲。 对此,本想开窗透气,但不小心再次看到燮风真面目的计云齐,选择了关窗,并且再三提醒方行正,绝对不能去招惹看上去最无辜的人。 “最无辜?” 方行正摸了摸脑袋,决定以后绝对不能招惹绾师姐。 另一边,香昙尽见燮风识趣地走了出去便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靠在椅背上慵懒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因为之前同阿烦说过一次,所以临遇安这次讲得很快,小半个时辰就把事情经过讲了清楚。 香昙尽听完沉思了一会儿道:“果然如此。” “宗主早就知道了?”无论是之前给他画像,还是让药炉烟给他传音,都代表香昙尽必定知道很多更加细节的事情。 香昙尽点点头,将白发在食指上绕了三圈回忆道:“三百年前我就开始怀疑尘遗了。” “三百年前就怀疑你怎么不早点把他解决掉?”阿烦脚抓临遇安发冠上的玉环,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香昙尽无言瞥他一眼,冰冷的目光伴随着恐怖而细微的力量瞬间钉进他的脑海,让他鸟身晃悠一下后跌进了临遇安的手心中。 “宗主,您……” 临遇安摸了一下,确定阿烦只是暂时昏迷后,听到香昙尽回答自己:“哼,聒噪。” 无奈地把阿烦收进自己的袖中,临遇安便把视线移回香昙尽的脸上。 只见一向阴晴不定但总归都高傲至极的脸上,此时竟然有了些许疲惫。 香昙尽闭目叹出一口气道:“我虽为宗主近千年,但这千年来,宗门内的权利都不在我手上。这三百年来的权利更是都集中在了尘遗的掌心。若我三百年前因为一些没有确凿证据的怀疑就对他下手,我必定会面对来自各方面的责难。” 临遇安没想到事实竟然会是这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够安慰到对方。 不过香昙尽也不是什么脆弱之人,疲惫之色过去后他便重新恢复了神态:“三百年前他做了七星轮回阵,阵成瞬间引发的巨大雷云让我有些不安,我便去询问为何会这样。” 为自己倒了杯水,香昙尽捏着茶杯继续道:“他知道瞒不过我便直接说是七星轮回阵,想要寻找之前陨落的道侣。我虽不信,但他说得煞有其事而我也没有其他理由怀疑他,便暂时放下了这件事。” 说到这,他突然对着临遇安笑了下:“你还记得二十年前你初入宗门遇到我的情形吗?” 临遇安并不太想回想起那段被耍得团团转的记忆,便僵硬地点点头道:“记得。” 香昙尽知道临遇安觉得那段记忆丢脸便没有说下去,而是喝茶后变出严肃神情道:“那一日我是想去炼虚峰探查些东西的,虽然遇到你耽误了些时间,不过还是查出了重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见香昙尽杯中空了,临遇安便为他续了一杯。 “我把他洞府中的四十九盏灯全部检查一遍后发现,三百年前的他建造的并不是七星轮回阵,而是九九回魂阵。” 对于七星轮回阵,临遇安尚且知道这是用来探测某一魂魄轮回后的去向,但香昙尽说的“九九回魂阵”他却是从未听说过,便出声询问。 香昙尽见临遇安不解,便咧开嘴角笑道:“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因为这是我现编的。” 临遇安:???? “宗主,不要开玩笑。”临遇安表示,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宗主,任谁也不会把实权交到他手上的吧。 香昙尽耸肩无奈道:“我只是说名字是我现编的,这个阵法是真实存在的。” 临遇安摩挲着茶壶上雕刻的梅花纹案,抬头询问对方:“两个阵法有何差别?” “一个探查轮回后的魂魄,一个则是吸引未经轮回的魂魄。”香昙尽手指平躺在桌面上,而后直挺挺抬起,做了个演示道:“借尸还魂的魂魄,就是不经轮回的。” 临遇安点点头,但是反驳道:“但这并不算奇怪。” “但是如果这阵法需要的灵灯是用人的魂魄点燃的呢?”香昙尽脸色微冷,周身莫名的气氛将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压了下去:“如果用的是整个凌虚宗所有弟子的魂魄呢?” 临遇安手一抖,将茶壶把手掰出了一条裂缝。 温度愈加冰冷,香昙尽继续道:“三百年来每一次招生,都是尘遗负责制作新弟子的魂灯。而每一个弟子的魂灯都被他封进了那四十九盏灯中,用来完成九九回魂阵。” “所以那一日,所有凌虚宗弟子的魂魄全部被囚禁在灵火之中!”临遇安总算明白,为何所有亡魂都在烈火中哀嚎,却连逃跑都做不到。 只因为他们在生前,灵魂就被锁进了阵法中! 而新弟子魂灯制作完成,九九回魂阵成型的那一日。 就是宴戟出现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香宗主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做一个空架子宗主真的蛮惨的。 至于阿烦,活该,让你在宗主大人说话时插嘴hhhhhhhhhhh 有空的时候把遇安和宗主第一次见面写个小番外,遇安被耍的团团转一定很搞笑。 [最近我在搞毕设啊论文啊考试啊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能保证日更真的抱歉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红衣子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你在骗我 眼见香昙尽的茶杯又空了,临遇安便举壶为他续上,只是角度略微偏了一些,溅了几滴在桌面。 香昙尽看向他的右眼正要询问,却听到对方先一步开口:“为何我们几人的灵魂没有被囚禁?” “你们不同,”抿一口清茶,香昙尽依旧盯着他的右眼:“在制作魂灯的时候他就知道你们的身份了。” “宗主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临遇安侧过脸将右眼别了过去,“您为何会知道十二神,又为何会突然去古宇?” 谁知这次香昙尽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越过桌面捏住他的下巴将脸转了过来。 临遇安被捏得有些疼,微蹙眉心将香昙尽的手拽住:“宗主这是何意?” “嘘,”香昙尽轻抚临遇安右眼,“我已经回来了,也再不会让你受伤了。” 被对方暧-昧的手法摸得汗毛直立,临遇安站起身拉开一段距离道:“天色不早了,我去为宗主准备房间。”说罢也不管香昙尽僵硬的神色,直接推门而出。 将杯中微冷的茶水饮尽,香昙尽咽下喉中苦涩跟了出去。谁知他刚出门就看到燮风从隔壁的房间走出,然后对他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很好。 香昙尽露出微笑,然后闪电般出现在燮风的身后,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倒掉了起来。 临遇安刚推开一间空房准备掐除尘诀就听到后方传来孩童的哭叫声,让他顿时想起香昙尽与燮风第一次见面时,想要杀掉燮风的情形。 于是他飞速转身想要解救燮风,却猛然看见一只红色小鸟飞扑到自己这里。 鸟尾修长的金红翎羽在空中划过火焰的痕迹,临遇安伸出手便将那只红鸟握到了掌心。 而香昙尽还保持着一脚抬起踢踹某样东西的姿势。 一眼看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临遇安捧着红鸟对香昙尽道:“宗主何必对一个孩童下手?” “你把他当孩子?他不过是在骗你罢了。”拍了拍靴面沾上的红毛,香昙尽挑眉看向临遇安,却看到对方轻柔地拍打红鸟身上的灰尘,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而那只红鸟用翅膀遮住脑袋扮演着楚楚可怜的神色,翅膀下的眼睛却更是挑衅地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慈母多败儿”这话就划过脑海,让香昙尽哭笑不得。 眼看临遇安还捧着那红鸟,香昙尽直接转过身将隔壁房间正在打坐的湛云欢和小於菟拎起来丢了出去,留一句话道:“我住这。”说完关上房门不问世事。 被摔了个屁-股墩的湛云欢:???? 抱起名为打坐实为酣睡的小於菟,湛云欢哀怨地看一眼临遇安,走进他身后的空屋中关门修炼。 燮风美滋滋以为赶走了香昙尽,便扭着屁-股将身后修长的翎羽送到临遇安手中,同时口中哼哼唧唧:“师父好痛哦,燮风被踢得好痛。”听这口气是想要让临遇安为他按揉被踹到的地方。 谁知临遇安直接一指弹到他身上,冷冷道:“装够了?” 心中一凛,燮风从翅膀下偷看对方神色,见临遇安面色微黑像是真的生气了他才连忙跳下掌心,瞬息变成人类模样拉着临遇安的袖子道:“师父燮风错了燮风再也不敢了!” 谁知,临遇安的脸却是变得更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果然在骗我。” 燮风一愣,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视角似乎过高了些,和临遇安双眼齐平,完全不是一个七八岁孩童该有的高度。 “你不是说你只能变成那样吗?”将袖子抽走,临遇安看着眼前和自己同高的少年,面黑如炭。 燮风:完了…… 还没来得及狡辩,临遇安就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嘭”地关上大门,只留下一句:“今晚自己睡。” “师父!!” 燮风闻言大惊,连忙扑上去敲门认错:“师父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突然能变大!师父你开开门!你让我进去!燮风知错了!” 然而临遇安转眼布下隔音阵法将所有声音都屏蔽,任燮风在屋外如何认错都不予理睬。 敲了大概半个时辰都得不到回应,燮风知道临遇安是听不见了,便沉下脸露出阴郁神色,一屁-股坐到门前,手指微动几乎将门框抠烂。 恨恨捏着木屑,燮风脑中疯狂搜罗所有能够进去的方法。 毕竟,夜晚的临遇安他不想错过。 刚想到这,隔壁香昙尽就推开门露出张脸嘲讽道:“自讨苦吃。” “呵呵。”挤出两声冷笑,燮风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却是准确砸到了他的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燮风正要发怒,却看到香昙尽已经关上门设下阵法,挡住自己恶狠狠的视线。 “嘭!” 手下一重将门槛捏成齑粉,燮风咬着牙根发出骇人的磨牙声。 正准备出门如厕的计云齐默默把手从门上放下,欲哭无泪地转过头道:“我突然,不想去了。” “啊?你不会尿裤子了吧?”方行正摸了摸后脑勺,怀疑地看向计云齐的裆部。 “你才尿裤子!” 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阻止方行正确认自己有没有尿裤子,计云齐看着门缝露出悲愤的表情。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看到这种事啊!现在出去一定会被迁怒的!一定没有好下场的! 而门外捏碎门槛还不解气的燮风,拿起砸中自己的黑色物体准备发泄时,却愣了一下。 黑色刀鞘上一尘不染,像是被专门清洗过一样,还透着清新的水汽。 这不是,师父的刀吗?他怎么会有?难道是专门为师父找回来的吗? 回想起这几日来,临遇安看着自己腰间恍然的神色,燮风默默抱紧横刀,憋着嘴想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让你接近师父,他是我的。 ※※※※※※※ 入夜,阿烦从昏睡中醒来飞出去打探消息,临遇安便坐到床榻上开始修炼。 他神识沉入丹田之中,看见了一直处在那里的金色石头。 只是这石头和以前相比,却是多了许多藤蔓一样的金色线条,将整个丹田都缠绕成了金色的雨林,源源不断地向外释放灵炁,几乎将整个丹田撑满。 感受到丹田内浓郁到过分的灵炁,临遇安立刻清净灵台,将丹田内灵炁引出一丝,而后顺着周身经脉有序运转。 运转一个周天之后,无论是经脉还是肌肉都被灵炁好好润泽了一遍,临遇安整个人从内而外都透着一股灵秀的气息。 自那一日修为莫名暴涨至九品后,丹田内那块石头就开始不停向外繁殖着金色的藤蔓,而他体表也随着藤蔓蔓延显示出相通路径的诡异金纹。 其实他右眼下的金纹不是单单生在那里,而是从小腹绕至后腰、脊背,再到后脑、太阳穴,最后到达右眼,然后气势汹涌地驻扎了进去,将眼球都绕成了金色。 这金色,也剥夺了他的视力。 想起白日香昙尽的动作,临遇安猜测对方应当是看出来了。 不过他并不想治好这金纹。 因为随着金纹蔓延的范围越来越大,临遇安修炼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现在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修炼速度是之前的三倍有余。 当初他花了三年重新开始,达到了半步五品的境界,已是可以震惊世人。 但他要是用现在的修炼速度修炼,恐怕只需要一年。 快速的修炼速度,以及浓郁到几乎要在丹田内凝结成液体的灵炁正是现在的临遇安所需要的。 自那一日,眼睁睁看着所有人在自己面前遭受劫难,看着燮风在自己怀中化为飞灰,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刻,临遇安的心中就爆发前所未有的,对于力量的渴望。 他想要变强,想要真正保护住自己的朋友。 想要将宴戟斩于刀下。 想要救出师尊。 那一日,朝日升起,临遇安自天空坠落。 刺目光芒射进眼中让他下意识转过头,却撞见骸末向自己奔来时,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果然师尊并没有抛弃我。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临遇安闭上眼任由计云齐乘着灵力纸船将自己带走,陷入了力竭的沉睡。 再睁开眼已是距离凌虚宗三十万里的鼓汝州。湛云欢重伤,绾春寒失明,万轻舟神识受损昏睡不醒,燮风也只留下两根羽毛后灰飞烟灭。 只有计云齐三人守在他的床头担忧道:“灵犀师兄你感觉怎么样?” 盯着手中被捏皱的羽毛,临遇安沉默不语。 静谧的时间太长,长到计云齐眼眶泛红的时候,临遇安淡淡道:“无事。” 他起身,将羽毛收进怀中,然后把受伤的三人一个个照看了过去。除了万轻舟神识受伤不好治疗外,其余两人的情况都陆续有了好转。 然后,就轮到燮风了。 揉捏着手中柔软的羽毛,临遇安总有一种这是梦境的错觉。梦醒后,燮风还能腆着脸对自己撒娇,对自己露出一副想要被夸奖的表情。 但是失明的右眼告诉他,这一切都不会是梦。 燮风死了,连灵魂都没留下。 临遇安将两片羽毛抛进火中,明亮的火光将他苍白的面容伪装成红润,也烧去了他内心模模糊糊还没有成型的东西。 羽毛入火的瞬间就扭曲焦黑,失去往日绚烂的颜色发出难闻的焦臭,而后碎成了灰烬 死亡一向都不是美好的。 看着火堆越来越小,临遇安转身欲走,却听到“骨碌碌”的声响。 一个圆溜溜的,金红色鸟蛋滚到了脚边。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遇安喜提鸟蛋!身边鹦鹉(?)X2 预告一下,下一章燮燮会占大便宜哦!而且不是用小孩身体占的! [原本打算修文,结果修了一晚上只搞定10章,我放弃了,以后再说吧。] 第63章 别讨厌我 一想到那几日怀着莫名心情孵化鸟蛋的情景,临遇安就觉得空气有些微热,好似回到了那时想方设法为鸟蛋保持温度的情景。 不对。 猛然中止修炼,临遇安掐来一个水镜看到自己右眼下的金纹开始泛着淡光。与此同时,烈火降临的灼热感从金纹覆盖下的肌肤中传出。脸颊、脊背、后腰、小腹,每一处金纹都像是被火焰炙烤一般发出灼人热度。 他往窗外一看,四月高悬至中天,果然已经到了子时。 这一月来,每一夜子时他被金纹覆盖的肌肤都会异常燥热,像是掉进了火堆一样。 与此同时,丹田处会有一只小小的单翼鸟生出,在金色雨林中不住扑腾,像是要寻找自己的另一半,疯狂而焦躁地用鸟喙撕扯丛生的藤蔓。 这是暴涨的灵炁与连理契的力量在争夺丹田的地盘。 虽然不明白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为何会相互排斥,不过这种情况只会持续一个时辰左右,临遇安已经忍受一个月了,便没多放心上。 他像往常一样,闭目念动清心诀,想要凭借意志驱散疼痛与高温。 薄唇一张,冷冽的声音如水流出:“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但是过了约莫一刻钟,这清心诀、静心咒等等被他翻来覆去念了数十遍,身体的热度不但没有消退,反而越烧越烈,像是被火焰点燃的好酒,“轰”的一下就在他的血管里面炸开! 无数烟火在他经脉内爆炸,密密麻麻的似有连绵不断的爆裂声音将他意识覆盖;数不清的蝼蚁在火焰中游走于他的皮肤之下,用细小的利齿啃噬他的皮肉,注入令人头皮发麻的蚁酸,而后演变为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临遇安闷哼一声,被这突来的痛楚打乱了思绪,半趴在床榻上,十指紧抠被褥,连泛白的骨节都散发出蒸腾的水汽。 破碎的声音从吼间挤出,临遇安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剧烈的不适感,陌生的疼痛与滚烫如大火燎原,迅速覆盖了全身,燃烧到他的大脑。 灵炁在血管内暴动,单翼鸟在丹田里疯狂。 他的肉身好似变成了千军万马的沙场,感受着足以令王朝更迭的战役。 他像个虾子一样弓腰死死抓住床铺,青筋在脖颈处爆出,露在外面的皮肤在烛火下泛着红润的光,布满了细密的汗水,而后蒸发成淡淡水汽。 一种奇异的甜香从他的汗水中挥发出来,盈盈充斥了整个屋子,却被临遇安设下的阵法挡住,只能不甘地在屋内盘旋。 屋外的燮风看到子时已到,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见其他人都熄了灯,便从自己头上拔了根细软的红发。 发丝在离开头皮的瞬间就变成了挺直的金红翎羽,足有一个手臂那么长。翎羽头部尖锐,四棱,若利箭的箭头。 “师父,我再不进去你肯定撑不住的,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低声呢喃了几句,燮风深呼吸一口气,运转灵炁在手中勾勒出六尺长弓的模糊形状。 他以翎羽为箭,灵炁为弓,拉满了灵炁纤细的弓弦后,倏忽松开了手指。 只见霹雳一闪,箭羽勾着屋外的一丝月光破开了屏障! 燮风双目一紧,瞬间散了灵炁长弓,翻身跃进了临遇安的房间之中。 起夜的方行正刚打开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他赶紧跑到床边摇醒计云齐,哑着嗓子道:“小云你醒醒,我好像看到鬼了!刷的一下就进了临师兄的房间!你说临师兄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去救他吧!” 被摇得头昏脑涨,计云齐爬起来问他:“那个鬼什么样?” “没看清,”方行正摸了摸脑袋,“不过是红头发,是不是罗刹鬼!临师兄会不会有危险?” 沉痛地拍了拍方行正的肩膀,计云齐正色道:“放心,就算是罗刹鬼,临师兄也能收拾掉,我们这种小角色不用担心。”说完,他倒头就睡,顺便还用杯子把头蒙住以防再次魔音灌耳。 方行正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是这样,便松了口气出门如厕去了。 只留下计云齐一个人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什么罗刹鬼!一定是燮风师兄去夜袭临师兄了啊!! ※ 燮风一进屋子就被浓郁的甜香味冲了一脸,让他脚一软,差点就跪到了地上。幸好他眼疾手快扶住桌子,不然一定会惊到现在已经意识模糊的临遇安。 他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甜香的气味便浓了不止一倍,并且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空气都灼热了起来。 而散发着热度与香气的,正是床铺上高高隆起的被褥。 燮风一看就知道临遇安现在正躲在被子里忍耐,不免有些心疼。因此他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临遇安发现,直接伸手掀开了被子。 顿时,空气中的热度再次上升,几乎成为了烟雾缭绕的火山地带。 燮风手一抖,被子轻巧地滑下再次把里面的人盖住。 “要忍住要忍住要忍住……” 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燮风想要借此浇灭体内的火焰,但是他脑中却是不断回荡着方才的景色,完全控制不住。 “咕噜……” 一道响亮的口水吞咽声在屋内响起,惊动了临遇安。 他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睁着一双被汗水浸透的眸子对床边之人道:“燮、风?” 艹!再忍不是真男人! 燮风心一横,直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 突然,肩膀上传来了微凉的触感,像水一样,一滴一滴,顺着肌肉的弧线缓缓滑下。 燮风动作一滞撑起上半身,看到临遇安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间眼角流下一串屈辱的泪水。 从来没有想过临遇安这样的人会哭泣,燮风顿时方寸大乱,手忙脚乱地用衣服擦去临遇安的泪水。 然而临遇安用手臂挡住眼睛,死咬着嘴唇拒绝了他,不发出一起声音却让燮风莫名心慌。 他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把临遇安的衣物重新合拢,然后抱紧临遇安拍打对方的后背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师父你不要哭……” 临遇安没有回应他,安静得令人害怕。 疯狂过后的慌乱与心虚席卷而来,燮风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不是方才骗取同情的眼泪,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直轻拍临遇安后背拍了许久,临遇安身上的温度终于降了下去。燮风掐指一算,发现一个时辰已经过去。 他轻轻将临遇安放在床榻上,看见对方虽然眉头紧皱,但总算是沉沉睡了过去。 悄悄松了一口气,燮风鼻尖蹭了蹭临遇安的额头,轻叹道:“对不起……” 不过临遇安陷入沉睡听不到了。 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燮风轻轻从被褥中退了出来,默念清心诀将自己的火压了下去。 很快,整理好周身后,燮风又把一团糟的临遇安打理了一下,而后趴在床边,看着临遇安并不安稳的睡颜发呆到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与我何干 临遇安睁开眼的时候还早,天才刚亮。 昨晚的热度已经消退,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就是胸口有些疼。 他坐起身揉了一下胀痛的地方,却在手指刚接触到肌肤的瞬间,昨晚与燮风度过的不堪记忆便疯狂涌入脑中。 朦胧迷幻的画面飞快闪现,临遇安呼吸一滞,周身气压倏忽下降,若风雨欲来将满屋的光线都压了下去。 他咬牙看着自己身上的斑斑点点,满身都是冰冷杀气。 于是他起身推开门,准备找到罪魁祸首兴师问罪,可谁知在踏出屋外的瞬间,就被一片鲜红糊了双眼。 大片大片的血液都有些干涸,形成了深黑的斑纹覆盖在地面;纷纷扬扬的红毛在空中飞舞,像是浸透了血液的大雪,卷来残酷的冰冷。 “遇安!” 湛云欢看到临遇安出门,连忙奔到他身边:“你没事吧?我听宗主说你被燮风袭击了?可有哪里受伤?” “袭击?”临遇安皱了皱眉头,没理解他的意思,反问道:“这里怎么回事?燮风呢?” “燮风他……” 湛云欢欲言又止的神情让临遇安突然有些不安,于是他追问道:“到底怎么?” 话音刚落下,一只体型庞大的金红巨鸟便从天空坠落。 “轰——!”的一声砸落在地面,顿时碎开了蛛网状的纹路。 随手一挥将尘土都挡在身外,临遇安定睛一看,呼吸顿时止住,连心脏都像被巨石碾压。 只见那巨鸟身上的羽毛被拔得七零八落,只有寥寥几根残存在火红的皮肤上;汩汩鲜血从毛孔中流出,很快就将蛛网似的裂缝填满、溢出,形成新一轮的黑斑。 巨鸟萎靡不振,一双金色的眸子中几乎没有光亮,死气沉沉像是泡了一夜的□□。 它张开巨大的鸟喙呕出几口鲜血,连挣扎都不挣扎,侧躺在地面上任由自己血流如注。 而这被凄惨无比的巨鸟,正是从鸟蛋中孵化出的燮风。 湛云欢眉尾一跳有些心疼,正要说明情况时,却见临遇安已经冲了过去。 刚醒来的临遇安还没有戴上手套,他赤手将燮风的脑袋从地面扶起抱进自己怀中,眉头拧得几乎能夹死苍蝇:“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冷峻的声音中掺杂着怒意,也唤回了些许燮风的神智。他费力地睁开眼,在看清临遇安的瞬间,巨眼中涌出了拳头大的泪珠。 “师父……燮风错了……” 他哽咽着说出道歉的话语,用硕大的脑袋顶着临遇安的怀抱:“师父……师父……” 轻抚他头顶柔顺的羽毛,临遇安没有接受他的道歉,而是冷声问道:“谁做的。” “是我。” 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临遇安抬头看到了逆光的香昙尽。 他此刻握一柄昙花戒尺,尺尾纯白的流苏垂在空中微微晃动;因着逆光看不清表情,但临遇安能够敏锐感觉到他周身令人战栗的恐怖气息。 宗主他,比以前更强了。 不过临遇安并没有惧怕,而是搂着燮风的脑袋质问道:“宗主此举是为何意?” “惩戒。” 戒尺拍打在掌心发出清脆声响,将燮风吓得浑身抖了一下,更用力地往临遇安怀中钻,几乎要将他撞倒。 轻打一下燮风的脑袋阻止他的动作,临遇安沉声道:“惩戒何事?” “昨夜之事。” 从空中落到地面,香昙尽缓步走向遍体鳞伤的燮风,虽是笑着,但眼中雷光攒动。 临遇安面色黢黑:“宗主为何会知晓?” 不过不用香昙尽回答,临遇安也能猜到答案。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的话,此时的香昙尽已经跨入了神境的大门,远远超过人境九品。 到达那种境界,自己设下的小小阵法自然是无法阻挡对方的探视。 所以昨夜发生了什么,香昙尽自然是一清二楚。 但是…… 临遇安轻声让燮风缩成拳头大小后捧在自己掌心,对着香昙尽淡漠道:“这与宗主无关。” 上前一步拦在临遇安面前,香昙尽的眼神几乎将临遇安灼穿:“我心念你多年,这怎会与我无关?他昨夜强迫你时,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我今日没将他斩杀已经是手下留情,你又为何再为他求情?” “我没有求情。” 临遇安指尖灵炁转化为温柔的木系灵力,覆盖在燮风虚弱的身体上泛着绿色淡光,以一种缓慢而温和的速度治愈他身上细密的伤口。 他一边治疗燮风,一边神色淡然道:“这是我与他的事情,我自会惩戒,不劳宗主大人从旁插手。” 临遇安一加上“大人”两个字,香昙尽就知道他生气了。 可是这次,他自己的怒气并不比对方少。 他再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遮蔽了阳光,将临遇安笼罩在阴影之下:“我说过,我心念你多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毫不畏惧地迎上湛云欢幽暗的视线,临遇安薄唇轻启:“你心念我,与我何干?” 脚下土地瞬间爆裂,香昙尽连笑都维持不了,整个人缭绕着恐怖的气息,几乎将一旁的湛云欢压到站立不稳。 然而不知为何,临遇安对于这种威势却是毫无反应。 他仰头与香昙尽对视:“而且我与燮风已有婚约,我们的事即为家事,自然轮不到您来插手。” 话音落下,临遇安周身也气势暴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股微妙的气势对抗,将风卷了一圈又一圈。 两股恐怖的气息几乎不相上下,顷刻间便席卷了整片院落。要不是有香昙尽后来加持的阵法阻挡,只怕院落外那么多的房屋都难逃一劫。 绾春寒画眉的手一抖,而后默不作声用毛巾将脸上的黛黑擦去。紧闭着双眼的她即使失去了视力也能够用神识看清门外一切。 她轻叹一口气,重新描眉:“又多一人了。” 计云齐早就在香昙尽痛殴燮风的时候,就把方行正捆在了椅子上。 此刻屋外气势逼人,他端起茶杯抖着手喝了一口,对着挣扎不已的方行正道:“别费力了,就你这身板出去肯定是充当炮灰,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吧。” 方行正:“唔唔唔唔唔!!” 不,我只是想去厕所! 不过比起计云齐和绾春寒的见怪不怪,年纪尚幼的小於菟却没有这么平静。他偷偷打开门缝向外看了一眼,对着湛云欢不解地问道:“师兄,他们怎么了?” 湛云欢立刻蹲下身将他的脑袋塞回去,同时食指抵住嘴唇轻嘘,一脸紧张神色:“嘘——别说话,你先进去。” “站住。” 然而已经晚了。 香昙尽眯眼看着一脸单纯的小於菟,甩了甩戒尺尾部的流苏,笑道:“今晚,你和你临师兄同住。” 临遇安不解其意,后退半步撤去了周身威势:“宗主这是何意?” 香昙尽笑道:“每夜子时你体内会有两股力量相冲,灵炁□□使得你周身焚火,只有靠近旁人时才会有所缓解。之前一个月,都是燮风陪着你你才能撑过每夜的一个时辰,所以昨夜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 “是。宗主如何知晓?”临遇安捧着燮风,见对方眨着一双含泪的眼睛,心顿时软了下来,轻声安慰道:“回去给你配些生发药。” “嗯嗯……”小心地磨蹭着临遇安的手心,燮风眨着泪珠轻吻眼前葱白指尖,嗫嚅道:“师父我错了……” “嗯。”轻嗯一声算掀过这一章,临遇安继续输送灵炁,将他受挫的肌肉舒缓。 香昙尽自动屏蔽了临遇安安慰燮风的话语,振袖挥动戒尺,一股无形力量将小於菟托到狼藉的院中:“今晚他陪你。我就不相信,只有这只鸟人能缓解你的症状。” 听到“鸟人”这两个字,燮风浑身一抖,把头埋进临遇安的指缝间嘤嘤个不停,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屈辱。 虽然临遇安挺认同这个非常符合情况的称呼,但他还是象征性摸了下燮风光秃秃的翅膀,而后盯着满脸茫然的小於菟,怀疑道:“他?” 香昙尽看了眼不到自己腰间,满眼都是单纯的小於菟,满意地点了点头:“其他人都不安全,只有他看上去不会对你下手。” 不安全人员之湛云欢,西子捧心一脸受伤:我看上去就那么像衣冠禽_兽吗? 不安全人员之绾春寒,无声叹息继续画眉:欸,可惜了。 不安全人员之计云齐,联想画面瑟瑟发抖:让我和临师兄共处一夜?肯定会死的吧!一定会的! 不安全人员之方行正………倒不如说他才是最安全的。 看着香昙尽挑拣牲口一样的眼神,临遇安冷声道:“不劳宗主费心,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香昙尽回身眯眼,看着临遇安脖子上的点点红痕,意有所指道:“那你是想我陪你?也对,身为宗主本该亲力亲为……” “不用!” 后退一步将燮风搂进怀中,临遇安一向细长的眼睛居然瞪大了几分,像防贼一样盯着香昙尽:“我一人就好。” 微笑着将怒火咽下,香昙尽戒尺一指,点向他怀里的秃鸟:“可以,不过要把他关起来。” 燮风埋首于衣物当中,无声啧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锁了八次,估计放不出来了。。。内容就放到这里了,大家脑补吧。 今儿太累请假一天,明天照常更新。 第65章 燮水泄洪 临遇安下意识想要拒绝,不过他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后,还是同意了。 无视燮风可怜巴巴的视线和疯狂坠落的眼泪,临遇安随手就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个雕刻山水纹样的华丽金笼。 香昙尽正准备现做荆棘笼子的手一顿,皱眉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以前养过一只兔子。”临遇安盯着被啃到金色斑驳的笼子,想了下回答:“也可能不是兔子,长得挺像。” 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成功让燮风醋意横飞,酸溜溜地询问:“很可爱吗?比我还要可爱吗?”他抖了抖身上所剩无几的羽毛,还以为自己仍旧是只华贵美丽的小红鸟。 瞥一眼秃毛鸟燮风,临遇安默不作声地转移视线:“是的。” 噗——! 燮风感觉自己心脏被击穿,再也不会好了。 冷笑嘲讽一下躺在临遇安手上默默流泪的燮风,香昙尽脑中突然有了点印象,摸了摸笼子上的咬痕问道:“你什么时候养的?是不是十八年前?” “是的。”临遇安有些惊讶,“宗主为何会知道?我只养了两个月他就偷跑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香昙尽嘴角一抽,笑得如沐春风:“我说那一阵困风怎么总被打得鼻青脸肿,原来是你养了只吼。”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见气氛缓和下来,湛云欢闲不住插嘴道:“那时候每一峰的守山兽缺皮少肉,甚至越虚峰里养的灵兽都死了一小半,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似乎回想起那段时光,湛云欢愁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那段日子,规虚峰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全都让我们去找杀兽凶手,可我哪找得到啊……” 临遇安眨眼,心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养的是只可爱兔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困风。 香昙尽一眼看出临遇安想法,将笼子提到手中,然后把燮风扔了进去笑道:“因为当初造成这些的,就是你养丢的那只兔子,也就是吼。” 听到香昙尽这样说,湛云欢眉毛一跳,表情扭曲道:“宗主,您新的语气词,挺好的厚。” “是吼,不是厚。”香昙尽手指一翻,昙花戒尺再次出现在手中,微笑道:“吼,形如兔,两耳尖长,仅长尺余。狮畏之,盖吼溺着体即腐。这是十册第三十六条的异兽,你需要再背一遍《万界异兽录》。” 说罢,不等湛云欢反抗,一本厚达一丈的超大书籍,神奇地从小小的戒尺中掉落出来,将本就皲裂的地面砸得更加破碎。 看到那熟悉到几乎成为梦魇的书籍,湛云欢抱头哀嚎:“不公平啊宗主!遇安他养了两个月都没认出是吼!为什么不让他背!” “我喜欢。”挑起一边眉毛,香昙尽回答得非常痛快:“我喜欢他,哪怕他连人都不认识,我也不会罚他。” 噗——! 湛云欢,心脏击穿。 本以为自己对临遇安这番直球攻击,会让对方有些感触。谁知当香昙尽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对方正提着燮风和绾春寒窃窃私语,丝毫没注意到自己。 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香昙尽表面一派云淡风轻,但捏着戒尺的手已经连青筋都爆了出来。 对此,观察员计云齐表示: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三角恋四角恋轮着恋我都不清楚! 几句话安抚住燮风的眼泪后,临遇安看了眼天色,就准备向最里面的屋子走去。 昏迷一个月的万轻舟还躺在里面,临遇安每日都要去查看一下他的情况,今日也不例外。 他刚一推开门,浓郁的药香就扑面而来,几乎凝为实质,熏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身后跟进的香昙尽掩鼻皱眉,直接屏蔽了嗅觉后走到万轻舟床边,掀开帘子开始查看。 此时的万轻舟远没有一月前那般意气风发,面庞瘦削,两颊凹陷,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破败气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药味也是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临遇安已经为万轻舟治疗一月了,但对方的症状没有丝毫缓解,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之中。于是他走上前询问道:“宗主看出了什么?” 香昙尽确实如临遇安所猜想的那样,突破至神境一重,嗅灵之境。在他眼中,世间万物的模样都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似可拆解,却又浑然一体,每个组织都能拆分开来,却又完美结合在一起。 因此,只需一眼,他就看出了万轻舟症结所在。 “他的魂魄被囚禁了。”香昙尽眼睛微微眯起,能够隐约看出他灵台之上,一个血色翻涌的牢笼,万轻舟的魂魄正被囚禁在当中,痛苦不堪。 “可我之前查看时,他的灵魂非常平稳。”临遇安说着,掌心散发出淡淡白光,将万轻舟额间笼罩。 这是一种探查魂魄的温和法术,可以将灵魂投映在空中,供人检查异样。 而香昙尽却发现,在临遇安施展法术的瞬间,万轻舟灵台上的囚笼就喷吐出一股白雾,凝聚成万轻舟灵魂的模样,将真实的囚笼遮蔽住。 于是,在临遇安检查的时候,空中出现了一脸平静的万轻舟灵魂虚影。 “你看。”将术法展示给香昙尽,临遇安捏了捏眉心:“是我的法术出错了吗?” “不,没出错。”香昙尽捻一缕白发在指尖淡淡道:“你先出去,我来解决。” “好。” 临遇安对香昙尽还是非常信任的,于是他点点头应下,动作利落地走出房间。 门外湛云欢正对着《万界异兽录》愁眉苦脸,而温柔贤惠小师妹绾春寒则一手拎燮风笼子,一手拍打湛云欢后背轻声安慰。 听到关门动静,绾春寒转过身,即使闭着眼则分外美丽的脸上是淡淡笑意:“师兄,渡叟师兄情况如何?” “宗主正在解决,应当无事了。” 安定下绾春寒的心,临遇安瞧见燮风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将笼子拿了回来,举到自己面前问:“你怎么了?” 用秃毛翅膀把自己脑袋捂住,燮风的声音听上去很是郁闷:“师父说我不可爱……” 临遇安闻言皱眉:“我没有。” “明明就有!”燮风站起身,金色含泪的眼睛里满是控诉:“我问你我是不是不可爱,你说是的!” 天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着临遇安吼。不过此时的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深深伤害了,因此即使知道自己口气不好,他也梗着脖子不愿认错。 难得见燮风硬气一回,临遇安有些惊讶,但他还是摇头否认:“我只说你不如兔子可爱,不是说你不可爱。” “这不就是不可爱的意思吗!我居然不如一个兔子!”燮风的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像两条小瀑布似的,很快就把笼子的底盘积满了,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面不改色地把笼子倾斜倒掉泪水,临遇安看燮风哭得死去活来的伤心模样,冰山一样的脸上出现了细微裂纹。 绾春寒看出他在头疼,便悄悄传音道:“师兄,你夸他一下吧,不然不知道他要哭到什么时候。” 临遇安揉捏眉心,同意了绾春寒的建议,手指越过栏杆点了点燮风还有绒毛覆盖的脑袋,轻声道:“你比兔子可爱……” 绾春寒松了口气,以为燮风的哭声终于要停止了。谁知临遇安最后还加了一句—— “行了吧。” 绾春寒:完了。 于是,燮风的嘤嘤嘤一顿,而后爆发出更加惨烈的哭泣声,几乎到达了地动山摇的程度,甚至将湛云欢从自己的哀怨中震了出来。 “遇安你对他做了什么?”湛云欢震惊地看着水流直淌的笼子,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他怎么能哭出这么多眼泪?” “我也想知道。”临遇安认同地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深思:“他可能拥有隐藏的水灵根。” 湛云欢摸着自己的下巴,煞有其事地说道:“那他应该叫燮水,不是燮风,你等会给他改名吧。” “我之前想叫他泄洪。”临遇安似乎同意了改名的建议。 绾春寒越听越觉得头疼,为了防止两位不解风情的师兄进一步把燮风惹哭,她连忙把笼子接到自己手中,对着燮风安慰道:“师兄不是这个意思,他是真的觉得你很可爱……” 然而燮风只在乎临遇安,其他人说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仍旧是哭个不停。 过了一刻钟,在绾春寒的“点拨”之下,临遇安才算是把这只发大水的秃毛鸟哄住。 燮风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问道:“我可爱吗?” 临遇安面无表情:“嗯。” “比那个兔子还可爱吗?” “嗯。” “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吗?” “嗯。” “是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吗。” “嗯……” “是天底下最最最……” 燮风话还没说完,临遇安额头青筋暴起,直接一个禁声术砸了过去:“闭嘴。” 不过燮风已经觉得够了,他满足地闭上嘴巴,在金笼里蹦蹦跳跳,浑身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于是,阿烦回到院中,看到那美丽到几乎夺去他心神的金色笼子时,大吼一声:“那是啥!给爷也整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被无理锁章到心累,不过这不影响我更新,毕竟要说到做到! 可怜的燮燮连兔子(并不)都比不过,甚至让众人再一次怀疑起他的名字hhh 燮燮——在被改名的边缘反复横跳。 第66章 知意西洲 后退半步躲开阿烦的飞扑,临遇安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问道:“你去哪了?” “去了一趟凌虚宗。”阿烦不满意临遇安的躲避,便又扑上去:“你快把这只秃毛鸡赶走,这笼子归爷了!” “你说谁是秃毛鸡?”燮风眼睛一横,头顶的冠羽都立了起来。他张嘴喷出一道艳红火焰,若利箭向阿烦射去。饶是阿烦反应很快,也被燎了尾巴毛,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焦臭。 “临遇安你看啊!你看啊!这个秃毛鸡他烧我!” 阿烦其实早就认出笼子中的是燮风,不过他就是嘴欠想要惹对方。于是他飞到笼子外扇动翅膀,裹挟着火星子的小旋风就飞了进去,把燮风本就所剩无几的羽毛吹了个干净。 风卷着柔软的绒毛飞到空中,燮风看着那几根渐渐飘远的红色物体,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他转过身看向临遇安,一双在鸟类中也大得过分的眼中满是控诉:“师父……” 软绵绵的声音顿时让临遇安站队燮风,他伸手将阿烦弹飞,一脸平静:“离他远点。” 看着那黑雀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湛云欢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偏心鬼!” 阿烦被弹得脑壳发晕,在空中转了两圈后掉到绾春寒怀中气得哇哇大叫:“临遇安偏心鬼!你要他还是要我!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我就离家出走!” 看着阿烦撒泼的模样,临遇安上前两步走向他。 阿烦顿时骄傲地挺起小胸脯,看着燮风一脸挑衅,仿佛在说:你看,临遇安选了我! 然而他只得到了燮风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愤愤然看临遇安越来越近,阿烦甚至都抬起头方便对方抚摸,谁知临遇安直接越过绾春寒,走到院落门口,打开了木门。 于是,名为阿烦的小黑雀变成了石雕。 忍俊不禁地摸了摸阿烦的脑袋,绾春寒抱着他转过身,看到门外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以及……一只兔子? 比起那两个气势凛然的人,临遇安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那个正在用后脚挠耳朵的兔子。 那兔子和寻常小狗一样大,两只耳朵有成人小手臂长,从耳朵尖开始往下晕染着黑色,眼睛也是乌泠泠的纯黑,看上去异常可爱。 他蹲下身,眼神有些迟疑:“货货?” 谁知那兔子一听顿时终止动作,从地面弹起来,像个小炮弹一样砸进临遇安怀中。出人意料的巨大冲力让临遇安踉跄两步差点没有站稳。 同时,燮风与阿烦心中警铃一起响起。 吃味地看着那不知廉耻厚颜无耻寡廉鲜耻恬不知耻的兔子,在临遇安怀中搔首弄姿卖弄风情放浪形骸轻狂放荡地拱来拱去,燮风酸得牙根都要碎了,一双眸子继续瞪出火来。 然而他被金笼限制住,如果强行破开定然会惹得临遇安不高兴,所以他也只能在笼中卖惨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企图吸引临遇安的注意力。 而阿烦则是直接飞踹过去,大喝一声:“死兔子你想做什么!” 不过还没接近临遇安,他细弱得和牙签一样的腿就被两只葱白手指捏住,与此同时,甜美的声音从那白衣女子口中传出:“不可以对吼大人无理哦。” 虽然她的语气很是轻快,但阿烦却觉得自己的鸟腿快要被捏碎了,疼得他龇牙咧嘴:“疼疼疼!松手!你给爷松手!” 女子依言松手,轻靠在身旁高大男人身上嗤嗤笑道:“下次要学乖哦。” 阿烦哼哼两声,落到临遇安肩膀上对着自己的鸟腿吹气。 临遇安余光扫到阿烦鸟腿上的不正常,脸色微沉,语气冰冷而锋利:“不知二位名号?” 这两人的修为都为六品醒神境界中期,与现在的临遇安差不多。 不过现在香昙尽回来,湛云欢与绾春寒也重伤痊愈,若他们二人是来找麻烦的,那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差别到临遇安的敌意,那男子温和一笑,将女子搭在自己胸口的手拉了下来,对着临遇安拱手道歉:“擅自前来烦扰是在下失策,给阁下造成不便属实抱歉。还未做自我介绍,在下天斗宫风知意,这是舍妹,梦西洲。” 南风知我意,一梦到西洲。 临遇安对这二人还是很耳熟的。 毕竟这两人是天斗宫这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翘楚,在前世的名头并不比临遇安小多少。 再加上风知意态度温柔,举止到位无可挑剔,临遇安便稍微缓和了面色,回以一礼道:“在下凌虚宗灵犀天地。” 燮风倒是也想报上名号,不过一来他没有道号,二来他现在还是鸟的形态,因此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死死钉在那只仍旧往临遇安怀中乱拱的兔子身上。 啧,死兔子迟早把你烤了。 似乎察觉到燮风充满恶意的视线,那兔子转过头来,对着燮风纯良一笑,露出阴森森的尖锐獠牙。 燮风:……这个好像打不过…… 临遇安语毕,湛云欢与绾春寒也上前回礼。 “凌虚宗,诗酒剑花。” “凌虚宗,琼染荧姬。” 湛云欢和绾春寒也都是知礼数的人,他们见风知意态度好,便也都露出了笑意。 谁知那作为女子的梦西洲却是绕着自己的长发,刻薄道:“凌虚宗都没了,报上这名号有什么意义。” 闻言,临遇安三人的脸色顿时一变,无形灵威压向二人。 风知意皱眉斥她:“无礼!” 梦西洲却是撇撇嘴别过头去,一脸不屑:“我说的是实话。凌虚宗现在不过就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这下,临遇安三人便不再压制自己,正要出手却听到身后木门轻响,一阵强大到令人恐惧的灵压如暴风过境席卷而出,精准而快速地锁定了风知意二人。 “你说,什么?” 香昙尽转着戒尺,头顶的昙花发冠泛着冰冷的光,几乎将整个院落的光线都压了下去,天空顿时暗下一半。 他微笑着走向风知意与梦西洲,眼中雷光明灭不定:“你说,凌虚宗没了?” 风知意与梦西洲从没有感受过这么强大恐怖的威势,几乎一秒就被压跪在地上。 “噗通!” “噗通!” 两道清脆的骨折声响起,他们二人已经被香昙尽威势压得膝盖碎裂,将地面砸出一丈方圆的深坑,脸上也布满了扭曲的痛苦神情。 风知意还能够忍耐,逼迫自己开口说出道歉话语:“晚辈罪该万死!但舍妹年纪尚幼口不择言,还请战栗琼华前辈饶她一命!” 而梦西洲直接被恐怖的气息吓到泪流满面,趴在地面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张漂亮的小脸被尘土染成了脏色。 香昙尽并没有听进风知意的话语,又上前一步,气势暴涨,把风知意的头都压进了坑中,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他摸着戒尺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昙花,笑容冷然:“我让你开口了吗?” 即使天斗宫宫主暴怒,风知意都没从她身上感受过几乎将太阳都陨灭的威势! 这个凌虚宗的宗主,究竟有多强! 香昙尽一步一步走近,风知意与梦西洲的头也砸得越来越深。 他走一步,说一句。 “我就是凌虚宗。” “我的存在即是凌虚宗的存在。” “只要我活着,凌虚宗就永远不会消失。” “若是觊觎凌虚宗,大可以来亲自问我,同不同意。” 三两句话将风知意心中的小九九点出,香昙尽止步在他身前,声音若魔域中冰冷的呼啸寒风:“不过,他们都会死。” 风知意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跪趴在地面的身躯疯狂颤抖,而梦西洲更是干脆地昏了过去,口鼻都溢出了刺目的鲜血。 然而即使这样,风知意还是不断为梦西洲求情:“晚辈知错!晚辈省得!还请宗主大人放舍妹一马!晚辈必定万死不辞!” 满意看到这样的结果,香昙尽不动声色撤去些许威压,让风知意能够抬起头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来为何。” 咽下喉间即将喷出的鲜血,风知意颤抖着将怀中请柬双手奉上,语气恭敬而卑微:“晚辈前来为宗主大人献上请柬,还请大人能够赏脸参席天斗群宴。” 看一眼泛着淡淡蓝光若水晶薄壁的请柬,香昙尽挥袖收下,冷漠道:“滚吧。” 得了赦令,风知意忙不迭爬起,把梦西洲扛到肩膀上后又与临遇安等人拜辞后才离开了这里。 他甚至不敢用飞行术法,生怕让香昙尽觉得自己不尊敬,然后再次发怒。 等到那两人身影消失,临遇安才反应过来:“他们把货货留下了。” “货货?” 香昙尽转头看到临遇安怀中的兔子,微微皱眉:“你怎么给他取这个名字。” 摸了把吼柔顺的毛发,临遇安正色解释:“他的叫声就是这样。” 说罢,吼还非常给面子地“嚯嚯”了两声,赢得了临遇安的抚摸。 嫉妒地扒在笼子边,燮风心想道:不就是嚯嚯,我也行。 得了解释的香昙尽抽了抽嘴角:“挺好的,很容易理解。” 湛云欢没忍住,又一次笑出声。 然后便得到了《万界异兽录(修订版)》一本。 作者有话要说:害,又是香昙尽装※的一章,不过天斗群宴要开始了,这一卷也要开始走剧情啦! 第67章 亲自教导 香昙尽扫一眼水晶请柬上的文字,眉宇间顿时绕上一层淡淡的阴郁之色。 临遇安见状将吼放到地面,走到香昙尽身边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忌讳,香昙尽直接将请柬递给临遇安让他自己看,同时开口对其他人解释道:“凌虚宗界内出现了游离族的踪迹。” 阿烦也不甘寂寞出声道:“对!我昨晚去凌虚宗就看到了!不是踪迹!是真的有游离族!要不是爷飞得够快,怕是要交代在那了!” 香昙尽瞥一眼阿烦,略有有些疑惑对方怎得能一夜飞行来回六十万里的路程。 “游离族!?”绾春寒惊呼一声,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她咬一下唇瓣,迟疑道:“游离族不是消失了吗?” “没错,游离族在八百年前应当就消亡了。”湛云欢,接过她的话,将视线转向香昙尽,希望能够得到解释。 对于这些仅剩的凌虚宗弟子,香昙尽还是很照顾的,毕竟他们都是同一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翘楚。所以香昙尽思索片刻后答道:“应当是宴戟作怪。他身为九代十二神,能够重新唤出一批游离族并不奇怪,毕竟游离族就是为十二神所用的。” “嗯,这次的天斗群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商谈如何消灭游离族。”临遇安看完了请柬上的内容,转过头对湛、绾二人说道:“凌虚宗是我们的,一定要从宴戟手中夺回来。” 话音刚落,临遇安就感到头顶一沉。他抬眼,却发现香昙尽已经将手挪开,走到湛云欢面前指导他修炼时遇到的困惑。 不明白对方此举何意,临遇安也没太纠结。既然香昙尽去指导湛云欢与绾春寒二人,那剩下的计云齐与方行正就该是他负责了。 因为拥有着前世七品唤魄境的底蕴,临遇安即使实力暴涨到六品,也是游刃有余,指导起计云齐这两个初出茅庐的新弟子,更是信手捏来。 只是,计云齐倒是聪慧得紧,几乎是一点就通,但方行正的领悟能力却是令人堪忧。 《飘零步法》是凌虚宗所有弟子都有练习的步法,虽仅有二品阶位,但它可以承接任何一部高阶步法,用来打基础是再好不过。饶是临遇安、湛云欢这等天才都是将《飘零步法》练至圆满后,才转而去学习其他步法。 而燮风在比试那日,也是用了《飘零步法》才会瞬息之间将方行正击败。 临遇安三年多未曾去给新弟子讲解,最近的教导经历还是关于燮风这个妖孽的,所以他潜意识里就认为《飘零步法》这等低阶步法应当是通俗易懂的。 可谁知讲解了几次,早就听懂了的计云齐都开始着急起来,而方行正却还是一头雾水,两只淳朴的眼睛里满是无辜和疑惑。 要不是方行正态度端正并且十分努力地去理解内容,只怕临遇安早就耐心耗尽拂袖离去。 思索片刻后,临遇安走出屋子弹指挥出一道灵炁斩下一根不算粗壮的树枝,戴上手套握住树枝后,对着方行正轻抬下颚:“直接来。” 正值正午,骄阳放空,明亮而热烈的光线洒在身上,将临遇安身上的寒冷之气驱散了些许,露出其中的桀骜站意。 他异色双眸沉沉注视着方行正,选择了实战教导:“《飘零步法》的内容,记住了吗?” 方行正局促地点点头,跟在临遇安身后走到了院落里。此时香昙尽已经带着湛云欢和绾春寒不知去了何处,狼藉不堪的院落里只有临、计、方三人,还有燮风和货货两只兽。 他拳头时握时松,不知不觉中渗出了汗水,让他紧张到不行:“俺记住了,但是……” 他正想说自己并不理解里面拗口的句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时,临遇安就打断了他的话:“三个时辰内,你只要能躲我一次即可。” 微凉的声音流淌入耳,缓缓浇灭了方行正心中的窘迫与不安。他握紧拳头摆开架势,正色道:“俺准备好……” “啪!” 一声脆响,纤细枝条抽在方行正头顶,在他额头上留下一条淡淡红痕,配合着他愕然的神情,颇为好笑。 临遇安仍旧站在原地,好似没有移动过一下,不过方行正额头的红痕却宣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双指合并做剑指将枝条上的突刺、枝节抚平,临遇安神色淡淡:“废话太多。” 顿时,方行正血液沸腾,“嗷”了一嗓子:“俺知道嘞!” “啪!” 然后又被临遇安抽了一道。 “嘶——”倒吸一口凉气,方行正重整体内灵气,努力去注视临遇安手中枝条的轨迹,预判他的方向:“再来!” 然后…… “啪!” “再来!” “啪!” “俺还可以!” “啪!” …… …… 远远看着方行正被抽到浑身红痕的样子,计云齐不禁庆幸自己领悟力还算好,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了。 突然,一只金色笼子晃晃悠悠飞到了他身边,把他吓了一跳。等到看清笼子里扑腾着无毛翅膀,勉力顶着笼子飞行的燮风,拍着胸口道:“啊,是燮风师兄,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对这个变脸飞速的人还是很惧怕的,因此语气免不了带上了小心翼翼。 燮风看他一眼,“嘭”的一声把笼子砸在地上,斜着眼睛对他说:“过来,看我。” “好。” 虽然不明白燮风为何这样说,但计云齐为了自己小命还是乖乖照做了。他蹲在地上将自己脸探了过去,而后更清楚地看到了燮风秃毛的模样。 不能笑不能笑! 悄悄掐住自己大腿,计云齐死死抿住自己的嘴唇想要遏止笑意,但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想法。 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燮风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张口就是金红火焰喷射而出,直接糊了计云齐满脸。 因为燮风发难太快,计云齐甚至来不及反应,整张脸就被火焰吞噬。灼人热气扑上来的瞬间,他连自己埋在哪里都想好了,眼角忍不住划过一道热泪。 计云齐:娘,孩儿不孝,连姑娘的手都没有牵过就没了…小方对不起,兄弟我要先行一步,记得要多给我烧纸钱…今早上吃得韭菜盒子有点难吃,是不是隔夜的……诶,为何死亡来得这么慢?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计云齐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就发现燮风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 “咳咳,燮风师兄?”尴尬地咳了两声,计云齐摸了一把自己完好无损的脸,不明白对方此举何意。 燮风懒得解释,头顶着鸟笼晃悠悠飞到临遇安附近,紧盯着临遇安飘逸的身姿。 只当燮风只是给自己下马威,计云齐没追问,溜到院落另一角开始练习《飘零步法》。 “喂,这样就行了?”燮风瞥向一旁书上的黑雀,口气有些不确定。 阿烦本是在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他一听到燮风这质疑的口吻顿时炸起了毛:“你不信我!我和你讲,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临遇安洗澡都能被人看光了!” “嗖——!” 鸟嘴刚一闭上,一片青绿树叶就如利箭般射出,擦着阿烦的头顶刺进树干,仅留小小的叶根露在空气中。 半空中飘荡着细碎黑亮的羽毛,阿烦颤抖着翅膀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顿时小眼茫然:“爷的头发呢?我亮闪闪、滑溜溜的头发呢!” “呵。” 燮风轻蔑一笑,听到临遇安凉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再口不择言,就禁言三天。” “哇!!你还我头发啊啊!!” 阿烦怒吼一声,加入临遇安单方面碾压方行正的战局之中,让方行正难上加难,不仅要躲避临遇安的枝条抽打,还要躲避阿烦的无差别鸟嘴攻击,直叫他苦不堪言。 计云齐偷看一眼激烈的战局,不禁再次为自己感到庆幸,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出了凌虚宗以后略有些灰蒙蒙的视野,再次清晰了起来。 而比起临遇安这里的欣欣向荣,远在三十万里外的凌虚宗内却是死亡与痛苦的低压缠绕。 骸末本在维持空中画像,突然一阵剧痛从双眼中爆发,让他闷哼一声捂着眼睛半跪地面,眼角溢出丝丝鲜血。 而空中本来显示着燮风秃毛模样的画面猛然溃散,化为点点光粒钻入他手下的眼球中,不留一丝痕迹。 “啊?怎么回事” 宴戟皱紧眉头,一把将自己怀中向木偶一样乖巧的容寂推下台阶,任对方挺着大肚子滚落地面,满脸不耐地走下台阶将骸末踹倒:“你个废物!我看不到他了!” “是属下失职,蛇目镜被烧毁了。”骸末任由对方踩到自己脸上,垂睫出声。 “算了,没意思。”宴戟伸了个懒腰走开,将躺在地面的容寂踢到一边,口中喃喃道:“是天斗宫对吧……有的玩了……”说话间,他脸上的神色扭曲而邪异,像是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恶意。 骸末垂头,默不作声,明明是金黑色的眼睛,但其中没有一丝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燮风的秃毛样子被看光了hhh,做鸟真是太难了。不仅要争风吃醋,还要守护羽毛。不过这种凄惨模样也让遇安没再追究当晚的事情了,也算好事一桩吧。 只不过,今晚让小於菟陪夜真的可以吗? [555最近又没评论了,是小可爱们都不爱我了吗,我赖以生存的精神食粮没有了,我不做人了!] 第68章 师徒关系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计云齐的步法已经略有小成,虽然动作僵硬滞涩,但勉强能走出个样子,有些许枯叶飘零之感。 反观方行正,累得是大汗淋漓,都没有躲开过一次枝条,露在外面的皮肤都遍布红痕。这还是临遇安教导燮风后留了力气的下场,不然方行正怕是半个时辰都撑不到就倒地不起了。 看一眼天色,临遇安翻手收起枝条,对着双腿颤抖的方行正淡淡道:“到此为止,明日继续。” 方行正勉强答应下来,见临遇安点头后便直接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计云齐也小跑来询问他有没有什么所得。 摇摇头,方行正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满脸颓废:“俺是不是太没用了……” “怎么会!”计云齐把这个憨憨的汉子当作自己兄弟,他拍了拍方行正宽厚的肩膀笑道:“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你刚刚的动作要比一开始好多了。” 方行正眼睛一亮,抓住计云齐的手道:“真的?你没骗俺?” “我不会骗你的!”回抓住对方的手,计云齐运气把人拉了起来,扶着对方疲软的身子道:“你先回去休息会儿,晚上咱们再一起练。” “好!” 临遇安正在看他们二人交流,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轻佻道:“真是兄友弟恭的友好场面,遇安啊,你什么时候能像计师弟那样照顾我这个师兄呢?成天不是打就是杀的,师兄我很疲惫啊。” 手腕翻转将枝条送向身后,只听一阵衣袖飘荡之声,原本凑在临遇安身后的人已经出现在了身前。 只是他腰间还残留着一点黑色,宣示方才临遇安的攻击并没有落空。 “嘶,你下手真的狠。”湛云欢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衣服,嘴里嘟囔道:“这可是师父送给我的,我都不舍得弄脏。” 临遇安神色一滞,将枝条射进土壤中,上前对湛云欢低声道:“抱歉……” 狼骁的逝世在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道疤痕,临遇安懊悔自己清醒得太晚没能救下狼骁,而湛云欢也恨自己实力过于弱小,甚至连参加战局的资格都没有。 空气停滞了些许,湛云欢看着临遇安显露愧疚自责的双眼,微微一笑,装作不在意地吹散了凝固的空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没事,擦擦就好了。” 他转移话题,露出灿烂笑容:“告诉你个好消息,绾师妹的眼睛没有失明。” 临遇安顺着台阶下来,抬头问道:“那她为何不能视物?” 回想方才香昙尽的话语,湛云欢转述:“宗主说,绾师妹修炼的功法是家族所传,双目被鳞彩覆盖的模样便是这功法所导致的。” “嗯。”临遇安点头表示认同,毕竟同门十五年,他对于绾春寒的双目异常还是有着深刻了解的。 那双眼不但能轻易看透人心,更是能够顷刻间将人拉入幻境。 因为二人同修幻术,所以临遇安与绾春寒的关系,要远比外人看上去的更亲密些。 湛云欢接着道:“宗主说,因为绾师妹之前耗尽灵力进行战斗,双目发生了异变,虽不能视物却拥有了更强大的能力,可谓破而后立。” 临遇安一听,顿时当下心中的一块石头,没有追问更强大的能力是什么,而是神色缓和地看着澄澈天空道:“你们都没事,太好了。” 精致而冷漠的容颜似乎在一瞬间被日光融化,暖了千山万景的剔透澄色流入灵魂,恍若触手可及的绝艳。 湛云欢见状一愣,突然觉得胃里像是浮上了大片大片的云朵,驮着一种轻飘飘的情绪从口中飞出。 他说:“遇安……” “嗯?”转头看向湛云欢,临遇安以为对方还有什么事要说,恢复了严肃的神色。 “没什么。”湛云欢弯了弯眼睛,“宗主说要带绾师妹去找些东西,晚上回来。” “嗯。” 点点头,临遇安挥出一道灵炁将躺在树杈上睡着的阿烦收进袖中后,拎起一旁的金笼对湛云欢道:“我去为燮风炼药。” “好。刚刚被宗主训练得好辛苦,我要好好休息一会儿。”退开一步让了路,湛云欢伸了个懒腰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临遇安也没生疑,拎着燮风回到自己屋中。 只有与湛云欢同住的小於菟看到人进来后就靠在门上低头不语,好奇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湛云欢的声音有些闷闷,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活力,把小於菟抱起来笑道:“今天修炼得怎么样?虽然师父不在,你也不可以偷懒!不然到时候去了冥界要被师父揪着耳朵骂的。” “我今天学会了唤风诀!”小於菟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兴奋地展示起自己学会的术法,没有注意到湛云欢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色。 而临遇安一进屋子就发现了燮风的不对劲。 对方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出声。明明往日只要逮到二人独处的空闲,他都哼哼唧唧黏上来求关注的。 临遇安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黏人,此时突然异于平常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 于是他想了想,打开笼子将燮风捧到脸前询问:“你怎么了?” 燮风不说话,只是垂着光秃秃的小脑袋轻啄着临遇安的手套。 看到这番可怜模样,临遇安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秃毛了才会这么抑郁,便将燮风放到桌上,自己掏出炼丹炉开始着手炼制加快毛发生长的药剂。 临遇安从小在家族中就是娇生惯养,虽处于中千洲,但各色灵宝灵植可谓是应有尽有,即使修炼了二十年,也还囤着许多。而入了宗门,拜入尘遗门下,被香昙尽重点关照后,各色资源更是源源不断送进他的口袋。 毫不客气地说,凌虚宗最富的弟子应当就是他了。 于是他在脑中搜罗了药方后,非常阔气地摆出数十道灵气充裕的灵草灵物,准备先炼个效果最显著的生发药再说。 五品茂郁液,秃子都能长发及腰,当初被剃成阴阳头的湛云欢就是用低配版茂郁液,才能够一夜之间长出头发的,所以这五品的正品肯定能够让燮风的羽毛重新焕发生机。 回顾药方与炼制手法后,他轻车熟路地点了炉火调整火焰温度,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燮风圆溜溜的眼睛越来越湿润。 直到微不可闻的啜泣声响起,临遇安才注意到异象,不紧不慢将第一位芎芝羽放进丹炉中融化后,才挥出灵炁将燮风拖到自己面前,询问道:“发生何事?” “师父……”燮风抽抽噎噎,用头顶着临遇安未被遮盖的手腕皮肤道:“师父,燮风是不是很没用……” 皱了皱眉,临遇安将火势压小防止芎芝羽焦糊,口中安慰:“不是。” 流着眼泪,燮风恨不得化身钻头钻进临遇安的血肉里:“那为什么师父总是把我忘在一边呢?” “嗯?”临遇安沉默反思,“有吗?” “有啊,你刚刚教那个黑皮就不理我,整整三个时辰都不理我!”愤愤叼住临遇安手套的边缘,泄愤直接钻了进去,闷着声音控诉道:“师父你明明只是我的师父,为什么要教别人啊,还不理我。明明只要教导我、关注我就够了。” 鸟爪轻柔的触感让临遇安有些痒,不过他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而是换了只手掐诀炼丹,同时出声:“我是他们的师兄,理应在他们师父不在时教导他们。” “可是……”燮风轻啄一下临遇安掌心软肉,发现对方敏感地缩了下手指后狡黠地眯起了眼睛,不过他嘴里却还是吐出委屈的声音:“可你为什么要陪他练啊,明明当初你只陪我练习的,那我这个徒弟和你的师弟有什么区别……” 临遇安心里没有太多弯弯道道,他听燮风此言后认真一想,发现好像确实如此,便一边炼药一边问:“你想要什么区别?”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到手,燮风又啄了两下对方的掌心肉接着道:“师徒肯定要比师兄弟更亲密啊,所以师父以后到哪都要带着我,干什么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师父给别人的东西,都要双倍给我,师父和别人的关系不能比我更好,师父的心里只能想着徒弟。” 说着,他生怕临遇安不同意,压低嗓音露出哽咽的声音:“燮风没了师父,会死的……” 只当对方是在日常撒娇,临遇安没多想就点头同意,丝毫没觉得自己跳进了多大的坑里。 满足地躺在临遇安手心,燮风起伏胸口,闻着周遭好闻的香气,感觉鸟生圆满了。 不过他没有躺多久,临遇安就把他拉了出来:“药炼好了。”说着,丹炉打开,一团墨绿色的液体从中漂浮而出,被灵炁紧紧包裹住,没有溢出一丝。 随之,一股难闻的臭味也充斥了整个房间。 燮风嗅觉敏锐,差点被熏吐出来,双眼闪着泪光重新钻进临遇安手套里,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燮风不吃那个!” 抓着他细嫩的鸟腿抽出来,临遇安道:“不是吃的,泡一下就好了。” “我不要……”一想到自己会被那团墨绿色,不仅散发着恶臭还吐出诡异泡泡的液体包裹,燮风宁愿自己被香昙尽再打一次。 于是他熟练地摆出楚楚可怜的神情,一双眼睛里泪水要掉不掉,把我见犹怜四个字贯彻了个透彻,企图能够让临遇安打消这个想法。 然而临遇安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话。 “我不喜欢没毛的。” 燮风咽下泪水,强颜欢笑:“我泡。” 屋外,真正被众人遗忘的货货,搔了搔耳朵,飞速把所有的植被吃了个精光,末了还不满足,腿一瞪跳出院外,出去觅食了。 至于觅的是什么食物,就没人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遇安:我不喜欢没毛的。 燮燮:啊!我毛很多的!师父一定要喜欢我! 妙:我总觉得这对话有哪里不对劲…… [恭喜众人遗忘了吼大人,接下来他闯了什么祸,都要好好为他擦屁股啊(笑)] [感谢小可爱的地雷啊!啵啵啵!]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要咖啡只要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夜半生变 天刚入夜的时候,香昙尽就带着绾春寒回来了。也不知香昙尽寻了些什么,将绾春寒的双眼用纱布蒙起来,隐隐约约透出些粉色。 问绾师妹,对方也只说:“师兄所炼的明眸涓着实是个宝贝。” 此后香昙尽没说临遇安也不去问,总归是对绾师妹无害的。 于是等到众人都准备回房歇息时,香昙尽把小於菟拎进了临遇安的屋子,命令道:“今晚你就待在这,哪都不能去。” 小於菟懵懵懂懂点了点头,而后被香昙尽大门一合,和临遇安关在了一起。 刚长出些许绒毛的燮风则被绾春寒提进了屋子,没有香昙尽的允许不许出现。 原以为燮风会哭着喊着撒泼打滚不要离开,谁知他这次居然不发一言任听差遣,安静得像只假鸟。 心中疑惑燮风的变化,临遇安为自己倒了杯茶,询问身旁端坐的小於菟道:“最近身体可有不适?” 小於菟眨了眨眼睛:“没有。” 临遇安点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空气便安静到令人窒息。 其实临遇安本就是喜静的人,可自从重生后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聒噪,很少能让他有清闲的时候,反而让他习惯了吵闹。 眼下对着同样沉默寡言的小师弟,他反倒是不自在。 若是燮风在,必定能变着花样找话题。 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临遇安便下意识捏紧了杯子,回想起昨日的荒唐一夜。 若非燮风最后莫名停手…… 羞愤充上双耳将肌肤染红,临遇安闭目深呼吸,将早晨燮风凄惨的模样调了出来。 总归最后没有发生什么实质,而且是自己选择原谅他的,再去追究反倒是自己小气。 反正以后的晚上燮风都不会再来,那种情况也不会再发生了。 等到以后寻到方法解除连理契,便是皆大欢喜的日子。 他与燮风,只会是师徒,也只能是师徒。 临遇安在逃避。 他选择忘却神出光河中的吻、燮风的告白,以及燮风在怀中碎裂时,自己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认为这一切不过是连理契的影响,不是自己的真心。 他不可能喜欢上燮风,永远不会。 临遇安回到床榻之上闭目打坐,却在心思沉静的瞬间,听到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诶……] 这叹息声非常熟悉,熟悉到好似从他自己口中发出。 临遇安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于一片麦浪之中,一碧如洗的天空压进他的眼中,将心中繁杂的思绪荡涤了干净。 金色麦穗如好客的孩童,依偎在他腰间,贪婪地摩挲着他的气息,祈求他弯腰的触碰。 而夺去临遇安心神的却是麦浪之中,一袭白金背影。 是那个拥有和自己一样面孔的男人。 下意识的,临遇安就认为那声叹息是对方发出,用来将自己带入这片奇异之地的钥匙。 因为不是第一次见面,再加上对那人有着诡异到浑身战栗的熟悉感,所以临遇安并没有慌张,而是镇定问道:“你带我来这,所为何事?” 那人转过身,绝美的脸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却让临遇安微微一愣。 “你的眼睛?” “给你了。” 那人轻抚自己黑洞洞的右眼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所有的一切,都会给你。” “这一切都属于你。” “你需要担负这一切的责任。” 莫名的压力席卷全身,临遇安后退半步,神情严肃:“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你,”那人抚摸身侧的麦穗再一次说出了那句话,“但你不是我。” 临遇安无法理解这句话,便直接询问何意。 可谁知那人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挥动袖子任一只单翼鸟从中飞出,落到自己的指尖亲昵地磨蹭。他轻点单翼鸟的头顶,声音清冷:“灵炁并不是与连理契冲突。” 听到对方突然提到这件事,临遇安面色一变质问他:“你还知道什么?这里究竟是何处?” 那人抬脸瞥一眼临遇安,眼神淡淡:“这里是惊艳冢,阿烦知道是哪里。目前的你还不能自由前来,不过你放心,在我消失之前,这里一定会属于你。” “消失?”捕捉到这个词汇,临遇安突然有一种慌张的感觉,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被夺走。 然而这次那人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灵炁是与连理契的制约灵力相冲。结成连理契的二人理应是情意相投,交_合为一体完成最后的契约。但你与燮风中途却被打断,因此交_合那一部分的灵力就分在了你们二人的体内。每夜单翼鸟出现,就是为了寻找分开的另一半灵力,所以与连理契发生冲突。” 听到这,临遇安突然有一种不好的猜测:“要解决这冲突……” “就需要你与燮风完成最后的结合。” 那人接过他的话,抬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昨夜本是可以结束的,可惜……” 他意犹未尽地叹口气,瞥见临遇安青白交加的脸色后突然微微勾起唇角:“也有其他方法。” 捏紧拳头遏制住自己的怒意,临遇安已经不想去问对方怎么会知道昨晚的事情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其他方法是什么。于是他努力平静自己的脸色问道:“什么方法?” “是……” 刚说一个字,那人突然一愣,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神色,像是怀念又像是无奈。他垂下头任鬓边发丝遮掩住自己空洞洞的右眼,催促道:“他知道怎么帮你,你走吧。” “谁?怎么走?” 临遇安觉得,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自己简直要化身为人形问号,总是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何意。 那人也没有回答,瞬间出现在临遇安的身边,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按入一片金色麦香之中。 他说:“你很快就知道。” 瞬间,天地翻倒意识模糊,舒畅温和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是俞烧愈烈的灼人热意! 唰地睁开眼睛,临遇安低喘一声,猛然跪趴在床榻之上。 他看一眼半开的窗户,发现时间居然到了子时。 怎么会这么快?明明与那人相遇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个叫做“惊艳冢”的地方,究竟是哪里?阿烦为什么会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波又一波的疑问涌上心头,将身上的火焰燃得更加凶猛。 这是比昨夜还要猛烈的痛楚! 煅烧骨肉的疼痛让临遇安支撑不住,闷哼一声后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全身的体力都随着这口鲜血逸散,临遇安趴在床上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全凭意志力逼迫自己睁开眼。 小於菟本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此时血腥气逸散,让他鼻子动了动,硬生生从梦境中醒来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一眼看到地面刺目的红色忍不住愣了一下,而后他直接跳下椅子推开门,对着隔壁大喊:“宗主!临师兄吐血了!” “嘭——!” 一声巨响,隔壁大门同时被踹飞出去数十米,砸进围墙之中,香昙尽一身黑沉之气瞬移进了临遇安的房中,坐到床边捏住了他的手腕。 临遇安哼了一声,软得像根布条一样,没有反抗。 顿时,锥心般的滚烫刺进了掌心皮肤。 饶是香昙尽肉身已是超凡脱俗金刚不坏,都被这温度烫得皱了下眉毛。 他瞬息间释放降温术法,而后将临遇安扯进自己怀中,企图用这种方法为他降温。 可谁知,在两人身体相接触的瞬间,那热度猛然翻了一番,将本就意识不清的临遇安直接烧到昏迷过去,瘫软在香昙尽怀中意识全无。 没几息,都没睡的众人纷纷从自己屋子里奔出,涌进临遇安房里。而阿烦也被硬生生烫醒,从临遇安袖子里飞出来,直冲向茶壶里“咕噜噜”牛饮了个干净。 绾春寒在进屋前把燮风放在了门外,以免违抗了香昙尽的命令。 几个人围在了床铺周围,顿时感受到了如果火山口一样的温度。 而那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则是临遇安。 “宗主,遇安他?”湛云欢欲言又止,看临遇安被香昙尽搂在怀中,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绾春寒则是神色担忧,一双细眉蹙起:“师兄他,每晚都这样吗?” “我们居然都没发现……”计云齐懊恼地握紧拳头,不忍心去看临遇安脆弱的模样。 方行正被热得汗冒了一额头,直接问道:“宗主大人,这要咋办啊?” 怀中的温度还在不断攀升,香昙尽眼中深思,将临遇安重新放回床上,起身离开了些许,于是,那不停上涨的温度渐渐平稳,停留在一个灼人的高度。 隐隐有了些许猜测,香昙尽让其他人都出屋子,一个一个进屋,查看临遇安身体温度是否变化。 然而无论是谁,只要一接近临遇安,那本来稳定的温度就会再次上升,把昏迷的临遇安烧得无意识发出痛苦的声音。 黑着脸让面红耳赤的计云齐离开,香昙尽死死盯着全身冒汗,整个人像被煮熟了一样的临遇安,对门外道:“让燮风进来。” 绾春寒瞥一眼笼子里,担忧之色溢出眼眶的红鸟,打开了笼门。 顿时,红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娇媚的青年。 青年与燮风长相无二般,却更加成熟也更加魅惑。 他冲到临遇安身边握住他的手腕,泪水簌簌流下,滴在临遇安的手臂上,发出“滋啦”声响,蒸发为了淡淡的水汽。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是谁靠近都会攀升的温度,竟然开始下降! 作者有话要说:谁都比不上燮燮啊!!遇安你不能再逃避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要咖啡只要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宗门余火 见此情形,香昙尽已经知晓发生了什么,脸顿时黑如锅炭,吓得旁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生怕他突然暴起牵连无辜。 然而燮风并没有注意到,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临遇安身上,握紧对方的手腕想让温度再降低一些。 经历了一个月的夜晚相处,他非常自信自己能够为临遇安降温。其实若不是这两晚接二连三出现意外,临遇安本是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状况的。以往只要燮风离临遇安一丈以内的距离,对方顶多全身发热,绝对不会痛到昏迷。 心疼地将临遇安汗湿的发丝挽到耳后,燮风轻吻对方手腕,想要听取对方的心声。可是和昨晚一样,他什么都听不到,反而因为靠得太近,眼中的泪水都被高温灼烧了干净。 “燮……” 临遇安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声音,如同梦呓一般低哑婉转,听得燮风仿佛也燥热了起来。 不过现在有那么多其他人在场,他无法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能把临遇安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分担那过于滚烫的热度。 轻声呼唤临遇安,燮风垂下头想要再贴近一些,却被一股巨力揪住领子丢了出去。 他回首看到香昙尽布满杀意的神情,身躯微转便寻了个角度稳稳落地,面色不善道:“你想做什么?” 挥袖布下恒温阵法将临遇安周身的温度稳定在当下的范围,香昙尽深深看他一眼,缓步走出了房屋。 昙花戒尺再次出现在手中,泛着阴森寒光,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忍不住闪过一丝不安之感。 燮风同样也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机锁定,稍有动作便可能粉身碎骨。于是他甩掉眼角残存的湿润,拍了拍袖子,挑眉嘲讽道:“你在嫉妒。啧,好浓的味道。” 一向清纯可爱的下垂眼弯成了诡异的弧度,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挑衅与蔑视。 比起面对临遇安时的柔弱与黏人,现在的高傲才是属于他的本来性格。 于是,回答他的便是碾压天地的恐怖威势! “轰——!” 众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无差别的攻击压倒在地,仿佛眼前世界被撕裂,连视物都无法做到。 小於菟直接被吓得变回了兽形,全身缩成毛茸茸的一团,在湛云欢的身旁瑟瑟发抖;修为最低的方行正与计云齐两人更是七窍流血昏死过去,不知受了多严重的内伤。 湛云欢尽力想要护住绾春寒与小於菟二人,却因实力悬殊而无法全部照顾,只能勉强为离自己最近的小於菟分担一部分威压,对绾春寒投以抱歉的视线。 微微摇头,绾春寒咬紧下唇,任双目中流出的血液濡湿纱布,顺着脸颊的弧度滴落在地面,晕开一朵刺目的花。 今日香昙尽带她去一千里外的古冶国寻了两片奇异的叶子。 那叶子长在河边碎石之上,根茎穿透坚硬的石头死死扎根与湿润泥土之中,拥有旺盛至极的生命力,像是鱼鳞一样的纹路,以及美丽柔和的淡粉色泽。 绾春寒的神识可以清楚扫描这个植物的全部,但任由她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起自己在何处见过这种植物。于是她询问香昙尽这是何物,得到了“却光鲮叶,治你双目”的简略回答。 与香昙尽的关系比不上临遇安,绾春寒也不奢望堂堂宗主大人会像师尊一样给自己详细解惑,所以她点了点头,记住这个名字后便不再追问。 谁知香昙尽回答完后反道:“把明眸涓拿出来。” 有些诧异香昙尽居然知道这个,绾春寒乖乖掏出了水晶瓶,将其中剩余一多半的液体递给了对方。 香昙尽接过后晃了晃瓶身,见液体在阳光下折射澄澈的光线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嘟哝了两句。 绾春寒耳力惊人,清楚地听到对方是在抱怨临师兄从没有为他炼制过东西。 将笑声咽入喉咙,绾春寒含笑抬眼,神识看到香昙尽徒手炼物。 他掌心升起一团乳黄色的火焰,将连根拔起的两片却光鲮叶融为了一团小小的,沸腾的液体。随后,他将大半瓶明眸涓全部倒了进去,两股粉色液体相触的瞬间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的水花。不过有香昙尽的控制,并没有任何一滴漏了出去。 比起临遇安优雅而细致的炼制手法,香昙尽的动作堪称粗暴。 不过他修为高深突破至神境,对于事物的观察度上了更深的层次,对灵炁的掌握度比临遇安还要纯熟,因此即使他没有炼过几次灵药,也能够完美激发出灵植的药性,并将两个属性完全相冲的灵物强行混合在一起。 没错,明眸涓为阳,是临遇安专门为绾春寒炼制的祛除双眼旧疾的良药;而却光鲮叶却为阴,是一种鬼修用来制服不听管厉鬼的毒-药。 两者完全相冲,疯狂相炸,谁也不服谁,发出一阵又一阵夺目的光泽。 若是临遇安来炼制,必定会选用调和类的灵植将二者的猛烈中和,从而完成炼制。 不过香昙尽不这么想。 他需要的,不,是绾春寒需要的正是这二者的刚烈,若是被柔和了烈性,只怕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绾春寒都数清炸开了多少朵花时,两物的药性总算是有所疲惫。香昙尽眸中光滑一闪,飞速结印将二物融合,锤煅为两片相同的浅粉色薄片,在空中滴溜溜旋转。 “睁眼。” 香昙尽冷声命令,绾春寒立即听话地睁开眼睛。 这双眼睛自从出事后只有临遇安见过。 黑漆漆的,没有以往的彩色鳞光,恐怖狰狞的细碎伤口横在眼球之上,几乎将眼球分成了碎块。 临遇安在见到这丝丝缕缕的伤痕的瞬间就知道是谁做的。 不过两人都没有开口说出那个名字。 香昙尽在看到的瞬间脑中也闪过了那个名字,不过他没有什么反应,剑指一点,两片粉色薄片便飞进了绾春寒眼中,覆盖住碎裂的伤口,化为柔和的液体将眼球包裹。 在液体完全浸润双目的瞬间,香昙尽看到了伤口中泛出的彩光。 果然…… 而绾春寒觉得这种感觉并不疼,却很怪异,让她有一种自己的双眼正在被抚摸的错觉。 随后,香昙尽让她掩盖住双眼,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摘下。 “我需要包多久,宗主?”将眼睛用纱布蒙起来,绾春寒启唇轻问。 “一年。”香昙尽算了下,“注意保护双眼,不要受到压力。” 明明早上的时候还让绾春寒保护好双眼,现在香昙尽竟是忘记了这一回事,不仅压得众人无法反抗纷纷昏迷,更是发动灵炁就要将燮风斩杀。 “我的东西你也妄图染指!”香昙尽嗓音森寒,比起正道宗主更像是个叱咤风云的魔尊大能。 而燮风丝毫不惧他的威压,火红长发散发出淡淡光辉将所有气息屏蔽在外,歪头笑道:“他从来都不属于你,从来,都不。” 捏紧戒尺,香昙尽手背青筋爆出,压抑着震怒的声音强装冷静:“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一点点。”露出小手指上艳丽的牡丹,燮风的脸上疑惑与怀念交错而过。他抬起头注视着香昙尽道:“我为什么会遗失了那么多记忆呢?宗主大人,您知道吗?” 手指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香昙尽深吸一口气,戒尺直指对方,眸光冰冷:“这些事不过无关紧要,只要你死了,就谁都不会知道。” “谁死了。” 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香昙尽下意识撤回了灵压,还没有转身就看到燮风速度飞快变了脸,挂上垂垂泪水奔了出去,丝毫不被自己强大的灵压所限制。 燮风冲过去将临遇安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呜咽道:“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虽是命令的话语,但声音听起来委屈至极,好似他才是那个体弱无力的人。 淡淡瞥他一眼,临遇安环视周遭倒了一片的狼藉道:“你们在做什么。” 高温还没有退去,临遇安比以往要暴躁得多,他一眼看出这些都是香昙尽造成的,脸色黢□□:“宗主真是好兴致,半夜都坚持修炼。” 以往他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口吻对香昙尽说话的,但是方才昏迷的他突然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危机,自己的另一半身体即将湮灭的心慌感让他直接从昏睡中苏醒过来,逼迫自己拖着疼痛至极的身子走出屋外。 随后,各自受伤昏迷的众人与地面殷红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 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夜。 凌虚宗万鬼嚎啕的那一夜。 于是他口气分外不客气,撑着燮风的手臂咄咄逼人:“宗主放弃古宇的环境,千里迢迢赶回这里,就是为了把凌虚宗最后的火苗掐灭吗?” “临遇安,你再说一遍。” 眯起双眼,香昙尽没有收回戒尺,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如寒冰一般冷漠。 然而临遇安并不惧他,甚至说,还有着一丝怨。 如若当初香昙尽老老实实待在宗门,没有去那个远远超出他实力范围的古宇,凌虚宗绝对不会覆灭,所有人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他知道自己的怨不过是实力不济的迁怒罢了,所以他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冷冷道:“如若不是,宗主为何会对自家弟子下手?” 深吸一口气,香昙尽感觉自己太阳穴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他挥袖拂出一道清风吹向众人,轻柔和煦的灵炁飞快治疗着众人身上的内外伤,将他们从痛苦的黑暗中唤醒。 做完这一切,他瞪一眼面无表情的临遇安,咬牙道:“我不会再管你了!” 说罢,他径自走向自己的屋子。 然而门早就被他方才踹飞了,于是他挥出一道灵炁,催生院落中的杂草疯狂生长,将门口死死堵住。 看到那充斥着愤怒的背影,临遇安还来不及疑惑,就坚持不住晕了过去,软软倒在燮风的怀中。 轻柔地抚过临遇安滚烫的面颊,燮风笑了一声,将人抱回屋子关上了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香香被误会,做人真是太难了。 香:哼,不会再理你了! 临:嗯。 香:真不会理你了。 临:嗯。 香:……(你倒是来哄我啊!!) 第71章 情难自已 燮风为临遇安脱了外衣鞋袜后,本是想将人放回床上,可谁知手刚离了方寸,临遇安的手就缠了上来,带着灼人的温度把他皮肤烫红了一片。 “师、师父?” 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口水,燮风半蹲在床边,任胳膊被临遇安紧紧揪着。他尝试性把手抽走些许,就看到对方下意识跟了过来,用滚烫的脸颊磨蹭自己的手腕,同时发出满足的哼声。 脸上染了淡色的红云,燮风深呼吸后搂住临遇安半边身体,自己也躺进了被子中。 香昙尽设下的阵法还在,被褥中的温度比起临遇安的身体简直不值一提。 但燮风却是爱极了眼下被高温覆盖的临遇安。于是他趁着难得的机会把心心念念的人搂进怀中,恨不得按进自己的骨肉当中,一再发出喟叹之声。 怀中的身体不是女人的柔软,但肌肉流畅身形高挑,即使是少年外貌也比许多成年模样的男人要高上些许;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纤细,双腿更是笔直修长,仅仅是靠在燮风腿边就让他喉间微紧。 深呼吸几回摒除自己污秽的杂念,他将自己手臂垫在临遇安的头下,抚摸对方如绸缎般顺滑的长发,眼神温柔宛若藏了千山万水。 尾指妖娆的牡丹被青丝缠绕,旖旎而魅惑,让他不禁想起昨夜之景。 昨天就差一点点,就能够完成连理契最后的步骤了,不过他今晚并不打算再次趁人之危。 在临遇安没有想起他,没有接受他之前,他都不会再有什么过分之举了。 而且这样的话,每夜的临遇安都离不开他了,只要他控制好距离不让临遇安再次痛苦,何乐而不为。 心念转动间,一个时辰一晃而过,临遇安身上的温度也渐渐回归正常。 燮风在松口气的同时准备离开,免得临遇安醒来发现两人紧紧贴合又恼羞成怒。 临遇安的脸皮有多薄,燮风是完全清楚的。 轻则冷眼相对,重则刀法伺候。 虽然临遇安的刀还在他储物袋里放着,但燮风并不打算挑战“权威”。 可谁知他刚有动作,身边的人就按住了他的小腹,慢慢睁开一双还带着些许水汽眼睛深深看着他,干燥到起皮的嘴唇微微张开:“你想去哪?” 刚刚应该帮他润润嘴唇的。 心思偏了一瞬,燮风强压下俯身轻吻对方的想法,扯起熟练无比的委屈神情,眨着大眼道:“师父,我错了……” 面对师父质问第一则——先认错总归没错! “我问你,你想去哪?”临遇安侧坐起身,死死压住燮风紧实的小腹,眼中冰冷,再次质问。 “师父…我……”燮风艰难地吞咽口水,眼神乱飘就是不愿意与临遇安对视。 这不怪他,毕竟临遇安上衣松散衣襟大开,方才侧睡还好,此时压在燮风的上方,把白玉一般的胸膛露了出来,任谁都不能做到心无杂念地直视。 “看着我。” 冷冷命令燮风,临遇安一条腿挤进燮风□□,支撑起身子由上至下俯视对方:“你刚才与宗主到底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眼角带上了些许水意,燮风企图装可怜蒙混过关,谁知临遇安直接闭上眼睛不看他,继续追问:“你想起了什么?” 无声叹口气,燮风轻轻扭动了一下,声音怯懦却低沉:“师父,你能不能把手先拿开,我、那里……” 临遇安起初没明白他的意思,然后燮风就闭上眼视死如归般拉着他的手向下,摸到一处滚烫。闭上眼后的触觉更加敏锐,因此他几乎是瞬间就在脑中勾勒出那处的形状,狰狞而熟悉。昨晚的画面在脑中片片闪现,临遇安像只受了惊的猫一样猛缩回手,连发丝都几乎炸开。 “滚!” 低呵一声,临遇安卯足了劲一脚把人踹了下去,同时用力擦拭自己的掌心,企图把方才诡异的触感擦掉。然而适得其反,那感觉就像是烙在他手上了,疯狂唤起昨晚的记忆。 裹挟着震怒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燮风认命地躺到了地上,略微撅起嘴满脸委屈:“是你不让我走的。” “你说什么?!” 压低的嗓音震得燮风周身一抖,忙不迭爬起身露出谄媚的笑容,蹲回了床边。 临遇安气得眼角微红,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燮风偏头躲过,握住临遇安外露的脚踝后,神情微微一滞,而后露出明媚至极的笑容,开口道—— “师父,你,害羞了?” “嘭——!” 回答他的是一击裹挟着灵炁的重拳。 计云齐刚爬回床铺上没多久,就听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重击声,吓得他浑身一抖,将被子蒙过头顶,开始怀疑自己当初进入凌虚宗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硬抗下这一拳,燮风闷哼一声故伎重演,咬破自己舌尖后吐出一口血,企图唤起临遇安的怜惜之情。 可是完全清醒的临遇安又岂是那么好骗,他丝毫不管燮风嘴角的鲜血,各色法术攻击劈头盖脸就砸了下去。 自从被临遇安从蛋中孵出,重新化为人形后,燮风的实力便远不止以前的一品养气。不过他对修炼品阶没什么概念,只能勉强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和门内大比时的临遇安差不多,半只脚踏入五品大门。 肉身强度比以前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他只是略微惋惜了一瞬,便直接放弃抵抗任临遇安出气。 不过临遇安掐的都是些表面威势凶猛实际上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法诀,而且还有心手下留情,所以顶多就是把燮风好不容易长到耳朵的卷发又烧短了些许,其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口。 任临遇安出了一会气,燮风垂着泪眼凑近些许,捏住对方垂到床边的衣角,轻声道:“师父,燮风知错了……” “错哪了。” 冷眼看着燮风即使长大也依旧魅惑可人的脸庞,临遇安一再提醒自己不可被对方外貌所欺骗。 “燮风错在对主人情难自已,”舔一下嘴唇燮风双目微微放光,“这些事情应该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再做。” 于是,临遇安捏碎了身下的床板,并准备把整张床扔到燮风头上,来教训这个不知尊师重道的孽徒。 一边被临遇安羞怒的模样甜得心中泛蜜,燮风一边又双目含泪一再认错,好不容易才把人哄了下来。 平复自己的心跳后,临遇安阴沉着一张脸回归正题:“你与宗主到底说了什么。” 知道不能再插科打诨,燮风便就半跪在床边,仰头说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关于我身份的事情。” 不需要开口,临遇安一个眼神便让燮风自然说了下去:“之前在囹圄鬼市我被魇魔入梦的时候,我就隐约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并非出生死池,也和怀川氏那些怪物不一样。我是先于死池诞生的。宴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监视我,甚至在我体内下了封印,只要离开死池就会变为普通人……” 说到这,燮风想起自己与临遇安相识时,矢口否认“宴戟”、“怀川氏”之类的字眼一再欺骗对方,便忍不住心虚地瞟向床上的人。 微微点头,临遇安凌空御物为自己倒杯茶后轻抿一口,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 汗毛战栗了一瞬,燮风原本挺直的腰板软了下去,卷曲的红发也恹恹的,好像被主人抓到把柄的大型犬,知错垂耳祈求原谅。 “接着说。” 知道燮风还有话没讲完,临遇安准备把“欺骗自己”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推后再说。 露出讨好的笑容,燮风没有犹豫,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想起来的零碎记忆都说了出来。 他本是与临遇安同一代的十二神之朱雀,却因为某个原因被天乙贵人镇压入怀川界一处地下河流中,被锁魂链禁锢万年。随后一家族进驻,自命名怀川氏,并将虚弱的他奉为雀祖。 然而在十五年前,他莫名化为鸟蛋重新孵化,并且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被宴戟训练为与死池人造物无异的怪物。 “你觉得是宗主让你失去记忆?” 临遇安这句话是神识传音,并没有直接开口。 燮风心领神会也同样神识回答:“嗯,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气味,和我十五年前初醒时,在蛋壳上闻到的一样。而且……” 微微垂下头,燮风捏紧了床沿,骨节泛着阴狠的苍白:“而且他初见我时,就想杀了我。” 临遇安闻言沉默。 那一日的事情他清楚记得,也一直记在心上,想要探究香昙尽对燮风杀意的来源,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不过听燮风这样一说,香昙尽似乎真的隐藏了不少秘密。 一门宗主,还是个超脱人境的真正大能,有秘密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这个秘密如果设计了十二神,涉及了他身边重要的人,就有必要追查下去。 于是临遇安深深看一眼墙壁,似乎要穿透土木看见香昙尽的心脏一样,眸光变幻莫测。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居高临下看着燮风道:“你欺骗我。” 完了,还是来了…… 哆哆嗦嗦地抬起脸,燮风疯狂散发魅力祈求原谅。 然而临遇安冷漠的声音还是砸了下来。 “你想怎么受罚?” 作者有话要说:咳,燮燮初见面时摸了遇安一次,现在就让遇安摸回来!虽然好像还是遇安吃亏的样子hhhhhh 燮:只要师父愿意,我哪里都可以让你摸! 遇:滚! [因为蠢作者下午晚上事情比较多,所以更新时间挪到早上九点了哦!] 第72章 银鳞鳌鱼 清晨,狼藉地面在院落自带的阵法下修复如新,树叶摇曳洒下金线投射在地面,勾勒着青砖缝隙,流淌着盛夏的风情。 凌虚宗有护宗大阵加持,除了个别地区永远都是四季如春,虽美却少了外界的四季更迭、天气变换。 小於菟经历昨天的惊吓后一直维持着兽形,湛云欢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才将他哄睡,并且把整个床铺都让给了对方。 反正到他现在的境界,睡眠不再是必须的东西。若是到达了六品醒神境界,更是可以闭关数十年不吃不喝。 瞥见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线,湛云欢没有多想,推开大门踏了出去。 然后,隔了一间屋子的草木门扉也被打开,两个人同时踏出门槛。 香昙尽转头,手中的鞭状物泛着清冷的光,在手中熠熠生辉。 一番对视后,湛云欢默默后退把门合上,准备和小於菟挤一挤睡个回笼觉。 从鼻孔哼出一口气,香昙尽走到临遇安房前,正要抬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被高大身影遮蔽了阳光,临遇安后退一步对香昙尽恭敬作揖道:“宗主。” “哼。”又从鼻孔出气,香昙尽板着一张脸没有动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然而临遇安并没有接受到什么特殊讯号,他见对方堵着门半天不动,便垂下头准备从一旁的缝隙中钻出去。谁知刚有这个念头,香昙尽就拦住那边,同时开口道:“等下。” 临遇安抬头看他,发现对方眼底闪过一丝别扭,随后一条闪着银冷光辉的宫绦就递到了跟前,根根丝线都如雪域寒铁般冰冷。 眼中泛起疑惑,临遇安没有接下,而是疑惑道:“您这是……” 话未说完,香昙尽直接踏进门内弯下腰为他在腰间系上宫绦,一股清淡的香气盈入鼻腔让他不适地后退两步。 “别动。”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只宽大手掌稳稳拖住临遇安的后腰,将他整个人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贴到了香昙尽怀中。 临遇安皱眉正要开口,香昙尽便动作迅速得系好了结,重新退了出去,淡淡道:“好了,你以后都不要摘下来,就是换衣服都得给我系着他换。” 不明白对方为何这么说,临遇安低下头将宫绦上坠着的一块乳白玉佩掂在掌心,疑惑出声:“这是宗主您炼制的?”他能够在上面感受到属于香昙尽的灵炁,很淡,但是几乎充斥了每一条丝线。 “是,绝灵寒玉和荒古蚕丝能够压制你体内连理契的力量,让它不与灵炁发生冲突。”瞥一眼临遇安瘦弱腰肢,香昙尽面色不变:“在找到解除连理契的方法之前,你都不能摘下它。” 正好解决了燃眉之急,临遇安眉眼微弯,对着香昙尽柔和了神色,轻声道:“多谢宗主。” 临遇安道谢时的声音要远比平时温柔,像是在喉间辗转万曲后轻轻吐出的一口气,能把人的心都撩拨了起来。 香昙尽眸色微深,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的脸庞,一道红色利箭便夹着破空声飞射而来来,几乎在转瞬间就要穿透他的手背! 然而香昙尽闪电般翻转手腕,捏住箭柄反手扔了回去,瞬息间刺入墙壁之中,断了几缕飘扬的红色卷发。 “你想死。” 阴冷开口,香昙尽注视房屋角落中的燮风,宛若在看着一具尸体。 燮风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咬着牙根一脸愤恨之色。 不过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上前制止,只是用眼神宣泄着不满与愤怒。 临遇安见这气氛像是又要打起来的样子,便率先扯开话题对香昙尽说道:“宗主可有看到货货?” “那只吼?” 皱了皱眉,湛云欢闭目感应了片刻,原本带着薄怒的脸上突然变得怪异:“它回来了,不过还叼着一条鱼。” “鱼?” 临遇安出了门展开神识,果不其然看到一里外的田野上,货货叼了什么东西正在狂奔回来,一双纯黑的眼中满是人性化的狂喜。 只不过被它叼着的绝不是什么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姑娘! 一个裙摆被扯烂,快要哭出来的少女! 于是临遇安直接从香昙尽身旁挤过,几个跳跃飞出院落,将即将到达的货货拦住,揪着柔软后颈毛把它提了起来。 敏_感的后颈被触碰,吼下意识就要回头撕咬,却在闻到那熟悉而怀念的气味后垂下了耳朵,放开口中快要撕烂的布料,对着来人疯狂撒娇。 若是被狼狈逃走的风知意与梦西洲看到吼的这番模样,怕是要惊掉了下巴。 毕竟自从十五年前它被送到天斗宫后,大部分低品灵兽都死于他口下,甚至还有不少低修弟子被它揍到身受重伤。仅仅花了一月时间,它就成为了天斗兽霸,而且天斗宫宫主还因为是凌虚宗主亲自送来的,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好吃好喝供着。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混世小魔王会对着某一个人疯狂讨好,甚至还放弃到了嘴边的食物。 冷漠地推开它的脑袋,避免毛发上的灰尘沾到身上,临遇安对着眼中含泪的少女抱以歉意:“对不起,是我管教无方,给姑娘造成困扰。” “仅仅是困扰吗!它刚刚差点把我吃了你知不知道!” 属于少女的清亮响起,少女拎起自己破烂的裙摆,含泪控诉。 少女身材娇小,面容清丽,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却拥有五品的威势;她发间珍珠点点,闪耀着不亚于太阳的夺目光芒。 特殊的是,少女衣衫在阳光下范着五彩斑斓的色泽,裙身密集的褶皱,如骄阳初升投射在海面的波光粼粼,又如水中游弋的鲤鱼尾鳍,让临遇安忍不住眼露丝丝惊艳。 如果没有被货货咬烂的话,怕是更加好看。 知道是自己理亏,临遇安正要开口赔偿对方,香昙尽就无声出现在他身边,挑眉道:“一条鳌鱼不好好在云龄海里待着,来鼓汝州作甚?” 话音落下少女眼中泪花瞬间转变为警惕,捧着自己的裙摆后退几步:“你是什么人?” 临遇安刚在脑中搜寻关于“鳌鱼”信息,香昙尽的声音就挤进了脑海。 “鲤鱼化龙失败,是为鳌鱼。此为银鳞芙蓉尾雌鳌鱼,千年不见一尾。只不过这一尾,走了邪路。” 没理解邪路是什么意思,少女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没好气道:“问你话呢!干嘛不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香昙尽笑着看了她一眼,眸中冰冷的光让少女缩起了肩膀。 临遇安先拱手道:“在下灵犀天地,不知姑娘名号?” “又是个不讲真名的人类……”抽了抽鼻子,少女扬起头骄傲道:“我叫鱼不浴。怎么样,我敢报上真名,比你们有种多了。” 说着,她又把目光移到了香昙尽脸上,噘了噘嘴:“你呢,不敢说真名吗?” 淡笑着眯起眼,香昙尽声音冷澈:“你不配。”说罢,转身离开,留临遇安与鱼不浴大眼瞪小眼。 “哼,臭脾气的家伙。喂,你叫什么?”鱼不浴歪头看向临遇安身后一丈远,一直闭口不言的红发男人道。 然而对方甚至嘴巴都没张开,就直接抱臂闭上了眼睛,像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鱼不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待遇,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临遇安见她这幅灵动模样,替燮风接过了话:“这是我徒儿,暂时无号。” “那就告诉我真名呗。”鱼不浴眼神清澈,像是真的想要知道燮风的名字。 然而临遇安抿唇不语,避开了这个问题。 修士之间若是不熟悉不可互通姓名是常识,眼前的鳌鱼应当是知道的。 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鱼不浴重新打起精神来,指着自己破烂的裙摆道:“你养的吼把我尾巴咬烂了,你要怎么赔我?” 还道那裙摆为何如此奇特,原是鱼不浴的裙摆所化。临遇安看一眼上面狰狞的咬痕,略微沉思后回答:“一瓶三品疗伤膏如何?” 鱼不浴的裙摆看上去像是恐怖,但其实没有伤到根本,对于一个五品妖修来说不过是蹭破了皮一样的小伤。所以临遇安开出三品疗伤膏是一个非常合理的价格,甚至还高出些许,算是为自己的看管不当而赔罪。 不过鱼不浴并没有答应下来,她盯着临遇安无表情的脸看了一会儿道:“我不要药膏,臭死了。要不,你对我笑一下吧?” 本在临遇安身后充当背景人的燮风听了陡然火大,拔一根头发,灵炁化弓就要射向鱼不浴,让她感受下什么叫火烤鳌鱼。 连他都没有见师父笑过,这女人凭什么配! 临遇安本因为这个荒唐的要求而皱眉,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灼人热度,让他眼中划过一丝薄怒,嗓音低沉道:“三天不够,想要一个月?” 燮风一听,本来化作短箭的发丝顿时软了下来,飘到地上。而他也满眼委屈,看似要落下泪来,却始终干涩。 临遇安给他下了三天的禁言术、止泪术还有隔离咒,他三天内不能开口不能流泪,还不能距临遇安近于一丈距离。 才一个上午他都快要忍受不了了,若是再加到一个月,他必定要崩溃。 于是他松开灵炁长弓,委屈地低下头。不过偶然抬起的双眼中,还是能闪过丝丝缕缕对鱼不浴的凶光。 对着偃旗息鼓的燮风吐了吐舌头,鱼不浴叉腰对临遇安道:“怎么样,笑一个我就原谅你。” 感觉被麻烦的妖修缠上,临遇安额角抽痛,直接掏出三品疗伤膏扔了过去,转身离开:“就此别过。” 下意识接下玉瓶,鱼不浴正要开口制止对方,再抬头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人类果然都是没礼貌的家伙!” 恨恨跺脚,鱼不浴正要放弃,发间一颗珍珠却突然掉了下来,“咕噜咕噜”滚向一个方向。 “嘻嘻,你逃不掉的。”笑眯了眼,鱼不浴跟着珍珠滚动的轨迹向前走去。 一刻钟后,临遇安看着门外插着腰的少女,太阳穴微微作痛。 “你的赔礼我不要!我就要你笑给我看!” 少女再一次吐出了引起侧目的话语。 作者有话要说:小鱼鱼出来了!原设定中她前三章就会出现的,结果被我雪藏到70+章,我对不起她(跪 这章燮燮继续打酱油,感觉快变成背景板攻了?? 第73章 藕断丝裂 “师兄,这位是?” 重新包扎了双眼,绾春寒脸上蒙了层纱布,隐隐有双眼的轮廓。 “路人。”冷冷说完这句,临遇安就准备把门关上。 然而鱼不浴注意力被绾春寒吸引,用手把着门歪头问道:“你是谁?” 妖修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临遇安略微用上灵炁都没有挪动门扉,反而把材质普通的木门捏出了裂纹。 “咔咔”碎裂声响起,绾春寒捂唇轻笑,走上前拍了拍临遇安的肩膀,对着门外双眼亮晶晶的少女道:“我叫绾春寒。” 临遇安闻言皱眉,认为对方不该把真名告诉一个妖修,然而绾春寒只是把头向他偏了些许,微微笑了笑。 算了。 眨去眼中的不认同,临遇安没有开口,只是继续冷冷注视鱼不浴。 于是绾春寒笑着转回鱼不浴,问道:“你叫什么呢?” 即使被蒙住双眼,绾春寒的笑容也是极温柔的,轻飘飘如同柳絮一样,落在心尖上,软软的,搔出酥麻的感觉。 她双耳间被金线系住的彩蝶在阳光下闪着别样的光彩,将那张脸衬得宛若瑶池仙子,嘴角的弧度里盛满了琼浆玉露。 把鱼不浴看得心脏一紧。 少女脸颊爆红,猛然松开手站定,双眼亮得像是海面上最圆润的一颗珍珠。 “我的名字叫鱼不浴!” 趁她松手的瞬间,临遇安“嘭”地关上大门,还顺手砸了十多个封印上去。 把妖修的声音隔绝在外,临遇安淡淡道:“不用理会她。” “师兄,她是何人?”绾春寒皱了皱鼻子,“有股大海的味道。” “妖气都没闻出来,”临遇安将海腥味挥散后轻拍绾春寒额头,神色淡淡,“你退步了。” 装作疼痛捂住了额头,绾春寒轻笑道:“因为一直有师兄在,没有危机感,所以就退步了呀。” 看绾春寒并没有因为失去视力而萎靡不振,临遇安眼中颜色温和:“莫要胡说,过段时日天斗群宴,可不能丢了凌虚宗的脸面。” “自然不会给师兄丢脸。” 湛云欢插_了进来,“是不能给宗门丢脸,不是你临师兄。”他转着腰间长剑,对绾春寒笑眯眯道:“不知绾师妹现在修为怎么样,要不要和我练两下。” “哦,湛师兄不找我师兄了吗?”眉毛微挑,绾春寒露出了惊讶神色,说完她又捂住自己红润嘴唇笑道:“我忘记了,师兄的修为已经超过湛师兄你了。” 轻啧一声,湛云欢挠了挠自己的短发,面露无奈:“绾师妹的毒舌,还是一如既往地伤人啊。” “口舌之快罢了,怎么比得上湛师兄的剑法凌厉?”耳边的彩蝶飞到指尖,绾春寒抬头看向湛云欢,虽双目蒙纱,却让湛云欢恍惚间看到了一双炫彩流光的眼睛。 被激起了战意,湛云欢手在剑柄上摩挲,恨不得现在就开打。 然而临遇安将绾春寒被自己拍散的额发理齐后,拦住了湛云欢:“绾师妹还未痊愈,你别太过火。” “知道知道,你的话我能不听吗?”活动了下筋骨,湛云欢笑笑道。 临遇安点头,正待继续开口,身后一丈远的地方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轰——!” 一尺厚的墙壁被硬生生砸穿,散落一地红砖碎瓦,激起不小的灰尘。 而灰尘中站立的燮风则黑着脸,恨恨盯着互动亲昵的两人,一双金色的眸子隐隐泛红。 他受够了!凭什么师父对所有人都能这么温柔!临遇安的温柔明明都应该只属于他一个! 想起临遇安对他的种种再明显不过的拒绝,燮风将牙根咬得“咯吱”作响。 临遇安转过身来,看地面一片狼藉,皱起眉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燮风不能开口,便睁着一双眼向临遇安诉说不满,手下破洞的墙壁被捏成了齑粉,撒了他一身。 然而临遇安直接无视他的心情,面对燮风时双目寒光手中结印,将禁言术、止泪术还有隔离咒的时限加到了十天,同时口中道:“不知悔改,那我便成全你。” 看临遇安毫不犹豫的手势,燮风突然感觉自己心脏被扎了一下。 被对方眼中的怒意,被内心突然升起的茫然。 努力了这么久,得到的好像都只有对方的怒火。 明明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欲_望,却好像将那人越推越远;明明两人都结成了连理契,那人却是想方设法要解除这个契约,就好像觉得自己是个什么脏东西一样,连忙甩开。 如果是那个宗主,师父会不会就不想解开连理契了?如果是湛云欢或者绾春寒,师父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嫌弃了? 退堂鼓一旦打响,就再也停不下来。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一直纠缠着临遇安是否正确。 自己是不是应该放弃?被不喜欢的人纠缠一定很恶心吧,所以那一夜自己的触碰,才会让临遇安这样的人都能落泪,一定是觉得自己被玷污了…… 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自卑感蜂拥而至,淹没了心脏,涌上了眼眶。 燮风本性并不是个爱哭的人,他的眼泪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但这次他是真的想哭,却被临遇安的止泪术挡住了门路,只能红了眼眶。 临遇安以为他只是装哭博取同情,便硬下心撇过头去不去理会,叮嘱湛云欢手下留情。 湛云欢点点头,拔剑迎上了绾春寒;绾春寒臂弯薄纱飞起,对上寒光飞剑。 临遇安作为旁观者却并没有心思放在他二人身上,注意力溃散。 等到一刻钟后二人结束比试,绾春寒走到临遇安面前逛了逛手,他才回过神来:“结束了?” “嗯。”绾春寒点点头,红唇抿了一下:“师兄你怎么了?感觉不在状态。” “没什么。” 摇摇头,临遇安转过身准备叫上燮风时,才发现一直死死跟着自己的人已经不在身后,只有一面被修补好的墙壁,与周遭墙壁呈现不同的颜色。 闭上眼展开神识,临遇安发现燮风居然没有回他的房间,而是进了万轻舟隔壁的空屋,闭目打坐,周遭一片空灵状态。 少见对方不粘着自己反而独自修炼,临遇安心里突然扭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点小小的不舒服忽略不计。 有了香昙尽炼制的宫绦,临遇安便不再需要燮风的夜夜陪伴,两个人保持距离也算是好事。毕竟解除了连理契后,他们就是完全分开了。 于是,临遇安将神识从燮风身上移开,与湛云欢、绾春寒二人商谈前往天斗宫的事宜,然后又与方行正练习身法。 房内,感受到身上的神识转瞬即逝,燮风虚握在膝盖的双手缓缓收紧。 到了晚上,把路线和计划全部给香昙尽汇报过后,临遇安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下意识以为会有人飞扑过来撒娇,然而迎接他的只有夏夜里凉凉的冷气,和燃烧不断的灵灯。 在冰冷的床榻上躺到子时,折磨他一个月的燥热没有出现,临遇安闭上眼准备入睡,却迟迟没有睡意,总觉得身边缺少了什么东西。 缺了一个柔软的,会对着他投以炽热视线的人。 半个时辰后,临遇安眼眸微沉,坐起身盘膝修炼。 反正达到六品境界可无需睡眠,睡不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日,众人动身。 方行正自告奋勇背起昏迷的万轻舟,但他粗手粗脚,一刻钟就将万轻舟磕碰了三两处。临遇安抽了抽额角,让燮风上去接手。 一直落在众人后面的燮风闻言,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万轻舟接了过来,抱在怀中,垂着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方行正挠了挠后脑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见到燮风真面目好几次的计云齐更是鸡皮疙瘩都起来,拉着方行正悄悄退开几步,心中疑惑燮风不粘着临遇安的同时,还嗅到了一丝古怪的气味。 就像是白藕被劈开,连藕丝都斩断时,迸发出的微弱苦涩味道。 第一次见燮风如此不抵触接触旁人,临遇安眸光闪了一下,没有说话。他见燮风不声不响站在计云齐二人身后有些不伦不类,便悄悄把隔离咒解开,算是默认对方可以上前跟在自己身边。 然而燮风动都不动一下,垂着头,将万轻舟抱得稳当。 以为对方没有察觉咒术解开,临遇安便压着嗓子又道了一声:“燮风。” 燮风闻言抬头,双目沉沉,没有动作。 心中闪过一丝火气,临遇安不禁心想:平时不让你靠近你都能腆着脸挤过来,现在让你过来你居然还不动! 憋着一股气,临遇安不再理会他,转头对香昙尽说道:“预定的灵船会在正午到达港口,我们可以现在出发。” 懒洋洋绕了一缕白发在指尖,香昙尽瞥一眼后面的燮风,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对方知难而退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他伸出手搂向临遇安的腰,轻道:“都听你的。” 围观者计云齐:我的狗眼…… 然而临遇安一个错步,不着痕迹躲过了他的手,上前打开了大门。 开门的瞬间,一个红衣少女张开双臂仰躺进来,砸在地面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临遇安定睛一看,发现少女正是鱼不浴,并且对方还在呼呼大睡,微微开启的红唇里,传出微小的呼噜声。 作者有话要说:燮风开始闹别扭了hhh,遇安最强嫌弃对方,其实离开后自己受不了。 不知道为啥不能点一键感谢了,那我就手动感谢! 感谢[不要咖啡只要糖]、[临水照花]、[fake]小可爱的地雷!爱你们啵啵啵! 第74章 雪域生变 天极山脉位于天极洲中心,连绵不绝高耸入云,如一凿天巨斧将整个天极洲的陆地分为两块。因为众多峰顶高达数千丈,所以天极山脉终年覆雪,甚少有人能够在山脉附近定居。 然而天极山脚下却是四面环湖,湖水终年不冻,若一道屏障将天极山脉的风雪全部阻挡住,还外界四季更迭。 若是那些阅历浅薄的散修来寻天斗宫,怕是会一头扎进漫天飞雪中一去不还,从未想过这天斗宫并不建在山脉之上,而是坐落在山脉脚下龙映湖湖底。 “据说天斗宫玲珑精致,处处渗透着属于女子的柔美。只不过那般美妙景色,得进入龙映湖底才能看到。”湛云欢披了件淡蓝色斗篷,晃着半满的酒壶,一双星眸里氤氲着些微醉意,说话的时候还往临遇安那里靠了靠。 临遇安瞥他一眼,重新看向前方距离几里的湖水,冷声道:“要是熏到我,我就把你葬在那下面。” 威胁的语气刺破了身前的空气,让湛云欢忍不住打了个酒嗝瞬间清醒,尬笑道:“不喝了,不喝了。” 开玩笑,临遇安半步五品都能和他打得不相上下,现在直接超过他成了六品,怎么可能打得过。 一想到对方比自己年轻,比自己修为高,刀域还比自己多,湛云欢觉得手里的就它突然就不香了。 见湛云欢收起酒壶,临遇安余光扫一眼两丈外望着一座小雪山发呆的燮风,从鼻腔冷冷哼出一道白气。 “我先进去。” 站在最前头,拎着吼后颈皮的香昙尽率先开口,同时点名道:“临遇安和我一起进去,其他人待在原地。” 本是想答应,但一想到燮风,临遇安便眸光深沉转口道:“目前我的修为最高,我留在这里保护大家更好。” 香昙尽背对着众人,没有看到临遇安的眸光转换,沉吟一会儿后便同意了。 虽说已经到达了天斗宫管辖的范围,不会有太多危险,但他自来了以后便总是若有若无感受到一阵违和感。 留临遇安在这确实是更好的决定。 于是香昙尽甩给临遇安一张乳白符纸后,抓起一旁郁闷的湛云欢纵身跃入湖水当中。 之前湛云欢教过他灵符的启动方式,所以临遇安郑重无比地将灵符贴身保管好,然后神识展开覆盖方圆雪域,警备状态全开。 神识在转到燮风跟前的时候打个转,连他身前的雪域都没扫过。 他披一件灵狐毛斗篷,整个人看上去暖到蒸腾热气,却偏偏脸上比雪还冷,将距离他原本不过几尺距离的计云齐逼得后退了好几步。 从鼓汝州到天极洲,跨越了百万里,乘坐灵船都花费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这种遥远的距离可以说是着实恐怖。 但比这还恐怖的就是临遇安三天来愈来愈低的低气压。 这气压恐怖到什么程度呢? 计云齐推方行正去实验了一下,基本到了可以无形之间把人血液冻结的程度。 看了一眼在旁边搓着胳膊发抖的方行正,计云齐心疼了他一把,然后默默把原本属于方行正的毛绒斗篷裹紧了。 计云齐:嘤嘤嘤,我身娇体弱禁不起冻的。 到了天极山脉境内后,气温远远低于常人能够忍受的范围,所以人美心善绾师妹便去采购了斗篷,一人一件,顺便也为厚脸皮跟过来的鱼不浴买了一条红色的。 “谢谢绾姐姐!”鱼不浴长相甜美,嘴巴也甜。她看出绾春寒最好说话便整天追着她喊姐姐,把对方哄得花枝乱颤,甚至对着临遇安求情,让鱼不浴跟过来。 临遇安虽不喜欢这个自来熟的妖修,但有香昙尽在必定出不了什么乱子,便同意了。他看得出,绾师妹是真心喜欢这个莫名跟来的妖修的。 因着对绾春寒的亲近,临遇安爱屋及乌,连带着看这活泼过头的妖修也顺眼了点。 此时鱼不浴与绾春寒,一红一粉凑在一块,聊得好不热闹。虽说大部分时候都是鱼不浴讲绾春寒听,但是绾春寒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看看和谐活跃的绾、鱼二人,再看看和计云齐抱在一起取暖的方行正,最后再看抱着万轻舟不发一言的燮风,临遇安觉得心里头更闷了。 三天了,他已经把所有咒术都解开了,为什么燮风还是这样? 临遇安甚至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下错了咒术。但仔细回忆一下,确实没错,他就更气了,有种养了许久的狗子突然翅膀硬不听话的感觉。 他不是看不出燮风气自己加长咒术时间,但他都解开了,还想怎么样? 难不成凑过去说自己错了?天大的笑话! 于是,临遇安越想越气,转身砸了个禁言术到燮风身上,冷声道:“不想说话就别说了。” 正为自己三天闹别扭行为思考如何道歉的燮风:???不说就不说! 两人之间突然爆发出相冲的气场,把其余四人都镇在当场。 被方行正扛在肩头的计云齐抖了两下,拢紧了长斗篷,以免漏风把方行正冻到。 绾春寒则连忙止住了鱼不浴的话题,走上前安慰道:“师兄,我想燮风师弟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罚他了。” 看了三天的热闹,绾春寒见今天突然暴涨的怒气,知道不能再看戏下去了,便出来打个圆场:“燮风师侄尚且年幼,会置气也是正常,师兄你可是做师父的,怎能和他一般?” 临遇安闻言,胸中闷闷的感觉也淡了去,开始为自己闹别扭一样的举动感到尴尬。 他借坡下驴哼一声,正准备解开方才的禁言术,就看到斗篷中小憩的阿烦突然暴射而出,如黑色利箭直冲远方,狠狠撞上燮风身前一座小雪山! 随之那雪山之上,恐怖到令人窒息的狂野兽息如龙卷风一般吹了起来,携卷滔天的湖水,如沉眠千年的水龙发出震天龙吟! “吼————!!!” 巨大的新浪以水龙为中心扩散,顷刻间便将所有人都冲飞,向各个方向分散开来。 临遇安率先反应过来,解开斗篷的瞬间将其震裂为万千布料,以灵炁为扣把即将飞远的众人全部捆住,重新拉了回来。 方才水龙成型的瞬间他就看到了那小雪山的真实身份——取寒晶,六品巅峰雪域妖兽,半透明冰晶皮毛,脸像狐狸,双耳巨大,天生冰水双系,能操纵风雪,擅长隐藏自身,是天生的雪域狩猎者! 此时阿烦正用一种残影般的速度拖延住取寒晶,为众人博得喘息时机。 临遇安飞速打出数道灵符排列成阵,将狼狈的众人围在一起。随后他习惯性摸向自己腰间,却只感受到空空如也。 刀不在。 眉头刚皱一丝,熟悉的黑色横刀便飞了过来。 伸手接过横刀,临遇安没转头就看到燮风从保护阵法中跃出,灵炁化弓红发为箭,箭尖直指取寒晶! 他脱了累赘的斗篷,露出一身黑红直裰,腰间黑金革带镌刻火焰纹案束住劲瘦腰身,银光护臂绑腿更是干净利落。一吞吐灵火的六尺长弓举于身身前,光芒耀眼非凡,更显出他独撑天地的孑然傲气! 尤其是一双被战意挤满的双眸,似吸尽世间所有的光线,然后汇集在瞳孔中猛地爆开,发出摄人心魄的金色灵光! 临遇安从未见过燮风这般模样,竟是呆了一瞬。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抽刀出鞘,战意全开! 他周身气势迅速攀升至巅峰,脚下爆发出一股巨大力量将他射向小山般巨大的取寒晶,灵炁在血液中沸腾,而后疯狂涌向手中横刀,化为数不清的万千光点,随骇人刀势直直坠下! 一方刀意领域瞬间展开! “扫却层云上三苍!” 话音落下瞬间,被取寒晶啸声卷起的虚假水龙被瞬间斩断,隔离在刀域之外的部分如飞流直下的瀑布轰然落回湖中! 白到晃眼的极致雪域当中,一道金光荡开云层直冲九霄! 本来与取寒晶缠斗的阿烦感觉到刀势的一瞬间就知道临遇安已经反应过来了。于是他抖了抖羽毛上的冰晶,将这个对手让给了对方。 不过是个区区六品巅峰罢了,还犯不着让他出手。 化为黑色利箭射进临遇安的保护阵法中,阿烦钻进盖在万轻舟身上的黑红斗篷里,继续用翅膀捂住耳朵,继续打起了盹。 而燮风在见临遇安冲出的瞬间,瞳孔猛缩手指松开,离弦之箭咆哮着火焰紧随临遇安身后冲向取寒晶! 听到身后破空之声,临遇安脚下步法转换,以缥缈身姿让出轨道,同时加持箭头上的灵炁,让火焰陡然暴涨三倍,狠狠射进取寒晶的冰晶皮毛之中,顿时焦了一大片! “吼——!!!” 被相克的火焰所伤,取寒晶兽瞳猩红,面目狰狞,一张似可吞日月的大嘴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几乎让临遇安闪电般的速度停滞了些许。 不过灵炁运转一周后,这种凝滞感顿时消失,临遇安施展《杀伐破狱》,连绵刀光若蛛网密布将取寒晶周遭全部封住,并且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杀意斩向它冰晶皮毛下的柔软肉身!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了我最爱的打架环节hhh遇安和燮燮真的好像小孩闹别扭哦我到底在写什么鬼啊QAQ 第75章 刃取寒晶 取寒晶本浅眠在这许久,突然被一阵胆战心惊的威压惊醒。好不容易等那让它感到恐惧的人消失后,它才抓到机会向这些蝼蚁发动攻击。 谁知在它眼里低微到尘埃里的小鸟居然发现了它的动作,甚至还用快到无法捕捉的速度将它耍得够呛!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它可是这东边山脉最强大的妖兽!怎么能容许一只小小鸟雀在它面前耀武扬威! 取寒晶暴怒跃起,小山一般的身躯遮天蔽日,几乎把所有的光线全部挡住,在雪地之上投下巨大阴影! 可谁知它刚动作,一只艳红火箭破空而来! 它本是不在乎的,可那火焰在经过一渺小人类过后陡然暴涨三倍,其中蕴含的力量也强大到让它感到不适! 躲避不及,取寒晶被火箭射中,箭头上的火焰迅速将他的冰晶皮毛融化烧焦,连带着将它脆弱的肉身都烧成了黑炭! “吼——!!!” 它仰头长啸宣泄内心的愤怒,却看到那渺小如同蝼蚁的人类身上陡然爆发出强大的威势!让它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而连绵不绝的攻势以及那人背后诡异的光圈,也验证了它的危机感并非空穴来风! 这只取寒晶修炼六百年到达六品境界,已经开了灵智,一眼看出那人类的境界绝对不在它之下! “要逃!”两个字略过它简单的大脑,它几乎是下意识就要转身。 然而在它动作的瞬间,一道无形灵光打入它的后脑,紧接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在它体内炸开,膨胀了它的大脑,让它的境界在瞬息间暴涨! 临遇安本借着无双刀法与燮风射出的连绵火箭将取寒晶稳稳压制,仅需最后一步就能将对方斩于刀下。 可谁知一股莫名的不安闪过心头,紧接着,面前狼狈逃窜的巨大妖兽突然停住了身形,任刀光将它身体砍得血肉模糊也不挪动半步。 紧接着,刺目蓝光从它身上爆发出来 临遇安瞳孔紧缩后退数十丈,背后三层光圈随着他的心情微微震颤。 这个取寒晶居然在此刻跨阶突破! 站在下方保护阵法附近的众人也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取寒晶修为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暴涨! 六品巅峰壁垒破! 七品初期! 七品中期! 七品后期! 七品巅峰! 七品威势从天而降,将所有人都压入地中,连呼吸都不畅! 就连临遇安都滞涩了动作,举刀无力被禁锢当场! 取寒晶的精魄被天道力量眷顾,强大的力量瞬间充盈了它的肉身,不仅将方才承受的所有伤口全部治愈,甚至将它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取寒晶睁开猩红兽瞳,其中嗜血狂暴是方才的数百倍、数千倍! 强大的自信席卷了脑海,它感觉眼前所有人类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自己随意一爪就能将对方碾为肉泥。 鼻中吐出灼热气息,取寒晶身随心动,真的对着临遇安呼出一爪! 只是比起之前的缓慢,此刻他的动作快若闪电,甚至与阿烦的速度不相上下! 这就是力量!这就是七品巅峰的力量!!! 脑子只有核桃大的它根本没有去思考自己为何突然破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向着原本给自己造成威胁的人类发动攻击! 临遇安施展身法勉强躲过取寒晶巨大前掌后,面色完全沉了下来。 按理来说,面对七品巅峰、半步八品的妖兽,目前仅有六品的他必须要逃走。 但其他人都在身后,他没有自信能够带着所有人逃离七品妖兽的追击。 他能选择的,只有拼死一战! 手腕无意识旋转一周,临遇安沉静呼吸,双目闪过一道寒光,将《拥雪身法》施展到极致,整个人瞬间消失,只留下淡淡残影在原地溃散! 取寒晶兽瞳一花,还没看清对方身影,一阵剧痛就从伸出的左爪上传来! 它的脚趾居然被硬生生砍断,分散飞出去数十丈远!鲜艳的鲜血刺痛了他的双眼,也刺痛了他刚刚升起的膨胀之心! “吼——!!!!” 取寒晶愤怒地仰天长啸,加快速度拍了过去,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只将平坦雪地砸出巨大深坑,激起飞雪漫天! 临遇安藏身于飞雪之中,飘逸身姿辗转腾挪,几乎与雪融为了一体! 他从袖中放出颜彩灵蜻任其在雪片的掩护下飞至高空,无声无息间撒下无数幻境鳞粉。 同时,横刀刃面落下无数金色光粒,是金宇猩瞳开始释放出他的本能天赋,连接了颜彩灵蜻的鳞粉,开始为取寒晶构建幻境。 然而取寒晶达到七品后,身形更加巨大,高达数十丈的身躯很难被金色光粒与鳞粉笼罩,所以临遇安需要不断转换位置,直至将取寒晶包围住。 然而达到七品的妖兽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临遇安不过刚转到取寒晶右侧,数不清的冰棱瞬间从地面凸起,势如破竹,几乎瞬间就擦破了他的腰侧! 若不是他的《拥雪身法》已经练到极致,只怕方才他就被冰棱贯穿了身体! 眼中寒意越来越浓,临遇安横刀一转,顷刻间便将周身冰棱横扫斩断! 然而取寒晶像是发现了他的意图,不仅释放出无数高如天柱的冰棱阻挡临遇安的去路,更是从口中喷吐出冰寒之气射向他! 一时被止住了前进的动作,临遇安刀域展开到极致,连天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为他凌厉刀法加持威势,将冰寒之气劈出一条容身道路! 只是周身冰棱被冰寒之气触碰后纷纷壮大,几乎顷刻间就变大两倍,将临遇安本就狭窄的活动空间挤得逼仄! 见此情形,下方调整了状态的众人在适应七品妖兽的威压后,纷纷冲了上来! 燮风所学同样为《拥雪身法》,不过比起临遇安的飘逸灵动,他的身形更加迅猛,转瞬间扎入冰棱巨林中,同时手中不断放出火箭,在取寒晶身上引爆一串又一串火焰,为临遇安争取了喘息的空间。 绾春寒甩开臂弯披帛,周身彩光流转,一个旋身也冲上空中,青色灵光化为数不清的木系术法砸在取寒晶身上,为燮风火焰的燃烧更助威势! 鱼不浴本想拉着绾春寒一同逃跑,结果手只摸了个空。她看一眼空中巨大的妖兽,眼中闪过惧怕。不过踌躇片刻后,她还是咬牙跺脚也飞了过去,发间珍珠灵光大闪,化为巨大珍珠锤将取寒晶体表冰晶砸了个稀烂! 计云齐与方行正实力最不济,因此他们心中有数,抱着昏迷的万轻舟,将保护阵法转移到更远的地方,以免影响临遇安等人发挥。 只是他们刚停下来喘个气的功夫,一黑一白两道电光便从万轻舟的斗篷中飞了出去。 计云齐眨眨眼:“你看到了什么?” “是阿烦和小於菟师兄。”方行正眼力不错,直接分辨出了两道身影。 “这样是不是就只剩我们俩了?”计云齐捏紧了临遇安的灵符,额角流下汗水。 “嗯。”方行正点点头。 “那我们再搬远点。”计云齐拖起万轻舟,感觉腿肚子都快软了。 临遇安发现计云齐等人离远了之后,松出一口气的同时,实力完全施展开来,金宇猩瞳更是从灵魂中跃出,膨胀巨大的金色身影在冰棱巨林中穿梭,如金色海洋将冰林淹没。 一只巨大的猩红眼瞳浮出海面,以一种诡谲莫测的无序轨迹疯狂转动,给人汗毛直立的诡异之感! “吼——!!” 没有攻击到人,反而引来了更多的蝼蚁,取寒晶气得咆哮。 瞬间,本来疯狂游移的金宇猩瞳被吸引住了视线,一点猩红瞳孔定在了取寒晶的身上! 莫名的危机感涌上脑海,却被膨胀的自信压了下去,取寒晶狂奔起来,冲向临遇安的位置挥下一爪! 临遇安正破周身冰棱,还未躲闪,一温暖怀抱将他搂了过去,堪堪躲开妖兽巨爪,被巨爪带起的飓风吹到拍到冰柱上。 身后被软肉垫住,临遇安还没有对来人道谢,取寒晶的巨爪便空中折转方向再次到来! 来不及躲开,临遇安握紧刀柄,距离大半灵炁于刀尖,而后狠狠劈了过去! 与此同时,身后之人搭弓拉弦,跃动着狂暴火焰的利箭随刀势一同冲向即将到来的巨爪! 一金一红两道灵炁所化的强大力量在空中交旋融合,而后成为更加强大的攻击,瞬间贯穿了取寒晶的右爪!血液横飞! “吼——!!” 取寒晶目眦欲裂失去了理智,恨不得将两人当场拍烂! 然而觊觎他许久的金宇猩瞳抓住了它失智的瞬间,猛然发动天赋,化为一道金线射进它的脑中,绽放无数缤纷幻境扰乱它的神智。 绾春寒趁机将彩色披帛伸长百倍缠住取寒晶受伤的右爪,鱼不浴紧随其后控制石锤大小的众多珍珠如炮弹般连绵射向取寒晶的右眼! 阿烦与兽形小於菟也疯狂攻击妖兽右眼! 顿时,对妖兽来说非常脆弱的眼球顿时被碎为了一大摊肉泥! 剧烈的疼痛让取寒晶从幻境中挣脱,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喷吐出恐怖寒气。 然而为时已晚,撕裂天地的金色刀光已经到了眼前,霎时斩开了他狰狞的头颅! 凝聚了临遇安与燮风二人体内所有灵炁的一击,如切豆腐一般破开取寒晶坚硬的头骨,而后前进之势不断,瞬间将他庞大身躯斩为两半! “嘭——!!” 小山般的身体中爆发出天悬瀑布般的腥臭血液,转瞬间将整片雪域全部淋染! 临遇安无力展开灵炁屏障,准备任臭血浇在身上,可谁知,一件大氅盖到了身上遮挡住了臭血。 同时,身后那人伸手将他下巴掰了过去,对上一双滚烫干燥的唇瓣。 震惊地瞪大双眼,临遇安清楚看到燮风眼中难以掩盖的后怕与爱意。 ※※※※※※ 百里之外一处雪山,站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白者为女,面容柔媚。 黑者为男,面容凶煞。 白女哭丧着脸:“怎么办,没有杀了他们,投诚不了了。” 黑男咬牙切齿:“就算这次杀不了他们,还有下次和下下次。” 白女趴进黑男怀中嘤嘤哭泣:“呜呜呜,啖人恨,我们好苦啊……” 黑男搂住白女转瞬消失,只留下一句话消散在空中。 “饮人苦莫哭,我们现在就去那凌虚洲新魔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的支持!终于200收啦,真的太快乐了!我一定会努力写下去的!感谢在2019-11-14 02:40:49~2019-11-18 02:3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绮罗光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要咖啡只要糖 5瓶;绮罗光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冰火妖丹 瞥见战局结束,纯净雪域沦为尸山血海后重新吹起平静的风,计云齐连忙拖着万轻舟从石头后面出来,向从空中飞下的众人招手。 对着计云齐点了点头,绾春寒牵着不善飞行的鱼不浴几个跳跃就稳稳落到地面。她转身正待询问临遇安身体可有受伤时,就看到燮风顶着一张布有掌纹的脸施施然搂着临遇安落在了身旁。 看到燮风闪烁着喜色的面容,和临遇安紧抿的红唇,绾春寒就知道自己错过了一场大戏。 只可惜这场戏错过就没了,临遇安绝对不会让众人看见。所以绾春寒只能默默叹气,而后扬起笑脸对计云齐、方行正道:“你们几个快过来吧!这可是七品取寒晶,好东西非常多哦!” 计云齐关于妖兽了解得不多,但鼎鼎大名的取寒晶还是知晓的。他不敢奢求师兄师姐们能把最宝贵的妖兽内丹或者冰晶皮毛施舍给他,即使是这头取寒晶剩下的一些爪子或者血肉,都能让他开心到飞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七品妖兽啊!人这一生能看到几个七品?!当初凌虚宗那么多长老都只有七品罢了! 临遇安听到绾春寒声音后,轻哼一声,还没使眼神燮风就知趣地松开手,同时就把手中沾满了兽血的大氅收进储物袋中。 “脏,扔掉。”看一眼燮风被溅到兽血的手指,临遇安冷声皱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把那么脏的东西收起来。 方才在空中被解了禁言术,燮风弯起眉眼笑道:“洗洗就好了。这可是师父之前送我的衣服,不能扔。”说完,他蹲下身捞几把干净的雪洗去手上血污,再用一品药液冲了一遍后,掏出了一副雪白手套。 他轻抬起临遇安的手腕,为对方清洗双手后戴上手套,垂下睫毛掩盖眼中神色,嗓音低沉而缱绻:“师父的所有,我都要保存好。” 临遇安不自在地蜷缩了手指,直接抽出手自己戴上。 不过燮风还是敏锐听到了对方羞恼逃避的心声,一双金瞳眯成了两弯弦月,将空气中的死气与腥臭荡涤干净:“师父还生气吗?燮风知错了,燮风以后再也不敢闹别扭了。” 他拉住临遇安衣摆,脸庞凑得极近,近到连对方异色双瞳中都倒映出他的清晰面容:“如果我再犯,师父就罚我再也不许和你同床共枕……”说话间,他摸上了临遇安破损的腰侧衣服,手指顺着缝隙穿透层层布料,暧昧地在略微渗血的肌肤上磨蹭。 临遇安眉头拧死,捏住燮风作乱的手就把他丢了出去,同时飞速掏出外套把腰侧遮起来,狠狠剜了他一眼。 燮风灵活落地,接收到临遇安羞怒的眼神后满足地笑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雪又不要脸凑了过去。 对此,目睹了一切的鱼不浴表示:玛德欺负我这条单身鱼! 而计云齐和绾春寒早就免疫,放空视线不去看了。 因着众人当中临遇安修为最高,且武器是利器,所以这分战利品的工作就交给他了。 而临遇安前世在外逃难时,天天杀各类妖兽补充资源,所以分割妖兽尸骸这种事对他来说就如同庖丁解牛,不用几下就施展身法把骨肉剃了出来。 七品取寒晶的骨头已经成为了半透明的乳白色,坚硬无比,就连临遇安来历不凡的横刀砍上去都只能留下浅浅痕迹,因此极为适合锻造武器。 绾春寒不需要,万轻舟用不着,鱼不浴不适合,因此临遇安没有多想就把巨大骸骨扔给了计云齐、方行正二人,淡淡道:“给你们了。” 正在震惊临遇安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横刀,居然能在七品妖兽骨架上留下痕迹的二人听到后不约而同一愣,异口同声道:“给我/俺们?” “嗯。” 应了一声,临遇安懒得再回答,开始分割取寒晶特有的冰晶皮毛。因为方才将取寒晶劈成了两半,所以面积最大的背毛难免有破损。幸好这只取寒晶体型够大,因此临遇安精挑细选下,还是割下了许多完好无损的皮毛,丢给了绾春寒。 “你收着,日后炼成防身护甲。” “多谢师兄!”甜甜笑了一声,绾春寒没有推辞直接把顶几十个个她的皮毛收了起来。 鱼不浴本以为战利品没有自己的份,谁知临遇安转头又扔了一堆到她面前。虽然临遇安话都没讲一句,不过鱼不浴还是感觉心暖了一下,抱着绾春寒的手臂呵呵傻笑。 和鱼不浴小声聊了几句,绾春寒转身看到计云齐和方行正对着巨大骨架愁眉苦脸,便丢了个淡粉色的荷包过去,轻笑道:“用这个,就算是师姐送你们的入门礼物吧。” 拿着只有一丈见方储藏空间的储物袋而无奈的两人接到荷包后,眼睛都亮了起来,大声对着绾春寒道谢,而后美滋滋把骨架收进储物荷包中。 绾春寒给他们的荷包为二品储物袋,不算贵重,勉强能放下取寒晶的脊椎骨。剩下的零碎骨头则被方行正、计云齐二人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他们二人约定,要一起用荷包中的妖骨煅出最适合自己的武器,而后用实力报答凌虚宗的师兄师姐们。 临遇安收了一些牙齿、内脏留给万轻舟炼药后,没去关注其他人的心思,面色平静地剜出血色琉璃眼珠,冲洗了两下后放进自己的储物袋中。 取寒晶眼珠可以用来炼制为传影灵器,他记得湛云欢身上似乎没有这种灵器,便准备将这琉璃眼珠等会送给对方。 一直乖巧站在临遇安身边的燮风眼见着战利品越来越少,却始终没有自己的份,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渐渐暗了下去。 他垂头踢着脚边的脏雪,抿唇绷紧的脸上满是落寞。 他并不在意那些妖骨、妖皮什么的,他看重的其实是“师父的奖励”。无论临遇安给他什么,哪怕是一些碎屑他都能捧起来视若珍宝。 只可惜,临遇安什么都没有给他。 燮风心想:果然师父还在生我的气吧。怪我,没事耍什么性子,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又远了。不仅三天里碰都没碰到,以后可能都碰不到了。 燮风垂头丧气的模样被临遇安尽收眼底,不过他没有出声,直到做完了最后的收割后转身对燮风说道:“伸手。” 下意识伸出手,燮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柄漆黑刀尖伸到自己掌心上方,一颗圆溜溜拳头大小的红蓝混色珠子正静静躺在刀尖之上。 临遇安面色淡然,好似只送出去一块普通石头,冷声道:“你的。” 话音落下,燮风才反应过来,一双大眼中猛地蓄起泪水,差一点就要夺眶而出。 不过临遇安开口更快,直接堵住了他的眼泪:“不许哭。” 将眼泪倒咽回去,燮风看临遇安刀尖一垂,那颗流转二色的珠子就落到了自己掌心,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接触到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这是什么了! 取寒晶作为雪域妖兽,除却它们罕见的冰晶皮毛和血琉璃一样的眼球,最值钱的莫属它们族群中,少数个体才持有的特殊妖丹。 妖兽与人类相同,五品境界凝丹;人类凝结金丹,妖兽凝结妖丹。 但取寒晶不同,因为要面对极寒雪域中的种种困境,它们有的变异个体自出生便会生有一颗冰火丹,保它们任何时候都能维持自身温度。更神奇的是,这冰火丹还能在它们的操纵下转换属性,化火为冰,对外喷射阴冷寒气。 方才与这只取寒晶战斗时,临遇安看到对方口中喷出了特殊寒气,便认定对方就是变异体。而在击杀取寒晶的瞬间,临遇安就想好要将冰火丹给燮风了。 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就算再怎么出状况,临遇安始终将对方划分到自己最亲近的范围,所有好东西都要给对方。 并且以临遇安对燮风的观察与燮风的种族来看,燮风即使修炼的是灵炁,也更亲和火系。这冰火丹中的“火”可以增强燮风对火系,灵气的亲和力,使用火系术法事半功倍,也可以增强燮风对相克属性的抵抗性。 更重要的是,冰火丹自带攻击手段,可以弥补燮风目前攻击手段单一的薄弱。 临遇安想了很多,但一个字都没讲,把冰火丹交给燮风后直接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一出肮脏的地方。 然而刚踏出一步,燮风就追了上来,搂住他的腰肢,双手覆盖在小腹上,压在他肩膀上的下巴尖而硬,将低沉的嗓音通过骨头穿进他的耳蜗:“师父,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温热的风吹在耳畔,像是夏季纷散的蒲公英,带着热意与潮湿卷进脑海,让临遇安的腰软了一瞬间。 不过也就一瞬间。 他下一秒就捏住燮风的双手各转了一圈,而后狠狠扔向后方,冷声呵斥:“孽徒!” 看着即使在空中飞舞都保持迷人笑容的燮风,计云齐不禁拜倒。 不愧是燮风师兄,这样都能笑得出来,如果他没有听错的吧,方才好像是骨折的声音吧? 作者有话要说:遇安好像走上傲娇之路一去不复返了?小云齐今天也在负责吐槽剧本呢hhh不用担心,小鱼儿马上和你一起分担重任! 第77章 天斗规矩 就在众人瓜分完战利品后,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哪里来的贼人,居然敢偷盗我们天斗宫的妖兽!” 十几个蓝白衣衫的女修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人均腰间都挂了一块冰蓝色的牌子,上刻七星纹路。 发出声音的一看便是为首弟子。她模样倒是俊俏,但偏生一双秀眉里透着令人不适的阴郁。 绾春寒愣了一下没有管她们,拉着鱼不浴回头去找计云齐他们。 而鱼不浴则鼓着腮帮子道:“什么天斗宫的妖兽!明明就是野生的!你们不要污蔑好人!” 领头弟子被拆穿,一双素手捏成了拳头,在腰间剑鞘旁“咯咯”作响。她冷着脸道:“在天斗宫管辖范围内就都是天斗宫的,快给我把妖兽尸首交出来!我已经算给你们面子了,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她没有看到妖兽的具体情况,只看到了一滩血迹和溃散的妖气,但能够在天斗宫门口晃悠的,总归只是些一二品的小雪兽。于是,这领头弟子便将临遇安等人划分到了“合力击杀一二品雪兽的废物”行列里。 然而临遇安听了以后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紧不慢将刀尖上的血迹在雪地上擦干,对着惊恐脸的计云齐道:“收拾好了?” 计云齐点点头,瞟一眼十丈外的一众弟子,低声说道:“刚刚取寒晶来的时候他们不出现,现在临师兄把它杀了她们就来凑热闹了。真是好不要脸。” 还没等临遇安回答,那厢只听到“好不要脸”的女弟子已经气得脸色涨红,直接拔剑挥出一道剑气向临遇安的后背砍来! 她名郝白萱,修为三品,已是天斗宫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按理说理当进入内门拜入长老门下。可谁知她处处被针对,不仅无人愿意收她,更是把她扔到外门看守入口,让她成天带着一帮不成器的饭桶在外游荡!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外人敢侮辱她! 卑微的自尊心被践踏,郝白萱忍无可忍释放出最强的一剑! 临遇安自修炼灵炁之后,修为内敛,除非修为比他还高,不然是无法看出他的境界的。 因此这些弟子只当他是普普通通的一二品,必定会在领头弟子的三品剑气下当场身亡。 就连放出剑气的郝白萱都扬起眉毛露出喜意,似乎看到了白衣男血溅当场的模样。 而后,还未扬起的笑容戛然而止。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捏住了她的剑气,而后“喀”得一声,捏成粉碎,化为点点蓝色灵光消散在空气当中。 一面容好似出云骄阳般明艳的红发男子突然出现在白衣男子的背后,轻描淡写地将领头弟子的全力一击捏碎,而后阴冷道:“你们是觉得活着太舒服,所以急着想死吗?” 明明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面容,却露出地狱鬼神般的神情,让所有天斗宫弟子遍体生寒,莫名生出一股想要逃跑的欲望。 然而燮风同临遇安一样修炼灵炁,他们无法看穿修为,也感觉不到高阶的压力,便心存侥幸地以为对方是身怀异宝才破了郝白萱的攻击。 异宝! 郝白萱眼中闪过贪婪之色,明明清秀的面容更加令人不舒服。 天斗群宴还有半月开始,大门派往往是最后三日姗姗来迟以凸显地位,提前找来的往往都是些想要趁机浑水摸鱼的散修,没有请柬只能在门外盘旋。 认定临遇安一行人是散修众,郝白萱眼中贪婪之色更甚,满脑子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不过忌惮燮风的“异宝”,她对着身后几个狗腿打了个手势,而后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几位可有请柬?若是没有请柬可就要按照天斗宫的规矩来了。” 临遇安转过身,目光淡如烟水,让郝白萱的心脏突然抖了一下:“什么规矩?” 抹掉心中一点点的不安,郝白萱收剑回鞘,煞有其事道:“私闯天斗宫领域的散修都得交出身上储物袋方能离开。” “哦?” 临遇安尾音微微上扬,让熟知他情绪波动的燮风腿肚子抖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忍住,继续笔直站在临遇安身前,以免对面众人再次发动攻击。 这一声也让郝白萱突然生出不妙之感,手心微微渗出冷汗。但她仍旧死鸭子嘴硬,再次逼迫:“各位莫要让我们难堪。如若各位不愿主动交出,就莫怪我们天斗宫不留情面!” 她最后搬出了天斗宫的名号,企图震慑临遇安等人。 然而临遇安不为所动,收刀回鞘道:“可我从未听闻天斗宫有过类似的规矩。”说话间,一只黑雀从天空飞下,落在他白手套上,歪着脑袋看向郝白萱一行人,金色的小眼睛里充满了人性化的嘲讽。 这嘲讽点燃了郝白萱的理智,让她没多思考直接骂道:“给脸不要脸!我说有就是有!都给我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与身后十三个女弟子一同暴起!释放出默契无间的剑阵,各色灵力攻击纷纷落向临遇安等人! 燮风眼神倏忽变冷,正要出手,就听到临遇安淡淡道:“计云齐、方行正,你们上。” “我/俺?” 被点名的两人刚出声疑惑,就被满脸嫌弃的燮风扔了出去,正好砸进一众女弟子当中。 鱼不浴见状双手作喇叭样围在嘴边大喊道:“两位弟弟加油啊!” 燮风扔得地方非常巧妙,让十四人剑阵被破开一瞬。不过很快,那几人便重新合拢了剑阵向方行正、计云齐扑过去。 绾春寒神识扫一眼道:“三品的交给我。”说罢冲进剑阵中,披帛一伸将郝白萱拉了出来。 少了主心骨的剑阵顿时实力大减,被十三个一品弟子围攻,计云齐和方行正两个一品养气后期的人居然能够勉强与对方打了个平手。虽苦战不已,但还能够支撑。 郝白萱被绾春寒强行拉出剑阵,心中又急又气,攻势便更加凌厉起来。然而随后她便心惊地发现,眼前这个瞎眼女人的修为居然不下于她,同样是三品通灵境后期! 这么年轻,不会真是某个大门派的弟子吧…… 可是从未听说过哪门哪派有眼盲弟子,所以,这些人一定是散修! 明明是散修天赋却不亚于自己,郝白萱嫉妒得眼睛快要喷出火来,招招直取命门,势要将绾春寒斩于剑下。 绾春寒即使在战斗时,嘴角都会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但她下手却是分外狠辣,本来柔软的披帛在她手里比刀剑还要坚硬,几乎将郝白萱的灵剑击出豁口! 同时,数十只灵蝶从她身上飞起,阻挡郝白萱视线的同时撒下无数带毒鳞粉,通过空气进入郝白萱的身体,一点一点迟缓她的动作。 郝白萱的理智全被绾春寒脸上被她脑补成嘲讽的笑意占据,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绾春寒的披帛环绕在她的脖颈上,缓缓收紧。 与此同时,计云齐与方行正讨了个巧,用之前的凌虚宗领的捆妖索将十三人困住,而后施展《飘零步法》将十三人全部敲昏。 计云齐十个,方行正三个。总归方行正领悟的《飘零步法》的入门,勉强算是成功了。 见此状况,临遇安将阿烦从指尖弹走,对上郝白萱那双恶狠狠的眼睛,平淡道:“凌虚宗的牌子,见过吗?” 说罢,一枚凌虚宗对外通用的紫光云环牌浮现在他手掌当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与锋芒毕露的威势。 郝白萱瞳孔抖了一瞬,面色霎时煞白如纸。 凌虚宗!竟然是凌虚宗!他们为什么要提前来!为什么啊!! 如果他们不提前来,我也不会认错!我也不会犯错啊!! 双目陡然变得通红,郝白萱感觉被披帛勒着的脖子喘不上气来,连着大脑缺氧让她口不择言吐出针一样的话语—— “什么狗屁凌虚宗!一个个都是被灭了满门的败犬!怎么好意思来!” 郝白萱目眦欲裂,涨红了一张脸像疯子一样大吼:“你们都是废物!哈哈哈都是废物!根本比不上我!我才是天才!我才是!!” 她原本浅褐色的双眼渐渐透出了红色,像是被血浸染了一样,发出瘆人的光! 临遇安见状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更下了。 郝白萱像是感到受了战胜的快乐,继续大吼道:“怎么着,揭穿你们这群废狗的遮羞布让你生气了?有本事杀了我啊!在天斗宫门口杀了天斗宫的弟子啊!你来啊!” 绾春寒收了嘴角笑意,披帛缓缓收紧。 就连燮风都有一种将郝白萱当场斩杀的冲动,然而…… “不会杀你”临遇安指尖轻抚横刀,眉眼凉薄:“会让你求死不能。” 语毕,他还未有动作,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一股灵秀气息从不远处的湖水中传出。 郝白萱惊喜万分,通红着眼珠望向波澜万丈的湖面胡言乱语道:“哈哈哈来了来了!他们接我入内门了!哈哈哈哈哈!我才是第一人!你们都得死!” “轰——!!!!” 巨大的水花在湖面炸开!一如山岳般巨大的蓝冰从湖中浮出,流下数不清的道道瀑布重新落回湖面,溅出纷扰水珠! 蓝冰颜色透彻至极,恰如冰前一女子眼神冰冷。 她水袖在空中舞动,戏腔一般婉转动人的声音让本来激动至极的郝白萱面如死灰。 她说:“外门弟子郝白萱,违反门规,冲撞贵客,当诛。” 语毕,一道极细的灵气狠狠贯穿了郝白萱的眉心,将她狰狞的面容挺留在了最后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嗷!主线拉开帷幕! 新人物是水袖戏腔大美女,不知道各位喜不喜欢呀! 第78章 再现魔蛊 临遇安上前一步想要阻拦,却抵不过水袖女子动作凌厉,顷刻间便夺去了郝白萱的性命。 不过他动作没有停止,继续上前将郝白萱的尸身扶住,翻手凝聚风刃将尸体的领口划开,在脖颈处探寻什么。。 燮风冲上前来把住临遇安的手,皱着一张脸,委屈巴巴道:“师父,别碰这个,太脏了。” 斜眼向上看去,见燮风瘪着嘴乖乖松开手后,临遇安才淡淡道:“欲灵魔蛊。” 顿时,之前在宗门密林中遇到的事情在燮风的脑中回现,让他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向绾春寒。 毕竟当初最先身中魔蛊的就是她。 绾春寒虽被骸末治愈,却从未听过蛊虫的名字,所以一时之间并不理解对方为何看向自己,还以为是需要帮助,便迈开步子走了过来:“师兄可是有何困扰?” 在脖颈处翻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异常,临遇安沉吟片刻道:“你来搜她身。” 绾春寒蹲下身把郝白萱尚且温热的尸身接过来:“搜什么?” “蛊虫的痕迹。”说着,临遇安把当初她身中魔蛊时的样子给表述了出来。 一听到自己像个野人一样啃食人的血肉,脖子上还有个黑洞,绾春寒脸上淡淡的笑意就挂不住了。不过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接下了任务,将披帛展开化为不透明,遮挡住她与郝白萱的身形。 即使已然灵光消散也不应当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折辱。 这一切结束后,临遇安才得了空,站起身来对前方不发一言的女子躬身行礼:“晚辈凌虚宗灵犀天地,拜见天斗宫主。” 燮风反应极快,跟着一起躬身。 而计云齐等人没想到天斗宫主居然会亲自出现,愣了一下后才纷纷行礼。 天斗宫主泣月夫人,一枝牡丹艳众生,两袖素雪惊世人。三百年前就达到九品脱凡境界的大能,挥手间便能摧毁一方灵洲。是仅凭头戴牡丹的画像,就能够震慑整个天极洲以及周边数十洲的存在。 这样的人怎么会亲自出现? 就在众人心中都惊疑不定的时候,泣月夫人 微微点头,扫视众人过后将目光停留在临遇安的身上,朱唇开启吐出黄鹂清鸣:“你,就是贵人?” 没想到一眼就被看出了还未确定的身份,临遇安将头低垂,缓缓答道:“正是晚辈。” 对待到达这种境界的大能,临遇安觉得自己并没有欺骗或者隐瞒的必要,便直接老老实实地说了。 得到回复后,泣月夫人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挥袖释放灵力,将所有人,包括阿烦都托到空中,淡淡道:“随我来。” 随后,众人便都落到了那块巨大的蓝冰之上。 这蓝冰有若山岳大,其上雕琢着玲珑秀美的亭台楼阁。甚至还有小瀑布在中心最高处垂落而下,溅起无数迷蒙水汽,将整块蓝冰笼罩得犹如仙境。 而在一处水围凉亭之中,香昙尽正斜倚栏干,面色平静。 他身前摆着棋盘,黑子优势明显,而他手执得却是白子。 眼见众人出现,他毫不犹豫地推翻棋盘将所有棋子扫落在地:“结束了?” 泣月夫人不咸不淡看他一眼,向跌落在地的棋盘挥出一道灵气,顿时好似时光回溯,所有黑白棋子全都回到了原位,昭示着既定的输赢。 “你总是这样,”泣月夫人执起一子落在棋盘淡道:“你输了。” 没想到对方为了针对自己,居然炼制出了这等棋盘,香昙尽扯了扯嘴角,从袖中掏出一东西就扔了过去:“输给你了。” 泣月夫人夫人收得极快,还不等众人看清就收起了水袖,对绾春寒道:“你发现了什么?” 被突然点名的绾春寒抿了抿唇,从袖间拿出一透明水晶瓶暴露在阳光下,让所有人可以清晰地看到瓶子当中一条正在疯狂蠕动的黑色蛆虫。 香昙尽眼神一震,看向临遇安,对方立刻会意,上前拿下水晶瓶,对泣月夫人道:“宫主可有见过此蛊虫?” “蛊虫?难怪我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泣月夫人看一眼蛊虫缓缓摇头:“倒是我从未见过的新奇品种。” 香昙尽同样摇头表示不知。 之前他只在金骨玉肌女面前见过一次,并没有询问名称。 “是……欲灵魔蛊。”临遇安本想说是师父告诉他这蛊虫名叫欲灵魔蛊,但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测,让他咽下了“尘遗”的名字。 燮风同样想到这一点,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 泣月夫人与香昙尽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而是接过他手中的水晶瓶开始研究蛊虫。 过了许久,香昙尽与泣月夫人一同抬头道:“这蛊虫,应当与凌虚宗境内的游离族有关。” 众人心头一震,正要打起精神来,却见对方已经没了下文,直接结束了话题。 香昙尽注意到临遇安空荡荡的丹田,皱眉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一个区区三品怎会让你的灵炁净空?” 于是临遇安将方才遇到七品取寒晶的事情轻描淡写说了出来。 总归众人都没有受伤,还得了不少的好处,没有必要再详述危机。 然而香昙尽并不这么想,他直接爆出威势压向泣月夫人,冷声质问道:“天斗宫门口怎会有高阶妖兽?穆九琉,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然而面对如此威压,泣月夫人不仅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还神色平静地威胁道:“香昙尽,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性子,我对你可没有什么耐心。” 早有准备的临遇安直接在香昙尽听完,眉毛上挑的一瞬间,就带着所有人向后爆退数十里,几乎到达了蓝冰的边缘。 燮风趁机搂住临遇安的腰肢,手掌暧昧地蹭了蹭,整个人像张狗皮膏药一样贴在临遇安身上,假装柔弱道:“师父,我心里发慌,他们不会打起来吧?要是打起来,我们可怎么办呀!”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乌鸦嘴,香昙尽与泣月夫人所在的地方猛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将所有的亭台楼阁毁于一空,传播出巨大的气浪将所有人横扫在地。 因为方才搂着的手没有松开,燮风直接将临遇安抱了个满怀,甚至还被气浪死死压紧,全身贴合在一块不留缝隙。 临遇安本想直接将人推开,突然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燮、风!”临遇安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下意识就要拔刀。 然而燮风速度更快,眼泪“唰”地掉了出来,死死抱住临遇安的后背在他耳边用哭腔说道:“师父不要走,呜……我现在这样,会被看到的……”说着,他还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临遇安。 血液瞬间涌到大脑,临遇安都准备直接拔刀的时候,点点温热落进他颈窝当中。 燮风说:“师父……不要走……” 脑中顿时闪出对方哭泣的表情,临遇安心中一个犹豫,就错过了砍人的时机。 感受到临遇安略微放松的肌肉,燮风心中暗喜哭得更加卖力,同时手掌在临遇安背后缓慢游走,用掌心一点点勾勒出对方后背的形状。 这种含有另外意味的摸法让临遇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但是莫名的,一种诡异的舒适感又从体内泛出,让他无法抑制地软了腰肢。 灼热的气息在二人交颈处溢出,让他们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吐出了这种暧_昧的气氛。 “师父,你的腰好细啊……”色胆包天的燮风吐出了早在第一次见面就想说的话,他捏着临遇安精瘦的腰侧叹出一口气。 对此,临遇安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滚!” 等到气浪散去,威压消失,众人从冰面上爬起的时候,临遇安的脸已经黑如锅炭,反之,燮风啧满面红光,让人不免猜测方才那一会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鱼不浴摇摇头,看向燮风的下半身眼神诡异,啧啧道:“没想到啊,你居然这么快。” 燮风闻言脸瞬间耷拉了下来,萦绕在双拳的灵炁蠢蠢欲动:“你说什么?” “男人的尊严可不能随意嘲讽哦!”绾春寒拉了拉鱼不浴的袖子,笑着说道。虽然表面上是在帮助燮风,但实际上的意思和鱼不浴也差不了多少。 小於菟歪了歪头,转头问最近的计云齐道:“他们在说什么?” 计云齐连忙捂住小於菟的耳朵,皱眉苦笑:“没什么没什么,小孩子听不得这个。” 就在燮风即将忍耐不住要动手的时候,临遇安整理好略微散乱的衣冠,对所有人道:“宗主让我们过去。” “好的师兄。”绾春寒率先应下声,而后瞥一眼燮风下半部分,挑眉笑了笑,跟上了临遇安。 燮风握拳,心中默默发下宏愿:一定要让师父知道,我绝对不快! 与此同时,走在最前头的临遇安莫名又起了鸡皮疙瘩。 若他知道燮风此刻心中所想,怕是直接拔刀冲过去了。只可惜,等到那时候,拔刀已经没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咋突然被锁?(挠头) 第79章 杀妻证道 众人重回原地后,发现泣月夫人与香昙尽身边多出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红衣似火,目若古井,双刀交叉背于身后,整个人如同沸腾的红枫山岳,几乎将这寒冰融化。 临遇安见到他的第一眼,一个名字就划过脑海。 七品唤魄散修,火枫晓岳,壬无翳。 他怎么会在这?!前世这时候,他应当还在妖异界游历才对! 来不及细想,临遇安猛然顿住脚步转身向绾春寒伸出手,却见对方周身彩蝶已然腾空而起,冷彻人心的杀意从她娇小的身躯中爆发出来,缠绕着她臂弯披帛如利箭射向壬无翳! 然而在场这么多人,她的攻势根本无法形成,壬无翳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见那披帛发出刺耳撕裂之声,碎成无数布片散落在空中。 泣月夫人水袖微微摆动,面色冷然:“在这动手,可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绾春寒没有说话,一向扬起的嘴角此刻已然沉下,被咬得苍白无血色。鱼不浴靠得最近,便想拉住她让她收敛杀气,毕竟宫主已然发话,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然而刚触碰到她的彩色外衫,鱼不浴就看到覆住绾春寒双目的薄纱被血色浸染,两行血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流下,而后从下巴滴落,濡红胸前一片。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空气顿时凝滞了一瞬。 临遇安知道内情,直接挡在绾春寒身前对泣月夫人赔不是,同时传音给绾春寒让她收敛杀意。 一向最听临遇安的话,绾春寒沉默一会儿后慢慢收回了杀意,但蜷缩在袖子中的手仍旧握拳颤抖着,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鱼不浴见状连忙将自己的手挤了进去,用体温让对方平静。 绾春寒感觉到手心滑腻的瞬间愣了一下,而后血泪更为肆意。 “这是……”泣月夫人一双柳叶眉微微皱起,就听到身旁香昙尽发出嘲讽的声音。 “你大可以问问你身边的人,二十年前他做了些什么。” “杀妻证道。” 壬无翳冷冷开口,一双黑瞳古井无波,像是说出微不足道的话语,连眉梢都没移动半分。 绾春寒闻言,狠狠捏紧了鱼不浴的手掌,像是要把自己的恨意全部揉碎。 “你还记得啊。”香昙尽绕一缕发丝在指尖,看向壬无翳的眼中没有什么情绪。 “修道乃不归路,自当舍弃对红尘的眷恋,断绝与俗世的关联。区区儿女情长不当成为仙途上的阻碍,杀妻不过是为了证我之道路。”壬无翳平淡说出这些话,眼神越过临遇安刺进绾春寒的心脏,将她掩埋住的记忆重新挖了出来。 ※※※※※※※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幼小的女童跪趴在地面,颤抖着双手去捂住女子洞开的胸口。 然而她的手掌太小,伤口太大,血液像是挣脱锁链从岩浆中奔涌而出的红蛇,瞬间将她双手绣成了刺目的猩红。 女子睁着眼,嘴角笑意温柔。 她握住女童的手,轻轻说:“寒儿,不要哭,要笑啊,姐姐终于,不再是累赘了……” 女童哭得声嘶力竭,根本无法露出和姐姐一样的笑容。 突然,冷硬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女童浑身一颤,下意识趴在女子身上将她护住。 而后,被血液浸染的胸腔微微震动,清浅的笑声从女子口中传出:“壬郎,我这次,做得对吗?” 来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听着女子回光返照般自言自语。 “壬郎,是红尘扰你,是俗世烦你,是我累你。” “修道一途道阻且长,我愿用我身证你无情之道。” “那你是否能将那万般无情中的一点有情,留给我?”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女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胸膛也渐渐没有起伏。 一点灵光消散于世间。 唯有女童的嚎啕之声将天地震颤,她转过身,只看到一背着双刀的身影渐渐走远,毫不留恋,似万界无情凝结成一人形状。 ※※※※※※※ “呵。” 香昙尽冷笑一声,对壬无翳说道:“你这些话,是在说服我,还是你自己?” 壬无翳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转移到泣月夫人身上:“不知宫主唤我前来,可有何事?” 泣月夫人瞥一眼香昙尽,结束了方才的话题,道:“天极山脉再次出现品阶暴涨的妖兽。” 壬无翳本是天斗宫弟子,二十年前主动请离天斗宫,化为一届散修。他本是与天斗宫再无瓜葛的,但最近一月来,天斗宫附近妖兽总是会突然暴涨修为,因此泣月夫人便差人雇佣壬无翳来解决。 毕竟目前精通御兽之道第一人,便是散修壬无翳。他虽七品唤魄,却得了上古御兽传承,百兽莫不听从调令。让他来解决妖兽异变无可厚非。 他点点头:“本月第七起,我会再去调查。”说罢,他又问道:“不知宫主可有其他事?” “无事,你且去吧。”泣月夫人一挥水袖,发间牡丹上的花瓣微微抖动。 壬无翳应声行礼,之后缓步离开。 绾春寒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在鱼不浴的帮助下换了染血的纱布。 “你没事吧……”鱼不浴像来没心没肺,即使别人生老病死都不会让她难过。可方才绾春寒流下血泪的模样却让她的心像针扎一样,疼得她的鱼尾巴都要炸开了。 “无事。” 干涩地扯了扯嘴角,绾春寒笑不出,只能微微摇头,将纱布重新绑在脑后。 “你为什么……”鱼不浴声音悄悄,想要询问缘由,却被绾春寒含糊两句搪塞了过去,让她心里有些小别扭。 不过这些别扭在绾春寒重新挽起她手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听到身后窃窃私语的临遇安眼神莫名。 前世的壬无翳百年后达到八品之境,从妖异界归来,于一次剿魔大战中与五品绾春寒相遇。 此后二人便见面相杀。 最终在二百年后,绾春寒入魔,修为暴涨,将壬无翳五马分尸,随后堕入秽土界,再不出现。 临遇安本想这一世将绾春寒带在身边,看管对方以免入魔,可意外却是一桩一件接二连三。不仅师尊尘遗变为宴戟爪牙,就连昔日鼎盛凌虚宗都毁于一旦。而且天斗宫似乎也发生了异变,让壬无翳提前结束游历,与绾春寒相见。 世态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前世轨迹,让临遇安手握多出一世的记忆,却仍旧无法规划任何事情。冥冥之中似有无情大手扼住他的咽喉,逼迫他走上与前世完全不同的道路。 随后泣月夫人也不再多言,差使十几道童将众人送入天斗宫中,自己与湛云欢坐于万年蓝冰之上继续对弈,沉入湖底。 “这位师兄,不要走神哦。”一长相最为甜美的道童走到临遇安身边,手持一盏明灯对着他巧笑嫣然。 临遇安淡瞥他一眼,没有说话。按理来说,他日常冰冷的眼神却足以让这些一二品的小道童胆战心惊,像他宗内那群弟子一样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然而这道童看上去虽是年幼,却也不下半百岁,是专门负责此次天斗群宴接引的,见过的奇怪刁钻宗门弟子不知几何,自然不会被临遇安的眼神所吓到。他悉心解释道:“湖中有妖兽沉睡,本是与我们相安无事的。但最近天极山脉妖兽暴动,所以师兄要格外小心,不能离了这灯的范围。” 说罢,他素手一扬将灯点燃,照出一圈盈盈蓝光。 余下道童也纷纷点灯,还有最高大的一人将万轻舟驮起来,让计云齐、方行正得以空手歇息。 等到所有人进入灯光范围内,便有一浑身光滑的大鱼从湖面浮起,极通人性地摆尾示意。 临遇安刚跃上鱼背,就感到有一身躯覆了过来,同时酸溜溜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师父觉得,是他可爱还是我可爱?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 这个“他”指的便是方才开口的道童。 临遇安眼皮都没抬一下,用刀鞘向后捅去。 “他。” “为什么!之前师父还说我最可爱的!”燮风蹙眉,一双美目中顿时蓄满了泪水。他绕过刀鞘不依不饶靠上前去,把瘦削的下巴搭在临遇安肩头,暧昧地吐气。 “……你好烦。”说完这句,临遇安反手一个捆妖索,把燮风整个人捆起来抛到另一道童那里,下了禁言术的同时屏蔽了对方的传音。 “……”那道童瞥了一眼,只当是凌虚宗特有的相处方式,没有说话,走到鱼身之上稳稳拿住了明灯。 众人接二连三上去,到了鱼不浴这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只见那本来乖顺安稳的大鱼不知为何发了疯一样摆动巨尾,死活不让鱼不浴上来,硕大眼珠中流露出的情绪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是害怕。 临遇安这才想起来,这看似娇俏的少女,本质却是一尾鳌鱼,沾染水龙之气,这大鱼惧怕也无可厚非。 尝试几次未果,连带着身边的绾春寒都不能上去,鱼不浴又急又气,双眼陡然变色狠狠瞪了一眼,那大鱼才畏缩着停下动作,颤抖着鱼身让鱼不浴踩了上去。 “噗……” 轻轻笑了一声,绾春寒笑摸鱼不浴发顶:“你吓到他了。” “你笑了?!”惊讶地睁大双眼,鱼不浴随后噘嘴露出高傲神色:“我比它等阶高,让我乘坐是它的荣幸,它居然还敢拒绝我!” 捂唇轻笑,绾春寒嘴角的弧度重新回归。 见状鱼不浴连忙趁热打铁问道:“你为什么想杀刚刚那个男的?他可比你强很多诶!” 绾春寒轻轻摇头拒绝回答:“不告诉你。” “为什么嘛?” “你跟着我们的理由,不也没有告诉我吗?”绾春寒将鱼不浴即将掉落的珍珠重新塞回发间,笑容高深莫测。 第80章 屈指邪风 入水后,灯光所照之处皆隔水干燥。 梦幻般的蓝色环绕周身,将冰面上投下的阳光折成千条万缕的丝线,跳跃在湖水当中,缱绻在众人身边。偶有游鱼无意经过就被大鱼庞大的身子所惊吓,远远游到一边,激起一串白色的水泡。 临遇安本是闭目养神,但神识却是下意识展开搜寻周围环境,规避危险。在此过程中他也着重关照了被捆成一团的燮风。 “你可知错?”临遇安传音给燮风,看到对方噙着满眼泪水委屈巴巴地点头,一副乖巧认错的模样,便也消了气将捆妖索收回袖中。 燮风偷看他一眼,悄悄摸了过去。 见临遇安背对他没有生气,就壮着胆子又凑近了些许,直到快要贴上对方后背,才停了下来,满足地叹出口气,悄悄将临遇安的袖角攥在了手心。 虽说天斗宫周遭事端频出,但临遇安一行人却并没有碰到什么事情,顺利地到达湖底天斗宫。 龙映湖实际上要比显露在冰面上的更为广阔,无边湖底被半透明的屏障罩住,保护住内里的建筑。 天斗宫宫殿不大却足够精致,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绵延至深入冰山下的尽头;目及所见皆是璀目眩烂的蓝色,或深或浅,或有浅绿、淡粉穿插,将整个水底染成瑰丽色彩,好似虹桥仙宫在水中的投影。 计云齐、方行正还有小於菟阅历都比较少,乍一看就被夺去了神智,沉迷在雕栏画栋之中无法自拔。 几位道童见怪不怪,请众人跳到湖底后,拿出随身腰牌印到了屏障上。 半透明屏障上顿时出现了波纹,由原来的坚不可摧变得柔软,好似一层水膜,轻轻触碰就会破开。 “各位师兄请随我来。” 领头的道童说了一句后,提灯带路穿过了屏障,众人跟上后顿时进入了一片干燥地域中。 随后众人跟着各道童在蜿蜒廊道中行走,寻到了宴会所用凌虚宗弟子休憩的地方——是一座充满了凌虚宗气质的巍峨宫殿,金玉相错,锋芒毕露自带华光,与整个天斗宫的气质格格不入。 临遇安同样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便环视周围查看环境。 凌虚宗宫殿左侧是一座古朴大气的宫殿,用色仅有黑白,处处透露着玄奥之意。 应当是大衍殿居处,临遇安这样推断。 大衍殿论孤高沉稳当是所有门派中的首位,其中法修为主,建于极寒之地,边云山巅,宗门内不设阵法,终年积雪说是锻炼弟子心性。 当年临遇安被凌虚宗收为弟子时,他的家族兄长还曾经开玩笑说他其实应当去大衍殿那种地方,冻成个冰棍不死不灭。 想起在家族中的温馨记忆,临遇安嘴角上扬的一丝,转而看向另一侧。 右侧是一儒雅建筑,处处透露着书香卷气,不突兀很柔和,能完美融入天斗宫的气氛中,不突出。这应当是寰宇书院的居处。 整个上千洲若是按照人数来说,寰宇书院绝对是最大的门派,并且分支极多,涵盖了所有的修炼方法,就连最少见的魂修在寰宇书院中都拥有独立的分院。 书院每年都会招收大量学子,通过符合各自天赋与自愿的系统学习培养弟子,而后再输送自愿的弟子给其余大派。 而其余门派得了优秀的弟子资源,自是会在某些地方帮助寰宇书院,算是互惠互利。 也不知这次天斗群宴中,寰宇书院会向各大派输送多少人才。 将思绪摇出脑海,临遇安掏出凌虚宗的信物进入宫殿中,而各道童则退了出去,重新换了一群灵仆进来伺候。 众人都寻了自己的屋子,唯到燮风这出了状况。 “滚出去。”双手把住门扉,临遇安冷冷对上面前人的双眼,气恼地发现对方要比自己高出半个头。 “师父……”燮风用半边身体卡住门扉委屈道,“我想和师父住一起……” “我不想说第二遍。” “师父……” 临遇安原以为对方不是美少年自己就能够抵抗狗狗眼光波,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算了。”松开门扉,临遇安转身进屋走到屏风后开始换衣。 燮风心中一喜连忙跨进房中,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凑到屏风旁,临遇安就闪电般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临遇安偏爱圆领袍,这次同样是白金配色,只不过为了配合天斗群宴的气氛换上了端庄大袖,再配上香昙尽亲手炼制的宫绦,此刻临遇安若冰湖底下破封而出的谪仙,透着让人目眩神迷的气质。 燮风一见就挪不动脚了,恨不得贴到临遇安身上,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到极致的气息。然而刚贴了上去,被无情推开。 “我去寻你湛师伯,你在此地,不要乱走。”将刀配到腰间,临遇安踏出门没两步就感觉到燮风蹑手蹑脚跟了过来。 余光瞥一眼身后飘过的衣角,临遇安暗道随他,便不再理会。 在凌虚宗居所转了一圈没发现湛云欢的踪迹,临遇安便准备叫一灵仆来询问。结果口还没张开,原本平静的湖底顿时猛烈震动,将地面的石子震到弹跳起来。 本来跟在临遇安身后的燮风猛然跳了出来,呈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人搂进怀中,警惕地望向震源方向。 临遇安被他连贯的动作惊得一愣,胸腔中生出一股柔软的情绪。 他已经习惯了去作为一个保护者,却很少有人在危急关头出来保护他。无论是前世是今生,面对危险的他总是会去下意识保护更加弱小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在出现任何危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将自己护在身边。 回顾与燮风初次见面开始,临遇安才发现,原来对方已经保护自己太多次。虽然并不是强势而绝对的保护,但危机结束回过头,那人总在身边。 地震持续了几个呼吸就渐渐平静,燮风松口气却发现怀中的人正在罕见地发呆。少见对方这幅模样,燮风因为对方想到重要的事情便没有出声打断。直到临遇安自己双眼恢复清明,他才道:“师父可是想到了什么?” “嗯,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临遇安微微点头,平静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偏偏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让人心潮澎湃。 “师父?”燮风小心翼翼地开口却不知道该不该询问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他理解的那种,那么师父会不会因此更加讨厌他? 豁出去了! 燮风一咬牙,正要询问,就看到临遇安已经挣脱了他的怀抱向前走去,同时出声道:“师徒关系而已。” “啊……” 失望地垂下肩膀,燮风整个人顿时蔫了下去,没有注意到临遇安说出这话时闪烁的目光。 震源距离凌虚宗居所并不远,绕过大衍殿后就到了导致地震的一处空地。 空地上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让人一点也不意外的湛云欢,毕竟这个家伙嘴上没有把门的,到哪儿都会惹事,向来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存在。 而另外两个人则让临遇安略微挑起了眉毛。 一男一女,女子青衣柔美,男子红衣嚣张,若火与水的完美交融,和谐而不突兀,自成一个玄奥的相辅相成。 那女子看到临遇安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她弯起嘴角,微微摆手对他打着招呼。 “遇安,好久不见。” 女子的声音即使响亮,也是柔柔的,没有矫揉做作之态,仿佛她生来就应该如此。 临遇安微微点头,柔和了面色回应道:“奚君,久违。” 而燮风也很快想起来这就是与临遇安第一次见面时见到的那个人影。那时临遇安还让他不要觊觎对方,因为对方已经有心上人了。 有心上人基本等同于没有威胁,因此燮风扬起习惯的乖巧笑脸同样行礼问好。 “你也好呀。”弯起眼角笑了笑,奚梦妙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人感到疑惑。 奚梦妙身边的男子听到三人对话后,将与湛云欢对峙的视线转移到临遇安身上,其中除了探究与谨慎外,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敌意。 临遇安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人是奚梦妙追求许久,甚至请求自己去囹圄鬼市打探下落的人,天耳山屈指邪风,谷无盈。 只不过他不明白对方眼中的敌意究竟为何而来。 奚梦妙见状连忙轻轻拉了拉谷无盈的袖子,笑着将僵持的气氛打破:“盈郎,这就是我一直向你提起的,我的好友……”她犹豫了一下,见临遇安微微点头便直接道:“凌虚宗灵犀天地,临遇安。” 说完她转而介绍起身边的人:“遇安,这是我夫君,谷无盈。”她甜蜜地依偎在谷无盈的身旁,嘴角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不是什么天耳山弟子,不是什么屈指邪风,只是作为她的丈夫,仅此而已的这个身份。 临遇安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奚梦妙不仅找到了谷无盈,甚至还办成了婚事,不经为对方感到由衷地欣喜,同时歉意道:“我不曾听说过你们的婚事,贺礼还没有准备,等到天斗群宴结束我再补上。” “不打紧的。”奚梦妙连连摆手道,“我和盈郎还未成亲,也是准备天斗群宴结束后再办,届时你可一定要赏脸来呀!” “必会前去。” 奚梦妙眯起眼睛笑得狡黠:“到时候我可是会准备上一堆好酒,你可不能耍赖逃走哦!” 临遇安无奈摇头:“自是不会,毕竟是你大喜之日,我怎可饶你兴致。” 见二人旁若无人聊得欢快,他们身边站着的男人都忍不住了。 谷无盈先一步冷哼打断二人的谈话,把奚梦妙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之后,却又什么都不说。 而燮风则巧妙地转移话题,扯着临遇安袖子,指向一旁的湛云欢道:“师伯在那里。”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湛云欢。 被忽视了许久,以为自己快要沦为透明空气的湛云欢感激涕零: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存在竟然这么尴尬。 第81章 变回原样 好不容易把湛云欢从莫名的气氛解救出来,临遇安就看着他问道:“方才发生何事?为何会引发如此大的震感?” 湛云欢把自己短发上的碎屑拍掉后,看一眼脸色不甚好的谷无盈,耸肩道:“历史遗留问题而已。当初龙烬灵剑出世的时候他没有抢过我,所以今天看到我,就想以弱胜强、以大欺小、以众敌寡、趁机报复然后强取豪夺。” 莫名其妙的成语大杂烩…… 临遇安嘴角一抽直接背过脸去不看吊儿郎当的某位师兄,转而向奚梦妙求证真伪。 奚梦妙点头道:“当初盈郎惜败于诗酒剑花之手,对于此事确实一直颇为遗憾。”她挽着谷无盈的胳膊轻微晃了晃,“但是盈郎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今日见面时二人并没有冲突,可诗酒剑花却不依不饶多次出言挑衅,盈郎没有忍住,怒而出手。” 说到这里,临遇安大概能够想象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论挑衅人的本事,湛云欢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当初规虚峰的鸡飞狗跳,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所以这一切源头就是湛云欢没跑了。 摸摸拔出横刀,临遇安背对着蹑手蹑脚准备离开湛云欢轻描淡写道:“师兄,奚君与我是多年的好友,我并不希望你们二人因为此事生出嫌隙,所以……” “呃……”被突然的出声打断了动作,湛云欢尴尬转头,看到了冷冽的刀光…… 用武力恐吓湛云欢与谷无盈握手言和之后,临遇安收起出鞘横刀,和松开谷无盈胳膊的奚梦妙又寒暄了几句,各自离开。 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的燮风能够明显看到,谷无盈转身离开的瞬间,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估计是被奚梦妙捏得不轻。 解决了这件事,四周围成一团的弟子与道童也都纷纷散去。燮风转身准备跟着回去,就看到临遇安看着奚梦妙离去的方向略微出神。 “师父?” 轻轻拽了下临遇安,燮风突然咕嘟咕嘟冒起了浓醋。他明知道师父不会喜欢有夫之妇,但就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他撅起嘴委屈巴巴道:“师父,人都走了,你就别看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临遇安瞥他一眼,目光淡淡。明明没有什么情绪却吓得燮风赶忙缩手,飞速认错:“师父我错了。” 燮风垂头颔首,看上去异常乖巧,与二人偶尔身体接触时的强硬完全不同。 临遇安思索了一会儿,转而传音道:“你可觉得方才谷无盈的身上有些许奇怪?” 这还是临遇安第一次与自己商谈事情,燮风连忙打起精神努力回忆,越想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似乎,有一点?我说不出来,但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蒙了一层淡淡的雾,看着像他,但好像又不是……” 说着说着,燮风开始不太确定了。 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模糊,太过飘渺。仔细想起来又好像是自己强行加给对方的错觉。所以他说到这儿便停止了传音,转而看向临遇安。 然而临遇安竟然深感认同地点点头:“我的感觉与你相同。这个谷无盈,有问题。” 像是得到了认同,燮风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贴在临遇安身侧询问道:“那师傅准备怎么做?” 临遇安没有犹豫:“我提醒奚君后再议。” 聊完这件事临遇安便向湛云欢指了凌虚宗居所的方向,转身准备回去修炼。 然而湛云欢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他连忙出声阻止了临遇安,腆着脸笑道:“第一次来天斗宫,不四处转转吗?这几日你都神经紧绷,难得有机会就休息一下吧。” 其实他只是觉得太过无聊,所以想逗逗临遇安。而且之前二十年间他的无数次邀约都被无情拒绝了,所以他也不指望这次对方能够答应。 可谁知临遇安这次居然转头看向燮风,轻飘飘问道:“想看吗?” 燮风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星星:“想!” 他自进了凌虚宗之后就一直待在炼虚峰内,没去过什么其他地方。就算是到了鼓汝州,也是一直装成孩童模样赖在临遇安身上,没有接触其他东西。因此完全陌生的天斗宫对他来说拥有很强的吸引力,当然这股吸引力与临遇安本人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好,走吧。”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临遇安转头示意燮风跟上,而后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多谢师父!” 知道是临遇安宠着自,燮风心里的酸水顿时被甜蜜压了下去,美得他一头红亮的卷发在水下熠熠生辉。 一旁,再次被无视的湛云欢觉得自己的内心被深深伤害到了。 “遇安你等等我啊!好歹这个建议是我提出来的,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苦着脸追上去,湛云欢觉得自己的师兄威严不复存在。 ※ “你刚才,是在求救吗?” 奚梦妙捏住身前女子的下颚,美丽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这股异样的温柔却令人毛骨悚然。 被她钳制住的女子跪于地面,一双长眉如远山淡扫,一对凤眼似珠落其间;长发被山形玉簪挽起一半,剩余发丝垂在胸前,随胸前起伏而缓缓飘动——却穿着和谷无盈一样的衣服! 她愤恨地瞪着双美目却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眼神来表示她内心的怒意。 然而奚梦妙并不在意。 她捏紧女子的双腮,语气轻柔到渗入骨髓:“变回去,我只喜欢那样的你。” 男人僵着脸,没有动作。 奚梦妙笑道:“变回去。还是你想听第三遍?” 女子浑身一颤,周身肌肉顿时抖动扭曲,在肉眼之下一点点便成了原来嚣张俊美的面容。 “这样好……”奚梦妙轻抚对方脸颊,眼神温柔,“我喜欢这样的你,盈盈。” 女子恨恨闭上眼,掩盖住眼底的悔意与微不可见的兴奋。 ※ 说是四处转转,但众人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各门派的休憩之处。而且现在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日,除了无何有之乡这个散修联盟外,也只有凌虚宗到达了。因此绝大部分的居所都空置着,只有灵仆与道童在其中走动。 临遇安并不喜欢这种漫无目的的游荡,因此在跟着两人闲逛的同时还分出一半心神用来修炼,心法运转,驱使灵炁在他被扩大数倍的筋脉中游走壮大。 丹田内一颗金丹在金色藤蔓的围绕下滴溜溜旋转,受灵炁的润泽呈现绚丽彩色,不是任何一种属性,却能够操纵所有的灵气。 自系上香昙尽送的宫绦后,单翼鸟再也没在丹田内出现过。临遇安放松的同时,也发现那些金色藤蔓的长势愈加凶猛。不过才短短几日,那些藤蔓就从丹田,爬到了小腹以上,肋骨以下的位置。 他无法阻止这些藤蔓的蔓延,甚至不清楚它们蔓延的原因,不过比较庆幸的是,目前看来藤蔓蔓延越多,他的实力就越强大。 刚到鼓汝州的时候,他掉到了六品醒神初期,甚至还隐隐有些掉到五品的迹象,根基非常不稳。但随着藤蔓的增加,他的修为不但稳定了下来,甚至还以一种非常恐怖的速度飞速上涨。短短一个月多就摸到了中期的壁垒,就差一个契机直接突破。 不过这事急不来。 对于六品醒神境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修炼魂台,给日后魂魄□□,一坚不可摧的容身之所。 所以临遇安暂时放下灵炁的修炼,转而向魂台进发。 现在的他魂台空荡,无垠空间都被一层灰色薄雾笼罩,只有一颗婴儿拳头大的透明珠子正在灰雾中起起伏伏,散发着纯净至极的气息。 内视那颗珠子,临遇安眼神微妙。 这是魇魔身魂所化的魇珠,是对修者神魂大有好处的宝物,千金难换异常难得。 临遇安原本是打算自己去购买,却没想到被梦境的燮风送了一颗。 梦里的燮风与现在的燮风相同,红发、金眼,却神秘、稳重,虽也会哭泣,但静谧无声,完全没有现在嚎啕大哭的狼狈模样。差别大到,就好像是两个性格迥异的孪生双子。 脑中过了一遍在囹圄鬼市入梦的种种,临遇安突然卡在了与燮风水下亲吻的画面上。 就好像是留影灵器损坏,或者是地球上网络卡顿,造成的画面不断循环,临遇安被那张放大的脸侵扰了心魂,嘴上似乎都传来了凉而柔软的触感。 “师父,尝尝这个?”成长后不似少年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临遇安猛然睁开眼,发现燮风手执根小木勺送到自己面前,一小块雪一样的糕点融化在自己唇边。 被打断了修炼临遇安本是有些怒气的,但一对上燮风那双小心翼翼带着希冀的眼睛,临遇安就觉得自己的气被偷偷放了个干净。 他垂睫看嘴边木勺,没有动作。 燮风笑容有些僵硬,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准备收回手。 恰在这时,临遇安微张开唇,露出一截粉肉将木勺上的糕点卷进口中。 这糕点的口味和地球冰淇淋非常相似,奶味很足,并且撒上了切碎的蜜饯干果,软糯的口感中暗含层次,让人意犹未尽。 临遇安咽下糕点后,点头道:“不错。” 留燮风一人看着他被残留奶渍的唇角,微微出神。 第82章 您是天灾 “怎么?”临遇安斜眼向上看去,微挑的眼尾明明毫无其他意味,却平白无故让燮风读出了一□□惑。 本该熟练挑_逗的他此时居然出现了一丝羞窘,别开视线想要收回手。 然而刚有动作,临遇安就握住他的手腕将木勺送入嘴中,贝齿与木头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两瓣红唇裹住木勺后又黏连着离开,被木勺的硬质表面压出柔软的弧度。 临遇安将糕点扫进口中后才松开燮风的手,神情泰然:“不愧是天斗宫的冰酪,比起外界俗物要美味得多,应当是用了酥灵牛所产的牛乳。” “真人所言极是,咱们的冰酪确实用的是酥灵牛乳,而且还是我们专门放养的天极山脉中的上品酥灵牛。”负责接待的灵仆是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少女,她听到有人一口就尝出了他们的特色,不禁喜上眉梢。 “遇安你还知道这个吗?”湛云欢咬着勺子从灵仆手中又接过一盘冰酪,看向临遇安的眼中有着难以置信。 毕竟在他眼中,临遇安完全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典型。此刻居然老练指出食物用料,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略有研究,仅限于冰酪而已。”临遇安垂睫掩去眼中情绪,转而岔开了话题。 而燮风则捏着个木勺魂不守舍,下意识跟在临遇安的身后,甚至重新回了居所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一道不轻不重的力度打在额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临遇安回到了房间,对方正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燮风。” 临遇安淡淡开口,和平时是差不多的语调,却让燮风突然心脏一紧,艰难地咽下口水,试探道:“师父可有何事?” 他扬起一贯的笑容,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有事。”临遇安声音柔和了些许。 他倒一杯清茶为自己润喉后,突然开口:“你是何时对我有别的心思的?” 临遇安直接把话挑明了,被茶水雾气缭绕着的眸子没有平日的那么锋利冰冷,让燮风心中生出一股希冀之情。 师父这是,要答应自己了? 于是他郑重而严肃地跪到临遇安脚边,握住他垂在膝盖的双手正色道:“自看到师父的第一眼,我就被夺去了所有的心魂。燮风一直都爱着师父,也永远不会改变。” 临遇安没有抽出手,只是神情淡淡地看着对方,唯有燮风说出“永远”二字时,眉尾跳动了一下。 过于沉默的气氛让燮风突然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但他仍旧坚持着说:“您是我生命中骤降的天灾,是无法阻挡的情根深种……” 肉麻的情话就像是在灵魂中根深蒂固般存在,一对上临遇安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睛,燮风就忍不住将感情倒了出来。 就好像,这次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一样。 待到燮风渐渐停止了话语,临遇安也没有任何回复,只是一遍又一遍轻啜杯中茶水,直到杯子里再也升不起任何雾气。 门窗紧闭,房间自带的隔音阵法将这里分割为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静谧的空气蔓延到了房间的每个角落,萦绕在燮风的心头,将那股不安越缠越紧。 他握着临遇安的手,力气越来越小。 “嘭” 突然一声轻响,临遇安把杯子放回桌面,同时抽出手道:“我对你,仅有师徒之情。” 是毫不留情的拒绝话语在心上割了一刀,燮风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笑道:“我知道啊,但是燮风就是喜欢师父,永远不会改变。” 临遇安看向燮风,却发现对方避开了自己视线,但他并不在意,口中继续吐出冷漠刀锋:“但这种逾越师徒关系的情感本不该存在。” “师父不喜欢我我知道!只要师父不提,我就会一直把这感情埋在心里!”燮风以为对方是要直接断绝师徒关系,连忙抓住临遇安的膝盖泫然欲泣:“师父不要抛弃我!燮风会乖的!不会再缠着师父了!师父不要抛弃燮风……” 声音在临遇安的视线在越来越低,直到消失。 燮风低头揪住自己的衣摆,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酸楚。 那感觉好像是千万只手在血管里推着血液逆流,将心脏推到空中被碎石割裂后再碾为粘稠苦涩的液体,顺着眼球的弧度滑落衣摆,溅起一朵又一朵的花。 燮风不气不恼,只是害怕。 他从来不奢求临遇安能对自己抱有相同的感情,毕竟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对临遇安的感情究竟从何而来。他一直仗着临遇安本性的温柔,步步紧逼,将自己的感情强加在对方身上,趁对方让步,再把自己的脚印上去。 现在,临遇安终于挑明了拒绝。 燮风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住了,视野里也都是模糊的重影。 等待的时间非常痛苦,痛苦到他恨不得剜去自己的心脏来终结这段感情,以避免残酷的结局。 突然,他看到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伸到自己眼前,将阻碍了视线的泪水擦干净,而后临遇安向来清冷的声音如开天辟地时的一丝裂响,刹那间照亮了混沌。 “我似乎从未说过,不喜欢你。” 替燮风将泪水擦掉,临遇安抬起对方尖瘦的下巴微微皱眉:“我也没有说过不要你。” “师、父?”燮风的嘴唇在颤抖着,手在颤抖着,心也在颤抖着,但唯独那一双金色的眼睛里布满了阳光。 他难以置信地抓住临遇安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又问了一遍:“师父?”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脑子里只有“师父”这两个字。 好在临遇安能够理解他的意思,挑了下眉毛没有抽手,而是反问道:“怎么,非要我讨厌你才行?” 临遇安本想开个玩笑,谁知燮风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疯狂摇头又哭了起来,呜咽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师父讨厌我!” 被泪水甩了一脸,临遇安直接掏出手帕砸到他脸上:“不过我没多喜欢你,你也不要太高兴了。” 燮风接下手帕顺势收进自己怀里,而后用衣袖擦干眼泪,笑着道:“燮风不敢奢求师父会喜欢自己,只要师父不讨厌我就好!” 现在的他笑起来颇有些傻里傻气,像一条得了骨头的大型犬摇头摆尾,每一根发丝都跳跃着喜悦。 不过这话却让临遇安莫名有些不爽,他敲一下桌子道:“不敢奢求?” “绝对不敢!” “不想争取?” “燮风知道这不可能的,所以绝对不会再缠着师父了!” 以为临遇安在意自己的觊觎之心,燮风挺直腰背连忙表态,生怕惹得对方不开心。 然而临遇安已经气闷了。 他把茶杯砸在桌面上,将燮风吓了一跳后面色冷然道:“不敢就算了,出去。”说罢,也不管燮风有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挥开门把人丢了出去。 直到屁股重重砸在地面,燮风才回味过来。 师父莫不是,想要自己去争取? 淦! 燮风猛地一拍自己脑门,飞速旋身趴到门板上大喊道:“师父!燮风错了!燮风会努力的!师父您不要生气啊!您放我进去!求您了!” 他脸上还带着泪水,口气是焦灼放软,偏偏神情是眉飞色舞到令天地失色。 这般戏剧性的场面让计云齐不禁掏出瓜子磕了起来,摇头道:“不得了不得了,临师兄做了什么,居然这么一会儿就让好端端一个人疯了。” 方行正挠了挠脑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但他还是好心提醒道:“窗户没关,你这样会被听到的。” “卧槽你不早说!”计云齐吓得手一抖,瓜子掉了一地。 他忙不迭伸手去关窗,却为时已晚,燮风已经阴沉着一张脸站到了他的窗前。 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窗口的光线全部挡住,计云齐瑟瑟抬头,对上了燮风背光的双眼。 那双眼眼角还带着泪痕。 计云齐觉得,自己也要哭了。 各个神仙再上,他再也不听墙角了!再听墙角他就,他就…… 还没发誓个所以然来,计云齐就看到燮风的脸颊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红晕,清咳一声对自己道:“你知道要怎么追求别人吗?” 计云齐:“????这位师兄你说什么我刚刚好像短暂性失聪了。” 燮风:“你要是装傻充愣,我很乐意让你真的失聪。” 计云齐:“!!!!!!!!!!” ※ 把燮风丢了出去,临遇安依旧觉得心口闷闷的,但他又说不上来自己为何生气。反正就是听到燮风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上他之后,就全身不舒服。 平时恨不得黏在我身上,怎么现在又说不敢奢求我喜欢你?临遇安这样想着,感觉胸口更难受了。 他看一眼茶杯,觉得心烦,就一股脑儿全吞了进去,盘膝坐到床榻之上准备开始修炼。 然而刚要入定,身上的许久没有反应的通讯灵牌突然就亮了起来,一个淡淡的“昭”字从灵牌表面浮了出来。 他怎么会找我? 微微一愣,临遇安没有接收那个灵牌传讯。而那传讯不依不饶始终亮着,像是不被接收就永不放弃一样。 临遇安无法,只能灵炁导入灵牌之中,接收消息。 顿时,一个暴躁到了极点的声音从灵牌中炸了出来。 “临!遇!安!你怎么敢不接我的传讯!!” 作者有话要说:燮风:师父!您是想让我追求你是吧?一定是吧!我追了你就会同意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星星眼MAX】 临遇安:……闭嘴。 无意经过的某位计云齐:临师兄你怎么脸红………【嘭!倒地!】 方行正:兄弟你醒醒!你不能丢下俺啊!!【猛男落泪】 “昭”:不接我电话在这打情骂俏????甘霖娘!! 【单机太惨了,真的有小可爱在追吗?留下爪印吧求求你们了!(卑微哭泣)】 第83章 玑言灵阙 面对着狂风暴雨般的怒吼,临遇安面无表情地中断了传讯,顺便将灵牌捏成了粉碎。 房间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然而这种宁静没有持续多久,他门外就传来了计云齐怯怯的声音:“临师兄,有人找你。” “谁?” 将齑粉打扫干净,临遇安隔着门询问。 “是……” 计云齐话音未落,一道高贵冷艳的声音就打断了他:“分别多年,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 那声音听起来有七分神似临遇安,却不冰冷,而是深深的淡漠与超然。 临遇安一听那声音就感觉额角隐隐作痛,只能推开门迎接对方。 门外正站着一浑身上下皆被帏帽笼罩的人,气质出尘不似人间客;他身边还环着八个面容严肃的弟子,都有五品修为,放到哪里都是威震一方的存在。 然而他们现在却只能沦为护卫一类的角色。这便让人忍不住猜想被保护者的身份。 计云齐被那八个人挤到角落,在无形威压之下瑟瑟发抖。他见临遇安出来忍不住目露担忧之色,以为是来找茬的。 直到临遇安给他一个安心眼色他才慢慢挪步离开。 “等下。”临遇安突然出声喊住对方,“燮风呢?”他扫了一圈,没有发现燮风的踪迹。 计云齐回想刚才他们二人的谈话,含糊说道:“他出去了。” 临遇安也没计较,直接让他离开,转而看向那个头戴帏帽之人。 帏帽上自带遮蔽阵法,只能从外勉强看出那人的高挑身形。 不过不用看,临遇安也知道那人是什么样。 他把着门淡淡道:“既然是你我会面,就把无关之人撤下。” 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客气,让帏帽男子周身护卫忍不住皱眉,出言道:“大胆!区区普通修士怎敢用如此口气对主上说话!” 然而临遇安理都不理,抱臂倚在门框上,神情冷漠地注视着他们,完全没有被众多高修环绕的紧张感。 护卫正待发怒,帏帽男子就开了口:“你们出去。” “主上!”护卫一急,本来就不怒自威的脸几乎挤在了一起:“万万不可!若他对你图谋不轨可如何是好?” “就算是,也是我对他图谋不轨。”帏帽男冷淡的声音出现了一丝不耐,他再次赶人:“给我滚出去!” “…… ……”护卫犹豫,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里,到殿外守候着。 见人员清理完毕,临遇安偏身将人让了进来。 那人也不客气,一脚踏入房内,一手就摘下了帏帽,同时暴躁道:“烦死了!一天到晚跟着我!说话也不听!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帏帽离开,一头黑瀑般的长发散落在那人雪白衣袍之上,顿生惊艳。 他看上去和临遇安差不多,十七八的模样,长着一张分外俊俏的脸,但那脸上却跳着无边的怒意。他揪住临遇安的领子,咬牙切齿质问道:“你刚才干嘛把我传讯中断?!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打听到你的灵牌?” “哦。” 临遇安冷漠回应,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把那人的手拂了下去,嫌弃似的把衣服褶皱重新抚平。 那人面色一僵,怒火消了下去别扭道:“你还在生气?” 淡淡瞥他一眼,临遇安声无波澜:“没有。” “你可算了吧,你那小肚鸡肠我还不知道?”那人插着腰,说得是眉飞色舞:“五岁的时候我抢了你一块冰酪,你就记仇记了整整三年!天天往我头顶扔石子!你看,我现在额头还有疤呢!” 说着,他撩开自己额角的碎发给临遇安展示上面细小的疤痕。 临遇安眉头一皱,直接伸出手用灵炁抚过疤痕将其抹平:“天耳山怎么会允许你身上出现疤痕的?” “诶诶你别消掉它啊!”那人慢了半步,气得原地跳脚:“我为了遮它特意把头发散下来的!” “遮它做什么?”临遇安完全不理解他的动机,然后把疤痕抹得更加彻底了。 “不懂情_趣的家伙,我迟早有一天被你气死!”那人瞪临遇安一眼,把头发全部撩到了脑后,而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吩咐临遇安做事。 “给我倒杯茶。” 这幅颐气指使的模样让临遇安很不顺眼,他直接抱胸看着对方,冷漠道:“自己没长手?还要我伺候你?” “啧,帮我一下会死?”那人哼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牛饮,完全没有方才在门外超凡脱俗的模样。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玑言灵阙?”坐到另一侧椅子上,临遇安轻啜口香茗。语气生疏。 玑言灵阙听到后眉毛又皱了起来,阴阳怪气道:“才几年不见,就不叫我阿昭了?” “我从来没有说过。”临遇安觉得话题被对方带着迟早会偏,就重新拉回了正题:“曲冥昭。你来找我做什么?据我所知,天耳山的人可不会让未来的灵阙轻易出山的。” 曲冥昭听了,神色陡然变得严肃。他将茶杯重重放回桌面,冷声质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临遇安挑眉,不解其意:“比如?” “还比如?!” 曲冥昭脾气火爆一点就炸,面对总是冷漠回应的临遇安更容易炸起来。他气得直拍桌子,恨不得把唾沫喷到临遇安脸上:“你是不是惹了什么大人物?或者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情?能引起一方震怒的那种!”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临遇安反问对方。 “你不是……才有鬼!你从小就不是什么好鸟!” 曲冥昭气得喘气,他站起身一巴掌把茶壶拍得飞起来,花了好一会儿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后,压低声音道:“我一个月前‘看’到了关于你的画面。” 说这话的同时他不忘记设下隔音阵法,避免谈话泄露。 “我看到你,坐在废墟之中。” 曲冥昭的脸色很奇怪,说话也断断续续:“月亮没了,太阳也没了,天空像个镜子一样罩了下来。我看见无数人对你哀求,对你咒骂,对你哭诉……”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曲冥昭双眼变得空洞,面容带上了一丝刻骨的哀恸。他揪着胸前的衣物,像是沉入了某个无法自拔的情景当中。 “万灵皆死去,只有你是亮着的。天地荒芜之中,一条金色的道路劈开了漆黑的世界,延伸到天空之中。那条路上,只有你一人。所有人跟着你,追随你,却无法踏上那条道路。我看到那条路的对面,是,是……” 突然,曲冥昭双眼翻白,七窍流血,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一样疯狂抽搐!临遇安见势不妙,连忙拉住他的身躯,翻手结印打入他的体内。 顿时,清凉至极的灵气扫荡曲冥昭脑海,将他方才“看”到的画面一扫而空。 “停下来!别再看了!” 临遇安难得生出怒意,强压着对方迫使对方结束。 过了好一会儿,曲冥昭才缓了过来,半瘫在临遇安怀中轻声道:“多谢,我差点就出不来了……” 因为方才七窍流血的同时,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所以他的脸异常红,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临遇安没有回话,只是皱眉掏出手帕为他把血迹擦掉。 曲冥昭没了力气,只能倒在临遇安怀中眯眼喘息。 好不容易整理结束,临遇安正待把曲冥昭放回椅子上,就听到“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打开。 临遇安转头看去,正好对上燮风一双震惊的眸子。 “你们,在做什么?” 燮风嗓音干涩,恨不得自己从未推开这扇门。 只见临遇安温柔地将一个男人搂在怀中,小心翼翼地用贴身手帕为其擦拭唇角,眉眼心疼而略带责备;被他搂着的男人是极其面生,但生得漂亮,通红着脸含羞带涩,双眼朦胧地望着临遇安轻轻喘息,好似经历了什么喘不上气来的活动。 任谁看到这种情景都会认定临遇安与那男人刚结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燮风也不例外。 眼泪瞬间就从他的眼中掉了出来,他甚至什么都没有说,握紧了拳头夺门而出。 临遇安被对方临走时含泪的一眼看得心脏一跳,连忙将曲冥昭放回椅子里然后追了出去。 心脏在胸腔狂跳,临遇安没有几步就追上了燮风,拽住对方的手腕。 “燮风!” 临遇安止住对方步伐,声音带上了疑惑:“你为什么哭?” 燮风别过头去没有回答,啜泣无声,但微微抖动的肩膀却宣示他哭得有多痛彻。 和以往讨要好处完全不同的压抑哭泣让临遇安心里像是被锤子砸了一样闷闷作痛,于是他掰过燮风的肩膀放柔了声音:“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嗯……” 深深呼吸了好几下,燮风才轻轻嗯了一声,不过这短暂的一声压不住他喉间的泣音。 听着这像小动物一样的哀鸣声,临遇安的心顿时就软了,摸了摸对方垂头而露出的柔软发顶,询问道:“是什么事?” 又是几个沉重的呼吸,燮风颤抖着将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露出掌心一条金红刀穗。 刀穗的编制很简单,却很用心地用了临遇安最喜欢的金红两色,最下分为两条流苏绕过指缝垂在空气中。 燮风压抑住哭腔道:“我做的,给师父……” 那两条微微晃荡的流苏顿时就流进了临遇安的心里,将那致命的肉块紧紧缠绕,连呼吸都停滞了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撞见误会的狗血戏码,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狗血的剧情了【躺】。 不过新角色是神助攻哦!燮燮和遇安就靠他撮合了! 害,不求爪印了,求爪印就掉收我估计是第一人了,还是老老实实码字吧。 感谢在2019-11-27 03:51:08~2019-11-29 02:2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要咖啡只要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轻吻细腻 自两人相遇开始经历的种种在脑中飞速闪过,定格最多的,是燮风那双无论什么表情都专注而深情的眼眸。 那眼眸比日月更生辉芒,比星辰更富情绪,几乎将临遇安封尘数百年的情感外壳砸得四分五裂。 他伸手要拿起那条刀穗,却在刚触碰到燮风掌心时被缠住了手指,随后二人十指交握,像是被莫名的吸力所束缚,无法再分开。 燮风略一用力将临遇安拉入怀中,交握的双手抵在二人胸前,感受两道几乎合为一起的跳动声。 他靠在临遇安的耳边,压抑的哭泣声脆弱到令人心疼:“师父,我真的好喜欢你……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再也逃不掉了……怎么办,我好想让你也喜欢我……” “…… ……”临遇安垂下眼睫没有出声,只是微微挣扎着想要将手抽出。 然而他这个动作却让燮风握得更紧,声音也更加卑微:“燮风会努力赢得师父的喜爱,所以,师父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话音落下,临遇安终于出了声。 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起伏。 “够了。” 他冷漠开口,并大力抽出自己的手,只留下一只素白的手套停留在燮风的掌心。 冰冷的空气钻入掌心,将方才的热量带走,也将燮风的心脏撬出裂纹。 “燮风,知道了。” 心脏痛到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他阖眼敛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痛苦,松开环抱着临遇安的手臂,连带着掌心的手套与刀穗也无力地坠入地面。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临遇安摘下另一只手套,赤_裸着掌心的皮肤捧住了燮风的脸庞,声音虽冷却充满了坚定。 “但我愿意试着,喜欢上_你。” 燮风闻言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到了一张愈加接近的绝美面容。 没有魇魔梦境,没有连理契约,临遇安就这样捧着燮风的脸主动吻了上去。 柔软还带着些许凉意的唇瓣贴在嘴角,将燮风的双眼打破,流出数不尽的爱意顺着脸颊滑下,将两人唇瓣濡湿。 明明是咸涩的泪水,燮风却硬生生从中尝到了甜美的味道,让他恨不得时间永远挺留在此刻。 轻吻一触即逝,临遇安强忍住耳廓猛烈的热意松开手,垂下头要去捡起地面的刀穗。然而他刚离开燮风的胸膛,对方就把他抓了回来,噙着一双泪眼狠狠吻上了他的双唇,将他的惊讶全堵了回去。 燮风恨不得把满腔的爱意与委屈全部都挤到临遇安的口中,听对方用冷淡的声音说出爱人间的蜜语。他泪流不止看上去可怜至极,口中却是作恶生乱,将临遇安吻得腰软脸酸。 而临遇安虽是皱起了眉心,却没有推开对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尝试性搂住了对方的后背。 风在这一瞬间都温柔到停滞流转,缱绻在二人周身撩拨着两颗心脏细腻地跳动。 曲冥昭好不容易缓过气准备将方才“看”到的场面解读给临遇安听,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对方正在和他“看”到的某一人深情拥吻。 妈的,秀恩爱不知道换个地方吗?! 心中咒骂一声,曲冥昭怒气冲冲地为那两人设下个三品的障眼法,以免被其他人看到其中境况,然后揉着太阳穴重新回到房间关上门。 而这个三品阵法却完全无法阻挡湛云欢的视线。 他倚在窗边,透过窗户打开的一丝缝隙,将二人拥抱的身影清楚收进了眼中。 喝一口酒壶中辛辣的灵酒,湛云欢自嘲地笑了笑,无声阖窗。挡住了窗外情意,也关住了内心苦涩。 小於菟趴在桌边看湛云欢一口接一口,毫不停顿喝着烈酒的模样,一向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首次露出了不同意的表情。 他按住湛云欢的酒壶,鼓着腮帮子道:“师兄,你不能再喝了。你每次喝醉都闯祸,如果师父在这他一定会生气的!” 湛云欢动作停滞了瞬间,随后又恢复如常抬手摸了摸小於菟的脑袋,轻笑道:“没事的,师兄现在酒量涨了,不会再闯祸了。” “真的?”小於菟歪着脑袋,将信将疑。 “真的,师兄保证。”湛云欢笑了笑,继续灌酒。 然而事实证明,湛云欢的保证向来就相当于放屁。 止住了燮风的眼泪,临遇安半推半就和对方十指交缠回到房间没多久,隔壁湛云欢的屋子就传来一声轰响。 曲冥昭话才开了个头就被打断,忍不住青筋暴起,一脚踹开大门,像头猛兽一样冲进了湛云欢的房间,将烂醉如泥的对方从地面揪了起来,指着脑门一顿狂吼。 “你他妈给我起来!谁允许你在我说话的时候发出噪音的?!嗯?!” 此刻的曲冥昭完全没有一开始的出尘模样,像头暴怒的狮子要将湛云欢作为猎物撕吞入腹部。 而湛云欢已经醉得神志不清,看一袭白衣还以为是临遇安来了,直接仗着修为五品,把三品的曲冥昭拉进怀中,一边胡乱强吻,一边嘀咕道:“你今儿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曲冥昭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下意识挥拳击向湛云欢的腹部,却被对方高出自己太多的修为直接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曲冥昭气得双眼通红,破口大骂:“你他妈从我身上爬起来!我一定要杀了你!” 事情发生得太快,临遇安赶来的时候曲冥昭已经被湛云欢糊了满脸的口水。 不过幸好还没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所以临遇安连忙将湛云欢从曲冥昭身上提了起来,同时伸出凌虚宗必备捆妖索将醉酒的湛云欢绑了个结实。 曲冥昭得到了自由,擦一把脸上口水后,直接施展灵力一拳砸到了湛云欢脸上,把他打到口溢血丝,自己的骨节也渗出了鲜血。 若不是湛云欢已经五品,只怕这一拳下去,下巴已经碎裂成渣了。 “够了。” 临遇安微微皱眉挡住了曲冥昭的动作,同时劝解道:“他喝醉了,所以才会……” “你闭嘴!” 曲冥昭气得吼断临遇安的话语,浑身颤抖捏紧了拳头,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像是在疯狂压制自己的怒火。 而燮风刚和临遇安互通了心意,怎么能容忍有人对心上人大呼小叫,当即不客气地把自己的灵压释放出来压向曲冥昭,满意地听到对方闷哼一声。 “你也住手!” 临遇安一个眼刀甩向燮风,吓得对方立刻乖乖收起威势,委屈地走到了自己身后。然后他念一段清心诀给曲冥昭听,渐渐安抚住对方暴怒的情绪。 呼出一口气,曲冥昭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我又失控了。” “没事,”临遇安摇头皱眉,“怎么这么多年还没有好?” “那东西找不到就好不了,”曲冥昭揉捏酸痛的眉心,看上去十分痛苦,“我现在失控的频率比以前还要高,可能撑不了太久了。” 临遇安听完,神色明显一变,沉声道:“还能撑多久。” “…… ……” 曲冥昭沉默了一会儿,避开临遇安探究的视线,故作轻松道:“还能撑几年,不急。” “到底几年?” 临遇安的口气听上去很是强硬,甚至带上了一丝怒意。曲冥昭无法,只能缓声回答。 “三年。” 话音落下,临遇安的脸色骤然苍白。 “师父?!”燮风上前一步扶住临遇安的身子,眼中满是担心。他轻柔地按揉临遇安的额角,轻声询问:“怎么了师父?” 临遇安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阖眼盖住了眼中的悔意。 上一世,这个时间段的三年后,他曾收到过一次曲冥昭的传讯。 只是那时他心中带气,像今日一样直接捏碎了灵牌,之后再无来自曲冥昭的传讯,而天耳山也闭山不再出世。 前世的他原以为是曲冥昭和自己分道扬镳,没想到竟是,最后一道传讯。 不过幸好,还来得及,还有三年。 于是,临遇安猛然睁开眼,对着曲冥昭正色道:“三年之内,我会为你寻到那样东西。” “其实……”曲冥昭本想说天耳山寻了三十多年都寻不到,临遇安又怎么会能寻到。可一对上那异色的双瞳,话到嘴边就改了样貌。 “我信你。” 曲冥昭笑道:“如果是你,一定可以的。我就好好活这三年,等你来给我续命。” “好。” 临遇安柔和了眉目,心中的却是更加沉重。 燮风明显察觉到了这番沉重情绪,但他没有在此刻开口,只是收回按压临遇安太阳穴的手,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对了,这个家伙和你什么关系?” 曲冥昭踢了一脚身旁的湛云欢,脸上是再明显不过的嫌弃。 “是我的师兄,凌虚宗诗酒剑花。”临遇安回答得很简单。 “诗酒剑花?”曲冥昭闻言,面色有些微妙:“出生不溯云界?” “是的,怎么了?” 临遇安并不意外曲冥昭能知道湛云欢的出生,毕竟天耳山的人,什么都能够知道,更何况曲冥昭这个被天耳山视为核心珍宝的天才。 “没什么,只是我之前‘看’到我丢失的那一半心脏与不溯云界重合了。”曲冥昭的声音淡淡,像是又陷入了某种玄奥境界。 不过他这次很快就自己走了出来,同时正色对临遇安道:“关于你的情景太特殊了,我可能要再看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燮燮和遇安,终于迈出一步了!虽然不算是真正在一起,但遇安愿意接受燮燮的追求,不再一味拒绝了! 咱们的湛师兄失恋了,不过祸福相依,没准,就有福来了,是吧? 【感谢收藏的小可爱们陪我到现在,我真的太能拖了,一直说开始主线,但现在才算真正开始QWQ,我真是太爱你们了。咳咳,如果能有评论我就更爱你们了(扭)】 第85章 凤冠霞帔 临遇安点头应下。他先对湛云欢施展酣睡术让其不再折腾后,嘱咐小於菟照看好对方,而后带着燮风和曲冥昭一同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次曲冥昭“看”到的情景和之前相同,只不过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他在临遇安的清心诀中平静下来后,古怪地看向燮风和临遇安。 两人被他看得一愣,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你们……”曲冥昭虽然看到了刚才的场景,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在一起了是吧?” “是的!” “没有。” 燮风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人,一双眼里又很快聚集了泪水。他期期艾艾地揪住临遇安的衣角,委屈道:“师父刚才不是答应我了吗?不是试着要喜欢上我了吗?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师父?” 临遇安本想解释说“在一起”和“尝试相处”不一样,但在燮风的眼泪轰炸下只能头昏脑涨地改了口:“是的,在一起了。” “难怪,”曲冥昭揉了揉太阳穴,笑得一脸欣慰:“这次我看到你穿着喜服了。没想到啊,你这种石头一样的人居然也会对人情动。” 燮风一听顿时激动了起来:“喜服?什么款式?师父穿起来什么样?旁边站着我吗?我们在哪里成的亲?” 接连不断的问句像雨点一般打过来,吵得曲冥昭头疼不已,内心又生出一股无名之火,低声吼道:“别吵!我如果‘看’到了自然会说的。” 临遇安按下过于激动的燮风,又念了一段清心诀,询问道:“你是何时开始‘看’到有关我的画面的?” 曲冥昭思索片刻,答道:“三年前就有‘看’到过些许片段,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与你有关,所以也没有往你这里想。” 顿了一下,他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在一个月前,我看到了你的清晰影像。你要知道我是从来不会看到一个清晰的人,二十多年来我都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再从影子中推断人物身份罢了。” “但是我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你,清晰到让我觉得不安。”曲冥昭揉捏眉心,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他靠在椅背上坐得有些歪斜:“所以我把天耳山那群老顽固搞定了,跑过来找你。” 临遇安听后为他倒了杯茶,思索片刻后询问道:“一个月前,具体是什么日子?” “凌虚宗灭亡那日。” 那么那些未来的景象可能就于宴戟有关。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的空气顿时沉静了下来,只有茶叶梗在杯中晃荡,而后撞到杯壁发出微弱到极致的声响。 燮风听得一头雾水,便悄悄传音给临遇安,询问“天耳山”与曲冥昭的身份。 临遇安抿一口茶,将略微纷杂的思绪摒到一边,先回答燮风的疑惑。 “天耳山严格来说是家族,而非宗门。族中之人天赋宜宾,天生便可窃听世间万物,不过听到事物的广泛度与真实性都因人而异。天赋超绝者,甚至可以窃听未来。 曲冥昭正是天耳山中的天赋超绝者,甚至是超绝者中,唯一一个可以用双眼‘看’到未来的天才,被天耳山尊崇为’玑言灵阙’。” 这样解释过后,燮风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 因为根据曲冥昭方才描述的场景来看,临遇安在未来的遭遇并不会太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废墟”、“咒骂”、“哭泣”、“万灵死去”,“漆黑漆黑世界”,以及“孤身一人的道路”…… 种种词汇都渲染着一种恐怖到绝望的气氛,燮风光是想象师父身处在那种环境当中都觉得心脏抽痛。 于是他忍不住握住了临遇安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挤了进去,企图通过这种肌肤相触的行为来缓解内心的不安与恐慌。 见到气氛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低沉了下去,曲冥昭故作轻松道:“不过我所看到的事物也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毕竟我三年前还看见过你死掉呢。现在的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所以没准这一次我也是失误了。” 然而听到他的这句话,临遇安更加轻松不起来了。 因为他确实死过一次。 所以曲冥昭的预言也不能说是错误的,未来那些景象九成都是真实的。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讲出来,不安什么的留给他自己就够了。于是他顺水推舟来缓和气氛:“未来没有人能够确定,你现在提醒了我,我加以防范,没准未来会有所改变。” 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顿时抚平了另外两人的心跳。 燮风握着临遇安的手,神色专注:“无论师父遇到了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哪怕天真的塌了下来,我也会陪你一起扛。” 临遇安嘴角上扬了一丝,翻转掌心回握了过去。 “哎呦熏死我了!”曲冥昭皱眉捏紧了鼻子,阴阳怪气道:“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腻乎?恋爱的酸臭味都要钻到我脑子里了!” “你大可以不看。”慢条斯理为自己倒了杯茶,临遇安斜眼瞥向对方,明明没有太多的神色,却硬生生让人看出一股挑衅的意味。 燮风也跟着帮腔:“你也大可以不闻。” “临遇安,我刚帮你预言你们就这样对我?过河拆桥也不带这么快的吧?”曲冥昭气得跳脚,但眼底笑意却比怒意多。 他闹了一会儿自己先笑了出声,抱着胸扫视十指交握的两人,啧啧称奇:“我原先以为像你这样冥顽不灵的人是不会有钟情之人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世事无常,这才二十多年你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是娶。”临遇安又喝了口茶,淡淡道。 燮风本想反驳,但想了想,觉得自己嫁给师父也是赚到了,便美滋滋应了一声。 然而曲冥昭闻言却是挑起眉毛幸灾乐祸道:“哦对了,忘记和你说……” 临遇安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就看到曲冥昭贱兮兮地一字一顿道—— “你穿的喜服,是凤冠霞帔哦~” 临遇安手一抖,茶水洒出了些许。 ※ 送走曲冥昭后,临遇安关起房门开始思索有关那些场景的事宜,企图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有关于“金色道路”的线索。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总是告诉他这个“道路”非常重要。 而燮风则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明明是精致到过分的脸上却带着傻里傻气的笑容,时不时还会傻乐几声,自言自语什么“师父嫁给我了”这种话。 在第十三次被打断思绪后,临遇安直接回身给了燮风一个手刀:“闭嘴!” “嘿嘿,好!”揉了揉根本就不疼的头顶,燮风腆着脸凑上去道:“师父喜欢什么样的凤冠霞帔,天斗群宴结束了我就去找人定做!”这口气,像是笃定了临遇安会嫁给他一样。 临遇安气自己竟然会委身嫁人,又有些诡异地期待那个场面,纠结片刻后只得转过身板着脸道:“曲冥昭的预言并不一定是准确的。” “那这么说,师父想嫁给其他人?”燮风皱眉,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过临遇安背对着他没有发现,整理着脑中的记忆心不在焉道:“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燮风轻柔地趴在临遇安的肩头,双手环抱住对方,在对方轻微的挣扎下哑着嗓子道:“那师父今日就嫁给我吧。” 临遇安动作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突然双脚腾空,竟然是被燮风横抱而起,整个人顺着手臂的倾斜滚进了燮风的怀中。 热气“噌”得一下跳到耳上,临遇安下意识就要拔刀就发现燮风居然不知何时解了自己的刀带,连带着香昙尽炼制的宫绦一块儿丢到了远处。 与此同时他还挤出泪水一脸楚楚可怜地说道:“没有凤冠霞帔是燮风没有满足师父,燮风以后一定会给师父补上的……” 嘴上说着温柔的话语,但手上却是毫不留情把临遇安按到了床上欺身压上去,泪眼婆娑地解开临遇安的衣袍。 “师父不会拒绝我的吧,明明刚才还说过要尝试着喜欢上_我的,为人师表的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豆大的泪珠砸在自己脸上,临遇安忙于制止燮风四处作乱的手,一时竟然没有觉得对方的话有哪里不对,只能一味拒绝:“你给我住手!” 然而心爱的人就在自己身下,还衣冠不整耳廓通红,是个人都忍不住,更何况燮风这个忍了许久的家伙了。 于是他加大了眼泪攻势,低下头在临遇安耳边呜咽道:“师父,燮风好想要你,你就给我吧……” 成长后比以前低沉的嗓音配合着恰到好处的哭腔,简直就是人间杀器,在鼓动着临遇安耳膜的同时,把他的意识也夺去了一瞬。 没了荒古蚕丝宫绦的压制,临遇安体内的连理契又开始蠢蠢欲动,并且随着燮风与他两身相贴时间的延长,而在丹田内渐渐显现出清晰的影像。 熟悉的热感再一次涌到了周身。 临遇安顿感不妙拉回了意识,然而胸前陡然传来一丝寒意。他低下头看去,发现自己的上身的衣物已经被剥了个干净,而燮风正眯着一双泪眼虎视眈眈。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接下来要不可描述吗?(揪手绢)感觉好像太快了,要不,我再拖一拖?不得不说,曲冥昭真是神助攻,他一来燮燮和遇安的关系就突飞猛进。这不,现在都上床(误)了!感谢在2019-11-30 01:34:28~2019-12-01 13:3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045144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与我同床 〖※〗知道临遇安喜净,燮风不敢休息片刻,连忙爬起来施展法术清理二人身上秽物,然后掏出衣物穿到身上。 临遇安身上的衣物因刚才一番折腾而皱巴巴的,燮风便搂住对方腰身,柔声哄道:“师父的衣服都皱了,燮风帮你换好不好?” 跟了临遇安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亲手为对方换过衣服,因此他的神情十分激动,语气也异常温柔。 刚满足了一番,临遇安此刻像只餍_足的猫儿一样懒洋洋躺着不愿动弹。他懒懒瞥一眼燮风,轻哼一声算是同意。 被对方眼角的媚意勾到腿间一热,燮风连忙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爬起来去把方才和宫绦一块儿丢到地上的储物袋拾了起来。 临遇安的储物袋对他不设禁制,因此他非常轻松地拿出一套白金长袍和里衣开始为临遇安换上。 得人伺候临遇安也不矫情,让抬手就抬手,让伸腿就伸腿,微眯着眼睛全程安静乖巧。 若不是方才发生了体_位争执,燮风差点就被对方这幅柔顺模样所迷惑,以为自己吃到嘴了。 心中默默为自己惋惜掬泪,燮风还是露出了满足至极的笑容。 毕竟临遇安愿意同他做那档子事,已经是跨越天堑的进步了。所以没准下次他就能真的吃到了呢? 燮风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外袍也整理妥当,正当他准备把宫绦系上时,临遇安出声制止:“不用系它,你日后都与我同床便可。” 这一句话喜得燮风差一点就把宫绦扯裂,他凑到临遇安脸颊旁轻吻了一下,漂亮的下垂眼里满满当当都是临遇安平静的面容。他笑道:“我爱你,师父!” “嗯。”轻抚一下燮风的发顶,临遇安将其短发绾到耳后淡淡道:“起来吧。今日你还没有修炼。” “好!” 兴奋地爬起来,燮风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原地盘膝打坐,飞快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临遇安见其入定,施法将房内气味卷走后,起身出了屋子。 毕竟湛云欢还昏睡着,他不能不管。 而且以曲冥昭的暴脾气,很有可能事后找湛云欢报复。 于是他没多想直接推开了湛云欢房间的大门,撞见了一副香_艳场景。 “……打扰了。” 临遇安飞快说了一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了大门,同时眉眼低垂表示自己并没有多看。 而门内正扒开湛云欢胸口检查的曲冥昭则僵立当场。 “艹!你他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曲冥昭怒吼一声夺门而出,将临遇安又拽了回来。 他把临遇安按在椅子上,指着湛云欢坦荡荡的胸口疾言厉色道:“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我会对一个刚刚还轻薄我的人做那种事情吗?!” “会。”临遇安正色回答,掷地有声,差点把曲冥昭气得当场呕血。 看到曲冥昭这幅跳脚模样,临遇安眼角弯了一丝,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把我师兄的衣服扯开?” “啧,我觉得他身上有熟悉的气息。”曲冥昭一拳捶在湛云欢胸口,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留下一个红色拳痕后揉了揉手,咬牙切齿道:“我感觉我丢失的那一半心脏在他体内。” “怎么会?”临遇安终于端正了神色,走到湛云欢身前对着他的胸口开始查看。 神识很轻易地穿透不设防的肉身,看到那一颗正在节奏跳动的心脏。 临遇安看了半晌,没发现它与其他人的心脏有什么差别,便忍不住问道:“你确定吗?” “不确定。”曲冥昭叉腰回答得理直气壮,“不过我看他不爽是可以确定的,所以他肯定和我丢失的心脏有关系。” 得了这个回复,临遇安揉了揉眉头,淡淡道:“你看所有人都不爽。” “没错,我看你也不爽!”从鼻子哼出一道气,曲冥昭抱胸别过头去口气酸溜溜:“刚做完也不知道遮一遮就出来抛头露面,不知羞。” 临遇安听到这话本是没有理解什么意思的,直到余光瞥见镜中自己脖子上的点点红痕,他才反应过来,装作不慌不忙地运转灵炁把红痕抹消。 曲冥昭一眼就看到临遇安通红的耳根,忍不住唾弃出声:“啧,明明都快羞死了还装模作样。” 拉高衣领的手一顿,临遇安转头淡淡道:“我不介意松开捆妖索,让你与我师兄好好交流。” “啧,你放了我就把我小弟放进来围殴他。” “你小弟打不过我。” “放屁!轮都轮死你!” “我只说实话。” 就在俩人斗嘴的时候,“笃笃”的敲门声恰好打断了他们。 临遇安挥袖合上湛云欢的衣领,出声问道:“何人?” “师兄,渡叟师兄醒了。”绾春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意。 临遇安看曲冥昭一眼,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喂,你等等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一次性投出50瓶营养液的小可爱!!为了你,我专门写了r渣渣(见专栏)!!可恨我文笔太差表达不出我对你的爱!但请你记住我的心始终为你留了一亩三分地啵啵啵啵啵!感谢在2019-12-01 02:37:51~2019-12-02 01:1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045144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蛊惑人心 临遇安到的时候,万轻舟正坐在床上喝药。昏迷了一个多月的他看上去异常消瘦,完全不是之前在宗门内那般出尘,这个人都被一股暗沉之气所笼罩。 “师兄,渡叟师兄看上去没有大碍了。”绾春寒将万轻舟手中喝光的空碗接了过来,而后对着临遇安阐述万轻舟的身体情况。 临遇安沉声听着,表情没有多大变化。毕竟他是所有人当中医术最为高明的,一进屋子看到万轻舟的外表,他就看出对方情况,只要再休息些时日就能恢复得和往常一模一样。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有哪里不太对。 此时曲冥昭戴上了帏帽将整个身形全部笼罩,看不清表情,临遇安便传音问他:“你可觉得有何违和之处?” “没有。”曲冥昭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是把我当成狗了吗?什么不对都要先问问我的鼻子?” “差不多。”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我的小弟进来打你?” “随便。” 直接屏蔽掉曲冥昭的传音,临遇安走到床边开始仔细查看。万轻舟也将头转了过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直直射进临遇安心里。 他发现不对劲了。 若说以前的万轻舟是江南杨柳,那此时的他就好像漠北枯枝,被抽干了水分毫无生气。 于是他不放心地坐到床沿,想要探查究竟,同时开口道:“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谁知手刚伸了出去,万轻舟就拦住他,轻飘飘道:“师弟确实已经好了,就不劳师兄费心了。今日太阳有些刺眼,不知道师兄出门时可否替师弟把床帘拉上?” 万轻舟仰慕临遇安是出了名的,这样毫不留情地赶人还是头一回,将一旁的绾春寒都惊得张开了嘴。 临遇安虽觉得不妥,但没有坚持,点点头嘱托对方好好休息后起身离开。 曲冥昭与绾春寒也跟着离开。只是在关门之际,曲冥昭回头瞥了一眼床帘内朦胧的身影,眼中若有所思。 “师兄,渡叟师兄他是不是有些不对劲?”绾春寒走出几步后率先出声,被轻纱遮蔽了双眼看不出神色,但语气中满是困惑:“他可从来没有这样与你说过话。” “可能是昏迷太久,需要缓和。”临遇安想了想又补充道:“宗主说过,只要他醒来就没有大碍了。” “是这样啊,那我就不担心了。”绾春寒极为信任香昙尽的话语,她笑了笑端着碗抱怨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小鱼儿追着要我陪她出去走走呢。她说她好久没有回到水里了,憋得慌。” 绾春寒神态娇俏,像是极为喜欢和鱼不浴相处的时光。 她这幅小女儿姿态临遇安也很少见到,便点头放她出去,同时叮嘱道:“嗯好,有何事及时通知我。” “师兄这话说的,在天斗宫能出什么事。”捂唇轻笑一声,绾春寒挥了挥手离开此处。 等到绾春寒身影消失,一直跟在临遇安身侧沉默不语的曲冥昭突然出声:“这是你师妹?” 临遇安从他语气中听到了一丝迟疑,便问道:“怎么?” 曲冥昭掀起帏布对着他眨了眨眼,讨好道:“嘿嘿,介绍给我怎么样?” “你?” “对啊,我……等等,你那眼神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给我站住别走啊!” ※ 待到屋内喧闹退去,万轻舟轻轻呼出气,双眼黑色愈加深沉。 与此同时,他口中的气息连绵不断,由无色变灰,再浓稠为深深的墨色,化为一团乌云缭绕在床帷之中。 待到乌云几乎将床帷充斥,他才闭上了口,盯着那团乌云淡淡道:“出来吧。” 乌云涌动不停,由中心翻涌出一张怪异扭曲的面容。 那面容一半如花似玉美不胜收,一半却是狰狞可怖布满裂纹——正是卿可离的面容! 只不过不知为何,她居然能够在乌云之中显现出面貌,还抿唇莞尔一笑。那笑容在完好的脸上必定是引人心醉的,只是此时只让人觉得诡异非凡。 万轻舟也是这样想的,并且露出了明显厌恶的表情。他见卿可离光笑不说话,便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在我体内蛰伏这么久,到底为了什么?” “呵呵,要是以前你胆敢这样看妾身,妾身必定将你的眼珠子挖下来。”红唇中吐出骇人话语,卿可离依旧保持着不变的笑容。 “你做得到吗?”万轻舟回以一个不屑的笑容,“我临师兄就在外面,你稍有动作就会立刻灰飞烟灭,我会怕你这三两句的恐吓。” 卿可离笑了笑,从乌云中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抚上万轻舟的脸庞,却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去。她也不恼,摸着自己一半毁坏的面容笑道:“你就甘心屈居人下?甘心这一辈子只能排在他的后面吗?” 万轻舟脸色一僵,冷声道:“与你何干?” “轻舟,别人不了解你,师父还不了解你吗?”卿可离挡住半边脸后看上去美丽了太多,笑容也带上了数不尽的魅惑之意。 她说:“你表面敬佩他,仰慕他,背地里却是拼了命想要超越他,想要取代他。对你来说,所谓的仰慕不过是学习,是用作超越的跳板。一旦有了机会,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踩下去,而后追求更高的层次……不知为师说得可对?” 万轻舟冷声皱眉:“呵,一派胡言。”不过他闪烁的眸光还是验证了卿可离的想法。 于是卿可离继续循循善诱道:“若我说,我有法子能让你飞速超越你心心念念的临师兄呢?你想想,只要你超越他,你就是凌虚宗,乃至万灵界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到时候别人提起你,不会再说什么‘临师兄的仰慕者’,反而会说你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一人……” 万轻舟表情略微松动,像是被这些话打动了一样。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直视卿可离:“你说的话,永远不可信!” “那你真是伤了为师的心,”卿可离笑了笑,声音婉转,“你放心,我说的方法不会对任何造成伤害的。要知道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啊,我怎么舍得害你呢?” “唯一?”万轻舟挑眉冷笑,“若不是我能为你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怕我早就和那些师兄师姐一起‘意外丧生’了。” “呵呵呵,所以说呀,天资聪颖的你更不应该屈居人下了。”卿可离的声音柔媚而蛊惑,搔动着万轻舟的耳膜。 “天极山脉的深处沉睡了一只万年妖兽,因为万年都没有进食它远比想象中虚弱得多,虚弱到只需要动点小手段,你就可以终结了它的性命……”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杀了它?”万轻舟被说动了,眉宇间带上了一丝迟疑。 “呵呵,是呀,”卿可离双手作出掏挖的动作,“吸收了万年妖兽的妖丹,你还会停留在区区三品吗?” 她舔一下自己丰润的唇瓣,笑得妖娆:“到时候别说是临遇安,就连妾身。你都可以为所欲为。” 冷漠地看向卿可离,万轻舟嘲讽道:“我对你这种阴阳脸可没有兴趣。” 卿可离脸一僵,闪过一丝怒气,却被她很好地压了下来。她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道:“无所谓,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把妖兽妖丹取出服下就好。” “你此番作为有何目的。”万轻舟半倚在床头,脸上是毫不遮掩地怀疑。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妾身的。”卿可离乌云做的双手合起,再打开时里面多了一只黑色的蠕虫。蠕虫不动像是死了一般,却充满了弹性以及诡异的邪恶气息。 万轻舟眯眼细看,没有接过。 卿可离知道他还在犹豫,便道:“你找到那妖兽之后,把我这蛊虫放进去,他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去,届时你挖取妖丹便不费吹灰之力。而我这蛊虫吸收了万年妖兽的血肉,便会更加强大。” 她声音顿了顿,将蛊虫递了过去,循循善诱道:“这对你我二人是双赢,不是吗?” 房内的气息沉默滞涩。 最终,一声“好”中断了所有的打量。 卿可离也溃散为乌云,顺着万轻舟的七窍钻回。而万轻舟则捧着那沉睡的蛊虫,眼中晦暗不明。 ※ “你就介绍一下呗,你看我虽不是什么天人之姿,但露了面绝对不丢人,你把你师妹交给我,我肯定不会亏待她的。”曲冥昭还在追着临遇安磨,企图说服对方。 然而临遇安不但不回应,甚至还用满是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这深深刺痛了曲冥昭的心脏,于是他又扬言要把小弟喊进来殴打临遇安。 最终,在被烦得受不了的时候,临遇安终于妥协:“行,但你不能骚扰她。” “那必须的!”曲冥昭风骚地把头发撸到脑后,对着临遇安眨了眨眼:“怎么样,我帅不帅?” “…… ……” 临遇安定定看他一眼,直接关上了房门,把吵闹关在了门外。 恰时,燮风正好一周天运转结束,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方才的修炼状态异常好,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他竟然能够明显感觉自己体内的灵炁涨了些许。 灵炁与灵力不同。 灵力是修士掠夺体外灵气后炼化而成的力量;而灵炁生于体内,只有通过不停的运转才能让其膨胀生长。 燮风睁眼看到临遇安进门,便起身迎接,笑得乖巧可人:“师父你回来了!” “嗯。”喝口茶,临遇安上下扫视燮风一眼,满意点头:“修炼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 “嘿嘿,因为师父接受了我,我心里开心,修炼就快了。”燮风恨不得黏到临遇安身上,一双长手如蛇缠上了对方的腰肢,往自己这搂了搂。 临遇安没有挣扎,继续喝着被灵器茶壶保温的灵茶。 燮风见他永远都是淡然的模样,突然生出了好奇之心,下巴搭在临遇安肩头问道:“别人打坐都是不休不眠连续好几天,可我看师父只有偶尔才会修炼,修为上涨的速度却比其他人要快上很多,这是为什么?” 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临遇安放下茶杯微微挑眉:“想知道?” “嗯!师父告诉我嘛!”燮风用脸颊蹭着对方肩头讨好道:“燮风很想知道。” 这番大型犬的粘人模样让临遇安些微吃不消,拍了拍对方的手示意松开,见燮风恋恋不舍离开后才回答道:“因为我时时刻刻都在修炼。” “可师父你偶尔才会打坐啊?”燮风眨眨眼,漂亮的金色眸子里满是不解。 “谁说修炼等于打坐?”临遇安将茶杯放回桌面,“你只要保证灵炁永远在体内运转不停滞,修炼速度自然比断断续续的打坐要快得多。” 听到这话,燮风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追着询问:“那师父能教我如何保证灵炁永远运转吗?” 临遇安点头直接传授,声音清冷优悦,寥寥数句话就把个中环节点了个透彻。而燮风理解力更是比常人更加强大,听了一遍就懂了全部。 只不过他知道临遇安不喜他骄傲自满,便将一两个不是特别确定的问题提了出来。 夸奖似的摸了把燮风的发顶,临遇安将他点播了一通,重新抿茶道:“可清楚了?” “清楚了!”燮风答完之后直接站在原地,根据临遇安的教导运转灵炁。 灵炁运转的路线不变,但因为不是打坐时的心神静寂,因此他运转得极为困难,不仅速度迟缓,甚至时不时会溃散灵炁重头再来。 没一会儿,他就僵在原地满身大汗。 临遇安见状打了个清心诀过去,同时出声提醒:“不要太刻意,跟随着你的呼吸节奏来,让灵炁运转融入你的呼吸当中。” 其实对于燮风来说,临遇安的声音远比什么清心诀管用的多。他刚一听到提点,心神就沉静了下来,开始留意自己经常忽视的呼吸声。 呼……吸……呼……吸…… 很快,燮风找到了节奏感,灵炁的运转也渐入佳境。 临遇安见他这幅模样,眼中露出一丝堪称温柔的笑意。 然而这种宁静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燮风堪堪入门的同时,临遇安的门被敲响。 与此同时,绾春寒惊慌的声音想了起来。 “师兄!小鱼儿她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地雷,加更一千!最近妙妙长智齿了,脸肿得像头亚洲野猪(痛哭),连肉都吃不了了我恨啊!有没有人说下拔智齿有多疼,让妙妙做个心理准备,以免在医生面前丢脸QAQ感谢在2019-12-01 01:17:00~2019-12-03 20:5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临水照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045144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魔蛊作乱 鱼不浴是突然消失的。 据绾春寒所说,她和鱼不浴正在商量着要去哪里,前脚还在对话,转头人就不见了。 “你可有听到异响?” 临遇安站在殿外,检查着四周的灵力波动,神情严肃。他身后跟着燮风和曲冥昭二人,而曲冥昭身旁则又围上了一圈五品护卫,让他连与绾春寒搭讪的机会都没有。 绾春寒闻言思索了一番,有些不确定道:“当时我似乎听到了比较近的对话声,是一个男人发出的。我当时以为是天耳山的前辈们发出的声音,就没多在意。” 说着,她脸微侧向曲冥昭,虽看不见眼神,但表情拘谨中带着一丝困惑。 美人有难,曲冥昭还不是赶紧利用权势,开始质问身边一圈高大护卫:“你们方才说话了吗?可有注意到绾姑娘的同伴?” 绾姑娘…… 临遇安眉毛微挑,没有作声,认真听天耳山人的回复。 然而之前斥责临遇安的领头人却说:“我们并未开过口,但确实见到有人喊住了那个妖修。” 那人的语气并不算客气,应该是人类修士天生对于妖修的蔑视再加上临遇安对曲冥昭的不敬,所以连带着看乖巧的绾春寒都不顺眼。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语气不善:“来者身上也是一股妖骚味,所以当时我们都以为是那妖精的同伴,没多留意。”说到这,他口气开始不耐烦了起来,对着曲冥昭都出言不逊:“殿下准备何时回去?和这帮丧家之犬待久了可是会污浊了你的灵秀之气的……” 他原以为自己是天耳山中核心弟子,且年纪轻轻修为高达五品,这三个凌虚宗的逃难弟子必定不会给他难堪,谁知临遇安手掌一翻,漆黑的刀鞘如闪电般捅向他的喉间,让他躲闪不及直接被强大的力量轰到墙面之上! 凌虚宗外墙自带防御阵法,这弟子刚撞上去就被强大的雷电之力轰至全身,整个人炸成了一团烟花。 幸亏这阵法仅为警示,且他身具五品修为,所以除了表皮焦黑头发卷枯外,倒没有受太大的伤。 但临遇安的一击却是直取咽喉,若不是只用了刀鞘再加上他反应快迅速用灵力护住,只怕他的脖子当场就要断掉了。 “你找死吗!!” 他“嘭”地炸开全身灵力,任土系灵力在他全身流转,将他整个人都裹上一层棕色虚幻盔甲,像自荒原走出的战士,咆哮着滔天战意蓄势待发。 临遇安将修为表现在了并不跳脱的三品,而燮风也随他三品,因此他们三人看上去就是任人揉捏的角色。 天耳山弟子真是看出这一点,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双手灵力运转就要向临遇安扑过去,同时口中吼道:“区区低修竟然敢伤我!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想死!!” 然而曲冥昭的脾气比他更加暴躁。 他直接掀开帏帽砸了过去,俊秀的脸上是狂躁怒意:“焦元友,我说了他是我朋友你他妈是听不懂吗?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皮扒下来缝成灭魂鼓!” 灭魂鼓可以让人神魂受尽折磨后溃散消失,无法投胎,算是正道修士中最残忍的手段了。 被称作焦元友的弟子动作一滞,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与此同时,其他蠢蠢欲动的弟子也都收敛了神色,将鼓噪的灵力压了下去。 场面似乎平静了下来。 临遇安将刀鞘收回腰间没有表情,抱臂淡淡看着他,一双异色双瞳中无波无澜,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焦元友莫名血气上涌看出了嘲讽之意。 燮风还火上浇油地上前搂住临遇安的腰身,白皙手指在他身侧横刀上轻点,眼中挑衅之意明显 于是焦元友头脑一热,无视了曲冥昭的话语再度冲了过去。双拳灵光悦动,五品灵压开展到极致几乎将青砖地面压为齑粉。 他原以为对方三人必定会在自己强大的压力之下瑟瑟发抖、跪地求饶,然而临遇安临危不乱,即使发丝被拳风吹得飞舞也眼睛都不眨一下,淡淡看着他。 就在焦元友以为自己一拳必中的时候,临遇安身形瞬间转变到他身边,并且已经抽刀横在了他的脖颈大动脉侧,速度快到他这个五品巅峰居然连反应的瞬间都没有! 刀刃松松贴着他被土系灵力包裹住的脆弱,明明留了一尺长的距离,却让焦元友遍体生寒,仿佛脖颈已被割开,血液顺着身躯流下渐渐冰冷。 他艰难地咽一口口水,突然打了个寒颤,被热血上涌的脑子也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一路过来时听到有关凌虚宗的种种传闻。传闻中,凌虚宗内以一己之力对抗九品大能的弟子,似乎就着白金衣裳,配黑色横刀。 于是焦元友彻底冷静,甚至绝望。 他认为临遇安是故意压低修为来惩戒诋毁凌虚宗的人的,而他正好撞了上去。 于是焦元友飞速收敛了周身灵力,求助地看向曲冥昭。 然而曲冥昭神色阴冷,拍了拍身边护卫递过来的帏帽重新戴上,对着临遇安道:“杀了他,我不需要不听话的狗。” 话音落下,焦元友顿时陷入了绝望。 在天耳山内,玑言灵阙曲冥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除了门主以外,几乎无人可以忤逆他。 所以焦元友坚信,临遇安必定会杀了他。 他很后悔,万分后悔。 后悔自己怎么会口不择言说出那种话。毕竟凌虚宗虽然一夕之间屠杀殆尽,但其宗主尚存,还有一个可以对抗九品大能的神秘弟子,放到哪里都不应当被人所瞧不起。他怎么就没有脑子说出这种话了呢? 而且,在曲冥昭命令禁止下,他居然还敢忤逆对方,这简直就是不要命了!即使没有伤到临遇安,回到天耳山也必定会被长老们兴师问罪! 焦元友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扇自己两个大耳光,然而不可能的,他又不是游离一族,怎么可能穿梭时空呢。 于是他等死地闭上了双眼,只求临遇安给个痛快。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身首分离的痛楚并没有到来,他只觉得脖间刺痛一瞬后,就再无感觉。 同时临遇安淡淡道:“果然。” 焦元友睁开眼睛,看到对方手心上方悬浮着一条黑色蠕虫。那蠕虫肥硕丰满,和成人拇指差不多粗,身子分为数十节,正在疯狂蠕动着,想要逃离灵气的牢笼。 蠕虫每一次动作都会带起肉浪翻涌,看得焦元友异常不适,转过身“哇”的一下吐出一地秽物。一看上去比较柔弱的弟子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佝偻的身子,轻拍他的后背,让他吐得顺畅些,随便把他脖侧的血洞堵住止血。 在焦元友喉间发出“咕噜咕噜”声音的瞬间,燮风眼疾手快设下屏障挡住秽物飞溅道临遇安周身,同时打出一道清风诀将臭味吹散。 绾春寒同样抿紧了唇,后退半步。 临遇安分外喜欢燮风的贴心,看他一眼后轻轻按压对方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掌,轻道声“不错”。 燮风笑眯眯承了下来,将搂住临遇安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而眼睁睁瞧着焦元友呕吐的曲冥昭嫌弃地跳出几步,绕了一圈走到临遇安年前捏着鼻子眯眼看向蠕虫,询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咦,好恶心,我也要吐了!” “欲灵魔蛊。”临遇安将挣扎不已的蛊虫收进玉瓶中淡淡解释了一番,而后道:“方才我看到他眼中隐隐有些红光,就猜想应当与欲灵魔蛊有关。所以又刺激了他一番,验证猜想。”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激怒他?他也是因为有这什么,呃,欲灵魔蛊所以才不听我的?”曲冥昭挠了挠脸,回头看一眼呕吐到虚脱的焦元友,又问道:“可这虫子不是取出来了吗,他怎么还吐个不停?” 临遇安同样看焦元友一眼,缓缓摇头:“我对欲灵魔蛊知之甚少,所以他的症状我并不了解。不过这欲灵魔蛊在他体内潜伏较浅,应当是今日才沾上的。”说到这,他询问曲冥昭是何时来到天斗宫的。 “三天前。”曲冥昭答道:“我只‘看’到你会来天斗群宴,但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所以就提前来了。” “那他应该是这三日沾上欲灵魔蛊的。”临遇安提了一句在龙映湖外碰到的那个弟子,神情微微沉了下来:“看来天斗宫,也不是个清净之地。” 曲冥昭并不清楚欲灵魔蛊的具体作用,但他无条件相信临遇安的判断,便点点头下令让那瘦弱弟子扶着焦元友去休息。 瘦弱弟子和焦元友同时应下,蹒跚着向天斗宫临时居所走去。 燮风本来根本不在意其他人,但在与那瘦弱弟子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突然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一股死池特有的,腐烂、黑暗、血腥的气息。 不安感转瞬即逝,他猛地转过头去想要阻止那两人,却再找不到身影! “不好!” 燮风猛然出声吸引了临遇安与曲冥昭,他们同时向燮风看去,同样发现了不对。 燮风的身后,宽敞的青砖道路上,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肥虫子又出来作乱啦!看似仙境的天斗宫也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以及,燮燮与遇安看似稳定的情感也会迎来第一次信任危机哦(预警)! 〖今天没拔牙,医生说还没消肿,半个月后再去。还说我不仅有智齿还有蛀牙5555我再也不吃甜食了TAT(为什么我爱吃甜食写得却一点也不甜???)〗 第89章 师父哥哥 “怎么回事!” 曲冥昭惊讶出声,语调拔高到让人不适。 绾春寒咬了下嘴唇连忙补充:“他们在走过我身侧三步后就消失了!” 她双目不能视物后一直都开启神识探查四周,虽然一般情况下仅能覆盖周身一丈距离,但方才那两人消失的距离却连一丈都没有。 得了和绾春寒对话的机会,曲冥昭直接一个凌厉眼神压得临遇安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皱眉走到绾春寒身边,沉声询问道:“他们是怎么消失的?是缓缓消失像穿透结界,还是突然消失宛如传送阵法?” 为了给绾春寒一个好印象,曲冥昭特意学着临遇安的嗓音,并且还压低了些来补些成熟男子的气概。 然而绾春寒在奇怪了一瞬对方为何突然低声后,很快转移了重点,回答道:“是突然消失,但不是传送阵法……更加突然,并且没有任何空间波动。” 神识远比肉眼更加敏锐,因此临遇安非常相信她对空间波动的捕捉。 如果是传送阵法或者破碎虚空,周围的空间或多或少都会产生涟漪状的波动,如果真如绾春寒所说那样,没有空间波动,两个活人同时消失,那么同一个猜想在众人心中同时出现。 曲冥昭抬头看向临遇安,眼中闪烁的惊疑不定透过帏帽传给了临遇安。 他传音道:“游离一族?” 临遇安沉声没有回应,但紧皱的眉心却是加深了曲冥昭的猜想。 与此同时,燮风走到方才焦元友呕吐的地方,蹲下身开始检查。 地上秽物中的固体不多,大部分都是胃中酸水,以及丝丝缕缕黑漆漆的粘液。 燮风检查的时候神情严肃,丝毫没有任何嫌弃的表情。 临遇安见他查找便将视线移到曲冥昭身后的护卫们身上。 曲冥昭带了八个护卫,消失了两个,理应只剩下六个,然而…… 于是他出声询问:“刚才扶他走的人是谁?” 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大,外貌约莫四十岁的弟子答道:“好像是毕佛瑾吧?” 他名为颜孙磊,今年四百六十又二岁,刚刚跨进五品的大门。虽修为与天赋都不如焦元友,但胜在资历够深,所以焦元友消失后,便由他来领头。 “颜师兄你糊涂啦?毕佛瑾这次没来啊!”另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高大男子拉了拉他的袖子,而后转头看向周身,压低了声音:“而且我们七个,都在这啊。” 他名陶利,五品初期,四百岁整,心思是八人中最细腻的。 七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既然他们七个人都在,那么那个“毕佛瑾”是怎么悄无声息混进他们当中,让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甚至还任由他带走焦元友的呢? 如此鬼魅神通,毕竟超过了六品修为吧! 而临遇安想得更为清楚,推测对方必定擅长迷惑人类五感,降低自身存在感。要么精通幻术,要么有傍身灵器。 所有修炼幻术的人都会对幻术气息分外敏感,更何况他这个在前世的时候幻术就趋于大成之人。他并没有在空中觉察到任何一丝属于幻术的气息,所以对方必定拥有相应的灵器。 为了再次验证自己的猜想,他甚至还放出金宇猩瞳和颜彩灵蜻,得到了统一的“没有幻术气息”的答复。 连天生幻兽都说没有,那么他的推测必然不会有错,便同曲冥昭低声说了。 曲冥昭想了想,从脑中搜罗各样法宝灵器,找到了一个拥有类似功能的灵器,回答道:“确实有这种功效的灵器,叫薄面菱纱,能够降低修士的存在感。不过他等阶六品,价格三百万上品灵石却只有这一个鸡肋的功能,所以销量惨淡,在百年前就没有炼器师锻造了。” 说罢他摸了摸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毕佛瑾的师父璇永时安长老似乎收藏了一个薄面菱纱……” 话没说完,但临遇安已经要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而在他们说话的同时,燮风在旁目光如炬查看了一会儿后,灵炁化风吹动一根细软的白毛飞到掌心。细看白毛后,他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游离一族于八百年前消亡,他们原生于天地初开,是自愿降临人世的神明走狗,全身毛发皆是雪白,无心无情,天生便可以穿越时空。 他们的毛发极为特殊,虽为普通白色,但是中空通透,如同极细的管子。 临遇安与曲冥昭目力惊人,自然一眼就看到他掌心的白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去找宗主/泣月夫人!” 事不宜迟,临遇安让燮风收好白毛后转身便走。绾春寒跟在他身后担心道:“小鱼儿会不会也是被游离族带走了?” 临遇安沉吟一会答道:“不确定,但十有八_九。” 绾春寒闻言面色一白,刹那间失去了血色,把曲冥昭心疼得不行。他恶狠狠瞪临遇安一眼,上前补充道:“但你说的小鱼儿也可能是碰到了熟识的人先离开了,并不一定是游离族做的。毕竟绾姑娘你当时听到了对话声不是吗?” 不暴躁的曲冥昭还是很会说话的,最起码比临遇安要委婉得多。虽然不能缓解绾春寒心中的不安,却是能让她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微微笑了笑,感谢道:“谢谢玑言灵阙前辈。” 曲冥昭摆摆手道:“不用叫我道号,可以的话唤我曲哥哥便好。” “……我还是称呼您曲前辈吧。”绾春寒笑得温柔,唯有熟悉她的人能看出她嘴角的僵硬。 曲哥哥…… 临遇安看一眼殷勤的曲冥昭,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感觉一阵恶寒。 他想起了小时候曲冥昭女装扮相,追着自己叫临哥哥的诡异场面了。 那时候的他以为自己是天生主角命,天降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未来夫人,永远不会败。 然而在一次误落潭水中,他败了,败得心力交瘁。 他尤记得那时候曲冥昭像个傻子一样盯着他,拎着刚脱下来的衣服憨憨道:“临哥哥,你也是女孩子吗?为什么你和我一样都有小OO呢?” 于是一听到曲冥昭口中传出的“哥哥”二字,临遇安就回忆起那段悲催的少男往事,连带着生理也感到不适了。 而燮风却不知晓这层缘由,他见临遇安对“哥哥”二字有反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传音给临遇安,甜腻道:“师父~我也能叫你临哥哥吗?” 瞪一眼燮风,临遇安传音回去:“不行,辈分乱了。” “那就叫师父哥哥~”燮风从善如流改口极快,下垂眼中盛满了水底的阳光,跳跃在卷翘的睫毛上,让临遇安不由得呼吸一滞。 不知为何燮风这个奇怪的称呼居然会让他心动不已。 察觉到自己的骤快的心跳,临遇安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含糊回答:“乱七八糟的称呼……” 却是没有再说不行。 燮风笑弯了眼睛,一直“师父哥哥、师父哥哥”个不停,语调千柔百转听得临遇安耳根通红。 幸好曲冥昭的护卫跟的远,而绾春寒也在应付热情过头的曲冥昭,所以只有燮风一人看到了临遇安通红的耳廓,笑得一脸得意。 通过灵仆与弟子的指引,几人很快来到了天斗宫一处出口处。 天斗宫出口共十二处,这一处并不是他们进来的地方,却是离泣月夫人万年寒冰长居地最近的出口。 反复验证了几人的身份后,守卫弟子恭敬地笑了笑,转而走进一所紫蓝亭子中,展开一卷玉简在其上书写内容。 曲冥昭抓住时机和绾春寒攀谈:“他们需要记录每一次进出者的身份信息,以防止来路不明的潜在危险……” 绾春寒其实都懂得,但她没有说出来,而是礼貌地点头,认真倾听曲冥昭的喋喋不休,面上没有一丝不耐。嘴角的浅浅笑意更是让人觉得如春风般温暖,几乎把曲冥昭心都给俘获了,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真命天女。 而临遇安则被燮风一声声“师父哥哥”骚扰得烦不胜烦,直接屏蔽了对方传音,悄无声息地呼出一口气。 燮风虽被屏蔽了传音,但嘴唇没被堵住,于是他凑到临遇安耳边,轻喘一声道:“师父……哥哥……” 过于暧昧的声音像是撩拨人心的素手,将临遇安的血液都倒着抚了过来。他捏紧双手,回身给了燮风一拳,直击腹部,同时咬牙切齿道:“闭嘴。”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他却是垂睫不与燮风对视,像是生怕漏出一点点眼底的心动。 “呵呵……”这一拳不痛不痒,燮风笑了下便握住临遇安比自己小一圈的拳头继续作乱道:“师父今日都同我做了那档子事,还会害羞这一个称呼吗?” “我没有害羞,我是不喜欢。”临遇安抽回自己的手,回答得义正辞严。 燮风知道临遇安脸皮薄,再戏下去不好,便转口道:“好好好,师父哥哥不喜欢。但是燮风喜欢呀,所以就拜托师父哥哥能满足燮风小小的心愿,让我这样叫吧。” 跟了临遇安没多久,对方的七寸却是拿捏得那叫一个准。燮风此番一开口,临遇安就拿他没了辙,犹豫片刻后微不可察地颔首同意,而后撇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噫~猛男(?)撒娇,谁吃得消?遇安别扭又喜欢,只能愤而一拳发泄别扭了hhh。 临遇安:滚。(冷漠) 妙妙:咳咳(转头),冥昭呀,麻麻提醒你带刺的玫瑰摸不得,玩毒的女人也碰不得呀~(语重心长) 曲冥昭:你管我?!我乐意!我想干嘛就干嘛!(嚣张跋扈) 妙妙:那你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曲冥昭:??? 【ps:为求爪印不择手段!一个评论加更一千字哼唧!】 第90章 淬毒匕首 众人随到达泣月夫人面前时,对方仍旧在和香昙尽对弈,棋势胶着激烈,二人监视全神贯注目不斜视。 还是被香昙尽送回来的货货率先跳了过来,在临遇安怀中蹭来蹭去,把燮风嫉妒得不行,恨不得变回鸟身来争宠。 临遇安将货货的头按下去,正待开口,落下一子的香昙尽就出了声,同时看了临遇安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错觉,临遇安总觉得对方的眼中似乎有种早就料到的意味,让他嘴边的话语顿了一下才流泻出来。他上前一步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并将燮风找到的那根白色毛发递了上去。 香昙尽认真听着过程中断了棋局,泣月夫人也随之放下棋子将目光移了过来。 她的眼神清亮到好似被阳光穿透的薄冰,看一眼便将人的心灵整个荡涤了个干净。 听临遇安讲完后,泣月夫人推袖挥出一道清风将毛发卷到自己面前,端详一番后,声音清丽:“确是游离。”她的表情一直都很淡然,即使确认了这个猜想也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 唯有发间娇艳欲滴的牡丹微微颤动,抖了一滴水珠落下,砸在棋盘之上。 “不知宗主与宫主有何打算?” 临遇安见两人神情都没有变化,像是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略微有些疑惑。 泣月夫人闻言,水袖一收将毛发碾灭,淡淡道:“游离族的事情你们无需操心,至于失踪的同伴,便让火枫晓岳来帮你们吧。”说完,她扬袖将众人送出了亭子,逐客之意明显。 临遇安与曲冥昭对视一眼,告退离开。 随后引路弟子跟了上来,接引众人。 “师父,为什么宗主他们都不惊讶?”燮风跟在临遇安身后半步,低声询问。 “可能他们自有考量。”临遇安回了一句,眼神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了,而后禁声跟在了引路弟子的身后。 出了万年寒冰的范围,临遇安远远便看到壬无翳的身影在前方矗立,应当是泣月夫人差人吩咐,让其在此等候。 弟子知趣地告退离开,留下他们几个人会面。 临遇本想拦着绾春寒,以免改天斗宫境内发生什么意外。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像是面对陌生人一样安静地走了过去,没有一点不寻常的动作。 临遇安却更加不安。 因为以绾春寒的性子,绝不会这么快就能压抑住自己对壬无翳的恨意的。 但对方没有发难,自己也不能说什么。所以临遇安便照常向壬无翳行礼,而后将事情缘由简略说了一通。 壬无翳听后点头表示已经了解,然后扫视一圈冷漠道:“你们谁与失踪者接触过?” “我。”临遇安率先站了出来,“我曾与他交手。” 壬无翳颔首,突然欺身压了过去,高大的身影挡住水下阳光,将临遇安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 临遇安当即不适地绷紧全身,手不自觉抚上了刀柄。 “你做什么?!” 一旁的燮风猛然炸毛,推开壬无翳将人搂进自己怀中,目露凶光。 而壬无翳则没有太大的反应,鼻翼微微翕动像是在嗅闻着什么,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我枪支中寄居了妖兽,可以通过气息来寻找物体。” 他说话间,一只小巧的像是螃蟹一样的点红色钳爪自他鼻孔中伸了出来。 临遇安这时也想起来,前世的时候确实有传闻壬无翳的嗅觉异于常人。原以为是天赋异禀,没想到竟是与妖兽共生。这不禁让他对壬无翳有些刮目相看。 毕竟当下人、妖二物以主仆关系为主流,共生关系实在是少之又少。很少有修士愿意去心平气和地与妖兽商谈共生的事宜,比起这个,强制性的契约更为简单有效。 这不禁让临遇安有些疑惑,面对妖兽都愿意大费周章采取温柔手段的人,怎么会杀妻证道呢? 心念陡转一瞬间,那边壬无翳鼻中的妖兽已经捕捉到了一丝属于焦元友的气息。壬无翳闭眼与其沟通了一番之后,皱眉道:“他不在天斗宫境内。” 天斗宫共十二处出口,每处出口都有十个以上的弟子把守,如果没有允许的话,是不得擅自出宫。 这游离族是怎么带着焦元友离开的呢,难道真的用了传送阵法?可他们几个人确实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空间波动。 气氛一度沉了下来。 壬无翳只为完成任务,便毫不在意这种氛围,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向绾春寒:“你过来。” 绾春寒是与鱼不浴最后接触的,也是最多接触的人,因此她身上属于鱼不浴的气息是最多的。 临遇安回头看了一眼,见绾春寒微勾着唇角走上前去,顿时感觉心中微妙。 在壬无翳身前一步的地方停住脚步,绾春寒抬头透过薄薄的一层轻纱看着他,唇角的弧度好似往常那般温柔。 “姐夫。”她这样说着,抬手捏住了壬无翳的衣襟。 壬无翳微微皱眉想要躲开,却是被绾春寒强行拉了过去。 紧接着,一只泛着冷紫色光芒的匕首从绾春寒袖间滑出,狠狠捅向壬无翳的腹部! 一直关注二人动作的临遇安眼神一凝,灵炁猛然从手心爆发要去阻拦绾春寒的动作! 曲冥昭也吓了一跳想要阻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壬无翳面不改色以灵力裹住掌心握住了冰冷刀尖,让那淬了毒的刀刃停留在自己衣服的外层。 毕竟是堂堂七品唤魄的修士,又怎么会被一个三品通灵境的修士伤到呢? 他淡看一眼绾春寒,夺过匕首将人推了出去。 虽没有爆发战斗但临遇安依旧没有散开灵炁。他上前将绾春寒拉到自己身后,仰头看向壬无翳道:“是晚辈看管不周,还请前辈恕罪。” 然而壬无翳压根就没有理会他,仔细端详着手中淬了毒的匕首,语气凉凉:“往生寒毒,中毒者经脉溃烂,丹田尽碎。这匕首,淬了最少十年。” 绾春寒弯唇一笑,掌心再次滑出一道颜色更深的匕首,弯唇轻柔道:“还有十二年的,姐夫想要试试吗?” 她的语调像蛇一样滑腻,让离她最近的临遇安都感到了些微不适。 曲冥昭更是被对方病态的神情惊掉了下巴,微不可查地咽了下口水。 壬无翳没有搭话,手臂一抖将匕首震为了碎片,重新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的朋友也不在天斗宫境内,恕我无能为力。”说罢,他转身离开。 绾春寒见状还要上前,却被临遇安拦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临遇安深锁的眉头,神情黯然:“师兄,你也要阻止我吗?” 临遇安看她一眼,抿唇摇头:“不,只是天斗宫并不是个好地方。” 燮风虽不懂绾春寒为何对壬无翳有这么深的恨意,但也跟着插了进来,说道:“他对泣月夫人有用,我们不能在这动手。”弦外之音便是离开了这个地方并不会再阻止她。 临遇安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将绾春寒的手按了下去。 绾春寒自然听出了这层意思,嫣然一笑收起了匕首,柔声道:“好,全听师兄的。反正我那还有九把匕首,也无所谓这一回失败。” 一旁围观全程的曲冥昭默默握拳:妈的!这女人得劲! 临遇安余光瞥到曲冥昭握紧的拳头,一下就猜出了对方的想法,不禁觉得大脑隐隐作痛,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绾春寒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语让师兄为难,便扯着临遇安的衣角轻声道:“我下一次一定一击必杀,绝对不会给师兄添麻烦的。”说着,她还握拳抵在自己的心口,露出一副真诚的样子。 “不是……”临遇安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他只想阻止绾春寒入魔堕落,并不想插手她对壬无翳的复仇,所以他叹出一口气后,便低声向绾春寒传授自己前世三百多年来整合的一击制敌的秘诀,有正面有侧面。 不过鉴于绾春寒的修为,临遇安讲的大多还是些阴招子。 好歹他前世也是个实打实的七品修士,指导绾春寒去刺杀另一个七品修士还是有很多独到见解的。 一旁燮风死盯着临遇安的侧脸,目露震惊:不愧是师父!即使用这么险恶的阴招我都觉得光明正大!我对师父的爱更加深了怎么办?! ※ “啪!” 一子落下,香昙尽终于解开了眉头,笑道:“你输了。” 而泣月夫人则不紧不慢拢起了袖子,神色淡然:“然而我连赢你九局。” “那又如何?”香昙尽挑眉,毫不在意。她见泣月夫人开始整理棋盘便问道:“游离族有线索了吗?” “暂时没有。”泣月夫人摇摇头,“凌虚宗境内的游离族也消失了。” 沉吟一会儿,香昙尽看着空无一物的棋盘道:“大荒阁怎么说?” 泣月夫人捏着棋子没有下,双眼透过棋盘像是在看向其他东西:“大荒阁封锁了,像是在谋划些什么,但是我们无权参与。” 香昙尽笑了笑:“不参与也好,以现在你我的境界,一旦涉及那个领域便是死路一条。” “我是死路一条,你倒未必,”泣月夫人看香昙尽一眼,“突破神境的感觉如何。” “呵,好极了。” 香昙尽微微一笑落下第一子,若有所指道:“希望这次的天斗群宴能顺利进行。” “啪!” “我也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是鹤哇小可爱的地雷和评论!下一章加更一千字,也就是四千一章!爱你爱你,没让妙妙无人捧场尴尬落幕真是太好了! 妙妙最近开始准备存稿了,应该是下下周就开始日更三千了!感谢在2019-12-05 23:10:49~2019-12-06 23: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鹤哇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自幼相识 天斗宫十二处出口的守卫都可以相互联系,临遇安与来时的守卫弟子沟通后,得到了对方的摇头否定。 “今日没有任何人离开天斗宫。”临遇安对其他人说完这句话,眉心深锁。 燮风见状便走上前为他按揉太阳穴,低声道:“师父不用急。游离族大费周章把他们带走,必定不会是随意杀了的。所以他们还有可能现在还安全着。” “嗯。”轻轻点头,临遇安摸了一下燮风的发丝,对绾春寒道:“这事有蹊跷,我们回去再说。” 绾春寒点头跟在临遇安身后,乖巧至极,一点也没有方才捅人的气势。曲冥昭见状连忙插上话:“我也跟你回去。” “可是灵阙殿下,门主说您每日活动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现在都已经过了……”颜孙磊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果不其然看到曲冥昭面色一变,眉间隐隐有怒气缠绕。 但是门主的命令更大,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而且您今日还未吸食薄晨雾,身体可能撑不住……” 薄晨烟,六品灵物,诞生于无人山间,在万灵界市价为三千灵石一两。 采摘者需在幽冥月最后一天月亮落下,太阳升起的时候,捕捉到第一个被阳光照射到的晨菌,而后将其碾为粉末,压制成棍状。这棍状粉末燃烧出的烟雾便是薄晨烟,功效因人而异,有人吸食后能够静心凝神,修炼突飞猛进;而有人只觉得呛口恶心,浑身不适。 曲冥昭正是前者,并且这薄晨烟对他还有其他功效——延缓他残余心脏的崩溃速度。 所以他每一日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吞云吐雾。最近心脏崩溃速度加快后,他更是一天十个时辰都沉浸在薄晨烟中。 看一眼绾春寒淡笑的面容,曲冥昭“啧”了一声,和临遇安等人道别后离开了此处。走之前还恋恋不舍地向绾春寒讨要通讯灵符。 绾春寒没有拒绝,给了他三张,还补充了一句“好好休息”,把曲冥昭激动得几乎是一路跳着回去的。 呵,幼稚。 燮风心中嘲笑曲冥昭情窦初开后,扬起笑脸贴到临遇安身边:“师父接下来有何打算?” “回去和你说。” 敷衍了一下燮风后,临遇安转身安慰了绾春寒两句。 绾春寒虽是心里不安,但还是微笑着让师兄不用操心,说自己出去转两圈问问。 知道对方不会冷静地待在一个地方等待,临遇安便点头随她去,而后和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的燮风回了居所。 出乎意料的是,回去时湛云欢已经酒醒了,小於菟正在尝试为他解开捆妖索。 房门大敞着让湛云欢一眼就看到回来的二人,他哀怨地看向临遇安,仿佛对方是什么抛妻弃子的渣男一样:“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临遇安看他应该是完全酒醒了,便双手环胸问道:“你可记得你方才做了什么?” “做了……”湛云欢想了想,猛然回忆起朦胧时嘴上柔软的触感,不禁面色一僵,心虚道:“没、没做什么吧……” 临遇安闻言眯眼,语带威胁:“你最好是什么都没做。”说罢,收了捆妖索和燮风回屋去了。 见人离开,湛云欢才苦着一张脸拉住身旁的小於菟道:“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吗?我不会真的亲了他吧?” 小於菟歪头想了想,一脸认真道:“师兄你没有亲临师兄。” 湛云欢松了口气。 “但你亲了临师兄的朋友。” “什么???!!!” ※ 回到屋中,临遇安先是看了燮风一眼,淡淡道:“你的灵炁运转一共中断了三次。” “嘿嘿,这都被师父看出来了。”燮风歪头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凑上前去:“这是不是说明师父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我呢?” 临遇安话语一滞,瞪了他一眼。 燮风见好就收,连忙为他倒了一杯茶转移话题:“师父,你和那个玑言灵阙是什么关系。”虽然他努力想要让自己的语调正常,但言语间一些酸溜溜的气息还是冒了出来。 不过临遇安还是临遇安,即使接受了燮风,处于交往阶段,他还是迟钝到令人费解。他不仅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醋意,还露出怀念神色道:“我与他自幼相识。幼时他身体不好,便一直住在我族中医馆当中。我时常去医馆中学习药理,便顺理成章地结识了他。” 燮风听得醋意更甚,坐到临遇安椅子的扶手上搂着对方道:“然后呢,你们做了什么?” 临遇安想了想:“我煎药,他吃药。就这样。”说到这他露出了诡异神色,“他小时候一直女装打扮,又粘我得紧,导致我差点与他定了娃娃亲。” 燮风听得拳头都捏紧了,不过他还是露出了堪称乖巧的笑容,伸手握住了临遇安的肩膀:“不过你们还是没定不是吗?” “是的。”临遇安抿一口清茶,看着自己肩膀上骨节分明的手掌道:“不然此刻我就要头疼如何退婚了。” “诶?”燮风一怔,原本准备靠过去的身子也将在了半空中。 临遇安将茶杯放下,握住自己肩膀上的手,声音清浅:“毕竟我已与你定情了,不是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燮风感觉自己大脑中似有一座火山猛然喷发,灼热的岩浆将他整个脸烧的通红,蒸腾出无穷无尽的热气笼罩住他的双眼。 他眼泪“唰”地落下,一把将临遇安抱在怀中靠在对方的颈窝当中哭泣,声音沙哑而喜悦:“师父我真的太爱你了!越来越爱你了!” 没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如此激动,临遇安用了一下之后反手抱住了对方的后背轻轻拍打:“怎么又哭了?” “我太爱师父了!心里装不下就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燮风轻吻着临遇安的脖侧,感觉整个胸腔都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填满了。让他觉得此生就停留在这一刻便好。 然而温馨的时刻永远不会持续太久。 三日之后,临遇安再次站到了泣月夫人与香昙尽的面前。 随同的还有燮风、湛云欢、绾春寒,以及远远站着的壬无翳。 “今日午时是第十二起。”壬无翳从储物戒掏出一块玉简,上面整齐地写满了十二列文字。每一列都标注了人物姓名、门派以及消失时间。 他将与玉简呈上前去,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继续道:“而且每一人都在顷刻间离开了天斗宫境内,不知去向。”说完他斜眼看向临遇安。 见泣月夫人开始查看玉简上的内容,临遇安上前接话:“弟子总共经历过三次人员消失,每一次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空间波动。并且弟子又找到了两根属于游离族的毛发。” 说着,燮风从旁捏出两根几乎能融化在空气当中的纤细发丝,用灵炁裹挟好之后呈了上去。 泣月夫人扬袖接过,嘴角微沉。 这几日人员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高。今日才过了一半,竟然已经消失了三人,而且还都是天耳山的弟子。 幸好此次天耳山的带队长老与泣月夫人私交甚好,并没有施加什么压力。不然的话,泣月夫人早就被威胁着交出失踪的弟子,这天斗群宴怕也是办不下去了。 香昙尽和泣月夫人下了整整三天的棋,不仅不露出一丝疲态,反而精神奕奕,一双眼中精光内敛又让人不敢直视。 他看一眼泣月夫人忧心忡忡的脸色,将棋子放回原处,站起身来:“之前凌虚宗境内的事情都是你在替我探查,那么这次便交给我吧。” 说着,他掌心变出一条昙花戒尺,对临遇安道:“你随我来,其他人回去。” 燮风知道香昙尽对临遇安的心思,哪能允许二人单独相处?于是他脸一沉死死握住临遇安的右手,紧盯着香昙尽不发一言,丝毫没有回去的打算。 湛云欢本想劝一下,但临遇安却先他开了口:“你先回去。”竟是拒绝了燮风跟随的意愿。 燮风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活就是不愿松开手。 临遇安无法,传音说了一句,燮风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激动道:“师傅你说话算话?” “嗯。你先回去。” “好!” 众人都不知道临遇安说了什么,只见燮风突然变了副神色,兴高采烈地推着湛云欢往回走。 绾春寒落在最后面,对着壬无翳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也缓步离开。 “好,现在没有其他人了。”香昙尽抬头看向遥远的水面,“我们先去外面看看。” “是,宗主。” 泣月夫人收拾棋盘,对香昙尽道:“一路小心。” ※ 天极山脉终年积雪者,这是个人都知道。但不深入探索的人是不会晓得,在苍茫的雪地之下拥有无数深不见底的冰洞。 这些冰洞表面拥有一层薄薄的冰层,常年被积雪覆盖,如果神识不主动向下探查的话,是不会发现脚下的蹊跷的。 它们深且长,如同游走在冰原之下的长蛇,那无目的地四处盘旋,通往不知道何处的地方。 若是不小心掉入其中,哪怕是四五品的修士都很难再从原位爬出来。 此刻,一个六品,一个神境,两个一同出去必定能威震一方的人物,竟然一个不留神掉入了错综复杂的冰洞网中,并且被地下深处的诡异寒冰所困住了。 临遇安屁股被黏在了冰层上无法站立,只能屈膝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凉凉地看向香昙尽:“这就是宗主所说的放松?” 香昙尽别过脸去,打出一道灵炁将临遇安屁股下方的寒冰融化,让他得以站起身来。 一刻钟前,香昙尽兴致勃勃地说下了三天棋他骨头都要坏了,现在好不容易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一定要好好舒展舒展。同时他还让临遇安不要时刻绷紧神经,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很重要的。 临遇安依言撤回了外放的神识,想着跟在宗主身后总归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发生。 可谁知香昙尽话音落下没多久,两人皆是脚下一空,瞬间滑进一条幽长的冰洞之中。 临遇安下意识就要施展步法向上飞去,但这寒冰诡异非常,竟然飞速结冰,将上方的洞口遮住,并且他的灵炁全部压进了身体里,一丝一毫都释放不出来。 香昙尽虽然能够释放灵炁,但他却一点反抗的打算都没有,拢起袖子放松身体,顺着光滑的冰洞内壁一路滑了下去。两缕飘扬的白发在临遇安面前不停飞舞。 滑了一刻钟,终于到了底。 香昙尽稳稳站住,而临遇安则摔了个屁股墩,并且屁股还冻在了冰面上。 在香昙尽替自己解围后,临遇安拍了拍身上的冰屑,发现体内灵炁运转极为迟缓,像是不堪重负的长工,迈出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反观香昙尽像个没事人似的,左右探查环境一点也不被诡异寒冰的压制所困扰。 这不禁让临遇安加深了努力修炼的决心。 虽然现在的他比前世的修炼速度要快上很多,但今生的他遇到的危机也远远比前世更加复杂。 若有若无的不安感,总是缭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散。 一旁的香昙尽倒没有想那么多,他绕着白发看两旁澄澈透明的寒冰啧啧称奇:“没想到稀有罕见的沃和寒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沃和寒冰?”临遇安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便忍不住上前问道。 香昙尽手指微动抠下一块清澈的寒冰:“你看。”说着,这原本坚固的寒冰居然慢慢化成一阵烟雾,吞吐着冰冷的气息,扑到临遇安的脸上。 但是很快,这层气息就化为春风般的温暖触感,熏得临遇安眼睛微眯,似乎嗅到了花草的芬芳。 不过这并不令他惊讶,最让人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在嗅到这股气息的一瞬间感觉不到自己体内灵炁的存在了。 猛地后退一步,临遇安如临大敌:“怎么会这样?” 香昙尽捏碎剩余冰块,笑道:“沃和寒冰的功效可远远不止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湛云欢:遇安和你说了什么,你这么兴奋? 燮风:我干嘛要告诉你? 湛云欢: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燮风:你真要听? 湛云欢:对! 燮风:不后悔? 湛云欢:不会! 燮风:好。师父说………………(小声) 湛云欢:???!!!!!!!!!!!QAQ我不信我不听我后悔了! [所以你们猜遇安到底说了啥呢?猜对有奖哦!] 第92章 黝黑通道 “可我的灵炁……”临遇安眉心隆起,形成了深深的褶皱。 他似乎一直都是皱眉模样。 香昙尽伸出手想要替临遇安抚平眉心却被躲了过去。心头闪过失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在意地收回手笑了笑:“没了灵炁又如何,有我在这儿,你还怕不安全吗?” 这话说得确实在理,毕竟放眼整个天极洲,也找不出第二个像香昙尽一样的神境修士了,有他在身边,必定是安全的。 于是临遇安便稍稍放下心,转而问道:“那沃和寒冰其他功效是指?” 香昙尽闻言直接灵炁化刀开始切割这一整块沃和寒冰。 他的手法干净利落,并且极为不留情,就好似雁过拔毛,连最后一小块都没有剩下,统统塞进了他的储物戒指中。 “宗主,您这是?”临遇安皱眉,不理解对方为何露出这么一副的贪财模样。 分出一部分给临遇安,香昙尽摸着镶嵌白色玉石的储物戒道:“我们常用的灵石在灵气充裕的古宇中会贬值,取而代之成为通货的是沃和寒冰。你也留着一些,以后到古宇中不至于捉襟见肘。” 听他这话好像是确定临遇安也会进入古宇当中。 临遇安握着和香昙尽同款的储物戒,眼睫低垂敛去眸中深思,不知是不是听了燮风话语的缘故,他开始渐渐对香昙尽的一举一动都抱有怀疑态度。 香昙尽好似没有注意到这些,看着空缺出一大片的冰面,绕着头发道:“往下三里好像有些东西,走,去看看。” 说罢也不管临遇安同不同意,直接拉着他就破冰而下。 他身前像是出现了个无形的钻头,直冲而下,激得是冰花四溅,视野被雾白遮挡。 临遇安暂时无法调动灵炁,便勉强用衣袍遮住面部,以免锋利的碎冰滑进眼中。他想抽出手,却发现香昙尽握得很紧,尝试几次都失败后便只能由他去,站在他身后躲过大部分的碎冰。 香昙尽破冰速度非常快,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二人就到达了他所说的地方—— 一条明显区别于周围寒冰的黑石通道。 通道是人为堆砌的,上面还残存着明显的凿斧痕迹,在四周澄蓝色的冰块中显得尤为突兀。 临遇安从香昙尽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向那黑黝黝的不知通向哪里的洞口,莫名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氛。 反观香昙尽则是兴致勃勃道:“没想到啊,居然会有这种地方。” “宗主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他屏蔽了我的神识。” 临遇安:……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香昙尽回头看一眼临遇安一言难尽的表情,笑道:“但我们进去不就知道了?” 说罢,他直接把临遇安打横抱起,脚下步法顿挫,如一阵无味清风吹进了通道之中。 临遇安心中一惊想要挣扎,却被香昙尽死死扣住,甚至还被灵炁封住了行动,只能瞪着一双眼道:“宗主您这是何意?!” “嘘,里面有东西,我在保护你。”对着临遇安抛了个媚眼,香昙尽抬头看向前方,面色陡然凝重了起来。 也正是他这幅凝重表情让临遇安停止挣扎,甚至不再开口而是改为传音道:“宗主可是发现了危险?” 香昙尽其实挺想回答自己只是在装逼,但为了不被临遇安冷漠嫌弃,他选择将错就错,沉着嗓子道:“没错,让我都有些不安。” 什么东西能让神境修士都不安?! 临遇安心中震颤不已,也不挣扎着下去,安静窝在香昙尽怀中满脸警惕。 这幅乖巧模样让香昙尽喜欢得紧,恨不得不管不顾抱着对方就亲。 但他知道临遇安肯定是拒绝的,于是他便忍了下来,继续装出深沉神色沿着通道前行。 这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临遇安被横抱着便只能尽力将自己身子缩起来,以免在高速行进途中碰到材质不明的石头。 通道内里黝黑无光,不是没有光线的暗,而是直接剥夺了人的视觉的黑,让人分不出东南西北。 修士的视力本该是异于常人,不仅仅是指看的远近,也指在黑暗中能够如同在白昼当中一样,看得一清二楚,丝毫不影响行动。只不过,不能看得像白天一样远。 但临遇安此刻以他六品修为竟然无法在通道中视物,根本分不清一片黑暗之中哪里是道路哪里是石壁,这不禁让他心中不安更甚,努力调动体内被沃和寒冰压制住的灵炁,以免突发状况产生。 香昙尽身为神境,自然是临遇安完全不能比的,他不仅在漆黑通道内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仔细分辨出临遇安脸上紧张的小神色。 他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刻,临遇安在他怀里就好,哪里都不去,什么人都不想。 香昙尽在通道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临遇安极力压低的呼吸声却在这空旷的洞穴中被放大了数倍,悠悠地传了出去,显得这路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 系统环顾四周,知道这里被布下了空间阵法,把一个小小的洞穴扩大了数十倍。 突然,香昙尽嗅到了一丝腥臭之气,原本假装沉稳的脸真的黑了下来,握住临遇安肩膀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察觉到香昙尽的动作,临遇安心中划过一丝紧张,传音问道:“有危险吗?” 香昙尽捏了他肩膀一下:“好像有东西。” 临遇安一听,便屏住呼吸不再动弹。 一阵若有若无的,属于野兽的腥臭气息窜入他的鼻腔,心中的不安感也随着腥臭的接近而渐渐浓郁。 在拐过不知道多少弯之后,一条分叉路终于出现在了香昙尽的眼前。 两条路看上去一模一样。一样的幽深,一样的神秘,一样的散发着令人忐忑不安的不详的气息。 香昙尽左右看了下,传音道:“走哪边?” 临遇安一点都看不见,也不懂香昙尽为什么要问自己。他思索了一会儿迟疑道:“左边?” “好。” 应下声来,香昙尽身形瞬息消失腾入左边岔路,不过几息一道光线也打向他们二人,更浓郁的腥臭气息也扑到了他们脸上。 临遇安在半空中睁开眼看见了一片血色,随之,方才被沃和寒冰压制住的灵炁也流动了起来。虽然只能流动一小部分,但也足够自由行动了。 香昙尽发现之后便松开了手瞬息消失,临遇安也用力扭了一下腰,调整自己的姿势,脚底灌注灵炁在空中形成一个小型气团,包裹住自己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面上。 但是不同于以往地面的坚硬厚实的触感,此刻的“地面”竟然让他脚底打滑,差点就此摔倒。急忙迈了几步,堪堪站稳,临遇安这才有空去打量脚下的地面。 这一看,临遇安的脸都有些绿了,几乎是瞬间就跃到空中寻找真正的土地,而后落了过去。 方才他落脚的哪里是地面!明明是一条搁浅的巨型鱼类妖兽! 那妖兽躺在地上的厚度足足有四丈高,红色的眼球泛着幽光,比临遇安的头还要大些。全身上下都裹满了半透明的粘液,覆盖住体表银色的鳞片,折射着通道后诡异天空的淡红色。 妖兽是刚刚被香昙尽拖上岸的,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巨大的鱼尾巴泛着七彩的光芒,还不时拍打着地面,碎了无数乱石,却仍然不能让自己肥硕的身体从地面上腾起,回到几丈远的湖中。 妖兽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无声哀嚎,嘴中露出的尖锐的牙齿和其上沾染的血液与肉丝让临遇安面色微变,装作不经意地扭过头去。 这一扭头,他就看到了湖边正蹲着的熟悉的身影。 “宗主?”为了安全起见,临遇安还是继续传音,而香昙尽也转过头来和临遇安对上了视线。 “嗯。” 香昙尽嗯了一声,不在意地把手甩了甩。 临遇安眼尖得看到,对方手上残留的和衣服上大片的粘液,那应该是旁边鱼类妖兽身上的。 于是,临遇安默默挪动了脚步,离香昙尽更远了些。 “怎么了?”香昙尽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继续向临遇安走去。 后退半步没有说话,临遇安只是死死盯着对方的双手。 “哦我忘记了,你好干净。”香昙尽笑了笑开始清理双手,同时对临遇安解释道:“这条鱼可是个好东西啊。我也没想到它会在这。” 说罢他抓着鱼尾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巨大鱼身提了起来,笑着道:“这就是银麟芙蓉尾鳌鱼的原身。” 见临遇安目光微荡,香昙尽加了一句:“就是你丢的那条。” 临遇安嗅闻空中的各种气味,从中分出最浓郁的妖气,发现确实与鱼不浴的气味非常相似,但还多了一丝其他的意味——狂暴。 他蹲下身查看这巨大的鳌鱼身体,在看到鱼不浴通红的眼球时,瞳孔猛地一震。 只见她原本琉璃一样的眼睛中居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欲灵魔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事所以没有更新不好意思啦!!妙妙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你们这么可爱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QVQ!啵啵啵! 第93章 狂乱鳌鱼 通道之后别有洞天,刺目的血红色如天空一般遮盖在头顶,也盖住了平静的湖水。 这湖的面积比起龙映湖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临遇安一眼便看到了另一头。而且这湖平静到过头,鱼不浴上岸没有多久湖面就再也没有半分涟漪,好似死水,被血红上空映成了令人作呕的颜色。 “这里有古怪。” “嗯。” 其实只要不傻,肯定会觉得这冰面下的洞天有古怪。 不过临遇安没有说出,而是神识铺展开在湖中寻找线索。 这一看,便让他头皮发麻。 湖底不深,遍布淤泥,淤泥中则全是密密麻麻的乳白虫卵!虫卵迷叠像是一座座小山峦在淤泥中起起伏伏,数不清的黑色蠕虫在其中扭动身躯,挣扎着破开卵壳。 湖水之中没有任何活物,只有沉浮的残躯被蠕虫寄生、啃食,再产下更多的卵。 一想到鱼不浴牙齿里残留的血肉来自这些残躯,临遇安站得就更远了。 香昙尽方才将湖里唯一的活物鱼不浴拎上岸的时候就看到这些虫卵,不过他扫视一番后发现这些虽然同样是欲灵魔蛊,但还未成熟,一条两条并不会让人心智大变。 除非像鱼不浴这样几乎被完全侵占,才会疯癫到神志不清。 香昙尽看着鱼不浴眼中攒动的欲灵魔蛊眉心微皱。他环视一圈四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临遇安说道:“你回去告诉穆九琉这里的情况,我先去探查,其他人应该在其他地方。” 说罢他在临遇安周身布下灵炁屏障保证安全,同时道:“届时直接破冰出去。”语毕,他身形腾空飞向血红的远方,直接把狂暴挣扎的鱼不浴留在了岸边。 见鱼不浴原身离水后快要窒息的模样,临遇安没想太多,掏出一能储活物玉瓶想要将她收进去。 然而鱼不浴丧失了神智无法分辨别人行为的善意,把一切活物都当成了敌人,即使全身都开始变得干燥也不愿进入其中,甚至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临遇安就咬了过去。 “嘭——!” 只见临遇安还没动作,他周身属于香昙尽的灵炁屏障就霸道地膨胀开,不仅将鱼不浴一口好牙崩断十多颗,甚至还把她弹得鱼头一扬,翻了个面直直砸到坚硬的石头上。 临遇安嘴角一抽,见鱼不浴挣扎着要重新攻击的模样,便施展身法跃了过去,一刀砸在她头上将她敲晕,而后收进玉瓶之中。 这玉瓶虽能储存活物,但重量却没有减少半分。临遇安端着玉瓶的手一沉,而后重新抬起,面不改色地取湖水入瓶,以免之后把鱼不浴放出来的时候只有一条鱼干了。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按照香昙尽的话乖乖离开,而是围绕着湖水开始仔细搜查。 果不然没有多久,他就在湖边石缝中发现了几根属于游离族的白发。 石头的高度到达他的腰部,临遇安猜测应当是某个游离族站在此处时发丝卡进石缝中,离开时被拔了下来。 那么这个神秘之处估计和游离族脱不开关系了。 定定望了香昙尽消失的方向一眼,临遇安托着玉瓶原路返回。 毕竟香昙尽已经神境,在小小天极洲必定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赶紧把鱼不浴带回去,研究如何取出欲灵魔蛊。 他走得匆忙,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湖面当中浮起了一团烟雾般的影子。 “都走了。” “我知道。” “不要忘记妾身告诉你的事哦。” “需要你提醒?” “呵呵,你这幅模样我也很喜欢呢……” “恶心。” 话音消失,烟雾顿散。 ※ 燮风虽说是自愿回到了居所中,但还是等得焦急,临遇安他们走了还没一刻钟就急得到处转圈,灵炁运转更是断了好几次。 他倒是不担心临遇安会碰到什么危险,毕竟天塌下来都有香昙尽撑着;他只担忧香昙尽会凭借自己修为对临遇安行不轨之事。 他开始后悔答应下临遇安的条件,没有强硬地跟过去了。 可是一想到临遇安所开的诱人条件,他又心痒得紧,更加着急希望临遇安赶紧回来了。 就这样又是期待又是担心地等了两个时辰,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他忙不迭开门冲出去,而后被一条巨大无比的鱼和腥臭的水砸了满脸。 “轰——!” 水流自狭小的瓶口中倾泄而出,连带着将狂暴的鱼不浴冲了出来。 临遇安没想到燮风出门的动作快到他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对方与鱼不浴来了个亲密头锤,而后纷纷后仰倒地。 “燮风!” 喊了一声,临遇安在空中辗转腾挪避开所有水渍落到燮风身边,灵炁化手将人提了起来。 燮风被撞得头晕目眩、满眼金花,听到临遇安声音的一瞬间仿佛感觉仙乐响起,忙不迭伸开手脚就要抱过去,然而却扑了个空。 临遇安灵炁大手将燮风提得更远,面色虽然冷冷淡淡没有什么变化,但燮风就是从中看到了再明显不过的嫌弃。 苦苦的等待换来嫌弃,燮风鼻子一抽,又开始落泪:“呜呜,师父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燮风好想你啊……” “发现了一点东西,所以回来晚了。”略微解释了一下安抚燮风的情绪,临遇安将他放到一旁干净之处提醒道:“你先去清洗,我给她换了水后你随我一同去找泣月夫人。” “好!” 一听到可以和临遇安同行,燮风擦了擦眼泪直接冲进房间开始梳洗。 而门外的临遇安也开始清理腥臭湖水,从居所后院中的灵鱼池中抽水冲喜灵瓶。 因为动静有些大,本在房间内修炼的湛云欢、小於菟与绾春寒都闻声走了出来,就连这几天埋头苦修的计云齐和方行正都打开了窗户。 “师兄,这是……小鱼儿?”绾春寒话问到一半就闻到了熟悉的妖气,吓得捂住嘴唇声音颤抖。 她难以置信地蹲下身想要触碰鱼不浴,谁知鱼不浴感觉到众多气息后更加狂暴,直接拍打鱼尾跳了起来,一口咬向绾春寒的手臂,染血獠牙充斥着杀戮之意! 临遇安面色一变,直接打出灵炁将鱼不浴掀了回去,并用横刀将她再次敲昏后,沉声道:“她被欲灵魔蛊寄生了,不要靠近她。” “怎、怎么会这样……”眼前轻纱再次濡湿,绾春寒后退几步看着昏迷的鱼不浴不知所措,脆弱的气息从她身躯流淌出来。 临遇安心疼自己的师妹,便放柔了声音说:“宗主已经去探查具体情况,之后我也会去寻泣月夫人,你不用太担心。” 湛云欢也上前劝导:“你不是说之前的欲灵魔蛊都被取出来吗,这次也可以的。” “嗯,只不过这次欲灵魔蛊进入了头部,不好操作罢了,她会好起来的。”僵硬地安慰着绾春寒,临遇安手下动作更快,将鱼不浴重新收回玉瓶之中。 等他一系列动作做完,燮风也湿着头发走了出来。 坚持用着临遇安特意为他炼制的灵药,此时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背,卷曲的发丝充满弹性,随着水珠的低落而微微晃动。 此刻刚刚出浴的燮风,像是沾了琼浆的仙桃,面色粉嫩、双目澄澈,整个人绝俗出尘,透着一股灵秀之气,让临遇安猛然就想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诗。 燮风见临遇安呆了一下便眨眨眼问道:“师父,可以出发了吗?”他的眼角因方才的落泪而带上微红,更将绝美面容染了三分诱人。 临遇安听到后猛然回神,不自在地撇过头去:“现在就走。”然而他微红的耳廓还是暴露了一丝信息。 燮风双眼一亮,凑到临遇安身边压低声音明知故问道:“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话的同时还对着临遇安敏_感的耳垂吹气,满意地看到那片白皙肌肤渐渐充血。 “闭嘴。” 发现燮风故意吹气,临遇安回头瞪了他一眼,口气不善道:“跟着我。”说罢,直接托着玉瓶向外走去。 “师兄等等我。”绾春寒将轻纱上的湿润擦干,唤住临遇安跟了上去。 湛云欢将小於菟留下后也走了过来:“我也去。” 点头应下,临遇安几人轻车熟路找到守卫弟子,再次通报后来到了蓝冰楼阁上。 泣月夫人正弯腰靠在寒冰栏杆上,两条水袖顺着手腕的曲线垂落而下,轻轻拨动栏杆外的一池寒水。水中数十条艳红的灵鲤被水袖吸引着,摆动长尾渲染出一片绝色。 听到众人行礼结束后,她才淡淡转过头,对着临遇安问道:“香昙尽呢?” 不知何时,临遇安俨然成为了众人的核心,成为了外表上的“大师兄”。 他上前一步将之前和香昙尽遇到的情况清楚说了出来,并将鱼不浴再次放出来。 不过为了以防鱼不浴暴动,临遇安事先施展幻术让其安静下来,就像是很久之前安抚被欲灵魔蛊寄生的绾春寒一样。 随后他才从玉瓶中倒出一条安静的巨鱼。 鳌鱼的气息顿时溢满整个水上楼阁,原本聚集在水袖下的灵鲤也像是被惊吓到一样四下逃窜。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半睡半醒的情况下写的……好多漏洞好多没讲清楚的我都要这章补上5555我再也不在半睡半醒时码字了QAQ 我应该直接睡过去的hhh(嚣张) 第94章 陨道之日 泣月夫人收了水袖走下来细看一番后,声音悠缓道:“把她留下,你们回去吧。” 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让临遇安猜测鱼不浴的情况应该不难解决,于是他应下后直接转身不再打扰。然而刚迈出没几步他就敏锐感觉到了一道视线,状似无意地扫一眼身后奇形怪状的假山,他发现方才的视线消失了。 难不成是泣月夫人的客人?可为何要躲躲藏藏? 临遇安微皱下眉,脚步不停带着众人安静离开。 燮风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便传音问道:“师父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临遇安微微摇头,敛去了眼底的疑惑。 没多在意这个细节,燮风腆着脸凑到临遇安身旁拉着他的手笑道:“师父走之前说的话可作数?”说话时修长的手指还有意无意地搔着对方掌心。 “我从不反悔。” 上挑的眼尾瞥得燮风骨头都酥了,抓住临遇安的手更加用力,甚至还出了些微手汗。他笑得甜美让临遇安本来沉闷的心情也如雨过天晴好了不少,嘴角崩紧的弧度上扬了些许。 “师父,”燮风炸了眨眼睛有些惊讶,“你刚刚笑了?” “嗯。”反手握住燮风的手掌,临遇安声音若初春化雪:“因为你。” 燮风头皮一紧,金琉璃般的眼睛里突然蒙上了水雾:“师父你这样太过分了!” 临遇安不解,刚露出疑惑神情,就听到燮风带着些许控诉但更多是欣喜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这样燮风会更喜欢你的!” “呵……” 抿住嘴唇的微笑一闪而过,却惊艳到燮风完全移不开眼。如天寒风雪中乍然盛开的红梅,饱满的花瓣绽出馨香氤氲了雪景,浮动着柔软情绪搔动人心,抽去了燮风的意识让他呆呆傻傻地任由临遇安牵着走。 湛云欢跟在临遇安身后,看着他们二人交握的双手,神情略微落寞。 “湛师兄……”绾春寒传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自进入宗门就看出湛云欢对自家师兄拥有别样情愫,却一直都不挑明。而自己师兄又是个似乎对情爱之事迟钝至极的人,所以即使周遭的弟子甚至某些长老都开始押注他们到底谁上谁下,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没有发生什么进展,除了斗殴就是单方面斗嘴。 绾春寒虽也喜欢临遇安,但也只是当作兄长,因此她一直都挺看好湛云欢。 可谁知,自家师兄出去一趟竟然捡回来了个小家伙,还被这变脸极快但是足够直白,把爱意与占有欲都放在脸上的小家伙“横刀夺爱”。 绾春寒相信临遇安的选择,但也替湛云欢觉得惋惜。 如果湛师兄也能够像燮风一样直白的话,或许…… 最终她只能说道:“湛师兄等会儿能为我解惑吗,最近我有一些修炼上的困惑。” 绾春寒有困惑按理来说应该是去找临遇安,但她特意这样说便是想转移湛云欢的注意力。湛云欢自然也是看出来的。他收起脸上的落寞扬起一贯吊儿郎当的笑容道:“讲解太慢了,绾师妹不如直接同我打一场?” “那还请湛师兄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不然遇安得找我拼命了,现在的他我可扛不住。” 轻松的调笑将所有辛酸掩盖,埋进深不见底的地方。 ※ 待到闲人退散,寒冰之上回复寂静,泣月夫人摘下发髻上娇艳欲滴的牡丹,口吐兰香吹走了花瓣上一颗水珠,轻声道:“我的日子,快到了吧。” 水珠自花瓣上滑落,无声滴进鱼不浴无法闭合的眼中,瞬间铺展为一片纯白将她猩红的眼球覆盖住。 同时,浓郁的芳香散发出来,缓慢而优雅地蔓延至起伏错落的假山群中。 一道戴着帏帽的身影从假山后走出,声音清贵:“是的。天斗群宴之后,便是您陨道之日。” 曲冥昭的嗓音没有太大的起伏,仿佛不是在诉说一个九品大能陨落之事,而是死了池水中懵懂的鲤鱼。 “我是怎么死的?”出乎意料的是,泣月夫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华贵面容上是清清淡淡的神色,像这寒冰融化时升起的缥缈雾气。 “恕晚辈才疏学浅无法看透。”曲冥昭走出假山的阴影来到泣月夫人身边,合掌而立而后分开掌心拉开一副黑白八卦图,轻声道:“步步生,步步死,步步皆随你念。” 话音落下,原本静止不动的八卦图突然旋转起来,并且越来越快混合为一片暗沉灰色。 而后灰色沉寂化为牡丹,竟然与泣月夫人头上一株一模一样! 曲冥昭低垂着头微动手指,像是扯开了什么牵连一样,随后灰色牡丹片片凋零,飘摇着绝望与枯寂扫除出寒风几缕。 泣月夫人看那凋零的牡丹,忽而一笑,若惊鸿过水拂柳岸,将曲冥昭看得一愣。 “不愧是天耳山的玑言灵阙。”泣月夫人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即将面对死亡的不是她一样。她倚在冰柱之上,身形绰约,整个人猛然透出一股解脱之感:“居然连这都算到了。” 曲冥昭虽能看到些许未来,但他并不清楚泣月夫人究竟为何而死。他只记得自己看到的死亡画面中,泣月夫人就是这样的笑容。 于是他沉默了下来,双手合掌收起了凋零到花蕊都不剩的混沌灰气,拢袖帏帽中请辞告退。 待到最后的人都离开,泣月夫人也慢慢敛起了笑容,温柔地爱抚着手中的牡丹,神情缱绻:“二郎,我很快就来找你了……” 那牡丹在她手下像是拥有了人性一般微微颤动,花瓣上抖落了一滴又一滴的露珠。 仿佛落泪。 与此同时,被乳白色覆盖的鱼眼睛上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凸起,像是水烧开时冒出的气泡,无数蠕虫妄图突破这层薄膜,将本来的乳白都映成了黑色,诡异非常。 泣月夫人见此情况,水袖一扬,那乳白色的薄膜猛然炸裂,所有的蠕虫全部随着冲击力飞出了眼球,而后被淡蓝色的水灵力包裹住,无法挣脱。 水灵力本应该是所有灵力中最为温柔的,但在泣月夫人的操纵下,它们化作了夺命的腐蚀液,将所有欲灵魔蛊全部融为了一摊黑水。 一只眼睛解决完毕,泣月夫人将鱼不浴翻了个身子,轻叹道:“香昙尽,我替你善后,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途中,绾春寒与湛云欢向天斗宫弟子借用了场地开始练武。 临遇安则和燮风直接回了居所,到达后他见计云齐和方行正正在练习身法,稍加指点后便问道:“万轻舟呢?” 计云齐喘着气答复道:“万师兄说在天斗群宴开始之前他都要闭关,让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知道万轻舟是个好胜的人,猜测对方应当是想在这次天斗群宴中大放异彩,所以临遇安没有怀疑,甚至神识都没有去探查,担心扰了对方。 又指点了一会儿领悟力比较差的方行正,临遇安终于在燮风催促的眼神中离开,拉着对方回到屋子里。 待到二人离开,方行正抹了把头上的汗水道:“刚刚燮风师兄的眼神好吓人,好像要吃了俺们一样。” 计云齐抖了抖身子,声音颤抖:“他不是吃我们,是去吃临师兄了……” “什么?”方行正大急,“那俺们快去救临师兄!” 计云齐脑壳一疼连忙拉住即将冲出去的方行正,无奈出声:“我说的吃不是那个意思……哎反正临师兄那么强,肯定不会有事的,你过去就是添乱的!给我呆在这好好修炼!” “啊?哦……”方行正摸了摸脑袋,给计云齐倒了点水后继续全神贯注修炼身法。 而计云齐在休息了一会儿后也加入了进去。 关上了房门,屋子中的空气便燥热了起来,临遇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燮风抱了个满怀,随之热烈的吻便落了下来,将他的声音堵回喉咙当中。 身前是燮风比自己高大的身形,身后是冷硬的木门,临遇安后腰被门闩硌得不舒服,便直接把燮风推开:“等下。” “师父?”燮风以为临遇安要反悔,便速度极快地落下泪来,拽着他的袖子委屈道:“你说好不反悔的。” 一眼看出燮风在演戏,临遇安不紧不慢斜了他一眼,将身上的外袍脱下,而后展开双臂道:“现在好了。” 随后,他被拢入了炽热的怀抱中,双唇再次黏上了一片湿软。 临遇安每夜子时发热之时,只有燮风能够给他带来沁人的凉意,所以他原以为对方的体温应当是不高的。可谁知这次他却是被烫到了,瑟缩了一下。 燮风眼睛一亮,抓紧时间攻城略地,搂住临遇安腰肢的双臂也越来越紧。 挣扎着从唇齿边溢出最后理智的话语,临遇安脸颊覆着薄红喘气道:“去床上。” “好……”应了一声后再次堵回去,燮风横抱起临遇安走入床帷之中,任轻薄帷帐将二人的身影层层掩盖,也模糊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码字的感觉回来啦!泣月夫人的便当也准备好了。(抹泪) 曲冥昭:恶,你哭得好假。 妙妙:?我假?呵,你别想追到绾春寒了:) 曲冥昭:你试试?! 妙妙:威胁我??我不仅让你追不到,我还要让她讨厌你!哼╯^╰ 曲冥昭:***!!! 妙妙:敢说脏话!拖下去,雪藏! 第95章 诀云无愧 在天斗群宴开启的前一日,鱼不浴总算是回到了凌虚宗的居所中,除了面色略有苍白外与之前无异,让绾春寒着实松了一口气,连续几天都紧抿的嘴唇也松弛了下来,露出了温和笑意。 为了照顾鱼不浴,绾春寒特意搬到了她的屋子嘘寒问暖。鱼不浴也和平常一样和她说笑打闹,好似两个寻常的女儿家。不过当临遇安问她为何会消失时,她却磕磕绊绊地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记得了……” 她晃了晃脑袋,突然看看上去不是特别清醒的样子,方才还和绾春寒打趣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然后就,想不起来了……” “你记得他的样貌吗?”临遇安站在床帷外,看着内里朦胧的身影,眼中有着些许凝重。 鱼不浴仔细回想却只觉得头疼欲裂好似要炸开一样,她缓缓摇头,靠在床边看上去异常脆弱:“不记得……”说话时她眉心隆起,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面色苍白。 绾春寒心疼她这副模样,便走到临遇安身边轻声道:“师兄先让她休息会儿吧。之后如果她想起来我会告诉师兄的。” 看鱼不惨白面色,临遇安点点头没有再继续下去,留下几瓶恢复用的灵药就离开了房间。 屋外燮风正看着天空发呆,听到动静后连忙转过头来换上笑容道:“师父你结束啦!” “嗯。”临遇安扫视一圈问道:“计云齐、方行正呢?” 燮风抓住临遇安的手凑过去道:“他们被湛师伯抓去修炼身法了。” “那你呢?”临遇安斜瞥他一眼淡淡道,“昨日教你的可学会了?” 临遇安昨日花了三个时辰向燮风示范了一种射箭之法。 他见过几次燮风的箭法,不算好,完全是凭着本能拉弓射箭,若不是他灵炁淳厚、羽毛锋利,那样软绵绵的箭法是绝对不会对五品以上的修士造成什么伤害的。 这和他前世一箭焚灭十三山的凶猛完全没法比。 因此临遇安花了半个月时间去回忆前世的记忆,从前世燮风所有的片段中搜刮出了开弓动作、灵力转化等等动作,而后进行剖析再汇总,最终凝为了三种不同的箭法教授给现在的燮风。 然而其中高深技法,连临遇安这个表面六品实际拥有七品阅历的人都要花费半月时间才能吃透,更何况燮风这个初出茅庐因意外实力上涨的愣头青呢? 于是燮风闻言面色一僵顾左右而言他:“师父,你那只小黑鸟呢?怎么都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不会是跑丢了吧?” 临遇安瞧他这副模样心中发笑,面上却还是板着的:“我倒不记得你会关注阿烦。”说罢直接将手抽走道:“没有学会就继续用功去,我去找你湛师伯。” 燮风顿时心中警铃大响,忙抓住临遇安衣角道:“师父你去找他干什么?” “商讨些事情。”拍掉燮风的爪子,临遇安轻点他眉心,声音清冷:“在我回来之前你要是还没掌握,就可以睡到其他房间去了。” 他并不觉得燮风能够一天就学会,只是想用这句话激他罢了。 而燮风也顿时被刺激到,一头卷毛都好似炸了起来:“我一定学会!”说完他又蔫了下去期期艾艾道:“师父,你商讨完不一定要急着赶回来……随便逛逛也挺好的……真的……” 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什么,临遇安揉了揉他的发顶应下后转身踏出了居所。 燮风摸着头顶残留的温度笑出了声,脸上是化不开的甜蜜。 ※ 湛云欢说是指导计云齐、方行正二人修炼,实际上则是把他俩当成沙包,单方面暴揍罢了。 因此临遇安到来时,计云齐差点感动到哭出来,不管不顾趴在他脚边就开始控诉湛云欢下手极狠,自己差点小命不保。 方行正没好意思上前,摸着头憨笑,不过脸上几道血痕还是说明了情况。 临遇安将两人身上的伤口治好后说了几句,放他们离开,而后走到背对着自己的湛云欢身边道:“你心乱了,下手都没了轻重。” 他能看出两人身上的伤不深,不是剑刃直接触碰,而是被外泄的剑气所割。湛云欢以前与师弟们切磋都是精准控制剑气,很少会伤到人。像今天这样在二人身上留下不少伤口还确实是第一次。 湛云欢闻言手抖了下,而后收剑回鞘转过身笑道:“可能是天斗群宴将近我太过紧张了吧。对了,你怎么会来找我?不忙着教导你的小徒弟吗?” “该教的都教了,剩下的就看他的悟性。”临遇安回答时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但湛云欢还是能够敏锐发现对方提到燮风时眼中的神采。 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神采。 心中酸涩难当,湛云欢便用更大的笑容掩盖,勾着临遇安的肩膀道:“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临遇安拍下他的胳膊,扫视一圈练武场道:“换个地方说。” 不在意地收回手,湛云欢点头:“好,我前两天在尘俗街寻到了个酒馆,咱们就去那吧,我的酒壶正好空了。”说着,他提起腰侧的酒葫芦晃了晃。 尘俗街便是他们初入天斗宫走到的一条长街,街中布满了各种摊位、商铺,热闹至极好似凡间,临遇安之前被投喂的冰酪便是其中一个摊位的杰作。 正好怀念起那冰酪的味道,临遇安便点头应下,与湛云欢同行而去。 等到二人离开,原本隆起的黑砖练武台缓缓沉了下去,回归平地,上面密布的剑气痕迹也在灵阵的运转下缓缓回复,等待下一个使用者的到来。 而旁边一比武台的两人则停下了动作,将目光投向还在缓慢愈合的剑气痕迹。 “他就是诗酒剑花湛云欢?” 率先出声的是一黑衣男子,他气质散漫,乍一看与湛云欢颇有些相似。但和湛云欢藏在笑容下的剑意不同,他双眼如剑冢寒光,只一眼便能夺了人的性命。 “是的,兄长。”站在他身旁的是个面容几乎一样的白衣男子,只是他衣服上写满了狂草的诗句,将他冷漠的气质转变成洒脱超然。 “他旁边那个人是谁?我好似没有听说过。” 剑诀云理了理自己的黑衣,目光注视着离去的两道身影,眼中带着些许探究。 他身旁的剑无愧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翻了几页道:“凌虚宗炼虚峰大长老,步云升座下第二弟子,灵犀天地临遇安,三年前修为三品通灵境初期。” “这样啊……”剑诀云摸了摸下巴,“三年还停留在三品初期,感觉资质不太行啊。” 剑无愧没有回答,而是翻了一页继续说道:“两个月前,凌虚宗神秘覆灭,灵犀天地以一己之力对抗九品大能,保下同宗弟子,后安全离开……” “咳咳!!你说什么?那个人就是他??”剑诀云被自己口水呛到,惊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揪着剑无愧的领子就吼道:“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和我偶像握手!” 剑诀云说罢就要冲出去,然而刚迈了两步后领子就被剑无愧扯住了没法动弹。 他挣扎着要对方松手却听到剑无愧淡淡说道:“他既然故意隐藏了实力,必定是不想被人打扰的。你现在上去肯定要被讨厌。” 剑诀云闻言脸色一僵,慢慢站直身体整理衣服,正色道:“那咱们就来个偶遇吧。刚刚诗酒剑花说是尘俗街的酒馆对吧,咱们也去。” 看到对方这副模样,剑无愧无声叹了口气,收起小册子跟了上去。 ※ 湛云欢说的酒馆还不小,足有三层。 临遇安财大气粗要了个顶楼的包厢后,对疯狂点酒的湛云欢道:“近几日,其他宗门的人都到齐了吗?” “这个月竹酒也给我来一坛,”对着小二点了十几坛酒后湛云欢转过头道,“七七八八都齐了,只是……” 知道下面的事自己不能再听,小二连忙带着菜谱退了出去,关门后打开了隔音屏障,让客人能够安心商谈。 “只是渡生祠似乎出了些问题,只有慈俭道姑一人赴宴。”湛云欢不喜欢喝茶,便靠左坐在椅背上盯着临遇安的脸说话。 “其他宗门的人倒是来齐了,赴宴弟子也和我们预估的差不多。”说到这,湛云欢突然看到临遇安刀柄上的刀穗,便下意识伸手摸了把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感觉不像是你会喜欢的。” 这刀穗虽然颜色与临遇安相配,但是做工比较粗糙,甚至流苏都长短不齐,看上去像是个粗制乱造的失败品。 临遇安看了一眼,眉眼低垂神情柔和:“燮风亲手所做。” 湛云欢:……我踏马就不该问这个。 松开手转移话题,湛云欢开始将这半月在天斗宫游荡时搜集到的信息一一告诉临遇安。 毕竟接下来的天斗群宴,可是要和所有宗门的天之骄子们,一同争夺百仙沐浴的名额。 作者有话要说:湛云欢:我不该问这个,我自己掌嘴! 妙妙:别,我会心疼的。 湛云欢:终于有人心疼我了!(握手) 妙妙:毕竟你剑域没遇安多,修为没遇安高,人缘没有遇安好……blabla……你就只能靠嘴吃饭了。所以,别打嘴,打屁股吧。 湛云欢:………qAq(自抱自泣) ※ 我这个收藏负增长咋回事(挠头),难不成养肥的小可爱被清掉了?痛哭出声QAQ 第96章 共与花期 二人坐在屏风之后,窗外透进的阳光将二人的影子状打在屏风上,朦胧出两个模糊的人形,虚幻地融入屏风画上。 窗外便是尘俗街,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好不热闹,然而即使窗户大开也没有一丝声音传进房中,全被酒馆自带的阵法挡在了外面。 临遇安一边抿茶一边听着湛云欢的情报,神情淡漠地看向窗外景色,不知在想着什么。 也得亏湛云欢与临遇安相识甚久,不然根本看不出那双疏离眸中闪烁的流光是名为“战意”的东西。 “遇安啊,不是我说……” 举着酒坛痛饮一口,湛云欢撑着脑袋对临遇安笑得爽朗:“这一次天斗群宴的弟子大多只有四五品,而你现在都六品醒神境了,碾压他们和玩儿一样,几乎不会输的。” 淡瞥他一眼,临遇安挑眉道:“几乎?也就是说我有输的概率。” “哈哈哈被你听出来了,”湛云欢打了个酒嗝面容微醺,“这次可是有黑马哦~”他拉长了音调,想要钓足别人的胃口。 然而临遇安不搭茬,捏着茶杯不紧不慢喝了口茶,神情没有多大波动,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直到湛云欢的笑意僵在嘴边,他才放下杯子道:“是谁?” “呼,差点没把我尴尬死。”湛云欢笑笑缓和了气氛,随后神情陡然严肃了起来,声音也变得低沉:“一个是无相门上一任方丈的转世,妖魔皆渡了尘寰。” 临遇安点点头表示知晓。 了尘寰作为无相门方丈的转世,是倾注了整个无相门资源的结晶,即使没有轮回前的记忆,在临遇安前世的时候就在本次天斗群宴中,达到六品醒神境中期,大放异彩,之后数百年更是活跃在修真舞台的最前端,成为当时声望最高的佛修。 临遇安前世仅有缘见过了尘寰一次,但那一次却足以给他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即使到现在都忘不了对方身上庄严柔和到让人飘然的气质。 见临遇安知道了尘寰,湛云欢简单提了两句便说到了另外一个:“还有个你应该知道,大衍殿天都郎君的亲传弟子——无喉郎君乐居山,半年前跨入六品醒神中期,实力应当与了尘寰不相上下。” 说着,湛云欢突然落寞地笑了笑:“要不是有你,只怕我们凌虚宗在这次天斗群宴要丢尽了面子,毕竟我还没摸到六品的门槛。” 瞧见他喝闷酒的这副模样,临遇安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前世时候,湛云欢最后确实没有夺魁,止步第五名。虽也得了百仙沐浴的名额,却是被打击了许久,回宗后直接闭关磨炼剑域。 于是临遇安按住他不停抬起的酒壶,正色道:“你的天赋并不比他们差。当初你一人以五品之境对抗七品长老而不死,这就说明你的实力远远不止现在的样子。” “试问他们,有几人拥有这样的经历与实力?” 酒壶卡在二人手中,不慎洒了几滴在桌面,绽开了两朵透明的梅花。 湛云欢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手掌,咧嘴一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安慰人,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只会动手呢。”说罢还调笑地看向临遇安。 临遇安脸一黑收回手,别过脸去继续喝茶。 当视线划过对面酒楼时,他突然与一个长相英俊的黑衣男子对上了视线。 对方举起酒杯对他示意,而后一饮而尽,眼神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临遇安顿了一下,微微点头抿一口清茶算作回应,而后重新转头与湛云欢交谈:“如今我也当是醒神中期,与他们交手胜率当是五五开。” 拥有前世的记忆,临遇安大概清楚乐居山与了尘寰的战斗方式,心中也有不少应对的草案。若到最后不能争到第一,第三也是必定能够保住的。 “确实是这样。”湛云欢点点头,“不过这两个还不算什么。最需要注意的是大衍殿另一六品弟子。” 临遇安神情微妙了一瞬,因为根据他的记忆,此次天斗群宴除了方才的二人,应当没有六品了才对,怎么大衍殿会突然冒出一个? 湛云欢没有看出临遇安疑惑的根本,还当对方好奇大衍殿怎么会一代出两匹黑马,便耐心解释道:“这个弟子是大衍殿掌门在三年前捡回来的孤儿,似乎觉醒了某种不得了的血脉,短短三年从普通的二品跃至六品巅峰。所以你最应该注意的是他。” 临遇安眼睛微眯:“他叫什么?” “共与花期,汲庭。” 共与花期……临遇安微微皱眉,完全想不起前世的时候有听说过类似的名号。难不成是他重生后无意中改变了某种历史? 虽然自从凌虚宗覆灭后临遇安就知道现在的世界与前世不会再一样了,但是再次感受到超脱自己认知的东西时,他还是会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他甚至觉得,这个三年前被“捡”的共与花期,和三年前重生的自己,有某种诡异的联系。 于是临遇安沉了心思,询问更多有关共与花期的消息。 然而湛云欢只是摇头道:“其他我真的不清楚。也不知道大衍殿的掌门是怎么想的,三年一点风声都没放出来,把他像个宝贝一样藏着。就这点消息我还是蹲墙角偷听来的呢。” 这下,临遇安心中的违和感更为强烈,但他却摸不清源头,只能模糊感觉应当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六品巅峰有关。 于是他无意识顺着刀柄上的流苏,陷入了思索当中,对着窗户的金色瞳孔吸尽了光线,耀眼到让人不敢直视。 ※ “你看到了没!刚刚偶像对我点头了!还对我举杯了!”剑诀云激动地转过头,按着剑无愧的肩膀摇晃,脸上的兴奋不似作假。 剑无愧早就被他聒噪的声音吵得麻木了,眼皮也不抬地敷衍道:“嗯,我看到了。”说着还在手中的小册子上添了一句——狂药仙剑诀云,灵犀天地临遇安的极度崇拜者。 剑诀云知道对方在敷衍他,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开心地露出一排白牙,一杯一杯往嘴里灌酒。 他们二人并没有进入包厢,而是在三楼的大堂处,因此周围人员复杂,时不时有好奇的视线投过来。 不过他们兄弟二人早就习惯了被注视,因此一个喝酒一个记事,完全没有受到干扰。 突然,一道悦耳至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二位可是狂药仙、不堕魔前辈?” 来人着一身白金直裾配羽毛大袖衫,外表俊逸温柔好似江南初雨,但他双眼却似苍茫草原,无边无垠看似荒凉却充满了生机。 剑诀云抬头一看瞳孔瞬间针缩,不过他迅速掩藏了眼底的震惊,举杯笑道:“居然是无喉郎君,不知哪里来的风,居然把你给吹了过来?” 剑无愧反应更为冷淡,合上册子道:“我二人修为仅为五品巅峰,理应称你为前辈。” “不过虚礼罢了。”无喉郎君乐居山摆了摆手,对着他们二人笑道:“不知二位可愿同在下拼桌?在下的师弟想在此地用膳,却寻不到座位。” 这话听着就假,堂堂六品中期的大衍殿首席弟子,怎么可能来个尘俗街的小酒楼吃饭连位置都没有? 要知道剑诀云二人是为了看到临遇安才特意选的大堂,那些包厢必定还有空余。 不过乐居山撒谎,他们没有点明,客气地让了半张桌子,同时将目光移向了很在乐居山后面的少年身上。 少年围着灵纱阻隔了视线和神识的探查,只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闪亮且驯服。他身上的衣物也采用了同样的阻隔阵法,让人无法看出他的修为。 “师弟,过来吧。”乐居山招了招手,少年立刻乖巧地走了过来,坐在了乐居山的身边。坐姿端正,腰背停止,一双清澈的眸子对着剑诀云、剑无愧二人弯了弯。 之后,剑诀云与乐居山看似聊得开心,而剑无愧则盯着不发一语的少年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看不出修为的少年,有些诡异的熟悉。 其实这种紧盯着观察的动作十分失礼,剑诀云传音提醒了几次剑无愧都不理不睬,按理说早就该引起别人的不满了。 然而少年只是眨了眨眼露出些许不解,而后乖巧地任由他打量,没有露出半分不快的神情。 看了半天想不出结果,剑无愧便按下疑惑转向窗外,看到了对面酒馆包厢中,临遇安被光抚摸的侧脸。 顿时,他脑中闪过了一丝灵光,在少年与临遇安当中来回端详,眼中疑惑与好奇之色更深。 少年见他这幅模样,便好奇地看向了对面,恰与感觉到被注视的临遇安对上了视线。 瞬间,雷电闪过他的大脑。 ※ 临遇安本来想不到什么线索就有些烦闷,对面酒楼的视线还突然猖獗了起来,一下又一下让他更加烦躁。 于是他不耐烦地转过头,准备看看对方正在做什么,却对上了一双清澈且布满震惊的眸子。 怎么回事?我认识他吗? 临遇安微微皱眉不理解对方眼中的震惊,湛云欢就凑了过来道:“诶?对面那人的眼睛,和你长得好像……不对,是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歪头眨眼) 乐居山:师弟是要去这里吃饭吗?好的,师兄带你进去。 少年:…………(拽袖子) 乐居山:师弟想坐那里是吗?好的,师兄去问问能不能拼桌。 少年:!!!(瞪眼) 乐居山:师弟是想要那个人吗?唔,虽然有些麻烦,但师兄尽量帮你抢过来。(拿琴攻击) 临遇安:??与我何干?(拔刀迎战) [燮风:师父你是不是忘记我惹!我也想出场啊!QAQ] 第97章 共饮一杯 湛云欢这样一说,临遇安也发现对方的眉眼形状与自己当真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自己眼神冷漠,而对方却通透到不谙世事的孩童。差异太大以至于连他自己一时都没有发现。 临遇安微微挑眉,对那人的厌烦消散了不少。 毕竟,任是谁看到一个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然而就在临遇安神色变化的瞬间,对方就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垂下头去,拉住身边羽衣男子的衣袖拽了拽。 顿时,对面一桌四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 临遇安这才看向其他人。 方才与他举杯的是寰宇书院的狂药仙,他的对面则是不堕魔;正面向他的羽衣男子是大衍殿无喉郎君,而与自己相似的少年则蒙着面纱无法窥探一二。 下意识觉得那少年就是湛云欢所说的六品巅峰,临遇安沉吟了一下,朗声道:“在下凌虚宗灵犀天地,相见是缘,诸位师兄可愿来此一聚?” 灵炁裹挟着声音送到四人耳边,声音清冷悦耳,但没有太多的起伏声调。明明是客气的邀请话语,从临遇安冷漠的口中讲出却莫名有一股子威胁的味道。 湛云欢在他身后默默扶额,一边笑着对四人点头,算是缓和了下气氛:“在下凌虚宗诗酒剑花。” 幸好对面四人都对临遇安万分好奇,因此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应答了下来就去结账。而临遇安也重新叫回了店小二开始加菜。 “再来点酒,再来点。”湛云欢趴在桌上抓着喝光的空酒坛,眼巴巴看着临遇安只点菜不点酒,感觉心都要碎了。 然而临遇安理都不理,将菜单上的特色菜品点了个遍,丝毫没有点酒的准备。 于是湛云欢眼睛一转换了个说法:“等会要来的可是狂药仙,他嗜酒如命,你一点酒都不拿上来岂不是会让他失望?” “想喝酒的只有你。”临遇安看一眼湛云欢,最终还是将菜单转了过去问道:“要哪种?” 湛云欢眼睛一亮,直接指着菜单最下面道:“这个龙稞酒给我来十坛。” “这位前辈,龙稞酒是我们店,乃至整个尘俗街最烈的酒,一杯便能醉倒十位三品通灵境的修者,您确定要十坛那么多吗?”修为堪堪一品养气的小二搓了搓菜单,看上去有些无措。 因为他怕了那些喝醉就闹事的酒鬼了,虽然这二位看上去不太像是会闹事的样子,但人不可貌相,万一闹起来把店都砸了呢? 察觉到小二的紧张,湛云欢摆了摆手:“没事,等会还会有人来的。就十坛龙稞酒。” 心中叹了口气,小二无法违抗只能低头应下,准备下楼和掌柜的说一句做好准备,以免这小小酒馆真的被拆了。他努力扬起笑脸,对着临遇安二人道:“一坛龙稞酒十枚上品灵石,您一共要了十坛,就一百上品灵石了。再加上其他小菜,共一百一十七上品灵石,二位前辈是现在付账,还是之后?” 一坛酒十枚上品灵石……要知道一瓶三品灵丹通价也不过三枚上品灵石罢了。 湛云欢砸了咂嘴,不禁庆幸这次是临遇安买单。若是他的话,怕是只能请其他人喝凉水了。 “现在。”临遇安甩出一枚白玉样的卡片给小二,上面雕刻着三种不同的文字,其中一“灵石卡”的篆文字样最为突出。 小二双手接过灵石卡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小老鼠。小老鼠不过两个拇指大小,毛发顺滑看上去可爱异常。它“嗷”的一下咬到了灵石卡上,随后一道金光闪过,老鼠满足地松开了卡片,重新钻回了小二的袖子里。 “您的上品灵石已经扣除。”小二将卡片双手呈上,又恭敬了几句后转身离开。 向来攒不住钱的湛云欢凑了上来,看着临遇安的灵石卡道:“你还剩多少灵石?” “不记得,大概还有几十万。”面不改色地收起灵石卡,临遇安挑眉道:“想借灵石?” 凌虚宗每月的补贴其实不少,像湛云欢、临遇安这种长老的亲传弟子,每月至少也有一百上品灵石。按理来说是绰绰有余的。 但湛云欢嗜酒,而且只喝上好的灵酒,一天好几坛灌下去不费吹灰之力。因此他向来存不住钱。表面是光鲜亮丽亲传弟子,实际上穷得叮当响,时不时就要向临遇安借点灵石。 “不是,”湛云欢扯着嘴角笑了笑讨好道,“如果等会的龙稞酒好喝,能不能送我两坛?” 临遇安收起灵石卡道:“不就是借灵石?” “不是!”湛云欢回答地义正辞严,“向你借灵石是要还的,但如果是送你我就不用还了!” 临遇安:……厚脸皮。 ※ 剑诀云付钱结账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激动地给剑无愧疯狂传音:“他说我们有缘!有缘!这什么意思不用我讲了吧!” 习以为常地掏了掏耳朵,剑无愧面无表情地回应:“啊啊,是的。” “偶像一定看到我炽热的目光了,他一定会欣赏我的!”剑诀云挺直腰板,大踏步向酒馆走去。 而剑无愧则露出了看白痴的眼神,转而与乐居山搭话:“素来听闻无喉郎君天资超绝,此日一见确实让我等甘拜下风。” 乐居山微微一笑,好似春风拂过草岸,将周遭的空气都氤氲了温柔的气味。他声音优美而有奇特韵味,似乎有音节跳动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虚名而已,不堕魔前辈可莫要与我生分了起来。” 剑无愧嘴角一抽,心道:你才是我前辈,而且我和你本来也不熟。 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移了话题。 等到众人到达临遇安的包厢,一阵清冽的酒香顿时窜进了剑诀云的鼻子,让他精神一振,忍不住心中狂喜对着剑无愧传音攻击:“酒!是酒!肯定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吧!不愧是偶像!居然这么了解我!” 没忍心拆穿人家师兄诗酒剑花也以嗜酒出名,剑无愧继续敷衍:“嗯嗯,是的。” 这下,剑诀云更加激动,绕到屏风后面就对上了临遇安微微冷淡的眼睛:“灵犀天地,不知你能不能收我做你的崇拜者?” 剑无愧扶额。 临遇安:??? 乐居山“噗嗤”笑了声打破尴尬氛围,对临遇安行礼道:“不才大衍殿无喉郎君,这位则是不才的师弟。” 少年闻言抓紧了乐居山的袖子,躲了半边身体在他身后,低垂着眼不敢看向临遇安。 早就习惯被惧怕,临遇安也没有做多反应。他听乐居山只点名了少年的身份,没有其他的介绍,更加确信这个看上去就神秘莫测的师弟必定就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共与花期。 剑无愧此时也拉过了丢脸的剑诀云道:“在下寰宇书院不堕魔,这是我师兄狂药仙,我们师兄弟二人在此先谢过凌虚宗的宴请了。” “不必谢,小聚而已。”湛云欢笑了笑,招手示意众人都入座。 之后的气氛还算和谐,剑诀云本来是一门心思扑在临遇安身上,即使热脸贴他冷屁股也愈挫愈勇,但渐渐地,他就和无酒不欢湛云欢打成了一片。 两个酒鬼一人举一坛龙稞酒,勾肩搭背吟诗作对。 到了兴头上,剑诀云甚至直接掏出一只蘸着墨水的毛笔,在旁边剑无愧的白衣上肆意狂草。 剑无愧早就习惯了他的撒酒疯,默默抿着酒杯,任由他去了。 临遇安这才知道原来剑无愧身上的诗句,都是出自醉酒的剑诀云之手。难怪二人的衣物与气质完全相反。 他抿一口清茶,发现在场的除了他以外,只有戴着面纱的少年没有碰过一丁点酒。于是他借此打开话题道:“无喉师兄,不知您的师弟该如何称呼?” 乐居山笑了笑,抿一口酒道:“这,还是让我师弟自己说罢。” 少年闻言僵了一瞬间,揪着自己的袖口偷偷抬眼看向临遇安,随后又像触电了一样垂下眼睛,嗫嚅道:“汲、汲庭……” 果然。 临遇安心下了然,表面却不动声色。他为自己和少年各倒一杯酒,端起酒杯道:“不知在下可有资格与汲庭师弟共饮一杯?” 因为二人的眉眼实在太过相像,他现在开始好奇汲庭面纱下的面容,所以他倒了酒准备让对方露出些许长相。毕竟对方也不可能隔着面纱喝酒。 乐居山看出临遇安的打算,却是但笑不语,丝毫没有阻拦的准备。 汲庭拽了拽乐居山的衣袖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在临遇安淡漠的眼神下硬着头皮接下了酒杯,细声细气道:“好、好的。” 临遇安点点头,率先仰头喝酒,眼神自始至终没有从汲庭脸上移开。 汲庭没有办法,只能微微撩开面纱一角,将酒灌了下去。 顿时,临遇安目光凝滞,满脑子都是对方嘴角的那一点红痣。 这时,正在和剑诀云相谈甚欢的湛云欢突然感到背后鸡皮疙瘩起立,便转过头想要询问临遇安发生了什么。然而他只看到了对方轻轻放下酒杯,嘴角晶莹润亮。 于是他对着乐居山僵硬道:“他喝酒了?” “嗯。”乐居山点点头,继续不紧不慢地抿着杯中龙稞酒。 发现临遇安虽坐在原地,但双眼已然开始空洞,湛云欢喃喃道:“完了……” “什么完了?湛兄快来与我不醉不归啊。”剑诀云勾住湛云欢的脖子摇了摇酒坛,俨然还没有尽兴的模样。 然而湛云欢心都凉了,拉着临遇安急急起身:“抱歉各位,我师弟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送他回去。帐已经结了,你们不用客……气……” 声音滞涩,湛云欢感受到了临遇安身上愈加高涨的气势,心道:真的完了…… 临遇安他一杯倒还会撒酒疯啊!!! 作者有话要说:—临遇安喝酒— 湛云欢:快逃啊!大家快跑!不要回头!(面无血色) 剑诀云:嗝,偶像怎么脸红了?(醉眼朦胧)嘿嘿,还挺好看的。 —临遇安起身— 湛云欢:别愣着了!快跑啊!我说真的! 剑无愧:原来灵犀天地一杯倒,见识到了。(记小本本) —临遇安摸刀— 湛云欢:你们不跑我跑了!要是被剃了头可别怪我没提醒!(逃) 剑诀云、剑无愧、乐居山、汲庭:??? 临遇安:怎么有这么多长了毛的茄子?让我来剃一剃。(拔刀微笑) ※ 妙妙有些发烧了,这章写得可能不大好万分抱歉! 第98章 酒后之事 修炼不得法,燮风琢磨了半天总算是摸到了一点诀窍,找到了似有似无的感觉。然而还没等他拉弓搭箭,门口就闹了起来。许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声音在一起,让他好不容易出现的灵感也瞬间消失。 模模糊糊的“酒馆”、“剃头”、“砸”、“酒”之类的字眼跳来跳去,让他烦不胜烦。 拔下一根头发化为长箭,燮风黑着脸走出门对外头几人拉弯了弓:“你们吵死了。” 冰冷的光泽覆盖了双眸,燮风露出了甚少表现的阴沉模样,好似暴怒边缘的野兽一触即发,一时之间倒是震慑住了不少人。 本来看热闹的计云齐连忙关上了窗户当不存在。 湛云欢站在离燮风最近的地方,鼻尖都能感受到箭头上灼热的火焰气息,强烈至极几乎能点燃空气。 怎么感觉他的箭变强了? 疑惑在脑中一闪而过,湛云欢摸一把自己光秃秃的头顶,无奈道:“吵的人可不是我,是遇安。”说罢他侧过半边身体,露出了后面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人的临遇安。 此时临遇安似乎陷入浅眠之中,眼角眉梢都是醉人的酒意,好似有桃花酒打碎在了脸上,染了两片熏人的红润。他嘟起双唇微微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让人沉迷的话语,迷离琐碎。 燮风本是看得心旌摇曳,却猛然发现临遇安居然正在抱着另外一个人,还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少年! 少年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燮风也根本不在意。他瞬息间出现在少年身前劈在对方手腕上,一把将临遇安夺到怀中,口气阴冷道:“你想对我师父做什么?” 原本梦呓的临遇安到他怀中就像是彻底陷入了泥潭,一点声音都不发出,鼻尖耸动着酒气淡香。 表情柔和了一下又瞬间犀利,燮风目光逼人若利剑,几乎能将少年的心脏都扎穿。 而少年像是被他这目光所吓到,单薄的身子颤抖了下,鹿一样纯净的眼睛里掉出了两颗泪珠,滑进面纱中不知所踪。 这下一直旁观的乐居山便坐不住了,上前将汲庭护到身后,虽是带着笑容,但声音却从春雨化为寒风刮到了人骨子里:“做什么?这话应该是我师弟来问吧。明明是他抱着我师弟不放,怎么轮到你来兴师问罪?” 强大的威压悄无声息泄露出一丝,燮风抱着临遇安后退一步,面色凝重,却没有任何惧怕。 湛云欢感觉气氛不妙,连忙上前调解,将事情经过全部讲了一遍,才算是解除了误会。 “你是说,师父醉糊涂了,主动抱得别人?”燮风斜睨一眼汲庭,却发现对方早就低下了头不愿与自己对视,葱白手指揪着袖口,看上去可怜而无措像一只弱小的幼兽。 啧,怎么比我还会装可怜。 对汲庭的第一印象就不大好,连带着对对方的行为都带上了恶意的揣测。燮风不情不愿道了个歉就开始逐客送人,丝毫不在意对方的身份。 乐居山不在意别人是否尊重自己,但师弟绝不允许被轻视。就在他眉心一拧准备给燮风一个教训时,汲庭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悄悄摇了摇头。 “师兄,算了。”汲庭怯懦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停滞了乐居山的动作。 没有询问原因,乐居山看燮风一眼,笑着对湛云欢行礼后带汲庭离开此处。 “总算是结束了……”湛云欢挠了挠光秃秃的头皮,欲哭无泪:“明明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只剃我的头发啊!我好不容易留长的,又没了!明天的天斗群宴我该怎么办!” “想知道原因?”燮风本是打算抱着临遇安回房的,此刻听到湛云欢的控诉,他转过身道:“师父之前和我讲过为什么要剃你的头发。” “为什么!?”湛云欢闻言眼睛一亮,“我不想再光头了。你都不知道,今天饭菜砸我头上居然全部滑了下来!滑下来!滑下来你知道是什么感受吗?!” 燮风看一眼他光洁无比,甚至亮到反光的脑壳歪嘴笑道:“因为你从不打理头发,头发不仅干枯分叉,还暗淡无光。”说着他风骚地撩一把自己充满弹性的卷发,让充满光泽的发丝在湛云欢面前晃了晃。 “师父说你那枯草一样的头发,有还不如没有看着舒服。” 语毕,直接抱人离开,留湛云欢一人摸着光洁的脑壳陷入沉思。 燮风关上门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他没想到湛云欢真的信了自己的鬼话,还煞有其事地思索。 突然,怀中一直酣睡的临遇安动了动,喃喃道:“燮风……” “师父,我在。” 将醉酒的人抱到床上,燮风替他脱了外衣后摸了摸对方滚烫的脸,目露担心:“师父,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勉强睁开一只眼睛,临遇安呆滞地看了会儿燮风担忧的面色,突然莞尔一笑,连带着嘴角的红痣都移了位置。 师父,笑了? 头一次见到的笑容似骄阳破云染红天际,层出不穷的霞光涌动而来,猛烈冲击着燮风的心脏,让他腿一软差点就跪倒在了床边。 深呼吸忍住下腹的燥热,燮风捏了捏临遇安柔软的面颊哑声道:“师父,燮风自制力很弱的,你可不能呼吸勾引啊。” 手下的触感柔腻美好,让燮风根本舍不得松开,甚至变本加厉地向下滑到嘴角,似有似无地摩擦着红润的唇瓣。 “勾……引?”眼睛迷迷瞪瞪又要闭上,临遇安重复了这一句话后,微微伸出舌头舔了下唇边的手指,反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现在就是勾引我啊师父! 小腹猛地一紧,燮风脱了外衣也钻进杯中,将临遇安充斥着酒香的身体搂进怀中,满足地叹出一口气。 “好热……”略微挣扎了下,临遇安就放弃了抵抗,在燮风耳边无意识吐出温热气息。他再次闭上眼,像是要继续方才未尽的睡眠。 然而抓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燮风又怎会如他所愿? 按住临遇安的后脑吻了上去,燮风双臂似锁链一般箍住临遇安的身体,不让他有丝毫逃脱的空隙。 也不知是这次的酒更烈,还是对燮风完全失了防备,此时的临遇安乖巧异常,任燮风揉搓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他扬起下巴找了个更舒适的吞咽姿势,半梦半醒承着燮风的动作,脸上的酡红愈加鲜艳,像火一样点燃了燮风的身体。 “师父,连理契是时候该完成最后一步了吧……”咬着临遇安的唇瓣,燮风看似询问实则已经替临遇安做好了决定。 他目光中跃动的情意已经无法用普通的方法熄灭,身体内的每一处肌肉更是发出了难耐的怒吼,渴望到达一处极乐之境。 “唔……”反应迟钝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处理消息,就被黏稠的水声阻塞。临遇安被燮风牵引着抱了上去,缓缓打开了自己…… ※ 月上三杆,四月共同照耀的光线穿透了纸窗,将房间内栗子花的味道几乎照出了形状。 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止,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临遇安酒醒了大半,原本迷迷糊糊的反应也清晰了起来,让燮风更加狂热。 “师父……师父……”燮风咬着耳朵,声音沙哑低沉,好似临遇安最爱的雪景华茶,香醇甘甜,流入嗓中后飞速在全身散开,将每一处毛孔都熨烫得舒适。 “够了……”临遇安眉心隆起看似难受,但眼角醉人的情意还是出卖了他。 他出声想要让燮风停下,却得到了泪水回复。 燮风瘪嘴撒娇,眼中蓄起了晶莹的泪水将爱意稀释:“唔……不行!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才不会停下来!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临遇安对他眼泪没辙,可又实在疼得厉害,便努力板起脸道:“再不停就真的没有下次了!” 虽然软绵绵像化了水一样的声音很没有威慑力,但燮风就吃这一套。他眨了眨泪眼,委屈道:“好吧……那我尽快……唔……” 又过了一刻钟,燮风含泪将临遇安身体清理干净后,像是没有吃饱饭的大型犬一样将临遇安搂进怀里,把头埋进对方颈窝不住磨蹭,撒娇道:“那师父要答应我,以后都让我在上面。” 临遇安揉了揉酸软的后腰,感受到对方立刻识趣地开始按摩,敷衍道:“以后再说。” “不行!”燮风闻言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一把将临遇安按在身下:“以后师父都要在下面!不然我就继续了!” 临遇安眼睛一眯:“威胁我?” 燮风顿时身子一抖,泄了气地趴了下去,重新把头埋进临遇安颈窝中闷闷道:“不……我没有……燮风不敢……” 柔软的发丝在肩膀磨蹭,临遇安摸了摸他手感极佳的发顶,轻声道:“只要你不再不知节制,就可以。” “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某一日,湛云欢再次被剃头后—— 湛云欢:你骗我!为什么我悉心保养的头发还是被剃了?!(控诉) 燮风:那是因为,你是直发,而师父喜欢卷发。(正色)师父之前教我怎么用烧火棍烫卷头发,我来帮你试试。 湛云欢:真的? 燮风:我有必要骗你?我可是最了解师父的人。 湛云欢:行,那你来吧。(将信将疑) 半个时辰后…… 湛云欢:燮风!我他妈一定杀了你!!!!(爆炸头的怒吼) 燮风:呵呵,傻子,说什么都信。感谢在2019-12-18 08:58:22~2019-12-20 07:5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听流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众人身份 朦胧晨光透窗照进屋中,打在镜面再反射到临遇安脸上,将他本就白皙到过分的皮肤衬得几乎透明。 燮风站在他身后看他梳理长发,眼中露出痴迷而温柔的色彩。 突然,腰间储物袋开始发光,并散发出灼人热度。临遇安眼睛一眨打开了储物袋,小巧的黑色的身影如利箭般飞射而出,“嘭”地撞到了镜子的木质边缘上,炸开纷扬的黑色软羽。 之后,一只肥嘟嘟的黑雀从木质边框上缓缓滑下。 “噗……”燮风肩膀一动,笑出了声。 临遇安挥去周围飘扬的羽毛,冷漠出声:“问到了?” 阿烦晃了晃头清醒大脑,而后梳理着自己油亮的羽毛道:“问到了!十二神为天乙贵人、螣蛇、朱雀、六合、勾陈、青龙、天空、白虎、太常、太阴、玄武、天后。你是第八代十二神的中心——天乙贵人。” “燮风则是八代十二神中的朱雀,并且还是最初的雀祖。” 临遇安梳理长发的动作没有停滞,从一旁燮风手中接过发冠淡淡道:“睡了这么久,就问到这些?” 阿烦拥有特殊能力——睡眠后便可以穿梭三千世界,悄无声息询问自己想要的讯息而对方并不知晓。 他自进入天斗宫便说要干一票大的,而后便开始沉睡。 但如果沉睡了这么久只问到这些已知的事情,临遇安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对方是真的偷懒去了。 听到临遇安的问话,燮风也在一旁帮腔:“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嘿,我和他说话呢有你啥事?” 阿烦白眼一翻,冲过去给了燮风一爪,动作快若闪电让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白嫩的脸上立刻就出现了个小爪印。 虽然不疼,但燮风觉得丢了面子,眼睛一竖就要和阿烦打起来。 然而临遇安开口制止了他们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你到底问到了什么?” 听到问话,阿烦立刻回答:“我根据香昙尽给你的画像,把所有人都找齐了,也确认了大部分人的身份。” 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他见临遇安眼神转过来才继续道:“先说离你最近的吧,你那个师兄湛云欢。我去了一趟不溯云,查出他是八代太常的转世。” “你为什么这么确认?”将发簪插上,临遇安站起身看向阿烦,一金一黑两只异色眸子注视着黑雀,明明平静的目光却硬生生让鸟生出一股压力。 他含糊其辞目光闪烁道:“就,感觉出来的……哎呀你不要问那么多,反正我是不会骗你的!我和你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阿烦像是急于结束这个话题,赶紧继续揭开下一人的身份:“接下来说你师妹绾春寒,他是八代青龙,神性仁德;画里的小老虎,八代白虎,也就是那个小於菟,不用说了。” “嗯,还有呢?” “然后你那个朋友,奚梦妙,是八代玄武。不过你要注意她一下,她可不是表面上那么温柔的人。我当初可被她折腾得够呛。” “当初?”临遇安挑眉重复,眼中光芒猜忌。 阿烦自知失言连忙低头用鸟喙剥开羽毛,装模作样道:“诶,我是说我被这跳蚤折腾得够呛。临遇安你咋回事?怎么储物袋里还有跳蚤呢?”说着说着,他反倒是兴师问罪起来,气势汹汹地站在桌面上好似要讨个说法。 燮风眼睛一眯,笑得可人:“毛掉光就不会有跳蚤了。”说话间他还拿出一瓶咕嘟咕嘟冒着诡异泡泡的乳白色液体,弯弯的下垂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光芒。 “好了,继续说吧。”伸手按下燮风,临遇安对着阿烦抬头示意。 不过阿烦倒是不太想说了,抬起眼睛轻声问道:“我说的你都信吗?” “你先说,可不可信我自己会判断,”临遇安指节敲桌继续道,“宗主一刻钟后就会回来,你最好快一点。” “好,那我继续。”跳到杯子上喝了口茶,阿烦润润喉咙正色开口:“画像上唯一的那个秃头,好像叫啥不渡妖魔……” “是妖魔皆渡。”临遇安出声纠正。 阿烦恍然大悟:“哦对对,妖魔皆渡了尘寰,他是八代天后,是个挺好相处的主儿,你赶紧把他笼络过来。那个穿羽毛的男的,叫无喉郎君……我没说错吧?” 看到阿烦投来困惑不自信的眼神,临遇安摇头:“没有,继续。” “无喉郎君是八代六合。画像上的黑皮女人是勾陈,是个阴晴不定的主,成天不干好事,咱们离她远一点比较好。剩下那个挺白的女人还有戴帏帽的比较奇怪,我没有问出一点线索,剩下的螣蛇和太阴我没法对应上。” “戴帏帽的我知道是谁,”临遇安沉吟片刻道,“这样说来,宗主的身份是八代天空?” “是,不过……”阿烦眨了眨眼,别有深意道:“他是天空,是不是八代就不确定了……” 听到这话,临遇安与燮风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 当初香昙尽给了临遇安十人的画像,有他本人,却唯独没有临遇安与燮风。没有临遇安倒是好理解,毕竟是让临遇安去寻找画像上的人,没必要再画他。 可没有燮风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因为已经找到了燮风,因为同宗门的湛云欢、绾春寒和小於菟都画在了上面,没有理由同样在一起的燮风不被画上。 除非,香昙尽并不想让临遇安找到燮风。 按照燮风之前说,在十五年前,他莫名化为鸟蛋重新孵化,鸟蛋上残留着香昙尽的气息,以及香昙尽初次见面就要杀了燮风的情况来看…… 果然,宗主有些问题。 压下心中猜忌,临遇安又道:“除此之外,还问道什么了?” “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就是,”阿烦顿了一下瞥向临遇安的掌心,“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灵炁共享吗?除了香昙尽,你得和其他所有人都做一次这个仪式。毕竟,不修炼灵炁的十二神,根本无法获得相应的能力,也无法与宴戟对抗。” 他抬起小小的脑袋,金色的眼中满是凝重:“宴戟准备在这次的天斗群宴中下手了,你要赶快。” “下手?”临遇安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浓烈到极致的杀意。 ※ 失踪人口香昙尽总算在天斗群宴开始之前回到了天斗宫。 不过他没有回凌虚宗的居所,而是直接冲到了泣月夫人的万年寒冰之上,设下阵法开始商谈事宜。 临遇安等人再次被赶到了远处,看不见听不着,只能根据刚才香昙尽难看的面色推测些什么。 “果然和游离族有关系吧……”计云齐胆子小,拉住身旁的方行正有些手足无措:“如果真的有游离族,为什么不取消天斗群宴呢?现在已经消失好几个人了吧?” 绾春寒目蒙白纱,轻声安抚:“宫主与宗主自有考量,我们不要担心。” “这就是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意思吧?”方行正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确定道。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天斗群宴可是空前盛会,要是取消了可是很可惜的。”绾春寒弯起唇角,笑得和煦,身边的彩蝶也扇翅舞动,落下点点鳞粉,如梦似幻。 鱼不浴嘟起嘴巴勾住了绾春寒的手臂,开始使小性子:“取消了才好,那样我们就能出去玩儿,没必要整天待在阴沉沉的水底了。我讨厌死这里了,都是水!” 湛云欢听得一乐,懒散地倚靠在寒冰柱子上笑道:“你不是鱼吗?居然不喜欢待在水里?” “我是鳌鱼,更接近龙了!我喜欢在天上待着!”鱼不浴鼓起脸,肉乎乎的小脸即使作出了生气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可爱。 “但你之前的日子不都待在水里?不喜欢水说不过去啊。”湛云欢来了兴致非要逗弄她,煞有其事地露出疑惑神情,“难不成你其实不是鱼,而是鱼干?” “你才是鱼干!”鱼不浴气得瞪眼却无可奈何,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讨厌水。如果她知道原因的话,也不会东跑西逛,撞上临遇安一行人了。 绾春寒见状笑了一声,偷偷传音给了鱼不浴。 鱼不浴顿时眼睛一亮,学着湛云欢勾起一边嘴角笑道:“你头发怎么剃光了?难不成你其实不是修士,而是和尚?” 湛云欢嘴角弧度僵住,悻悻住嘴,转而去讨好临遇安:“遇安啊,你之前不是给燮风炼制了生发的灵药嘛,能不能也给我来一点?” “可以。”临遇安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后微微睁开了眼,掏出一个玉瓶。充盈的灵气在外跳跃,几乎让湛云欢的眼睛都看直了。 湛云欢伸出手去拿,同时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师弟,居然对师兄这么大方。” 然而还没等他够着,临遇安就翻手将玉瓶收了起来,双手环胸面无表情道:“五品茂郁液,市场价三十上品灵石一瓶。” 燮风弯眼帮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下线许久的阿烦终于回来了!!!我终于可以用他的废话来水字数了! 阿烦:爷就是你水字数的工具鸟嘛??? 读者老爷:敢水字数??打!! (嘭——!啪!哗啦啦——咚!) 妙妙:(奄奄一息)对不起55555>人<我再也不敢了! 第100章 天斗群宴 湛云欢捶胸顿足一番见无人理睬,便只能乖乖掏了灵石,转到角落里一边抹泪心疼灵石一边在自己闪亮的头皮上涂抹灵药,并且时不时得到鱼不浴咯咯的嘲笑声。 一直待在众人边缘的万轻舟嗅到了灵药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钦佩,对临遇安笑说道:“临师兄竟已可以炼制出这等高品阶的灵药,看来师弟我也要好好努力了,不然可愧为元虚峰最后一脉传承。” 知道万轻舟一直在炼丹天赋上对自己耿耿于怀,临遇安闷了一会儿道:“你很快就可以赶超我了。” “哦?”万轻舟挑眉扬唇,“师兄是觉得我能超过你吗?” “嗯。”临遇安点头,没再多说。应该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毕竟他今生炼丹水平远超同代弟子,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前世经验丰富,再加上今生修为暴涨连跃三品,更是助他炼丹如鱼得水,从未失败过。 若是按照前世的轨迹不变动,此刻的他应当是和万轻舟半斤八两,略微逊色于十方司命楼的同代丹修。 习惯了临遇安的简短回复,万轻舟温柔地笑了笑像是不甚在意,随口道:“听说十方司命楼的几位前辈也来了,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与他们论道一番。” “会有的。”对于前世天斗群宴的消息,临遇安知之甚少,再加上今生变动太多,他只能这样模糊回复。 而万轻舟也识趣,笑了笑终结话题,转而研究起身旁寒冰变化的植被,思考他们炼化为丹药的可能性。 而另一边的湛云欢很快就惊叹出声:“哇,好快!我这灵石没有浪费啊哈哈哈!” 他摸着头顶,笑得见牙不见眼。 得说不愧是五品茂郁液,虽然气味难闻但效果显著,不过刚抹上去没有两息,湛云欢就感觉到自己头皮微痒。他凝一面水镜照了照,发现自己头顶竟然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青茬。 这让临遇安也小小惊了一下,毕竟燮风当初使用时就没有这么快的疗效。猜想应当是湛云欢体质更容易吸收这类型的灵药,临遇安挥去飘过来的药味,开口道:“天斗群宴开始之前,应该能长出些许。” 临遇安估计了一下,大概是板寸的长度,虽有些特殊,但也没有之前的光头惹眼了。 说起来,湛云欢的奇怪造型也是因为他醉酒。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醉酒后会这么热衷于替湛云欢理发。上一次他实力不济打不过湛云欢只能剃了个阴阳头,这次他压着湛云欢直接把对方头发剃得一干二净。 难道真如燮风所说,自己觉得对方邋遢才这样吗? 临遇安转头看向笑得灿烂的湛云欢,认为自己应当是审美强迫症开始作祟了。 湛云欢外形俊美阳光,长发披散时有些剑修的飘然,但一剃成了寸头,他骨子里的洒脱便流泻了出来,眉目稍动就能让人感受他酒后的痞气,不会惹人生厌,反而倍增好感。 临遇安下意识就觉得,对方短发应当是更加帅气的。 而他的审美强迫不仅作用在湛云欢身上,在自己,在燮风,甚至在阿烦身上都用到了极致。 于是他对着湛云欢的方向微微放空,开始思考何时给燮风准备一身行头,好和自己配一脸。 燮风本来看着临遇安对他人发呆是醋意满满,喉咙里都要发出压抑怒吼的。谁知他还没开口,临遇安就转过头对他正色道:“天斗群宴结束,我带你去扈鹭洲。” 扈鹭洲位于中千洲,是前十大洲,临遇安家族便坐于其中,是响当当的丹修世家,虽与上千洲不能比,但在中千洲的名声还是有的。临遇安自幼的衣着饰品便由扈鹭洲与临家合作百年的“品衣灵阁”一手包办。经过十几年的磨合,他对里面师傅的手艺和审美也非常信任,他现在一多半的衣着都是入了宗门后再从品衣灵阁定做送来的。 因此他准备带燮风去一趟那里,把对方从头到脚打扮一番。 可燮风则完全想偏了。 在他的小脑瓜里,思维顺序是这样——去扈鹭洲=去师父本家=见父母=成亲。 于是他激动地抱住临遇安,压着颤抖的嗓音在对方耳边深情道:“师父,我愿意和你成亲!哪怕是你娶我都没有关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公公婆婆,处理好婆媳关系的!” 临遇安以及其他人:“???” 愣了一瞬,临遇安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解释了一遍,而后又认真严肃地补充道:“我父母离世多年,所以准确来说你没有公公婆婆,也不要处理什么婆媳关系。” 燮风瘪了瘪嘴,哦了一声。 “但我有至亲大哥,倒是可以带你见一见。” “好!那我应该怎么叫他?也叫哥哥吗?” “叫夫兄。”临遇安发现燮风发扣快要松动,便抬手为他紧了紧。 燮风顺手握住他的手,伸进手套中十指相扣,轻笑道:“那师父是同意娶我了?” 感觉到对方又在不安分地抠弄自己掌心,临遇安不咸不淡地瞪他一眼:“看你表现。” “嘻嘻,那师父更看重,哪里的表现?” “哪里”二字意有所指,没皮没脸的话语,用那张纯情无辜的脸讲起来是杀伤力倍增,甚至让临遇安耳廓都红了些许。 想要抽出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临遇安别过视线:“都看重。” “那具体是哪里嘛~”燮风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开始撒娇弄痴。 两人不要脸的撒狗粮行为着实亮瞎了众人眼睛。 湛云欢哭唧唧背过身去继续涂抹灵药,哀叹自己的爱情就像这头发一样一去不复返。 万轻舟捏碎了一株寒冰草,微微点头:“嗯,因为是寒冰所化,所以即使再逼真也不过是冰吗?” 计云齐则早就有先见之明,在临遇安盯着湛云欢发呆,燮风醋意翻涌时就拉着方行正蹲到了假山旁,避免被恋爱的酸臭腐蚀。 方行正挠头,学着计云齐的模样摩挲寒冰假山,愣头愣脑地问道:“这冰块块有啥好看的?” “好看的,特别好看!”掰过方行正想要回过去的头,计云齐忽悠道:“你看这冰块像不像我们昨天吃的冰酪?” “是挺像,但俺吃了会拉裤裆,那玩意儿太冰了。” “………”计云齐扶额,“那你就把它想象成不会让你拉裤裆的!” 绾春寒离临遇安、燮风二人最近,被光芒照耀得最多。她有条不紊地从袖子掏出一抹轻纱询问鱼不浴:“你要吗?”自始至终,她嘴角恬淡的弧度都没有一丝变化,像是司空见惯。 “要,”鱼不浴咬牙接过,“欺负我是单身鱼。” 等到临遇安和燮风腻乎得差不多,香昙尽也和泣月夫人商谈好了。 二人一同出现,身后跟着数十个道童,皆是粉雕玉琢、精致可爱。他们手提明灯,盈盈蓝光柔和而美好,将本就寒冰雕琢的建筑映得如东海龙宫,处处都折射出水晶一样的光芒。 香昙尽看一眼临遇安二人交握的手掌,眼中闪过晦暗光芒,看似无意地瞥向燮风:“你们谈得倒是热闹。” 燮风微勾唇角略带挑衅地回视:“这是自然。” “呵,是吗?” 难得敏锐地嗅到火药味,临遇安挡在二人中间阻隔了对视,而后低声询问结果。 香昙尽轻飘飘一句:“之后再说,先参加天斗群宴吧。”说罢,他手腕一转翻出白玉昙花尺,抚着戒尺尾端的纯白流苏笑道:“凌虚宗覆灭沦为众宗之间的笑谈,而我这怜香尺饿了许久,不知今日能不能开了荤。” 话音落下,本来浅白色的戒尺突然闪过一道嗜血红光,将无边杀意戾气都刺进了众人灵魂当中。 身后修为只有一品养气的道童们更是承受不住,哗啦啦倒了一大片。 泣月夫人水袖一扬,虚虚环住香昙尽的脖子,清冷道:“你大可以试试。”水袖虽柔软,却也充斥无尽威势,仿佛香昙尽一个异动就会毫不留情地缠绕绞杀。 “啧,这么凶难怪这么多年还是孤家寡人。”香昙尽笑了笑,没有收回怜香尺,但周身的气势倒是柔和了不少。 泣月夫人头疼地看一眼身后已经无法正常起来的道童,警告地瞪一眼香昙尽,而后重新下令安排了新一批人上来。 她看一眼整装待发的临遇安等人,说道:“我先去安排,香昙尽让你们最后出场。”说罢,她带领着数十个道童浩浩荡荡离开。 等到她身影消失,临遇安才问道:“宗主,为何让我们最后出场?” 他原以为会和泣月夫人一同前往会场的,可没想到香昙尽突然整了这么一出。 “最重要的总要最后出场,不是吗?”香昙尽笑了笑,意有所指。 ※ 天斗群宴虽说是各宗门顶尖弟子才能参与,但为了伺候这些个性刁钻的天之骄子们,宗门必然会派上数十上百的灵仆、道童,甚至是低修弟子进行服侍。因此每个宗门前来,少说都有数百人。 尤其是向各个宗门输送人才的寰宇书院,这次更是足足来了八百人。除却四位天才学生外,还有百位刚入学就崭露头角的佼佼者们。 剑诀云醉醺醺靠在剑无愧身上,面色微红打着酒嗝,四下寻视找不到想见的身影,便抱怨道:“怎么回事,偶像为什么还没有来?难不成还没醒酒?” “修为到达那个境界,一杯就醉已经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一晚上还没醒酒?”剑无愧又拿着小册子开始书写。墨鱼毛笔上明明没有蘸取一点墨水,却在册子上写下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剑诀云偷看了一眼,被苍蝇大的字绕晕,索性闭上眼开始给自己灌酒,同时问道:“你又在写什么东西?” “观察笔记。”剑无愧头都懒得抬,下笔飞快,显然是不想理会自己的酒鬼兄长。 然而剑无愧不理,剑诀云就越来劲。他拱了拱胞弟的胳膊,挤眉弄眼调笑道:“不会是在观察旁边莫归窟的女修们吧。啧啧,不愧是莫归窟的天才,一个比一个水灵……” “诶?”他话音一顿,放下酒坛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人怎么那么黑?是我眼睛喝花了吗?不过还怪好看的。” 剑无愧顺着他的视线方向,冲着莫归窟所占的地方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一黑皮女子的双眼。 女子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样子,身材妖娆性感,火辣至极。她上身仅着抹胸,配臂钏披帛,金碧辉煌;下身破裙藏褶,飘然欲仙。明明是红绿金种种扎眼的颜色,偏偏在她身上好看得紧。 一身黑而光滑的皮肤在众多肤若凝脂中跳脱出来,美得妖异,再配上她松散半挽的三千银丝,将她衬托得如同秽土界中最高种的真魔美人,一眼勾魂,一吻夺命。 不过很显然,这位女子对勾男人魂没有兴趣。 她举一杆烟枪吞云吐雾,在众多师姐师妹的包围下,神情放空神游天外。 剑诀云见那些肤白貌美的女修们不仅簇拥着黑皮女子,甚至还面色红润、美目含羞,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劲,悄悄问道:“那个人是谁?怎么感觉那些女修那么喜欢她?” 低头扫一眼册子,剑无愧回答得飞快:“莫归窟三十六窟大师姐,惑乱心阎座下第八弟子,春魂不归——乾罗欲,一年前修为记录五品后期。” “嘶——”剑诀云倒吸一口凉气,“就是一年前那个把未婚夫给阉了的恶毒女人?” “不算恶毒,”剑无愧看了眼册子上的小字,“毕竟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玷污了她的师妹。” “对,我想起来了。据说她师妹性子纯良,所以才会被那个人渣败类给骗了。”剑诀云改口极快:“不过这春魂不归这么美,他未婚夫都不满足,那这传说中的小师妹会多好看?” 剑无愧笔一顿,笔下灵光闪现,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便浮现了出来。他看着册子上笑得腼腆的少女:“倒不是天姿国色,却似天上珠宝。” 剑诀云凑过去看了眼,发现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七八的样子,还没有长开,笑起来露出门牙微露,腮红上两只白鸟翩然欲飞,一双明亮的眼睛中碎满了湖间星辰,干净得仿佛不似凡尘之物,不禁生出一股怒意与可惜。 怒那人渣,惜这少女。 “这么干净的人,那个畜生怎么下得去手?” 见剑诀云情绪略有些激动,剑无愧按住他的手轻声道:“她是春魂不归师妹,落煌雀——梵鹂,一年前修为记录三品巅峰。被伤害后失了忆,莫归窟也封锁了消息,你最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抬头看向乾罗欲的方向,剑诀云发现画像上的少女正搂着乾罗欲的胳膊娇笑,明媚而干净,便点了点头,停止了这个话题。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问:“我听说往届天斗群宴的时候,莫归窟的女修们都极为开朗,擅长社交,许多不足一天就找到了终生道侣。怎么现在她们只围着春魂不归,一个出来转的都没有?” 说到这,剑诀云摇了摇头,喝酒道:“我这么帅,居然没有一个来找我搭讪,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 ……”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眼兄长,剑无愧冷漠道:“春魂不归连续三年登上‘莫归窟女修最想嫁’榜单榜首,她们为什么要来找你?” “三年?想嫁?女人?”剑诀云目瞪口呆,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他怎么会比不过一个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肤黑貌美大长腿,气质出众惹人爱,但她是女人啊! 直到亲眼见证一个长相可爱的圆脸女修被乾罗欲摸头后脸颊爆红,剑诀云才认清了现实,焉了吧唧地垂下头,趴在剑无愧肩膀上闷闷道:“好吧,我看清了。下一个。” “诶,剑师兄,你说什么下一个?”一个轻佻的声音插了进来,让剑诀云不禁抬头矫正:“不要叫我剑师兄。叫狂药师兄或者决云师兄都行,就是别叫我剑。” 来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半开他月白色折扇道:“可师兄你确实剑啊,师弟说错了吗?” 他俊秀面容上安了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水波流转眉目含情,配青白衣袍,透出一股风流才子的气质。 然而剑诀云知道对方为“偷月贼子——明双半”,“风流”是有,“才子”就算了。 剑诀云把酒坛别在腰间扭了扭脖子,眼中精神锋利:“明双半,几天没见,你没被女人掏空身体,甚至还想来我这找打?你要搞清楚,你先生这次可没来,我就是把你拔成了白斩鸡,你也没地方告状去。” 为了追随偶像的步伐,剑诀云决定以后也用剃头来惩戒别人。 虽然他不知道湛云欢是有哪点得罪偶像了。 明双半僵了一下迅速变脸,干脆利落地低头认错:“决云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师弟一马吧。师弟就指望这头秀发去祸害…呸去邀请姑娘们看花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了。” “呵,这还差不多。”紧了紧拳头无声威胁了一通,剑诀云催促道:“无愧,这次十方司命楼来的都是谁?那个尚东笑来了没?我一定要用我脑袋大的拳头打爆他。” “第一,你拳头没有脑袋大;第二,你是剑修,就是打也应该用剑。”剑无愧翻了下册子继续道,“此次十方司命楼来的有照月清——尚东笑,依水傍花——花闻秋,不负灵娥——越青盐,除照月清为五品中期丹修外,其余二人都仅有四品中期。” 说到这,他瞥一眼身旁攥紧了拳头跃跃欲试的剑诀云,好心劝阻道:“这次司命楼的长老饲野山人是照月清的师父,他和我们的妙格手谈先生关系很好。你要是找照月清的麻烦,可能会被我们先生关在珍笼中最少一年。” 听到“珍笼”二字,剑诀云也立刻认怂,和明双半一起做个乖宝宝,装作无事发生道:“那其他门派都来了些什么人?” 他这是完全把剑无愧当作了百晓生。 不过剑无愧也习惯了对方的理所当然,一边翻着册子一边道:“无相门由予我恶大士带领,仅带了妖魔皆渡——了尘寰与界慈心——愈尘念两位弟子;渡生祠这次不知为何只有慈俭道姑一人前来。” 说了这两个非常低调的宗门后,剑无愧看向最边上乱糟糟的一团人。 那群人数量仅次于寰宇书院,有五六百人之多。其中以一青衣温柔女子为首,左为黑衣劲飒双刀女修,右为浅绿裙摆点桃花的圆脸少女。 “无何有之乡这次由少岛主浮梦无杀——奚梦妙为主,携岛中两位女将前来。一位春雨念娇——栗幼桃,一位抱寒真女——柳溟玲。” 无何有之乡虽说是散修联盟,但内部核心却异常团结,常年居于逍遥浮空岛上有城池,有军队。此次前来的,便是近几年来冉冉升起的新星女将。排兵布阵出神入化,一度将天外魔域中的魔物们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不过,明双半这个八卦人士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二人身上。他合扇凑到剑无愧身边悄悄道:“说起这个奚梦妙,可了不得。你们知道吗,她和天耳山弟子屈指邪风谷无盈,以及摩日狱的带队长老阎阳赤啸谢璟炎是三角恋!” 比起剑无愧的正经介绍,还是明双半会抓人眼球,一下就把剑诀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快讲给我听听。” 然而还没等他问出个所以然来,来自摩日狱的恐怖威势就压了过来。 虽然妙格手谈先生很快反应过来挡住了威势,却挡不住来自谢璟炎的凝视。 那是跃动着深渊岩浆的视线,几乎一瞬间就把二人的血液都灼烧干净。 他们知道,他们是被警告了。 妙格手谈为人温和有礼,向谢璟炎赔罪后转过身皱眉道:“七品之上皆对真名有感应,你们要是再指名道姓谈论这些无稽之谈,你们就别参加天斗群宴,赶紧滚进我的珍笼去。” 谢璟炎视线离开,明双半的胆子也就大了点,眨眨眼道:“先生的意思是,不指名道姓就可以讨论了吗?” “没错。” 剑诀云也暗戳戳加了进来:“所以先生你刚刚是在偷听我们讲话?” “对。” 没想到妙格手谈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甚至还对剑诀云补充道:“如果你想找人麻烦,我的珍笼棋盘随时为你准备着。”说话间,一个小巧棋盘在他掌间旋转。 剑诀云尬笑,连连摆手称不敢。 剑无愧冷漠勾唇嘲讽一笑:呵,让你听八卦不听我讲解。 不过在剑诀云的攻势下他还是把最后一宗的人说了出来:“森罗坊长老信手苍穹,与亲传弟子奔云斩日——郁路焕一同前来。” 三人闲聊了没多久,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天斗宫阵法外的湖水开始不停震荡,激起数不清的波纹一圈一圈向外扩散,将湖水中的动物们惊吓得四处逃窜。 剑诀云抬头看向波纹不止的护宗大阵,听到身边的剑无愧道:“天斗群宴,要开始了。” 不知何时,泣月夫人骤然出现在大阵中心,盘膝坐于一牡丹上。牡丹花瓣柔软带有丝绒短毛,流过水下光线,将泣月夫人轻盈的身体托浮在空中。 一阵玄而又玄的奥妙之音从她红唇中吐出,顷刻间传遍偌大天斗宫,显露出实体的符文贴在阵法屏障之上。 霎时间,金纹在玄奥之音中遍布整个天斗宫的上方,将本来幽蓝的水底照耀得有若天宫金顶。洒下漫天的金光落入人眼,将人眸子都映成了澄澈的琥珀色。 奚梦妙抬头看着这如梦似幻的场景,余光与不远处天耳山的谷无盈对上了,不禁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这笑容是不同于平常温柔的鬼魅,让谷无盈脸一红,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不行哦盈盈,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呢。”轻柔的声音传进耳中,谷无盈心一跳,将目光重新固定在了奚梦妙的身上。 奚梦妙满意地笑了笑,重新抬头看向天空。 与此同时,地面涌出九十九提灯道童快速散开,将所有参加天斗群宴的几千人团团围住,而后将幽蓝灯笼举向天空。 泣月夫人素手一扬,纯白水袖如河川蜿蜒山间飞出去数丈,散落九十九枚“出”字金符,一个不落地打上了幽蓝灯笼。 顿时,金光大作! 所有灯笼竟然顷刻间燃烧起来,火势凶猛几乎将道童都烧了进去。 “啊!”梵鹂小声惊叫了下,差点以为泣月夫人要屠杀自家弟子。 然而她身边的乾罗欲轻“嘘”了声,示意她继续看。神情淡淡,没有丝毫变化,但吞吐烟雾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果然,身为正派宗门是怎么也干不出在吉庆之日屠杀弟子这种事的。 只见火焰暴涨了瞬息后,直接脱离原地飞向大阵边缘,各个道童也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卷一丝。 梵鹂呼出一口气,抱着乾罗欲的胳膊笑得天真。像是真心为他们的安全而感到开心。 乾罗欲看她一眼,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她收起烟杆,以免其中滚烫的烟丝烫到梵鹂娇嫩的肌肤,即使她知道这点温度完全不可能伤到一个四品初期的修士。 大阵范围包含了整个天斗宫,即使九十九火焰飞得极快,也足用了十几息才到达目的地,“嘭”地砸上护宗大阵。 众人只感到再一次猛烈的地动山摇,随后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护宗大阵竟然开始沸腾! 就如同锅炉中烧开的沸水,“咕噜咕噜”疯狂冒着巨大的水泡,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大阵,将原本贴在大阵上的金纹全部扭曲变形。 从未想过大阵还会发生这种变化,众皆哗然。 一直待在深山当野人的曲冥昭不禁好奇地撩开了一点帏帽,想要看得清楚。 然而刚撩开一丝,一道听上去就要哭出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让他瞬间打消了念头:“殿下。不能掀开啊……老身求你了……呜呜呜” 曲冥昭回头,看到了一张皱成橘皮的老脸,忍不住心中来气:“玉怀苦,你能不能不要成天苦着脸,我还没死你就准备给我练习哭丧吗?” “呜呜,老身忍不住啊……”老者吸了吸鼻涕哭相丑陋,“老身不是要咒殿下的,但老身的功法就是这样,只有哭这个表情。” 曲冥昭瞪了他一会儿,甩了个薄皮一样的东西过去,恶狠狠道:“哭就哭,但给我换张好看的脸再哭。你这样的我就算不死,也要被你提前哭走。” 老者擦了擦眼泪,将薄皮贴到了脸上。瞬息间,白皙饱满的肌肉覆盖老者全身,将他橘子一样的面容转变为吹弹可破,一下就从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半干尸变为了人见人爱的貌美年轻人。 一变成这副模样,玉怀苦是头也不疼,心也不累,还能扛着曲冥昭再走三千里地了。 然而心里刚高兴点,他嘴一瘪又哭了起来。 不过比起刚才的惨不忍睹,现在年轻貌美的他哭起来颇有些梨花带雨的味道。 曲冥昭这个颜狗满意点头后,继续撩开帏帽开始看异变的大阵,把玉怀苦吓得半死,边哭边把帏帽给他合拢:“殿下啊,你真的不能掀开呜呜呜……” 大阵沸腾了没有多久,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金色泡泡从大阵中飞出,看似纷杂却又暗含奇特规律,纷纷扰扰地飞到了各个弟子的脚边。 明明看上去是一吹就破的泡泡,居然在碰到地面的时候没有破裂,反而充满弹性地跳了跳,像是在催促所有人。 在一个人尝试着坐到泡泡上后没有跌坐地面,而是缓缓飘向空中后,其他人也都有模有样学着做了上去,甚至还有一个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强行用武器将泡泡打碎。 不过大阵沸腾,其中泡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纵使你斩了千个百个,也会有替代的泡泡前来,只不过形状会越来越小,从原本的一人横躺的大小渐渐变为仅为双脚站立的大小,甚至更小。 不过也很少有人有那闲工夫把泡泡磨到那么小。 除了剑诀云。 剑无愧、妙格手谈、明双半甚至是可爱小师妹芙蓉美人——娇吟娥都直接拒绝了他同坐的请求,笑看他脚边拳头大的泡泡。 剑诀云抬头看同门师弟师妹都飘上去几丈远后,终是自作自受地叹口气,苦着一张脸在泡泡上金鸡独立,逐渐跟上大部队。 众人座下泡泡的飞行速度有泣月夫人控制,很快就到达了同一高度,以同样缓慢而均匀地向上飘去。 天斗宫其余没有资格参加天斗群宴的弟子,心中并没有生出一丝不满,甚至还庆幸自己拜入了天斗宫门下,才得以见到几千人同时在空中漂浮的盛况。 很快众人即将到达大阵顶端,甚至边缘的人群都感觉头顶的空气压抑而低沉,并且被沸腾的大阵吓得不轻。 泣月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在第一个人即将接触到大阵的瞬间,收袖、推袖一气呵成,顿时拂出一道劲风横扫众人。 更大的异变也在此刻发生! 只见沸腾的大阵居然真的开始融化,以泣月夫人为中心向两旁缓缓褪去,冰冷的湖水与惊慌的鱼儿近在咫尺。 就在众人以为自己就要被湖水浇得透心凉,甚至有些人都打开护身屏障时,他们惊讶地发现即使大阵褪去也没有一滴湖水掉落下来。 泣月夫人看众多弟子惊讶的模样,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刹那风华,几乎惊呆了所有人。 “诶,上千洲最美最强的寡妇,果然不一样。”明双半上了头,拍了拍扇子不怕死地说道。 妙格手谈一听,头皮发紧地转过身对他低吼道:“你不要命了?” 明双半被吼得瑟缩了脖子,颤巍巍道:“我没提真名,应该,没事吧?” 然而,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强大的九品巅峰威压席卷全场,几乎让所有人都从灵魂深处感受到战栗的恐惧。 虽然这恐惧一闪而过,他们很快便发现这九品威压针对的不是他们而是头顶的水流,但也足够把心虚的明双半吓得以为是警告,紧紧捂住嘴巴不再多言。 剑诀云呸他一口,咧嘴嘲笑道:“憨批。” 明双半敢怒不敢言,只能瞪着眼睛发泄,然而直接被剑诀云骄傲扭脖无视了。 中心位置,泣月夫人笑容微敛向上扬袖,磅礴灵力如利刃劈向上方水流,由湖底到水面,一刀见晴空! 刹那间,骄阳携风雪窜进了天斗宫中,让深居湖底多年的弟子们再一次见到了阳光以及外界的新鲜空气! 明明是再普通不多的阳光,明明是寒冷刺骨的空气,却让天斗宫弟子们激动地几乎落下泪来! “泣月夫人万岁!” “宫主万岁!” 也不知是谁带了个头,天斗宫们的弟子都跟疯了一样疯狂呐喊,像是声音不大就无法表达他们内心的激动之情! 泣月夫人看着下方欢呼的弟子,眼中温柔带着清浅笑意,似是比骄阳还要耀眼。 她吹一道牡丹香风安抚天斗宫弟子,重新抬头高举双臂,像拨开一层轻飘飘的云层一样,施展体内恐怖至极的灵力面不改色地拨开了湖水! 顿时,好似有一圈数千丈的瀑布将天斗宫围了起来,过滤了外界的风雪,将最纯净的东西带给所有人。 临遇安众人在寒冰之上看了全程,更加清楚真切地感受到了九品大能的实力! 而且这还只是泣月夫人轻描淡写的举动,并非战斗实力! 如果九品就强到了这样,那神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神境之上就是神了吗? 临遇安捏紧了拳头,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燮风察觉到他心态的转变,默不作声握住了他的手,对视一眼后一同看向天斗宫上方大开的骄阳。 天斗宫外,龙映湖水位飞快高涨没过了沿岸。 早就将周边动物驱赶走的壬无翳站在雪地上,静静看着湖面中心的空洞越来越大,听弟子们呐喊声越来越高涨,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怀念。 他曾经也是在下方高呼“宫主万岁”的毛头小子,甚至还有幸坐过一次金纹泡泡参加正式的天斗群宴。 然而都已经过去了。 想到了内心深处最晦暗的记忆,壬无翳转移视线随意一扫,竟然在阳光背后晦暗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张蒙着轻纱的美颜。 他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多停留了一会儿。 本来全神贯注的绾春寒突然感觉有一道晦涩视线停留在了自己身上,她抬起头,虽不能目视,但神识还是看到了雪地上方的壬无翳。 她面容瞬冷,掏出了怀中的毒刃。 毒刃在黑暗处的光芒诡异到令人胆寒。 壬无翳面无表情地与绾春寒“对视”一会儿后,没有任何停留地离开此地,不再多看湖面一眼。 昨日天极山脉有异动,他需要再去探查一番。 鱼不浴看到绾春寒突然拿出毒刃不免被吓了一跳,想要把这危险的东西拿过来,同时责备道:“你干嘛突然掏出这个,吓我呀。” 然而绾春寒面色陡然一变推开对方的手,将毒刃收回怀中,整理神色笑着回道:“对呀,就是吓你的。” 鱼不浴觉得对方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便只能放弃,转移话题道:“他们好像都快结束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香昙尽隔空与泣月夫人对视一眼,向前踏一步道:“现在,不过……”他转一圈怜香尺,将视线移向鱼不浴微微勾唇。 鱼不浴被他看得遍体生寒,忍不住缩起了胸躲在绾春寒背后:“你别馋我身子!” 香昙尽点头:“我就是馋你身子。”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几天,准备在今天把第一百章 发出来!一开始虽然设定是百万字完结,但妙妙其实还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撑到写完的。但是每次码字前看到点击增长,有小可爱评论,我都会像打了鸡血一样,码字软件,启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这里了!感谢小可爱们的陪伴呀,也感谢小姐妹的不离不弃,要是没有你们的话,我肯定坚持不到现在的hhh。 不好意思又矫情了(挠头),接下来天斗群宴正式开场。但是,这究竟是天才们的百花齐放,还是其他呢?咱们拭目以待。 第101章 三衰四劫 上方是万丈天空,周身是水瀑环绕,所有人都坐在金色水泡之上,低声赞叹泣月夫人的大手笔。 忽而,一阵清悦龙啸之声从湖水中传出,穿透层层水幕直击人心,将数千水泡震荡出阵阵涟漪。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势随着龙啸声到来,顷刻间便勾勒出让人胆寒的恐怖气场。 所有人都看向威势方向,不约而同露出了同样震惊的神色。 只见一龙首鱼身的巨大异兽咆哮巨口向众人奔来,芙蓉花一般层叠展开的鱼尾掀起巨大水波,一双灯笼大小的金色眼瞳中充斥着深深怒意,凭空在深水之中照出两条金色通道。 这形态少见的异兽竟然已经到达了五品境界! 多数人被异兽所惊,纷纷看向泣月夫人,不明白这吉庆之日为何会出现祸端。 然而泣月夫人并不理会,神情淡淡地看向异兽,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甚至一向没有波澜的眸子里出现了些许无奈。 只有少数几个修为五品之上的人能透过狰狞龙头,看到鱼身之上站立的几人。 银白色鱼鳞折射了一切光线,若天宫玉阶将那几人衬托得发尾衣袂都浮动着仙气。 剑诀云双眼猛然定住,喃喃道:“握艹……” 曲冥昭原本屈膝坐在泡泡上,借着帏帽的遮挡偷吃灵果,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为首站立的临遇安,差点被脆口的灵果呛到一口气背过去。 “哎哟殿下,您别吓老身啊呜呜……”玉怀苦凑上去为曲冥昭拍背顺气,哭得稀里哗啦。 不耐烦地把人推开,曲冥昭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嘀咕了一句:“骚包临遇安……” 随着异兽的愈来愈近,所有人都看到了鱼背上的众人,也注意到了众人上方高悬的凌虚宗信物,不由放松了精神。 来者,七男一女一男童,除却威名显赫的战栗琼华香昙,与略有名声的诗酒剑花湛云欢,都是些不出挑的生面孔,虽大都天人之姿却并不算什么高修天才。 不过不知从哪里冒出金光如云将众人围绕,营造出仙宫氛围,与周遭深冷湖水格格不入,更夺人视线。 更出人意料的是,贵为一宗之主的香昙尽居然落后半步站在第二位,将身前少年完全暴露在众人视线当中,像是在不遗余力地将对方展示出来。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模样,脚踏银鳞、姿态缥缈,艳丽似繁锦的面容是上是莫测的孤冷。三层光轮在他背后旋转闪烁,耀着七色虹光炫彩夺目。他好似神祗降临世间,不论世人如何作想,他永远神圣而不容亵渎,看似伸手可触,然只能摸到水冷云烟。 似有痴痴嗔嗔的缠绵低语将少年缠绕,让人觉得三千世界万万景,不及那人半分神秀。 剑无愧轻吸一口气,将此刻画面瞬间定格在手中册本上,一个栩栩如生的影像顿时印到了“灵犀天地”的那一页。 他有种预感,或许有一日,这人的身影将传遍整个万灵界,甚至三千世界! 而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都被震了下,眼神集中在临遇安的身上充满了探究。 “那个人是谁?怎么敢站在战栗琼华的前面?” “凌虚宗不是全灭了?怎么还剩下这么多?” “他们居然真来参加天斗群宴?呵呵呵,不怕丢脸吗?” 种种的猜忌和嘲讽交叠在一块,形成了柳絮一样的低语,看似轻飘飘却足以将人淹没。 临遇安听着香昙尽的话尽职尽责地展开光轮,手轻顺刀穗,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将冰山气场开到最大。 而香昙尽似是极满意这种效果,转一圈手中怜香尺任雪白流苏在空中划过优美弧度,轻挑起白发笑得傲然:“各位抱歉,凌虚宗来迟了。” 清朗声音被灵炁传播出去,如风浪一般席卷了全场,瞬间压制住了所有的窃窃私语,清空了所有柳絮。 剑诀云站立的拳头大泡泡一晃,“啵”的一声破裂为水花。幸好一旁剑无愧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不然凌虚宗的风头可能就被他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了凌虚宗众人身上,或友善或不屑,一时倒是把龙首鱼身的异兽给遗忘了。 这时一向与凌虚宗不对付的大衍殿长老,天都郎君开了口:“不愧是‘曾’为第一仙门的凌虚宗,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引人注目。” 天都郎君相貌英气逼人,即使说着阴阳怪气的话语都是一身凌然正气,让人生不出半点嫌恶。 香昙尽让临遇安收了光轮和金宇猩瞳,不紧不慢道:“自是比不过大衍殿的低调,掌门闭关至今都不曾有一丝消息。” 他笑着用怜香尺抵住嘴唇,声音低沉,却充满了锋芒:“令掌门已生劫相,不知这次闭关是脱胎换骨,还是……” 话说一半不道尽,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大衍殿此刻的弱点,就连本来找麻烦的天都郎君面色也是一僵。 九品修士看似生命漫长,但一旦达到某个临界值还未突破尘俗桎梏,就会出现“三衰四劫”。 三衰之相为身显疲态、目色浑浊、吐息荤臭。以上三种衰相,若凡人老去,虽难以逆转,却仍有转机之可能。 但若九品境界出现身出垢秽、灵光不再、雷云盖顶、魂台摇曳这四大劫相,则说明死期将至。 目前,没有任何一个出现四劫相之人能逃过死亡的结局。如果闭关多年的大衍殿掌门真如香昙尽所说那般显现大五衰相,那么失去了支柱的大衍殿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下一个凌虚宗——甚至更惨。 毕竟凌虚宗的精神支柱香昙尽还完好站立在众人面前,不仅毫发无损,甚至看上去比传闻中还要强大。 不知为何,明明香昙尽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出一丝压迫众人的灵压,但他光是站立在那就生出一股无形压力,仿佛日月星辰陡然逼近,将天空压低的紧迫危机感。 香昙尽笑着挽发,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怜香尺上偶尔闪过的红光却足以让被他外表欺骗的人清醒过来。 他对天都郎君说:“照我看,大衍殿掌门也撑不了多久,你干脆加把劲把宗门收入囊中吧。毕竟你惦记那个位置很久了,不是吗?” 一派中的弯弯道道被挑了个清楚,一些人看着天都郎君的眼神开始发生变化。 天都郎君正气的脸微妙了一瞬,差点没有崩住。他没有想到香昙尽这么敢说,什么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 于是,本来集中在凌虚宗众人上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大衍殿上。 汲庭不习惯被这么注视着,攥着乐居山的袖子将自己躲在了对方身后;乐居山垂睫低头,抚摸着怀中离离琴沉默不语。 本来也没指望天都郎君回答自己,香昙尽绕了绕自己的白发,笑而不语。 临遇安瞧他这副模样,便忍不住心中疑惑传音道:“宗主,您为何在天斗群宴上针对大衍殿?” 香昙尽眼睛一眯,从鼻腔哼出一口气道:“当初我刚从古宇回来,大衍殿来了几人可是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所以您才会易容来找我们的。”临遇安想到了一开始香昙尽的易容,想通了原因,而后继续道:“他们对您做了什么?” “他们?”香昙尽弯唇,“他们想请我去大衍殿喝一杯,说是他们的掌门想要见我。” “那您?” “揍了一顿,扔海里去了。”香昙尽绕着发尾轻点唇瓣,嘴角弧度桀骜不屑:“一个靠着灵丹妙药苟延残喘到现在的老不死,居然还想让我亲自去见他,真是笑话。真当我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吗?” 见临遇安露出不解眼神,香昙尽伸出手想要摸他发顶却被躲了过去,与此同时燮风拉紧了临遇安的手,目露凶光一脸威胁。 “呵,像狗一样,”香昙尽嘲讽一下还是收回了手淡淡道,“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踪,那老不死的知道我去了古宇。向来只有突破至神境的人才能进入古宇,而我仅仅九品就进了去。所以他想把我哄了去,套出方法也去古宇一趟寻找机会。” “但他那种残破身体,去了也是难逃一死,还不如在门里安度晚年。” “拼一把,总有机会。”临遇安不太认同香昙尽“安度晚年”的想法。毕竟修仙本就逆天而行,若真因劫相放弃了拼搏的机会,那这几千年的路相当于白走。 香昙尽看一眼正色的临遇安,问道:“若你以后遇到必死之局,也会拼一线生机吗?” 临遇安闻言一愣,不明白对方是为何意,却还是认真答道:“我会。” “我不相信有必死之局,”他眼眸明亮,“黑暗到极致的地方必定有光明诞生。” 香昙尽看着对方异色双瞳,突然笑了起来。他用怜香尺轻点临遇安额角,传音道:“记住你今天的话,不要让我失望。” 虽然知道香昙尽意有所指,但临遇安并没有曲冥昭那种预知的能力,自然不清楚香昙尽话中的意义,只能沉重点头,表示自己的认真。 “必不会让宗主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情敌场合—— 香昙尽:呵,像狗一样。(嘲笑) 燮风:呵,你才是条单身狗。:) ——情人场合—— 燮风:QAQ师父他说我是条又丑又脏还没人要的臭狗! [香昙尽:我没有这么说!] 临遇安:…… 燮风:师父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为什么迟疑了?你难道也是这样想的?这样我真的要哭了哦TAT ※ 临遇安:宗主,您为什么让我放出金宇猩瞳还施展出光轮? 香昙尽:为了装[哔——]。嗯?怎么说不出来?为了装[哔——],装[哔——][哔——][哔——]…… 临遇安:好了宗主我懂你的意思了。 ※ 感谢在2019-12-23 22:16:35~2019-12-26 06:0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芒果干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此彼吉时 另一边,泣月夫人看一眼天色,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便扬袖出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她声音悠扬婉转,若流水荡涤内心,将香昙尽带来的所有负面情感都洗了去。 “吉时至,天斗群宴开始。” 话音落下瞬间,原本盘旋在湖水中的无数鱼群一跃而出,若世间最活跃的生命将蓝澈纯净的湖水洒为宝珠。 香昙尽笑一声,拂一阵凉风将众人中间吹出一块空地,而后毫不客气地挥动怜香尺卷起众多金纹水泡飘到身前,飞身横躺了上去。 之后,临遇安等人也都各自上了泡泡,勉强算是与其他宗门相同了。 泣月夫人知道香昙尽向来高调,就什么都没有说,唤数百灵仆将灵茶灵果用牡丹花托着呈了上来,就连那些跟随宗门前来打杂的低修弟子都有单独的二品灵果食用。只不过比起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们,以及各派长老还是差了不少。 临遇安与燮风坐在同一泡泡上,虽隔了半人的距离,衣摆却是相互依偎。 他们二人各得一壶四品皓月灵茶,一盘五枚四品寿烟蟠桃,一碟天斗宫特产的酥灵牛乳冰酪。 临遇安提壶为自己倒了一杯,传音给燮风道:“皓月灵茶可以巩固境界,你现在境界虚浮,应当多饮。” 燮风闻言倒了杯放在鼻尖仔细嗅闻。 他嗅觉比同阶常人还要敏锐,一下便闻到了茶水中微苦却暗含清甜的香气。他见临遇安浅啜几口,便有样学样抿了一些。 出乎意料的是,茶水并非滚烫,而是极少见的冷泡茶,缭绕着一股淡淡的冰雪气息,让燮风猛然想到了临遇安这个人。 同样看上去冷冰冰,初尝苦涩,回味却是让人无法抗拒的甘甜,让人越陷越深。 燮风原本只想稍微尝一下,毕竟他并不喜欢喝茶,但不知不觉中他竟然一杯将四品的灵茶一饮而尽。 得亏他已半步五品,不再是原来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然这一杯当中的灵气就足以将他的灵力海撑爆。 不过天斗宫用的是上好的百年皓月茶叶,灵气蕴含属于同品中最浓,所以燮风这一杯下去顿时感觉丹田微微胀痛,有种吃撑了的感觉。 临遇安见他莽撞,略微责备地看了一眼,而后道:“加快修炼速度,将灵气消化。” 得了指点,燮风依言开始修炼,同时撒娇道:“师父说慢了燮风才会喝这么多的~” “哦。” 敷衍地应了一句,临遇安将身前蟠桃切为小块后递了过去,淡淡道:“你是怪我?” “燮风怎么舍得怪师父?”燮风作出一副惊讶模样,而后笑嘻嘻眨眼道:“不过师父要是早说的话,燮风也不会这么难受的。”说着,他还睁着双好看的眼睛,从中挤出些许晶莹。 “所以师父准备怎么补偿我呢?” “补偿?”临遇安挑眉。 燮风以为有戏,连连点头。 然后他直接被临遇安踹到了计云齐的位置上,连带着切好了的灵桃。 本来正在烦恼这灵茶喝还是不喝的计云齐余光瞥见黑影飞来,忙不迭矮身躲过,却被一张大手直接掀飞落到了方行正身旁,把他撞得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计云齐心中有怒正要斥问,却正好和一双暗金色的眼睛对了上去。 燮风稳稳抱住怀中果盘,冷漠抬眼:“有事?” 计云齐一个瑟缩:“没、没,您坐好吃好。” 方行正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便把自己手中的灵桃递了过去:“你要是想吃可以直接找俺要,不用跑过来。” “不我不想吃这个,”计云齐推开灵桃抱着膝盖孤单寂寞冷,“我只是回不去了。” “啊?回不去?啥意思?” “就是……诶算了,你慢点吃,这个四品的灵桃你不能一下就吃掉!那个茶也是!不能一口闷!” ※ 深入天极山脉,常年被雪覆盖的植被竟然被翻出众多。脆弱单薄的植物被踩踏碾压为碎屑,而后和雪水相混,合成一种肮脏的深色。 壬无翳看一眼斑驳雪地上错综复杂、样式繁多的野兽足迹,眉心的结无法打开。 天极山脉内一向和平,即使这段日子时不时有妖兽暴走,那也只是小范围的破坏,从未造成过如此大面积的足迹。 就好像所有的妖兽都在迁徙。 但居住天极山脉多年的妖兽又能迁徙到哪里去呢? 壬无翳继续向前走,跟着兽潮的足迹沿途发现了不少变形的妖兽尸体,没有几百也有上千,让壬无翳推测兽潮应当处于一个非常狂暴的状态。 这些尸体已经辨认不出原样,仅能凭借一些比较瞩目的特点勉强分辨是什么妖兽的某些部分。尸体有飞禽有走兽,大多体型较小,应当是被大体型的妖兽挤压践踏致死。 而且这些妖兽尸体中的妖丹,全都好好的。除却一些被直接踩爆的,几乎全部完好无损存在于尸体的小腹中。 壬无翳不过是散修,没有宗门庞大的资源做支撑,因此他面不改色就开始收取还能用的妖丹,同时根据兽潮的足迹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冰洞之前。 冰洞百丈方圆,周围躺满了各式各样的妖兽尸体,有的穿肠烂肚有的脑浆迸裂,统一都死相难看,应当是被狂暴且更加强大的妖兽们杀害。 壬无翳沿着冰洞走了一圈,根据冰棱上残留的皮毛,以及冰洞中蜿蜒的血迹,不仅断定其余妖兽都进入了冰洞中,更发现了一些诡异的事情。 按照常理来说,大规模的妖兽战斗结束后,是不会有这么多尸体留下,喜食尸体的冰霜鬣狗一定会将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但这个混乱的乱葬岗上却没有任何尸体有被食用的痕迹。 尸体中冰霜鬣狗说明这个兽潮中也拥有冰霜鬣狗。但他们却对各种“美食”熟视无睹,还和其他各色各样的“敌人”们一同跳入冰洞中,这说明,冰洞中存在着比“食物”更加拥有吸引力的东西。 吸引力强大到让所有妖兽都为之疯狂,奋不顾身跃入洞中。 壬无翳面不改色地数清尸体的数量和种类,将妖丹收入囊中后,转头看向冰洞。 冰洞深邃无比,一眼望不到底,透着神秘莫测的血腥之气。它屏蔽所有神识的探查,甚至让壬无翳的灵力运转都凝滞阻塞,好似陷入了黏稠的沼泽,全身都难以动弹。 环视周遭血腥一眼,壬无翳取出一个黑乎乎的金属块输入灵力,而后金属块悬浮空中,六个面发出白光将所有景象都照了进去。 虚托金属块将情景照了个清楚后,壬无翳转身准备离开,却朦胧中听到了一声熟悉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 “壬郎……” ※ 除却层出不穷的灵果供应,天斗群宴的其他节目根本激不起燮风的任何兴致。 他腆着脸又坐回临遇安身边后,笑呵呵为人切果倒茶喂冰酪,一张本就若骄阳般明媚的脸上,是几乎发光的笑意。 临遇安早就习惯了这种注视,神情淡然地欣赏节目,时不时提醒燮风将慢了的灵炁运转速度提上去。 “师父太好看了,燮风看入迷耽搁了修行。”吸取了刚才的教训,燮风喂一口冰酪后道:“燮风心志不坚定需要磨炼,所以师父要一直待在燮风身边,好好磨炼燮风。” 奶酪再香都抵不过燮风嘴甜,临遇安瞥他一眼,眼底浮动着淡淡笑意。 临遇安就是只猫,永远只能顺着毛来,一旦逆着毛了,即使是他喜欢的人都能一脚踹开。不过逆毛后再顺几次毛,就能哄回来了。 燮风看着临遇安喉结微动吞咽冰酪的模样,心中微痒,恨不得俯身轻咬上去,感受喉结在自己唇舌下滑动的触感。 然而他心中刚有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动作,临遇安就猛然握住了刀柄。惊得他猛然挺直微靠过去的腰板,熟练道歉:“师父我错了!” 临遇安没有回答他,而是一条腿屈膝作出防备状态,右手握刀缓缓出鞘,全身肌肉紧绷,低声道:“不对劲!”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六品以上的人都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 修为最高的香昙尽与泣月夫人更是直接站起身,瞬息间布下阵法护住弟子。 只不过香昙尽只护住了凌虚宗的人,而泣月夫人则是将天斗群宴整个用阵法包了起来。 她保护众人后一言不发直接消失在原地。 “在这别动。”香昙尽简单嘱咐后也旋即消失。 两个修为最高人的消失顿时让场面混乱起来。 无喉郎君将汲庭拉到身后,自己膝上现一把纯白七弦琴散发灵光。他声音若琴弦拨动般悦耳,却蕴含压抑沉重的氛围:“有危险!” 汲庭“嗯”了一声,看向空中的眼里透着了然。 剑诀云、剑无愧把所有弟子都拉到了身边,亮出双剑作防备状态。 谷无盈第一时间从天耳山阵地扑到无何乡范围,拉着奚梦妙的手眼神警惕。 弟子们都如临大敌,各宗门长老也纷纷起身护住弟子,神情凝重地抬头看向空中。 上方,原本澄澈透蓝的天空,渐渐铺开一片血色。 一道诡谲莫测的声音高亢而尖锐—— “吉——时——到——!”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昨天去参加开题答辩没有更新抱歉呀!你们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卖萌) 燮风:呕…… 妙妙:你呕我?再呕一遍? 燮风:呕呕…… 妙妙:呵,你别想和遇安亲热了。(记仇) 燮风:?!!我撤回上面两句!(猛男落泪) 第103章 出现叛徒 尖锐恐怖的声音划破长空。 刹那间,刺耳的锯齿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打断天斗群宴的渺渺仙乐,将湖水震荡出杂乱波纹。众多低修弟子不约而同耳漏鲜血,捂住耳朵满脸痛苦神色。 他们感觉似有刀斧劈凿大脑,数不清的利针趁虚而入将灵魂扎得千疮百孔。 临遇安反应极快为身边众人设下隔音阵法却还是慢了半拍,计云齐与方行正二人几乎同时倒了下去,蜷缩在泡泡上面目狰狞地捂住双耳,口中发出痛苦哀嚎。 即使后来补上了隔音阵法,那声音也回荡在脑中无法拔除,就好似活物寄生在其中。 与此同时,噪音造成的影响逐渐扩大,原本供人坐躺的金纹泡泡在不停碎裂。疲于应付的噪音的低修弟子们纷纷反应不及,向下坠落! 要知道此处距离天斗宫地面可有数十丈,三品以下的弟子若不做任何准备掉落下去,必定死伤惨重! 于是各宗门的长老纷纷出手,各显神通将坠落的弟子们一一接住。 寰宇书院的妙格手谈先生甩出一面硕大玲珑棋盘,接住所有弟子,甚至还救下不少隔壁无相门的小和尚们。 无相门予我恶大士对他合十行礼,身边一圈巨大佛珠上坐满了小和尚。一年轻僧人站在予我恶身边,脚下无物却有阵阵佛光盘旋。他摘下一直遮掩面容的幕篱,双手合十对妙格手谈鞠躬致谢,微噙着嘴角,满眼柔和,就好像南方一池不变的清水,既无寒冰也无涟漪。 鱼不浴见泡泡开始碎裂,主动现出真身将凌虚宗众人托住,龙首神色难看:“这声音好奇怪……”话说一半,她余光瞥见无相门的年轻僧人,神情猛然滞住,呆呆道:“阿鳞……” 风在刹那间变得温柔,连那人的衣角都不舍得抚动,缠绵着他身上的气息,送到鱼不浴面前,如同捧着至高无上的宝物,怜惜而珍视。 “阿鳞……”霎时,眼泪将双眼朦胧。鱼不浴甚至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擅自行动飞向了僧人。 临遇安认出那年轻僧人是妖魔皆渡了尘寰,当下便要阻止鱼不浴的唐突之举。 然而还没等他出声,了尘寰便先开了口,用掌心轻抚鱼不浴的龙角,温柔道:“是小鱼吧,都长这么大了。” “阿鳞!我找你找了好久!你怎么,你怎么做了和尚?”鱼不浴龙须颤抖,灯笼大的眼睛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了尘寰收回手,笑得温和,却不进眼底:“我一直都是。” “可是……可是你以前……” 见一人一鱼开始寒暄,临遇安疑惑了一下便没再插手,拎起半昏迷的计云齐和方行正,和其他人一起跳下鱼身去天斗宫中避难,留鱼不浴和了尘寰叙旧。 绾春寒和鱼不浴说了几句话,却见对方满心满眼都是了尘寰,便只能无奈摇头,随临遇安一同下去了。 鱼不浴变回人身揪住了了尘寰的袖子,豆大的泪珠在眼眶打转:“可你发誓要娶我的,做了和尚还怎么娶我?” 将鱼不浴的手轻轻拂下去,了尘寰笑道:“立下誓言的是莫鳞,而非了尘寰。” 鱼不浴一怔:“阿鳞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鳞是莫鳞,了尘寰是了尘寰。” 话音落下,鱼不浴这才发现了尘寰笑得比天际还要遥远。 她曾经以为,找到了阿鳞就好了,就达成心愿可以长相厮守。没想到真正见面,却是更加遥远…… ※ 越到水下,噪音越弱。 “师父,刚刚那个和尚就是八代六合吧。” 跟在临遇安身边施展步法飞在空中,燮风同时传音询问道。 “嗯。” “那师父为何不与他攀谈几句?不是说要把他拉拢过来吗?”燮风记得阿烦之前说的众人身份,不理解临遇安为何一句话都不说,扭头就走。 临遇安顿了一会儿道:“感觉不对。” “什么感觉?”燮风似乎想到了什么。 “……”临遇安迟疑一下,“我朦胧中能够感觉到一些东西。比如说,你、湛师兄、绾师妹、小於菟都是八代十二神。我虽然无法准确分辨你们的身份,却能隐约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联系。就连曲冥昭、奚梦妙、乐居山和乾罗欲,我都可以察觉到微乎其微的联系。” 燮风突然插话:“一种被线牵着的联系对吗?” 诧异地看一眼燮风,临遇安点头:“你也有?” “恢复些许记忆后才有的,”燮风从临遇安手中接过昏迷的二人道,“之前臭鸟说的人里面,除了你那个宗主,我都有这种感觉。” “宗主身份未定,我对他也无感觉。”临遇安落了地径自推开大门,“但了尘寰不一样。” “是线断了的感觉。” 二人异口同声后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思。 并不清楚二人对话的湛云欢安置好计云齐、方行正二人后,转身询问临遇安:“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临遇安回答迅速:“宗主让我们留在这里……” 话刚说一半,一只黑影就从屋中飞蹿而出大声呵道:“留个屁!出去打架啊!” 湛云欢一愣:“打什么?” 阿烦落到燮风柔软发顶急得跺脚:“他妈的,我们中间出了个叛徒!” “叛徒?”燮风正准备拍走阿烦的手顿在空中。 “一群憨憨,你们看看少了谁!” 临遇安环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万轻舟不在。” 其余几人这才反应过来,万轻舟竟然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於菟见气氛凝重,小脸认真地举起手道:“刚刚宴会的时候渡叟师兄说自己不舒服,先回来了。” 阿烦听了顿时大怒:“回来个屁,我一直待在这里,他根本没回来!”说着,他又如同利箭一般冲破万轻舟屋子的大门,衔了个黑乎乎的东西丢到临遇安面前的地上怒道:“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欲灵魔蛊。”绾春寒声音缓慢,将众人的情绪都拉到最底端。 “没错,而且这是他养的,不是他被寄生了!”阿烦恨得牙痒痒,“我就说我醒过来总闻到一股子臭味,没想到居然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养这种东西。欲灵魔蛊也只有宴戟那伙人才会养!” 阿烦越生气的时候话就越多:“万轻舟是卿可离弟子,而卿可离又是宴戟座下九代太阴!这个叛徒,我们当初就不该救他!” 被阿烦衔出来的欲灵魔蛊已经死亡,只剩下干枯的尸体。临遇安一把火将其烧了个干净后,面容沉静道:“阿烦同我出去,其他人留在这里。” 闻言燮风第一个反对:“不行,我也要和师父一起去!” 湛云欢和绾春寒也站出来发声表示要一同前去。 临遇安扫他们一眼,声音清冷:“外界情况还不清楚,连宗主和泣月夫人都变了脸色,你们去了有何用?”说罢也不让其他人再说什么,直接布下阵法罩住整个居所冷冷道:“给我老实待着。” 灵光一闪,临遇安与阿烦身影瞬间消失。 湛云欢猛然扑向空中,却在三丈高的地方碰了壁,被透明屏障撞得头晕眼花。 绾春寒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眼露焦急:“湛师兄,这下怎么办?” “阵法最少六品,我没办法破开,”湛云欢甩了甩脑袋满脸懊恼,“早知道那会儿学符箓阵法的时候就不偷懒了。” “这可如何是好,师兄他一个人……”绾春寒急得紧咬下唇,面色苍白。 然而燮风却不像他们两人一样焦急,甚至没有多大反应。 他抬头看了一会儿确认临遇安离开后,灵炁化弓,发丝为箭,箭头对准了天空阵法的中心,沉声道:“要想出去的话就动作麻利点,我可不想再射第二箭。” 话音落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鲜红利箭瞬间穿透了阵法,破开一个一人宽的大窟窿! 燮风瞬间施展身法,第一个飞了出去,湛云欢和绾春寒反应迅速紧随其后,甚至小於菟也在窟窿自动愈合之前跟了出来。 瞥一眼看上去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於菟,燮风眉头深深皱起,满眼不耐烦:“你跟过来干嘛?拖后腿。” 临遇安不在,他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小於菟听出自己被嫌弃,眼睛一横,亮出一口白森森的利齿,表示自己其实很凶。 然而燮风压根看不上他这点可怜的威慑力,身法施展到极致,若惊雷划空瞬间冲了上去! 上方,各大宗门正在迅速安置弟子面对突发状况。几乎所有人都在往下,只有凌虚宗几人是逆着人流而上,分外引人注目。 剑诀云本来看临遇安飞出湖水就感觉惊奇,此刻又看到其他人也跟了去,更加按耐不住好奇心,对妙格手谈请示道:“先生,学生想出去探查一下。” 妙格手谈皱眉正待拒绝,剑无愧也走了上来:“学生同去。” 沉吟了一下,妙格手谈手指微动算了一卦,点头道:“速去速回。”说罢不再看向二人,继续引导弟子撤退。 剑诀云、剑无愧二人行礼后飞身向上。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一更,18:00第二更! ※祝大家2020快乐!愿大家2019年的所有不顺,都是2020年幸福的铺垫!※ 第104章 啖饮恨苦 人群混乱中,谷无盈本是拉着奚梦妙想要回天斗宫,结果发现对方站在原地不动,不禁面露疑惑:“小梦?” “遇安出去了,我也要去看看。”奚梦妙摸了摸谷无盈的脸颊,笑得温柔:“你和我一起,好吗?” 奚梦妙的手掌比常人的冰冷,让谷无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于是奚梦妙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摸着谷无盈的脸颊不住摩挲,嗓音柔软缠绵:“好吗,盈郎?” 听到这鬼魅声音,谷无盈腿一软,愣愣达道:“……好……” 一旁柳溟玲、栗幼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抖了抖,彼此眼中都写着几个大字——少岛主好恐怖。 似是察觉到二人心中所想,奚梦妙笑着转头:“你们也一起来。” “可是少岛主,还有弟子没有回去。”柳溟玲面色恭敬,看上去义正辞严。 “哦是吗?”奚梦妙扬眉露出无辜神情,转身对着背后乱糟糟的人群举起三根手指道:“我数到三,都要回去哦。不回去的话,生死自负。” “一……”奚梦妙落下一根手指。 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却让所有无何乡的人都感觉头皮发凉,几乎是瞬间就施展出毕生所学,将速度发挥到极致,像一颗颗流星飞速坠入下方天斗宫中! “二……”将谷无盈胸前的糕点碎屑拍掉,奚梦妙又落下一根手指。 不少一二品的弟子提不上速度,急得满脸通红。柳溟玲与栗幼桃便分别出手,打出一道又一道灵力将那些弟子推至高速。 “三……” 手指全部落下,奚梦妙看着空荡荡的周围,挽起谷无盈的胳膊展颜笑道:“玲玲、小桃子我们走吧。” “遵命!”柳溟玲、栗幼桃双双垂头行礼,而后跟着奚梦妙一同飞向血色天空。 一旁的阎阳赤啸谢璟炎正在指挥摩日狱弟子撤退,他一直分一丝心神系在奚梦妙身上,此刻见心上人离开,便直接撒手不管,转身冲向上空。 夜清欢修鬓愣住,喊道:“长老您要去哪?” 量七星无云同时出声:“狱主说您不能随意离开!” “我行事需要你们管教?” 谢璟炎音色低沉充斥着阴森的怒意,他位于上方,兜帽之下的冷峻的面容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将二位弟子震得不敢再发一言,只能唯唯诺诺点头,将所有不满全部压制心底,指挥低修弟子撤退。 反观莫归窟这里人数较少,且女修们大多精通音律,几乎下意识就抵抗住了噪音攻击,所以她们基本无人受伤,在乾罗欲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回到居所。 见弟子们都回到了各自房中恢复状态,乾罗欲磕了磕烟灰,跟着惑乱心阎长老转身重回上空。 梵鹂眼尖跟了上去,飞到乾罗欲身边问道:“长老和师姐要去哪?” “去看看。”乾罗欲抽一口烟,口中喷吐乳白烟雾,神情略微凝重:“感觉有些不安。” 惑乱心阎虽为长老,看上去却像个半大的女童,坐在一红紫色水母之上,面无表情道:“同。” “那我同去!”梵鹂生怕被丢下,忙拉住乾罗欲的披帛。 惑乱心阎点头:“好。” 说罢,座下水母触手飞动,缠住二人纤细腰肢,瞬间消失于湖中。 最角落的天耳山压根没带几个人,除了曲冥昭和一心扑在奚梦妙身上的谷无盈以外,都是派来保护曲冥昭的高修护卫。 他们见曲冥昭在泡泡破裂后慢条斯理地坐在玉怀苦腿上吃糕点,都不敢移动半步。 直到曲冥昭悠悠打了个饱嗝,玉怀苦才哭丧着脸道:“殿下吃好了吗?老身腿麻了。” “急个屁?”曲冥昭擦了擦手瞪一眼玉怀苦,“你什么修为,还会腿麻?” “老身只是打个比方,”玉怀苦蓄着要掉不掉的眼泪苦哈哈道,“能回去了吗,殿下?” 曲冥昭踢了踢玉怀苦的小腿,抬头看向天空:“回什么回?出去看看。” “可……” “还磨磨唧唧?” “呜呜呜,老身去就是了…”变一柄巨大玉如意供曲冥昭坐上后,玉怀苦带领天耳山全员离开。 之后,慈悲为怀的无相门、渡生祠都相继有人飞出去查看。就连凌虚宗那头龙首鱼身的妖修都变了人形,跟在尘寰身后向血红天空进发。 眼见着不少人都迎危而上,汲庭拉了拉乐居山的袖子,悄声道:“师兄,我能上去看看吗?” 谁知,乐居山还没开口,大衍殿长老天都郎君就直接拒绝:“不行。” “可是……”汲庭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却被对方一眼瞪了回去。于是他缩在乐居山背后,垂着头不发一语。 “现在情况不明,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天都郎君神情冷硬,大袖一挥将所有人拢入乾坤袖中,而后直接返回大衍殿的古朴居所中。 待设下三两道阵法保证安全后,他才将所有弟子抖了出来。 然而,没有汲庭的身影,只有一枚纸人晃悠悠从袖间飘落。 “混账!”天都郎君震怒,让乐居山留下守卫,自己飞身离开。 见威势极盛的长老离开,一弟子一边擦着耳边鲜血,一边走上前询问道:“无喉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怪声是怎么回事?” 乐居山摇摇头:“不知,等长老回来吧。” 他见众多弟子仍旧饱受噪音困扰,无法逃离出痛苦,便抱琴席地而坐:“静音听曲。” 说罢,素手拨动琴弦,一阵悠扬仙乐从指尖袅袅飞出,将恐怖噪音一点点抵消。 很快,大衍殿弟子基本都恢复了神智,开始在悠扬琴声中打坐回复。 但乐居山没有停止,反而灌注大量灵力在指尖,将琴声扬了出去,穿透层层阵法屏障,传遍小半个天斗宫范围,将水底的噪音冲去了不少。 其余宗门听到这优美琴声,相继恢复过来,向大衍殿方向投去感激目光。 过了一刻钟,体内灵力少了一半,乐居山才停下演奏,抬头看向天空,满眼担忧。 ※ 临遇安到达的时候,湖外雪域已被血红笼罩。 不知从哪来的浓稠鲜血浸透了积雪,渗出让人四肢冰冷的猩红,散发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腥臭味,熏得临遇安眉头微皱,瞬间屏蔽了自己的嗅觉。 “这是兽血,”阿烦飞了一圈将气味嗅了个清楚,“有新有旧。新血不过几个时辰之前,旧血却有了好几百年。” “可能闻出来是各种妖兽的血液?” 阿烦摇头:“太杂了,应该涵盖了天极山脉所有品种的妖兽。” “嗯。”临遇安感应着香昙尽残留的气息,停顿片刻后向天极山脉深处飞去。 然而刚飞出去不过百丈,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瞬间出现在他的前方拦住了去路。 血水山峰之上站着黑白二人。 黑者为男,面容凶煞咬牙切齿。 白者为女,面容柔媚却生苦相。 白女长眉紧蹙,美目含泪,似是悲天悯人的菩萨,眼角泪痣熠熠生辉,对着临遇安唉声叹气道:“我们等了你好久。” 临遇安听出,这就是方才说“吉时到”的声音。 一旁黑男似怒目金刚,声若惊雷震得红云滚滚:“这次不会再放过你了!” 虽不清楚他们二人所说何意,但临遇安还是从前世记忆中找到了二人身份。 白女饮人苦,七品魔修,好饮哭者泪水;黑男啖人恨,七品魔修,喜食仇者心脏。 二人无宗无派无恶不作,即使是魔修之人也很少与这两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来往。 临遇安前世与这二人无仇无怨,此生更是第一次碰面,完全不清楚他们为何拦路。 于是他手按刀柄,冷声道:“不知二位前辈为何拦我?” “为了尊上。”饮人苦慢悠悠擦了擦泪水,眼神直勾勾盯着临遇安,声音高亢诡异:“你的泪水,一定很美味吧……” 毒蛇般黏腻的视线在脸上□□,让临遇安面色瞬间黑沉,但他仍旧压着怒气道:“晚辈从未得罪旁人,不知二位所说的尊上是为何人?” “尊上就是尊上,尊上的名讳岂是你能知道的!” 啖人恨大呵一声,黑漆漆的眸子中陡然升起暗淡金光,映得面容更加凶恶。他双手各甩出一柄弯钩,周身灵炁节节暴涨,竟是直接攀升到了七品巅峰! 与此同时,饮人苦眼睛也转为黑金之色,漏出阴毒光芒,周身灵炁环绕:“等你随我们一同回凌虚洲,不就知晓了。” 凌虚洲! 再看到二人眼中金光与周身震荡的灵炁,临遇安顿时明白了这“尊上”的身份,眼中爆发出烈日般的恨意。 “宴、戟……” 从牙缝中挤出这个恨之入骨的名字,临遇安毫不犹豫拔刀出鞘,三重光环旋转身后,至强刀域瞬间展开! “扫却层云上三苍!!” 话音落下,磅礴灵炁冲天而起!化为耀眼金色光柱瞬间冲破天空血色,爆开一片澄澈蓝空! 随后,冰冷刀身划破金光,直直劈向两个魔修所在的山峰!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第二更,21:00会有第三更哦~ 第105章 援军到来 燮风等人刚出了湖面,还没来得及惊讶这诡异的血色世界,就见到远方有金光冲天而起,瞬间突破头顶层层红云。 “是师父!” 面对这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燮风当下不做其他反应,直接步法一转冲了过去,眼白甚至被罡风吹出了丝丝血红。 湛云欢等人紧随其后不落半步,几乎转瞬间就到达了战斗的地点。 只见圆满刀域之中,临遇安挥刀对立二人,冷漠的脸上显露出极少见的明显恨意,刀刀凝聚磅礴灵炁向二人的致命处劈砍。 银白色刀身之上金光缭绕,一巨大眼瞳拉扯着金光在临遇安背后上方疯狂旋转,猩红瞳孔在黑白二人之间不住游移,频率诡异而迅速,像是犹豫不决该看向谁。 阿烦也将他速度涨到极致,疯狂攻击黑白二人。 黑然而白二人虽身处临遇安刀域之中,却完全没有半点紧张感。时而合立时而分开,似乎看透了临遇安的一招一式,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还不屑于阿烦的攻击,挥手间便将其掀翻。 其中白衣女子虽是耷拉着嘴角看上去愁眉苦脸,但看向临遇安的眼神中却满是贪婪。 这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让燮风怒火膨胀,搭弓射箭直接攻向那女子。 “咻——!” 刺耳破空之声裹挟着灼人火焰划过临遇安的耳畔,直直射向饮人苦! 然而燮风使弓时间并不长,虽有着令人惊叹的天赋,但以他现在区区半步五品的修为,箭速在七品修士眼中慢得如同乌龟着陆爬行,微微偏头就轻易躲了过去。 然而箭速虽慢,这箭头上的火焰却不是凡物。 方才燮风一急,竟然硬生生逼出了几缕本应该被宴戟压榨干净的朱雀灵火,混杂在普通灵火之中附着在箭头之上。 饮人苦原没有把燮风放在眼里,因此也没有在意那看上去异常普通的红色火焰。可未曾想,那箭头火焰擦过她的同时将她半边衣着烧了个干净,甚至白皙的皮肤上瞬间都起了漆黑水泡! “啊——!!” 她痛苦嘶嚎,泪水夺眶而出,打在焦黑皮肤上溅出“滋滋”水声。 啖人恨一听,躲过临遇安攻击后动作瞬间转变,饮人苦搂在怀中怒意汹涌:“饮人苦你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是他!是他!!”饮人苦捂住半边身体,阴毒的视线定格在了燮风身上,好似要把他剥皮拆骨、生吞活吃! “我要杀了你!啖人恨!杀了他!杀了他!” 凄厉的惨叫声几乎穿透耳膜,临遇安虽恼燮风擅自出手,却还是趁着这个空隙抽刀,灌注全身大半灵炁奋力横斩,企图将毫发无伤的啖人恨斩于刀下! 然而六品与七品之间鸿沟难越! 上一次他们侥幸歼灭了七品妖兽,这一次面对经验丰富的魔修却没有这么好运。 只见啖人恨双手弯钩猛然甩出,漆黑链条节节拉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临遇安近乎全力的一刀轻松穿透,并以更快的速度刺向燮风! 此刻在他眼中,燮风的死比临遇安更加重要! 临遇安刀势被破,灵炁猛然回弹进体内,暴烈至极地在体内肆虐,让他在空中踉跄两步后猛然喷出一大口血液。 一股清甜的香气顿时在空中逸散开来,青天刀域也随之溃散,血红色厚云再次遮蔽了太阳。 “师父!!!” 燮风眼露惊恐正要冲上去,眼前却是一花,不过眨眼的功夫临遇安就强忍着内伤将他紧紧搂进怀中,而后爆发出剩余灵炁在身后形成屏障企图挡下啖人恨的攻击。 湛云欢与绾春寒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们一剑一帛缠绕而上,直直对上了啖人恨的链条双钩! 小於菟也同时变为白虎原身,咆哮着强大的音波向双钩冲去! 然而几乎是瞬间,他们所有的攻击全部在双钩强大的威势下溃不成军,顷刻间破碎开来,将各自暴烈的灵力反弹了回去! 阿烦羽毛纷飞,小小身体上遍布伤痕;湛云欢握剑不稳,人与剑同时倒飞出去;绾春寒目上薄纱寸寸爆裂,口喷鲜血后坠落雪地;小於菟本来挥向双钩的利爪被灵力切断,鲜血喷涌而出。然而即使这样,他都要奔向湛云欢与绾春寒,去接住他们二人。 众人转瞬间便各自受伤,而这双钩没有停滞!继续冲向临遇安与燮风二人! 临遇安见状便直接将燮风推了出去,转身横刀直面双钩! 啖人恨面色微变,电光火石之间转变了双钩方向,绕过临遇安向燮风攻去。 临遇安内伤在身无法再次暴涨速度,只能眼看着双钩划过自己脸颊再次冲向燮风! 其余人也完全跟不上七品的速度,只能有心无力地看着双钩即将穿透燮风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纤细娇小的身躯挡在了燮风身前,排开三十三枚灵符形成防御阵法挡住了双钩的攻势! 阵法与双钩碰撞的瞬间形成强大气流,将少年脸上蒙面灵纱吹飞,露出一张和临遇安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燮风瞥见他的样貌,眼中顿时划过震惊,以及一丝丝不自然的心虚。 汲庭没有看到他的神情,紧咬牙关道:“快逃!” 他绷紧了一张稚嫩小脸,即使在危急关头声音听上去都是软糯糯的。 燮风应声后便加快速度向下遁去。 “麻烦的人怎么这么多!”饮人苦从啖人恨怀中站起,半边焦黑的身体似乎愈合了些许。她磨着后槽牙吐出恶毒话语:“那就全部去死吧!” 话音落下瞬间,她双手十指指甲暴涨,近乎一尺,泛着金属一般的寒光。与此同时,脚下山峰土壤开始动荡,如地震一般隆隆作响。 不过两个呼吸,本来只有一座的山峰抖落了红雪,分散为无数地刺在地面暴行! 啖人恨紧随其后,手臂抖动间向双钩灌输了更大的灵力,顷刻间就把汲庭的灵符阵法击碎。 汲庭闷哼一声,瞬间向下坠落躲过双钩攻击,而后施展灵活身法在锁链双钩连绵不绝的攻势下转换身形。 临遇安见燮风暂时无恙,便将喉中鲜血咽了下去,拼命压榨体内灵炁躲闪饮人苦无差别的地刺攻击。 然而饮人苦虽然想要将在场所有人杀死,却还是存了一丝神智知道任务要紧。因此她不断制造地刺将临遇安与其他人隔开,而后抓住机会向受伤的临遇安伸出奇长指甲,企图将他活捉。 临遇安见状,腰身一扭躲到了地刺之后,想用错综复杂的地形拖延时间。 然而这地刺是饮人苦制造的,起伏分布皆由她心,因此饮人苦不过念头一闪,临遇安藏身的那根地刺便猛然沉了下去,将他的身形暴露了出来。 “乖乖和我回去!”饮人苦面色狰狞扑向临遇安。 “抱歉,遇安要参加我的婚事,不能和你回去。” 一阵清风般的声音划过,临遇安只感觉腰间一紧,自己瞬间便离开了原地,出现在百丈之外。 奚梦妙松开临遇安腰间的水流长鞭,对着饮人苦笑得温柔明媚:“哎呀,这是哪家的姑娘,袒胸露乳好不要脸。” 饮人苦方才被燮风烧掉了一半衣物,此刻确实如奚梦妙所说狼狈。 然而她本为魔修,且性格阴晴不定,因此毫不在意奚梦妙的话语,继续发动攻势向临遇安而来,七品修为展露无遗! 奚梦妙这才收敛了几分笑意,递给临遇安一瓶三品回灵丹道:“快吃,我为你撑一会儿。” “还有我!”谷无盈与奚梦妙并肩,飞身出去迎向饮人苦。 “誓死保护少岛主!” 柳溟玲与栗幼桃二人同时出声,一双刀、一桃枝,追随奚梦妙身后为临遇安阻拦饮人苦的攻势。 临遇安自然知道时间只能拖延一瞬,当下吞了一把回灵丹,疯狂吸收丹药灵气运转为灵炁为自己所用。 一旁啖人恨见饮人苦被围攻,便直接丢下汲庭,转而过来帮助。 两个亲密无间的七品魔修汇合,所造成的强大攻势让众人人无法抵抗,几乎没撑几个呼吸就被冲散。 奚梦妙水鞭被击散,整个人倒飞出去。 就在她在空中调整身形准备落地时,一只滚烫的大手揽在了她的腹部,与此同时灼热的吐息喷在了她的发顶:“小梦……” 奚梦妙眉头紧皱,一肘捅向身后脱离对方怀抱,转过身对面前戴黑色兜帽的男人厌恶道:“别碰我!” 奚梦妙的这种神情,也只有谢璟炎能够见到。 他收回手苦笑了下,转而看向不远处的两个魔修,沉声道:“就是他们伤了你?” 奚梦妙没有回答,甚至不再看他一眼,重新凝聚水鞭冲了过去。 另一边,临遇安甚至只吸收了一半的灵丹,啖人恨与饮人苦二人就击退了所有人,同时向临遇安抓来! 不好! 强行催动体内灵炁,临遇安强忍着筋脉饱胀的痛楚,挥刀迎了上去。 阿烦也来不及休整,以慢了不少的速度再次冲向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第三更,结束!快来夸夸我这个小宝贝呀~[前一章已修改,过会儿会解开] 第106章 愿与并肩 然而,未等啖人恨、饮人苦到来,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就挡在了临遇安面前,背手而立单手画圆,轻描淡写地将二人的攻击挡了回去。 临遇安微微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忙道:“多谢阎阳赤啸前辈!” 然而谢璟炎充耳不闻,收手背回身后,对着啖人恨、饮人苦二人冷声道:“伤我的人,找死。” 这一番话说得是分外帅气且饱含情义,然而奚梦妙非但丝毫不领情,甚至还横抱起谷无盈瞥向谢璟炎嘲讽道:“有病。” 谢璟炎:“…… ……” 谢璟炎默默收回黏在奚梦妙身上的视线,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了啖人恨、饮人苦身上。 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一身黑袍寸寸爆裂,化为万千碎片迷了人眼,露出他刚毅俊美的面容。 随后,八品威压全面爆开,凝聚为山岳砸向两个魔修!滔天黑火从谢璟炎身上涨起,将他完全包裹住,隐约显露出个人形,若火焰巨人跨亘古时光而来,一眼便是睥睨众生的杀意。 啖人恨与饮人苦面色一变。 他们只爱欺软,向来怕硬,眼前出来个八品的高修,当下便让他们把丢失的理智找了回来,对视一眼向后暴退而去。 “想走?” 谢璟炎冷哼一声,袖间伸出两条漆黑锁链若闪电向二人射去。 临遇安眼尖得看出那漆黑锁链完全是由谢璟炎身上的黑色火焰所化,怕是五品以下的修士碰一下都会灰飞烟灭。 然而啖人恨与饮人苦跟了宴戟后,不仅体内灵力全部转换为了灵炁,更是拥有了不少奇怪的本事。 只见他们二人牵手抱在一块,本来在谢璟炎眼中缓慢的动作顿时变得飞快,一时不察便消失在天边。 奚梦妙看到,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像是在嘲讽他。 谢璟炎顿时觉得面子过不去,冲着谷无盈哼一声后闪身追了过去。 这下,原本重创众人的危机便消失,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渡生祠的慈俭道姑孤身前来,温柔地为每一个伤员治疗。只见她指尖轻抚,所有的伤痛全部消失不见。 随后无相门的予我恶大士向临遇安询问发生何事。 略去自身与宴戟的恩怨,临遇安简单讲了下经过反问道:“不知予我恶大士可有何发现?” 毕竟这天色变得太快,雪域红得诡异,香昙尽和泣月夫人的相继离开都让人捉摸不透。作为天斗群宴中仅有的几个高修长老,以慈悲闻名威望极高的予我恶大士自然是成了中心之一。 予我恶着一身素衣,端的是宝相庄严。 他听到临遇安的询问后,闭眼捻了几颗佛珠淡淡道:“问题应该出在天极山脉中心。” 临遇安抬头,发现啖人恨、饮人苦二人离去的方向正是天极山脉,这便让他的内心的不安感愈加强烈。 之后各门派之人开始交谈,揣测究竟发生了何事。 临遇安见鱼不浴哀怨地跟在了尘寰身边,丝毫没有回凌虚宗的意思,便对予我恶行礼道谢后,回到了师兄弟们的身边,面色森然道:“为何出来?” 小於菟被他严肃的眼神吓了一跳,变回人形缩到湛云欢怀中蒙住了脑袋,选择让湛云欢独自面对怒火。 湛云欢尴尬一笑道:“我们放心不下……” “回去。” 临遇安直接开口,一手揪着湛云欢的后颈,一手拉住绾春寒的披帛就要把几人送回天斗宫中,俨然一副大师兄的做派,让真正的大师兄湛云欢分外委屈。 他抱紧小於菟道:“可是……” “没有可是,回去。” 眼下情况不明,临遇安没有自信能够保住众人,让他们回到有护宗大阵及各个长老保护的天斗宫中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这时绾春寒重新蒙住了双眼,拽住临遇安的袖子道:“师兄。” 这一声坚定至极不比寻常柔软,让临遇安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我想留下,”绾春寒嘴角还带着鲜红的血迹,“我想与师兄并肩战斗。” 她唇线绷紧,声音严肃:“无论发生什么,‘战’这一字都贯穿凌虚宗弟子的始终,苟且偷生窝于安隅,我做不到!” 湛云欢也出声,褪去了一贯吊儿郎当的神色:“遇安,比起被保护,我们更愿意共面危险。” “嗯…小於菟要和你们一起……”小於菟糯糯发声,见临遇安仍旧是冷着脸的模样,便又重新缩了回去。 临遇安看着湛云欢与绾春寒二人的正经神色,心中开始交战。 一方面,他知道,如果是自己必然也不会让同门独自面对危险,自己龟缩一角;另一方面,他又有着强烈到头皮发麻的不安感,让他恐慌着任何一人出现危险。 最终,他松开二人捏紧了刀柄,硬着嗓子道:“跟紧我!”说罢,开始寻找燮风的踪迹。 湛云欢与绾春寒眼睛一亮,对视一眼后跟了上去。 方才战斗范围不小,临遇安等人找了一会儿才在个雪堆后发现了燮风,他的身旁还站着重新戴上面纱的汲庭。 汲庭为何会跟在燮风身边? 没有细想这个问题,临遇安见燮风趴在血红雪地之上像是在搜寻什么,便浮在雪地上出声询问:“怎么了?” 燮风见是临遇安来了,忙不迭起身清洗身上肮脏雪迹,面露担忧之色道:“师父可有哪里不适,都怪我莽撞,不然师父也不会受伤。快让我看看是哪里伤到了,心疼死我了……” 一巴掌拍凯伸向自己腰间的咸猪手,临遇安看一眼他方才趴着的地方,出声道:“我没事,你刚才在看什么?” “哦!”一拍脑门,燮风突然换上了严肃的神色,掐诀清理掉一大片积雪后,沉声道:“这下面好像有东西。” 临遇安落地看去,发现泥土同样被鲜血浸泡,透出诡异至极的深黑色,与黏稠污秽的恶臭。 “有什么?” 临遇安边施展神识向下探查,边问燮风有何已知的消息。 燮风皱起眉:“好像是个管子……” 神识向下十多丈后,临遇安果然探到了一条管道……不对,应该是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管道! 管道足足有一人粗,其中猩红血液奔腾,通通向着一个方向流淌,甚至还在散发着灼人温度! 临遇安越看越是心中发凉,一个大胆且荒谬的猜测浮上脑海。 “是血管。” 谁知还未开口,一旁的汲庭就出声道:“是妖兽的血管。” 临遇安回头看向他,发现对方眼中的天真褪去,露出了符合六品巅峰修为的凌厉眼神,面纱之下吐出骇人话语:“天斗宫镇压的东西苏醒了。” “天极洲即将陷落。” ※ 惑乱心阎在高空中扫了一眼,一张软糯小脸皱成了包子:“啧。” “师尊发现了什么?”乾罗欲点起了烟,被水母触手钓在半空中,神态悠然,丝毫没有危机感。 惑乱心阎皱起鼻子,眼中闪过纷繁像是在措辞。但她憋了半晌,最终只蹦出一个字:“烦。” “既然麻烦,我们就回去吧。”梵鹂看着脚下的血色大地,觉得骨头都在发冷。 惑乱心阎闻言将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不。”然后转头看向天极山脉深处,面沉如水却暗含激动:“缘。” 梵鹂歪头,没有理解什么意思。 乾罗欲这个习惯了师尊说话方式的弟子便出言解释:“师尊的意思是,其中有着大机缘?” “嗯。”认真点头,惑乱心阎定定看一眼地面后,骑着红紫色的水母向天极山脉的中心飞去。 她们刚走没多久,曲冥昭等人就到达高处。 玉怀苦察觉到了什么,苦着脸对曲冥昭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不行。”曲冥昭直接回绝,闭眼沉默了一会儿,揉着太阳穴道:“带我去临遇安那里。” “殿下……” 玉怀苦眼泪都掉下来了,曲冥昭却不为所动:“给我动起来!” “是,殿下……”哭唧唧做着曲冥昭的坐骑,玉怀苦不情不愿飞到了临遇安等人所在的地方。 ※ 汲庭凝重道:“天极洲即将陷落。” 众人皆被汲庭的话语震惊,纷纷向他看去。 原本还拥有高手风范的汲庭瞬间被打回了原形,垂下头捏着衣角瑟缩肩膀,声音微弱:“我们赶紧离开吧……” 临遇安对这个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有着奇怪的好感。他见对方缺了乐居山的看护分外可怜,便难得柔了嗓音问道:“不知汲庭师弟方才所言的具体是指?” 汲庭咬住唇瓣,抬头看一眼临遇安,再飞快掠过燮风,声如蚊呐:“之前师尊和我说,天斗宫的诞生,便是为了镇压一尾妖兽。” “什么妖兽?” “我忘记了……”汲庭摇了摇头,“当时我睡着了……” “睡着了?”湛云欢震惊地瞪大双眼,无法想象居然会有人在听到这么重大的时候睡着。 他这一声吓到了汲庭,让对方身子一颤差点落下泪来,下意识就靠到了燮风身边。 燮风面色微变,浑身一僵,避开了对方。 临遇安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瞪了湛云欢一眼又对汲庭询问:“那你为何说天极洲即将陷落?” “因为那不是妖兽。” 突然,曲冥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临遇安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他深沉双眸,听到他飘逸出尘的声音下,掩盖不住的颤抖。 “是甘堕金乌。”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回来啦!这两天事情太多抱歉啦!接下来会进入《天斗群宴》一卷的末高潮,战斗和出场人物较多,感情戏可能就落下啦!下一卷一定,一定补上!!爱你们啵啵啵! 第107章 甘堕金乌 “甘堕金乌。” 泣月夫人夫人看着深洞中涌动咆哮的黑气,一向安定的眼眸中流出了悲意。 浓郁到让人窒息的黑气从深洞中不断涌出,带出几乎凝为实质的血腥气味冲破苍穹,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刺目诡异的深红。数不尽的尸首骸骨堆积在洞外,被黑气熏成了肮脏的黑色,使这原本纯白圣洁的雪域沦为恶鬼之地。 香昙尽垂首,双眼破开层层黑气看向最深处,眉心微微皱起:“太突然了。” “你和我说最少三月才会变成这样,”泣月夫人淡瞥他一眼,“可这才过了多久?甘堕金乌不仅即将苏醒,就连死地冥墟也成型大半。香昙尽,你这个神境修为莫不是假的?” 被泣月夫人说得脸颊一黑,香昙尽冷哼一声也不辩解,周身泛起阵阵华光就冲了下去。 他也不明白为何短短时间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原本他探测出甘堕金乌即将苏醒,就与泣月夫人商讨了三月中撤离整个天极洲生灵的计划。可未曾想,计划还未执行,甚至天斗群宴才刚刚开场,原本被他用术法加深沉眠的甘堕金乌竟然会突然苏醒。 而他伴生的死地冥墟也在疯狂吸收大地上所有的生气,渐渐成型。 死地冥墟一旦成型,那整片天极洲乃至周边数十大陆,都会沦为鬼蜮!亿万生灵都将灰飞烟灭! 突然,香昙尽感受到身后的气息,不禁面色微变转过头去,对着跟上来的泣月夫人道:“穆九琉,你过来作甚!甘堕金乌若是完全苏醒,最少也是神境二重,你一个人境九品下来送死吗?” “你与其关心我,不如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做。”面无表情地说着话,泣月夫人很快便追了上来,两袖素白摇曳,在黑气漫天中划出两抹凄厉的惨白。 香昙尽闻言面色凝重,分一抹华光保护泣月夫人后沉声道:“之前我已经通知了大荒阁,妖神重新出现在中千洲,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当初我破开壁垒回到上千洲,也是他们最反对。” “嗯,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需要先稳定形势。”泣月夫人看一眼香昙尽眼中的神色又道,“不让你回来是为了维持平衡。神境本不该出现在三千洲中的任何一处。” “那应该去哪?古宇那个囚牢吗?” 泣月夫人一怔:“囚牢?” “……没什么。”自知失言,香昙尽闭紧了嘴巴,带领泣月夫人前往洞穴最深的地方。 在那里,一个在万年前本该死去的巨物正恢复他缓慢而有力的心跳。 ※ “甘堕金乌?” 听到这个完全陌生的词汇,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唯有临遇安脑中灵光一闪道:“可是万年前陨落的那位绝代妖神?” 曲冥昭闻言点头,环视四周后让玉怀苦展开隔音阵法,沉声道:“传说万年前,绝代妖神——欲比金乌在九品渡劫之日,被天外魔气所偷袭,不仅渡劫失败更是身死道消,不存于天地……但那仅仅是传说。” 清了清嗓子,曲冥昭继续道:“实际上他并没有死,反而吸收了天外魔气成功渡劫进入另一境界,成为了当时所有九品大能们所艳羡的对象。” “那为什么都说他死了?”湛云欢出来插话,却感觉正要解释的曲冥昭莫名隔着帏帽瞪了自己一眼。 湛云欢挠了挠下巴,心想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人。 即使恨得牙痒痒,曲冥昭还是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飘逸出尘的假象,回答道:“欲比金乌吸收了魔气虽是修为大涨,但神志渐渐迷失,不仅嗜血好斗,更是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就灭了自己全族,成了真正的六亲不认。随后他神志全无开始大肆屠杀,被称作甘堕金乌。众多大能联手,牺牲了足足数十人才将他镇压在天极山脉下。为首大能更是亲自坐镇,在此创立天斗宫,并立规,天斗宫世代宫主必须镇压甘堕金乌,保上千洲和平。” 湛云欢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所言非虚?可我为何从未听说过?” “因为你没有脑子。”维持着淡漠声线呛了湛云欢一通,曲冥昭转向临遇安询问道,“眼下该离开此处,越快越好。甘堕金乌体内的天外魔气正在快速弥漫,若等他完全扩散,将会形成死地冥墟,剥夺所有生机,神境之下无人可逃。” 临遇安垂睫思索片刻道:“其此事其余宗门可知晓?” “高层应当都是知道的,”曲冥昭催促道,“别想了,快和我一起离开,不然就来不及了!”说着他就伸手去拉临遇安的衣服。 然而抬起的手很快便落了空。 临遇安捏住刀柄,黑金异色双瞳穿透帏帽射进曲冥昭的眼中:“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到!”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剧烈,曲冥昭赶紧恢复了神色,沉声道:“反正听我的没错,快走!” “好。” 出乎意料的是,临遇安并没有再纠结,带领众人随同曲冥昭向来时方向飞去。 燮风踩在飞刀之上,虚搂着临遇安的腰肢,传音询问:“我们就这样走吗,师父?” “怎么?”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发出疑问,临遇安直截了当道:“有话直说。” 燮风舔了下略微干涩的嘴唇,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猩红雪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只是觉得,这下面好像有什么好东西。” “下方镇压着神境妖物,自然有好东西。”临遇安声音听上去冷得有些过分:“在求宝之前,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警告之意溢于言表,让燮风缩了缩脖子不再开口,但他灼热的视线却始终未曾从地面移开过。 他总觉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正在诱惑他,似美人葱白玉手搔着他的下巴,让他由内而外生出一股探查的渴望。 不过临遇安的话语显然比这诱惑力更加强大。 燮风搂紧身前的人,将头埋进对方脖颈深呼吸几次后,将这股冲动压制了下去。 他调整笑容正要说话时,前方异变突生! 作者有话要说:寒假开始,日更开启!!小可爱们没有忘记我吧! 第108章 血液化形 只见一十人合抱粗细的漆黑管状物破土而出,若深海怪兽的触手顶着碎石红雪疯狂挥舞,顷刻间便掀飞数十低修弟子! 同时,触手顶端截断面喷涌出浓稠血液,瀑布一样将地面躲避不急的人浇了个透彻,腥臭的气味弥漫了整片雪地,让嗅觉灵敏的修士们都面色微变。 临遇安瞳孔针缩猛然停止御刀飞行,一把搂住燮风向后暴退而去,同时口中大呵道:“小心!” 曲冥昭有玉怀苦等人保护,第一时间就躲避了触手的袭击;湛云欢与绾春寒、小於菟听到了临遇安的声音也反应迅速躲开雷霆攻势;汲庭修为甚于临遇安,更是早早挪了身形避开一切污浊。 然而粗壮触手挥动时掀起的罡风仍旧可怕无比,一下便将众人吹散,相隔甚远。 曲冥昭眼见着临遇安离自己远去,神情不由得一慌,捏紧了玉怀苦的手臂道:“快回去!” “殿下为何如此看重他?”玉怀苦哭唧唧道,“若是没有他,殿下早就到了安全之地了。” “你屁话怎么这么多?让你过去就过去!”曲冥昭眼睛一竖,又捏了玉怀苦一下,这才让对方心不甘情不愿地绕开所有血管触手的攻击,飞到临遇安附近。 此时临遇安将燮风死死护在怀中,灵炁外放形成一道华光抵挡了罡风与血液,面色凝重地出声:“有些麻烦。” “嗯,这些血管在阻拦我们,说明甘堕金乌很快就要完全清醒了,我们要赶紧离开。”曲冥昭点点头,看见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又有十几条喷洒血液的触手从地面涌出,看似杂乱实际有目的地将离开的路径挡住。 若想离开这片诡异的血地,唯有将越来越多的血管触手解决才行。 心中有了决定,临遇安寻了处干净的山顶抽刀出鞘,将燮风揽到身后叮嘱道:“不要离开。”说罢设下阵法保护对方,自己灵炁运转,与阿烦、湛云欢等人冲了上去。 燮风内心是不愿被保护的,但想到自己一次两次都帮了倒忙便只能压下性子点头,乖巧站在原地的同时开始观察血管触手的运动轨迹,企图从中寻到一丝规律来帮助临遇安。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全神贯注在前方战场的时候,一条隆起于地面的轨迹慢慢向他的脚下延伸。 轨迹在临遇安阵法边缘停顿了一会儿后,旁若无物地穿透而过,在燮风脚下盘旋一圈后猛然冲出,径直绕上了他的脚踝穿刺皮肤! “什么东西?!” 冰凉的触感激起了战栗,燮风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刺破了自己的皮肤,就被一股巨力拖进了下方土地之中,陷入一片黑暗。 随后,又一根血管从地面涌出,顶端截断出汩汩涌出的血液从高处落下,渐渐凝成了一个青年的身形。 而后身形渐渐清晰,颜色也又深红变浅,一点点接近皮肤的色泽;模糊不清的面容在头部凝聚,而后像是被一双无形之手雕刻,逐渐精致立体;飞溅出的血液形成了衣物一样的薄面,将人形包裹住,甚至还出现了极为逼真的纹理。 血液转化极快,不过十个呼吸,一个栩栩如生的“燮风”就重现阵法当中,甚至连耳后标志性的红色羽毛都摇曳生辉。 “燮风”轻抚一下自己的面颊,金色瞳孔中流出了阴郁的光芒。 他看着前方毫无察觉的临遇安,轻声道:“好久不见了,这次,你想逃到哪里去呢?” 这一系列的变化都被跟在众人身后的汲庭瞧了个清楚,然而他不但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甚至还与“燮风”对视一眼后,诡异地消失在雪地之上。 只留下一根银白色的毛发在空中飘荡了两下,被飞溅的血液浇成了鲜红,而后沉入了肮脏的红雪当中。 临遇安本在与庞大且灵魂的血管触手缠斗,却冷不丁感觉到脊背发凉,像是被猛兽盯上,让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对上了“燮风”阳光至极的笑容。 看着那与平常几乎无异的笑容,临遇安心中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违和感,传音道:“燮风?” “师父我在。” “燮风”歪头,作出无辜表情道:“是需要我帮忙吗?”说着,他还拔下一根头发,作势要灵炁化弓。 摒弃掉内心的一丝怀疑,临遇安摇头:“不,你老实待着。”语毕重新进入了战斗。 也不知是玉怀苦等人实力强大,还是这些血管触手只是看上去骇人罢了,还没等众人施展多少招数,这些原本威风八面的血管触手都出现了颓势纷纷败退,甚至开始向地下缩去,像是不想再战。 众人本就只想开路罢了,因此并没有阻拦血管触手的离开,清出一条道路后便向前冲去。 其他人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除却少数人仍旧停留原地,大多都选择前往天斗宫方向,带领宗门中人一同离开。 临遇安收刀回鞘,飞到“燮风”身边解除阵法,拉上对方就要走。 然而他这一拉居然没有拉动。 于是他转过头,眉心微皱道:“还不走?” “燮风”笑了笑道:“好的师父。”话答应得极快,仿佛刚才静止不动的人不是他一般。 然而临遇安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蹙眉盯着燮风看了半晌,突然嗅了嗅鼻子道:“你身上有血腥味。” “啊,可能刚刚不小心沾上的。” “燮风”抬起胳膊看了看,没有发现明显的血污,便不甚在意道:“我们先离开再说吧师父,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呢。” 像是为了印证他所言非虚,阿烦聒噪的声音已然响起:“快点啊临遇安,磨叽什么呢!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将心中疑惑咽下,临遇安松开握住“燮风”的手,御刀飞了过去。 “燮风”十分自然地跳上刀身,揽住临遇安的腰肢在他耳边轻声道:“师父身上越来越香了。” 明明是和往常一样的声线,一样调戏的话语,语调却顿挫诡异,不仅让临遇安感觉不到任何暧昧的气息,更让他汗毛直立,再一次感受到了被猛兽觊觎的危机感。 于是他直接将人推开,一人刀首一人刀尾,面对质问:“你很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个“燮风”到底是谁,大家应该清楚了吧! 第109章 诡异阵法 “师父感觉错了吧。” “燮风”歪了歪头,笑得分外纯良。他伸手想要揽过临遇安却被躲了过去,便无辜摊手道:“师父,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刚刚恢复平静的大地又开始隆隆作响,好似方才偃旗的血管触手又重整旗鼓。 幸好这种异变就动了一瞬,地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让提心吊胆的众人们再次松了口气。 看一眼其他人纷纷离开,临遇安将所有疑问都暂且压下,转身跟上了曲冥昭等人。 然而不知为何,明明众人或飞或跑速度皆如闪电,不过数十里的距离却始终到不了终点。 高修目力较好能远远看见深蓝湖面,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永远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玉怀苦拉着曲冥昭前进一段时间后便停了下来,泪水簌簌留下:“殿下,我们被困了。” 曲冥昭翻了个白眼道:“废话,我早就看出来了。” “那您为何不说?” 曲冥昭掏了掏耳朵:“啊?这种小事还需要我说?你自己不会破阵吗?” “……呜呜呜,老身这就破。” 见玉怀苦闭上双目开始感应阵法范围,曲冥昭对着临遇安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临遇安依言飞了过去,见曲冥昭矫健地跳到自己飞刀上,便伸手扶了他一下,开口询问:“情况如何?” “玉怀苦在破阵,”曲冥昭轻松地笑了下,“天耳山就数他阵法造诣最高,肯定用不了多久。” “嗯。”临遇安点了点头,环视周遭人群,发现大部分人都看出了阵法的存在,纷纷开始尝试破阵。 他神识略扫周围,看着渐渐暗沉的血红色天空道:“若甘堕金乌还未苏醒,那这阵法又是何人所设?” 曲冥昭一愣:“你什么意思?” “师父的意思是,有人在帮助甘堕金乌,对吗?” 旁边的“燮风”突然插话,靠近时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飘进了曲冥昭的鼻腔。他被这并不算浓郁的味道熏得双目微花站立不稳,一幅模糊不清的画面闪过脑海,让他踉跄了两步。 若不是临遇安及时拉住,只怕他早就从数十丈的高空坠落下去了。 “你怎么了?”临遇安微微皱眉,感觉到对方手腕有着细微的颤抖。 “等下……”曲冥昭拧紧了眉头,努力回忆方才的画面,却什么都抓不住,甚至感觉那画面如同沙砾,越用力握紧就流失地越快。 花费了半晌都无法回忆起具体内容,曲冥昭只得放弃,按揉着太阳穴道:“没什么,可能是身体撑不住。今天碰到的事情太多了,等回到天耳山我一定要好好休息。” 闻言,临遇安正待放心,就听到一阵传音入了脑海:“这人不是燮风。” 手指收缩捏了一下曲冥昭的手腕,临遇安装作无事松开了对方,嘴上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就好好待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知道对方听了进去,曲冥昭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将“燮风”挤到了旁边,靠在临遇安身侧紧盯着前方玉怀苦的背影。 “能感觉出是什么吗?”临遇安不动声色地传音询问。 曲冥昭一边传音给其他护卫让他们靠近这里,一边回复道:“味道太奇怪了,分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燮风”见他俩靠得很近,便笑着贴了过去,作出吃味模样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他白皙手掌搭在临遇安肩头,没有什么特别的温度,却有一种潮湿黏稠的触感,让临遇安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不适。 “手拿下去。”临遇安转过头冷冷说道,“没洗干净不要碰我。” “好的师父,我这就洗!”以为对方的冷淡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怪味,“燮风”后退两步,直接运转灵炁掐诀凝水,仔细清洗自己的双手及脸部。 临遇安见他双手流泻出的是极为淳厚的灵炁,心中不仅疑窦丛生。 燮风所修炼的是来源于他的灵炁,拥有独属于他的气息,无论什么人或妖都无法复制这种灵炁。因此临遇安说这话便想让对方主动暴露,从而验证对方的身份。 可谁知,眼前这个“燮风”明明分外违和,连曲冥昭都看出了不对劲,但他施出的灵炁却是拥有临遇安气息的,与真正的燮风一模一样。 在临遇安的认知当中,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完全复制外貌举止,甚至是灵力的生物。 眼前的这个“燮风”,究竟是什么东西? 心中思绪万千,临遇安表面没有显露一丝。他见“燮风”清洗过后,身上的血腥味淡了些,便微微舒展眉心,像是没有任何怀疑的样子,对“燮风”点了点头,而后转过头看向玉怀苦。 那边的玉怀苦依旧站在原地闭紧双眼,若不是双唇微微翕动,只怕让人觉得他是睡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都在尝试破阵,但所有人都没有进展。 就连大衍殿的天都郎君长老都面色微变,提刀警惕地绕圈巡视,拿这阵法是一点办法也无。 临遇安也尝试了一下。但不知为何,他丝毫感觉不到有阵眼的存在。这阵法布置得浑然天成,宛若绝对光滑的圆球,让人找不到一丝缝隙下手。 无论是气息还是感觉,只要你不动,就无法察觉任何的不对劲。 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一点。 这下,原本因触手退去而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开始焦灼,一群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到处乱窜。 他们只是想来参加天斗群宴得得好处的,怎么能想到会遇上这种情况? 曲冥昭对阵法没什么兴趣,在他记忆中,几乎没有能够难到玉怀苦的阵法。以前无论碰到什么情况,玉怀苦总是能飞快解决掉,然后带着他离开。 眼下过了快一刻钟都没有头绪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于是他略微不安地传音给玉怀苦问道:“喂,你好了没?还要多久?” 可谁知,玉怀苦并没有回复他,而是维持着嘴唇翕动,喃喃道:“四十九……五十……五十一……” “你什么意思?” 曲冥昭想要跳到他身边,正要动作被被临遇安死死拉住,同时耳边听到一声低呵:“小心!” 第110章 天乙之力 就在临遇安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面窜出,如捕猎经验老道的毒蛇,飞速缠上了曲冥昭的脚腕,施展巨大的力道将他向下拉扯。 这黑影出现得猝不及防且无声无息,就连神识都无法察觉到一丝一毫。饶是临遇安现在已经六品修为,超越了大部分人,都在这黑影接近曲冥昭时才堪堪发现,出声提醒。 然而曲冥昭修为不如他,根本无法反应就被拉得向下一沉,跌落飞刀。 临遇安面色猛变,收起横刀飞身而下将曲冥昭拽到身边,而后挥刀运转灵炁,狠狠斩断黑影,施展身法拖着曲冥昭遁向远处。 但这黑影看似与之前的血管触手极为相似,却更加灵活诡异。它被砍断后爆为漫天血雾仍旧不依不饶,将分裂的血珠重新凝聚起来继续纠缠二人。 曲冥昭喘了口气,直接传音第一时间通知所有护卫。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玉怀苦不知为何没有前来,仍旧待在原地像是没有任何知觉一般,喃喃细语。只有其他几人听到命令后,才看到自家殿下正被诡异的黑影攻击。他们全都大惊失色,铆足了劲向黑影发起进攻,力求将黑影击溃。 但即使被众多五品修士进攻,这黑影都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甚至越挫越勇,再不断被斩为血雾的过程中增长速度,快到众人只能勉强捕捉到残影。 它死死盯紧曲冥昭,像是志在必得,让众人不由自主就忽视了自己的安危。 “啊!” 临遇安面色凝重挥刀施法,突然听到身后“燮风”叫一声。他下意识转过头想要查看对方境况,却在回首的瞬间被一细长黑影穿透了右眼。 黑影从“燮风”口中射出,不过手指粗细,却远比刚才的黑影还要快速。 随之,剧烈的痛楚从右眼中迸发,拉扯着难以抗拒的黑暗将他拽入深渊。 空中飘逸的身姿骤然顿住,无力地坠向地面。 “临遇安!!”曲冥昭惊呼一声伸手想要拉住对方的衣角,却只能堪堪触碰到一丝光滑的布料。 他这一动作恰巧脱离了护卫们的保护范围,让黑影有机可趁,缠住他的身体瞬间如游鱼入水遁入地底之中! “殿下!!”众护卫乱了阵脚,疯狂向地面发起进攻,想要将人救出。 然而砸了数十术法下去,明明看上去柔软无比的地面却没有出现一丝凹陷,比起亘古山岳还要坚硬。 一旁“燮风”合起双唇,嘴角的笑容阴冷而黏腻,他眯起眼舔舐唇角轻声道:“这么多的食物,该吃那个好呢?” 无数的黑色丝线从他身上显现,一圈一圈缠绕在肢体上缓缓松开,飘荡在空中将他托浮起来。 三重墨色光轮在背后隐隐浮现,“燮风”张开双臂对所有人说道—— “夜,开始了。” 血月当空,夜幕正式降临。 ※ “你又来了。” 临遇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金色麦田当中,身旁坐着一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对方看着他,空洞洞的右眼中神色清冷:“还以为你能更早来的。不过不用急,外界的时间是暂停的。” 临遇安看了一会儿碧蓝的天空,摸上自己的右眼:“我的眼睛……” “没有瞎。”对方这样说着,伸手又盖住了临遇安的左眼:“这次,这一只也给你。” 冰凉的手掌覆盖在眼皮上,让临遇安有一瞬间的抵触,不过很快,一种温热的感觉包裹住了眼球,让他舒服得好似回到母胎之中,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 那人掌心源源不断出柔和的力量,将临遇安枯竭的丹田填满。同时他还出声道:“这样算来,天乙之力算是给你十分之一了。” “什么是天乙之力。”临遇安说出疑问的同时看向身旁的金色麦穗,鼻尖萦绕着的太阳炙烤后的麦香味让他很是舒适。 那人一边传输着力量一边解释道:“你可以看作是另一种灵炁。不过灵炁人人都可修炼,天乙之力却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够拥有。它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特殊能力。”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每一代的天乙贵人都会传承上一代留下的天乙贵人。这一次的天乙之力本该是宴戟的,但当初你将天乙之力带走不曾留下,导致宴戟迟迟无法感应,成为了最名不正言不顺的天乙贵人。所以他恨你也是正常。” “带走?”临遇安对上那人的双眼,发现对方的左眼也开始变得空洞,而自己的左眼则舒畅到仿佛新生一样。 他知道,现实中自己的左眼应当也成为了金色。 于是他继续追问:“你说的带走是什么意思?” “以前的事情,你之后会知道的。”那人收回手转移话题,“记住,要习惯你以后所看到的世界。” 临遇安不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待询问就被那人推了一把,原本半撑起来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只是背后不是柔软田地,而是失重的深渊。 他眼见黑暗从身侧蔓延而上,将头顶的天空、麦田飞速覆盖,也将那人熟悉至极的面容送到遥远的距离。 “记住,要习惯你以后所看到的世界。” 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临遇安闭上眼,再睁开眼的瞬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并且正在飞速掠过的土壤。 右眼的疼痛消失无影踪,甚至一扫之前的目盲,看得极为清澈。 清澈到他能看到构成土壤的细小颗粒,以及颗粒中运转的稀薄灵气和微型粒子。 他的双眼好像一下变成了地球的显微镜,瞬息间便能将物质的所有瞧个清楚。原本在他眼中肮脏不堪的土壤变得灵秀而通透,比世间最纯净的水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多了更加醇厚的沉淀,若好酒让人欲罢不能。 万物规律就好似那土壤中粒子的旋转轨迹,玄而又玄的奥义在土壤中流淌,让临遇安刹那间便陷入了顿悟的境界。 顿悟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因此临遇安权衡一息后直接在周身设下禁制,而后任由自己双脚被一股力量束缚着像土壤的下方遁去。 第111章 黑虫噬肉 待临遇安顿悟结束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即使在幽暗中都闪烁着点点光芒的金色双眸。 “师父,你醒啦。”燮风将人横抱在怀中,冲着对方露出个欣喜的笑容。 新的双眼让临遇安能看透大部分的事物,也让他看出眼前这个笑容毫无阴霾的人是真实的燮风。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排斥燮风的气息。方才他虽说是在顿悟,但仍旧保留着警惕之心,只要遇到了其他事物都会第一时间中断苏醒。 临遇安撑起上半身,心中想道:没想到我对燮风竟已不设防到如此了吗。 心中有些感慨,临遇安越过燮风肩膀看到了涌动的血水。双眸金光一闪而过,血水中混合的肉渣、骨屑便跳进了眼底,其中还有黑色的诡异粒子正在跃动,一点点蚕食细微的肉沫。 临遇安皱眉忍住作呕的欲望,按住燮风的肩头出声询问道:“你何时下来的。”血水中的黑色粒子让他感觉到很不妙。 “在师父与那些触手战斗的时候,我被一个略小的触手偷袭得手,拉到了这下面。”说着,燮风见对方想要从自己怀中下来,便忙不迭收紧了双臂紧张道:“师父别下去,这血水有古怪。” “我自然知道……”临遇安拧眉正要训斥对方,余光却瞥见了燮风浸泡在血水中的一双小腿。 那是一双被腐蚀到几乎仅剩骨头的小腿,白森森的腿骨上附着着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的黑色颗粒。它们以肉眼难以注意到的速度一点点啃食骨头上残留的血肉,甚至是骨头。 “你!” 临遇安双眼猛然睁大,甚至来不及说出完整的话,就将灵炁运于脚下腾空而起,而后一把拽起燮风抱进自己怀中。 横刀御诀悬浮在半空中,临遇安就坐在刀鞘之上将燮风紧紧箍在自己怀中。即使对方已经生得比他高大不少,他仍旧下意识把人当作刚捡回来时,弱不禁风的模样。 他手中灵炁华光闪现,若锋利刀刃将白骨上的黑色一一刮了下去。 点点金光在临遇安的眼中浮现,能看穿太多的双眼清晰地看出那点点黑色是极为细小的虫子,类似欲灵魔蛊的缩小版,但整个腹部都长满了细密的利齿,看似缓慢实则飞速地将附近的血肉吞吃入腹。 清理完毕,临遇安挑起几条肥硕的黑虫放进玉瓶中收好后,开始从储物袋中掏出各式各样的灵丹妙药。 这边临遇安面如黑炭,整个人气压低到空气几乎稀薄。反观他怀中的燮风蜷缩着身躯看上去有些拘束,一张白净的脸上满是局促,好似犯错被抓到的小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他扯了扯自己被黑虫吃掉了了大半的衣裤,想要将双腿白骨遮住,却在中途就被临遇安一巴掌拍了下去。 “为什么傻站着?”临遇安本是不想开口的,但他一看到燮风遮掩的动作就心中生火,眉心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语气中也满是压抑的怒意:“我教你的身法忘记了?暂时的腾空都不会?” 对于一个半步五品的修士来说,短时间的腾空完全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临遇安想不明白燮风为何要像个凡人一样傻站在明显诡异的血水之中,任由自己的双腿被侵蚀。 “腿都快没了,还装作没事?平日里不是受一点委屈就嚎啕大哭吗?” 不过他嘴上虽然在训斥着对方,手上动作却是快得眼花缭乱,数十种灵丹妙药从储物袋中源源不断飞出,在灵炁的操纵下有条不紊地浇覆在森森白骨之上。 临遇安选的灵药大多为五品之上,都是他自己在凌虚宗覆灭后为了以防万一所炼制的。他原以为在天斗群宴之前都不会用到,没想到这宴会刚开,他炼制的丹药都快见了底。 这些灵药见效快,很快便让几乎没有血肉的双腿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嫩红。不过药效虽好,刺激性也是极高的。 原本站在血水中面不改色的燮风,竟然在药物的刺激下面容崩溃,瘪着一双红唇,双眼泛光簌簌落泪。也不知是终于感到了疼痛,还是完全被临遇安说得委屈。 他揪紧自己的衣襟,声音带着哭腔:“师父刚刚把我的灵炁都吸走了…唔……我是没办法只能站在那的……” 临遇安闻言一愣,旋即想起燮风的灵炁是与自己签订契约而来的,本质上来讲还是属于自己,所以自己无意识的时候会将“属于自己”的灵炁重新拿了回来。 想通了这点,临遇安心中的那点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他看着眼中燮风被灵药覆盖的双腿,眼中浮现着点点心疼,放缓了声音道:“你为何不叫醒我?你这腿,最少站了半个时辰吧。” “因为师父好像在顿悟,”燮风扣住临遇安的手掌放到脸颊旁轻蹭,“我看书上说,顿悟的修士不能被打扰,不然会走火入魔的。” 临遇安感受到手背上接触的温热泪水,垂睫道:“所以你就抱着我站了那么久?” “对啊。”燮风眼角还残留着泪水,但笑意已经跃上了嘴角:“当时师父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没有意识,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幸好后来发现你是在顿悟。” 说话的时候,燮风似乎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满脑子都是临遇安:“师父最讨厌污秽了,要是你醒来发现自己身上都是血水,岂不是要生气?而我又没有找到地方安置师父,所以就想着先抱着,等你醒过来。” 临遇安看着他那双即使在幽暗通道中都能发出光芒的眼睛,为他把泪水擦干:“不知道这血水诡异会吞噬血肉?” “知道。” 燮风歪头轻吻临遇安的嘴角,声音一如既往的深情:“那就更不能让师父碰到如此污浊秽物了。师父理当是永远干净的。哪怕我被吞食到仅剩骸骨,也要将你高举在水面之上……” 之后的话都被临遇安堵进了喉咙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是糖吧?(挠头) 第112章 魔道中人 轻啄了一口,临遇安将他双腿包扎好后轻声道:“坐好。” “好!”燮风舔一下唇瓣的湿润笑得纯良,搂住临遇安的脖子挪坐到了刀鞘上。 他们二人所处的空间正是当前探查到的地底血管,高度不高,再加上临遇安厌恶血水离得有些远,所以二人并不能站立在刀上,只能相依并排坐着。 临遇安握住燮风的手,将体内充盈无比的灵炁缓慢而温和地运输给他,同时说道:“牵紧我。” 他侧脸看向前方,操纵横刀向前探查,神情专注,一双薄唇紧抿成线,凸显唇边红痣愈发艳红。 燮风呆呆看着他,一时愣了神,但下意识将对方的手越握越紧。 直到临遇安回首淡淡道:“轻点,我的痛觉还没有消失。” “啊!”燮风如梦方醒,略微松开了些,自责道:“燮风知错……” 临遇安瞧见他低头,无声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前方道:“算了,随便捏吧。” 说罢,他双眼流转淡淡金光,将这地底血管看了个透彻,一点点分析其中的构造。 而燮风则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住的双腿,略微出神。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临遇安牵着自己的这一幕异常熟悉。好似在很久之前,他也是这样无法行走,而后被临遇安牵着,前往未知的道路。 [牵紧我。] 一道年幼的声音闪过脑海。 [你是我的人,烂摊子自然也是我来收拾。] 燮风双眼朦胧:到底是什么时候…… 目光移到二人交握的手掌,燮风没有看到临遇安的眉心缓缓皱起。 前进了大概数十丈,临遇安分析出血水中大概掺杂了上百种妖兽的血液,有飞禽有走兽,甚至还有不少游鱼。不过有一点让人庆幸的就是,其中倒没有发现什么人类的血液。 这说明之前失踪的人,很有可能并没有遇害。 不过也有可能遇害后并没有和这些血水混在一块。 临遇安暂时想不出要聚集如此大量鲜血的原因,便将视线转移到血管壁上。这一看,惊讶与厌恶便跃上面容。 原来那看似光滑无比的血管壁都是由黑虫的虫卵堆砌而成,密密麻麻的虫卵拥挤在一起,形成了表面的“光滑”,让人一时没有发现特别之处。 在虫卵壁靠近血水面的地方,一只只不起眼的黑虫破壳而出,挣扎着细小的身躯爬进血水中,和其他已经膘肥体壮的同类们争抢破碎的食物。 临遇安看得只犯恶心,同时加深了此处与宴戟关系极大的认知。 但他想不明白的就是,这才过去几月,宴戟为何按耐不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甚至就像曲冥昭所说的那样,让天斗宫镇压的甘堕金乌苏醒。 甘堕金乌实力已经到达了神境,若他苏醒,整个天极洲都将被腥风血雨所覆盖。 宴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临遇安原以为对方是为了杀死自己抢夺天乙之力,但眼下看来,必定不仅是这个。 想到这,他又看了眼虫卵壁,疑问纷纷冲上脑海。 这欲灵魔蛊究竟是何作用,仅仅是让人易怒吗?那宴戟也没必要如此大规模饲养。 万轻舟是什么时候叛变的,他们又是怎么联系上的,万轻舟的作用是什么? 还有就是,游离族和宴戟,到底有什么关系? 无论是之前在凌虚宗,还是现在的天斗宫,游离族出现得都太巧了。但临遇安并不相信游离族的出现会是巧合,很有可能两方之间有了不为人知利益关系。 脑中思绪纷纷,临遇安却还是分了一部分心神在燮风身上。他发现灵炁输送得差不多了便停手,转过头道:“运转灵炁催发药效,双腿复原会快一点。” 燮风依言点头,出声询问:“师父,外界现在什么样了?” 临遇安摇头,正待神识探查上方,突然感到周围一阵晃动,那些虫卵壁竟然开始动作,像之前攻击他们的触手一样扭曲变形! 这下临遇安无法分神,只得搂紧了燮风御炁而立,挥刀出鞘道:“我们先出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银光刺目耀眼! “杀伐破狱!” ※ 此刻,天斗宫已然沦为人间炼狱。 泣月夫人破开的湖水大洞依然存在,没有合拢的护宗大阵已经支离破碎,甚至撑不住湖底的压力,任由冰冷湖水冲荡天斗宫的一切。 无数人在其中沉浮无措,一面要抵挡巨大压力,一面还要对抗恐怖黑线的袭击。 铺天盖地的黑线漫布湖水、空气,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它都无孔不入。 这黑线恐怖至极,明明只有普通丝线粗细,却坚韧无比,任何武器都无法伤它分毫,而它则能够轻而易举地贯穿任何物体。 无论是灵器,还是头颅。 “你便是当时覆灭凌虚宗之人!” 天都郎君朗朗声音宛若洪钟,将周遭湖水都震得荡漾,一波一波扩散出去,晃得水中黑线纷杂失序,失去了不少目标。 本来正在通过黑线畅快吸收精血的宴戟顶着燮风的脸,笑得那叫一个纯良阳光:“对,是我。” 要是忽视掉他满身的鲜血,以及周身被黑线贯穿头颅悬挂空中的数十个尸首,确实是人畜无害。 天都郎君自恃出生正道圣地大衍殿,平生最痛恨这些魔道中人,厌恶皱眉,恶语出声:“魔道中人胆敢叫嚣,拿命来!”话音落下,一柄无鞘凤首长剑自他背后飞出,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清呖之声,夹杂滔天气势向宴戟斩去! 宴戟眯起眼,笑看对方攻击,歪嘴道:“我不是魔道中人。” 语毕,如墨光轮缓缓旋转,一个漆黑通道从中显露,几个人影缓缓出现。 骸末手捏双刃从中走出,腰间一背生双翅的长蛇喷吐着火焰,眼神阴森冷厉。他走到宴戟身边躬身行礼:“尊上,属下来了。” 宴戟笑嘻嘻将他推到近在咫尺的剑气前,嘴角含笑但眼底癫狂冰冷。 他对着持剑的天都郎君道—— “我可是神,你这个无知的脏畜。” 第113章 无意嘲讽 天都郎君嗤笑一声,攻速不减直刺向突然出现的骸末。 只见骸末不慌不忙抬手一挡,冲天火焰便从他双刃中喷薄而出,将天都郎君的剑气一举击溃,随之,他九品脱凡之境的威压横扫当场! 天都郎君面色一变,堪堪向后退去,对着其余宗门长老朗声道:“各位快快助我!” 妙格手谈最先来战:“天都郎君撑住!”他将手中珍笼棋盘甩出,转眼间变为山岳大小,遮蔽天日,携威严气势向骸末、宴戟二人压下。 虽说这妙格手谈不过七品修为,但他这珍笼棋盘可是家族中时代传承的宝物,达到了九品巅峰之境。传闻在很久之前,甚至有族中先人用其困过仙人! 虽说这仙人很大程度上应当是突破人境的神境强者,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仙人。不过这也能够说明,珍珑棋盘的强大与神秘。 宴戟在几日前突破神境之后,本是信心大增,完全不在意人境的小小攻击。 但不知为何,这珍笼棋盘一出现,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由内心生出的恐惧与不安之感。好似天敌出现,让他毛骨悚然。 于是他对骸末下命令道:“毁了那个棋盘!” 骸末闻声应下,全身燃放出熊熊烈火,点不着周身衣物却将四围湖水沸腾,咕噜咕噜灼热的水泡转瞬间侵袭了整个被湖水覆盖的天斗宫范围。 修为低微的弟子们本就在各个大能的威压下、恐怖的黑线下岌岌可危,现在又要应对难以忍受的高温,更是苦不堪言。 突然,玄妙梵音阵阵流入耳畔,若紫气东来、佛光普照,众菩萨大士降临人间,洗涤尘世百难,普度众生苦厄。 众人抬头看去,发现无相门此次前来的三位大士正坐于祥云之上捻珠唱经。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龙首鱼身的巨大妖兽,一双充满灵性的眼中满是咬牙切齿的痛恨与同情。 其中为首的红衣和尚正是传闻中无相门前任方丈的转世——妖魔皆渡了尘寰。 他着一袭如火红衣,颈间戴坠燕尾穗佛珠,闭目张唇,庄严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无异。 一左一右各是长老予我恶、弟子界慈心。 道道金光从三人周身发出,在一片地狱之景中染出小小极乐净土。 突然,了尘寰睁开双眼,对着宴戟厉声呵斥:“罪恶之身,难容于世!” 话音落下的瞬间,佛光冲天而起,耀眼到令所有人都感觉到不适,好似全身扒光呈现在青_天_白_日之下,连灵魂深处的一点污垢都无法藏匿。 宴戟本不甚在意,但他余光瞥见自己释放出的黑线居然在这佛光之下一点点消融,一直挂在脸上的虚假微笑才开始缓缓收敛。 有几具尸体没有了黑线的支撑,从半空中坠落入水,周身密布的孔洞中流出艳红的鲜血,将本来澄澈美妙的冰蓝湖水染成了浑浊的色泽。 “死秃驴,坏我好事!”手边的食物掉了,宴戟咬牙切齿,双眼一大一小面容扭曲,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既然这样,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语毕,神境的修为才真正展露! 在场所有人甚至都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下一秒他就已经出现了了尘寰的身旁,右手上缠绕的密集黑线狠狠贯穿了了尘寰的咽喉! “阿鳞!!!” 鱼不浴惊叫开口,龙首之中的滂沱水柱直直冲向宴戟! ※ “怎么他也在这?”曲冥昭狠狠踹了身边昏迷不醒的人一脚,没有帏帽遮挡的脸上满是厌恶。 他方才被触手拖下来后,当机立断捏碎了师父给他的护身灵符,瞬间被传送到了百里之外的地下冰洞中。 虽说这里仍旧有血管触手的潜伏,但比起刚才的地方要安静得多。最起码这里的血管们都老老实实没有任何暴动的迹象。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之前在凌虚宗居所强吻自己的湛云欢竟然也在这,并且还是任人宰割的昏迷状态。 “要不要,直接把他解决了?”曲冥昭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从未用过的灵剑,笨手笨脚地在湛云欢脖子旁边比划了两下,眼中满是蠢蠢欲动。 他回忆起之前被人按在身下啃得满脸口水的场景,脸上是憋不住的耻辱神情。 但他又想到这人是临遇安的师兄,而且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又迟疑了。 临遇安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他几乎是把对方排在自己心中的前三位的。但他不确定,临遇安也是同样的想法。 毕竟围在临遇安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都是患难与共的知己。 曲冥昭不想失去临遇安这个唯一的朋友,也没有把握用自己与湛云欢在临遇安心中作比较…… 把剑刃在湛云欢咽喉上虚虚划了两下,曲冥昭叹了口气,终是收起了灵剑,起身又狠狠踹了湛云欢两脚,掐了个清醒术砸到湛云欢脸上,口气不善道:“给我起来!把这当家了,还搁这睡觉呢?” 湛云欢本是被吸取了太多血液,体力不支才陷入昏迷的,所以曲冥昭清醒术一释放,就将他从昏昏沉沉的黑暗中拉了出来,不过还不算完全清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一袭纯白无垢的衣衫,又听到了清冷的少年声音,下意识就把人当成了临遇安。毕竟他接触最多的白衣冷声的人就是临遇安了。 于是他耍赖般抱住对方双腿道:“遇安没想到你居然丢下燮风来找我了!我真是太感动了!果然师兄还是比徒弟重要的吧!” 他装模作样地干嚎片刻,发现对方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揍自己,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抬起头对上了一张异常陌生的少年面容。 少年长相俊秀,却与临遇安完全不同。 于是他傻愣愣开口道:“阁下是谁?” “呵,”曲冥昭抽出一只脚踩在湛云欢的脸上满脸寒霜,“我是你爹!给爷死!”语毕,本来收起的灵剑再次出现在手中,并且毫不迟疑地向湛云欢劈了下去。 然而曲冥昭不过三品修为,且从未修习过剑术,自然不会是湛云欢的对手。 湛云欢下意识伸出双手,两指轻轻松松捏住了剑刃,让曲冥昭动弹不得。他还傻愣愣开口道:“呃,你会用剑吗?”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发自内心产生的疑问,毕竟身边都是文武双全小天才们,他很少见过这么用剑的人,所以下意识就问出了这句话。 可谁知,这被曲冥昭耳朵听了去,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了! 于是曲冥昭脸上“蹭”得腾起一片如水嫣红,眼中几乎能喷出真实的火焰,咬牙切齿对着湛云欢道:“我杀了你!!” 随后,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灵器被他接二连三掏出,然后用着辣眼睛的手法让湛云欢或劈或砍。 虽说湛云欢都一一躲了过去,但他仍旧为曲冥昭感到由衷的惊叹:“哇,这么多灵器你都不会用!你是买来收藏的吗?太有钱了吧!” 说实话,湛云欢这个身处一流门派中心依旧捉襟见肘的贫穷小伙,是真的真的羡慕曲冥昭层出不穷的灵器。毕竟其中没有一个是低阶宝物,通通光彩照人,随便扔一个都足以让人哄抢。 然而湛云欢发自内心的夸赞,听上去依旧像极了嘲讽。 于是曲冥昭冷笑一声停止了扔灵器的动作,站在一堆华光璀璨的宝物堆中缓缓握拳,嘴角的弧度是压抑到极致的怒意:“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把你打趴下!” 随后,软绵绵的拳头落到了湛云欢的身上。 不轻不重,用来按摩刚刚好。 湛云欢挠了挠脸颊,看着曲冥昭不到自己下巴的身高,略微蹲下了身:“你怎么就生气了?”说着还抬手去摸曲冥昭的头顶,像是安慰小猫小狗一样揉了揉。 若对面的人是临遇安,怕是早就一刀过来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曲冥昭居然动作一顿,一双充斥怒意的眸子中陡然被泪水浸润。 他死死揪住湛云欢的领口,噙着一双泪眼怒吼道:“你居然敢嘲讽我!我长这么大除了临遇安没人敢嘲讽我!!” 眼眶明明通红,看上去脆弱得要命,他却摆出威胁人的模样,咬牙切齿,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让湛云欢心中一动,揉了揉他的长发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其实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你还狡辩?!”曲冥昭激动得眼泪都飚到了湛云欢身上。他仓促把泪水擦掉,红着眼睛继续对湛云欢兴师问罪:“你不仅嘲讽我!你还嘲笑我!你还猥亵我!”说着,他眼泪又掉下来两滴。 湛云欢一听,连忙摆手,神情惶恐:“这话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猥亵你了!” 狠狠擦干净泪水,曲冥昭瞪着眼将湛云欢拉近:“上次你喝醉的时候强吻了我!” 湛云欢一愣,抖抖索索道:“不会吧……我还以为……是梦……” “梦你妈!我要告诉我师父,让他来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ok,这对cp要开始发展啦!呆呆师兄居然把未来老婆气哭了,看你以后怎么追hhh 第114章 冒牌遇安 “你们在吵什么?” 突然,一道清冷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二人转头看去,发现冰洞旁一处拐角走出个他们都很熟悉的人。 “遇安,你怎么也来了?”湛云欢尴尬地看一眼来人,将几乎贴到自己身上的曲冥昭推远了些,同时转移话题:“燮风呢?他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的吗?” “他在安全的地方。”临遇安回答得简短,和平常无异,一黑一金异色双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曲冥昭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顿时火气大盛,揪着湛云欢的领口抡了一拳过去。硬生生将对方俊郎的脸上砸出个清晰的拳印才作罢。 “嘶——”湛云欢倒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发现曲冥昭打了自己之后直接换了面孔,背着手对临遇安无辜道:“这是他惹我的,你不会生气吧?” 临遇安摇头:“不会。” 闻言悄悄松了口气,曲冥昭走上前去朝他背后看了看,问道:“其他人呢?就你一个?你怎么找过来的?” “事情有些麻烦,稍后解释,”临遇安看了二人一眼,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我带你们过去。” “稍后?”曲冥昭愣了一下,转头用莫测的眼神瞥了湛云欢一眼,依言跟了上去。 湛云欢被曲冥昭瞥的瞬间听到了一道传音:“这人不是临遇安。” 跟在两人身后,湛云欢左看右看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临遇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无论是体型、外貌、声音都一模一样;甚至步行时微小的习惯性动作都分毫不差。 于是他憋不住疑问,传音给曲冥昭:“你为什么说他不是遇安?” “遇安向来都是直接回答的,你什么时候见他说‘稍后再说’的?”说这席话的时候,曲冥昭外表还在和临遇安攀谈着,丝毫没有怀疑别人的迹象。 而临遇安也是神情淡然得一一回答。 湛云欢想了下,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认为有些扯,便继续追问:“还有其他的吗?” “疑点太多了,”曲冥昭抽空给了湛云欢一个白眼,“他不可能把燮风单独放在一个什么,所谓安全的地方。毕竟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临遇安必定认为只有他身边是最安全的。” “这可不一定,万一遇到了宗主呢?宗主身边必定是最安全的。”湛云欢认为自己与临遇安相处时间最长,自然是自己最了解对方,便觉得曲冥昭的分析处处不对。 “……你屁话怎么这么多?”被问出了火气,曲冥昭直接骂一声,“不信拉倒!到时候被骗了别哭着求我救你!” 说完,曲冥昭直接屏蔽了湛云欢的传音,憋着一肚子火,继续和他怀疑的这个“临遇安”谈话。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怒意,便问道:“发生何事?” “没事。”曲冥昭笑了笑,但师父送他的护身灵符已经悄无声息地捏在了掌心。 他这点小小的动作没有逃过“临遇安”的眼睛,但他却不甚在意,点头后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一个黝黑通道道:“到了。” 那通道明显区别于周围的寒冰,用黑色方石堆砌的,上面还残存着明显的凿斧的人为痕迹,在一片透蓝色的冰中尤为突兀。 曲冥昭刚一靠近,就从中嗅到了浓郁到令人呕吐的血腥气。 他被这味道呛得一顿,数不清的碎片画面顿时在脑海中闪现,信息量巨大且无序,让他几乎是瞬间就闭着眼倒了下去! 湛云欢站在后方眼疾手快地将他扶住,有些纳闷:“不至于吧,这就被臭晕了?” 本应该怒火中烧的曲冥昭没有回答,蒙着眼皮的眼珠飞速转动,若流星旋转几乎擦出火星子出来;同时他眉心紧紧蹙起,双唇翕动快速呓语,吐出连续不断的奇怪音节。 这音节像是有奇异魔力,让本来不以为意的湛云欢心中陡然生出不安之感,扶住对方的手收紧了些,语气也带上了焦急:“你没事吧?喂!醒醒!怎么了!” 临遇安站在旁边淡淡道:“应该是其中瘴气过多。他修为低微抵抗不住,一时中了毒。” 湛云欢的粗神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抓住他话语中的漏洞质问道:“你不是说,燮风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过了瘴气通道就是。”临遇安将平静的目光移到湛云欢满是抵触的脸上,淡淡道:“你在怀疑我?” 紧抿双唇,湛云欢正待回答,就听到自己扶住的人率先开了口:“他懂个屁,你听他胡说。” 曲冥昭揉着太阳穴将人肉支架湛云欢一把推开,对着临遇安笑了笑:“是我修为太低,一时不察被瘴气扰了心智。现在已经驱散瘴气了。” “好。”临遇安点头,“继续走?” “继续继续,你带路吧。”曲冥昭点点头,脸上的疲惫似乎都消失不见。 但他身后的湛云欢却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下。 因为他听到了曲冥昭的传音:“他进通道的瞬间,赶紧逃跑!越快越好!里面很危险!” 眼看着曲冥昭跟着临遇安越来越接近那通道,湛云欢问道:“那你呢?” “我要进去。” “为什么?”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你屁话怎么那么多?!”曲冥昭几乎是吼着传这道音。 然而湛云欢充耳不闻,上前两步拽住曲冥昭的袖子,神情坚定:“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跑的。哪怕遇安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听到这番话,手捏传送灵符的曲冥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干脆利落地解释道:“我有传送灵符我怕个屁啊!你这个穷鬼赶紧跑啊!” 然而湛云欢仍旧不撒手,甚至捏住了曲冥昭的手腕以防对方甩开自己:“你这种修为,估计连激活灵符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你真的要进去,我陪你。” “你!!” 曲冥昭气得要骂,却见通道入口已经在自己脚下。 于是他深吸口气转头瞪向湛云欢恶狠狠道:“随你便!死了别怪我!” “不会死的,”湛云欢笑了下,“我还要活着去见遇安呢。” “傻*。” 两个干脆利落的脏字终结了对话,也让黑暗缓缓吞噬了三人身影。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于是,临遇安、曲冥昭、湛云欢三人按顺序前进。 三人皆是修者,呼吸间本该悄无声息。但这通道的黑石不知是什么诡异材料,不仅阻隔了神识,让五品修士都伸手不见五指,更是连一点点轻微的声音都放大了百倍。 曲冥昭本就心中紧张,再加上失去了视线,只能跟着临遇安的脚步声前进,便呼吸越来越沉重,忍不住手心出汗。 突然,他感觉到一只干燥手掌将自己手心的汗轻轻擦去,而后又握在了自己腕间。 曲冥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摸得背后生出一片鸡皮疙瘩,忍不住传音道:“你干嘛?动不动摸人手恶不恶心?” 本来还担心曲冥昭不适应通道瘴气的湛云欢顿时被一口气哽在喉头,口气不好道:“是你手汗滑到我手上了我才好心帮你擦的。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用不着!”粗暴地把残存着干燥触感的手掌在衣服上狠狠摩擦后,曲冥昭才将心中那一点点小小的别扭抹去。 突然,走在最前端的“临遇安”在黑暗中开了口,声音冷硬如石头:“就在前面,快到了。” 曲冥昭连忙应声,同时警告湛云欢:“拉紧我,不然我激活传送灵符后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了。” “我知道,我还是很怕死的。”湛云欢应下,觉得心中紧张多了几分。 前方通道出现了一点光亮,而后越来越大,到了逐渐刺目的程度。 领路的“临遇安”也不再隐藏身份,一点点褪去伪装。 之前漆黑如墨的长发一点点变为银白色,即使在黑暗中都泛着淡淡光芒;原本高挑的体型也渐渐缩了下去,变成了普通少年的身高,堪堪到曲冥昭的鼻子。 曲冥昭与湛云欢绷紧了神经,却见对方转过身依旧是临遇安的面容,便同时楞在当场。 随后,湛云欢第一个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大衍殿的弟子,和遇安长得很像的那个!” 湛云欢记得之前在被饮人苦、啖人恨二人攻击时,这个人曾经冒出来救了燮风一命,面纱碎裂后的容颜就是和临遇安一模一样! 汲庭微微一笑:“没想到师兄居然记得我。” 曲冥昭也想起了他,但警惕没有放松:“还没到地方,你就不愿意装下去了?” “没到?”汲庭歪头,小鹿一样的眼睛中满是单纯的疑惑:“不是啊,已经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刺目银光扭曲宛若活物从洞口猛然扑向二人! 曲冥昭心中一紧,反手拉住了湛云欢向传送灵符中灌输灵力。 然而他体内灵力刚刚运转,汲庭就闪现到他面前捏住他的手,强势而迅猛地将灵符抽出,轻轻一吹,将八品灵符碎为了暗淡纸屑。 他对着震惊无比的曲冥昭笑道:“出不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疫情越来越严重!大家一定要注意卫生安全!不去人员密集场所,勤洗手多通风,戴口罩还要及时更换!每一个小可爱都要平平安安呀! (ps:更新时间定为20:13:14是因为谐音是爱您一生一世!) 最后,妙妙带着自家所有小孩,对你们说声—— “新年快乐!!!!!” 第115章 素白汲庭 银光穿身而过,没有带来任何的痛楚,反而将二人周身的紧张疲惫一扫而空,仿若春风拂面伊人口吐兰香,吹得二人微微迷醉。 修为更高的湛云欢率先清醒,将愣神的曲冥昭拉到身后,警惕地看那银光过境之处,黑色通道扭曲折叠,褪去肮脏色彩露出底下的缤纷纯净。 那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纯白的天、纯白的树、纯白的草地,以及纯白的人……就连风似乎都是纯白无瑕。 汲庭面对他们二人,羞怯地笑着。一头银色长发在微风中晃着,缱绻了空气中的纯净气息,灵动飘逸。 他着一身白衣,几乎和整个世界融为一体,唯有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无害。 他对着二人说道:“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来向你们传话。” “传话?”湛云欢皱眉,盯着那双和临遇安无异的脸庞,眼中满是怀疑。 此刻曲冥昭也清醒了过来,从湛云欢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道:“如果只是传话,那你为什么要困住我们?” 闻言,汲庭想了想道:“因为那位说,不困住你们,你们肯定不会乖乖听完的。” 那位? 曲冥昭与湛云欢对视一眼,而后同时开口问道:“是谁?” “我不能说,”汲庭摇摇头,“准确来说,是我无法说出他的名讳。”他伸出食指抵在唇边,无声说道—— 会、死、的。 当下,二人皆是一愣。提及名讳变回死,那该是多么可怕的大能啊!于是二人对视一眼,没再追问。 见他们这副模样,汲庭弯腰从草丛中掐了朵小花捏在指尖,脸上的神情纯净而温柔,宛若一个降临世间的圣人,让人几乎无法生出任何敌意。 然而正是这股莫名的气质,让曲冥昭、湛云欢二人更加紧张。 湛云欢更是悄无声息地摸上腰间龙烬灵剑,暗自运转灵力。 汲庭丝毫不在意面前二人对他的防备,像是对着初次认识的朋友一样,小心而腼腆地笑道:“知道古宇虹映十二神吗?” 二人闻言,面色各异。 湛云欢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汲庭的眼神中带着疑问和探究;而曲冥昭则是面露思索之色,像是在记忆中寻找这类似的词汇。 汲庭见二人这副模样,笑了笑,脸上带着初春一样的薄红,像是很少和别人说这么多话。只不过他顶着这张和临遇安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让二人都感到无比的别扭。 他将小花戴在自己鬓边解释道:“众所周知,传说中天地为惊艳神所创,彼时妖灵共生,仙魔同住,天地间的灵气浓郁非凡。后神明陨落,破为万千碎片。其中最大的五个世界,为人类自身所在世界为‘万灵界’,还有妖族掌管的妖异界,魔族统治的秽土界,鬼魂轮回的幽冥界,以及众生乱舞的混沌界……” “你讲这些是什么意思,这连三岁的小孩儿都知道。” 这些都是修真界最基础的常识,曲冥昭不理解对方为何大费周章将这再解释一遍,反而是一向迟钝的湛云欢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讲什么。不过他没有打断对方,而是认真倾听。即使这样,他的手也丝毫没有离开过腰间的龙烬灵剑。 汲庭自顾自说着:“这五界环绕太阳而转,也各自为月。因此每个世界都有一日四月……” 这也是基本的常识,不过曲冥昭皱了皱眉,没有打断。 “然而在这五界一日之上,还有个世界,名为古宇。它是上古世界分裂后唯一一个没有灵气逸散的世界,也是最接近上古的一个世界。所有九品之境飞升后,都会有灵桥引渡到达古宇。” 听到这,曲冥昭还是没忍住:“那不就是仙界了吗?” “不是仙界,是古宇。”汲庭摇了摇头,“九品之上另有境界为神境。神境分三重,一重嗅灵,二重还古,三重化神。化神之后才是真正飞升。” 有关“神境”的消息都是高层秘辛,若非曲冥昭身份特殊,怕是也不能知晓这件事。不过他原以为神境高手都是隐藏在万灵界中,没想到竟然是直接飞去了其他世界。 他以为湛云欢听不明白,正要解释,却发现对方已经肃着张脸质问汲庭道:“十二神,你还没讲十二神。你究竟知道什么?” “古宇中心之地,称为虹映。虹映分为六重天,分别住着最古老的十二代神明之后。”汲庭说着说着,脸上的腼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虔诚至极的肃穆。 “十二神中,玄武神性智德,天后神性威仪,二者居于一重天,执掌天地灵水,;太阴神性阴暗,白虎神性杀伐,二者居于二重天,执掌天地灵金;太常神性吉庆,天空神性孤高,勾陈神情莫测,三者居于三重天,执掌天地灵土……” 说到这,汲庭像是有些累了,顿了会儿才继续说道:“青龙神性仁德,六合神性平和,二者居于四重天,执掌天地灵木;朱雀神性高傲,螣蛇神性柔毒,二者居于五重天,执掌天地灵火。” “天乙贵人,神性高贵,为十二神中心,独居六重天。” 汲庭看向二人,金色双眸中是淡淡色彩:“他们是惊艳神留存在世间的十二化神,其中唯有天乙贵人最接近神明。” 说这话时,汲庭眼中的光几乎要将他整张脸照亮。 曲冥昭揪紧湛云欢的衣服,皱眉问道:“你和我们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那个人让你传话就是传的这些?” “不是。”汲庭摇摇头,“我只是怕我传话后你们听不懂,所以先解释一下。” 说完,他脸上的肃穆之情消失,重新回归为一开始害羞的少年模样,对着二人笑道:“那位说,第三次的计划失败,要烦请各位助他完成第四次。” 湛云欢闻言皱眉:“什么计划?” 还没等汲庭开口,曲冥昭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安之感,同时心脏“噗通噗通”疯狂跳动,几乎要从他的胸膛中破骨肉而出。 汲庭淡笑道:“杀了天乙贵人,并让他魂飞魄散。” “杀谁?”湛云欢眉毛一跳,眼中存着些许侥幸之意。 现在的天乙贵人有两个,一个是临遇安,一个是宴戟。临遇安为天之骄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理当有大好的前途;而宴戟却是个痴狂的疯子,残杀性命毫不手软,理应是受众人讨伐。 湛云欢觉得,就算杀,也应该是杀那个宴戟。 曲冥昭听了后也同时问道:“谁是天乙贵人?” “现存的天乙贵人有两个……”汲庭缓缓开口,让湛云欢偷偷松了口气。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 “那位要杀的,是你们身边的,也就是,”汲庭指了指自己的脸,“与我同样相貌的天乙贵人。” “不可能!”湛云欢瞬间拔剑出鞘,一身灵力轰然而出:“我绝对不可能杀遇安!” 曲冥昭也满脸怒意,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难是火焰:“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听那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的!?” “不,你们会听。” 汲庭歪头笑了笑,鬓边的白花丛发丝间滑落,融入雪白草地之中:“因为……” “你们二人,一是太常,”他指着湛云欢,又指向曲冥昭,“一是太阴。” 湛云欢与曲冥昭同时一愣。 “而且……”汲庭的笑容真的很干净,但他口中吐出的话却足以让任何人都四肢冰凉:“之前便是你们杀了他,杀了你们的天乙贵人。” “你们利用他对你们的信任,亲手将他送上了连神明都无法苟活的断生台,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 汲庭的话掷地有声,几乎将这纯白天地都震得晃荡! 与此同时,所有白花脱落根茎,旋舞上天,在空中排列出一副画面。 两人看向画面,肝胆俱裂! 片刻后,凄绝画面陡然碎裂,崩为万千飞花纷纷扬扬,像上苍落下的泪水,将三人包围。 湛云欢后退两步,握剑不稳,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杀遇安!”他面色陡然一变,看向汲庭的眼中满是杀意:“你做这幻象究竟是何企图!” 说罢,龙烬灵剑发出一声龙啸,如虹剑势向汲庭奔去! 两人距离不远,剑尖几乎是瞬间就抵达了汲庭的胸口。 只听到“噗呲”一声,削瘦的胸膛炸开一片红艳血花。 汲庭竟然没有丝毫躲避,任由湛云欢的灵剑穿透自己的心脏。 湛云欢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完全不反抗,但他心中杀意并没有因此消退,反而旋转剑身,将汲庭的心脏搅成粉碎,就是神仙来也难救。 口喷一道血泉,汲庭随着剑势向后两步,微笑道:“至此,汲庭的任务便结束了。”他将胸膛从剑身中拔出,对着二人缓缓作揖,踉踉跄跄地走到唯一一棵大树旁,缓缓坐了下去。 他背靠在冰凉树干之上,微眯着眼看向纯白天空,口溢鲜血,喃喃道:“师兄,汲庭有点困,就不回去了,抱歉……” 恍惚中,若有无喉郎君的清越琴声传至耳畔。 汲庭最爱师兄的琴声,此下听得入迷,慢慢闭上了双眼。 最后他说道:“师兄,若汲庭有来生,必会去找你……” 而天斗宫中,正为天都郎君助阵的琴师则猛然停顿,一根琴弦无端断裂。他默不作声扶了下琴弦,而后继续拨奏。无人知道他眼中的光芒淡了下去,再亮不起。 湛云欢杀了汲庭,心中的不安与彷徨却更甚之前。他将剑身上的血液甩到地上,任由一片纯白草丛染为了猩红。 那猩红刺目,更刺心。 他强逼着自己去遗忘方才看到的画面,转身对曲冥昭说道:“我们先离开这……” 话音一顿,他看到曲冥昭蜷缩在地面,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呻_吟。 湛云欢收剑入鞘,跑到曲冥昭的身边面露焦急:“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受伤了?果然那个画面有鬼!” “不…不……”曲冥昭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疯狂摇晃,他原是絮絮低语,而后在湛云欢触碰下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是我干的!是我们干的!我想起来!我想起来了!” 他状似癫狂,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明明嘴角是上扬着,但一串串泪珠却从他眼角滑落,放肆地落在所有能打湿的地方。他揪着湛云欢的衣襟,哭着笑着:“我想起来了,太常!我想起来了!是我们害死了他,是我们!” 脑海中纷杂的记忆碎片仿佛搅碎了大脑,剧烈的痛楚几乎让曲冥昭全身颤抖,但这痛楚完全比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明明是得到了一部分记忆,却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部分。曲冥昭哭得无法自控:“是我们啊!我们!” 湛云欢皱眉看他这副模样,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由对方揪着自己衣襟又哭又笑。 突然,他看到曲冥昭神色一滞,呼吸停止,就连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都没了动静。脸上闪过慌乱,他忙不迭传送灵力入曲冥昭体内,却发现对方心跳竟然停止了! “喂!你怎么了!”他不敢乱动,只能用灵力安抚着曲冥昭紧绷的肌肉。 幸好,心脏骤停不过一息,曲冥昭很快便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开始剧烈地喘息,像是经历了生死一般倒在湛云欢怀中,面色惨白。 饶是如此,他仍旧揪着湛云欢,盯着对方充满担忧的双眼道:“太常,我们不能再做错了……不能……”语毕,将湛云欢衣襟揉烂的手无力滑下。 湛云欢心中一惊,忙不迭去探查呼吸。而后庆幸地松出一口气,原来曲冥昭只是暂时昏了过去。他将曲冥昭横抱而起,发现前方不远处便是来时的的漆黑通道。 黑得像墨水,黑得像人心。 他一步一步迈向前去,在即将踏离这方纯白世界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唯一的巨树。 树下,汲庭安静地坐着,低垂的脸上是至极的平静。 这不免让湛云欢想起飞花画面的最后一瞬,临遇安也是如此闭上了眼,一脸平静,毫无怨言。 心脏阵阵抽痛,湛云欢狠狠转头,踏入黑暗之中。 他不信!那画面一定是假的!什么十二神!什么天乙贵人!他湛云欢是绝对不会杀临遇安的,绝对! 身影离开,通道瞬间消失,纯白的世界再次封闭。 过了半晌,一黑袍男子出现在树旁,目前一黑一白两颗珠子缓缓旋转,遮挡住了他的目光。 他看了汲庭一会儿,淡淡道:“可惜了……”说罢,挥袖离去。 而原本静静坐着的汲庭则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唯有草丛之上多了朵可人的白花,微微晃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汲庭】 本来是准备让他在最后的群英陨落中轰轰烈烈地死去,但后来想了想,他是一个干净至极的人,让他安静地死去或许更好吧。他不是坏人,只是一个乖孩子。我想让他死的时候能够轻松点,甚至能够幻想自己还有来生。关于他的身份,之后会慢慢解释的。毕竟除了汲庭以外,还有更多的“白花”。他们有的已经扎根在这片纯白的世界中,有的却还漂泊在外。他们都是干净的孩子,只是出身便决定了他们的结局——迎接死亡。 【小剧场】 妙妙:这几天比较敏感嘛,妙妙又感冒,所以折腾了一通。不过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可以日万了!(握拳) 曲冥昭:呵,之前还说日更,骗子。 妙妙:这、这不是身体不好嘛,哈、哈哈(尬笑)。 湛云欢: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和我说自己没喝醉一样。 妙妙:你!! 燮风:做不到就别说日更了。(抱胸)没准今天日万还是假的。 妙妙:才不是!!遇安你一定相信我的对不对! 临遇安:……(别过头) 妙妙:哇我不干了!!你们都欺负我!我日万给你们看!!!下一章21:13:14更新!╯^╰ 第116章 雪域岩浆 一根血管暴动,便带动了周遭所有血管的焦躁。 临遇安环视一眼,掏出个素白的纸伞给燮风:“撑开!”而后冷声道,“扫却层云上三苍!” 纯净刀域瞬间展开,将方圆十里的地下血管全部斩裂,在磅礴浩荡的刀气下寸寸崩坏!数不清的黑虫被搅为碎屑,同肮脏兽血一同蒸发为虚无。 临遇安硬生生从地底一刀劈出天空,在纷扬血雨下腾空而立;燮风被揽在临遇安身侧,包扎完好的双腿轻轻晃荡着,他举一把白纸伞在头顶,为二人挡住了所有坠落的秽物。 白纸伞上华光闪闪,无声无息地蒸发所有接近它三尺范围的物体。 燮风盯着临遇安看了会儿,有些迟疑道:“师父,你的眼睛……” “怎么?”临遇安偏头看他,原本的异色双瞳已经转化为原本的黑色。只是这黑色当中碎着点点金光,像是星辰宇宙,是夺人性命的宇宙。 说话间,那双星辰一样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这片宇宙被挤压缩小了般。燮风愣了下答道:“变回黑色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很美。” 临遇安顿了下,略有些不自在地转回去环视四周。他话锋一转道:“抱紧我,我感觉到其他地方还有人。” 燮风依言抱紧了临遇安,同时把伞收拢夹在腋下:“师父要去救人吗?” “嗯。”临遇安略微感应下,俯身向南方冲去。 那里,正是天极山脉的更深处。 越往深处,地底的血管就越密集。 不过飞了一刻钟,就遇到了数十个被拖到血管中的修士同门。他们大多自恃有修为傍身,偷偷从天斗宫中溜了出来看热闹。没曾想,热闹没看到,自己还差点栽在了里面。 临遇安搭手救了十几人后,突然看到前方有一黑黝黝大洞。洞中邪恶灼热的气息汩汩流出,肉眼可见的黑气冉冉升起,裹挟着冲天血腥味把天空染成了红色。 想到这里可能就是通往甘堕金乌封印之地的入口,临遇安见状心念一动,搂紧燮风快速飞了过去。 他猜测,香昙尽与泣月夫人就在里面。 到达大洞上方时,他看到了三个女子同样停留在空中,正望着深不见底的坑洞兀自沉思。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红紫色水母。 那水母呈伞状,有水牛大小,通体胶状半透明,透着深沉的红紫色,其中还有点点银光闪烁,好似刚刚垂幕的夜空,说不尽的夺目炫彩;伞状体下垂着二三十条纤细的触手,像杨柳触须,在空中微微荡漾。 水母上端坐着一锦衣华服的半大女童,虽面容可爱却神情冷漠,一头长发如丝绸平铺在水母上,像是蒙上的层黑丝,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正垂眉望着坑洞下深沉的黑色,嘴唇紧抿不知所思。 其下触手缠着两个眉目精致的女子,一黑皮妖娆,一白皮清纯。 临遇安不稍思索便对那女童作揖行礼道:“晚辈凌虚宗灵犀天地,见过莫归窟惑乱心阎前辈!” 惑乱心阎算是莫归窟的二把手,实力已至八品。他原以为惑乱心阎在方才的暴动中已经回去,没想到对方竟然带着自己的弟子来到了这天极山脉的深处。 临遇安声音不大不小,若寒泉上落下的冰棱,冷而脆,让女童微微将视线移了过来,淡漠道:“嗯。” 燮风便有模学样,坐在临遇安操纵横飞的刀鞘上道:“晚辈燮风,见过窟惑乱心阎前辈!” “嗯。” 知这前辈向来只说一字,临遇安便带着燮风向其余二人行礼:“晚辈见过春魂不归、落煌雀二位师姐。”她们二人与湛云欢同辈,理当称一声师姐。 因此,燮风便该称她们二人为师伯。 落煌雀梵鹂是个好脾气的姑娘,对着临遇安、燮风挥了挥手,随性问好:“我知道你!你叫临遇安是吧!我叫梵鹂,你们叫我阿鹂就行。” 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和临遇安差不多大的样子,一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新月模样,撒着澄澈干净的光;一双微长的兔牙随着笑容露出嘴唇,为她更添几分可爱;腮红上留白两只白鸟,随着她说话的动作翩然欲飞。 临遇安没有推辞,改口道:“阿鹂师姐。” 春魂不归乾罗欲此刻被触手缠着腰身,竟然还有空点一杆烟抽着。 她衣着单薄,裸肩背露腰肢,一双素白的玉足在裙摆中若隐若现,好似勾人心的妖精娇笑着引诱;妖娆火辣的身材在半透明触手的包裹下更显诱人,几乎能够让大部分的男人为之癫狂,尽想些入不得台面的龌龊事情;一身黑亮光滑的皮肤与半挽的三千银丝,将她骨子里的魅惑之气完全呈现,一眼勾魂,一吻夺命。 她像是不知自己有多诱人,举起烟杆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姿态优雅道:“没想到灵犀师弟竟会找到这儿来。” 她的声音要比一般女子低沉些,却透着言语无法描述的性_感诱人,修为略低的燮风头皮一炸,不自在地抠住了刀鞘上的雕刻暗纹。 临遇安淡淡瞥他一眼,而后不卑不亢回答道:“师弟也是无意中寻到此处。不知二位师姐以及惑乱心阎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 惑乱心阎听到了这句话,淡道:“进。” 在触手上磕了磕烟丝,乾罗欲抿一口烟嘴:“我们要进去。”说罢,她抬起一双媚眼对着临遇安道:“师弟可要同去?” 临遇安抱拳:“多谢师姐,此行正合我意。” 话音落下,他便感觉自己的衣袖被小心地拉住,同时燮风的声音传进了脑中:“师父,我觉得她很奇怪。一听到她讲话我就浑身不舒服,还……有点热。” 临遇安一边向三人飞过去,一边传音解释道:“春魂不归乾罗欲身具秽土界中的魅魔血脉,又修炼莫归窟的《离人莫归》功法,一举一动皆具魅惑之力,甚至是呼吸声音都能让修为低微的人为止倾倒。”他顿了顿,又看了眼不自觉抠弄刀鞘纹路的燮风冷哼声:“但即使修为低微,只要意志力足够,便不受其魅惑之力影响。” 燮风一听,闻到了淡淡的醋味,心中又是喜又是无奈,只得偷偷拉住临遇安将自己的手指挤进对方手掌,柔声道:“师父,燮风错了,以后燮风只看你一人可好?” “……”没有说话,临遇安却也没有抽开自己的手掌。 此时惑乱心阎正闭目沉思,她听乾罗欲邀请了临遇安后也无什么反应,只是睁开眼后为所有人都设下了一道红紫色的屏障。这屏障和她座下水母像是同样的触感,巴掌厚度呈半透明的胶状。 燮风好奇戳了下,发现那屏障竟然随着自己的动作微微晃动了下,荡出一阵一阵的涟漪。 饶是临遇安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屏障,便虚心向乾罗欲询问道:“恕师弟无知,不知这是何屏障?” 乾罗欲抿一口烟还未回答,梵鹂就率先插话:“这不是什么结界阵法,是师父的小宠物哦!” 她俏皮地拉起身旁一条触手捏了捏,笑道:“这是师父的宠物小红,我们身边的呢则是小红的孩子,叫做小小红。” 小小红。 临遇安双眼微闪过金光,清楚看到这屏障的构成虽绝大部分为水系灵气,却还存在着些奇怪的物质,这些物质的构成与冥星水母几乎一样。于是他略微想了下便能够理解梵鹂话语中的含义。 不过乾梵鹂讲得太含糊,罗欲还是悉心解释道:“师尊座下为七品冥星水母,虽不可生育但切其一段触须加以培育,可长出同种,只过略微小些。眼下保护你们的是师尊培育的新品种,去除触须,只留伞状体,并加强躯体防御力,可阻挡七品以下的术法攻击。不过……” 说罢,她伸出细长的指甲在水母屏障上轻滑了一下,一道豁口顿时出现:“不过无法阻挡利刃。所以之后若是碰到了利刃,这屏障便保不了你们。你们只能自保。” 临遇安与燮风闻言点头:“师弟/师侄知晓,多谢师姐/师伯提点。” 乾罗欲笑了笑,更添风情:“下去了要当心。”说罢,她抬头对惑乱心阎道:“师尊,弟子已准备妥当了。” 惑乱心阎闻言点头:“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五人同时消失于坑洞上方,猛然坠落无边黑气当中。 令临遇安没有想到的是,这水母屏障不仅能抵抗术法攻击,竟然连气味都能屏蔽。 他原以为冲进洞中必会被恶臭所包围,没想到竟是一点气味都没有闻到,反而能够更清楚地嗅到水母屏障中属于水的清香。 燮风坐在横刀上便不好俯冲,于是临遇安将他搂了过来,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虽然两人形体之差让外人看来,更像是临遇安依偎在了燮风怀中一样。 说来也是奇妙,两人靠近的同时,身边各自为营的水母屏障竟然晃悠悠贴在了一起,而后缓缓融合为了一大个,让二人得以毫无阻碍地贴在一块。 梵鹂见状,便有模学样地拉住触手抱住乾罗欲,看两个水母屏障融合,她与乾罗欲肌肤相贴。 见到自己最宠爱的师妹贴了过来,乾罗欲无奈摇头,翻手收起烟杆,搂住来人全神贯注紧盯下方无边黑暗。 惑乱心阎不在意身后成双成对,轻拍座下冥星水母,让它加快速度,带领众人快速穿越。 只是这黑洞深不见底,临遇安见惑乱心阎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到达了八品速度,他与燮风在水母屏障中同时出现了不适之感,心脏狂跳,四肢疲软,他们也没有到达坑洞的底端。 按理说,以他们这速度早就飞越千里了,怎么会还没有到底,难道这是个无底洞吗? 这时,燮风的疑问也传进了脑海:“师父,我们怎么还没到?我现在好难受。” 八品速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的,于是临遇安屈指弹一颗灵丹给燮风缓解不适,摇头道:“我也不知。这里很古怪,等会多加小心,不要离开我身边。” “嗯好。” 而惑乱心阎此刻心中也产生了疑惑,她明明能够感觉到磅礴水灵气在坑洞下方,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难道…… 她心中闪过一丝念头,缓缓降低了速度,而后竟然停在了半空当中。 乾罗欲正顾着梵鹂,陡然见到师尊停下脚步,便拍了拍梵鹂的脸让其清醒些,而后询问道:“师尊,为何停下?是否发生了什么?” 惑乱心阎顿住,似是在思考,而后她指着下方缓缓道:“阵。” 阵? 什么意思? 临遇安与燮风面面相觑之时,乾罗欲不过怔愣片刻就反应过来:“师尊的意思是,这里有什么阵法,所以我们才不能到达下面吗?” “嗯。”惑乱心阎点点头,看向乾罗欲的的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果然,她最满意这个自己什么意思都能猜到的徒弟了。 “若有阵法,晚辈或许能帮上忙。”临遇安突然开口道。 方才他就觉得奇怪,隐隐也有了关于阵法的猜测,眼下有了惑乱心阎下定论,他便也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他本身对阵法确实颇有造诣,虽比不上寰宇书院中符阵系的尖子生,但也绝对达到了中上的水平。 正巧,莫归窟的三人不精通阵法,便都交给临遇安来检查。 “你先坐这,我去探查一番。”将横刀留给燮风坐在空中,临遇安脚下灵炁运转,步法飘逸遁向坑洞四壁。 惑乱心阎见到他脚下被灵炁操纵的风系灵气,眼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 临遇安似有所感转头与惑乱心阎对视,却只看到对方干净着双眸子,开口道:“快。” “晚辈尽快。” 转过身,临遇安贴近漆黑四壁,眼中华光流转,再次陷入那种看透万物本质的境界。 漆黑石块分散为点点颗粒,颗粒中再有更微小的粒子旋转。临遇安转眼看了片刻,突然在各色粒子中看到了一点特殊。 是灵炁。 灵炁非粒子,而是一团气,无论再怎么看细下去,它还是气。 灵炁并不是在自然中随处可见的,最起码在万灵界是看不到的,所以临遇安更加断定,是有人故意留他们在此处。 而且这灵炁还给他异常熟悉的感觉。 莫非是宗主?可他为何要在此布下阵法? 心中划过一道身影,临遇安暂时压下猜测,开始寻找其他的灵炁点。 若要布阵,不可能只有这一点灵炁;若要困住八品惑乱心阎,所需要的灵炁阵点更是要在八八六十四之上。 于是临遇安耐心且快速搜寻,终于在新眼睛的帮助下,找全了阵点。共九九八十一处,布点顺序来看,是迷踪阵,就是九品大能都会被困在这迷踪阵中,一次又一次循环阵中的景色。 也就是说,“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临遇安飞到惑乱心阎身边道:“此为九品迷踪阵法,九品之下无力突破。” 迷踪阵并不是什么少有的阵法,因此临遇安一说出口,众人便都知道了迟迟不能到底的原因。 惑乱心阎听到这为九品阵法,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时,临遇安见众人沉默,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阵法上有我宗宗主的气息,晚辈猜测,此阵是宗主用来阻拦他人进入。宗主可能认为,底下异常危险,非九品不得进入。” 其实临遇安身怀药炉烟,什么阵法都拦不住他。但这阵法如果是香昙尽所设,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如果九品之下不得进入其中,那底下必定异常危险,九成与甘堕金乌有关。 临遇安虽好奇香昙尽与泣月夫人下落,却更看重自己与燮风的安全。而且宗门内的其他人还没有寻到,临遇安准备撤退了。 惑乱心阎听到他这番话,眉头皱了又皱,看向下方漆黑的眼中闪过阵阵光芒。 最终,她抿一下唇,冷声道:“走。”说罢,带众人离开。 临遇安松了口气,将燮风重新搂进怀中,提刀跟着惑乱心阎向上飞去。 这阵法仅阻拦向下而去的人,因此众人原路返回不过一会儿就见到了血色天空。 就在五人即将飞出洞口的瞬间,一阵惊天怒吼从洞底传出! 与此同时,滔天岩浆若滚滚巨浪猛然喷出! 临遇安面色一变,脚下运转灵炁速度暴涨,搂着燮风一下冲出了洞口。其他人也动作不慢,和临遇安同时出来。 众人前脚刚出,后脚这岩浆就向血红色天空冲去!若鸿蒙时期苏醒的巨兽,咆哮着吞天巨口向这天地发起战书,而后猛然坠落大地,用嚣张气焰吞噬周边所有生灵! 饶是五人跑得飞快,也被这岩浆灼人的气息所烫到!周身的水母屏障更是在岩浆热浪之下化为红紫色液体,蒸发在无边热气之中。 “吱——!” 临遇安听到一声尖叫,余光便看到惑乱心阎收起了她的坐骑冥星水母,几根触须坠向地面岩浆,很快蒸发为空气。 “走!”惑乱心阎道一句,身影猛然消失在百丈之外。 紧急关头,其余人不敢怠慢,乾罗欲拉着梵鹂,临遇安搂着燮风,四人追随着惑乱心阎的身影向远处奔去。 另一方向,正以一敌二,并将啖人恨、饮人苦兄妹二人揍得满地找牙的谢璟炎突然抬头,看向身后面色一变。 他看到岩浆滔天的景色! 啖人恨、饮人苦看到后先是一愣,而后桀桀笑道:“尊上成功了!甘堕金乌醒了!你们都要死在这!” 二人声音凄厉,听得谢璟炎心烦至极。他转过头眸中嗜血冰冷,低沉的嗓音中满是杀意:“只有你们会死在这!” 说罢,灵火气势如虹! 啖人恨、饮人苦眼中闪过一丝惧怕,而后抱紧对方开始了再一次的逃命。 “哪里逃!” ※ 湛云欢抱着曲冥昭兜兜转转了半晌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便看向头顶厚达千丈的冰层,考虑要不要直接破冰而出。 但他被触手拖进冰下后,莫名丢失了大半灵力,这工程量实在太大,再加上他还带着个昏迷不醒的曲冥昭,更是难上加难。 他并不像临遇安那样有源源不断的灵丹妙药来补充灵力,很有可能挖到一半就灵力用光,上不来,下不去。 于是他想着,再找找有没有捷径冰洞,省一些力气。 然而他刚走了没多久,就感觉到脚面下的冰层开始微微晃动,周围本来坚固无比的冰壁也开始龟裂,“咔嚓咔嚓”延伸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不会是地震吧……” 湛云欢看着周边摇摇欲坠的冰洞,口中发出哀嚎:“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话音落下,他把曲冥昭扛在肩头,脚下爆发出猛烈灵力,挥剑冲向上方冰层! 然而这不是地震,而是熔浆爆发! 湛云欢刚拼了命冲上去数十丈,黑红岩浆便融化了冰层,像他扑头盖脸而下! 但他此刻灵力所剩无几,根本无法自保!于是他孤注一掷,榨出所有灵力包裹住曲冥昭,而后翻身抱住对方,用后背迎接熔浆! “蠢货。” 突然,耳畔响起一声低语。湛云欢睁开眼便看到曲冥昭清醒的双眸,以及对方手中灵光大盛的传送灵符。 “你别想着舍命救我!我才不会感激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耶!日万达成!(叉腰)我不错吧! 惑乱心阎:嗯。(点头) 乾罗欲:不错。(抽烟) 梵鹂:很棒很棒!不愧是我们妙妙。(笑眯眯) 妙妙:555果然还是女孩子体贴入微啊QVQ我不要写他们了,我要写你们! 临遇安:嗯?不要谁?(挑眉) 燮风:不写我可以,不写师父,你可以试试。(拉弓) 曲冥昭:你一定是脑子坏了要修一修吧?正好,湛色鬼,把你的剑借我一用。 湛云欢:??我怎么就色鬼了? 妙妙:?!?!救命!谋杀亲娘啦! (????????我居然没有发出去啊啊啊啊啊啊) 第117章 各显神通 另一头,天斗宫内,地狱惨像。 宗门大阵濒临破碎,湖水倒灌建筑坍塌。曾经以精致玲珑闻名于世的天斗宫已成湖底废墟,仅有残存的地基宣示着这里曾经的辉煌。 各宗修者各显神通,在幽深湖水中与湖底钻出的众多诡异触手缠斗。 这些触手通体漆黑,在水中游动毫不受阻,犹如黑蛇舞动,看似柔弱实际力道极大,浇混了湖水之间稍有不留意就能将人拦腰轰折! 五品之下低阶弟子们都在与数百触手缠斗,但这触手斩断后又能再次聚拢,几乎无法杀死,因此弟子们死伤惨重,本来清澈的湖水顿时沽涌满眼血色。 而这血色围绕触手被其吸收,更让其壮大三分,杀戮的速度也更加快速,甚至只要一个横扫便能带走数十性命! “轰——!” 一声巨响波澜,剑诀云周身避水阵法摇摇欲坠,上面布满了粗壮的鞭痕。他手指抹去嘴角鲜血,手中剑光一闪,瞬息间斩断了向他攻击而来的粗壮触手。 然而这触手断裂处爆开一团血雾后,竟又缓缓收敛回中心的空管中,迅速愈合为原来模样,而后以更快的速度向他冲来。 “你们,躲在我身后!” 对着身后一众弟子大吼一声,剑诀云不顾自己嘴角鲜血溢出,提剑冲了上去,剑气纷纷如流雨,潇洒剑域展开,若无垠草原之上奔狼啸月,杀伐之气冲天而起!磅礴的灵力也在湖水中震荡到沸腾! 顿时,周遭数十触手皆被其吸引奔腾而来! “小心!!”计云齐看到密密麻麻围拢过来的触手,吓得心脏都快停了,挤在一众寰宇书院的弟子中间抖似筛糠。 眼前的炼狱景象让他心脏抽痛,太阳穴跳得好似擂鼓,“咚咚咚”的比天雷还要响亮。 他捏紧了身旁方行正的胳膊,声音颤抖:“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不过是昏了一会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方行正一向憨笑的脸上也失了轻松之意,看着湖水中飘荡的断肢残骸,面色苍白如纸:“不知道……” 狂药仙剑诀云主攻击,不堕魔剑无愧主防守。 剑无愧挥袖间百道飞剑幻影横飞入水,首尾相连将所有寰宇书院的弟子都拢入进去,形成坚固剑阵保护众人。 他全身灵力用于维系阵法,因此无法帮助剑诀云,只能端坐于剑阵之上手指翻飞,及时修补破碎的部分。 突然,他听到下方有人询问:“临师兄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见了?”声音惊恐至极。 余光认出是凌虚宗的弟子,他便分一抹心神回答:“灵犀天地等人出外探查,尚未归来,生死未知。” 计云齐一听,捏着方行正的手收得更紧了。 初入修真界,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之景,眼下又失了依靠,更是双腿发软差点再次晕过去。 前方,剑诀云狠呸一口血痰,对着周身的触手执剑厉声道:“妈的,就是你们挡了我的路,让我没追上偶像!我今天不把你们斩得连渣都不剩,就不姓剑!” 偷月贼子明双半在不远处听了,突然乐出了声,对着剑诀云抛了个媚眼,俊秀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紧张,故作轻松道:“不如随我姓,叫明诀云如何?” “滚远点!别想占我便宜!”横扫一剑,剑诀云朝着明双半吐了口血正待继续骂,却是双瞳猛然针缩,瞬间施展身法遁到他身后,一剑劈了下去! “噗——!” 血雾爆炸在水中发出闷响,明双半背对剑诀云被浇了个透彻才反应过来,反手扣住剑诀云腰身将他拉了回来。 “少说废话多做事!”抹一把满脸鲜血,剑诀云瞪了明双半一眼,转身再次冲入战场。 他动作虽快,却还是让明双半看到他左肩上的狰狞伤口。 心中一沉,明双半抿紧了唇不再多嘴,一向风流的桃花眼中流露出刺骨杀意,月白折扇灵光闪过变为锋利刀刃,金系灵力旋转周身,一扇过去便掠起道道腥血。 芙蓉美人娇吟哦,貌美无双,雾鬓云鬟,一眉一眼皆是人间角色。她虽身材娇小,是四人中最小的师妹,修为却是一点不差,范围内的杀伤力更是与剑诀云不相上下。只见她口中念唱咒语,周身泡泡内的芙蓉花顿时崩散,繁娆花瓣漫天飞舞,旋转出凄厉寒光在触手群中高速划过,爆起阵阵血雾。 一花飞过便是千疮百孔。 她听到了明双半与剑诀云二人间的动静后,手中动作更是迅速,几乎一人拦下周围的半数触手。 花瓣飞舞与血相融,营造恶与瑰丽的奇异景色。她传音给二人道:“师兄们别闹了,现在先生在上面战况不明,我们不能再拖下去。我现在包围住这些触手,你们争取将它们一举击溃!” “师妹说的话,我自然照做。”嘴上皮了下,明双半叫花瓣范围越来越大,便飞身冲到剑诀云身边,贴一枚灵符在他左肩伤口上。 刹那间灵光闪过,灵气源源不断从符纸中涌出,覆盖住狰狞伤口,缓缓治愈。 瞥一眼明双半,剑诀云见他已转头看向触手,便快速道了声谢,而后聚集体内剩余的全部灵力于灵剑之上,蓄力一击。 明双半也转扇回身,释放出自己最猛烈的攻击。 霎时,剑气与灵力交缠而上,照亮半片水域,向数十触手轰然斩下!! “一剑平峰峦!” “一扇绻众生!” ※ 此刻,所有宗门的高修们都在湖水上方的天空中进行一场大战。 十方司命楼中虽说都是丹修,但他们战力并不比同修差多少,光是层出不穷的各色灵丹,就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引雷丹!” 一骑青牛,戴斗笠的白眉老翁屈指弹出枚灵丹飞向空中,同时口中作一声清叱,天中顿时有雷云聚集。黑压压云层宛若深渊巨兽,其中银紫色雷光忽明忽现,聚集着庞大而震撼人心的力量,伺机而动。 宴戟抬头看向那威势浩荡的雷云,突然咧开嘴,对着老翁笑道:“你这老头倒是有两把刷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叫什么,饲野山人。” 饲野山人冷哼一声,布满沟壑的脸上满是凝重之意。他没有被宴戟的话分散注意力,灵力膨胀间,头顶雷云咆哮,道道银紫闪电向宴戟劈了下去! “嘻嘻,与其饲野,不如饲我。” 宴戟仍旧顶着燮风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眯眼笑着。他抬手挡在眼前,上方闪电通通都劈在了无形屏障之上,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同时,他指尖黑线晃动,瞬息消失于原地,遁入饲野山人的背后,企图射穿他的头颅! 饲野山人以八品巅峰修为竟然没有看到这黑线的轨迹,不免心中一惊,用最快速度打出道灵丹:“玄武甲丹!” 瞬间,一漆黑龟背出现在他身后,堪堪遮住自己。 只听到“咔啦”一声脆响,那龟壳竟然毫无停顿地穿透龟壳,刺入饲野山人的后脑,再从眉心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 饲野山人惨叫,一身修为瞬间消散,被黑线源源不断吸入宴戟体内! “师父!!!” 凄厉哭喊声响起,一眉目清秀的青年挥手间打出数十灵丹向饲野山人而去,一股灰白烟雾顿时将濒临死亡的饲野山人笼罩了起来。 待到烟雾散去,饲野山人的身躯已经消失在原地,被那清秀青年牢牢锁在怀中:“师父,师父!你醒一醒!”他哭着将数不尽的灵丹妙药往饲野山人身上砸去,随意一个最普通的丹药都足以让人眼馋。 然而饲野山人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似乎有话要说。青年低下头正要倾听,却只见到那手无力垂下。 “师父……师父!!” 青年仰天长啸,再看向宴戟时眼中是猩红一片。 宴戟手指微动收回了饲野山人尸首眉心的黑线,咂了咂嘴,神态嫌弃:“啧,老头的肉果然难吃……啊,想念临遇安了,好想,再尝一次啊……有史以来最完美贵人的血肉……”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脸上浮现出诡异的薄红,像是激动到了极点。 “尊上,战斗还没结束。”骸末面无表情地站在宴戟身边提醒,双刃上缓缓滑下不知是谁的鲜血。 一旁天都郎君周身旋转三十三把飞剑,抱断臂半跪空中,一双眸子里沁满了鲜血,燃烧着熊熊怒意。他抓住宴戟失神的瞬间,右手剑指直向天空,而后奋力挥下,三十三飞剑瞬间爆发剑气如浪劈向前方宴戟、骸末二人! 剑气凶厉,天地都为止变色,斩一条华光裂缝 无喉郎君乐居山在他身后,本命武器离离琴碎了一半,仅有几缕残音流泻出来,加持在剑气之上,势如破竹! 然而宴戟仅是轻轻挥手,那几乎能够横扫天斗宫范围的庞大剑气竟是一瞬间烟消云散!轻飘飘的连他的衣角都没有吹动。 “噗——!” 他笑看天都郎君遭受反噬猛吐鲜血,眼中突然亮起了光芒:“时间好像到了,那我就不玩了。” 骸末闻言收起双刃,对着宴戟恭敬道:“甘堕金乌已然苏醒,还请尊上抓紧时间。” “是啊,抓紧时间,”宴戟周身黑线癫狂,“在甘堕金乌赶来之前,把这些开胃小菜先塞进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日更日更~我要日更~(哼歌) 宴戟:嘻嘻,真是难听。(舔嘴唇)开胃菜太少了,再多点,再多点。 妙妙:啊啊啊!有坏蛋!!遇安宝贝快来救我啊!!(蒙克呐喊) 燮风(突然冒出):遇安宝贝只有我能叫! 临遇安:宴、戟!(拔刀) 第118章 救命恩人 绾春寒在与触手战斗没多久,就突然感到脚踝一痛。紧接着一股巨力从下方传来,将她整个人拉进了黑暗地底之中。 她心中大惊,神识向下扫去发现自己正被一稍细的触手牢牢锁住小腿,触手前段平整正吸附在脚踝肌肤之上,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也从吸附处传出。像是被无数牙齿噬咬,再吸出血液,一点点运离自己的身体。 “师兄!” 绾春寒下意识呼喊临遇安,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进了地下数十丈,任是谁在天空作战都听不到她的声音。于是她只能自救,调出绿色的木系灵力,挥动披帛向触手斩去。 “铮——!” 只听到一声金鸣,披帛与触手相接处发出刺目电光,将一片地底照亮。但这触手却是完好无损,甚至还像是察觉到绾春寒想要逃离的想法,加快了吸食血液和向下拖动的速度。 绾春寒用尽全力去攻击触手,却连它表面一层黑色都没有削掉分毫。急得她满额汗水,一张俏脸逐渐惨白。 很快,血液过度流失的虚弱感席卷了全身,意识也渐渐远离。 朦胧之间,她的神识在恍惚间看到自己坠落到一处地底冰洞之中,一团似火鲜红将她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绾春寒察觉到唇上微热,似有两片柔软贴住了她,卷味甜液体一丝丝流进她的口中。 虽是亲吻动作,却不含一丝其他一味。绾春寒感受到液体中蕴含的充沛灵气很快在体内扩散游走,将虚弱与疲惫驱散,唤醒她更深的意识。 神识还未恢复,双眼也被蒙住暂时无法视物,绾春寒不清楚对方是何人,甚至不知是男是女,只知道对方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于是她微微挣扎,头向后仰躲开了两片柔软,抿一丝羞涩出声道:“谢谢……” 液体停止了流入,绾春寒感觉到自己脑袋下垫着的柔软突然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躺在别人的腿上,便撑住地面想要坐起来:“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然而那人却按住了她,强行掰开她的双唇,将剩余的灵液全部倒了进去,动作比一开始要粗鲁太多。 绾春寒猝不及防被呛了好几口,揪住自己的衣襟咳得脸上微红。 她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这样,但喂给自己的确实是上好灵液,粗略感受下其中蕴含的灵气,最少也有四五品。于是她咳了几下,强忍住喉咙的不适,哑着嗓子感谢道:“多谢前辈、咳……晚辈凌虚宗、琼染荧姬。不知前辈尊号为何。” 绾春寒这番话可谓是非常恭敬,一般情况下对方都会回复自己的道号。然而不知为何,这人听了绾春寒的话后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只轻轻把她上半身托起,从头至尾没有出一声。 坐起身,绾春寒蒙着眼纱,露出些许疑惑神色:“前辈?” 只听到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响起,绾春寒没有得到回复,却感受到身前出现了一种压迫感。 这前辈的身高应当是很高的。 心下猜测着,绾春寒只当对方不愿告诉自己名号就没再多问,撑着虚软的双腿缓缓站立起来,同时口中作声:“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只可惜今日晚辈无礼相赠,他日必携重礼定登门道谢。” 说着,她对着压迫感的方向弯腰作揖。 然而灵液补充灵气却不补充血液,她刚抬起头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跌去。 “啊…”刚惊呼半句,绾春寒就闻到一阵淡香接近,紧接着,自己被结实双臂搂了满怀。 她下意识伸出手抵在自己胸前,摸到了平坦一片。 是男前辈。 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绾春寒压下脸上腾起的薄红,连忙从那人怀中退出,再次道谢。不过她这次长了记性,没再弯身作揖。 那人也不挽留,任由绾春寒后退几步离开自己怀抱。 待到绾春寒感谢声停止,冰洞之中便再无任何声响。这不免让她怀疑,这救命恩人是不是先天失声,无法开口。 然而这个想法刚划过脑海,一个并不熟悉却让她印象深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人说:“你现在这番模样,倒是比前几日看着乖巧。” 原本缓缓流淌的血液瞬间冻结,绾春寒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壬、无、翳!” “是我。”壬无翳淡淡回复,双手抱臂冷眼看绾春寒脸上浮现彻骨杀意。 他着一袭红衣站立在透蓝冰洞当中,整个人如燎原大火熊熊燃烧,几乎光凭颜色就能将寒冰融化;但他的气质却又是冰冷坚硬的,似与寒冰融为一体。 绾春寒一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被壬无翳搭救,只感到胸中烦闷,几欲作呕,甚至想直接把刚才咽下的灵液全部吐出来才算完。 壬无翳看她面色陡然扭曲,背过身开始干呕,只觉得好笑,便继续凉凉道:“刚才我以口渡药,你可是要把唇肉也割下来?” 他本是想要讽刺,却见绾春寒竟然真的抽出一把匕首,向自己脸上砍去。他面色一滞,猛然出手握住绾春寒的手腕,厉声呵斥:“你疯了?!” “呵。”绾春寒冷笑一声,手腕翻转,泛着冷紫色毒光的刀刃便向壬无翳捅去:“十二年的往生寒毒,姐夫可要尝尝?” 壬无翳不动声色挡下匕首,手掌在绾春寒手腕一劈震掉了匕首,再一脚踢飞直插入冰层之中,冷冷开口:“想要杀我,还早得很。” 绾春寒抿唇,嘴角笑意狠辣:“一定会杀了你的。” “那便等你能杀了我再说,”壬无翳松开手,“现在的你,太弱。” 绾春寒受力向后踉跄两步靠到了冰面上,被冻得一个哆嗦。但她仍旧是抬起头冲着壬无翳,咬牙笑道:“姐夫既然知道是我,又为何要救我?” 壬无翳抬眼看她虽身材纤细柔弱,却骨气高傲,不经意间想到了以前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叫姐夫的女童,声音便柔了些许:“想救你罢了。” “呵呵,莫非姐夫是觉得生活太过无趣,少了个随时随地想要杀你的仇人,少了几分性命不保的危机感,所以才救我?若真是这样,那姐夫是着实可怜。”绾春寒善毒,嘴巴也毒,遇到壬无翳更是毒上加毒。 但壬无翳根本是左耳进右耳出,凉凉看她一眼,直接转过了身:“就凭你现在的修为,顶多算是爬到我足下的一只蝼蚁罢了。” 绾春寒不过刚刚四品没有几日,壬无翳却是到达七品巅峰多年。两人修为相差甚远,壬无翳说得确实是实话。绾春寒的拼命一击对他来说,不过是被蝼蚁咬了一口。 虽然这蝼蚁有毒,会对他造成一些困扰。 绾春寒听了咬唇沉默,十指在身后冰层之上抠下了十道指痕。 过了片刻,一道清脆的“当啷”声响起,绾春寒感到脚边受力,听到了壬无翳的声音:“再淬十年,就能杀了我。” 竟是教导绾春寒如何才能杀死自己。 绾春寒闻言一愣,弯腰在地上摸索,在脚边摸到了刀刃被薄冰覆盖的匕首。 壬无翳为了防止她被自己的毒刃割伤,特意留下了匕首旁的冰块,阻挡往生寒毒。 被他这番体贴行为所震,绾春寒抿唇收起匕首,突然开口道:“这里是何处?” “地底冰洞。”壬无翳摸着冰层,转头看她蒙着双目的轻纱一眼:“在这里,神识都会被屏蔽。你的眼睛怎么了?瞎了?” “姐夫莫不是很希望我瞎?”绾春寒冷笑,“但也和瞎了差不多,现在还在恢复,不能视物。” 壬无翳不理会她话语中的锋芒,直接伸手拉过对方:“既然瞎了就老实跟着我,不然走丢了可没人会来救你。” 手上突然传来的热度让绾春寒大惊失色,直接拔出匕首就向他捅去。然而壬无翳见怪不怪挡下匕首,抽出绾春寒臂弯的披帛将匕首左三层右三层裹了个严严实实,而后重新扔给她:“在你眼睛好之前,不要动这些歪心意。我们之间的实力,不止是悬殊。” 说着,他握紧绾春寒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绾春寒奋力挣脱不出,只能用自己尖长的指甲狠狠掐在对方手上,咬牙道:“你松开我!” “松开你你怎么跟上?”壬无翳声音没有起伏,自顾自向前:“时间紧迫,我劝你不要浪费时间。甘堕金乌即将苏醒,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松开我!”绾春寒不听,在她心理作用下只觉得被壬无翳触碰的地方好似有刀子在割,痛得她眼眶泛红,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壬无翳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回首便看到有两行血泪浸透轻纱从绾春寒脸上流下,触目惊心,突然心中一紧:“这么排斥我?” “我想杀你,你说呢?”咬着牙说完这番话,绾春寒终于感到自己的手被松开,不禁松了口气。 看到绾春寒如释重负的神情,壬无翳沉默片刻,抽一把背后弯刀将刀鞘顶到绾春寒手心,淡淡道:“握住它,我带你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壬无翳x绾春寒】 这一对我想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写。但他们的关系并不是普通男女,中间隔了一个“姐姐”,所以情感的发展会异常艰难而且矛盾,甚至可能不得善终。 【小剧场】 燮风:师父,我想出工,一直待在休息室好无聊。(指着争吵的壬、绾二人)你看他们就有戏拍,还有吻戏呢~师父~燮风也想拍吻戏~(星星眼) 临遇安:……(沉默) 燮风:师父师父~我们好久没亲热了~哪怕不拍吻戏也行呀~ 临遇安:做什么? 燮风:光明正大的亲亲呀!(扑) 妙妙:咳咳咳,看什么看,都出去!把门给我关起来!锁严实!(赶人) 第119章 冬暖春寒 姐姐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绾春寒摸着那光滑的刀鞘仿佛再一次满手浸满鲜血。她打了个冷战,一把将刀鞘推开:“不要你虚情假意地帮我!”口气中的厌恶与仇恨浓稠到了极点,为了视物,她径自解开眼上的纱布。 轻纱滑落,在睁开眼的一刹那,剧烈的痛楚锥入脑髓,她看到无数破碎画面在眼前闪动,壬无翳那张冷峻的脸也成了碎片,淡漠的眸子晃得她更加痛苦,一瞬间就落下泪来。 猩红血泪夺眶而出,将视野的破碎画面染得凄厉。绾春寒被双目传出的痛苦剿灭了神经,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壬无翳见状皱眉,收起弯刀走上前将绾春寒一把拉起:“眼睛不是还没恢复?逞什么强?”他握着对方绵软的手掌,好似握了一团柳絮,轻飘飘就将整个人拉入了自己怀中。 绾春寒睁一双破碎狰狞的血目,即使疼得满头冷汗都要挣脱壬无翳的怀抱,并对他恶语相向:“滚!你不配碰我!你这个人渣!离我远一点!” 然而她拼尽全力的挣扎不过被壬无翳轻轻点一下后颈,就戛然而止。 壬无翳细看她双眸,一向冷淡的眸子里难得浮上了薄怒。他用衣袖擦去血泪,声音低沉暗哑:“你的眼睛,是谁伤的?” “呵,与你何干?”绾春寒发现自己灵力在壬无翳一指后停止了运转,便就着视野的破碎画面凄冷一笑:“我瞎了不正如你意?你难道不想杀了我吗?现在,正是好时机。” 说着,她抬起下颚,将纤细如玉的脖颈暴露在寒冷空气当中:“现在杀了我,没有人会知道的。” “…… ……” 壬无翳伸手抚摸那柔软光滑的肌肤,指尖灼热的温度烫得绾春寒不自觉颤抖。 他盯着那人体最脆弱的部分看了许久,突然笑出了声,笑声温热,好似火枫随风落,飘在人心尖上再“咔嚓”一声,碎成了片。 “你笑什么?”绾春寒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将嘴唇咬得惨白。她听到身前的笑声,忍不住开口问道。 “笑什么?”壬无翳重复了一遍后,将绾春寒死死箍进自己怀中,让对方胸前柔软与自己胸膛相抵,挤出一个令人口干舌燥的弧度。他低头冲着那玉色相挤的缝隙吹一口气,声音听上去极尽暧昧:“既然没有人会知道,不如我们先做些别的?” 绾春寒听出他话语中的含义,脸色瞬间惨白,故作坚强与凶恶的神色刹那消失:“你!你……” 她“你”了半天,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继续骂道“人渣”。 然而壬无翳左耳进右耳出,毫不理会,甚至变本加厉将原本放在后腰的手缓缓下移,凑在绾春寒耳边轻呼气:“我一直是个人渣。” 绾春寒感觉到臀部上的触感,连心脏都被寒霜覆盖。她死死掐住壬无翳的手,十指几乎在对方肌肉上挖出十个血洞。然而这样依旧阻挡不了对方的动作。 最终,绾春寒平静了神色,轻道:“你还记得我姐姐吗?” 壬无翳一僵,手上停止动作。 “你记得你当初,在我族山下跪了三年,才被允许娶我姐吗?”绾春寒仰头闭上了双目,一点点将痛楚吞入口中,同时开口道:“你若不记得我替你回忆。” “你与姐姐于中千洲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甚至暗结珠胎之后带着怀有身孕的姐姐回到族中,求得正式姻缘。但父亲瞧不上你,不仅折断了你的四肢,把你赶了出去,更是逼得姐姐打了胎,日日只能坐在闺房以泪洗面。” 绾春寒声音低沉,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泣意:“但是你铁了心要娶姐姐,刚接上四肢就跪在了山下,祈求原谅,祈求父亲同意。我那时年幼,好奇到底是哪个人如此大胆,便偷偷下了山去看你,还壮着胆子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你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吗?” 收到疑问,壬无翳没有回答,只是松开钳制住绾春寒的手,后退了两步。 没有得到回答,绾春寒没有在意,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自顾自说了下去:“你说,‘情既已成结,怕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一句话落下,壬无翳冷漠的外表终于出现了裂痕。他弯腰将绾春寒扔下的轻纱拾起,为她重新系起来遮挡双目:“我,从未忘记过。” 绾春寒挡下他的手,接过轻纱自己系好:“正是因为这句话,父亲才对你有了恻隐之心,同意你与姐姐的婚事。但你又是怎么做的?!”神情渐渐激动,绾春寒握紧了双拳,声音高亢而带着质问。 闻言,壬无翳转头避而不答,只转移话题道:“我从不曾想要杀你。也不曾想杀冬暖。” “但你杀了她!你杀了姐姐!”绾春寒将手伸进怀中,似又要掏一匕首。然而她掏出来的,却是枚碎了一半的蝴蝶玉佩。 她对着壬无翳,字字泣血:“姐姐到下葬时都死死捏着你送她的定情信物,直到我说一定会找到你时,她才松开手。你还对我说,你不曾想杀姐姐?壬无翳,你到底有没有心脏?!哪怕是狼是虎是妖是魔,都不会杀害自己的结发妻子!” 壬无翳抿唇,一张俊脸白得好似绾春寒手中的白玉。 他从不知道这些,只呆呆望着那玉佩,双目闪烁点光。过了半晌,他才轻声开口:“是我对不起冬暖……”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绾春寒凄然一笑,“姐姐被你杀后魂飞魄散。你一句对不起就能让姐姐的魂魄重新凝聚吗?!” “不可能!”壬无翳闻言大惊失色:“我答应过她让她完整离开,从未碰过她的魂魄,她怎会魂飞魄散?” “你这话什么意思?”绾春寒抓住了重点,柳眉一蹙满脸疑问:“你答应姐姐‘完整离开’是什么意思?” 壬无翳一怔,闭口不谈,只问她:“冬暖是何时魂飞魄散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绾春寒捏着玉佩的手在颤抖,感觉自己似乎触及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真相。 “我不能说。”壬无翳垂睫,“我答应过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好,”绾春寒深吸一口气,“那我告诉你,在你走后一刻钟,父亲赶来,发现姐姐魂灯碎裂。若是族中亲眷死亡,魂灯仅会熄灭。但姐姐的魂灯不仅火光消失,更是从烛台开始寸寸断裂——只有魂飞魄散之人,才会这样。壬无翳,你敢说这与你无关?” 壬无翳正色道:“与我无关!我从未想过让冬暖魂飞魄散!这其中,一定有其他缘故。” “不可能,除了你还会是谁?!”绾春寒神情激动:“我一直守在姐姐身边,没有看到任何人接近。姐姐无端端怎么会魂飞魄散?!你一定在撒谎!” 见到绾春寒激动到又要流血泪的模样,壬无翳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腕,挥清心诀让对方冷静:“你冷静一点!我壬无翳从不撒谎,也从来没有骗过你!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听到对方还在狡辩,绾春寒也不知自己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一巴掌抽在壬无翳的脸上发出清脆声响,哭喊道:“你为什么还要狡辩!凭什么姐姐魂飞魄散你还能在这苟活?凭什么!凭什么!” 壬无翳咬紧牙根任对方捶打,不容反抗地把人搂进怀中,按压在自己胸膛再三保证:“冬暖魂飞魄散与我无关,我壬无翳在此以魂魄起誓,若是我打散了绾冬暖的魂魄,我愿日夜受九天劫雷之苦,直至神魂俱灭!” 壬无翳一字一句引动天地奥义,一股玄奥力量从魂魄而出连接天道,在二人周身形成强大压迫,好似山岳倾倒、天河倒灌,让绾春寒的哭声在瞬间被压回了嗓子里。 空气瞬间安静。 这天地压迫之威在二人身边徘徊片刻后,缓缓消散。直至全部消失,也没有任何异变发生,壬无翳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 绾春寒难以置信地揪住壬无翳的衣襟,口中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与你无关?你换名字起誓!我不信与你无关!” 无奈叹出一口气,壬无翳又以自己的道号起誓。 天地威能再次席卷而来,又再次缓缓消散。 绾春寒再次开口:“名字加道号!” “哎……我火枫晓岳壬无翳,愿在此起誓,若是绾冬暖的魂飞魄散与我有关,我愿日夜受九天劫雷之苦,直至神魂俱灭!” 壬无翳这次誓言更加广泛,无论是直接或者是间接导致绾冬暖魂飞魄散,他都会遭受天雷惩罚。 然而这次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天地伟力不可能作假,绾春寒感觉自己坚持了二十年的仇恨似乎只是个笑话。 她楞在壬无翳怀中,不信邪地开口:“你是不是用了假名字,你是不是根本不叫壬无翳?” 壬无翳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而后故作淡定道:“你父亲早就把我家底翻了个底朝天,又怎会不知道我本名呢?” 绾春寒闻言摇头,神情恍惚:“怎么会这样……” 第120章 众人分散 不知气氛僵持了多久,绾春寒最后只吐出一句:“但你杀了姐姐是事实,我亲眼所见,这你无法狡辩。”说罢,她唇瓣紧抿,依旧带着凶狠的杀意。 壬无翳也不作解释,只依着她点头道:“你眼见为实,所以你想杀我我不怪你。” “这是你罪有应得,又有什么资格来怪我?”绾春寒冷冷一笑,语气凉薄。 “但你现在实力不够,甚至连我的发丝都伤不到分毫。虽说下毒也是好法子,但你的毒不够烈,还是用修为更加靠谱,也更加干脆。” 壬无翳的语气听上去异常认真,好似真心诚意地为绾春寒考虑,如何才能杀了自己。他甚至还将自己隐藏多年的弱点暴露给她,轻声道:“我曾神魂受创,你若多学些攻击神魂的手段,哪怕未至七品,也能杀了我。” 冷静的嗓音让绾春寒呼吸一滞,竟是不由自主楞在原地,不明白对方为何主动供出弱点,只呆呆说道:“我真的会杀了你……我和姐姐不同,你不要以为我会心软……” “我知道,”壬无翳伸出手,像是想要帮她把散乱的鬓角拢好,但最终手只停在了半空后缓缓收回:“我等你来杀我。凭你的资质,六品之时便能一举击溃我的神魂。而这其中耗时不过百年罢了。待那一日,希望你双目恢复,能好好看看我……” 好好看看我,我眼底的人到底是谁。 绾春寒不明所以皱起双眉,感受到了强烈的视线。她捏紧玉佩重新收回怀中,对壬无翳问道:“谁又知道你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你若觉得真,便全是真;你若觉得假,那全是假。”壬无翳咧开嘴似是想笑,但发现对面的人看不到后便停止了动作,话锋一转道:“眼下时间不多,你跟着我,我带你离开。”说着,他又要将弯刀作指引物。 然而绾春寒凉凉拒绝,双耳旁栖息的彩蝶扑闪鳞粉飞到了前面:“你走,灵蝶能看见。” 壬无翳也不矫情,收回弯刀重新背到身后,向之前探查好的通道走去。 绾春寒一步一步跟在身后,步法稳当,完全不像目盲之人。 二人在弯曲绵延的冰洞中走了好一会儿,绾春寒突然蹙眉开口:“是不是有些热?可我们一直在同一平层走动,没有上升,怎会温度上升?” 壬无翳“嗯”了一声停止脚步,他神识同样受阻无法探查情况,只能静心倾听周围的声音,从一点点蛛丝马迹之中探查情况。 很快,他的脸色严峻了起来,直接转身道:“好像是地震。来不及寻出口了,你过来,我们直接破冰而上。” 说话的时候,绾春寒也感觉到脚下有些微震荡,而彩蝶也焦躁了起来。于是她相信了壬无翳的话,靠了过去。 壬无翳当死,但她还不想。若真发生了什么,把他拿来当肉盾也是好的。 壬无翳见绾春寒主动向自己靠近,眉宇间的沟壑平坦了一丝,他释放一身艳红的火系灵力抱住绾春寒,双手弯刀出鞘,一念爆发无双刀气。 “祝融谅寒——边疆锐!” 话音落下瞬间,锋利的气场从壬无翳身上高涨!明明是灼人心魂的火系灵力,却偏偏让人生出惧人寒意。好似边疆烽火连天战马嘶嚎,滚烫鲜血浇人遍体,然片片刀光却寒了热血,只留下冰冷尸身与破碎城墙。 绾春寒即使被壬无翳灵力所保护,也依旧感受到了那铺天盖地的寒意,冷得她握紧双拳,牙关咬死,不愿露出一丝惧意。 仅一刀,她就知道自己与壬无翳之间的修为确实是天差地别,也更加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告诉自己他的弱点。他若是真的一心求死,为何又总是躲过毒刃?若不是,又为何次次指点如何才能杀了他? 绾春寒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姐夫…… 但,杀亲之仇无法原谅。无论他究竟想得什么,有没有苦衷,他杀了绾冬暖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绾春寒深吸一口气,内心自言:“不要去想他,不要去了解他。我只要杀了他,为姐姐报仇就好。然后再查出,到底是谁让姐姐魂飞魄散。” 心念百转现实不过一瞬,绾春寒很快便从灵蝶的“口中”得知壬无翳已劈开数十丈的通天冰洞,并带着自己向上飞去。 壬无翳刀法精湛,同阶鲜有人敌。不过一刀便劈开七十七丈,刀身上的灼人火焰更是将地震坠落的破碎冰棱融化蒸发,化为浓雾缭绕身边。 然而七十七丈远远不够,他看一眼上方冰层,一边保护着绾春寒,一边向上破冰。 突然,绾春寒皱了皱眉,耳边双蝶疯狂飞舞:“等下。” “何事?”壬无翳依言停下,却发现绾春寒面色顺变,便追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灵蝶说是火山爆发!” 异变来得太快,绾春寒话音刚落,黑红岩浆扑面而下! 呛人气息直蹿鼻腔,绾春寒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顿时感觉喉咙好似被火焰炙烤,疼得她满脸汗水。紧随之,宽厚怀抱将她包裹,温热灵液再次从口渡进。 绾春寒正要挣扎便听壬无翳传音道:“别动!我带你出去!” 刹那间,壬无翳灵力运转到极速,整个人化为一团红光,直接抱着绾春寒冲破层层寒冰! ※ 燮风虽是与临遇安一起奔逃,但他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在下方雪地搜寻,便忍不住道:“师父,他们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临遇安抿唇,“我只是担心。” 突然,他余光瞥见一团奇异的黑白蜷缩在雪地凹坑之中,顿时眼睛一亮落了下去。 待离地十丈,他发现那团黑白竟然是显现本体的小於菟,不禁大惊。 此刻岩浆气势滔滔正滚滚而来,浓烟火浆铺天盖地,马上就要吞没这片雪地。临遇安知道不能耽搁,便直接挥出道灵炁将小於菟裹了上来。 就在小於菟到达身边的瞬间,方才它躺着的地方直接被岩浆吞没! 庆幸地呼出口气,临遇安将小於菟交给燮风:“探查他的伤势。”而后收敛心神向前飞去。 毕竟岩浆仍在身后追杀,浪费不得一刻时间。 很快,燮风便回答道:“伤势不重,只是脱力。我喂一颗回灵丸便好。” “嗯。”临遇安点头,“用灵炁催发药力让他苏醒,我要问其他人的下落。” 燮风依言照做,而小於菟也很快苏醒过来,睁着双懵懂兽眼神情呆滞。 直到看到临遇安的面容,他才彻底清醒,“砰”得一下变回人形,抓住临遇安的衣袖道:“师兄他被拖下去了!被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拖下去了!” “湛云欢被拖下去了?”临遇安面色微变,“在哪里,什么时候?” 小於菟抖着嗓子,一向没有表情的小脸上竟然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害怕:“在我刚刚昏过去的地方!师兄被拖下去后我也被抓住了,但他们不要我,不拉我下去!师兄却被拉下去了。我下不去,就只能在原地挖。但我挖不下去。” 虽然小於菟说得含糊不清,但临遇安还是第一时间了解了他的意思,面颊苍白。 刚刚的地方,已经被岩浆吞没了。 “你可有看到绾师姐?” “没有……” 闻言,临遇安的面色更是白得像一张纸。 燮风心如刀割,便出言安慰道:“师父不用紧张。那触手拖下去的地方极深,岩浆一时半刻到不了哪里。而且湛云欢他好歹也是个半步六品,不会这么轻易就没的。绾师叔也不比常人,定会没事。” 虽然知道燮风所言非虚,但临遇安仍旧是担心不已,甚至想要进入地底探查。 但身边一脱力小於菟,一重伤燮风,根本无法去搜查湛云欢、绾春寒的下落,因此他只能咬唇加快速度,对小於菟解释道:“情况危急,我们现在不能返回,先离开这里!等到岩浆停止我们再回来。” 虽是年幼,但小於菟也分得清情况,知道现在不是救人的好时机。于是他紧紧揪住临遇安的衣襟,强忍住嗓子眼的哭泣声埋脸于临遇安的胸口,呜咽道:“师兄……师兄……我只有你了……” 燮风:“…… ……” 看着属于自己的怀抱被别人占据,燮风虽然心中不爽到了极点,但还是故作大气地别过头去,装作没有看到。 但他鼓起的腮帮子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临遇安分神看到他这模样,只能无奈地收紧手臂,搂着对方传音略微安慰一下:“小於菟他……” “没事,师父我不生气。” 燮风握住自己腰间的手,看着下方目露担忧:“等岩浆冷却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 “嗯。” 虽说燮风与湛云欢总是吵闹,甚至时不时大打出手。但在他心中,仍旧把湛云欢算作自己的好友。 凌虚宗的大家对他来说,都是重要的一部分——香昙尽除外。 而且湛云欢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临遇安必定会伤心不已。他不想让临遇安伤心。因此他看着后方滔滔岩浆覆盖的死亡大地,无声开口:湛云欢,别死了啊。你若是死了,我就把你魂魄抓回来安慰师父,然后才让你投胎。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说好20:13:14更新,结果我20:13才写完hhhhh不过幸好20:13:12定了时,不然就算迟到啦!我真是掐时间高手!(叉腰) 今儿刷wb刷得妙妙气死了,心肝脾肺肾一起疼,就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发国难财还死不要脸呢??气死了气死了! 第121章 双目能力 就在众人奔逃之时,临遇安耳朵一动,突然在岩浆狂暴的咆哮中听到了熟悉的鸟鸣之声。燮风也听到了这声音,转头寻找:“那只鸟回来了?” “嗯。”临遇安点头,神识一扫便发现东南方向有道黑影正飞速奔来:“来得倒是挺快。” 燮风听后,嘴一瘪哼哼唧唧:“平日里一直粘着师父,结果一有危险就跑没影,现在没事了它才回来。”听这语气,好像对阿烦挺有怨念。 “还活着就行。”临遇安情绪没有什么波澜,“他能保住自己不死就好。不然还要寻尸,麻烦。” “一只鸟儿寻什么尸,”燮风见阿烦越飞越近,笑嘻嘻道,“指不定就被什么飞禽走兽活吞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活吞?”阿烦一赶来就听到这话,顿时气得小眼睛瞪圆,一口气冲到燮风头顶疯狂跳跃,用爪子将他的头发抓乱:“你不要趁鸟爷我不在的时候说坏话!鸟爷心眼小,睚眦必报!特别是对你这种脱毛的丑鸟,更是毫不留情!” 想起自己之前被香昙尽拔光了羽毛,燮风直接爆炸:“你说谁脱毛丑鸟?” 燮风被扯得头皮生疼,直接在临遇安怀里和阿烦斗了起来。 临遇安本来带着两人飞行就很消耗灵炁,此刻又多了个闹腾的家伙添乱,脸色渐渐黢黑…… “安静!” “砰——砰——!” 两记拳头砸在脑壳上发出清脆声响,临遇安见一人一鸟,准确得说是两只鸟都安静了下来,面色渐渐回暖,但也比寒霜好不了多少。 他托着被吓到身体僵硬的小於菟,面向阿烦口气不善道:“你方才去哪了?” 阿烦正在开口,在见到临遇安双目的时候突然一愣:“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不瞎了?” 因着身边都是可信的人,因此临遇安没有任何隐瞒,快速做了解释。而后他看阿烦露出喜意后追问道:“你为何才回来?” 听到质问,阿烦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像是在思索狡辩的词汇。 然而临遇安与他相处三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脑袋瓜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直接说道:“给你三秒钟措辞,不然下一只脱毛鸟就是你。” 原本暗笑等待阿烦被修理的燮风顿时一僵,噙着泪眼嘤嘤道:“师父……你也认为燮风是脱毛丑鸟吗?可是燮风最近都长回来了,师父你应该知道的。” 斜眼看燮风故作可怜的神情,临遇安淡淡道:“你要是再和阿烦打起来,我就让你连人身的毛都脱光。”说着,眼神轻飘飘扫过某一处,让燮风顿时头皮一炸,夹紧双腿正色道:“绝对不会,燮风向你保证!” 就这说话的空当,三秒已然过去。临遇安抬眼看向阿烦,微抬下颚示意:“说。” 担心自己美丽的羽毛消失不见,阿烦垂头丧气道:“你们刚打起来的时候,我就从触手拉到地底下了。” 临遇安点头:“但以你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逃脱。” “那必须的,鸟爷我的速度可不是吹的!神境以下绝无敌手。”余光瞥见临遇安渐渐皱起的眉毛,阿烦赶紧停止了自夸,老老实实继续回答:“我的确是很快就逃出来了,不过我发现了一点东西,就没急着上来。” “你发现了什么?”燮风插嘴问道。 “嘻嘻……”说到这,阿烦乐不可支,原本就像豆子的眼睛更是眯成了缝:“发现了一个叛徒。” 临遇安挑一只眉毛:“万轻舟?” “对,不过他警惕性也真是够低的,我飞到他身后他都没反应,还在打坐。于是我就打晕了他,把他的东西抢了过来。” 阿烦边说边抖索翅膀:“这可是好东西啊……啊,找到了!” 正疑惑对方为何掏来掏去的燮风,陡然看到一刺目金光从羽毛缝隙间掉落,便下意识伸手去接,同时问道:“这是什么?” “是甘堕金乌的妖丹!”阿烦双翅叉腰,骄傲得像一只斗胜的小公鸡。 临遇安眯眼看向燮风手中金光,眼底流光划过,一眼看出了圆润妖丹中蕴含的恐怖能量。 这能量压缩到了极致,虽表面感觉不到任何压力,但临遇安相信,若这妖丹出了一点岔子,必定会将整片天极山脉夷为平地,甚至整个天极洲都难逃一劫。 于是他面色沉重,对燮风说道:“先将它收起来。” 燮风点头,转手便将妖丹扔进储物袋中。然而就在妖丹进入的瞬间,精致的储物袋轰然爆炸,其中的零碎物品通通掉下了地面! 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流让所有人猝不及防被掀飞,幸好临遇安反应迅速将所有人都拉住,不然只怕好不容易聚齐的众人又要再次分散。 “你是不是傻!神境妖丹怎么可以放进储物袋里!放身上啊!”阿烦被呛了一大口浓烟,气得跳脚,抓着燮风的柔软长发就开始□□。 燮风自知理亏,挥手把他赶下去后便贴身放在了怀中,而后看着下方被岩浆吞噬的物体露出惋惜神情。 临遇安以为对方是心疼那些灵丹法宝,便财大气粗道:“之后再给你准备同样的。” “不……”燮风摇头,怅然若失,“不可能有同样的……” “为什么?” “里面都是我的珍藏啊!师父的手帕!师父鞋底的叶子!师父掉的眼睫毛!还有师父教导时用的树枝!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 临遇安:“……” 小於菟:“……”唔,好诡异。 阿烦:“……你脑子没病吧?” 燮风泫然欲泣,抱着临遇安哭道:“我搜集了好久的呜呜……全都没了……” 临遇安心中无奈,将他长发理顺安慰道:“以后还会有的。” “可是,”燮风抽泣,“师父今天掉的睫毛和昨天不一样……” 阿烦闻言哀嚎,对着临遇安大吼道:“你赶紧把他扔下去!我受不了啊!!怎么有人这么恶心!” 又闹腾了好一会儿,几人才安静下来。阿烦站在燮风头顶喘着粗气平复心情,对临遇安淡:“你好不好奇,为什么我每次都能找到你?” 临遇安一顿,认真点头。 他确实好奇对方为何总能找到自己。在重生最初的一年间,他可是用了各种方法甩开阿烦,却总是被追上。当初他问过阿烦,但他闭口不答,不知今日他为何主动提起。 阿烦梳理羽毛的同时答道:“因为我的眼睛可以‘看’到属于你的气息。以前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看不见,但现在你拿到了双眼,就可以和我一样看到这些气了。只不过,我只能看到你,而你可以看到属于你的其他十一神。” 说着,他兴致勃勃地盯着临遇安催促道:“你不是找不到其他吗,现在你闭上眼睛试试,去回想他们的气息,去寻找你们之间的线。十二神之间的线。” 临遇安看一眼四周,寻一处巍峨山峰停上去休息,同时闭上眼睛开始按照阿烦的说法寻找。 一开始他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但很快,微弱的丝线出现,连着他的意识通向远方。他转了一圈,找到了各种各样的气息,还拥有明显的金木水火土的灵力属性。 他们中间都有无形丝线连接,而后延伸到临遇安的眼中。 就在临遇安分辨这些气息都分别属于谁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土一金两个气息在远方瞬间消失。 他陡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周身空间震荡。随后一黑洞撕裂,湛云欢和曲冥昭相拥着从黑洞中飞出。 燮风坐在飞刀上躲避不及,直接被二人压在了最底下,承受了最大的压力。 不过幸好双腿上被临遇安设下了屏障,没有因此伤上加伤。 临遇安将燮风拉起来,看湛云欢和曲冥昭两人迅速分开,不禁目露疑惑:“你们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二人异口同声,反而让人无法相信。 阿烦上下打量着他们,笑道:“你们刚刚,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居然还抱在一起。” 曲冥昭眼睛一瞪:“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哪里来的丑鸟,再乱说信不信我宰了你炖汤?” “我好怕哦~”对着曲冥昭吐了吐舌头,阿烦躲到了临遇安身后继续耀武扬威,一脸“你打我啊”的气势。 湛云欢想拉住曲冥昭制止对方,却被毫不留情地挥开,还得到一句“离我远点!”。 阿烦见状更是变本加厉:“你太无情了,居然抛弃他!你看看湛云欢,他都要哭了。” “丑鸟,你有本事过来挨打!” “鸟爷我就不!” 身边再次吵闹起来,临遇安揉了揉眉心,按下撸起袖子蠢蠢欲动的曲冥昭,询问道:“没事就好。你们是怎么过来的?传送符?” 曲冥昭对着阿烦冷哼一声,调整语气对临遇安回答:“我之前在你身上设下了传送点。不过你放心,只能传送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无事,”临遇安摇头,“有危险就来找我。” 谁知,曲冥昭闻言竟然激动了起来:“不行!这次要我来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燮风:QAQ我的珍藏啊!都没了!我偷偷存了好久的师父睡颜图没有了! 临遇安:??你哪来那种东西的? 燮风:她给我的!(指→) 妙妙:咳咳,我身体不舒服,溜了溜了。(遁……) 临遇安:回来。(拔刀) 妙妙:呜呜呜,燮风你不讲信用,居然出卖我TAT我错了我再也不滥用职权偷拍了…… 临遇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妙妙:??? ——一刻钟后—— 临遇安:哎,燮风还是小时候可爱。(捧照片) 燮风:师父?师父?你看看我啊!我现在不可爱吗? 临遇安:……(转头,叹气,继续看照片) 燮风:!!我哭了!我真的哭了哦!!哇啊啊啊! 妙妙:嘻嘻,活该。 第122章 问心有愧 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临遇安道:“你不是从小就说自己身娇体弱,要我保护的吗?” “那、那是小时候……哎反正现在由我们来保护你!谁都别想碰你一根汗毛。”说着,他还一把拉过旁边的湛云欢,勾着他的脖子慷慨激昂。 燮风闻言顿时不乐意,皱眉道:“师父不需要你来保护,他有我就够了。” “就你?”曲冥昭上下瞥他,之后轻蔑一笑,也不说什么话就激得燮风浑身炸毛。 然而临遇安却发现对方正在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便顺了一把燮风的发顶追问道:“先别吵,你们方才可是有碰到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曲冥昭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神情是万分可疑。他生怕临遇安不信,还勾着湛云欢让他回答:“你说是吧。” 接受到曲冥昭的眨眼信号,湛云欢愣了下点头笑道:“确实没碰到什么。我们俩在地下遇见后就发生了岩浆喷发,多亏他救了我我才能逃出来……对了,”湛云欢转头看向曲冥昭,“你叫什么?” 曲冥昭答:“天耳山玑言灵阙,曲冥昭。” 湛云欢认真点头,正要报上自己名号就被曲冥昭一把推开,嫌弃道:“好了好了别讲了,我早就知道了。” 临遇安:“…… ……”原来你们这么久都没有互通名号吗? 阿烦见气氛稍有沉寂便见缝插针道:“正好你们都在,我就讲一下这次的事情。” 临遇安见曲冥昭和湛云欢二人面露疲惫神情,便让他们原地调息,同时示意阿烦细讲。 阿烦:“让甘堕金乌苏醒的主谋是宴戟我就不用讲了,大家应该都猜到了。我来讲讲原因。你们知道宴戟为什么要唤醒甘堕金乌吗?” 问句落下无人理会,阿烦只得自问自答道:“因为他需要一个非常强大的游离族。游离一族自冤魂中诞生,情感越剧烈,游离族越强。而甘堕金乌被封印于地下数万年,必定会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游离族。如果让宴戟成功了,那么一个可以穿梭时空的神境游离族,将会给三千界带来灭顶之灾。” 听到这,燮风率先产生疑惑:“游离族不是只杀什么屠神者吗?” 阿烦再次翻白眼:“传说中游离族的用途是诛杀所谓的屠神者这没错,但现在游离族归宴戟所有,而对于宴戟来说,你们就是屠神者。” 曲冥昭闻言反驳:“可我们遇到了汲庭,他却并没有杀……”声音一顿,曲冥昭自知失言没再继续讲下去。 但临遇安并不准备放过他,右手轻抚刀柄冷声问道:“汲庭是游离族?” “呃……”曲冥昭眼睛一转,将身旁正认真调息的湛云欢推了出去,“遇安他问你话呢,快回他。” 湛云欢被迫面对临遇安的眼刀,只能无奈道:“是的,我们遇到了汲庭,而汲庭他就是游离族。不过他没有杀我们。” “不会啊……按理说宴戟掌管的游离族应该看到你们就会痛下杀手的……”阿烦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了,难以置信道:“难道你们遇到了那位的手下?!” 他的声音因惊讶而拔尖,刺得燮风耳朵生疼,一巴掌将他从自己头上拍了下去。 但他却因震惊而没有和燮风争吵,飞到湛云欢面前神情亢奋地问道:“他有没有提自己是谁派来的?” 湛云欢点头:“他说,自己是‘那位’派来的。‘那位’究竟是谁?为何连名号都不能提起?” 然而阿烦得了回答却陷入了莫名的恍惚之中,神色时而纠结时而激动,像是处于一种极端的情绪当中。 临遇安瞥他这副模样应当暂时问不出什么了,便对湛云欢道:“他和你们说了什么?” 临遇安神情淡淡,唯有一双眸子黑中点金若星河,让湛云欢才发现对方的眼睛竟已不知何时换了颜色。 若再白发、金眸,就与游离族汲庭一模一样了。 湛云欢盯着临遇安的脸,顿时想起汲庭之前对他们二人说话的场景—— “杀了天乙贵人,并让他魂飞魄散。” “现存的天乙贵人有两个……那位要杀的,是你们身边的,也就是与我同样相貌的天乙贵人。” “你们二人,一是太常,一是太阴。” “你们利用他对你们的信任,亲手将他送上了连神明都无法苟活的断生台,眼睁睁看着他魂飞魄散!” 汲庭虽死,但一字一句砸在心上,让湛云欢呼吸滞缓,心如擂鼓,满脑子那花瓣组成的画面,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一层薄汗,对着临遇安看了半晌也没答出一句话。 临遇安心中疑窦丛生,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到底是真的湛云欢还是宴戟假扮的。 就在这时,曲冥昭传音让湛云欢回神,而后上前道:“汲庭没说什么就放我们走了,可能是从良了吧,哈哈。” 然而拙劣的借口怎么可能瞒过临遇安,只见他一指翘出刀刃,面带寒霜眼神犀利:“你们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在地底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湛云欢、曲冥昭?” 面对临遇安的逼问和节节攀登的气势,曲冥昭感觉心跳又开始过快了。他忍着胸口抽疼,苦笑道:“我们没有隐瞒,只是……” 临遇安:“你在撒谎。” 曲冥昭无言,但仍旧不肯说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若没有得到那一部分记忆,恐怕他也能够像湛云欢一样,把汲庭展示的画面当做虚假幻象,从而光明正大地回答。但他得到了,他得到了自己欺瞒临遇安的记忆,“看”到了自己满手鲜血的情景,因此他才无法和盘托出。 他问心有愧。 他无法想象临遇安知道这事后,会出现的表情。 所以他选择沉默。 就在气氛僵持到顶峰的时候,湛云欢终于清醒跳出来道:“我说实话吧。我们二人与他产生冲突。而后把他杀了。” 临遇安气势停止攀升,冷漠道:“为何要隐瞒?” 湛云欢神情坦荡不似作伪:“因为他和你长相相似,曲冥昭他总觉得好似杀了你的亲人,心中别扭;而我觉得你与他关系似乎不错,担心会伤你的心,所以不想告诉你。” 临遇安好似相信了,但仍旧口气生硬:“你觉得,在我心中,你们的地位比不上一个长相与我相同的过路人吗?” 曲冥昭、湛云欢连连摇头,同时心中松了口气,开始和临遇安表示歉意。 这时,燮风传音给临遇安问道:“师父你真信了他们?” 临遇安收刀回鞘,看上去像是没事了,但传音却是:“没有。但现在的他们肯定会死咬这个借口,不再露馅的。” “那怎么办?” “入梦术。”临遇安淡淡瞥燮风一眼,让对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打算。 “师父是准备入梦探个究竟对吗?毕竟梦境可不会作假。” “嗯。” 和燮风交流完毕,临遇安屈指弹一下陷入沉思的阿烦道:“甘堕金乌醒了,我们先离开天极洲。” 他搂着燮风正要起身,却被清醒了的阿烦拦在了半空。 阿烦凝着神色:“走不了的。现在整个天极洲都被封锁了,没有人可以离开。” 众人一惊:“封锁?” “对,就在一刻钟前,”阿烦用鸟喙从羽毛中叼出块玉牌扔到临遇安手里,“我来找你之前碰到了香昙尽,他说古宇大荒阁封锁了天极洲以保证甘堕金乌无法出逃,并派使他将甘堕金乌彻底消灭。” 临遇安接过玉牌的瞬间便看到了上面的文字,和阿烦所说的无异。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还是最为年幼的小於菟率先打破沉寂,举着小手问道:“大荒阁是什么?宗主不是我们凌虚宗的吗?为什么要听大荒阁的话。” 他这疑问刚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阿烦身上,于是他尽职地解答:“大荒阁是古宇中最大的人修宗门,所有古宇中神境人修都会被强制进入大荒阁,为他们效力。若有不从,当场抹杀。香昙尽虽说是个神境,在上千洲可以横行,但在大荒阁中不过是个垫脚儿的。大荒阁捏死他就和你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小於菟:“我不捏死蚂蚁。” 阿烦:“……我举个例子而已。” 小於菟:“哦。” 临遇安缓缓握拳,镌刻着文字的玉牌瞬间成为齑粉。燮风担忧看去,就听临遇安说道:“封锁了天极洲,那甘堕金乌所产生的破坏怎么办?九品修者的战斗就可以将凌虚宗夷为平地,神境的余威甚至可以毁灭整片大陆。大荒阁此举将天极洲亿万生灵置于何地?” 凝重冰冷的气势从他身上腾起,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不适。 阿烦见他面色森然,连忙说道:“如果我们能在甘堕金乌毁掉整个天极洲之前把他干掉,那么伤亡就会降到最低!” 燮风闻言皱一双长眉,语气怀疑:“那可是神境二重,姓香的都斗不过,我们怎么干掉他?” “你是不是傻!他的妖丹都被我偷来了,实力肯定大打折扣啊!”阿烦翻了个白眼,小脚踩住燮风的头顶踹了踹,催促道:“妖丹呢,拿出来。这可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临遇安修为暴涨的!我估计万轻舟那小子就是准备吸收这妖丹,可惜被鸟爷我截胡了……” 就在阿烦叽叽喳喳间,燮风掏向胸口的手一僵,转过脸噙着泪珠道:“师父……妖丹、不见了……” “什么!!!” 阿烦瞬间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曲冥昭:临遇安他真的相信了吗?我怎么感觉有些冷呢?(搓胳膊) 湛云欢:按照我和他相处多年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没有。 曲冥昭:淦,那怎么办?我不会撒谎啊! 湛云欢:我们死咬这个借口就好,遇安他不会再追问的。 ——果然,临遇安没再追问—— 曲冥昭:真的诶!兄弟牛逼! 湛云欢:呵呵。但你最近最好不要睡觉。 曲冥昭:为什么? 湛云欢:……除非你保证你梦里不会有那些情景……遇安他会入梦之术。 曲冥昭:所以刚刚只是表面工程吗?? 第123章 妖丹入体 他不信邪地蹿进燮风怀里,在他衣物中寻找:“不可能啊!刚刚有看着你放进去的怎么可能丢了?!” 鸟羽触碰皮肤的瘙痒让燮风头皮发麻,一把将阿烦从衣服里揪出来没好气地说:“我干嘛骗你!就是找不到了!” 湛云欢不明情况,就好心提醒道:“既然是妖丹,会不会是不小心从哪里滚出来了?”说着,他便低头在地面上寻找。 一直乖巧安静的小於菟见湛云欢开始寻找,便也有模有样地低头在地面上找着类似于妖丹的东西。 “小於菟,你对妖气更为敏感,快闻闻哪里有妖气。”湛云欢一拍脑袋想起了小於菟是妖兽白虎,便让他直接寻找妖气。 然而天极山脉中妖兽众多,即使此刻已经销声匿迹,但它们残留的气息却混杂在一块儿,让小於菟皱着眉头闻了好一会儿也分不出谁是谁。 于是他眉梢下垂,泄了气地摇头:“我闻不出……这里气味太多了……” 湛云欢抬手轻抚他的发顶安慰道:“没事的,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就用眼睛找吧。” 小於菟感受到头顶的温度,眼睛“噌”得亮了起来,用力点头:“嗯!” 曲冥昭看他们“父慈子孝”的情景,心里有着说不上的别扭,传音给湛云欢道:“他是你谁啊…之前看你们还住一块儿,不会是你的儿子吧?” 湛云欢被他问得一愣,第一反应竟然是:“天耳山的人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曲冥昭被呛得脸黑,直接踩了他一脚:“不说拉倒!谁稀得知道!” 说罢跑到了另一边低头作势寻找东西。但湛云欢却见他那双脚像牛蹄子一样快刨出两个坑了,不由得心中发笑,传音解释道:“小於菟是我一手带大的师弟,虽不算儿子,但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下,他就听到曲冥昭那传来一声冷哼,像是还在生气,但他跺脚的动作却是轻了不少,也放过了岩浆之上可怜的部分土壤。 众人忙活了一通,什么都没找到,便是气氛低迷地对临遇安道:“遇安,我们都没找到,接下来要怎么办?”湛云欢寻了一圈,感觉心头刚刚升起的希望火苗顿时灭了。 然而临遇安却盯着燮风的小腹,面露沉思之色。 燮风也察觉到了那聚焦在自己小腹的视线,脸一红,对临遇安传音道:“师父,现在,不好吧……”说得是含羞带臊分外娇羞。 临遇安听到后脸一黑,直接上前扯下燮风的腰带冷声道:“脱了。” “可是师父,这里这么多人,而且现在还这么危险……咱们解决了那个甘堕金乌之后再继续吧……”不知为何,燮风突然脸皮变薄,死揪着腰带不肯放,像是个被恶人调戏的良家姑娘。 其余二人一鸟一白虎也露出了奇怪神色,看向临遇安的视线中充满探究和不可思议,好似在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临某人竟然是这种人。 幸好曲冥昭还算比较理智,适当开了玩笑后便收敛了神色询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临遇安点头:“是。”说着,他抬头狠狠瞪了燮风一眼,凤眸当中充满了警告。 收到威慑,燮风只得瘪着嘴任由对方抽开自己的腰带。冷风灌入衣物中和身体亲密接触,让他身上起了点点的鸡皮疙瘩。临遇安见状便将自己身子靠了上去,既挡住了雪境寒风,也将其他人好奇的视线挡在了外面。 燮风见临遇安低头在衣物缝隙中认真看着自己小腹,忍不住心头一热,在他耳边吐气道:“师父,大吗?” 临遇安:“…… ……” 面色淡然地掐了燮风一把,临遇安听到对方闷哼一声不再胡言后,微微向后仰头对他说道:“你自己看。” 燮风闻言面色一变,生怕自己傲人的尺寸出岔子,低头和临遇安额头相抵,看到自己某处没有任何问题,不由得松出一口气。然而他很快就看到自己平坦光滑的小腹之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圆形凸起,而那凸起和肌肤颜色完全不同,呈现刺目的金色。 燮风倒吸口气,压着嗓子道:“不会吧?妖丹怎么进来了?” “什么进来了?”阿烦本就等着烦躁,此刻听到“妖丹”二字便直接飞过来想要一探究竟。然而还没靠近就被临遇安屈指弹飞,连皮毛都没看到。 “所以你们发现了什么?”曲冥昭和湛云欢也好奇得抓耳挠腮,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临遇安将燮风衣物重新合拢后,拿条新的腰带为他束上,同时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道:“妖丹不知为何融入燮风丹田内,目前已融三成,不出半个时辰将会完全融入。” “什么?!” 妖丹主动融入人的丹田可谓是前所未闻!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震惊。 临遇安为燮风重新束好腰带后转过身问道:“曲冥昭,你可知甘堕金乌是何种族?” 曲冥昭被问得一愣,在记忆中搜寻片刻后摇头道:“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既然他原号欲比金乌,应当是什么鸟类……” “鸟类……”临遇安沉吟片刻后看向燮风,“既然是鸟类妖丹,融入燮风丹田也不算奇怪,有可能是同性相吸。” 曲冥昭没理解:“什么意思?” “燮风原身为朱雀,居世间所有飞禽之上,所以这甘堕金乌的妖丹很有可能是被他身上的朱雀气息所征服,主动臣服融入。” “朱雀?!四灵之一的上古神兽?!就他??”曲冥昭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两步撞进燮风怀中。 他这番惊讶到失声的模样让燮风很是受用。 毕竟他身为朱雀雀祖,为开天辟地第一只,也是独一只朱雀,本就该在震惊、仰慕、虔诚的目光中生活。 但临遇安身边的人知道他身份,甚至见过本体之后,却一个比一个淡定,不仅不膜拜,还要欺负他修为低微拔他的毛,让他做了好久的秃毛鸡! 远处,正在用怜香尺撬棺材的香昙尽突然打了个喷嚏,正好喷到了对面的泣月夫人脸上。 香昙尽:“呃……没忍住。” 泣月夫人默默抹把脸,在账本上记了笔后,淡淡道:“动作快点,不把她唤醒天极洲就没救了。” “好。”香昙尽应下后双眼微眯,“不过第一任天斗宫的宫主,为何要葬在此处?” 泣月夫人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为了封印。” “但是据我所知,第一任宫主是在封印甘堕金乌后三百年羽化。”香昙尽眼中充满质问,按住了棺材板不让泣月夫人继续:“打开封印葬宫主,再重新封印,不怕甘堕金乌逃出来吗?” 香昙尽一针见血,让泣月夫人一向淡定的神色再沉不住,只能叹口气道:“哎,你先帮我,我告诉你。其实当初……” 声音传入耳中,隐藏了万年的秘辛在面前缓缓展开。香昙尽听得震惊,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关系。 而远在奔腾岩浆边缘的曲冥昭也同样震惊。 他没想到自己一直瞧不上,觉得配不上临遇安的爱哭鬼竟然是四灵之一的朱雀! 这简直比临遇安眉目含情,翘着兰花指撒着娇对他说“讨厌”还要让他震惊! 临遇安见曲冥昭神色恍惚,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像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于是他直接略过对方,对着恍然大悟的燮风提醒道:“你现在可有何处不适?” 燮风闭目感受了下,缓缓摇头:“不适没有,倒是丹田暖暖的,挺舒服。”说罢,他秒换上婆娑泪眼,抓着临遇安的手道:“师父,这金丹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坏处?你之前不还贪这甘堕金乌身上的好东西吗?怎么现在给你你翻到害怕起来?” “毕竟是神境妖丹啊!我怕一不小心就把我撑爆了!”燮风握着临遇安的手,觉得有手套隔着很不舒服,就直接脱了他的手套,捏着柔滑肌肤哭道:“燮风不想被撑爆…呜呜呜……” 看着即使担惊受怕也不忘记吃自己豆腐的哭包,临遇安环视四周,见前方有处更加高耸的山峰,便出言道:“这里要被吞没了,我们先离开。之后我会为你护法,助你吸收妖丹。” “呜呜好……师父对我最好了!” 直接无视燮风恬不知耻地把自己手掌贴到他脸上磨蹭,临遇安转头对湛云欢道:“师兄,你带着曲冥昭他吧,小於菟就交给我了。” 听到这声“师兄”,湛云欢楞在一下才反应过来,嬉皮笑脸道:“你说说,你有多久没叫我师兄了?我都以为我成了你的小弟了。” “……跟紧我。”临遇安无视他的调笑,操纵飞刀让燮风坐得稳当,而后抱起小於菟向着前方山峰御风飞行。 而曲冥昭看到湛云欢面对临遇安时明显灿烂许多的笑脸,胸口微闷道:“你喜欢临遇安,对不对。” 明明是个问句,曲冥昭的口气却是极度肯定。 湛云欢面色微变,遮遮掩掩道:“你休要胡说,遇安他现在和燮风关系好着呢,我们可不能打扰他们。” “所以说,你是喜欢他的。”曲冥昭觉得老毛病开始泛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当初你醉酒吻我,就是把我当成临遇安了吧。” 闻言,湛云欢呆立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燮风:师父,大吗?(媚眼) 临遇安:…… …… 燮风:大不大嘛~大不大嘛~ 临遇安:(沉吟)……尺寸不错。 燮风:嘻嘻,那今晚…… 临遇安:(打断)但你技巧太烂了,今晚自己睡吧。 燮风:!!!师父!别走!呜呜呜……我技术真有那么烂吗…… 第124章 反杀金乌 而另一边,临遇安到达山巅上后,便在燮风周身设下了阵法:“你安心吸收妖丹,我护法。” 说着,他将燮风搀扶坐于地面,同时悉心提点:“神境妖丹不比以往我喂你吃的那些,虽说它现在看上去乖顺,但很有可能在之后发生异变,所以你在吸收时要格外小心,万不能被力量迷了心智。” 耐心听完之后,燮风问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喂我吃过妖丹啦?” 临遇安答道:“在宗门时,我往你的饲料里加了许多低阶妖丹的粉末。” “难怪我每次吃了饭都觉得灵炁有增长,我还以为是凌虚宗伙食好……等等,饲、饲料?”燮风张着嘴,觉得师父一定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咳,饮食。”临遇安自知失言,为燮风重伤的双腿又补了药膏催促道:“快点吸收。之后的战役需要你我并肩作战。” 一听到能与师父并肩,向来只能受人保护的燮风瞬间亮起了双眼:“师父,我吸收妖丹之后,修为能涨到多少?” 临遇安沉吟片刻:“一般来说,妖丹内蕴含的灵气仅能被吸收三成。这是神境二重妖丹,就算仅有三成灵气,也能助你一举进入七品唤魄之境。” 燮风面露震惊欣喜:“师父也才六品,也就是说我会比师父还厉害,能保护师父了?!” “嗯。”临遇安眼中划过笑意,抬手轻抚了下燮风柔软的发顶。 见临遇安点头,燮风当下也不在意方才的“饲料”二字,乖巧闭上眼睛开始原地打坐,心神灌注于丹田之中,聚集在那妖丹之上。 而临遇安也踏出禁制,抚刀而立。 燮风内识自身,他见到已经有金色球体碎片正处在灵炁海上方缓缓旋转。这些便是方才主动融进来的妖丹,还未被炼化,正乖巧等待着他的安排。 于是他静下心,先将这一部分的妖丹剥丝抽茧,用神识将其剥为丝丝缕缕纯净浓郁的灵气,导入经脉之中流转。 妖兽的妖丹和人类的金丹不同。 妖丹自妖兽明智开始就诞生,是妖兽们吸收日月精华的灵气凝结,虽有妖气却是天地间灵气纯粹的结晶;而人类金丹是修士于五品凝丹境界所凝,是体内灵力的压缩,拥有每个修士独一无二的气息特征,甚至拥有修士的一部分神识。 所以,像燮风、临遇安这样修炼灵炁的人,不能吸收人类金丹,仅能吸收妖兽妖丹。不然金丹中的灵力进入灵炁海,就犹如水入油锅,轰然爆炸。 临遇安本是瞧不起靠吸收妖丹来增长修为的手段,但眼下情况危急,神境妖修苏醒在即,宴戟等人虎视眈眈。所以他便丢了陈腐观念,调出心中关于吸收妖丹的记忆,通通传音给了燮风。 燮风暂缓吸收将要点听完后,才继续剥取妖丹灵气。只是这次学了技巧,速度便比之前快上许多。 等抽出了碎片妖丹中的一小半灵气后,燮风便停了下来,操纵那云雾一般的灵气向自己灵炁海融入。 然而吸收妖丹的重点都在剥夺灵气上,因此燮风在让二者相融时掉以轻心,直接将那表面宁静的灵气全部压入了自己浅滩一样的灵炁海中。 瞬间,云雾灵气暴露出自己狰狞面容,只刹那便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在丹田内横冲直撞!直接将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灵炁海冲散,发出猛兽一般的怒吼在丹田之中肆无忌惮! 撕心裂肺的痛楚席卷全身,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大压力将他直接压趴在了地面。 神境妖丹的獠牙终于显现,他仿佛看到一睥睨天地的上古妖神正于云端静坐俯视,双目中冷漠的嘲讽似在笑他的不自量力! 妖神一成不到的灵气就足以将燮风整个丹田撑爆,甚至还嚣张地蹿入经脉之中开始大肆破坏! 丹田裂纹,经脉崩坏! 自诩能忍受痛苦的燮风都在此刻哀嚎出声,嗓子眼中冲出凄厉的惨叫声冲破天际。 “怎么回事!” 临遇安见事有变,听得心脏一紧,直接钻入禁制当中查看燮风的情况。 然而此刻的燮风已整身化为了狂暴的灵气乱流,属于甘堕金乌的妖气在他体内四处游走,带着狂暴的毁灭气息大肆破坏。 临遇安不过是动作迟缓了一息,鲜红血液便从燮风七窍之中喷涌而出,呼着冉冉白雾将燮风蒸腾到惨白。 他连忙神识扫过燮风丹田,发现是灵气太过浓郁导致的爆体,便直接伸手入他衣物中,想直接将半融的妖丹取出。 然而燮风却凭着意念将他动作止住,强忍着痛楚闭眼虚弱道:“不要……” 临遇安以为对方是怕了疼,便缓声安慰道:“是我疏忽,没想到神境妖丹的灵气浓郁至此,你别说话,抱元守一护住神识,我把妖丹取出。” “不要……”燮风用全身最后的力气按住临遇安的手,半睁开的眼里满是祈求,“不要拿走……我能扛住……” “怎么可能扛住!”临遇安听燮风声音越来越小,心中又气又急,直接吼道:“你闭嘴,都听我的!” 说罢便徒手拽着那妖丹,拔出来一丝。 丹田内的灵气似乎察觉到了这点,开始不满地加大破坏力,力图在离开之前将此处身躯彻底破坏,也激得燮风惨叫连连,让临遇安心疼到眼角都泛上了红色。 然而即使如此,燮风仍旧在祈求:“师父,不要……求你了,我能吸收完的……我想变强……” 临遇安怒呵:“变强不仅这一种方法!” “但是……来不及了……”燮风眼中泪水与鲜血混合,将他金色的眸子染成了让人心疼的颜色。他握紧临遇安的手道:“时间太紧了……” “但你这样下去,很快就会丹田尽碎的,甚……” 话未说完,燮风便打断了他:“相信我师父,燮风很能扛的,无论什么我都能扛过来。” 说罢,他扯起嘴角牵强笑了起来:“死池里那么多人都想要杀我,我不还是活过来了……师父,相信燮风,燮风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临遇安沉默,但是扶住燮风的双臂却颤抖不已。他定定看着燮风,眼角微红,声音嘶哑:“好,我信你。就算你因此死了,我也要去幽冥界把你的魂魄给拉回来!” 说罢,他将燮风半趴在自己怀中的躯体扶正。 “好……”燮风呼出口气,在临遇安的搀扶下重新坐好,神识全部沉入体内。 丹田之内,之前暴动的灵气朦胧中扭曲,隐约勾勒出某种飞鸟的轮廓——是甘堕金乌的原身! 甘堕金乌模糊而肆意的声音从灵气当中传出:“哈哈哈!愚蠢至极!区区人境蝼蚁竟敢妄图吸收本座的妖丹!” 燮风没想到妖丹之上竟然还有甘堕金乌的神识,不禁心情沉了下去。 但他对临遇安保证自己可以解决妖丹,便不理会对方的挖苦嘲讽,神魂由灵台入丹田,一心一意去收复狂暴的灵气。 金乌神识见燮风连神魂都搬进丹田之中,发出得逞笑意,虚影猛然张开巨喙,一片金红灵光之中,巨大的吸力喷薄而出! 而燮风的透明神魂则被那吸力拉扯,扭曲形变,然后有丝丝缕缕分裂出来,夹杂着灵气,涌入巨口。 金乌神识得意至极,仿佛燮风神魂撕裂发出的惨叫之声! 他咧开嘴,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幻想着自己就着蝼蚁痛不欲生的神情,一点一点吸收掉脆弱不堪的神魂。这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他身心愉悦! 燮风神魂盘坐于灵炁海上,神情平静没有半点痛楚模样。 但他半透明的表面明明已经布满了令人心惊胆战的裂痕,宛若冬季被狠狠砸中的冰面,似乎只要再来一次就会分崩离析,走向毁灭! 金乌神识心头疑惑,便加大了口中吸力,让燮风濒临破碎的神魂,更加摇摇欲坠! 突然,只听一道细微的碎裂声音,金乌神识的脸上闪过喜意——成了! 随之,“咔啦咔啦”碎裂之声不断响起,燮风神魂睁开眼,看到自己透明的表面开始碎裂,竟然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看向金乌神识,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金乌神识被看得心口一凉,还未察觉危险来自于何方的时候,就看到燮风突然弯唇一笑,明艳而又冰凉,似森罗地狱中传来的声音缓缓响起:“区区禽妖竟敢以下犯上?!” 冰冷的嗓音如同一块投入湖中的巨石,溅起巨大的水花,数不清的涟漪一圈一圈荡开,压制住金乌神识桀桀的怪笑声。 金乌神识一震。 燮风目光森冷直视金乌神识,缓缓抬起了手。 瞬间,透明碎片落下,刺目耀眼的金红光芒从神魂中膨胀而出!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从中迸发,伴随着端正威严的清鸣之声,将金乌神识狠狠从上方压进了丹田底部! 金乌神识只感觉到自己被来自于血脉的压制力束缚住,无法动弹,任由金红光芒笼罩了全部神识!霎时,神识碎裂的疼痛爆炸开来,金乌神识仰天哀嚎! 作者有话要说:燮风:都闪开!接下来我要秀了!(骄傲)哼,把我欺负得这么惨,我要好好教训他! 妙妙:但你知不知道遇安在外面等得很心焦啊。 燮风:!!我速战速决! 甘堕金乌:md!杀我还要撒狗粮?有没有鸟性?? 第125章 烈火焚心 凄厉的吼叫声震得燮风丹田一阵摇晃,灵气更加肆虐,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绞杀殆尽! 燮风却看着金乌神识模糊扭曲的面容,缓缓从金红光芒中显露出原身。 那是一只美丽到极致的巨鸟,冠羽纤长布满神光,周身羽毛艳红若鲜血浸染,羽翼庞大还跃动着朱红火焰,尾羽足有三倍体长,洒着威严金光将周身火焰点得更加猛烈! 他对着嘶嚎的金乌神识笑道:“多亏了你,不然我还不一定能这么快解开最后枷锁。”虽是笑着,但语调狠厉阴冷。 属于神魂上的最后一道禁制被打开,燮风实力瞬间爆炸,之前被宴戟吸走朱雀之力也重新凝聚。 现在的他只要还活着,体内的朱雀之力便永不会枯竭!天地离火皆为他所调配! 他垂睫看出了甘堕金乌的原身,嘲讽道:“不过是山野麻雀,竟敢欲比金乌?” 金乌神识被压得破碎,却仍旧道:“就算是麻雀,也当有雄心壮志!” “呵,不自量力。” 冷笑一声,燮风轻挥羽翼,一点离火飘过,刹那间就将金乌神识彻底吞噬。 金乌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声响,就在无法抵抗的力量下,烟消云散! 那些狂暴至极的灵气顿时失去指使,停止破坏待在原地,浑浑噩噩的如婴儿不知何去何从。 担心临遇安在外面等得焦灼,燮风压下心中欣喜,深吸一口气,开始快速吸收这些散乱的灵气。为了更高的效率,他甚至摒弃了无感,一心一意沉浸在丹田之中。 很快,灵气被朱雀之力镇压,老老实实运转经脉之中。方才让燮风痛苦不堪的灵气经过压缩之后,竟然成了一小捧闪着灵光的液体。 燮风看一眼这些浓郁至极的液体,满意地将它们沉入灵炁海中,而后将上方剩余的妖丹剥为灵气,重新炼化。 而外界,被临遇安三重禁制挡在数十丈外的湛云欢几人也同样心焦。 他们听燮风惨叫凄厉,便接二连三传音给临遇安让他阻止燮风吸收妖丹。 然而没有得到回应,临遇安甚至和燮风交谈片刻后任由他继续。 于是曲冥昭忍不住开口道:“临遇安,他可是你的伴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赴死不阻止吗?超出他能力的事就不要让他做啊!” 然而临遇安为燮风打几道静心清音的灵诀后,转过身淡淡道:“我相信他。” 众人这才看到他眼尾薄红,眉心层峦,远不似语气中那般平静。 他看着面色渐渐沉静的燮风道:“这是他的选择,他若不悔,我亦不会。而且……” 他突然垂睫,虽遮掩了眸中神色,却仍泄出一丝寒光:“就算他最后爆体而亡,我也能去幽冥界轮回池中,将他重新拉回来!” 声声清冷,字字厚重。 曲冥昭楞楞看着临遇安,只感觉对方周身似乎环绕了圈金光,清浅飘渺,和脑中突然找回的记忆中一模一样。 于是他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劝阻,只回道:“若真有那时候,我也同你一起。”说着他扯一抹笑意,“我还等着喝你们俩的喜酒呢,不可说这些丧气话!他不是什么朱雀嘛,一定能够撑过来的!” 湛云欢也附和道:“他既然决定要继续吸收,肯定是心中有底的。我虽与他相处不多,但也知道他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遇安,他一定会没事的。” 就连小於菟也认真握紧了拳头,为燮风加油。 阿烦虽总和燮风互怼,但也在此刻对燮风充满了信心,宽慰临遇安道:“曲小子说的没错,燮风真身乃四灵朱雀,居于金乌之上。就连真正金乌遇见了他都得往后靠,更何况这个假金乌的妖丹呢!” “嗯。”临遇安点头,看向燮风的眼中充满了坚定。 很快,不负众望,燮风周身狂暴的灵气流开始被压制入体。 临遇安眼中划过一丝喜意,正要上前就见燮风身上猛然燃烧出熊熊烈火! 烈火突然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甚至在一刹那就将燮风身上的衣物烧为灰烬! “燮风!!!” 临遇安双瞳猛缩如针眼大小,瞬间掐诀引一方血红天空下的乌云于山巅之上,行云布雨! 只听一声霹雳,大雨滂沱而下浇打在众人身上。 曲冥昭等人纷纷灵力护体阻挡雨水,却见一向洁癖严重的临遇安竟然不管不住站在雨中,掐诀灭火。 他将灵炁灌注于乌云之中,加大雨势,让雨点沉重若千斤重铁密集砸下,用透明身躯硬生生模糊了世界! 然而任雨势浩大、灵炁凶猛,燮风身上的火焰都没有一丝熄灭的迹象,甚至越烧越猛,将周围靠近的雨水全部蒸为雾气! 临遇安于漫天水雾中再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心情。 第一次是凌虚宗覆灭,燮风于自己怀中碎为尘埃。 第二次则是灾难将至,燮风在他眼前被烈火焚烧。 两次都近在咫尺而无能为力。 他维持着雨势,一步一步向燮风靠近,漆黑双眸中的星辰忽明忽暗。 随着他的靠近,灼人的温度也渐渐卷上了肌肤。明明是六品金刚不坏的肌肤,却硬生生被火焰外界的温度给灼出了细密红泡。 难以想象,处在烈火中央的燮风又会是怎样感受。 一定在哭吧…… 临遇安记得燮风最怕疼了,往往身上破了点皮,就嚎啕大哭着求自己安慰。现在这么热,这么痛,燮风肯定委屈死了,肯定要自己安慰吧。 临遇安觉得自己眼角是湿润的,但在水雾高温中存不得一滴液体,所以全身又是极为干燥的。干燥到眼中粘液蒸发,眼球好似皆开般疼痛。 “燮风不哭……燮风……” 张着干裂嘴唇呼唤,临遇安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满心满眼都是前方火焰人影。 他伸出手去触碰火焰,任掌心焦黑也不停止,用□□凡胎压了一瞬的火苗。 阿烦飞于上方眼尖看到这幕,忍不住惊声尖叫:“临遇安!不要碰朱雀离火!!燮风没有事,你不要碰他!” 然而来不及了,此刻的临遇安已经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干扰。他看不透这无法熄灭的烈火,只凭着感觉摸上燮风的脸颊,而后稳稳抱住了对方,用身体压下熊熊火焰。 只刹那,无边痛楚席卷了全身。 然而他却强撑着残存的意识,趴在湛云欢的耳边喃喃道:“不痛不痛…你说过,有我在就不会怕痛了…我来了……” 火焰灼烧身体,将触碰到的每一处燃为焦黑。临遇安拥抱着燮风,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消散。 “燮风……快醒醒……”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瞬间,周身火焰陡然失去了温度,乖巧地宛若家养的猫咪,软绵绵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强睁开眼,临遇安看到燮风陡然放大的面容。他目露惊喜正要开口,却感到唇上一软,所有的话语都被堵了进去。同时脸上有痛痒滑下,也不知是燮风,还是他的泪水。 但这都不重要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将痛楚笼罩,临遇安还上燮风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吻中有庆幸,有惊喜,有愧疚,有爱意。 燮风蒙着泪眼松开临遇安的双唇,捧着对方被火焰烧毁的面容哭道:“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晚了,我太没用了!” 然而临遇安丝毫不怪他,只用脸颊蹭着他宽大的手掌,露出一丝笑意:“没事就好。” 燮风的手在抖,心也碎成了片:“师父,你的脸……” “无事。”临遇安摇头,即使知道自己面容尽毁也不甚在意,只微微蹙眉对燮风道:“你害怕这样的脸吗?我还有灵药,应该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复原。” 燮风心一颤,忙捧着他的脸轻吻,泪水肆意间回答:“我怎么会害怕,我怎么舍得害怕…师父、师父……” 过了许久,燮风熄灭周身火焰,将虚弱至极的临遇安抱进怀中轻言:“师父,火没了。” 临遇安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轻轻点头后撤去了天空乌云。刹那间,灵炁消耗过度的疲惫感铺天盖地而来。 他正要闭眼,却感到有灼热按住自己丹田,随后雄浑精纯的灵炁源源不断灌输入体内。 临遇安惊讶抬头,却见燮风噙着泪眼笑道:“师父,我成功了,妖丹已经被我全部吸收。现在我比师父还强,能保护师父了!” 临遇安闻言探查,发现自己确实已经看不透燮风的修为了,便问道:“你现在修为几品?” 燮风运转灵炁为他切去烧焦发丝,抿唇笑道:“师父猜猜看。” 若是七品则没什么好猜的,于是临遇安盲猜道:“八品?” 燮风摇头,在临遇安额头落下一吻:“我现在九品巅峰,距离神境仅一步之遥。” 话音落下,他突然瞥见自己亲吻临遇安的那块,焦黑的肤色渐渐复原,不免一怔。 而临遇安则没有察觉,只躺在燮风怀中捏捏他的双腿:“你的腿好了吗?” “好了,都好了!” 燮风发现自己的触碰可以治愈离火烧伤,不禁喜极而泣,抱着临遇安亲了他满脸,边亲边哭边笑:“太好了,师父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咳,既然全身都要触碰,我就有点想顶风作案踩油门了……要不要写呢(怂) 第126章 天都陨落 临遇安被亲得满脸口水,却生不出一丝厌恶之意。坚持了数百年的洁癖在燮风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任燮风亲吻自己脸颊每一处,甚至还配合着抬起下颚,让对方柔软双唇落在自己的咽喉上。 本是只想治愈烧伤的动作,却因临遇安的一个抬头变了意味。 燮风轻咬临遇安喉结,声音有些低哑:“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长眸微抬斜视对方,临遇安从鼻腔哼出低音,像是在疑问燮风所言何意。 但他却不知自己轻飘飘一眼杀伤力有多么大,让燮风的身体再次燃起了火焰。 只是这次不是离火,而是某种不可言说的火焰。 “啊……师父……”低叹一声,燮风低头深吻住怀中的人。 “唔……” 阿烦飞在上方见原本气氛悲伤的两人突然你侬我侬起来,脸色黑得堪比锅底灰——虽然他本身就是只小黑鸟。 但湛云欢他们被水雾和禁制所拦,不清楚其中情况,也不知道临遇安为何突然停了雨,便仰头问道:“里面怎么样了?燮风还好吗?遇安在做什么?” 眼不见为净,阿烦飞到小於菟柔软的头发上,阴阳怪气道:“做,爱做的事情。” 湛云欢没理解:“什么意思?” 反倒是曲冥昭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啧了一声:“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就搞起来,万一等会甘堕金乌直接跑过来怎么办?咱们可是把他妖丹都偷了的,也不小心谨慎着点。” “自然会小心谨慎。” 曲冥昭话音刚落,临遇安就撤了禁制,从水雾中蹒跚走出。一旁的燮风披了件外袍正扶着他,面露关切之意,眼角还带着湿漉。 曲冥昭、湛云欢见临遇安虚弱模样,忙不迭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会如此凄惨?” 临遇安闻言看一眼燮风,对方便将事情粗略讲了一遍,还补充道:“我冲开神魂桎梏后,朱雀离火也重新距离。因为我正在吸收妖丹,所以离火下意识离体保护我。师父以为我受到了攻击,才奋不顾身来为我灭火……” 说罢,他心疼地摸了下临遇安额角剩余的一小片焦黑,见它渐渐恢复原样后,眼睛又忍不住泛上泪意:“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控制好离火,才让师父受这么多的苦……呜呜是燮风没用……” “我已经没事了,”眼看燮风又要爆哭,临遇安忙捂住他的嘴,喘口气对阿烦道:“大荒阁封锁天极洲的消息,只有宗主和你知道吗?” 阿烦点头:“泣月夫人也知道,不过她无法通知宗门内的人。” “那好,时间紧迫,我们先回天斗宫通知其他人。”说罢,临遇安积蓄灵炁准备御刀飞行。 然而刚摸上刀鞘,燮风就将他一把抱起,低头温柔:“还是我来吧,师父好好休息。” “嗯。” 临遇安也没矫情,靠在燮风怀中,一边听对方平缓心跳一边回复体内灵炁。 认清了天斗宫方向,在阿烦的引路下,众人纷纷向龙映湖飞去。 临遇安灵炁消耗最多,就连方才的施云布雨都是在压榨自己,因此在燮风怀中没过多久他就彻底入定,开始疯狂吸收周遭浓郁的灵气。 因着吸收得实在过于迅猛,他的上方甚至形成了微小的灵气漩涡,将周遭灵气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涌入他的丹田之中。 湛云欢瞧见了忍不住咋舌:“这势头,和我当初突破差不多。” 闻言,站在他飞剑尾端的曲冥昭嗤笑道:“呵,临遇安都六品了,您呢?” “呃……”湛云欢挠头,只得转移话题道:“你离我那么远干嘛?小心别掉下去。” “你把飞剑放大三倍不就是想让我离你远点?用得着拐弯抹角?”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曲冥昭鼻孔朝天就是不看湛云欢一眼:“就算掉下去也用不着你管。要不是要陪着临遇安,我早就一个传送符走掉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湛云欢觉得对方曲解自己意思的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便出言解释道:“龙烬灵剑剑身过于纤细,我将他放大三倍只是想让你站得更稳些。” “呵呵,那谢谢你。”曲冥昭扯着嘴角僵硬一笑,继续别过头去。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扯,便习惯性低头看去,发现湛云欢的师弟小於菟正眼巴巴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带着些许担忧:“这里危险,你过来点吧。我个子矮,占得位置也小,不用担心挤到我。” 没想到对方竟然以为自己是怕挤到他,曲冥昭略有些尴尬地咳了声,顺着台阶而下:“其实……好,我过去点。” 见曲冥昭靠了过来不再站在尾端,小於菟弯了弯眼睛,重新走到湛云欢身后拽住了他的衣摆,对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心中发笑,湛云欢捏了捏小於菟水嫩嫩的脸蛋,继续跟着御风而行的燮风飞行。 自从水雾中走出,燮风的身上就笼罩着一股玄奥神秘的气息,让人无法看透。但没有人会轻视这股神秘气息,毕竟气息下沉淀的是让人呼吸停滞的恐怖威势。 湛云欢看前方临遇安躺在燮风怀中,双目紧闭满是信任的神情,微微苦笑了下。 他可从来没有这种待遇。 而曲冥昭则看着湛云欢心神都在临遇安身上,脸色更臭了。 不过他把自己的臭心情全归咎于湛云欢这个“第三者”身上。 都看到人家在一块儿了还不放弃,是不是傻?! 心中咬牙切齿,曲冥昭恨恨瞪一眼湛云欢,扭头去看周围风景了。 虽然无垠雪域早就变为了岩浆地狱。 ※ 轻飘飘拧断面前的灵剑,宴戟笑道:“还有吗?没有的话我就开动了~” 本命灵剑被毁,天都郎君猛喷鲜血,面色骤然惨白,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执着剑柄将破碎剑刃刺向宴戟。 宴戟见他双目猩红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便直接松开了手,任由剑刃捅入自己胸膛。 天都郎君刚面露喜意,就听到宴戟好似在哄个无理取闹的孩童般无奈道:“好了吧,我让你刺了哦。现在你可以乖乖被我吃了吧。” 语毕,一手掌猛然盖住天都郎君的面容,狠狠捏住了他的头颅。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惨叫从他口中传出,形成强烈的音波将周遭或伤或残的众人全部掀飞,却无法对宴戟造成丝毫影响。 于是在众人眼中,只见宴戟周身黑线蜂拥而上缠绕住天都郎君不过一息,再散开时,便只有一句干瘦骸骨随风晃荡。 无喉郎君目眦欲裂,伸出寸断十指无力嘶嚎:“师父!师父——!!” 然而宴戟轻飘飘松开黑线,任由骸骨坠入下方被血染红的湖水当中。 突然,本被宴戟重伤而处边缘的无相门予我恶大士出手,佛光刹那闪过将天都郎君骸骨接过,同时在他眉心一点,抽出个金色的魂魄。 位于他身后的了尘寰旋即接手,甩一纯金钵盂将魂魄收入其中,同时口中念动佛家安魂咒语。 本来心灰意冷的无喉郎君见状,眼中闪出的绝境求生的光芒,对着无相门连连跪谢。 只要天都郎君魂魄还在,便尚有一息机会。 “尊上,要我取回来吗?”一只处于旁观,偶尔处理处理小杂碎的骸末开口,看着正道众人微微皱眉:“八品魂魄,加以引导能成为不错的游离族。” 然而宴戟却摆手制止了他的打算,饶有兴趣地看着正道动作,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只无聊道:“还有人要和我打吗?我好久没出门,只活动这么一会儿可不够。” 然而继司命楼饲野山人陨落后,连最高战力天都郎君都已身死,其余长老全部重伤甚至断肢残疾,又有谁敢再去面对这个实力高深莫测的疯子? 剑诀云看着宴戟恨得牙痒痒,却被面色苍白的妙格手谈死死拉住。 “你不能送死,”妙格手谈无力咳出口血,“我已通知书院,等援军吧。” 娇吟哦为妙格手谈擦去鲜血,眼中含泪:“先生,少说点话吧。您五脏六腑皆受了重伤,不要再操劳了。我们会保护您的。” 明双半从旁倒出颗灵丹喂到妙格手谈嘴边:“这是我以前从您那骗的六品金髓丹,你快服下,可以把伤势压制住。” “你不是说拿去救青梅竹马了吗?”妙格手谈皱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学生竟然有胆子从自己这骗丹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直接掰开妙格手谈的嘴喂了下去,明双半总算呼出了口气。 而剑无愧则注视着宴戟的一举一动,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就在宴戟百无聊赖地看着士气低迷的众人,正要一网打尽时,却猛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道恨意入骨的咬牙切齿—— “宴——戟——!” 他双眸猛然一亮,转身对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临遇安,你来找……” “杀伐破狱——!!” 迎面而来破天刀光,将他的话语全部斩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妙格手谈:这金髓丹你不是说拿去救青梅竹马了吗? 明双半:(左顾右盼)没、没救…… 妙格手谈:没救?你不是说她没金髓丹就会死吗?你为什么不救?我教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见死不救的吗? 明双半:不、不是!没有青梅竹马! 妙格手谈:不是青梅竹马那是谁?但无论是谁都不能见死不救!你们未来注定是正道栋梁怎可以……(义正辞严) 明双半:(崩溃)没有青梅竹马也没有重伤的人我只是想从您那骗个丹药罢了! 妙格手谈:没有伤患你要丹药作甚? 明双半:呃…… 娇吟哦:(插嘴)为了卖钱。只不过他们看到那上面有您的刻字就都不敢收。 明双半:说好不拆穿的呢!……等等,先生我错了,别把我丢进珍笼棋盘里啊啊aaa…… 第127章 再次会面 宴戟眼露精光,迎面展臂而笑,硬生生抗下这一记刀光。 刹那间天地耀眼,万物银光! 剑诀云惊呼一声,脸上露出了希冀的神色,他忍不住对妙格手谈道:“偶像来了!” “偶像?”妙格手谈正满脸疑问,转过头便见银光退却,宴戟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单手挡住一柄散落银光的横刀。 执刀之人是个眉目清艳的少年,明明是浓稠馥郁美貌,却偏生覆满了冰冷霜色;红唇与唇角一点朱砂痣好似万里雪域中的梅枝细瓣,只让人瞧一眼就忍不住陷了进去,好似患了雪盲之症,满心满眼都是那绝色面容。 他飒一身金白衣袍,若上苍执笔在猩红天空下留白,举手投足若清水,能将周围的黑暗全部荡涤了出。 妙格手谈记得这少年是凌虚宗弟子,天斗群宴开场之时,甚至站位于香昙尽之前,必定有着不得了的能耐。 “偶像加油!打爆他!”剑诀云陷入了莫名的狂热情绪中,握拳大吼为临遇安加油。 其余人也因临遇安的势如破竹的到来而振奋了士气,甚至没有关注临遇安的修为不过只是六品而已。 宴戟也笑看临遇安,手臂略微用力就将他掀飞出去:“诶?怎么掉到六品了?这可不够我玩的啊……” 话音刚落,一金红箭支拖着流星般耀眼的火焰从旁射出。 燮风接住临遇安后闪现身姿,回以宴戟同样的笑容:“那我来陪你玩玩儿……”话说一半,他见宴戟竟然顶着自己的面容,便露出诡异神情,上下打量道:“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你也没必要变成我的模样吧。” 见到来人,宴戟诧异地挑起眉毛,笑道:“我当你已经是个废物了,没想到居然挣脱了最后的封印。咦?什么味道?”他装模作样地抽抽鼻子在空气当中嗅闻,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吸收了甘堕金乌的妖丹,难怪突然这么硬气了~我还是更喜欢你之前怨恨却无能的眼神啊,那才是最美味的东西~” 说着说着,宴戟陷入了癫狂之中,捂着脸抠出十道血痕,双目从指缝之中看向临遇安、燮风二人,好似看到了美味佳肴。他舔一下唇瓣,神情诡异:“不知这次觉醒了的朱雀离火能不能让我大饱口福呢?” “只怕你没有命吃。”临遇安与宴戟对峙,甩去缠上刀刃的漆黑火焰,看着光亮依旧的刀刃沉声道:“这次你再无生路。”说话的同时,三重金色光轮于他身后波动了一番后缓缓显现,旋转之中照耀着无上金光洒落人世,好似神明降下功德明光拯救苍生。 燮风也张开手臂,于怀中虚空之中抓出一火焰般炽烈的六尺长弓,对着宴戟拉满弓弦,其上燃着金红尾羽的长箭正蓄势待发。他若入世骄阳,散发着人间不可思议的灼热光芒。 “嘻嘻嘻~”阴阳怪气地笑着,只见宴戟背后三层黑暗光轮缓缓旋转,从中爬出猛烈却静谧的漆黑火焰,顺着他周身的黑线蔓延开来。 顿时,猩红天空变为黑暗火焰构建的蛛网,而宴戟则是蛛网中心正狩猎的阴冷蜘蛛。 众人皆被蛛网所困,唯有临遇安、燮风二人带着光芒,似能一举挣破囚牢,救众人逃出生天。 见宴戟开始认真,恐怖强大的威压徐徐展开,临遇安背手丢给身后几人一个储物袋,同时传音道:“其中都是灵丹,你们先下去救人。宴戟交给我和燮风。” 湛云欢本想与临遇安并肩作战,却接了这储物袋无法推脱。他看一眼下方众人的凄惨模样,没多犹豫就拉着曲冥昭、小於菟冲了下去。 阿烦不善于战斗便也跟着他们下去救人。 而宴戟似乎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兴趣,只盯着临遇安一人面露垂涎之色。不过他垂涎的可绝不是美色皮囊,而是这□□之下蕴藏的,还未完全觉醒的天乙之力。 “尊上……” 突有道清冷声音插入,让临遇安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抬眼望去。 他已经逼迫自己竭力去忽视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但对方却好似要故意在他心尖扎上一刀,转掌心双刃与他冷漠对视,开口道:“可要属下协助?” 那眼中没有任何以往的含蓄温柔,只有黑洞洞的杀意与冷酷。 他已不再是步云升尘遗,而是 心脏瞬间冷了下去,临遇安抿唇没有作声,只听到宴戟道:“不用,你等会得了空就把下面的残兵败将解决了吧。” “遵命!” 骸末垂首应下,虽没有动作却让临遇安双瞳针缩想要冲去阻拦。然而宴戟却鬼魅般出现在临遇安面前,脸贴得极尽,阴森道:“接下来是我们的时间,你可不能到处跑哦~” “滚!”危险的感觉爬上全身,临遇安头皮一紧,厉叱一声后瞬间向后遁去! 然而宴戟却如影随形,死死贴着他跟随,甚至还伸出双手想要钳制住他纤细的脖颈。 就在宴戟双手即将触碰到临遇安的瞬间,一只金红的利箭拖着火焰长尾从旁射出,呼啸着罡风狠狠扎向宴戟的手掌! 利箭速度太快,临遇安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腰身一紧被人搂抱了去,而宴戟也攥着火焰利箭一脸阴森。 “嗖——!” 利箭破空声这才姗姗来迟。 “师父,让我来。” 燮风将临遇安护在身后,便见宴戟手一握拳就轻松地将利箭折断。然而纵使如此,利箭尾端的朱雀离火还是缠上了他的手掌,瞬息之间就将他的手焚成了焦黑肢体。 这次的朱雀离火与之前燮风无意识放出的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狂躁凶猛甚之十倍以上,见风便涨,眨眼间便烧到了宴戟的手肘之上! 然而宴戟面不改色,看一眼朱雀离火后指尖微动,操纵黑线直接将燃烧着离火的手臂连根斩下,血液顿时如瀑布涌出! 他不顾自己的血液快速流失,提溜着自己焦黑燃烧的手臂笑嘻嘻道:“这雀祖的离火果然不一般,比起其他朱雀的劣等货要强上太多。” 不过是说话的功夫,牵连着断臂的黑线也开始疯狂燃烧,其上原本缠绕着的漆黑火焰都被金红离火吞噬,愈加凶猛。 眼睛眨也不眨地把断臂扔到身后人群当中,宴戟抖了下喷射血液的肩膀笑道:“嘻嘻,好东西,我要了。”语毕,断臂处陡然喷出数以千计的黑色丝线纠缠环绕,在空中凝结成手臂模样稳稳连在肩膀,俨然是一只新的肢体! 虽惊诧于宴戟的断肢再生,但燮风还是先将那断臂上的离火熄灭,以免误伤他人之后才正视宴戟。 而远处,正揪着司命楼首席弟子的领子,咒骂对方为何扣扣搜搜不愿拿出丹药治疗伤患的曲冥昭,突然被一黑糊糊的断手砸到了头,顿时火气翻倍成长,仗着对方不敢对自己动粗,一把拉开对方的嘴将断臂塞了进去,骂道:“抠门玩意儿,留着那些丹药给你娘上坟去吧!我再替你爹给你送些祭品!” “咳,灵阙殿下,司命楼有规矩,楼内丹药不可赠予,只能售卖。”一眉目清秀身如柳絮的男子突然开口道了,“因此,您要是需要丹药,只能购买。” 说话的是楼主的二弟子依水傍花花闻秋,而被塞了一嘴烧焦断肢快要晕过去的则是大弟子照月清尚东笑。 花闻秋温柔地将尚东笑口中断臂拿出来捏碎,对曲冥昭笑道:“不知灵阙殿下需要购买多少丹药?” “呵,一帮守财奴,和你们那楼主一副德行。”曲冥昭歪嘴冷笑一声,“你殿下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得花不完!”说罢,直接从储物戒中甩出数百张面额一万上品灵石的灵票砸到花闻秋的脸上。 “这些连你的命都可以买了。”曲冥昭的脸色很臭,臭得比宴戟烧焦的手臂还臭。他在纷飞灵票之中揪住花闻秋的衣领沉着脸冷冷道:“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们把丹药全都分出来给伤患用!” 任灵票砸了一脸,花闻秋顺从曲冥昭的拉拽,笑道:“谨遵陛下吩咐。” “贱骨头。” 另一边,临遇安虽知道自己六品与宴戟神境之间实力悬殊,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方才若不是燮风及时出手相救,只怕他早已死在宴戟手下。 因此他识时务地退到燮风的身后,凝眸沉思自己该如何是好。 燮风见临遇安退后,便施展出全部实力,气势节节攀升至九品巅峰,周身火焰大涨好似在背后展开了宽大羽翼,只一瞥便惊艳世人! 宴戟看他的朱雀离火眼中露出灼热之意,舔一下猩红唇瓣后瞬间消失。再出现时他已赤手空拳与燮风缠斗在了一块! 神境与九品之间爆发出的强大威势瞬间扫空了周围所有灵气,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骸末见宴戟已经与燮风缠斗,便转身向伤残的众人冲去,然而刚有动作,一银刀便横在了他的身前拦住去路。 临遇安盯着骸末半金半黑的眸子,冷漠道:“师尊,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妙妙:祝大家元宵节快乐!X福番外已发啦,欢迎去妙妙屋寻找哟~ 临遇安:X福是什么? 妙妙:咳咳,就是xing福啦~ 临遇安:为什么要用字母? 妙妙:你你你,你别管那么多!赶紧和小燮燮拍戏去! 临遇安:这场不是结束了吗? 燮风:(抛媚眼)是属于我们二人的特别专场哦师父~ 第128章 两方战斗 骸末盯着他的眸子看了半晌,神色无波无澜,只转了圈掌心双刃道:“我似是许久没有教导你了。” “是的。”临遇安摆式举刀,眼中没有一丝懈怠。 “那我便来试试,你这些时日有没有退步。”螣蛇攀爬至肩膀对人吐着火焰信子,骸末眼中寒光一闪,猛然对临遇安发起攻势。 只一击便是雷霆之势!临遇安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动作就感觉到到头皮猛然抽紧,被毒蛇觊觎的的危机感瞬间蹿上心头。 多年战斗养成的第六感让他敏锐弯腰,迅速后仰的同时看到劲瘦手臂划过上方,与此同时闪着寒光的獠牙形双刃擦过他鼻尖迅猛闪过! 临遇安侧扭腰身抬手将骸末双刃弹开,而后瞬间施展步法将二人距离拉开,随之展开刀域。 “扫却层云上三苍!” 金光由刀刃冲天而起,气势如虹破层层积云,一扫漫天猩红之色,破四月天光落于狼藉水域。 骸末淡定收势,见这刀域将自己笼罩也毫不在意,反而认真细看了番,点头赞叹:“这次近看,你的刀域确实无比纯熟,竟完全不似几年间领悟的。遇安,你似乎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成长了许多。” 他声音清雅,语气亲昵,好似当初凌虚宗内“尘遗”的身份,让临遇安眼神一晃出现了瞬间的恍惚。不过他很快就重新警惕了起来,身后金色雾气缓缓浮现,一猩红眸子在其中疯狂旋转,而后迅速定格于骸末身上。一颜彩灵蜻也飞进金雾之中,散落点点鳞粉。 刀刃之上的银光转变为金光,临遇安不再留恋于过去情分,执刀冲上前去。 虽然体内灵炁在方才回复中已经到了巅峰,但骸末的实力已在这几月涨到了八品巅峰!足足高出他两个大境界,是完全不能用蛮力战胜的。 于是临遇安刀法凌厉的同时,身后独眼顺刀光隐藏自身,缓缓构建幻术领域。 骸末收起怀念神情很快就进入了战斗。 而上方,云层之上,燮风与宴戟之间的战斗更加凶猛。 宴戟本就是个疯子,又贪婪燮风体内完全觉醒的朱雀离火,自然没一招都下了死手,将神境的力量施展到了极致,灵炁爆炸间连天空都在晃动。 而燮风虽仅九品巅峰,气势却完全不输于燮风。他找回了些许数十万年前的记忆,嚣张乖戾的气质从骨子里跳脱而出,下手狠辣眼神冰冷。 他与宴戟拉开距离,拉弓不断,羽箭若星雨划过破长空,支支瞄准宴戟的心脏。 然而纵使攻势如此,宴戟也要游刃有余地穿梭于箭雨当中,蛛网黑线锋利如刀,将接近宴戟的羽箭全部分割,而后腾一簇火焰吞噬羽箭。 因羽箭为燮风羽毛所化,因此其中蕴含着丰富的朱雀离火。宴戟吞噬了数百羽箭后露出食髓知味的痴迷神情,诡异一笑后展开漫天黑线扑向燮风! 燮风丝毫不惧,背后展开离火双翼,瞬间燃烧出一片鲜红净土! “假货还想翻身做主?”燮风嘲讽一笑,眉宇间是隐藏许久后终于暴露出的嗜血杀意:“之前你施加给我的痛楚,现在全部还给你!” 话音落下!朱雀以离火之态显现,占据了整片天空!若骄阳坠落照耀众生,焚万里云层灼天地万物! 底下众人见朱雀现世,纷纷露出惊惧之意!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次正常不过的天斗群宴,竟然会出现这么多的强者。不仅高修不如狗,神境到处走,眼下更是出现了上古四灵之一的朱雀! 摩日狱一帮锻体的疯子眼神火热地看着云层之上的焚天烈火,几乎都在想着被这火焰煅烧后,他们的□□该如何金刚不坏。 而森罗坊中的炼器师们则目光灼灼地盯紧了燮风手中的灵炁长弓,不约而同开始解构其中结构与材料。 然而任他们也想象不到,燮风手中耀眼夺目又威力超凡的六尺长弓会是灵炁凝结。 就在众人心神都系在云端上的恢宏战况时,临遇安却面对着无法逃离的危机。 骸末一招一式皆是奔向夺命,身影瞬变若鬼魅,不过几个回合就将他狠狠击飞,一口鲜血喷洒在空气中带出股异香。 “咳咳……” 临遇安丹田受震,灵炁海晃得翻江倒海。他将口中血沫吐掉,在空中稳住身形后明显感觉到了二人之间鸿沟的难以逾越。方才骸末的凶猛灵炁在触碰身体时被他用刀身以巧力弹偏,虽没有造成直接的伤害,但那攻击的边角余威也形成了猛烈冲击,让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而方才准备构建幻境的颜彩灵蜻则粉身碎骨,金宇猩瞳也被骸末一击抽飞,散了漫天的金光碎屑。 那只猩红的眼球受了伤,眼球上划了道深刻的口子,流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金色雾气,看上去诡异至极。他在空中转了两圈后飞到了临遇安身边,在他肩膀处不住地蹭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正在撒娇。 临遇安随手摸了他一把,又立刻被眼球上面的粘液恶心得眉头紧皱。 金宇猩瞳更委屈了,稚嫩的神识在临遇安脑海中嘤嘤嘤不停,用破碎话语倾诉自己痛苦。 “呜……痛痛…金金…痛……摸摸……” 嗓音软嫩和婴儿一样,临遇安想到对方不过是灵智刚开,心肠顿时软了下来。于是他不让金宇猩瞳继续战斗,直接将他收回体内和没有战斗能力的药炉烟作伴去,强撑起伤势再次向骸末进攻。 只是他这次施展的,却是甚少在宗门内施展的《杀伐破狱》。 这刀法虽说前世是在骸末的眼皮子底下练成,更是受了不少指点,但此生按时间来说他还没有见过,因此临遇安摒弃了在凌虚宗内养成的挥刀习惯,敛去了之前冰冷锋利的刀锋寒光,转而刀法大开大合有吞天灭地的霸道之意! 他挥刀连斩骸末,卷体内汹涌灵炁划破天际,甩出狂躁罡风好似要将对方身前的空间撕裂。 三斩一斜劈,灵炁罡风将骸末周遭路线全部封锁住,将他牢牢困在其中无法逃避。 骸末面色冷静,双眸扫过周身后步法顿挫,周身灵炁爆发为圆盾,直接持刃划开罡风一行直至临遇安面前。 然而临遇安早有准备,就在骸末冲到自己面前时,他已将刀举至头顶旋身劈下! 霸道刀意几乎瞬间就破开骸末周身灵炁护盾,骸末眼眸微沉加固防御,屈膝抬臂自下而上承受刀刃。 然而临遇安攻势凶猛,旋身一刀不够,竟又添三周后对着骸末的肩颈斜劈而下! 刀刃未至,其凶狠刀光已破开了灵炁、衣物,在骸末肩头撕开狰狞血肉! 就在这见红瞬间,骸末另一肩头盘旋的螣蛇陡然飞起,露出獠牙喷吐刺鼻毒液向临遇安面门直冲而来。 那毒液一看就足以致命,临遇安灵炁全部运用于进攻之上没有设下防御,因此只能硬生生止住了连招,向后爆退躲过了毒液攻击。 见临遇安后退,螣蛇展开背后羽翼,瞬间燃烧起无边黑红火焰,幻化成己身螣蛇模样漫天而发! 攻势过于凶猛让临遇安面色难看,不肖一会儿螣蛇就勒出个火焰囚牢将他困于其中! 骸末略微收了威势,对着火焰牢笼中的临遇安说道:“确实长进了不少,方才的连招并不是凌虚宗内的任何一式刀法,你从何处习来的?” 临遇安闭口不答,只沉心于周遭火焰,想方破开。 然而他刀光连绵,劈向火焰囚牢却似石沉大海无法造成一丝影响。 直把他灵炁耗得几乎空荡,这囚牢也没有出现半点缝隙让他足以逃脱。 一旁骸末将伤口处理后,摸着肩膀上螣蛇的脑袋冷漠道:“螣蛇毒火虽不及朱雀离火那般霸道,但以你此刻的修为也绝对无法轻易逃出,”他似乎只有在面对临遇安时才有这么多的话,“你先呆在其中,我不会伤你的。我的任务是其他人。” 语毕,他便重新执起双刃准备冲向下方正在休整的人群中。 “站住!” 临遇安暴呵一声,虽知无用却还是抱了一丝希望。令人没想到的是骸末真的停下了脚步。 不过临遇安很快就发现对方停下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大片被岩浆鲜血覆盖的大地上出现了变化。 只见岩浆凝结的大地开始震动,发出“隆隆”低鸣之声,若猛兽冲破牢笼的最后一起呐喊,瞬间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到底怎么了?” 一直处在天斗宫境内的人还不知道甘堕金乌苏醒的消息,全都若惊弓之鸟绷紧了精神,生怕是好不容易击退了的触手又席卷而来。 然而这次来的却远比触手群可怕一万倍! 就在隆隆声不断,众人惴惴不安的时候,宴戟突然停下了对燮风的攻击,眼中癫狂与理智疯狂交战,好似要争夺一席之地。 燮风虽不知对方为何停止,但眼下时不我待,他身后离火朱雀瞬间挥翼,射出数百道离火箭袭向宴戟!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妙妙:今天被猫猫狂揍,废了一只手QAQ痛死我了,单手打字好难哦。 曲冥昭:(嫌弃)只是被挠而已,别假哭了。 妙妙:你你懂个锤子!十指连心你懂不懂!废了我手指就是废了我的心,废了我的心就废了我的灵感,废了我的灵感我就在剧本里折腾你! 曲冥昭:我怕你?有本事你来啊。 妙妙:来就来!(记小本本) 曲冥昭:那你这部剧的投资直接中断。 妙妙:!!!!!别!哥!爸爸!大佬!我错了!QvQ我再也不敢对您大呼小叫了! 曲冥昭:呵。(土豪的蔑视) 第129章 宴戟撤离 谁知这宴戟竟好似呆了一般处于原地不动,硬生生承受了这上百道离火羽箭! 虽有黑线分割阻拦,他却仍是被轰了千疮百孔,一身好皮囊成了烈火平原,肢体更是破碎为千百爆出一片血雾。 但燮风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死去。毕竟之前他被临遇安直接枭首也没有死,甚至实力大涨直入神境!于是他重新拉弓对准空中血雾,眼神凌厉,纤长手指上都凝聚了沉重的杀意。 突然,下方骸末猛然飞上云端,一甩衣袍将血雾拢入袖中。 燮风见是骸末,便将余光下移,发现云层下方临遇安被困火焰中。 “师父!”惊呼一声,燮风也不乘胜追击,直接收起长弓飞身而下。 “师父你还好吗?”燮风挥袖间离火肆虐,螣蛇毒火顿时如见王者来临般节节败退,直接让出大片空间让燮风得以进入其中将力竭的临遇安抱入怀中。 临遇安摇摇头,虽周身狼藉却也没受太多的皮外伤,唯有方才的丹田震荡让他到现在都内脏剧痛。他咳了两声,扶着燮风的胳膊道:“宴戟呢?” “被我打成了筛子,不过应该没死。”燮风将临遇安抱出毒火牢笼后眼睛一转,转头张口将毒火全部吸入了腹中。 临遇安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好东西,可以加快离火的成长。”俏皮眨了眨眼睛缓解临遇安的情绪,燮风此刻与战斗时的阴狠完全不同,完全像个领居家的乖宝宝。 就在同一时刻,云端上骸末拢了一袖血雾低声道:“尊上,死地冥墟出现,我们该走了。” 血雾在袖中扭曲变形,最后凝聚成了个模糊的小人模样:“走。” 话音落下,骸末的三重黑色光轮在空中陡然出现。由内往外节节膨胀,从最里出现一漆黑通道。 临遇安与燮风抬头,看到通道另一头站着三个模糊身影,好似一男两女。 最先出来的是卿可离,她依旧体态妖娆身带异象,摇一柄香扇戴半金面具出现,捂着半边红唇对骸末娇笑道:“尊上呢~怎么不见他~” 骸末默不作声后退半步躲过了她的依靠,皱眉看她身后:“人呢。” “带着了。”之后出来的是枉羡尘,他手执漆黑铁链,将身后拴着的容寂拖了出来。 此刻的容寂已不似个活人,面容呆滞双眼空洞,纵使颈部被铁链栓出了血痕啧啧无动于衷,呆板地跟在枉羡尘身后神情麻木。 “我说了我不想来。”枉羡尘皱眉看周遭断肢残骸,直接将铁链扔给了卿可离,走到骸末身边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临遇安与燮风听不到上方交谈,却能见到容寂被拖了出来。 此时容寂的胎儿快要足月,腹部远比同时期的孕妇更加鼓胀,好似塞了个矮凳在腹中,让人不禁担心那薄薄一层皮肉会不会在下一刻爆炸。 “她好像要生了,”燮风收起了轻松神情,六尺长弓在手中若隐若现,“她腹中的孩子好像就是宴戟下一个要用的躯壳。师父,我们要不要趁现在就把他毁了?” “不行。”临遇安摇头,面色凝重,“现在动手容寂也不能活。” 他双眸有流光飞舞,一眼看出这腹中婴儿的命脉与容寂连接,若婴儿出了什么事,容寂必定难逃一死。 临遇安并不想让容寂死,甚至想将她从宴戟的魔爪中救出来。 因为之前容寂三番四次向他求救,而他却没有领悟到,所以他对容寂有着莫名的愧疚感。此刻看到容寂半生半死的模样,他心中的愧疚更加深厚。 但是,临遇安理智回归,又迟疑了。 宴戟这次的躯壳已经拼不起来了,所以他下次应当就会顶着那婴儿的肉身重新出现。眼下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杀了婴儿,给予宴戟迎头痛击,哪怕容寂死了也是值得的。 心念交转间,临遇安最终还是做下了决定,深呼吸一口气对燮风道:“只灭胎儿,不可伤到容寂。” 他准备博一把,在燮风攻击的同时拼尽全力将容寂救下来。 哪怕他自己无能为力,这里还有那么多司命楼的丹修,一定能将容寂救回来。 燮风听了命令,手中灵光乍现,一六尺长弓拉满了弓弦,灼灼羽箭射向了容寂! 而临遇安也在此刻陡然动作,压榨了剩余的全部灵炁冲上云端,横刀熠熠生辉! 容寂黑洞洞的双目盯着下方,被刀光反射出些许神采。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空间扭转,骸末等人瞬间消失,徒留一狰狞的空间裂缝正扭曲合闭。 燮风的羽箭飞得极快,在裂缝合闭前的刹那穿了进去,也不知中了没中! 临遇安在空中扑了个空,一腔灵炁全部反噬,让他再次喷出了鲜血,只是这次还带着些许肉沫,应是之前的伤势加重了不少。 “师父!!”燮风面色大变,将临遇安拉进怀中为其检查身体。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阴沉,到最后竟然是压制不住怒火对着临遇安低吼道:“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为何不说!” 方才不过是粗略一瞥,他就发现临遇安的五脏六腑全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血点,肋骨更是断了好几根,有几根扎入肺中,划出狰狞伤口;那一天之内压榨多次的丹田更是摇摇欲坠,表面布了细密裂纹好似一碰就碎。 “咳咳……追……”临遇安咳血,口中发出风箱一般的呼声,整个人脆弱苍白得像一张宣纸,让燮风的怒意瞬间变为的心疼,“啪嗒啪嗒”落下泪来。 “师父你别动了,我不追宴戟了,我带你去治疗。”燮风吸着鼻子,将临遇安横抱了起来,瞄准下方司命楼的方位就冲了下去。 然而临遇安却更急宴戟此番离开是为了什么,在燮风怀中不住挣扎,扯着嗓子道:“快去追……我没事……” “我说有事就有事,师父现在打不过我,所以都得听我的!”燮风瞪着泪眼,鼓起勇气将临遇安的话吼了回去,而后不顾对方挣扎直接冲进了慌乱的人群中喊到:“丹修在哪?我要最厉害的那个!” 正发放自己买来丹药的曲冥昭听到燮风的声音,在人群中跳了起来,挥手道:“在我这!快来!谁伤到了!” 燮风身形瞬间消失,再出现时站在了曲冥昭的身前把他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见到面无血色的临遇安,吓得腿一软,直接踩到了一旁花闻秋的脚上。 “有点痛。”花闻秋笑着说了声,便自觉上前想要接过临遇安查看病情。 然而燮风警惕地后退半步,没让他触碰到一点衣角。 花闻秋有些无奈:“我是丹修,只看病,不吃豆腐,不要防着我。” 燮风半信半疑地看向曲冥昭。 曲冥昭便道:“把你那个废物师兄也叫过来!今天不把临遇安给我治得生龙活虎的,我们天耳山就再也不接待司命楼!” 一旁正给伤患包扎的尚东笑哭丧着脸应下,给伤患嘱咐不能多动后来到了临遇安身边,和花闻秋一同为他检查伤势。 只能说不愧是司命楼的首席弟子,两人不过查看了几息,就对症下药,掏出三枚灵丹喂了下去,同时嘱咐燮风,用灵力温养临遇安内脏。 听了医嘱,燮风见临遇安已经半合起眼睛昏昏欲睡,忙不迭开始输送灵炁,一点点温养。 两人灵炁系出同源,因此临遇安的身体没有丝毫排斥就接纳了燮风的灵炁,临遇安的脸色也一点点回复血色。 “好了我走了。”尚东笑摆摆手,继续治病救人,唯有花闻秋还留在原地不动,对着燮风温和微笑。 燮风防贼一样地看着他,抱着临遇安后退几步。 曲冥昭倒是反应了过来,翻了个白眼又甩一沓灵票给花闻秋:“穷鬼,拿去吧,医药费和出诊费。” 花闻秋郑重收下,随他师兄一起继续治病救人。 曲冥昭走近燮风正要询问战况的时候,岩浆中的隆隆声突然变大了数十倍!强烈的糟心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不适,实力低微的更是心脏几乎跳出喉咙,一脸惊恐地抱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声音!”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不过眨眼的功夫,地面岩浆却突然爆裂,金红灼热的缝隙中中喷出数以千万密密麻麻的恐怖妖兽。好似喷泉喷发,每一个妖兽都成为了水滴,拥挤在一块爆炸了整片陆地! 妖兽们都被岩浆侵蚀得面目狰狞,却像不知痛一样争先恐后从中涌出。 “嗷嗷嗷——!!” 着了火的蹄子在岩浆上狂奔,冒着烟的翅膀向天空飞舞。妖兽们失了神智,双目漆黑没有留白。泛黄的獠牙上甩着血肉石渣,混合着唾液滴入岩浆之中! 四月之下,血色光辉,整个天极山脉沦为一片血域。 “是五品铠龙!!快跑啊!!” “六品雪晶兽!!” “七、七品风牙!!” 兽潮瞬间冲散人群,惨叫声在空气中此起彼伏! 一直在空中兜兜转转的阿烦面露惊惧之色,大吼道:“死地冥墟!是死地冥墟!快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临遇安:(皱眉)不过是些小伤,没必要将两个最有能力的丹修都叫来。 燮风:QAQ师父你是要心疼死燮风吗?丹田都快碎了还小伤呜呜呜你一定是在暗示我没有保护好你…… 临遇安:我没…… 曲冥昭:客气什么,要不是他们人不齐,我能把整个司命楼都买来医治你!(财大气粗) 临遇安:我不是这个意思……(突然心累) 第130章 偃月阵型 死地冥墟,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领域,能够强行剥夺任何生灵的生机,将其变为不死不灭的怪物,不仅实力大增,更是不惧疼痛,即使只剩下一口獠牙也能在最后关头在猎物身上狠狠咬下一口血肉。 这种恐怖至极的领域据说只在数十万年前有一人领悟,并造成三十三小世界的覆灭和五大界的死伤惨重。任何人都拿这领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被它吞噬包围。 就在亿万生灵绝望等死的时刻,这骇人领域竟然自行消散,随后销声匿迹再没出现过。 因着时间太过久远,很多人都仅把死地冥墟当作一个话本故事,不相信有这么一个强大到足以毁灭小世界的个人领域。 但临遇安相信,因为他前世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到达过一个在死地冥墟中毁灭的小世界。 那是一个荒凉到令人绝望的世界,即使数十万年前过去,它仍旧被死亡笼罩。不老不死的饿殍遍野,在见到临遇安的一瞬间就如同见到了深渊中唯一的光亮,争前恐后恶扑而来。 临遇安在其中苦苦挣扎了数月,日日游离于生死边缘。幸好这些饿殍与地球电影中的丧尸非常相似,临遇安根据经验装死人在某位先辈的遗骸中搜到了几张传送符,只怕早就死在怪物口下,沦为死地冥墟饿殍中的一员。 虽时间过去很久,但他却深深记得那地狱世界中充斥的岩浆糊臭和怪物们身上的独特气机。 疯狂、蛮狠、饥饿等等混在一块的死亡气息。 和眼下的兽潮涌动一模一样。 因此临遇安在刚刚恢复了些许后,就传音给其他人指挥他们如何逃脱:“屏息凝神,他们会暂时忽略你们。” “就是装死。”燮风之前听临遇安提过那段记忆,便补充道。 曲冥昭闻言立刻掏出个新的幕篱戴上,顿时他在在所有人的神识中消失不见。若不是双眼还能看到那素白的身影,只怕没有人会猜到那处还站着个人。 随后,曲冥昭又掏出了两个分给湛云欢和临遇安:“就剩这两个了,你们挤挤用下。” 湛云欢愣了下接过,对着曲冥昭展颜笑道:“谢谢,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说着,他抱着小於菟一起隐藏身形。 “我确实不喜欢你!我只是可怜你罢了!”被幕篱遮挡,也没人能看到他的神色,只能隐约从口气中听出些许口是心非。 临遇安道谢后把幕篱戴在燮风头上,自己躺在他怀里继续恢复,同时道:“告诉其他人如何躲避。” 燮风有些心不在焉,只想带着临遇安一走了之,但他听到吩咐后还是老老实实告诉了其他人。 第一个告诉的是和他们关系还算接近的鱼不浴,虽然对方一直死赖在了尘寰身边看都不看他们一样,但燮风还是好脾气说道:“隐藏生气装死人这些妖兽就不会攻击你们了。” 鱼不浴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忙不迭对燮风和临遇安道谢:“谢谢你们!我鱼不浴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 修佛之人生气本就比同阶修道之人更甚,因此无相门受到的妖兽攻击非常多,不过一会儿予我恶、了尘寰、愈尘念三人的身上就添了密集的伤口。其中佛光最为明亮的了尘寰受到攻击最多,即使有鱼不浴从旁帮助,他仍就是染了一身鲜血,一身红衣暗成了黑色。 因此在饿殍兽潮动中苦苦支撑的无相门三人听到后,不约而同对燮风合十行礼,而后按照他所说的将自身生气尽力收敛。 无相门此番敛了生气,虽佛光仍旧乍明乍暗,但吸引到的饿殍妖兽顿时减了大半,由原来的上百变为数十,勉强还可以应付。 见状,燮风也不再多言,转头看向其他人。 不过兽潮之中哀嚎遍地,人群混乱,燮风没有那个耐心去一一通知,便直接飞向空中朗声道:“诸位道友收敛生气可避兽潮攻击!” 洪亮的声音灌注了灵炁,顿时传遍了整片龙映湖境地,进入所有人的耳中。甚至还在传播途中将不少空中飞禽震为了粉碎。 顿时,所有人都竭尽全力收敛自己生气,发现受到的压力少了不少,纷纷对空中的燮风表示感谢。 但这些妖兽也不知饿了多久,此刻发现周围的“活物”突然没了便陷入了更深的疯狂之中,开始撕咬嘴边的空气,无论是同类还是岩浆,所有东西全部吞吃入腹。 “嗷嗷嗷——!!!” 妖兽的嘶吼声响彻天地,混杂着飞溅的岩浆让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那些飞在空中的妖兽更是漫无目的地开始俯冲,抓捕漏网之鱼。 很快,在一片混乱之中有修为不济的人中了招,发出凄厉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只见一面容半百的修士被盲目攻击的妖兽咬住了手臂,整个人被甩来甩去,血肉四溅。他凄厉的哀嚎与挣扎让人不忍直视,却让这好不容易尝到美味的妖兽更加兴奋,将他往空中一甩,而后大张着嘴吞吃了进去。 “咔嚓!咔嚓!” 骨肉嚼碎的声音让所有人的脸色都趋向于白纸,却是让其他妖兽猛烈攻击的战曲。 于是,兽潮更加狂乱,混乱之中又有数十人中了招,活生生被拆吃入腹。 就在一片死亡惨叫中,一道温柔却坚定的声音传了出来。 “众将士听令——偃月阵!” “是——!!!” 一声令下顿时激起回响无数,临遇安听这声音过于熟悉便转头看去,见奚梦妙寒着一张脸于无何乡中排兵布阵。 她身后是谷无盈,左侧为冷峻柳溟玲,右侧为柔软栗幼桃。 三位女修虽面容、性格迥异,眼中却爆发出同样的凶厉之光。 临遇安认得,那是只有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人才有的眼神。光是余光就能让心智不坚定的人肝胆俱裂! 无何乡人数众多,却极为听从调令,奚梦妙话音落下不过几息,偃月阵型便已排开。 无何乡六百六十六人呈弧形分位排开,阵型由上空俯视左右对称宛如弯月,也似一柄弯刀暗藏锋芒。奚梦妙、栗幼桃、柳溟玲三人位于偃月阵内凹中心,一字一句皆指导弟子如何进攻。 偃月阵能守能攻,作战注重侧翼,兵勇者适用。 柳溟玲负责左_翼,声若惊雷:“左_翼九十六位至一百七十八位施破晓之术,破开五品风行兽群!一百七十九位至三百位放奔雷箭矢攻击分散风行兽!一至九十五位释天府灵光支援!” 风行兽生活于黑暗中,怕明光,破晓之术亮若朝阳,正克风行兽弱点;奔雷箭矢发射途中同样带爆裂光芒,一般为实现准备好的成品箭矢,仅需用灵弓发射就能造成巨大的破坏,适合大规模的战斗;天府灵光虽为三品法术,却是所有属性灵根都能修炼的万金油法术,能够减少疲惫,提高注意力。 堪称完美的命令落下,所有人无条件服从调令,以破晓术破开风行兽群;随之奔雷箭矢漫天而下将饿殍妖兽狠狠贯穿于地面,随后炸成无数的肉块;天府灵光笼罩在所有将士的身上,为他们顷刻间散去疲劳,继续奋勇杀敌! 栗幼桃虽像个天真少女,却也拥有不逊于柳溟玲的勇猛:“右_翼九十六位至一百七十八位施艳日火术,驱赶六品雪晶兽群!一百七十九位至三百位放烈日箭矢集中攻击雪晶兽!一至九十五位释天府灵光支援!” 雪晶兽惧明火,艳日火术将分散的雪晶兽驱赶至一起,烈日箭矢再发射进行大规模打击! “是——!” 右_翼发动攻击,火焰箭矢瞬间轰烈了大地! 令人头疼,造成大片伤亡的风行兽群与雪晶兽群顿时被清扫一空,在兽潮当中腾出大片空白!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无何乡军队,心中突然生出了无上豪情!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他们骨子里都有对军人将士的崇敬之情,都有面对整齐而坚定的军队时热血沸腾的感情! 于是,各宗门都学着无何乡的模样开始指挥手下弟子。 然而没有排兵布阵的经验,没有统领全军的猛将,这些宗门大多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仅没对兽潮造成大规模的打击,甚至自身歪歪扭扭的阵型很快被兽潮冲散,溃不成军。 唯有人数同样众多的寰宇书院因所有方面都有学习,带队的妙格手谈先生也粗略学习过兵法,所以他们的偃月阵型还算有模有样。 剑诀云剑无愧兄弟俩一左一右站在妙格手谈身边,学着柳溟玲、栗幼桃的指挥,虽没有那般从容快速,但也能够帮助寰宇书院的众多弟子们在兽潮中站稳脚跟。 然而作为无何乡偃月阵中心的奚梦妙却不满足于只击溃两个兽群。 她氤氲含水的眸子中沁着杀意与猩红,很快就寻到了兽潮中最为勇猛的妖兽之一—— 一只八品巅峰的取寒晶。 当初临遇安等人拼尽全力也不过才斩杀一只七品巅峰的取寒晶,此刻却成了奚梦妙眼中势在必得的猎物。 眯着眼,奚梦妙道:“变阵——!”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妙妙:咳咳,排兵布阵什么的是我瞎写的,其实我压根不会什么打仗的东西…… 燮风:那你干嘛写这个,让我直接来碾压不好吗?好不容易修为大涨,我还想在师父面前出出门头呢。(噘嘴) 妙妙:因为,帅啊!!!一个人出尽风头哪比得上千军万马奋勇杀敌!(星星眼)而且女将军什么的,真的好帅啊,好想嫁。 奚梦妙:呵呵,我有盈盈了哦,应当不会再娶了呢。 柳溟玲:我也有小桃子了,你别看我。 栗幼桃:爱你,玲玲,啾! 妙妙:干!为什么要给我塞狗粮!! 第131章 一簇火焰 奚梦妙遥指前方八品取寒晶,厉声道:“鱼鳞阵——!”话音落下瞬间,一柄水鞭出现掌心。 “是——!鱼鳞阵!” 众将士听令,自动分散为六段,将奚梦妙四人包于后方,前端精锐人员密集呈微突状,后方一层压着一层阶梯分布,远看宛若鱼鳞密布。 奚梦妙处于人群之后,却能透过层层障碍与小山一样的癫狂取寒晶对上视线。 黑眸与兽瞳对视,只一眼便天崩地裂。 无声号角吹奏,无何乡大军向取寒晶突进,恢宏士气震撼天地! 奚梦妙执鞭冲向空中,自作箭矢给予取寒晶一击凛然灵力;谷无盈紧随其后,周身旋阴风阵阵作螺旋状突刺。 柳溟玲抽背后双刀,黑衣劲飒、身形鬼魅几乎融于黑夜;栗幼桃掌间一段桃枝陡然绽开芳华,抽出道道灵动华光。二者从旁协助奚梦妙与谷无盈二人,瞬息之间便攻破取寒晶背脊上的晶状铠甲。 刹那间雪晶四散,妖血飞溅! “嗷嗷嗷——!!” 取寒晶大怒,身为八品巅峰的强大妖兽,即使堕为饿殍失去意识,也仍旧有着与众不同的王者气势,在饿殍兽潮中甚至能够抢夺其他妖兽的猎物。 它无论是生前还是此刻,都没有受到这样的攻击,顿时觉得好似受了奇耻大辱,不顾背上血流如注只扑向奚梦妙四人。 而脚下鱼鳞阵型已然成型,前端精锐人员虽只有二三品的修为,却各各在战场上厮杀已久,手中刀剑布满凶煞之气,招招都能取人性命。 于是,奚梦妙等人吸引取寒晶的注意力,不过几个呼吸就凭借各自灵活身法在对方身上留下不大不小的伤口。 但这完全不能够杀死取寒晶,只能让他更加暴躁,也更加无视愈来愈近的鱼鳞大军。 “嗷——!” 取寒晶被谷无盈一击阴风伤了眼珠,失去了半片视野,顿时焦躁地仰起上半身,挥爪向他拍去。 奚梦妙眼神一亮,顿时挥鞭下令:“破腹——!!” 水鞭前端甩出湛蓝灵光,穿透层层阻碍于取寒晶腹部最脆弱的地方留下了一点。 大军闻声而动,刹那间爆发出五颜六色的耀眼灵光,直直刺入那一点! 区区二三品不过是修真界的底层人员,哪怕是全力一击都不能在任何八品妖兽的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但若是成百上千的二三品,同时爆发出杀招攻于一点,那必定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因奚梦妙完美点出取寒晶的弱点,无何乡所有人又不遗余力地攻击那一处。因此,不过一击,取寒晶被云集了数百人的强大灵力撕裂腹部,腹中脏腑爆出了铺天血肉! 取寒晶被掏空的内脏,轰然倒下,在岩浆上无力挣扎了一会儿后不甘心地沉入其中。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八品巅峰妖兽就此陨落! 所有人都被无何乡震撼,心潮澎湃中对奚梦妙投去了惊慕视线。一时之间,整片大地之上除了妖兽嘶吼外再无其他声音。 饶是燮风都被奚梦妙的雷厉风行吓了一跳,抱着临遇安道:“我还以为她只是个柔弱女子,没想到竟然这般厉害,指挥大军下达指令若喝水般自然。” 临遇安点头:“奚君虽平日性格温柔有礼,但她却是无何乡千年未出的军师奇才,仅二十岁时便统领无何乡所有军队,被称为镇灵大将军。” 湛云欢见奚梦妙休整片刻后又带军冲向另一八品妖兽,不仅目瞪口呆:“乖乖,这群人的威力不比□□品的大能差啊。我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不足一炷香就灭了个八品巅峰的取寒晶。咱们当初在天斗宫门口杀了个七品巅峰的,都去了半条命吧。” 曲冥昭不是很懂军事之类,便道:“他们人多呗。” “不,”临遇安摇头,“寻常散乱没有组织的低品修士,哪怕上万数量都无法对那取寒晶造成明显的伤害。若非有奚君的全局掌控以及一眼看穿敌方弱点的洞察力,这一仗只会败。” “乖乖,这么厉害。”湛云欢啧啧称赞,“遇安你怎么和她认识的?” “战场上,”临遇安道,“我于中千洲历练时,在人类战场上空与她幸识。当时她正研究兵法,而我凑巧路过。” “路过都能碰到个女将军,你这运气真是不得了。”湛云欢摇头笑了笑,余光却瞥见方才取寒晶沉入的那片发生了奇怪的岩浆喷吐,好似有什么正挣扎着要爬出来。 临遇安轻捏一下燮风的手臂,从他怀中跳下来,轻声道:“死地冥墟的怪物要将头颅粉碎才会彻底死亡,奚君并不知晓。” 燮风心领神会,将幕篱戴到临遇安头上,柔声道:“师父等我。” “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临遇安也不逞强,乖乖点头,眼神清澈地看着燮风:“小心。” 被这一声柔得心都快化了,燮风没忍住自己低头在临遇安唇角亲了口,温柔道:“师父等我。”说罢,他背后展开离火双翼,瞬间冲到了那块岩浆上。 湛云欢瞥见他俩的小动作,神色有些别扭,转过头去却发现曲冥昭正撩开幕篱瞪着自己,好像又莫名其妙开始生气了。于是他开玩笑道:“怎么了,你也要我亲一口吗?” 谁知曲冥昭脸色“唰”地通红,瞬间放下幕篱恶狠狠说道:“呸!不要脸!谁要你亲!” “我开玩笑的。”湛云欢无奈,不明白自己怎么老惹对方生气。 “再开这种玩笑我宰了你!”曲冥昭的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 湛云欢耸肩,乖乖闭嘴。 唯有他怀中抱着的小於菟像是察觉了什么,看看湛云欢再看看曲冥昭,小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神情。但他什么都没说,只趴在湛云欢肩膀上看燮风如何战斗。 只见燮风飞到熔岩上方的瞬间,本来渐渐平静的岩浆突然暴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吸引力,违反常规地向上飞扑,融入燮风背后的离火双翼之中,将其填补得愈加庞大,一翼几乎顶得上半个取寒晶。 而燮风也露出些许餍_足的神色,金瞳扫一眼熊熊燃烧的岩浆直接张开双臂开始肆无忌惮地吸收。 顿时,滚滚岩浆冲上天空。 其下取寒晶无处躲藏,“嗷”了一声冲破岩浆向燮风扑来。 燮风打一响指,指尖出现了凝淬到极致的离火,红得刺目,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恐怖威势。 可谁知这取寒晶扑向燮风的动作不过是虚晃一招,他庞大身躯在半空一个顿转,刹那间扑向奚梦妙的军队! 此刻奚梦妙仍旧采用的是鱼鳞阵,虽攻势凶猛但后方极为脆弱,一冲就散。 这取寒晶若是真的冲了过去,奚梦妙必定会一败涂地。 而沉浸在久违战斗中的奚梦妙也陡然感觉到背后浓重杀意,她抽空转身,发现了扑面而来的血盆大口! 奚梦妙大惊,挥动水鞭要拦下对方,却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无法对其造成太大伤害,更无法阻挡对方全力冲来的攻击。 就在她大脑飞速运转准备舍弃部分将士来保全大部分时,她看到取寒晶身后天空中飞来了一簇惊心的红色火焰。 火焰看似飘飘荡荡没有威力,却是转瞬间就出现在了取寒晶后脑,而后瞬间爆炸! “轰——!!!!!” 巨大到遮蔽半边天空的火焰猛然爆开,不仅将取寒晶的头颅全部炸碎,更是连它的断肢残骸都尽数吞噬,不留一丝血液分散。 燮风隔空而立,右手需握,那膨胀火焰顿时内敛收缩为原先的烛火大小,晃晃悠悠又回到了他的指尖。 若不是空气中还残存这取寒晶的浓郁妖气,只怕任谁也想不到方才有一个八品巅峰的妖兽正要发动攻击。 奚梦妙愣了一下,对燮风躬身道谢,而后重新投入战斗之中。 而少了取寒晶这么一尊大妖兽,其他宗门的弟子们都士气大振,团结在一块为自己的性命而斗争。 燮风闻了闻指尖火焰,发现没有任何奇怪味道后满意地将其熄灭,收起离火双翼重新回到临遇安身边,撩开帷幕将其一把抱进怀中:“师父,我回来了。” 临遇安没闻到他身上有血肉味道便也随他去了,任由燮风磨蹭自己的颈窝询问道:“你方才那一招是何时学的?” “哪一招?”燮风埋头在临遇安侧颈,贪婪地呼吸对方身上的清雅香气,含糊道。 “那个小火焰。”燮风的呼吸让他有些痒,临遇安便轻轻推了推:“我之前从未见你用过。” “突然想起来的。”燮风顺着临遇安的力气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像是某种天性可爱的萌物:“这里的气息让我很熟悉,离火也越来越强。我刚刚吸收了部分岩浆后,突然多了段使用离火的记忆,就跟着记忆用了那招。没想到威力居然那么大,一击必杀。” 说着,他便又在临遇安脸颊上亲亲蹭蹭,撒娇道:“师父,燮风是不是好厉害啦!” “嗯,很厉害。”拍了拍燮风的发顶,临遇安又充满希望地问道:“除了那个招式,你还回想起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奚梦妙:盈盈,我厉害吗?(微笑) 谷无盈[男体]:厉、厉害。(脸红) 奚梦妙:哦~那我厉害在什么地方? 谷无盈:厉害在……在…… 柳溟玲、栗幼桃:少岛主战术天下无双! 奚梦妙:盈盈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谷无盈[变回女体]:床、床上最厉害啦!!(捂脸) 奚梦妙:呵呵,乖。 柳溟玲、栗幼桃:(对视)告辞! 第132章 天斗疑云 话音落下,临遇安便感到拥抱着自己的身子僵了一下,于是他追问道:“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琐碎事情,不多,也没什么好讲的。”燮风声音听上去有些闷,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语气道:“师父,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天极洲封锁的事?” “暂时不要讲。”临遇安摇头,“总归现在是没有办法离开,与其告诉他们自己被当做弃子,还不如留给他们一线希望。” 说完,他转头看向天极山脉深处微微皱眉:“甘堕金乌早就醒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可能姓香…咳,宗主他已经解决了?”燮风还算乐观,抱着临遇安继续为他温养身体。 “不会。即使真的将甘堕金乌杀死,也不该如此安静。”临遇安摇头,总觉得内心的不安之感愈来愈浓郁。 突然,一柄陌生剑光飞到身边,临遇安刚全身紧绷面露戒备之色,就见燮风已燃了掌心火焰冷声质问:“谁!” “是我是我!偶像看看我!别打别打!” 清朗嗓音响起,临遇安见剑光褪去后露出的熟悉面容,放下了戒备,捏一捏燮风的手臂让他收起火焰,同时问道:“狂药仙师兄,可是有事?” “嘿嘿,直接叫我诀云就好,”剑诀云跳下飞剑落到二人站立的山巅上,自来熟道,“偶像之前是不是去了天极山脉深处?” “并没有。” “那偶像可知这些兽潮的具体原因?天极山脉究竟发生了什么?颤栗琼华和泣月夫人二位前辈为何一去不回?还有刚刚被您这位师弟打跑的双胞胎,是不是当时覆灭凌虚宗的罪魁祸首?还有……” 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配合剑诀云极快的语速听得临遇安略有些头大。于是他先伸手向下按压,想要止住对方话语。 谁知剑诀云突然眼睛一亮冲上来就握住了他的手,惊喜道:“偶像是要同我握手吗?” “把你的脏手放开!” 阴冷声音陡然响起,顿时让周围燥热空气降了温度。剑诀云听得遍体生寒,下意识松开手,对上了幕篱下一双布满杀意的金色双瞳。 “呃……”剑诀云后退两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下方见势不妙的剑无愧将自己的任务丢给了小师妹娇吟哦,飞身上来为剑诀云解围:“对不住,是家兄唐突逾矩了。”说罢,他直接不客气地在人后背拍了一巴掌:“快道歉。” 同时内心传音道:“别和九品大能惹事端……” 剑诀云闻言连忙道歉,却不是畏惧了燮风的九品修为,而是因为剑无愧之后又道:“灵犀天地有严重洁癖,最讨厌他人触碰。你要是还想留个好印象,就别靠太近。” 临遇安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清洁了手后便出声道:“你刚才的问题有些多,我一个个回答。” 余光瞥见燮风仍旧死死盯着剑诀云的双手,临遇安就知道对方占有欲在作祟,随即施法凝水将剑诀云的双手冲洗了番,传音道:“现在好了。” 燮风从鼻子中哼出一口气,又瞪了剑诀云一眼才重新抱紧临遇安,哼哼唧唧开始撒娇。 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师父,也不准任何人身上有一丝属于师父的气息。 “兽潮因死地冥墟出现而产生,具体我便不多赘叙,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你们需要清楚,这些妖兽不会被轻易杀死,只有将头颅粉碎才算真正死亡。” 剑无愧闻言道谢,向下方指挥寰宇书院众生的妙格手谈传音解释。 妙格手谈当即换了战术,所有攻击都瞄准妖兽的脑袋发射。 临遇安继续道:“天极山脉下方镇压着超脱九品的上古妖兽,此时妖兽已然苏醒,二位前辈已前去将其诛杀。至于那个和我徒儿长相相同的贼人名为宴戟,确实是凌虚宗覆灭的罪魁祸首。” 他嗓音寒彻骨髓,透着沉重的杀意,让剑姓兄弟不约而同打了个冷战。 这时,一直黏在临遇安身上,抽空看下方战况的燮风突然开了口:“师父,为何不见天斗宫的人?这儿可是他们的地盘,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临遇安也发现了奇怪之处,反问二人道:“此处发生了何事?天斗宫众生呢?” 剑姓兄弟对视一眼,剑无愧率先道:“之前您所说的宴戟突袭天斗宫,宫中众人为掩护我们撤离,尽皆殒命……” “但是天斗宫却没有一个长老出面,”剑诀云补充道,“说来也奇怪,好似天斗群宴开始之后,除了泣月夫人以外,我们就没见过一个天斗宫的高层。甚至连核心弟子都没见到几个。” “此事不对。”临遇安皱眉,转头看向远处龙映湖,双眸微微光亮,瞬间就破千丈寒水望到了底下的尸横遍野及废墟狼藉。 越看他的眸色便愈加苍凉,对宴戟的恨意便也更深几寸。 突然,一点莹莹烛火亮了片水域,临遇安细看去,看到众多身着天斗宫蓝白弟子服的人正从废墟中鱼贯而出。前头还有众多姿态优美的女修者正引导众人。 他们虽面色苍白,但看上去衣着得体,并不像是受了什么大难的样子。 临遇安还看到之前来送请柬反被教训一通的风知意与梦西洲。他们二人惨白着脸色,像是体力不支的模样,和周遭的人都一样看上去虚弱疲惫。 山巅上,剑姓兄弟见临遇安突然默不作声,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剑诀云憋不住准备问个清楚的时候,临遇安突然开了口:“天斗宫有人出来了。” 燮风随后接道:“是天斗宫的核心弟子和高层,均有四品以上。” “他们怎得现在出来?”剑诀云震惊,转过头看向龙映湖。只可惜以他五品巅峰的目力还不足以看破千丈湖水。 但他却完全不怀疑目前看上去仅有六品的临遇安的话语,毕竟是和九品能平分秋色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像外表那般人畜无害呢? 若是让临遇安听到剑诀云对自己“人畜无害”的形容,怕是要满头问号疑惑半天。 而比起剑诀云的不着调,剑无愧要稳重得多,将临遇安的话语传达给妙格手谈先生后没一会儿就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很快,龙兴湖水中亮起光芒,数百人破水现世。 正与妖兽苦苦斗争的众人见到天斗宫便好似见了救星,不约而同地向她们求救。 然而天斗宫众人却没有动作,只派出一名面容端庄雅致的女长老上前道:“各位道友还请随我一同回去,天斗宫会将各位送离此处。” 含糊不清的话语让本就心生怨念的众人更加怒火中烧。 他们本就是来参加盛宴,为有资质的弟子们求得机缘、宝物的。可谁知,宝物、机缘没看着,弟子倒陨落了不少,甚至长老们都或死或伤。这放到哪个宗门都绝对会引起众怒。 可谁知天斗宫这帮贪生怕死的家伙,在危难关头躲起来不说,现在竟然连解释和赔偿都没有就想将人撵走,这简直就是拿捏他们实力大减好欺负! 饶是无相门三位脾气极好的佛修都喊一声佛号,没有动作。了尘寰追问道:“阁下可是天斗宫金风玉露长老?不知阁下可愿给贫僧,及各位道友一个解释?此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称作金风玉露的长老端得上是天姿国色,但她此刻白着脸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是宫主的安排。”说完她又催促道:“各位道友速速随我离开,改日天斗宫必定登门道歉!” “道歉有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的长老死了!” 突然,一个司命楼的弟子跳了出来,指着金风玉露破口大骂:“我师父如此德高望重的大人物,竟然不明不白死在此处,岂是你一句登门道歉可以敷衍的!” 说话的人正是当时饲野山人殒命,抱着他尸身嚎啕大哭的青年,他此刻蹙着眉,面色狰狞,一双眼里流出如泉泪水:“你们天斗宫这帮胆小鼠辈,为何不早早出面!若你们当初都在,我师父又怎会轻易死去!你们这帮胆小如鼠的人,愧为正道人士,愧为上千洲修士!” 天斗宫众人好似被这些话语抽光了血液,面色更加苍白,被手中的蓝色烛光照得好似幽幽鬼影。 没有人愿意打圆场,所有人即使忙于应付层出不穷的妖兽攻击,也不愿随随便便地跟随天斗宫离开。 了尘寰摇摇头,继续投身战斗,没有安抚众人狂躁的情绪。即使他只要念动清心咒便足以。 他们需要解释,需要有人为他们的损失而负责。 于是血色夜空之下,只有妖兽咆哮响起。 就在气氛僵持到极点的时候,临遇安看到梦西洲突然噙着泪从队伍中走出,带着哭腔嘶喊道:“你以为我们不想救人吗?!你以为我们听到同门师兄弟的惨叫不会心痛吗?!你以为我们愿意待在地宫中当一个缩头乌龟吗?!我们耗尽了所有修为来给你们打开传送阵法,就为了被你们在此辱骂吗!”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金丹碎了啊你知不知道!我的,师兄的,长老的,通通没有修为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片场外】 临遇安:这一集哭戏挺多。 燮风:(挑剔)可惜都哭得太夸张,没有我那么信手捏来、水到渠成。 临遇安:的确,你的哭戏确实拔尖。你是怎么做到的?(真诚发问) 燮风:很简单啊,只要一想到师父在[哔——]的时候露出[哔——]的表情,还发出[哔——]的声音,我就[哔——]到要流泪了。 临遇安:??? 妙妙:给大佬递刀。 临遇安:(拔刀)原来你一直都在想这些……是我教导无方了。 燮风:我开玩笑的师父!QAQ别别别!我错了!感谢在2020-02-11 17:53:31~2020-02-13 19:4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绮罗光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悬壶济世 众人皆被她的话语所震惊,一时之间没了声音。这时有胆大的人用神识探过,发现果然如她所说,除了开头的金风玉露长老以外,所有人都修为虚浮,仅有一二品,像是用药物填补的一样。 森罗坊的信手苍穹长老出面,转一圈掌心谪仙笔横扫周遭妖兽,质问道:“金风玉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金风玉露叹口气,与身旁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知道这次不解释清楚是不能离开了。于是她快速解释道:“天斗群宴开始之前,宫主便说群宴结束后天极洲将会发生一场极大的灾难,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将地宫下花了万年修葺的阵法开启,以面对未来灾难。” “可谁知,灾难提前了。”金风玉露看着涌动兽潮想要帮忙却是有心无力,她必须要留存实力以保证最后的阵法启动。 于是她垂睫敛去眼中悲悯,哀声道:“甘堕金乌本是由我们天斗宫世代镇压的妖物,可谁知他竟然突破了封印,苏醒世间。甘堕金乌是远远超脱九品的上古妖兽,举手投足皆能毁天灭地。因此我们只得放弃了宫中大部分的弟子,留于地宫全力打开阵法,只为将本不该遭此劫难的各位道友转移……饲野山人的陨落,我们并没有料到,这确实是天斗宫思虑不周……” 她字字泣血,声声带泪,让方才哭诉悲痛的司命楼弟子说不出话,只哽咽着,被花闻秋拉回司命楼的范围里柔声安慰。 这时,渡生祠唯一前来的慈俭道姑出言:“那你们为何修为尽失?”她虽面容半百,但眼神是从幼时就不变的清澈与纯真,头戴只珍珠梅好似纯洁无瑕。 “这阵法乃天斗宫第一任宫主留下,至今已万年没有开启过,所需灵石数量众多,所要手续繁绕复杂。宫主推测若是正常开启,最少需要一月。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金风玉露哽住了。 “于是我们以金丹填补阵眼,以修为补充灵力,强行启动了阵法。”风知意上前一步将话语补充完整。他怀中趴着梦西洲正无声哭泣,双手死死揪着衣衫,几乎要将布料撕裂。 金风玉露吸一口气,犹自撑起笑容对众人说道:“事不宜迟,各位快快随我离开吧。阵法开启,便能将各位送回宗门了。若经此战役,天斗宫尚有一人存活,必当背负荆棘请罪各门!”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道义与自私交战,一时不分上下。 出于道义,天斗宫有难,天极洲有难,各位正道修士必当出手相助,共渡难关。 然而“超脱九品”四个字如泰山压顶让众人都喘不上气来。一个逃脱了的宴戟都让他们如此难堪,被镇压了万年的上古妖兽又该有多么强大!恐怕到最后,只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过了半晌,无人动作,金风玉露急了:“时间不等人!甘堕金乌已然苏醒,死地冥墟也会不停扩散,各位快随我离开吧!天斗宫必定会保证各位安全撤离的!” 突然,临遇安开了口:“金风玉露长老,敢问天斗宫内的是何种阵法?”他对阵法颇有造诣,此时竟然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阵法竟然需要这么多人的修为和金丹才能打开。 金风玉露摇头:“具体我并不清楚,但宫主说此阵法开启后可传送十次,每次皆可指定地点传送,只要在上千洲都可以到达。所以宫主让我们将各位道友直接传送回各自宗门内。” 此次来参加天斗群宴的宗门有凌虚宗、大衍殿、寰宇书院、十方司命楼、森罗坊、无相门、无何乡、渡生祠、摩日狱、莫归窟、天耳山,共十一个宗门。 若只能传送十次,可能要有一宗门与其他宗门同行了。 突然,一直沉默无言的乐居山开了口:“那天极洲其他百姓怎么办?”大衍殿天都郎君身陨,汲庭失踪,眼下只有乐居山能够出头。他抱半只残琴,神情冷冷清清,眼中草原失了生机,只剩下荒芜。 “天极洲百姓自有天斗宫保护。”金风玉露为了让他们赶快离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天斗宫在天极洲十处国家都设有分殿,而我们也在刚才就通知了分殿的弟子们,让他们保护国中百姓。” 乐居山摸着断弦,无形音波弹出射穿了周围数十妖兽的头颅,淡淡道:“一个分殿至多百人,修为大多仅有二三品,如何才能护住一国百姓?” 金风玉露答:“自当以身相护!” “不够,远远不够。”司命楼的花闻秋出了声,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不如将我们司命楼传送至一处国家之中,与天斗宫分殿弟子一同保护百姓,如何?” 名义上的大师兄尚东笑点点头,算作认同。而其他弟子也纷纷同意了。他们虽仅是丹修,但绝不像外表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心中道义豪情并不比什么剑修、体修少上几分。 悬壶济世是刻在他们心上的东西,若没有一颗治世之心,绝没有资格进入十方司命楼。 十方司命,众生性命皆过吾手,十方生灵皆由吾司。若十方司命不同意,没有人能将性命从他们的掌心夺走。 摩日狱两位弟子,夜清欢修鬓与量七星无云也踏了出来。修鬓面白无须,身材颀长,但衣物下隆起的肌肉线条却让人心惊;无云古铜肤色,身形健硕,只看一眼便能感受到他身体里充满爆炸性的力量。他们二人一同朗声道:“司命楼都如此,我们摩日狱又怎能落后?” 身为修真界中“胸大无脑”代名词的体修宗门摩日狱,向来最瞧不起柔柔弱弱的丹修司命楼。但此刻司命楼众人都爆发出男儿血气,他们又怎么能做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离开这处危险之地? 随后寰宇书院、无相门、渡生祠、森罗坊也相继发声,表示了同样的意愿。 莫归窟虽长老与两位领头弟子不在,但众多女修仍旧亮着漂亮的喉咙道:“莫归窟众弟子同样自愿保护天极洲百姓!” “好!” 突然间,天空传来一道女童声音。莫归窟众弟子眼前一亮,看到天空一红紫色水母正飞速接近。 惑乱心阎赞叹地看一眼下方正与妖兽纠缠的弟子,座下水母舞动触须,很快就清出了一片干净领域,让弟子们得以获得喘息的空间。 她看着金风玉露,稚嫩面容上满是严肃:“莫归窟、去!” 惑乱心阎第一次说出四个字,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关于她修炼一字禅的谣言也不攻而破。 金风玉露震撼于众人目光中的决绝与坦荡,只觉得眼睛好似沉进了龙映湖底,被千丈湖水淹没了透彻。 但她仍旧是摇头:“天斗宫心领各位恩情……可这灾难本与各位无关,道友们还是随我快快离开吧……” 此次战役凶多吉少,她实在不想徒增伤亡了。 这时,一直旁观的临遇安终于开了口:“走不了的,天极洲已经封锁了。” “什么?!”金风玉露大惊失色,“你是如何得知?” “吾宗宗主与泣月夫人同行压制甘堕金乌,并向晚辈传达消息称大荒阁已将天极洲封锁,所有生灵皆不得离开天极洲,直至甘堕金乌彻底死亡。” “你所言非虚?” “晚辈立誓,字字皆真!” 金风玉露原本就少有血色的面容更加苍白。 普通弟子或许不知道大荒阁,但身处高层的各位长老又怎会不知?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突破九品前往大荒阁,自然知道大荒阁所言一出,驷马难追。 更何况,天斗宫因为甘堕金乌的缘故和大荒阁常有往来,更是确定天极洲必定已成为密不透风的囚牢。 没有人可以离开天极洲,即使是阵法也没有用。 临遇安继续道:“十次传送机会正巧可用于传送十个国家……” 方才没有表态的大衍殿与无何乡也开了口,愿意保护天极洲百姓。 于是就只剩下天耳山了。 曲冥昭看了临遇安一眼,别过头去:“别看我,天耳山总共就来了那么几个人,玉怀苦也不知道去哪了,我现在只会跟着你。”言下之意便是临遇安若同意,他也不会反对。 但临遇安却摇摇头:“你跟着奚君。” “为什么?我不要!”曲冥昭瞪眼,“把我甩开你想去哪?” “我要去诛杀宴戟,你跟着奚君会更安全。”说罢,临遇安闪电般出手点住了曲冥昭的穴道,而后拎起他的腰带就要将人甩到无何乡的范围中。 “临遇安你混蛋!你放开我!”曲冥昭气得大骂,“你就是嫌弃我修为低帮不上忙!你这个势利眼!我讨厌你!” “我没有。”临遇安摇头,看着曲冥昭泼妇骂街的模样感到一阵无奈。 湛云欢出来打个圆场:“让他跟着我吧,就算和宴戟打起来我我能勉强护住他。” 临遇安还是不同意:“太危险了,宴戟已经突破至神境,你们去的话可能……” 话还没说完,湛云欢就打断了他,一向散漫不经的眸子里是沉重的认真:“遇安,我们也想要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片场外】 妙妙:燮风!燮风!人呢!拍戏呢人都没了! 曲冥昭:(葛优躺)今天情人节,他买玫瑰花蜡烛巧克力去了。 妙妙:那也不至于买了一天吧? 曲冥昭:啊,他说他要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临遇安。这会儿估计把自己捆好放床上了。 妙妙:??你怎么知道? 曲冥昭:因为他tmd用我的账号网购!(摔手机) 妙妙:(被订单辣到眼睛)干!该死的酸臭味!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哦!没有对象的就祝你们磕的cp情人节快乐哦!—— 第134章 归与离别 临遇安摇头:“你们不懂神境的厉害之处,方才的战斗他绝对没有使出全力。而且他的手下也来了,稍有不慎我们便是有去无回。” 这时小於菟突然开了口:“临师兄,凌虚宗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家。” 临遇安愣住,对上了小於菟清澈而坚定的双眼。 “我从小便在宗门里长大,我把凌虚宗当成家,更把师父当成父亲……虽然你们都说师父只是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修养,但我其实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小於菟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哭泣的声音。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抬起头,脸上白虎斑纹若隐若现:“师兄也是,同样把宗门当成家。我们每一个人对宗门的归属感不输于你,对宴戟的恨意也不弱于你。你想杀了宴戟,我们也同样。复仇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我们所有幸存者心中的夙愿。所以我们的行动,你无权阻拦。” 小於菟因着外貌年幼,所以所有人都会习惯性把他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而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内心远远比外表要成熟的多。 临遇安被他的话所震惊,一时竟然没了话语,空气陷入一片沉静。 他与宴戟的恩怨从上一世就结下,这一世凌虚宗更是因为他而覆灭,所以他下意识便将所有的仇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而忽略其他人同样也因为宴戟而失去了至亲。 宴戟是他的仇人,却不是他一个人的。 同样是凌虚宗的弟子,他有赴死的决心,其他人又怎会有贪生怕死之意? 气氛安静了好久,燮风甚至以为临遇安有些生气了,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师父?” 谁知临遇安却突然撩开篱幕,露出了抹笑容。 那笑容极淡,像吹过寒境的一股暖风,轻飘飘就流进了人的心间。临遇安微弯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对小於菟道:“是师兄过于自负了。” 他伸出手轻揉了下小於菟手感颇好的发丝后,转换神情对湛云欢正色道:“我们一起去!” “还有我还有我!”曲冥昭跳出来,见临遇安又要开口便连忙阻止他的话,从怀中掏出一沓传送符道:“就算你把我扔给别人,我也能传送到你身边。不过我可不确定我传送的时候,你是在打架还是在干嘛。” 叹一口气,临遇安最后点头同意,并说道:“玉怀苦长老应当不会那么容易消失,你最好是先找到他,不然一旦战斗起来我并不能保证你的安危。” 曲冥昭点头:“玉怀苦不会有事的,他还欠我好多钱没还,怎么敢把我丢下。”呲牙笑了下,他继续道:“他刚给我发了传讯,说要给我带个惊喜。” 说着他举起一枚通讯灵牌,上面正闪着“苦”一字。 “啊,他说他快到了!” 就在曲冥昭话音落下后没有多久,天边飞来了将近百人。其中玉怀苦为首,绾春寒、壬无翳二人紧随其后,剩下的都是之前被血管触手拖进地底的人。 正与兽潮大战的幸存者们看到之前原以为死去的同门还活着,不禁大喜过望,只感觉体内灵力无穷,攻势更加凶猛,原本苦战的妖兽都似乎弱了不少。 而归来的众人也很快加入战斗,为同门分担压力。 玉怀苦见到了山巅上的众人,便直接落到曲冥昭身边,抱着他痛哭流涕:“呜呜呜是老身疏忽,竟然把殿下丢下了,呜呜呜……” “别呜呜喳喳的,”曲冥昭毫不留情把他推开,嫌弃地擦了擦身上的眼泪,对着玉怀苦竖起两根手指:“债务,翻倍。” “呜呜呜……”玉怀苦这次是真的哭了。 绾春寒落到临遇安和湛云欢中间,扬唇轻笑:“二位师兄,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临遇安眼尖发现她脸上的血迹,又看到壬无翳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这里,不禁严肃了脸色:“你和壬无翳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用“火枫晓岳”称呼对方,直接喊了名字,对于高修来说可谓是大不敬,壬无翳也瞬间有了感应向他看来。 隔着帷幕对视,二人眼中几乎迸发出火光。 绾春寒笑了笑:“也就是刺杀失败而已,下次我会努力的。” 临遇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无恙就好。”临遇安松一口气,将方才定下来的打算说了遍问道:“你要与我们一同吗?” “难不成师兄还要丢下我吗?”绾春寒捂唇轻笑,眉梢带着些许埋怨:“壬无翳在我心中可远没有宴戟重要呢。” 一旁偷听的壬无翳挑了挑眉,没有出声。 而另一旁,金风玉露长老见众人心意已决,便咬牙道:“天斗宫跪谢各位道友的仗义相助!”说罢,撩衣而跪。 顿时,天斗宫众人在空中跪倒,声音响彻层云:“天斗宫跪谢各位道友的仗义相助!” 随后,趁着岩浆中暂时没有新的妖兽冒出来,大家快速解决了妖兽后都踏上了金风玉露的灵力云团,准备跟随他一同进入地宫传送阵。 临遇安见到混在寰宇书院中的计云齐和方行正正用渴盼的眼神看着自己,便将他们二人拉了出来,低声问道:“你们是想去拯救天极洲百姓,还是与我们一同血刃宴戟?坐上传送阵后生还几率颇大,但随了我们基本九死一生。” 计云齐还没开口,一直血气方刚的方行正就开了口:“俺跟你们一起!” 计云齐紧随其后:“虽然我刚入宗门不久,但我生是凌虚宗的弟子,死是凌虚宗的尸首,绝不会苟且偷生!” “生是凌虚宗的弟子,死是凌虚宗的尸首。”临遇安低低重复了一遍后,突然又笑一声:“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这句话。” 说罢他直接挥袖将二人推入寰宇书院人群当中,朗声道:“若我们有去无回,你们便是凌虚宗最后的火光。记住,一定要让凌虚宗重新站上巅峰,成为烈日骄阳!” 计云齐震惊于临遇安的决定与他惊艳的笑容,直到落入人群被人扶住,他才发现自己的脸被泪水濡湿。 他做不到灵力传声,便用双手举在嘴边大声回应:“师兄!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方行正同样大声道:“一定要回来啊!俺等着你们!” 剑诀云勾着他俩的肩膀,笑道:“现在你们可是凌虚宗的宝贝疙瘩,我们寰宇书院可得把你们伺候好了。放心,有什么危险就躲在我身后就行。偶像信任我将你们托付给我,我可得拿出真正实力出来。” 说完,他和剑无愧对临遇安挥挥手,跟着金风玉露进入湖水中。 “遇安,”奚梦妙牵着谷无盈的手走了过来,声音柔柔:“别忘记来喝我和盈郎的喜酒。” “定不会忘记。” 谷无盈转过头去别扭开口:“虽然我不喜欢你这小子,老是吸引小梦的注意,还总和她那么亲近,她一天到晚都念叨着有你这个好友真是人生幸事……” 碎碎念到一半,临遇安眼尖看到奚梦妙微笑着掐了一把谷无盈,而后谷无盈面色一变,陡然认真道:“但是我欢迎你来。你可得好好活着!要是让小梦掉一滴眼泪,我肯定饶不了你!” 临遇安点头:“好。” “那我们走了。”奚梦妙对着临遇安道别,柳溟玲、栗幼桃也微笑行礼。毕竟她们三人是无何乡的核心,不可擅自离开,不然无何乡这六百人必定溃不成军。 就在谷无盈也准备跟着奚梦妙离开时,曲冥昭突然开了口:“喂喂,你就准备这样走了?” 谷无盈一僵:“殿下……” “算了算了,你也滚吧,赶明儿自个儿去请离天耳山滚去无何乡吧。”曲冥昭赶苍蝇一样冲他挥了挥手,嘴里嘟囔着:“我说怎么上赶着要来,原来是被美娇娘偷了心啊……” 谷无盈感激抱拳:“我与小梦大喜之日还请殿下一定赏脸!” “我才不去,快滚吧你!”曲冥昭翻了个白眼。 随后尚东笑和花闻秋也来道别,临遇安同他们并不熟悉,只象征性说了几句。 花闻秋走到曲冥昭面前,掏出一个塞满灵票的木盒笑道:“出诊费和医药费给你。” “你什么意思?我花出去的钱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曲冥昭皱眉,没有接过。 尚东笑从花闻秋手里接过木盒而后直接塞进曲冥昭怀里,淡淡道:“这点根本不够,等此事结束你来司命楼重新算账补款。” 花闻秋笑意温和:“光大师兄一次的出诊费,就十万上品灵石了。你给的只够我们方才使用灵丹的材料费而已。” 曲冥昭脸黑,咬着牙收回钱,怒骂道:“一群抠门精!” 花闻秋:“我们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尚东笑不在意他的咒骂,拉着花闻秋转身离开,只在走远后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但如果司命楼长老并不知道此事的话,那些丹药便算赠给你们了。” 曲冥昭一愣,掀起面上一层灵票,发现木盒底下满满当当都是灵丹,最次的也有五品!粗略一眼便至少百万上品灵石! 湛云欢看着这些灵丹,倒吸一口凉气:“这也是抠门精的话,那我岂不是抠地砖精了!?” 作者有话要说:【片场外】 妙妙:大部分配角都暂时杀青了,快来跟我一起看看他们都在做什么吧! ※奚梦妙:嗯。盈盈,回家吧。(伸手) 谷无盈:等下我在卸妆,这个束胸太紧了,勒得我喘不上气来。(急) 奚梦妙:那我来帮你。 谷无盈:等下,别碰那里……唔…… 妙妙:咳咳,我们来看看别人。(转镜头) ※剑诀云:明双半,我刚刚指挥弟子的时候你是不是偷笑了! 明双半:我没有你别污蔑我! 娇吟哦:我作证,明师兄确实偷笑了。 明双半:哇师妹你怎么可以这样!那就别怪我揭你老底了!无愧师兄,师妹她喜欢你好久了。 剑无愧:我知道。 明双半:什么?? 娇吟哦:我昨天对无愧师兄表白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明双半:不会吧!? 剑诀云:别转移话题,快来挨打! 妙妙:世界和平……(转镜头) ※花闻秋:师兄你也心太软了。(笑) 尚东笑:楼中规矩太死,也要适当灵活。 花闻秋:他刚刚把断肢塞你嘴里,你竟然还给他那么多丹药。你这样心软的人很容易被吃得死死的。所以呀,为了给师兄报仇,我在那些丹药里混了点小麻烦哦~ 尚东笑:哎,你呀你,像个小狐狸一样。 花闻秋:那师兄就是兔子,注定要被狐狸吃掉。(眯眼笑) ——妙妙:哪里都是酸臭味!干!我不拍了!(摔)—— 第135章 我相信你 鱼不浴和了尘寰说了几句后,跑来找绾春寒,拉着她的手说:“我,我就不陪你了。阿鳞不知道为什么不记得我了,我想帮他找回记忆……” 绾春寒轻握鱼不浴绵软的小手,笑道:“好啊。那你可不要忘了我,你可是有好多秘密都没和我说呢。” “等阿鳞想起我,我就都告诉你!”鱼不浴踮起脚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神色认真:“你永远是鱼不浴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忘了你的!” “哈哈哈,好。” 送离了无相门,摩日狱、森罗坊、莫归窟、大衍殿的人也陆续离开。壬无翳深深看了绾春寒一眼,转身走入人群。 临遇安见人都沉入湖底之中,深吸口气,摘下头上幕篱对身边的人说:“走吧,去找宴戟。” 燮风自然是第一个应答的:“好的师父。只是我们之间似乎多了一个人。”说完,他反手一指,带众人看到不远处站立的乐居山。 乐居山抱着半只残琴,神情淡漠地看着众人,准确地说是在看着临遇安。 临遇安略有些疑惑:“无喉郎君师兄,不前往地宫吗?” “不。”乐居山摇头,“我要去找师弟。” 乐居山的师弟,便是汲庭。被湛云欢、曲冥昭发现为游离族,死于湛云欢剑下。 所有人都想起了汲庭和乐居山的身份,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 总不能直接说:“你师弟是游离族,我们替□□道把他杀了。” 会有人相信吗? 临遇安不会撒谎,只转移话题道:“好。”乐居山去哪儿他无权干涉,反正总归是无果徒劳罢了。 就在他转头准备离开时,乐居山又开口了:“汲庭是游离族。” 他这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震惊,连燮风都挑起眉诧异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原本不相信,但现在确定了。”乐居山露出抹笑容,唇角微微扬起,像是江南的柳叶。 他说:“汲庭是不是死了?” 没有人回答,乐居山便点点头继续说:“果然……是你们杀了他吗?”说着,他首先看向临遇安,像是觉得临遇安会是对汲庭动手的人。 湛云欢以为乐居山要替汲庭复仇,上前踏出一步:“是我,和其他人无关。” 乐居山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躬身作揖:“无喉郎君替汲庭多谢您的救助。” “谢他?”曲冥昭惊讶到嗓音拔尖,“他把你师弟杀了你还多谢?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汲庭游离族的身份,所以早就想杀了他吗?不对啊,那你为什么要替汲庭谢他?” 其他人也同时疑惑,对乐居山此情此举感到摸不着头脑。 乐居山直起腰身,声音清润好似歌咏:“汲庭本就一心求死,但却无法自行了断生命,而我也下不了手……多谢诗酒剑花师兄,替汲庭完成夙愿。” 湛云欢不明白:“他怎么会一心求死?”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乐居山道,“他说过,游离族违背天理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对他来说唯有死亡才是真正解脱。” 湛云欢这才明白,为何当初的汲庭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 临遇安见乐居山眼底确实没有恨意,只有浓稠失落后,冷静开口:“他同你讲过游离族,你知道什么?” 乐居山笑道:“我知道的不少,比如说,大部分的游离族都诞生于一个小世界的地底血池当中,汲庭便是从那出生的。只是他失去了如何离开那里的记忆,只能记得自己背负着某种使命。” 小世界、地底、血池。 临遇安心中一个咯噔,猛然响起了与燮风初遇时,对方说自己出身于怀川氏死池当中。 怀川氏拥有自己的小世界,而根据临遇安如燮风梦中看到的场景,那死池确实是在地下。 这时,乐居山又砸下一个重磅消息:“那日扶醉酒的你回去后,汲庭同我说,他在血池当中见过你身后的那个人。” 临遇安能够感受到燮风紧贴着自己的身躯陡然僵硬了,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一样。 他看不到燮风的表情,却能从乐居山清澈的眼眸中看到燮风僵硬的唇角,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临遇安垂睫说道:“他是我的道侣,并非游离族。” “道侣吗……”乐居山摸着怀中断裂琴弦,“汲庭说他确实不是游离族。”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深深看临遇安和燮风一眼,转身投入湖水当中。 临遇安看他离去的背影,听到乐居山传音入脑:“但他与游离族绝逃不过关系,甚至比游离族可怕万倍。你自小心。” 其他人并不知道燮风的出身,便不约而同都带上了疑问、怀疑的神情。 临遇安握着燮风放在自己小腹的手,淡淡问道:“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吗?” 燮风咬唇摇头,眼中泪水摇摇欲坠:“没有……师父我不知道死池是游离族诞生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些人造生命就是游离族。我、我当时记忆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周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我甚至还一度以为我和他们一样的。” 他将临遇安掰过来面对自己,浓密的睫毛上聚集着微小的水珠,像是晨雾下的丛林叶片,透着浓浓的无辜之感:“后来我恢复了一点记忆,知道我不是人造物,是朱雀。数十万年前被天乙贵人封印在死池中,又被莫名洗了记忆于死池中重新出生……怀川氏什么时候制造游离族的我也不知道……我没有骗你,师父你相信我……” 临遇安双目中的星辰光点没有亮起,只平静地看着对方道:“我相信你。” 说完,他转头向其他人解释了一下自己与燮风的初遇,说道:“燮风是雀祖,并非游离族。” 湛云欢看着含泪的燮风和平静过头的临遇安,总觉得有些不安,但他最后还是在临遇安宁静的注视下止住了即将到嘴边的话语,轻叹口气道:“那我们快走吧,也不知道宴戟跑到哪里去了。眼下他受了重伤,我们应当乘胜追击。” 绾春寒神识观人,看得更透彻,却只是笑了笑道:“湛师兄说得对,我们应当乘胜追击。” 阿烦飞在空中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叽叽喳喳道:“快走快走!你们好慢!鸟爷我都等不及了!” 曲冥昭左看看又看看,正要对临遇安开口却被玉怀苦猛然抱起飞到了空中,吓得他惊叫出声,大骂道:“要死啊飞那么快!吓死我了!” “呜呜,老身只是想赶时间……”玉怀苦哭丧着脸,却是成功让曲冥昭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只顾着大骂他的莽撞。 “好了,我们也走吧。”拍了拍燮风的肩膀,替他将卷发拨到身后,举动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燮风盯着临遇安的眼睛看了许久,发现一双黑眸中没有丝毫的怀疑,偷偷松了口气,扬起璀璨小脸道:“遵命,师父!” 但他并不知道,临遇安故意敛去了眼底神光,驱散了看透世间万物的能力,只为让自己不看到他眼中的躲闪、眉宇间的隐藏和唇齿泄露出的谎言。 他也不知道,几乎在同一瞬间,所有人甚至包括小於菟和阿烦都传音给临遇安道:“他在撒谎!不要相信他。” 燮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谎言会这么拙劣,也从来不知道,即使如此拙劣,临遇安也选择相信他的谎言。 他像往常一样对着临遇安撒娇卖痴,用廉价的泪水淹没一颗真心。 众人心思各异像天极山脉深处飞去。 ※ 黑红岩浆仍旧从深洞中源源不断的奔涌出,像是要将地心也一同吐出一样,黑烟火焰直冲向天际,将本就猩红的天空染得更加诡异! 在这灼热岩浆中,却有一只更加诡异的巨大眼睛从中浮起,丝毫不受岩浆影响,怨恨而凶厉地注视着空中的二人。 他本该在一个时辰前就该重返世间,却在突破封印的最后一步被这二人压制,只能蛰伏在岩浆中伺机而动。 但是震慑他的并不是那一男一女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他们中间悬浮着的青铜棺椁。 那棺椁上缭绕的气息即使被岩浆黑烟层层玷染,也让甘堕金乌熟悉到心悸,好似是某种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东西。 但他想不起来。 他想不起来那里面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那么熟悉,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被封印了这么久。 他只是恨。 恨眼前二人,恨世间万物!恨封印为何还没破开,恨岩浆肮脏玷污了自己的羽翼,恨自己被镇压了万年,精神早已被空虚压制疯狂! 他猩红着眼睛瞪视二人,恨不得用目光将他们千刀万剐! 然而那一男一女却没有动静,只盯着空中棺椁交谈。 香昙尽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怜香尺:“我的可是九品灵器,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用来撬棺材。要是它觉醒了器灵,怕是要哭死过去。” “神器才有器灵,你不要想多了。”泣月夫人毫不心疼地扔掉一柄折断的七品飞剑,重拿柄八品的弯刀开始顺着青铜棺椁的缝隙砸撬,同时开口催促:“天斗宫的第一任宫主就在里面,你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来了好多小可爱!!我开心疯了!就冲这些小可爱的评论,我又可以热血冲十万字了! 这一卷即将到最后的高潮啦!燮风漏洞百出的谎言要被彻底揭穿,之前的种种伏笔也要揭露一小部分了! 以及新的角色即将登场!大家快快掌声欢迎! 第136章 素雅胎仙 天斗宫第一任宫主,万年前也是个惊才绝艳的正道人物,道号素胎仙。出生世家,求学寰宇;五岁养气踏入修真境界,而立之年便已到达五品凝丹之境,晋升九品脱凡境界时更是引来紫气东来霞云万里,被认为是万年间可能以最快速度突破九品的大能。 但在素胎仙晋升九品的第三百年,他没有等到神雷降世,却等来了万灵界的一场巨大浩劫——甘堕金乌。 甘堕金乌吸收天外魔气,领悟死地冥墟,以绝对压倒的实力横扫万灵界,带着毫不收敛的万里领域将人间沦陷,随后向所有正道发起进攻。 有意思的是,曾有不少魔道众人投诚于他,却都通通死于他的领域——死地冥墟之中。据说其中堆起的骸骨有山一样高耸,除灭了不少当时的混世魔王,让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都对他恨之入骨。 但围剿甘堕金乌的时候却只有正道中人。 当时正道聚集当时八成的九品大能,妖修、鬼修、佛修、道修各界加起来足足有三十六位。 素胎仙以出尘绝艳之姿、悲天悯人之势成为正道之首,带领各大能围剿甘堕金乌。 大战持续了将近一月,毁灭了三十三座灵洲。 最终素胎仙耗尽千年的修为,将甘堕金乌重创,救世间于水深火热之中。 恰时海洋与天交界处飘来一座陌生大陆,素胎仙认定是天命如此,便将甘堕金乌镇压其中。他将这座从未被发现的灵洲命名为天极洲,并在在镇压之地上建立门派,收所有因甘堕金乌而颠沛流离之人为弟子,号天斗宫! 此后只要进入天斗宫的核心,都要知晓这一段历史,铭记自己的任务,认清天斗宫与甘堕金乌之间无法解开的仇恨。 这也是天斗宫核心弟子与长老们愿意牺牲修为打开地宫传送阵,并决定舍命消灭甘堕金乌的原因之一。 香昙尽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段历史,于是他边撬棺材便问道:“为何这一个青铜棺椁竟然如此牢固?你我二人合力都不能将它破开?” “这是素胎仙请人专门为自己打造的,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开启方法。”泣月夫人回答得很肯定,但她随后又接道:“不过天斗宫宫主时代传下口谕,说若有一日甘堕金乌破开封印,打开青铜棺椁可驱散苦厄。” “驱散苦厄?”香昙尽皱眉,觉得这话模棱两口,也不知棺椁中的到底是什么。是素胎仙的无用骸骨,还是某种可以消灭甘堕金乌的神器。 神器!对了! 香昙尽问道:“当时大战素胎仙用的可是神器?是否同他一起葬入棺椁之中?” 神器之所以称为神器,便是它犹如神明打造、使用,不毁不坏、不老不化。 若这棺椁中真存着某样神器,那香昙尽便有三成的自信能够打败神境二重,比自己高出一个大境界的甘堕金乌。 作为多年好友,泣月夫人自然是一眼就看出香昙尽内心所想,但她却冷漠摇头:“素胎仙实为体修,不用灵器。” 香昙尽这才想起来,天斗宫确实以拳脚为主,泣月夫人更是以飘渺出尘的水袖掌法闻名上千洲。 他将怜香尺狠狠砸在棺椁上,不甘心道:“难不成真要把这个死人叫活吗?” 话音落下,也不知他这一砸触碰了哪个机关,原本坚不可摧的棺椁突然打开了缝隙。 二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欣喜。于是他们飞速打开外棺,怀着莫名激动心情推开内层棺材的青铜盖。 外层虽难破,但内层却没设防备。或许是知道打开的只会是天斗宫后人,香昙尽二人没用什么力气就让内棺中的物体暴露在空气中。 “这!” 香昙尽大惊,回头看一眼泣月夫人,发现对方眼中同样充满了震惊之色。 只见棺中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完好的素胎仙,不仅肤色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甚至平坦的胸膛还有节奏地起伏,宣示着他的生命状态。 “竟然活着……”泣月夫人睁着眼,突然觉得死寂了的心再次跳动。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出尘的男人,肤如雪、唇点绛,鬓发如云、面似谪仙;体态轻盈纤细好似仙境中昂首站立的丹鹤,连手指都比顶尖匠人雕琢的玉石还要柔润完美。 这是超脱了性别界限的长相,无论男女见到他,都会一见倾心,无法自拔。 泣月夫人从未想过,在自己枯燥的生命之中竟然能够见到一次天斗宫开山祖师的真容,也更想不到这位开山祖师历经了万年居然还拥有鲜活的生命。 香昙尽没有那么多感慨,眼中惊艳散去后便直接伸手在素胎仙眼前晃了晃问道:“他好像在沉眠,怎么叫醒他?” “不知道。”泣月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摇头,“先把他扶出来吧。” 说罢,二人小心翼翼地将素胎仙扶出,架在空中。 即使如此,素胎仙依旧美得让人沉醉。 泣月夫人逼迫自己转移视线后对香昙尽问道:“你能看出他的修为吗?历史记载素胎仙死时是半步神境,已经摸到了门槛却差最后一步。” 香昙尽感受了下,发现素胎仙体外并没有任何灵力溢出,便向泣月夫人征得许可后将神识探入了素胎仙的体内。 这一看,便让他惊到无法言语。 素胎仙的躯干之中,竟然只剩下一颗心脏!其余脏腑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压下自己的情绪向丹田探去,感受到了浓郁且充满活力的灵炁。这便说明素胎仙在这沉眠地底的万年间已经突破至神境了。 虽不知是一重嗅灵还是二重化古,但总归是个实打实的神境,让香昙尽顿时觉得胜率大了不少,心也放了下去。 他撤出神识对泣月夫人讲了下:“素胎仙已经神境,只是他体内除了心脏再无其他,你知道下葬他时发生了什么……你在看什么?” 香昙尽发现泣月夫人的眼睛死死黏在自己身边,便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去,发现素胎仙竟然不知何时张开了眼,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素胎仙前辈。”香昙尽反应极快,瞬间开口,同时松开了钳制住对方手臂的手,转而退后两步。 素胎仙淡淡看他一眼,似乎确认此人并非天斗宫之后转而看向泣月夫人,声音柔而清冽:“现为几年?” “九宫历一万零二十二年。”泣月夫人回答得毕恭毕敬,随后弯身行礼:“晚辈穆九琉,拜见祖师爷!” 素胎仙抬手,一股无形力量托住了泣月夫人的身躯。他嘴角沁出清浅笑意,足以让天地黯然失色:“不必多礼。金乌他是不是醒了?” “是的,祖师爷!”泣月夫人转而指向下方那颗硕大眼珠,正色道:“晚辈二人勉强止住了他,但不过一炷香,他必定会突破封印。” 说完,她转头看向素胎仙,却见对方似乎完全没听进自己的话,一双眼哀伤而怀念地注视着甘堕金乌。 而甘堕金乌也陡然停止了暴动,一双阴霾密布的眼中竟然透着些许茫然和痛苦,像是因为素胎仙的出现而陷入了极大的挣扎之中。 素胎仙看着甘堕金乌几乎没有理智的模样,幽幽叹气,似吹埙空中,引呜呜哀声千里。 他说:“怨我当年心存侥幸没有彻底了结你,阿辰。” 阿辰? 泣月夫人和香昙尽对视,均看到对方眼中疑惑,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了一个荒唐的猜测——难道素胎仙与甘堕金乌之间,不仅仅是仇人的关系? 然而这事他们可没心思问出口。 无论什么关系,甘堕金乌绝不能留! 素胎仙同样也知道这点,闭眸再睁开时,眼中那些心疼与自怨已消失无踪,只留下荡涤世间的悲天悯人与决绝。 他挥手便是磅礴灵炁席卷而出瞬间打破了封印冲开了岩浆,让挣扎许久的甘堕金乌重现世间。 “呖——!” 只听到一声几乎刺穿天幕的鸟鸣,天地动荡岩浆奔涌,血色天空更加暗沉,死地冥墟再次活跃! 无数妖兽从岩浆中争先恐后地爬出,而后疯了般向三人扑去!不知疲倦地发动自己最猛烈的攻击,势要将这三人彻底撕碎。 然而二神境一九品,又怎会轻易受到这些粗浅攻击的干扰? 香昙尽冷哼一声,周身灵光大放爆发出神境的修为,一柄怜香尺在指尖冷冷生辉,一个横扫便灭妖兽千百! “后生可畏。”素胎仙笑了笑,充满长辈的慈祥目光让香昙尽异常不适,僵硬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他已经坐上高位千年,早就忘记了被人当做晚辈的感觉。就连古宇那群人都忌惮他的身份,万不敢用这种目光。 素胎仙的目光让他别扭,却没有产生厌恶,甚至让他有些许留恋。 不过这种复杂心思只闪了一瞬,他的心神便全部转移到了甘堕金乌身上。 一庞大到遮天蔽日的巨鸟从岩浆中冲出,千里羽翼带出的岩浆四溅世间,如天降火雨,将天极山脉变为无间地狱! 甘堕金乌面色狰狞,瞪视素胎仙道:“你究竟是何人!?” 素胎仙从袖中伸出白净双手,柔笑道:“杀你之人。” 恰在这时,两方势力对峙中间出现了个殿门大小的黑洞,几人身影缓缓走出。 一团血雾声音高亢而诡异:“杀他?问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片场外】 妙妙:天!天!这两天是发生什么大喜事了吗?突然来了好多小可爱!(捧心)我爱你们!我可以再干二十万! 燮风:然而今天没有我和师父的戏份,你就准备小可爱们都不要你吧。 妙妙:怎么可能!下一卷可全是你俩感情戏!我……(捂嘴)我是不是剧透了? 临遇安:确实。 妙妙:我不管,说就说了嘛。下一卷我就可劲折腾你俩了,都不许旷工! 燮风:加工资。 妙妙:遇安睡颜图30张。 燮风:成交! 妙妙:你要什么呀小安安~ 临遇安:(沉吟)嗯……燮风幼年写真。 妙妙:没问题! ——胎仙:鹤的别称。—— 第137章 剖腹产子 骸末众人从黑洞中走出,看到素胎仙皆是面色凝重。 他们看出了素胎仙的神境修为,却从未见过此人,只道是什么隐世不出的前辈高人,完全想不到会是万年前镇压甘堕金乌的大能。 原以为只要面对香昙尽一人,没想到居然又来了个对手。 “敢问前辈尊号为何?当真要杀了这妖物吗?” 骸末缜密慎重,想要询问对方身份,但宴戟却已经等不下去了。他维持这幅血雾状态已经耗费了太多精神,已经没有心思在做一些弯弯道道的事情。 “不要废话,我现在就要入体!” 他打断了骸末的话从对方袖间飞出,直直冲向容寂的腹部。 挺着大肚子的少女似乎下意识想要躲闪,但只动了一下就被血雾完全笼罩无法再挣脱。 枉羡尘厌恶地皱眉,躲出去好远,生怕那些肮脏血雾沾染到自己一丝。 卿可离正拿着栓锁容寂的铁链,自然也被血雾包了进去,不过她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神情,反而眯起双眼一脸享受,咯咯笑道:“尊主真是的,让妾身身上都染了你的味道,这说出去妾身可怎么嫁人呀~” 血雾中一只眼球飘到卿可离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闷闷道:“嫁人?哈哈哈哈!” 语未尽,但嘲讽之意已经刺入了心间。 宴戟声音癫狂:“等我完成大业,这时间所有的男人都归你!” 卿可离笑得花枝乱颤:“但妾身更想要尊上呢~” “那就为我取出胎儿,”宴戟的眼球黏到容寂的肚皮上听着胎儿的心跳,“我需要新鲜强壮的□□!” “遵命,尊上。”卿可离拉紧锁链,指尖半开香扇,用锋利扇骨抵上容寂的肚皮,破层层衣物划开柔嫩皮肤。 就在血色沁出的瞬间,一磅礴灵炁陡然降临,若泰山压顶将所有人的动作都压制了下去! 素胎仙衣袂翩飞,一掌劈出天地裂缝,以无可阻挡之势冲向卿可离。掌风即使隔了数里也能够精确灵巧地将她手中的香扇劈为碎屑,而不伤到任何一人。 所有人皆被这雷霆一击所震慑,尤其是卿可离这个近距离接触了掌风的人,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右手更是抖得如漫天大雪中即将冻死的薄衣人。 宴戟眼珠晃悠悠看向收手拢袖的素胎仙,声音阴冷:“你找死!” 说罢狂风大乱,灵炁爆炸,数以千万计的黑色丝线从血雾中爆出,密密麻麻遮蔽了整片天空,以毁天灭地之势冲向素胎仙! 而甘堕金乌感觉到战斗开始,也仰天长鸣一声,口中喷射岩浆烈火向素胎仙发起进攻。 不知为何,他似乎默认宴戟等人是自己一方,所有火焰全部避开了他们。 素胎仙看一眼来势汹汹的两个敌人,转头对香昙尽、泣月夫人笑道:“不知二位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泣月夫人水袖扬起若海浪白花:“祖师出言,莫敢不从。” 香昙尽转一圈怜香尺,绕着鬓角白发道:“我正是为他们而来,有何不可?” 烈火漫天之中,卿可离松开手中剩余的扇骨,对骸末笑道:“尊上的命令不可不从,这可怪不了妾身呢,螣蛇大人~” 她半边脸貌美如花,笑起来更是富贵漫天,但她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却满是杀戮的兴奋。 骸末看她尖锐的指甲抵在容寂肚皮上,无声闭上双眼,避而不见。枉羡尘心疼他这幅强撑的模样,上前将他拉入怀中,用肩膀遮挡住他蹙起的双眉。 骸末没有反抗,只双手紧紧捏住对方肩膀。 于是,锋利指甲划开皮肉,触碰到一片湿润温热。 ※ 临遇安等人赶来时,战场已是天地变色! 神境修为造成的威势实在太过庞大,甚至直接山崩地裂,将大地化为狼藉齑粉! 几人隔着百里都被强烈威势震得无法靠近,灵炁余威吹出的罡风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颊生疼,修为最低的曲冥昭更是被划出了口子。 玉怀苦连忙为他设下屏障,却见他望着无法看清的战场目光灼灼,口中念念有词:“这就是神境……” 阿烦被灵炁波动吹得飞不了,只能暂停在临遇安的肩头叽叽喳喳:“怎么办,过不去了!” 临遇安眯起双眼,眼中金光流转,穿透各色灵炁后看到了正在鏖战的几人。 位于中心上空的是他们失踪了许久的宗主大人香昙尽、天斗宫主泣月夫人以及一个天姿国色的陌生男人。他们三人正与显现真身的甘堕金乌,以及无数黑线作战,虽没有受伤但也陷入苦战之中无法脱身。 香昙尽似乎是感受到了临遇安的视线,隔百里传音:“回去,这不是你能参与的!” 没错,这不是临遇安这些能够参与的战斗。毕竟连泣月夫人这种九品大能都在战斗中歪歪扭扭,勉力才能跟上节奏,更何况他们这些最多八品最少三品的人呢。 临遇安握拳回道:“其他人在哪?” “下面!胎儿已被剖出!” 神境的战斗容不得片刻分心,因此香昙尽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掐断了传音,继续投入战斗。 听到胎儿是被剖出而不是生产,临遇安面色骤变向下看去,果不其然看到战场另一边角落的地面之上正站着骸末几人。 远超常理的非凡目力让他清楚看到卿可离手中正捧着个鲜血淋漓的婴儿,而被剖腹的容寂则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脸上几乎没有一点生气。骸末半跪于她身边,正用灵炁维护伤口,一点点将其愈合。 但是他并非丹修,也不擅长医理,因此伤口只是被强行贴合在一起,腹腔中的内脏都杂乱无序没有得到应有的调整。 临遇安估计,等到骸末将容寂的腹部大洞愈合,容寂的魂魄也已经投胎转世去了。 于是临遇安快速做下了决定,对众人说道:“神境战斗无法参与,我们先去解决其他人!” “好!” 见到那种天地变色的恐怖阵仗,大家都对临遇安的决策没有异议。 于是临遇安接着对燮风单独说道:“你去把容寂夺回,我先为她处理伤口。” “好的师父。”燮风回答迅速,离火双翼于背后展开,若离弦之箭冲向骸末等人! 临遇安几人也紧随其后,将速度提升到顶峰冲向骸末! 骸末正全神贯注为容寂续命,却陡然感受到背后一阵凉意。于是他下意识转过头去,发现神境战场的下方,一对火焰双翼正冲他飞来! 一双金色灼灼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准确地说是他手中的容寂。 心中念头百转,骸末将容寂从地面抱起,用灵炁维持住伤口的稳定后把人向燮风抛了过去。 卿可离瞧见了,一面擦拭着婴儿身上的血液,一边娇俏笑道:“呵呵呵,这要是被尊上知道了,你可少不了受罚了~” “谁敢说?”枉羡尘抬眼瞥她,眼中弥漫着森冷杀意。 “哎呀,真是吓死我了~”装模作样地跳了一下,卿可离咯咯笑:“妾身可不是嘴巴不严实的人哦~不要吓唬妾身嘛~” 骸末声音冷漠:“别废话,请尊上入体。” “是~” 与此同时,燮风见对方竟然把容寂直接扔了过来,连忙收敛攻击将人接过,惊疑不定地看向骸末。然而此时的骸末已经抽出双刃向他发起进攻,枉羡尘从旁协助,攻势凶猛! 于是他来不及细想,将容寂用灵炁托扶着送向临遇安的方向后,周身火焰猛涨进入战斗! 临遇安于接住容寂后动作迅速地从储物袋中掏出清理伤口的妙清液将杂物清洗干净,而后直接伸手将容寂体内的脏腑全部归位。 他一双素白手套浸透了鲜血,却让人生不出任何厌恶之心。 治病救人的时候他并不会在乎污秽。 不过几个眨眼间他就归位了脏腑,而后他取一根灵针和一条银白色丝线,穿针引线后开始缝合伤口。 若方行正、计云齐二人在场必然能看出这就是当初临遇安为方行正缝合断手时所炼制的灵线。当时正好有剩余,临遇安收了起来,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再次派上用场。 其余人只见临遇安手速飞快银光翩飞,原本容寂敞开了的肚皮没一会儿就被完美缝合,甚至连伤口上的血液都被处理得一干二净。 玉怀苦看得震惊,难以置信竟然有人可以一边在神境战斗的余威中飞行,一边为濒死的人缝合伤口。而且伤口还缝合得那么漂亮,漂亮到几乎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他不去司命楼,真是屈才了……”想了半天,玉怀苦只憋出了这句话。 曲冥昭闻言顿时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临遇安的医术天赋可不是说着玩的!要知道我当年在中千洲养伤,都是他给我配的养心药。就连薄晨烟也是他先发现对我管用的。” 薄晨烟是曲冥昭每日都要吸食,用来延缓他残余心脏崩溃速度的六品灵物,在万灵界中市价为三千灵石一两。 自从临遇安幼时无意间发现这东西对曲冥昭有用后,曲冥昭几乎是再也离不开它了。 作者有话要说:【戏称】 妇科主任——临遇安 三峡水坝管理员——燮风 日常被迫害——湛云欢 情商唯一在线——小於菟 这娘们五脏俱毒——绾春寒 废话量6000运动员——阿烦 日常迫害他人的祖安王子——曲冥昭 大龄带娃奶爸(爷)——玉怀苦 第138章 大战爆发 灵线掐断,临遇安又掰开容寂唇齿喂了几枚丹药,转头对曲冥昭说道:“交给你了。” 这里曲冥昭的修为最低无法参与到战斗之中,因此临遇安便让他带着容寂寻一处相对安稳的地方明哲保身。 “好,交给我!”接下容寂后,曲冥昭扭转手上戒指,一似船载具从灵光中飞出。他把人平放在其上,自己坐在船头对玉怀苦说道:“你留下来帮他们。” 玉怀苦摇头拒绝:“我的任务是保护您,其他人与我无关。” “让你留你就留!怎么那么多废话!”曲冥昭瞪起了眼睛,像是又要发怒。 临遇安见势阻止:“不用。” 曲冥昭拗不过他,最终哼了声和玉怀苦去战场边缘,但他的目光却一直没从临遇安身上移开过。 将手上血迹清理干净,临遇安没有重新戴上手套,赤手捏住刀柄对身边几人说道:“准备好了吗?” 湛云欢腰间龙烬灵剑长吟出鞘,华光闪现。他轻弹剑身于铮鸣声中笑道:“已经准备好久了。” 绾春寒嘴角含笑,周身彩蝶衔轻纱飞舞,端得上仙气凛然:“为天斗群宴准备的招数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小於菟没有说话,只转一圈现出威严真身,昂首长啸震慑天地:“嗷——!!” 阿烦站在临遇安肩头,眼睛滴溜溜转着,率先冲了出去! 他如穿梭时空的黑色利箭,眨眼间便射向骸末双刃,极快的速度带出的强大冲击力让骸末即使八品巅峰也仍旧踉跄了两步,手掌一阵发麻。 而湛云欢、绾春寒、小於菟二人一兽也紧随其后,联手围堵了卿可离,各自占据一方,呈三角形将卿可离路线堵住。 “咯咯咯,没想到你们这么喜爱妾身呢~”卿可离怀抱熟睡婴儿,半脸娇俏像是个新婚的少妇。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她本性如何,内心自然不敢小觑。 湛云欢五品巅峰,绾春寒四品初期,而小於菟才不过三品中期。他们三人面对七品巅峰的卿可离不过是蜉蝣撼大树,是螳臂当车的悲哀。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显露出任何怯意,皆是战意高昂、神情戒备。 卿可离腆一下花朵般的唇瓣,抱着孩童神色娇媚道:“那就一起来吧~妾身受得住哦~” 话音落下,战鼓擂起! 另一旁枉羡尘见骸末受到莫名攻击,当下就要调转身形前去搭救,然而刚移动了两个身位,离火羽箭就封住了他的去路。 燮风位于他身前不远处,弯弓拉弦神情阴冷:“你想去哪?” 枉羡尘见他眸色冰冷中带着深沉恐怖的疯狂杀意,愣了下后陡然笑道:“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吧?巧了,我也是前几天才找回记忆。” 燮风闻言眸色更加冰冷,下垂眼角弧度若刀锋,能把人的心脏都割成碎屑。他红唇艳冷:“我没有。” “不可能,你一定都想起来了。”枉羡尘丝毫不在意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出两个大境界,收起不顺手的新灵剑抱臂道:“既然想起来了那就是自己人,没必要打打杀杀。” 他这番熟稔态度让燮风胸中怒意与心虚更胜,弓弦上瞬间出现十支羽箭向枉羡尘破空而去! “我说过我没有想起来!”燮风目色泛红,隐有嗜血之意,周身朱雀灵火更是随话音瞬间暴涨,在他背后形成了庞大的朱雀虚影! 离火灼热了空气,将周遭空间都烧得扭曲,更照他面容诡异扭曲。 枉羡尘记得记忆中的雀祖,好似一直都是这般怒火焚身、心狠手辣的模样。唯有在某人面前才会收敛了爪牙,心甘情愿地隐藏本性。 将身法施展到极致才勉强躲过了攻击,枉羡尘嘴角的笑意更加嘲讽:“欲盖弥彰的做法倒和以前的你一模一样呢,雀祖。” 他斜眼看向愈来愈近的临遇安,恍然大悟道:“装作还在失忆是想要抹消自己的孽债来维持表面平稳吗?雀祖,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啊。要知道那一位最讨厌被欺骗了……” “话这么多是多长了条舌头吗?”燮风眸色阴沉,面若地狱迷离的曼珠沙华,明艳之中透着深沉死气。 “那我就为你割下来!” 临遇安刚赶来就听到二人之间的争吵,眸色不由深沉,他止住了冲向燮风的身形转而与阿烦一同攻击骸末。 骸末见临遇安飞身而来,知道容寂应当是被照料妥当了,悄无声息地松出一口气。 临遇安眼尖看到他这个动作,淡然出声:“师尊果然没变。” 骸末神情冷漠,挥出灵炁将阿烦击飞后装作没有听懂,手下攻击异常狠厉:“你的师尊早就死了,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 “那师尊为何屡次手下留情?”临遇安手中刀光连绵,一刀挥出上百道灵炁炸裂苍穹,刺人眼球。 “之前在凌虚宗故意将我们放走,后又囚禁我被并不真正伤我,眼下更是怜悯容寂将她送与我治疗……” 他身姿飘逸,举手投足皆是不加掩饰的凌厉,反而给人一种正大光明的杀伐之气,让人心悦诚服。 骸末被刀气割开了发髻,一头乌云纷扰漫天,为他周身孤冷氛围更添寂寞。他双刃虽短却无比灵活,手腕的些许转动便能轻易挡下刀气而后四两拨千斤反攻回去。 他专心与临遇安的战斗,声音清冷:“那些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我的目的就是要将你置于死地!” 说完,像是要证明所言非虚一样,他不再一味阻挡临遇安的攻击,转而显现出出真实实力向临遇安爆射去,速度快到几乎撕裂虚空!残影还停留在原地,他本人却已经将牙刃抵到了临遇安的面前! 强烈杀意让临遇安如临大敌,全身紧绷像极度拉进的弓弦,调出了肌肉里蕴藏的极大能量。不过他也是见多了风雨的人,因此并没有产生慌乱神情。 他眸中金色光点瞬间大亮,眼中世界陡然成了电影中的慢镜头播放。 他能够清楚看到骸末的动作幅度、呼吸起伏、心脏跳动、瞳孔颤动。獠牙般的双刃冲到了面前,刀刃边缘割裂了空气,在空中留下泛白色如同轨迹一样的光痕,由起点延伸至刀刃顶端,将骸末的所有动作连接。 临遇安诧异于双眸居然有这么强的能力的同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迅捷敏锐地侧身躲过。并且因为能够清楚看到骸末的动作轨迹,所以他甚至可以瞬间做出决策,翻转横刀以手臂和刀身形成一个夹角锁住骸末的咽喉! 但匍匐在骸末肩头的螣蛇却猛然抬头,蛇瞳竖起,张嘴喷出一道黑色毒火! 临遇安知晓这毒火的厉害,当下只能改变攻势,将横刀收回身前,用银白色刀刃挡住了毒火攻击! 也不知这横刀到底是什么材质制作的,竟然能挡下毒火的攻击,并将其分为零星火焰四散开来,没有伤到他分毫。 这横刀无名无品阶,是他远在中千洲的兄长为他准备的,自小带在身边已经使用惯了。 他原以为这看上去与凡间铁铺无异,且毫无灵气波动的横刀最多陪伴他到二三品就不行了,但实际上这横刀在前世时也能让他在七品唤魄境界碾压同阶,今生更是即使面对八品巅峰的毒火也不显任何颓势! 兄长准备的刀到底是什么来处?一个中千洲的普通医修世家怎会有如此神秘且强悍的武器? 将心中对横刀的疑惑压了下去,临遇安迅速拉开与骸末之间的距离避免长着翅膀的小蛇继续喷火。 但骸末双刃较短适于近战,因此他并没有随临遇安的愿让人安全离开,扭转腰身将双刃交叉于胸前向对方刺去。 两人距离过于接近,临遇安只得改变刀势,抬手劈出朴实无华的一刀。 这一刀看似简单,仅从上而下划出气浪,却让周遭所有属性灵气都在瞬间沸腾爆炸,形成灵气乱流阻挡骸末攻击的同时还将他钳制在了原地! 虽然骸末很快就挣脱了束缚,但这动作滞缓的一瞬却足以让临遇安拉开距离发起进攻。 金宇猩瞳再次浮现,缭绕临遇安背后金色光轮将半边天空照成了仙境景色。它猩红眸子咕噜噜旋转着,定格在骸末身上后人性化地打了个寒颤,露出惧怕之意。但他见到临遇安毫不畏惧地进攻对方时顿时觉得被打满了气,不去想自己刚刚愈合好的伤口,将幻象金光注入了临遇安的刀刃之中。 顿时,原本惨白刀光顿时转为了金色,并在空中划出瑰丽刀痕。 刀痕并非单一线条,而是成片画卷,好似并不是劈出一刀而是画出一笔,在暗红天空下画出世界另一端的绝美景色。 或繁花锦绣,或山明水秀,金宇猩瞳将他幼年朦胧记忆中所见到的风景全部借临遇安的刀光表现了出来。 金宇猩瞳心思干净是至甄的孩童,临遇安刀意纯粹是至真的杀伐,一生一死二者交融,在骸末面前展开了三千景色! 骸末惊诧地看着面前刀幻之术,喃喃道:“贵人,您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 妙妙:不知道该写些啥了(捂脸)。燮风确实一直在撒谎在演戏,基本上除了[喜欢临遇安]这件事是真的,其他几乎都是假的。包括和其他人所谓的[和平相处],也是假象。只是他很聪明,知道临遇安目前不可能只有他一个,所以他就装作接纳了其他人,实际上很多小细节还是可以看出他其实本质仍旧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临遇安作为个聪明人,也看出了燮风在对他撒谎,但他挣扎一番,选择了逃避和[相信],就像当初他曾逃避过一段时间自己对燮风的感情。 不过既然他之前能下定决定接受燮风,这一次自然也会快刀斩乱麻,燮风的本性也要无法隐藏了。 第139章 得知真相 临遇安皱眉,不解其句中意,便没再多想,配合着金宇猩瞳施展刀幻之术。 刹那间景色漫天,与空中各处布下幻术节点,将本来散乱不堪的场景链接起来,形成了完整领域;与此同时“扫却层云上三苍”刀域展开,悄悄隐藏在幻术之下,完美收敛了杀机,几乎感受不到一丝。 临遇安连同金宇猩瞳身形一闪,瞬间消失,融入幻象之中。但他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匍匐在暗处伺机而动。 骸末心神震荡之间,被幻术钻了空子,眼前蒙上了虚幻,僵硬着躯体陷入幻境之中。 幻境所见由人心掌控。 他看到自己还是幼年模样,站在白玉宫殿的角落里,偷偷看中心被悬挂于断生台上的红衣雀祖。那人卷发纠结,一身血液留了满地,几乎将周围人的脚底全部染上刺目血色。 十二人宛若神明将断生台围住,神情肃穆地念动咒语。金光字符从十二张口飞出的同时,雀祖忍不住仰头哀嚎,一双金眸泣血,其中满是怨恨与杀意。 然而十二人不为所动,冷漠而执着地念咒,像是誓要将其杀死。 小小的骸末缩在角落,被如此残酷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小腿一抖就要坐到地上。 突然,身上靠来了一阵温暖,旋即有双手覆盖住他的双眸,清冷道:“不要看,回去吧。” 那声音冷脆却带着别样的柔润,像是藏于雪堆中的暖玉,拥有别样的魔力让他下意识便依言转头离开。 走了两步,他好奇回首,见一陌生少年镇定地走向断生台,步法飘逸而镇定。 少年说:“谁敢动他?” 骸末记得,这是他们的初遇。 随后画面一转,依旧是白玉宫殿断生台,他也依旧躲在角落旁观,但台上悬挂着的却是那个雪润的少年。 少年垂首没有表情,像是已经心死。 周遭围了十人,不是处罚雀祖的第七代十二神,而是这少年曾经掏心掏肺的挚友。 十人脸上皆是心虚神色,眼神躲闪不愿看少年一眼。只有以善于占卜的太阴上前道:“安,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 “我知道。”被称作安的少年抬头,艳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以往灿金的眸子也没了神采。 他只看着宫殿外的一处方向道:“待我死后,将他放出来罢。他不喜欢被关在一个地方。” “我知道……”太阴开口声音酸涩,“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好……安,你要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不要恨我们!” 冠冕堂皇的话语,虚情假意的神情,刺得骸末几乎睁不开眼睛。 随后,金咒漫天,断生台开启,血液源源不断流下,比天际烈火晚霞更加刺眼。 少年于夕阳余晖下安静颤抖,没有发出一丝惨叫声,却更让人觉得无边痛苦与失望。 终于,太阳落下,五月升起的夜幕中,少年身体在虚无崩溃的最后一瞬,心疼而自责看了缩在角落泣不成声的骸末一眼。 像是自责居然让对方看到了如此惨烈的场景。 骸末记得,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是他在古宇中的师父——八代天乙贵人安消失的日子。 心脏陡然抽痛,血液流转得过于快速让骸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狠咬一口舌尖,血液在口中炸开,活跃灵炁重新夺得了身体的控制权,让他眼神逐渐清明,看透了这幻境。 但临遇安此刻已占了先机,将他双手反扣于身后,刀横咽喉。 他见骸末已然清醒,本来靠着皮肤的刀背陡然翻转为了刀刃,在他的致命处隔开了细小的伤口。 螣蛇被刀柄压住双翅与七寸无法动弹,只瞪着一双蛇瞳阴冷冷看着临遇安,但并没有太大的敌意。 骸末垂睫看自己脖间刀刃,轻声道:“你不想知道我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临遇安握刀平稳,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师父应当知道,我没有什么好奇心。” “若这幻境与你前世有关呢?” 临遇安怔愣当场,一时不察竟让骸末借机挣脱了束缚,反身来攻击他! 举刀阻挡密叠攻击,更快临遇安就觉得灵炁运转不支,渐渐无法应对了。 毕竟他现在仅有六品,之前讨巧才能制住骸末,但当对方认真起来后他几乎是瞬间就落于下风,连防御都无法完全更何况是进攻了。 骸末似乎有所考量,并没有重伤于他,只是一击将其横刀击飞后上前捏住他的命脉扣于怀中。 临遇安比骸末矮上一头,被对方用实力压制后完全挣扎不得,只能被死死箍着,连呼吸都不算顺畅。见螣蛇正对自己吐着信子,他张口喘息几声,忍不住讥讽道:“师父何时竟会使用心计了?” “战斗时轻信他人就是你的问题。”骸末冷漠地扣着他的咽喉,“更何况,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看到了前世的你。” “看到了什么?” “你不是没有好奇心?” 临遇安沉默,不再追问。但骸末却有心告诉他,附耳轻声道:“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但你所谓的挚友们却是背叛你将你置于死地。你知道你前世是怎么死的吗?是被你那些挚友用道义谋杀的……还有,你知道游离族究竟是谁的杰作吗?” 临遇安轻颤一下,抿唇不语,像是极度抗拒这个他早就猜测到的答案。 “是雀祖,也就是燮风……”骸末声音很轻,却如雷击耳,让临遇安无法怀疑就接受了这个答案。 “死池是他所建造,游离族更是他亲手制作出的屠神工具,用来屠戮那些曾经背叛你的人……” 骸末声音清幽:“燮风是我们这边的人……我们都是保护你的人……” 远处燮风余光瞥见骸末在临遇安耳边低语,不由得心中一慌,不再恋战,转而干脆拉弓,一箭贯穿了枉羡尘的肩膀。 血花四溅的瞬间燮风就瞬移到枉羡尘的背后,提着他闪现到骸末面前。 他神情阴冷,完全没有面对临遇安时的乖巧懂事,咬牙切齿道:“我不想废话,把师父还给我,或者你想让他死。”说着,他将羽箭又推入了几分,疼得枉羡尘冷汗直流。 不过他听到燮风的话语后仍然扯起嘴角嘲讽笑道:“用我来做交易,那你可打错算……” 骸末点头:“好。”说完,干脆利落地将临遇安推了出去。 枉羡尘惊愕抬头,感到自己也被抛了出去,跌跌撞撞被骸末扶住。他呆滞道:“师尊?”眼神单纯疑惑,和二百年前在山门外流浪时一模一样。 骸末拔出羽箭,为他处理伤口,口中淡淡道:“你为什么觉得他是打错算盘?难道你觉得你在我心中并不重要吗?”一手覆盖在枉羡尘的伤口上,骸末抬头注视他的双眸。 枉羡尘明白了他话中意义,顿时惊喜得连伤口也不疼了,猛然将骸末搂入怀中:“你这是接受我了对吧!没想到我居然成功了!师尊师尊!” “休要多言,”骸末推开他,“去找太阴,尊上必须快速入体,不可恋战。” 九代太阴为卿可离。 另一边燮风将临遇安搂入怀中,心疼地摸着他脖子上的指痕,面露阴狠之色:“他竟然敢伤了师父,我要杀了他!” 然而临遇安却抬手制止,直视他的双眼:“你想起了什么?” 燮风闻言眼神躲闪,身体也变得僵硬:“我不是说了没想起什么吗?”他感觉自己语气太假,便轻车熟路地朦胧了双眼泫然欲泣道:“师父可是又不相信燮风了?” 一看到燮风的眼泪临遇安就无法避免地心疼,但他仍旧是逼迫自己强硬道:“回答我!” “我……”燮风移开视线避而不答,明显是心中有鬼,也让临遇安的心脏更凉。 他不信骸末的话,只想从燮风口中得到真相。 临遇安正待追问却见骸末和枉羡尘向湛云欢等人的方向冲去。这让他暂时打断了追问,运转灵炁就要追下去。 然而他刚转了腰身就被拉住,燮风将他扣在怀中,恳求道:“师父别去,太危险了。” “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你与宴戟到底是不是一伙!”临遇安掐着他的双手,狠狠挣脱桎梏。他转身直视燮风,眼中渐渐亮起了看破世间的金光。 燮风一瞬间感觉自己被看透,却仍旧强行狡辩:“师父,是不是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他们却不相信我,为什么因为别人的三两句话就怀疑我?” 见着燮风表面控诉而真诚的神情,临遇安痛苦道:“我相信我的眼睛,”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睛能让他看清燮风眼底心虚的本质,“你在骗我!” 眼泪无用,燮风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他轻擦去影响视野的液体,向临遇安伸出手轻声细语:“师父,来我这里好吗?” 临遇安摇头后退两步:“我只想知道真相。” 燮风皱眉笑道:“你当真想知道?” “对!” “好,真相就是我与宴戟确实是一伙儿。”燮风笑道,“他所作所为都和我所想的一样。但他太温柔了……” 燮风声音冷得刺骨:“如果是我操纵,你那些伪君子挚友们早就魂飞魄散了!” 语毕,临遇安眼角陡然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片场外】 燮风:!!!!!师父啊啊啊啊啊啊!别哭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撒谎了你别哭我受不了了!(手忙脚乱)快快快,谁给我纸巾! 临遇安:……(默默流泪) 燮风:我错了我错了,师父别哭了好不好?(抱住) 临遇安:……(摇头哭泣) 燮风:5555师父你再哭我也要忍不住了。(垂泪) 妙妙:(看不下去)他只是出入戏太慢,你让他缓一会儿就好了。 临遇安:……(含泪点头) 燮风:真的? 临遇安:……嗯。 燮风:5555吓死我了,我再也不拍欺骗师父的戏份了! 【所以临遇安神情波动不大只是因为演技太差了(误)】 第140章 背叛与否 天色黑暗除血色外已看不出其他颜色,但燮风却眼瞧着有透明从临遇安眼角落下。 这让他不禁产生了疑惑。 临遇安何曾掉过一滴眼泪?在他的记忆中,哪怕对方哄骗着自己饮下掺杂药物的交杯酒时也没有眼睛湿润,怎得这时突然落泪。 这一滴泪没有任何前兆,完全不似燮风那般声势浩大却足以让他心疼得都快窒息,恨不得把心肝全都都挖出来哄得眼前人的开心。 于是他瞬间就收回了自己冷硬的气质,柔和着嗓音像是哄着儿童一样对临遇安轻声道:“师父请相信我,我们才是真正为你着想的,乖乖待在我身边好吗,师父?”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却在半空中对上了锋利刀刃。 血天呛眼,阿烦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悲伤心情叽喳大吼:“叛徒叛徒!!走狗走狗!!临遇安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就是骗子!” 然而燮风根本不在意,他只盯着临遇安渴望得到回复,连自己的手掌被割裂也毫不在意。 “为什么要骗我?”临遇安举刀闭眼,不让自己去看燮风虚假的神情,不让自己去心疼燮风的伤口。 燮风看着掌心留下了鲜血怔愣片刻后收回手,双拳在身侧紧了又松,无奈而痛苦地说道:“我骗你是在保护你,我不人忍心让你知道真相,也不想让你再一次承受那样的痛苦!” 他深吸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情感,而后柔声道:“我们所做的对您来说都不是坏事……我很爱你,爱得愿意为你去死,愿意为你献祭整个世界。所以过来好吗?让我来保护你。” 告白的话语再也不能引起心中涟漪,临遇安摇头:“在我眼里,你们的所作所为与恶鬼无异!”泪水滑下后仅留了片刻水渍留消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吐出一口浊气收刀回鞘,再睁开眼时其中满是决绝:“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而我却一次次选择避而不见……师尊说得对,轻信他人是我的弱点。从此以后我不再信你,你我二人,恩断义绝!”说完他深深看燮风一眼,随后转身冲向骸末。 然而不过仅有六品修为的他又怎能快过燮风? 他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红光,随后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倒下。 燮风收回劈砍临遇安后颈的手,温柔地将人搂入怀中,在他眼角轻吻:“师父……相信我,你再醒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然而此时的临遇安已经深陷于黑暗,听不到了。 “叛徒叛徒!!!”阿烦仍旧尖叫,甚至用自己纤细弱小的身躯向燮风发起进攻! 然而燮风只是随手挥出一道离火就将阿烦整个烧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眼中阴冷残忍,对这被离火灼烧而痛苦嘶嚎的阿烦道:“念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这次便饶了你。但我劝你,以及你背后那位顾全大局的伪君子——别想动安的一根指头,否则无论是古宇虹映还是冥府轮回池,我都会追去将你们碎尸万段!” 话音落下,离火瞬间消失。被灼烧得不成鸟形的阿烦从空中坠下,只一双金色的眸子后怕而懊悔地盯着燮风。 他跌落在地,忍受着身体的痛苦寻了处相对安全的石峰中,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很快睡意来袭,他意识离体飞速穿越,转瞬间就离开了万灵界,到达一处纯白却毫无生气的巨大宫殿中。 宫殿前方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脸上像是蒙了层云雾让人看不清面容,但他双目前方旋转着的一黑一白两颗珠子却异常显眼。 只有意识而无实体的阿烦冲到男子身前,急切道:“掌生君大人,事情已经超脱掌控了!” 男子没有说话,只静立原地。他所站位置正巧有云停滞,挡出一片阴影。 阿烦猜不透他的心思,便催促道:“安已经被雀祖等人所控制,大人可有下一步指示?” 目前双珠旋转交错,交换了位置后男子淡淡道:“接下来不用插手。” “可是甘堕金乌已经苏醒,若任由宴戟将他成功炼制成游离,我们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不会。”男子声音平静,好似尽在掌握之中,“他不会成功。” 阿烦不懂,为何眼前这人永远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了!我们这仅有两个神境而已。” “我说有,就有。”男子微微偏头,像是看了阿烦一眼,让他瞬间如遭雷击,意识溃散瞬间回体。 天极洲炼狱之中,他猛然从石缝中惊醒,抱着烧焦的双翅瑟瑟发抖。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他怀念临遇安柔软的指腹,怀念他看似冷漠实则温柔的照看……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站队究竟是对是错。 为了苍生,还是为他一人…… 远处天空之上,燮风舍不得绑缚临遇安又担心他会突然苏醒,就掐诀让其陷入深度睡眠中,而后抱着他向骸末飞去。 骸末此时已经将湛云欢、绾春寒、小於菟三人压制住,他见到燮风靠近连视线都没偏移,只淡淡道:“别让安醒了。” “不需要你废话。”燮风似乎很不待见骸末,即使剥下了演戏的外衣也依旧冷着脸,只有在看向怀中人时才会流露出入骨的温柔情意。 卿可离抱着安静熟睡的婴儿,咯咯直笑:“没想到你竟然恢复记忆了……可惜啊,雀祖的脸皮妾身可不敢扒下。哎~” 装模作样地叹息,卿可离看着燮风美艳的脸庞面露垂涎之色:“早知道当初在凌虚宗里就该果断点的……” “那我一定会将你扒皮抽骨,给师父做一条人皮坐垫。”燮风斜眼看她,唇角冷漠而充满杀意。 “咯咯咯~安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东西~”眼尖看到燮风指尖蹿出火焰,卿可离及时转移话题,对骸末抛了个媚眼道:“那我就将尊上请进来咯~” “速度。” “呵呵,好~” 下方被毒火囚牢困住的湛云欢见燮风和骸末等人竟站在一起,不禁心神受震,难以置信道:“燮风!你竟然背叛我们!背叛遇安!你怎可同邪魔外道与伍,你对得起遇安对你的悉心教导吗!” 燮风闻言展开背后离火双翼倏忽间飞下去与湛云欢面对面,脸贴得极近,近到他可以看到对方脸上被毒火炙烤出的细微龟裂。他自上而下俯视对方,眼神高傲而鄙夷:“背叛?最初背叛的可是你们……呵,不过看你们现在这幅模样应当也是不记得了。但我可记得清楚,你们当初联手哄骗安走上断生台,亲手了断他的生命……” 听着燮风的话语,湛云欢陡然想起之前汲庭给他和曲冥昭看的画面,面色不由一变。 燮风察觉到这点细节,诧异扬眉,嘴角的弧度更加刻薄:“看你这幅样子,好像是想起来点什么了。那你好好想想,我说得可对?数十万年前,古宇之中,可是你们为了天下道义将安魂飞魄散?” 小於菟和绾春寒没有一点记忆,都转头来看向湛云欢。然而湛云欢已经深陷于汲庭展现的片段之中,眼神混乱。 他不愿相信,只能摇头否认:“你这个骗子!休想欺骗我!快把遇安还给我们!!”说着他就伸手要去够临遇安飘落的衣角。 然而就在他动作的瞬间,毒火猛然高涨将他整个手臂都点燃! “师兄!” “湛师兄!” 小於菟和绾春寒同时惊呼,将贴在毒火囚牢边缘的湛云欢拉了回来,为他扑灭火焰。幸好这次毒火的攻击只是警告而非取人性命,所以两人折腾了一会儿后就将毒火扑灭了。 绾春寒拿出伤药为湛云欢焦黑的手臂上药,同时询问道:“湛师兄,你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湛云欢神情恍惚,只摇头道:“我不知道…都是假的,你们不要信他!宴戟和他都不是好人!” “我相信师兄。”小於菟握着湛云欢另一边的手臂,却见不到他眼底的挣扎和自我怀疑。 见这三人沆瀣一气的模样,燮风挑眉冷笑,抱着临遇安重新回到骸末等人身边。 此时卿可离正捻一抹黑线引入婴儿口中。当黑线进入婴儿喉咙中,顿时冲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天空中所有纷杂错乱的黑线都吸入婴儿腹中。 强烈吸力与巨大变化使得天空狂风大作,灵炁乱流,各种属性灵气在碰撞爆炸,一会儿在那点起火焰,一会儿在这形成雷雨。 整个天极山脉陷入了四季混乱之中,比阿鼻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 香昙尽正在同素胎仙、泣月夫人一起阻挡甘堕金乌和黑线的猛烈攻势,此时环境的突然变化让他猛然变了脸色,大呵一声:“不好!快去阻止他们,不能让宴戟进入新的身体!” 素胎仙虽不知宴戟是谁,但以他神境修为,只一眼就看出之前给他们造成巨大威胁的黑线正向一具婴儿身体中聚集——这绝不是好事。 于是他变换掌法,衣袂翩飞间对香昙尽和泣月夫人道:“我来拖延,你们前去阻止。” “好!”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估计再有两三章这一卷就结束,那样全文也就写了一半了。(挠头)总感觉我写得太快了,好多细节都没有好好写,好多设定也没写出来,都浪费在设定箱里,我争取下一卷把完整世界观都写出来吧!【感谢所有小可爱的激情留言哦!爱你们啵啵啵!】 第141章 苍生道义 泣月夫人凝眸注视骸末等人,飞身前往的同时对身旁香昙尽询问道:“你可知他们究竟何人?”她歪头拧眉,显出深重疑虑 “不共戴天之人。”香昙尽心中想道:是屡次坏我计划的仇人。然而他嘴中说的却是:“他们就是覆灭凌虚宗的罪魁祸首。” “可我见,你门内一弟子也站在其中。”泣月夫人指的是燮风,虽说对方现在实力大涨,在她记忆里却是天斗群宴中站在凌虚宗阵营中的人。 “他是个和尘遗一样的叛徒。”轻描淡写略过燮风的身份,香昙尽不过三个呼吸间就出现在了骸末等人的面前。他因与甘堕金乌激烈战斗而涨了一身高昂战意,神境恐怖威势几乎让所有人在瞬间就产生了跪服的欲望。 哪怕是骸末都感觉自己双膝颤抖,差一点儿就要跪了下去。 神境与人境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香昙尽眼神嘲讽地俯视众人,绕一缕白发缠在指尖,用命令的口吻对他们说道:“把婴儿和临遇安交出来!” 燮风听见了,眸中嗜血之光一闪而过。他转身对枉羡尘道:“帮我照顾好师父。”说着,就要将怀中沉睡的临遇安交给他。 然而枉羡尘却是后退一步干脆拒绝:“凭什么让我照顾?”他非常不情愿,脸都皱成一团。毕竟他一直嫉妒骸末给对方的关注过多,争夺了对自己的宠爱。所以他虽不讨厌临遇安,但也说不上多喜欢。 燮风却是压根不管他的抗拒,强硬地将人交到他怀中,沉声道:“因为只有你对我师父没有非分之想。” “你这话什么意思?”枉羡尘僵硬着身体将人护住,“你在怀疑我师尊!放屁!我师尊只会对我有非分之想!” “……”骸末扭头,设下阵法阻挡威压,催促卿可离快些指引黑线。 卿可离点头,一向轻浮的脸上出现了认真神色,额角时不时有汗水滑落。 现在空中黑线已经聚集一半在婴儿体内,再撑一刻钟就成功了! 于是,眼下能够对抗香昙尽的人就只剩下燮风了。 燮风迎面走上,一头烈火般的红色卷发都被压帖在身上,翘不起一丝,似是也被神境威压制得痛苦。但他却没有任何退却之意,一步一重,目光直射香昙尽。 香昙尽见他以区区九品巅峰的修为就敢与自己直面,不禁面露嘲讽:“我道是谁临阵倒戈,原来是你这个扁毛畜牲。果然畜牲就是畜牲,永远也养不熟。” 他这话极尽鄙视与厌恶,轻而易举就能挑起任何人的怒火,更何况燮风这个屡次在他手中吃亏的人。 于是燮风同样出声呛了回去:“呵,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你当初趁我虚弱逼我重生,害得我丢了记忆差点与你们狼狈为奸?” 他一步一步踏上空中,一身衣衫寸寸燃为离火,若艳红花团锦簇将他捧在中心宛如神明。他指尖火焰跃动,扭曲了周遭空间,也扭曲了他的面容:“我应该早些恢复记忆,在与他相遇前杀了你!那样他就不会怀疑我而去相信你们这群别有用心的伪君子!” 燮风完全不敢小觑香昙尽,说话间他褪去凡人面貌,红发飞舞化为修长冠羽,于火焰当中显现真身! 庞大朱雀踏于火焰海洋之上,金喙金眸,丹羽朱足,仅仅是粗略的廓落都拥有让人窒息的美丽,更别论他每一根羽毛都燎着火焰图腾,堪比世间最完美的杰作! 朱雀为四灵之一,执掌天地离火,贵为神兽,地位居于凤凰之上,甚至比金乌还要高贵! 更何况燮风为雀祖,为开天辟地第一只朱雀,虽因离经叛道而重生多次,但他血脉中的洪荒之气却从未淡薄些许,反而因无数年的沉淀而更加深厚,哪怕是喙中泄露出的些许气息都能引起一方空气震颤! 他虽还未回归神境,却俨然有了神境威势! 泣月夫人见到朱雀现身,不禁面露骇然之色,发间牡丹摇摇欲坠。她转身质问香昙尽,声音嘶哑:“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会有上古神兽在此?!” 一个甘堕金乌都要无法阻拦,又来个真正的神兽让她怎能应对?! “急什么。”瞥一眼泣月夫人,香昙尽给她个安心的眼神,灵炁暴动发起进攻! 怜香尺微动便能引起灵炁浪涛,轻描淡写毁天灭地,香昙尽看着燮风开口道:“狼狈为奸?这个词分明是在形容你们!你们不顾苍生性命,贪恋个人情爱,简直将十二神千万年的脸面全部丢尽!” 他一招一式皆是凶猛,灵炁形成囚牢将燮风所有去路全部封锁,更是搅得他周身离火动荡不安! 燮风被密密麻麻的攻击围剿得暴怒,一声厉吼爆开猛烈离火消融了香昙尽的灵炁后,咬牙道:“去他妈的十二神,我根本不在乎!” 他挥动羽翼发射万道火焰羽箭,层层密布如同天降火雨把人的视野全部占满,只生出无力绝望之感,好似永远无法逃离其中! 他疯狂攻击与自己真身相比如同蝼蚁的香昙尽,声若惊雷:“在我眼中,世间万物远没有他一人重要!” 香昙尽本是瞧不上燮风的修为,但毕竟对方显出朱雀真身,操纵离火的天赋举世无双,稍不留意就能吞噬了他,因此他只能全力抵挡,无暇再发起攻击。 燮风见香昙尽收了声音,攻击愈发狠辣,毫不在意体内灵炁的流失,几乎将对方击退数十里!他目中烧着烈火,心中也焚起了烟:“若你们要为苍生而害他,那我就先屠了你们,再灭了苍生!” 察觉到更加猛烈的攻势,香昙尽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毕竟他方才与金宇猩瞳缠斗花费了不少灵炁,若再这样一直被压制下去,他可能真会死在燮风手下。 于是他咬牙道:“疯子,当初就不该让你走下断生台!” “呵,断生台……”燮风鸟脸上露出明显的恨意,“我会让你们这群人全部去断生台走一遭,感受他的痛苦!” “但他不会信你,反而会认定你是背叛他的骗子。”香昙尽虽有些狼狈,但笑得胜券在握,好似拿捏住了燮风的弱点:“而他在知道真相后只会听从我们的摆布,甘愿赴死。” 果然,燮风听到这番话,巨大的身体有些僵硬,煽动离火的动作也滞涩了瞬间。 香昙尽见状更是讥讽道:“我们与他相处数十年,抹杀了他的个性,把他潜移默化培养成了大无畏之人,就是为了让他主动献身。我们做的这么多,又岂会因为你的几句所谓真话而功亏一篑?” 话音落下,燮风沉默,让香昙尽得以从连绵不断的攻击中获得喘息之机,退至泣月夫人身边传音道:“你去通知素胎仙,让他前来助我。” “甘堕金乌怎么办?”泣月夫人皱眉,左右为难。 “相信我,他比甘堕金乌棘手得多。”不愿再多说,香昙尽催促道:“快去!” 深深看一眼暂时安静的朱雀,泣月夫人点头应下向素胎仙飞去。 终于,沉默半晌像是想通了什么的燮风缓缓抬头,对着香昙尽恨恨出声:“凭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他来承担?我果然恨透了你们这幅虚伪样子!” “这不是虚伪,而是为了三千界的亿万生灵!只有他死,我们才能活!”香昙尽说得义正辞严,周身正气凛然宛若道义化身,连暗红天空都因为他这一席话而微微发亮,好似即将剥开黑暗! 然而燮风根本不听:“那你们怎么不去死!?” 香昙尽“呵”了一声道:“我们可没有那个资格。他的出现就是为了苍生,你不让他死就是剥夺他的使命!” “去他妈的使命!”朱雀金瞳泣泪,滴滴若血,“若他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那又如何?只要能在古宇坠灭之前破开囹圄,哪怕十二神都死了也无所谓。”香昙尽突然笑了,好似已经看到了计划成功的那一日连深渊都照进阳光的样子:“要是他知道了真相,必定也是这样的想法吧……毕竟只要死他一个苍生就安全了。” “你休想!!” 朱雀庞大的身躯因言语而颤抖,朵朵火莲坠落空中,宛若红雨。 “你也知道他会做的决定,对吗?”香昙尽像是觉得刺激还不够,继续火上浇油道:“那我告诉你,之前他就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断生台不是我们逼他上的,他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的想法。 所以,他是自愿赴死的,你无法阻拦。” “够了够了!!!我不许你再说!你不配提他!!” 锋利的话语刺入耳蜗,穿透心脏,燮风瞬间陷入暴走之中! 他周身灵火大涨,刹那间遮蔽了整片天空,让云层上方的素胎仙和甘堕金乌同时感受到了强烈的灼热与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香昙尽本想借用言语让燮风心神失守从而乘虚而入,没想到对方竟然在重重刺激之下修为直接突破了九品巅峰的最后一层壁垒,达到神境!!! 他金瞳泣血瞪视香昙尽:“你们,都得死!”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家里日常用品用完了,临时出去买了点,所以更新推迟了不好意思!我保证再两章就结束这一卷!我真是太会拖了我认错qnq 第142章 天乙觉醒 当临遇安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再次到达那一处晴空万里的无垠麦田当中。 柔和的暖风将他方才所有的疲惫与痛苦尽皆吹散,携卷着太阳照射麦穗所散发的香气,让他觉得方才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而已。 但他知道,那些欺瞒与谎言都是真的。 他从压倒的麦穗上起身,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以往那人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毕竟之前来的几次那人都好似知道自己会来一样等着自己。 难道这次自己进的地方和之前不一样,所以那人不在吗? 这样想着,临遇安在广阔麦田中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他想要离开这里,而那人似乎是唯一知道如何离开的人。 麦香撩人心扉,熏得临遇安紧绷的躯体渐渐放松,一直紧皱的眉心也缓缓平坦。 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只能喊道:“有人吗?你在哪里?” “我想离开这里。” “你在哪儿?” 喊了一刻钟,临遇安回首发现自己已经离原地有一里多地,便暂时停下脚步,思索新的方法。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身边不远处的麦穗正微微晃动。于是他连忙上前剥开麦秆,看到了正坐在地上的人。 “找到你了。”临遇安松了口气,“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话刚说完他就因那人的转身而愣住,只见那人陡然间苍老了许多,看上去宛如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唯一不变的是他嘴角极为鲜艳的红痣。那人佝偻着腰身闭眼不语,看上去虚弱至极,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临遇安没想到刚过了半天这人就陡然换了模样,不禁蹲下身询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伸出手轻触对方脖颈,发现对方冷得如同冰块一般,连心跳都微弱到几乎消失。 “发生了什么?!”他心中大惊,将对方扶至平躺,趴在胸口聆听心跳异动。 然而对方心跳虽微弱缓慢却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好像老人行将就木即将死亡一样。 可是半天前对方明明还生龙活虎啊! 于是临遇安拍拍他的脸,强迫他清醒过来追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那人微微睁眼,双眼空洞看向虚无,但他听到临遇安的声音后就敏锐地将眼睛转了过去,好似能够看到一样,但临遇安还是从没有聚焦的瞳孔中看出对方已经失明。 是将双眼的能力给我了吗? 临遇安便猜测问道:“你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我?” 他说话的声音虽不算洪亮但也绝对不小,可谁知与他贴得极尽的人却是歪头辨认了会儿才听清意思,而后扯着干涩的唇瓣道:“对。” “为什么?”临遇安突然觉得一阵恐慌,“你又给了我什么?” 那人嘴唇开阖,声音微弱到临遇安得贴在他嘴边才能听清。 他听到那人说:“全部……” “所以你现在才会这样吗?”临遇安不清楚全部的意义,但从他之前获得双目看透万物的能力后这人就失明来看,这个“全部”可能包括生命! 临遇安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不相识的人愿意为自己而死,心中一阵无力和愤怒,揪着对方的衣襟就低吼道:“我不需要你的那些能力!你全部都收回去!” 然而那人丝毫不在意临遇安的粗鲁,只缓慢闭上眼轻声道:“这些本来就是你的……我是你,但你,不是我……” [我是你,但你不是我。] 这句话并不是对方第一次说,但临遇安却突然生出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一边按压着那人的胸腹一边质问:“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回答我!” 然而那人的身体正在飞速透明,快到临遇安根本无法阻止! 从发丝到指尖再到身上的衣物,这人所有的一切都在临遇安眼中透明化! 临遇安伸出手去触碰最先透明的头发,却发现那不是变透明,而是真正消失! 于是他疯了一样地追问对方,几乎是在怒喝:“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那人的肢体已经大部分透明,只有下半张脸还能看到清晰的轮廓。他听到临遇安的怒吼,用最后一丝力气轻声道:“我,是最初的你……” 话音随着躯体消失,刹那间炸裂为无数金色光点纷纷扰扰钻入临遇安的体内。 与此同时,临遇安丹田内那颗沉寂了许久,几乎快被遗忘的金色细长卵石猛然崩碎!其中爆发出压抑了许久的无与伦比的恐怖灵炁! 好似整个星球在丹田爆炸! 那些灵炁全部拥挤于小小丹田中,在他的灵力海中疯狂肆虐! “啊啊啊啊啊啊——!!” 临遇安被巨大的痛苦折磨得惨叫,仰天面容狰狞无比! 瞬间,孱弱的身体因无法承受庞大的力量而即将崩溃!白皙的肌肤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纹下再透出刺目金光,将整片天空照亮! 无边麦田中鼓起一个巨大的,迅速膨胀的金色光球,不过只是一个眨眼就将麦田连同天空一同吞噬! 意识朦胧间,仙乐奏响耳畔。 临遇安听到有个有些熟悉却有陌生的声音对他说道:“欢迎回到,箱庭世界。” ※ 空中燮风突破神境以一对二,不仅丝毫不落于下风,甚至还死死压制住了香昙尽、泣月夫人二人。 骸末等人撤离到离战场很远的地方,催促卿可离动作再快点。 “快了。”卿可离此刻已经耗尽了绝大部分的灵炁,脸色苍白如纸。不过幸好的是,空中九成的黑线都已经引入了婴儿的体内,只差最后一丝就能够让宴戟成功重生。 骸末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放松之意。 突然,他身边的枉羡尘出声道:“这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什么?”骸末转头,发现临遇安体表突然出现了丝丝裂纹,而裂纹之下则泄露出金光,将他整个人照得宛若夜空中唯一的明灯。 “这怎么回事?”骸末心中大惊,接过临遇安扒开他上身衣物发现这裂纹已经遍布了全身,并且越来越密集,像是有什么即将突破这句肉身一样! 嗅着金光中泄露出的熟悉气息,骸末神情阴晴不定:“是魂魄中的天乙之力觉醒了。” “才苏醒?!”枉羡尘听了瞠目结舌,“我还以为他上次在凌虚宗那次已经觉醒了!” “不,那次只是漏了些许震慑我们罢了,”骸末摇头神情凝重,“这次是完全苏醒,而是这具肉身已经承受不住觉醒天乙之力的魂魄了!” 枉羡尘皱眉,看向卿可离怀中的婴儿道:“和宴戟一样需要新的□□吗?” “对。” “那就用这个婴儿怎么样?”枉羡尘说完就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骸末闻言也摇头:“先不论主上还差多少才能完全入体重生,光是这个为尊上量身定做的婴儿□□就无法承受天乙之力。” “那怎么办?看着他魂魄爆体吗?我怕雀祖回来直接把我活吞了。”枉羡尘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痛恨自己当初怎么接了这么个麻烦事。 “太阴。” 卿可离抬头看向骸末,虽无力抛媚眼却还是眨了眨道:“你不会想用妾身的身体吧?” “不是,你的还不如他现在这具肉身。”骸末摇头否决了卿可离的猜测,而后在对方轻啧声中继续道:“之前尊上储存贵人魂魄的容器你知道在哪吗?那容器既然能够储存贵人的其他魂魄,应当也可以承载这个觉醒天乙之力的魂魄。” 卿可离咬唇回忆了片刻只摇头:“不知道,尊上从来没在妾身面前展示过。” 枉羡尘头疼地看着快要成为一个小金人的临遇安:“难不成就任由他爆体吗!这样的话我们又得跑多少世界才能把他找回来?我可不想再一次次失忆又一次次想起了……” 骸末同样不想经历那些事情,转向卿可离道:“只能等尊上醒来决策了。”说完他提醒枉羡尘,“你离他远一些,他魂魄爆体时会产生巨大灵炁波,可能把你的魂魄也一同卷去其他世界。” “!!”枉羡尘一惊,忙将骸末也拉的远了些:“站我身后,师尊!” “嗯。” 话音落下瞬间,最后一丝黑线进入婴儿体内,卿可离松口气将婴儿平放在地面,恭敬道:“恭喜尊上喜获新生!” 婴儿睁开黑金双瞳,双手撑地稳当当站立起来,摸着柔嫩的躯干满意道:“不愧是脏腑孕灵出来的□□,果然不一样……” 就在他还在享受新身躯带来的舒畅感时,骸末上前道:“尊上,八代贵人的肉身即将破碎,魂魄中天乙之力已完全苏醒!” 宴戟稚嫩的脸顿时变色,他蹒跚着小腿跑到临遇安身边发现对方已经没有一处肌肤完好,沉着脸道:“把我的储物戒拿来!” 幸好方才故意被燮风打成血雾的时候他就把储物戒扔到骸末怀中,不然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功亏一篑! 骸末将戒指递给宴戟,对方立刻拧动上方红宝石,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石胎雕像。 雕像与临遇安有十成十相似,刻得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就宛如个端坐蒲团上的小人一般真实。 宴戟一手捧雕像,一手掐诀,口中迅速念动拗口晦涩的咒语,想要将临遇安的魂魄吸入其中。 然而为时已晚。 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临遇安纤细的身体彻底崩碎。 作者有话要说:【片场外】 燮风:我就出现了,一句? 临遇安:这一场我戏份比较多。 燮风:555辛苦师父了,一人分饰两角还要扮演死人。我真是太崇拜师父了!演技也太高超了吧!刚刚你惨叫的时候我都哭出来了qnq 临遇安:你现在也在哭。 燮风:5555太心疼了,师父答应我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拍这种戏了,燮风心好痛啊qnq心痛得快要死了。 临遇安:好,我答应你。但是…… 燮风:但是什么?师父说什么我都一定做到! 临遇安:……不要骗我了……哪怕是演戏,我也…… 燮风:师父!!啊啊啊!师父别哭TAT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都怪编剧!都怪她写的垃圾剧情!我这就去找她麻烦! ——角落—— 妙妙:(看剧本)坑好像越挖越大了……头疼头疼而且还好不安……(碎碎念) 第143章 魂飞魄散 似有骄阳从地面升起,天极洲从黑暗转变为黎明。 天斗宫十处管辖国家中,来自各个宗门的弟子们皆是目露震惊地看向骄阳升起的方向——那里是天极洲中心,天极山脉所在的地方。 他们或喜或忧,却都拥有解决危机的信心。 “毕竟骄阳代表着希望,不是吗?”剑诀云这样说着,转头看向身后忧心忡忡的二人。 他们正是被临遇安托付的方行正与计云齐。 他们双拳紧握,死死盯着骄阳的方向,口中喃喃道:“师兄、师姐,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天极山脉角落中,谢璟炎看着狼狈不堪的啖人恨、饮人苦二人,嚣张而自傲地笑道:“你们的死期到了。” 啖人恨、饮人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真,他们转头对谢璟炎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再会。”说罢,一道传送符亮起,二人消失不见。 ※ 他于光明中睁开眼,看到了一片黑暗血腥。 好脏。 他微微皱眉,轻飘飘离身下的一片血污远去。突然,他看到自己的躯体金色而透明,不禁产生了无边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是魂魄状态?我的身体呢? 他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为所有人而死。 但是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为他们死,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陷入了无尽的疑问之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周围所有人的表情。 “师父……” 在他茫然的时候,有一个红色卷发长相美丽的男人走了上来,看上去很是手足无措。 他循声看去疑惑道:“你在叫谁?我?” “师父,你,怎么了?”谁知这个红发男人竟然流下泪来,眼神脆弱而无助,看上去像是朵弱不禁风的水中红莲:“师父,我是燮风,是燮风啊!” 他觉得对方好看得紧,不想把视线移开,但对方的话他却毫无印象,只能老实摇头:“我不记得你,你不要哭。”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红发男人哭的时候,他觉得胸膛很疼。可明明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对了,这些力量是哪里来的?我为什么会拥有那些力量? 他再次陷入疑惑,忽视了男人。 红发男人哭得一张脸都通红,却仍旧美得惊心动魄。他蹒跚着走来想要抚摸对方的脸,对方没有躲闪只真诚而疑惑地注视他一举一动。 很快,手掌从身体中穿透而过。 他说:“我只是魂魄,你碰不到我” 这句话引起了红发男人的泣不成声。 他不理解对方为何哭泣,虽仍旧想要看对方的脸,脑海中却有声音提醒他还有事情没做。于是他凭直觉在所有人当中搜寻,最终视线定格在一个巨大的金鸟上。 在普通人眼中,那是美丽威严的巨兽,但在他眼中却是一片混乱和无序。他虽拥有符合天道规则的外壳,内里却已经被破坏被调控,成为了不当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失序生物。 他的任务,就是消除失序。 这时,一个奇怪的婴儿尖声笑道:“甘堕金乌早已被我改造成了最强大的游离族,只要你们击碎他的外壳他就可以穿越时空为我而用!” 婴儿咯咯笑道:“若我让它回到过去将你们抹杀,你们没有人能够抵抗!” 他听到了以后微微皱眉将视线转向婴儿,看到婴儿因为自己的注视而声音一顿。他说:“那个失序物种是你的?” “对。” “好,我要将他销毁,事先通知你一声。”他的声音冷漠而公式化。 “什么!?”婴儿大惊,慌忙地伸出双臂想要阻拦,却只能狼狈扑倒在地。 再抬头时,他已经出现到了甘堕金乌的头顶,透明的手掌抵在甘堕金乌的眉心,口中喃喃咒语,最后厉呵声——“灭!” 瞬间,让所有人无能为力的神境二重甘堕金乌在这一声“灭”中,毫无反抗之力地崩碎为亿万光点,消散与天地之中。 “不可以!你怎么可以毁了我的心血!!”宴戟暴怒,双目通红:“你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都他妈是为了你!临、遇、安!!” 临遇安?我的名字? 他转过头,神情单纯:“临、遇、安,我的名字?” “你!”婴儿气得颤抖,一双眼恨不得化为吞噬血肉的野兽,将对方吞吃入腹。 然而他并不能理解人类的情绪。 突然,有一种巨大的吸力从下方传出,好似是地心,又好似是世界深渊,正产生他无法阻挡的吸力将他向下拉去。 他还想看那个红发男人,不想离开,便全身散发金光抵抗。 然而来自世界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不过几个眨眼他就已经堕入了血污之中。 红发男人冲了上来:“师父!你怎么了?” 他眨眨眼:“我要离开了。” “离开?我不允许!”红发男人冲上前来,即使双目流泪也依旧凶猛,像是陷入绝望之境抓住唯一希望的凶兽。 “你无法阻挡,我也无力抵抗,这是我的使命。”他奇怪这个男人为何总是哭,虽然哭起来确实很好看。 他伸出透明的手想要为男人擦拭眼泪,却穿透了过去,于是他只能放弃,转而说道:“我的使命,便是为苍生而死。” “去他妈的使命!我只要你活着!”红发男人哭得声嘶力竭。 他歪头看向男人,突然扯起嘴角做出了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不过,如果是为你而死的话,我还是挺愿意的。” 红发男人愣住。 他眨了眨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如甘堕金乌一般崩碎为亿万光粒。 轻松、美丽、悄无声息。 燮风伸手去捕捞光粒像是要留住他,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香昙尽、湛云欢、绾春寒、小於菟、曲冥昭都呆呆看着那漫天光点,难以置信。 临遇安就这样,魂飞魄散了?就这样,平淡无奇地、毫无波澜地、安静地消失? “魂灯!宗主,魂灯!” 绾春寒突然想起来,对香昙尽提醒道。 临遇安因为身份特殊,魂灯由香昙尽自己保存,可以查看魂魄的状态。香昙尽闻言立刻取出,发现魂灯已在储物戒中碎成了碎片。 捧着青灯碎片,绾春寒蒙目轻纱再次被血泪浸染。 湛云欢握着灵剑,面露茫然。 遇安他,死了? 曲冥昭摇头,难以置信:“不可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呢?!” 香昙尽同样面色难看,但他的愤怒却更大于悲伤,好似是现实超出了计划让他无法操控。 这时,宴戟呆呆地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目力将所有光粒全部细数后陡然笑得癫狂:“哈哈哈哈消失了三魂一魄!他没有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原来是从这里回去的!他从这里回去找最后一魄!” “你知道他去哪了?!”燮风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睛陡然亮起。 “我知道哦~”他眯起眼,神态狂乱:“但我永远、永远,不会告诉你们的,包括你。” 最后三个字,他看向了本该是同盟的燮风。 燮风握紧了双拳,恨不得将对方那副面孔烧为灰烬,但他不能。 他咬牙说道:“你想怎样才能告诉我?” “哦~是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我会告诉你?”宴戟坐在骸末的臂弯,开始用十指抠挖自己柔嫩的脸颊。幸好婴儿的指头软弱无力,除却将颊肉按凹以外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但他那双本就大的眼睛却被拉扯得更加显眼,露出眼皮下密布的血丝。 燮风抿唇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色。 宴戟最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样子,随口说道:“跪下。” 燮风皱眉。 “我只是让你跪下而已,这么简单的要求你不会都不能做到吧?” “好!一言为定!” 燮风“砰”地跪下,双膝用力在地面上砸出两个凹坑,将周围数丈地面都裂出了蛛网纹路。 “磕头。”宴戟继续得寸进尺。 湛云欢看不下去了,想要开口,却见燮风毫不犹豫地趴了下去,向着宴戟“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抬起渗血的额头问道:“还有吗?” “让我想想……”宴戟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道:“把离火本源给我。” 燮风毫不犹豫,张口吐出一朵金灿灿的火莲。因为离火本源与身体相辅相成,所以本源离开身体的瞬间他的脸色就瞬间白了下去。但他却好似毫无知觉一样,将火莲向宴戟抛去:“这是离火本源,给你了。” “真是听话啊~” 宴戟眼睛一眯,张口将离火本源吞入腹中,对燮风道:“爬过来,我告诉你他去哪里了。” 燮风依言,像个牲畜一样跪爬着过去。骸末微微弯腰,将宴戟送到燮风耳边。 只听宴戟张口轻轻说道:“他去了你永远也去不了的地方……” “他回到了过去。与过去的你相遇,也要遭遇过去的背叛和离别。” 燮风呆立原地。 恰在这时,一直被众人遗忘的万轻舟从远处遁来,对骸末说道:“阵法准备好了,走吧。” 卿可离嘟起红唇不满道:“妾身才是你的师尊,不应该向妾身报备吗?” “呵。”万轻舟冷笑一声,直接忽略她。 宴戟笑看燮风神情恍惚的模样,开口道:“我倒是可以带你回去看他一眼,不过,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在凌虚宗原址等你。” 说完,他与骸末等人跟着万轻舟远遁而去。 “宗主,我们要追吗?”湛云欢向香昙尽询问道。 香昙尽摆手:“不用,此地不宜久留,随我离开。” 香昙尽说得没错,因为原本被甘堕金乌掌控的死地冥墟在甘堕金乌死后吸收着原主人燮风的灵炁开始不规则膨胀。 而燮风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恍惚之中,任由死地冥墟扩展领域。 众人全部离开,只留燮风一人跪在原地,神志不清。 素胎仙与泣月夫人将天极洲所以生灵转移后不过三月,整个天极洲被死地冥墟吞噬,成为所有修士都认同的人间地狱,去者无回。 香昙尽仅用一年便重建凌虚宗,计云齐、方行正成为香昙尽亲传弟子,可谓是无上荣光。 但每当他们询问“临师兄”去向时,只得到一片沉默。 “临师兄,不会死了吧?”计云齐不敢相信,声音都在颤抖。 没有人能给他肯定或否定的回复,毕竟他们也无法确定。 这时,消失了一年的临遇安身边的黑雀陡然出现,对所有人说道:“他会回来的时候。不管过了多久,他一定会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卷就是过去了。担心有小可爱们看得头昏,我来理一下时间线—— 在地球→穿越到万灵界→三百年后死亡→重生到三百年前→三年后死亡→穿越回三十万年前→??? 【其实完整时间线更加复杂,但是以防剧透我就不说了。下一卷开始二人的“初遇+初恋”,我会努力甜起来的!同时这几卷的伏笔也会解开!】 第144章 古宇世界 古宇堪称是三千界中最完美的世界。 它美丽、广阔、灵气浓郁、物种丰富,在其他世界中能找到的东西它都有,其他世界中没有的东西它也有。 它是隐藏在万灵、妖异、秽土、幽冥、混沌五大界中心神秘而强大的存在。 只有跨过神境门槛的生灵才有资格进入其中,吸收着来自最古老宇宙中的鸿蒙灵气修炼自身,用以前往神境之上的神秘境界。 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成功过。 古宇虽然堪称是三千界中最“完美”的世界,但它因为接纳所有种类所以和混沌界一样拥有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种族之间的分异与战争。 战争会摧毁一切,包括这个隐秘的世界。 所以身处于隐秘中的神秘出手了,协助各方组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宗门。 人类所创的名为大荒阁,是天空中铁锁相连的千座岛屿。进入古宇中的人类修士都会第一时间获得一枚大荒阁的玉牌,只要你能活着到达大荒阁的位置就可以直接加入其中。当然前提是你在途中没有被游离在外的神境妖魔撕碎。 妖兽们霸占了九十九座山脉与月龄海,取名为青丘灵境,原因是他们的开山祖师兽是一只九尾妖狐。他们并不会特意迎接新来的妖兽,不过你要是能够找过来,也可以无条件加入。 魔族喜欢黑暗,所以他们居于寂烬洋的深渊之中,于漆黑之中用魔瞳注视时间。不过经常会有魔族出走,毕竟不是所有魔族都喜欢水的。而寂烬洋深渊又太过难觅,所以很多新入古宇的神境魔族都只能在外游荡。除非幸运地遇到出走的寂烬洋魔族,不然估计要花上很久才能找到组织。 幽鬼们痛恨光明和干燥,但最大的深渊又被占领,因此他们在建造了盘亘大半地下的组织——轮回地宫。不过他们从不入轮回,要么以魂魄鬼身飞升,要么被劫雷劈得魂飞魄散。因为幽鬼们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就是遁入地下,所以一般新来的鬼修们都很容易就找到轮回地宫。 不过任由各族如何乱舞,他们全部都要听从于古宇中的主人——虹映的话。 虹映位于古宇中心,却拥有六层空间,分为六重天,分别住着最古老的十二代神族。 其中玄武一族,龟蛇同生,神性智德;天后仙人之姿,眉心点有金色花钿,神性威仪。二者居于一重天共同执掌天地灵水,是最初提议为各族建造营地的两族,也是与虹映之外接触最多的两族。 二重天中居住太阴、白虎二族。太阴神性阴暗常一身黑袍,白虎神性杀伐,面有黑白斑纹,二者执掌天地灵金,基本不出二重天,既出则必有灾祸。 太常神性吉庆、面带笑容,天空神性孤高、寡言少语,勾陈神性莫测、喜怒无常,三者居于三重天,执掌天地灵土,负责对接虹映内外的各种事务。 青龙神性仁德,龙身伴生灵物,六合神性平和、精通六艺,二者一拍即合居于四重天,执掌天地灵木,负责管理虹映内部事务。 五重天中住着最爱惹麻烦的二族——神性高傲的朱雀以及神性柔毒的螣蛇,二者虽执掌天地灵火,但朱雀却处处压着螣蛇一头。 最后,最神秘的六重天中居住着地位最高的天乙贵人。 天乙贵人神性高贵,为十二神中心。每一代天乙贵人的更迭仪式,其余十一族都要到场。 就比如现在。 第七代天乙贵人“辉”即将退位给第八代“宫”,三千界用了五十万零一千九百九十八年的七辉历也即将更迭为八宫历,开始新的篇章。 虹映中十二族数万人全部聚集到了六重天,见证这改变历史的一天。 碧天如洗、万里无云,紫气由四面八方而来,托万千仙鹤唳鸣不止。 青龙、朱雀二族显出真身,各异身姿在金云中腾跃,发出龙吟雀鸣阵阵;白虎、玄武于陆地现形,善恶之气交旋威压各方。 六合一族奏仙乐袅袅,散万里金云与紫气相缠,围住中心一座庞大的宫殿。 宫殿雕梁画栋,虽素白无色却比任何珠宝都要奢华高贵,宛若天人静默之姿便已足够覆灭世间任何美艳。尤其是素白之中最前一殿建有金顶,在紫气金云中熠熠生辉,夺日月光辉! 太常一族主掌天地、神诋、人鬼之礼,立于宫殿前方的庞大神坛之上,默念神咒。咒声和仙乐悦耳,比世间任何曲调都要神圣超然,听者好似已飞升入仙界,再不回人间。 所有人都听着仙乐目光直视宫殿门扉。 终于,太常神咒到达尾声,伴随一道激昂高亢之声,宫殿紧闭的门扉缓缓打开! “砰——!” 金光从中溢出,炸裂苍穹。 仙乐、龙吟、雀鸣都随这一声停止,寂静无声,就连驾紫气而来的灵鹤都闭喙垂首,神情恭敬。 终于,金光散尽,一白衣翩翩男子缓步走出。 他面如冠玉、气盖苍云,举手投足皆是贵气流泻,一颦一笑都让人心悦诚服。 这便是执掌虹映五十万年的第七代天乙贵人“辉”,人如其名,身似阳辉。 他上前一步,声音清朗:“仪式,开始——!” 一声令下,太常再次念起神咒,只是不同于之前的超然洒脱,这次的腔调沉重而肃穆,好似有天岳倾倒于脊背,压得十二族全部化为人身跪于地面。 白衣男子退出门口,跪于神坛之上。 宫殿门内,一男子跪于白玉蒲团之上,虽身形单薄但已有了担当。 他抬起头,背光的面容神情严肃。他直视上方的惟妙惟肖白玉雕像,一字一句念着咒语,引导天乙之力降落自己身上。 “天乙之力降临吾身,吾自当引领万灵奔赴天道……”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空中紫气金云开始翻涌,若海水沸腾激起浪花无数。与此同时,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恐怖威压降临六重天,无形力量压抑了所有人的心跳,让他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力量借紫气金云显形,盘旋成漩涡状态聚集在金顶之上。 殿内男子孤身一人,虽看不见紫气距离,却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在自己的头顶跃跃欲试,即将落下。 他紧张而激动地闭上眼,根据上一任“辉”的指导说道:“请天乙之力降临!” 话音落下,紫气金云陡然进入金顶,将整个宫殿包揽其中。 辉松出一口气,眼神欣慰地看向金光闪闪的大殿,轻声道:“终于结束了。” 其余所有人也都这样认为,六合甚至奏起了欢愉仙乐,引青龙朱雀在云中翻腾欢舞。 太常一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宫”的随身物品,一枚金线、一身白袍,在门外迎接金光褪去后的新一任天乙贵人。 过了一刻钟,金光仍未褪去,六合一族一曲奏完面面相觑。 站在最前方的辉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七任六合“盛”走到他身边询问道:“怎么回事?时间未免太久了,你以前好像也没用这么久吧?难道天乙之力不认同他?” 辉摇头止住他的话语:“不会的……可能是这次的天乙之力比以往还要强大,我们再等等。” 盛点头,转头让六合一族继续演奏仙乐。 终于又过了一刻钟,金光开始微微收敛,辉也满意地松出口气。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终于结束的时候,一个人影踉跄着从金光中走出,神情恍惚道:“活了……活了……” 辉大惊失色,上前将人扶住道:“金光未散,天乙之力未完全继承,你怎么可以出来?等等……”话说一半,他目露震惊地看向男子,难以置信道:“宫、你没有继承天乙之力!?” 盛也闻言大惊:“那天乙之力去哪了?里面为什么还亮着?!” 宫神情恍惚地摇头,对二人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奇妙表情道:“雕像、雕像活了……” “你什么意思?”辉以为他在说胡话,指尖点一抹清心诀送入宫的眉心,瞬间镇定了他的心神。 宫吐出一口气,借着辉的手臂站直腰身道:“天乙之力被初代的雕像吸收了。” “那你的雕像活了是什么意思?”盛问道。 宫沉默片刻后答道:“我看到他睁眼了。” “这不可能?!”盛与辉同时失声道。 ※ 头好疼……全身都好疼。 临遇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想是被碾碎了一样,让他疼得快要呻_吟出声。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只记得麦田中那人化为了光粒,随后丹田内的卵石爆出无边力量将他的意识冲散。 之后发生了什么?燮风怎么样了?还有湛云欢、绾春寒、香昙尽、小於菟、曲冥昭……他们都怎么样了?甘堕金乌消灭了吗?宴戟得逞了吗?天极洲有救了吗? 无数疑问涌入脑中,将疼痛无限放大,疼得他快要再次晕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昏厥,只能随着下方传来的一股莫名吸力不断下沉,下沉……沉到一个他完全陌生的黑暗环境中。 突然,一股金光劈开黑暗,贯入他的眉心,用源源不断的纯粹力量荡涤了所有痛苦,舒适到他几乎要呐喊出声! “呼……” 吐出一口浊气,临遇安猛然睁开眼,看到了跪在自己下方目瞪口呆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 开始咯!我终于可以写甜甜蜜蜜腻腻乎乎的感情戏了,以及可以写遇安倒追燮燮的剧情咯!(擦口水)宫的身份大家能猜出来吗?应该挺好猜的吧? 第145章 先祖神像 那男人眉宇皆和宴戟一模一样,却没有丝毫邪佞之气,反而贵意逼人,让人忍不住从心中生出臣服之意。 难道是宴戟的胞兄弟?这里莫非是怀川氏族地? 临遇安心中惊疑不定,想要张口质问对方身份。可谁知嘴刚开了条缝儿,那和宴戟长相雷同的人已经露出恍惚神情一股脑儿冲了出去。 眨眨眼,临遇安觉得自己似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视角高得不正常,而周围的布置虽然并不熟悉,但很显然是一个装饰华贵的祠堂,而他自己似乎正处在神台之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 临遇安脑中疑惑多得快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他转动脖子想要查看周围情景却发现自己身体僵硬至极,好似覆盖了一层石头一样让他连细微的动作都很难做到。 结合所看的情景,临遇安不禁猜测自己是不是被塞进了祠堂神像之中。 他下意识想要调动体内灵炁却发现自己体内空空荡荡,别说是灵炁,就连丹田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 临遇安心中大惊,仔细检查全身,发现了奇怪的事情,让他不免面色古怪。 他不是没了丹田,而是根本没有身为人类的一切。他一开始猜测自己被塞进神像中确实没错,因为现在的他只剩下魂魄和魂魄中充盈着的奇妙力量。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魂魄会进入这个神像之中并且无法脱离。 难怪方才连转头都做不到,而那个和宴戟相像的人也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毕竟任谁看到自己跪拜的神像突然睁眼呼气都会大惊失色吧。 那么问题来了,他在麦田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还在莲花神台上思索问题的时候,又有四个人闯了进来。除了他猜测的宴戟“胞兄弟”外,还有一个他很眼熟的人。 那是个宽袍大袖盛颜仙姿的女子,散一头如瀑长发,更衬她玉石一般半透明的肌肉澄澈动人。临遇安看到她玉石肌肤下闪烁的金色骨头后,更加确定此人就是之前在凌虚宗内与香昙尽会面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在凌虚宗时此人紧闭双眸,而此刻这人却睁着双满是震惊的金眸看着自己。 临遇安这时也发现了,在场除了他之外的四个人,全部拥有一双透亮的灿金色双眸。 和燮风从卵中重生后一模一样。 他不明白这个金骨玉肌的前辈为何会和宴戟的同族厮混,毕竟按照之前的接触来看,此人应当与香昙尽相识而不是宴戟那一方的人。 于是临遇安想要张口询问。但是眨眼和呼气是他能做的最大动作,这神像似乎特意做了能活动的眼睑以及微微开缝的唇瓣。除此之外他再做不出任何动作,甚至转移视线都做不到。 金骨玉肌震惊过后恭敬跪下道:“七代天空恭迎先祖!” 天空?莫非是十二神?这里难道是古宇? 随后,其余几人纷纷下跪行礼。 “七代天乙贵人恭迎先祖!” “七代六合恭迎先祖!” 那个和宴戟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一边盯着临遇安,一边跪下说:“八代天乙贵人恭迎先祖!” 临遇安闻言心中一恍。八代贵人不该是自己吗?为何会是这个人? 他有满肚子疑问想要说出口,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只能用僵硬的视线注视四人。 终于,金骨玉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窘境,起身对“宴戟”说道:“大典中止,让他们都回去。” “宴戟”似乎有些焦躁,开口道:“可是我没有继承到天乙之力……” “所以你不是八代。”这时,自称七代六合的人开了口。他看一眼神台之上的临遇安,对“宴戟”正色道:“先祖回归便不再需要第八代了。” “怎么可以这样……我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怎么可以说不需要就不需要!” “宴戟”神色恍惚地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七代贵人。可谁知对方叹口气,对他说道:“回去吧。” 这句话如天雷直击心脏,让“宴戟”踉跄两步后,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祠堂。 临遇安注意到对方在关门的瞬间,非常不甘心地看了自己一眼,其中虽没有太多恶意但充斥着让他不舒服的哀怨。 这下,临遇安有些觉得对方不会是宴戟了。 毕竟宴戟那个疯子对于不满意的事物向来都是直接毁掉,才不可能用这种埋怨眼神注视着。不过既然这样,那这人为何又会和宴戟长得如此相似呢? 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来到古宇中? 金骨玉肌和身旁两个男人交谈几句后,七代贵人走上前来说道:“恕后辈无礼,现在要移先祖尊驾,此处不该是先祖长留之地。” 临遇安还没理解他的意思就见对方手中挥出一道雄浑力量,将自己,准确地说是自己魂魄所依附神像托了起来。 虽没了修为无法查看对方境界,但临遇安却极其熟悉那股无形的力量——灵炁。因此他推测此人最少也有神境。毕竟正常来说只有到达神境才能修炼灵炁。 随后七代六合从掌心吹出一朵白莲,在空中慢慢变大,让临遇安得以稳坐莲蓬之上。 神像不知是何材质,但总归是坚硬的,因此临遇安感觉不到莲花的任何触感,甚至也闻不到任何香气。除却魂魄自带的听力以外,他的其他感官全部消失。 他现在就是个有思维的神像罢了。 看这三人对自己异常恭敬的模样,临遇安很想告诉他们自己并非他们口中的“先祖”,而是一个外来者。但先不提说出口之后后果如何,他现在可是连气音都发不出。 毕竟没有人会给一个神像雕刻内脏和喉咙。 临遇安想要用神识沟通,但丹田消失,没有了修为根本无法支撑他的魂魄将声音传出。 种种方法都无法做到,临遇安只能任由这三人带着自己走出大殿。 听到方才他们提到的“大典”,临遇安猜测外头会有非常多的人,但他没想到外面不止有人。 人类跪拜神坛之下,朱雀、青龙腾空云上,玄武、白虎着足陆地,螣蛇飞于半空之中,各族皆由数百上千,密密麻麻将天际遮蔽。 更恐怖的是,每一人、每一兽皆是修为高深!按照临遇安的推测,恐怕没有一个低于神境! 能够聚集如此庞大数量神境的地方,只可能是神境! 临遇安坐于莲台之上感到了紧张。神境如此之多,难不保有人发现他并不是什么“先祖”,而是一个假冒伪劣的外来者。 可谁知,哪怕到最后他被送入一处华丽宫殿之中也没有一人一兽提出质疑。他们全部低垂头颅不与他对视,像是极度敬畏于他。 心中的不安与疑问不断膨胀,临遇安却做不出任何反抗,只能任由三人穿透宫殿层层帷幕、门扉,将他送到了一处白玉砌砖的温泉池旁。 六合手指微动,浮在空中的白莲随之缓缓下降,最后扎根于温泉池中,让临遇安半身浸泡在温泉当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本该是石头身体的临遇安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这时金骨玉肌出声解惑:“此为肉骨池,先祖在其中静坐三天便可获得新的□□。” 原来是这样吗?看来方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临遇安对她眨眨眼表示知晓。 “既然如此,后辈便退下了。” 随后,三人迅速撤离。 而这肉骨池像是拥有灵性一样,在无关人员离开以后蒸腾出浓郁的雾气,缭绕着四周帷幕将此处气氛营造成仙宫瑶池。 临遇安虽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拥有肉身总归没有坏处。万一被发现了真实身份,肉身也比石头身体好逃跑。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端坐莲台上,浸泡于温泉水当中。 只能说不愧是古宇当中,神境修士所使用的东西。 刚在肉骨池中泡了不过三个时辰左右,他的双脚就已经褪去了坚硬外壳,长出柔嫩白皙的肌肉。那些破碎外壳浮上水面,让临遇安得以看清自己魂魄寄居的神像材质。 似铁非铁、似玉非玉,是他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见过的材质,倒是有点像他无名横刀。 心中灵光一闪而过,他猜测自己的横刀莫非就是这种材质所做,而这材质存在于神境当中,兄长将它视若珍宝也无可厚非。 那兄长究竟是怎么拿到这种材质的? 就在心中百转千回时,他没有注意到背后空中撕开了条裂缝,一条白皙修长的大腿迈了进来。 直到“哗啦”水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 然而上身仍旧是雕像无法动弹,他只能用余光看着水面上朦胧的倒影逐渐向自己靠近。 很快,随着水声接近,那个身影也贴到了他的背后。 他感觉不到,却能从倒影中看到那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对自己伸出手。 难道被发现身份了?! 心中又惊又急,临遇安正在猛想办法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先祖神像?怎么会出现在这?” 随着话音落下,临遇安看到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燮风?!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剧透】 燮风:啧,身上脏死了,溜进神殿洗个澡吧。(顿住)怎么有个雕像?(走近)先祖神像?? 临遇安:??? 燮风:咦?他眨眼了? 临遇安:!!! 燮风:以前都没仔细看过,这样看来,先祖的长相还挺对我胃口。(摸下巴) 临遇安:?!?! 第146章 变相共浴 不,不是燮风…… 临遇安与他对视,发现对方灿金的眸子里除却石像的倒影,只拥有高傲、跋扈、冷漠、凶恶,没有一丝让临遇安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和燮风长相一样的陌生人。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宴戟”走了怎么又来了个“燮风”? 临遇安思绪纷纷,燮风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他与神像凑得极近,近到可以看清石头雕刻的活动眼睑正因自己的出现而微微颤抖,眼眶中镶嵌的金色宝石中也闪烁着震惊的光芒。 “有意思,活了吗?”燮风拨动活动眼睑,发现那宝石眼睛中流露出了怒意。这让他更加好奇,和惊喜。 在古宇中游荡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更何况这东西还是连他都要跪拜的神像。 他笑看神像似乎在生气,继续拨弄着雕像眼睑道:“没想到神像也会生气……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幽鬼,还是什么妖兽?不对,你的气息并不是其他东西,好像是人类……” 他细细嗅闻着,因为凑得太近纤长卷翘的睫毛刮搔着宝石眼球,让临遇安莫名生出了酥麻的感觉,可他明明只有双脚拥有□□罢了。 “嗯?这是什么?” 突然,双脚被一只手覆盖,临遇安听到燮风口中发出了疑问:“一双脚?” 燮风猛然将临遇安的双脚从水中拉住查看,不过因为神像是坐姿,因此脚朝上后临遇安整个上半身都从莲台滑进了水里。 他下意识要闭上眼却想起来自己目前不过是神像,因此他在水中睁着双宝石眼睛穿透水面看到了燮风惊愕的表情。 燮风揉捏着手中触感柔软的双足,喃喃道:“肉骨池竟然可以让死物复活吗?”说话的同时,他认真端详着手中双足。 只能说当初雕琢神像的工匠绝对没有偷懒,甚至可能花费了毕生心血。神像的每一部分都完美到不可思议,就连这一双赤着的脚都美得巧夺天工、摄人心魄。 燮风从圆玉般的脚趾摩挲到弹性十足的脚跟,留恋手下柔软滑腻的的触感,一时竟然脑袋空白想不起其他,甚至下意识捏着玉足送到嘴边。 而浸在水中的临遇安感受到足边越来越近的潮热呼吸,心中各种情绪纷杂。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燮风”是不是准备把他吃了来补充身体能量。毕竟他在水下可以清楚看到“燮风”的腰间有一个巨大的狰狞伤口,正从中汩汩流出鲜血,把温泉水染得他都快看不清东西。 那伤口粗略看上去,应当是猛兽獠牙撕裂出来的。 而燮风则离临遇安越来越近。就在那潮热吐气喷到脚趾上时,一道脆响发出。 “咔啦~咚!” 一块碎石从神像脚踝处脱落掉进水中发出并不算大的声音,但足够把陷入恍惚中的燮风唤醒了。 他看着贴在自己唇边的玉足,厌弃地推开,任由神像沉入池水底部,压抑着怒火道:“该死的天狐媚术!竟然让我对个石头动心!差点就……” 话虽未说完,但他这充斥着怒意的声音让临遇安听了个清楚,还让他的魂魄在石像内做出了堪称诡异的表情。 对石头动心?差点?难道他刚刚是打算……不能想了。 中止自己的猜测,临遇安完全沉进水中也不是没好处,就比如说他能感觉自己双眼似乎也在肉身化,让他的视线可以稍微移动,而不是一味看向前方了。 不过他没放松多久,就看到一具赤着的身体跳了进来,还毫不避讳地正正面对着他! 鲜红卷发在水中飘荡沉浮,虚虚遮掩着雪白身躯,弯弯绕绕卷着血丝,将气氛莫名缭出了暧昧。 临遇安忙要闭上眼睛却发现这石像的眼睛并不能完全闭合,留出的一丝缝隙正好停在燮风的重点部位。 这让临遇安很是无奈,只能把眼睛全部张开转移视线看向其他地方。可惜的是,燮风与他离得极近,而他转移视线的幅度不够离开燮风的身体,因此他只能转了一圈后将视线留在燮风胸口处。 这样看,这个人身形似乎比燮风健硕点,光胸肌就大了不少。 倒不是没看过燮风的果体,他之前与燮风也行过几次床笫,只是眼下这个怎么看怎么奇怪的环境实在不适合去关注这个。 幸好全身浸泡肉骨池中的肉身化还算快速,临遇安索性盯着燮风的胸口开始陷入沉思,将已知的所有线索串联起来解答疑惑。 就在他眼睑微阖时,燮风缓缓走了过来。 肉骨池不算浅,即使是身长近六尺的燮风站在其中也仅能露出肩膀与头。他脱下衣物让狰狞伤口浸泡在肉骨池中,感受充盈灵气正在快速修复他的身体,不禁舒畅地叹出一口气。 不过这舒畅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发现肉骨池中绝大部分的灵气都围绕在那个神像周围,飞速而迅猛地钻进神像当中,一点点剥离玉石外壳,勾勒出鲜活的血肉。 这使得他伤口恢复的速度远远慢于以往。 于是他索性走近那个神像,准备查看个清楚。虽然天狐媚术还没有消除,但他现在有足够的自信自己不会再次被一个长得好看的神像给迷惑。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塑造肉身……” 这样说着,他双手握住神像的肩膀将他提出了水面。 微红的水带着热气蒸腾而出,在神像表面缭绕袅袅水雾,更将他完美无缺的面容衬得宛若谪仙。 但古宇之中貌美仙姿之人比比皆是,这神像外貌虽说美丽却只是个未长开的少年模样,完全不足以让燮风这个见惯美色的人入迷。 他很自信。 然后在神像陡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被打脸。 因为肉骨池的缘故,临遇安此刻小半边脸,从眉骨到嘴角都褪去了玉石外壳,生出了剥皮鸡蛋一般的肌肤和金澄澄的眼球。 那不是宝石可以比拟的美丽,好似漫天星辰尽皆揉了进去,在无边无际的金色尘埃团中流转,上演着各个世界当有的传奇。 也让燮风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神像紧紧搂在了怀中,而那只眼中也浮现了怒意。燮风看着神像紧抿嘴角的生气模样陡然笑出声,将石像向上托了托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会生气?要知道,古宇当中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哭着喊着要我抱她们呢……嗯,也有很多男人。” 临遇安不能说话,只能继续瞪视他。只不过发怒的原因又多了一个——这个“燮风”活脱脱就是个浪荡色胚! 燮风捏了捏他柔软的唇角,发现对方嘴角下方多了一颗鲜艳的红痣,于是他点着这红痣道:“这痣是哪里来的?不过不算瑕疵,可以说是锦上添花。” 他把临遇安当做一个货物一样评头论足,时不时动动手脚,像极了找到了新玩具的孩童。 临遇安很想像以前一样,一脚让燮风闭上嘴巴,可是他双腿肉身化才到脚踝,远远不足以将人踹开,仅能就着神像的盘腿姿势碰到燮风的大腿。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临遇安用脚趾狠狠掐住了燮风大腿内侧的软肉,再用力一拧。 “嘶——” 燮风倒抽一口凉气,低下头看去发现自己大腿内侧已经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淤青,可见临遇安是下狠了脚的。 燮风作为古宇当中让人闻风丧胆的雀祖,还从未被这样伤到过,不禁对这胆大妄为的神像生出了满满的好奇心。 他挑眉看向神像愤怒的眼球,笑道:“这就生气了?” 临遇安回答不了,只能用眼神表达愤怒。 燮风旋即一笑,握住临遇安的双足将他整个压入水中。 临遇安在水下听到燮风朦胧的声音传入耳中:“快点把头肉身化,我真想听听那张嘴里会吐出什么样的声音,是不是和你的眼睛一样美丽。” 这下临遇安可以完全确认这个人不是燮风了,最起码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燮风。 毕竟对方绝对不敢把自己一次次拉出水面又按进水里! 此后燮风没有作妖,安静地靠在莲台旁休息,腰腹的伤口也很快修复。 约末过了一个时辰,燮风的伤口已经完好如初,连一丝丝痕迹也看不出。肉骨池中的血液和玉石碎片也自行净化,看不出一点杂质。 他摸了一下腹部确认无误后走向神像,再次将他提出水面。 “很好,嘴巴已经长出来了。”他捏着临遇安的下巴转来转去查看一番后又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临遇安强忍着怒意,冰冷道:“我、在、水、里。”言下之意就是他在水里要屏住呼吸,不能像在空气中一样随意开口。 但燮风的注意点却不在这,他惊讶地看着临遇安开口:“你的声音很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脸也是,就是小了点。” “哦。”临遇安闭目收敛怒气,冷漠回应。 “你这样生气的模样我也很中意。”燮风似乎非常喜欢临遇安这个玩具,一直揉捏着他脸上新生的软肉。 终于,临遇安忍无可忍低吼一声:“别碰我!”他深呼吸瞪视燮风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妙妙:(抹泪)又掉了一个收,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qnq 燮风:活该,不写我和师父甜甜蜜蜜的下场。 临遇安:……(沉默) 燮风:师父你怎么不说话? 临遇安:我在想有多少男男女女想被你抱。(冷漠) 燮风:!!!!我只是在吹牛!师父你不要相信啊!!qaq 妙妙:呵,活该。 第147章 似是而非 “我是谁?”燮风像是感到惊讶一样复述了遍,他捏着临遇安的下巴道:“你不知道我是谁?真是稀奇。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幽鬼?还是逃窜的神魂?如果你是想要夺舍,那我告诉你,你选错了身体。” 他眯起眼紧盯临遇安,眼中暗色流光划过:“这是十二神先祖的神像,你最好赶紧出来。” 燮风的语调阴森而低沉,完全不像临遇安记忆中那般柔软还带着些许娇憨。 虽然燮风长大后还用那种娇憨语气确实很奇怪,但临遇安已经习惯了。 被燮风捏着下颚胁迫,临遇安也仍未惧怕,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来到这。现在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果是装的,那你演技很高超,眼睛都会骗人。”燮风盯着临遇安的眼睛,像是要通过它看到神像的内部究竟是什么:“吾乃虹映雀祖,开天辟地的第一只朱雀,不过外面那群人更喜欢称吾陵光邪君……” 说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凉薄邪笑:“因为他们认为我不配神君之号。” 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身份,燮风敏锐地从临遇安眼中看到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也会惧我、厌我,不过只是个普通人…… 心中一抹失落不留痕迹地划过,燮风将临遇安抛回莲台上,收敛笑意冷漠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赶紧滚,离这个神像。不然我不介意让你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冰冷的话语刺入临遇安的心脏,但他仍旧持着一丝侥幸道:“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你不配知道。”燮风看着已一半肉身的神像,手中燃起一簇火苗,虽小却让肉骨池的池水陡然沸腾。 那火焰连跳动的弧度都如此熟悉,还是前不久刚见过的模样。临遇安眼中倒映出火光,喃喃道:“燮风……” 燮风闻言目露疑惑:“什么风?” 这次轮到临遇安疑惑:“你不叫这个吗?” “雀祖从未有过姓名。”燮风神情高傲,“凡尘俗名不配与雀祖相提并论。” 临遇安看着燮风高抬下颚的傲慢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微微上扬唇角道:“那你现在有了。” 燮风闻言眉头深锁:“我才不需要那种粗鄙的名字!” 然而临遇安直接无视他的抗议,用能够活动的左眼扫视周围环境,心中有了一个猜测:“现在是什么时候?” “正午。”燮风看一眼窗户透进来的刺目光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临遇安,“你不是长出眼睛了?” 临遇安忍住揍人的冲动:“……我说年号。” “七辉历五十万零一千九百九十八年。” “嗯。” 临遇安这下确认猜测无误,自己确实是是再次“穿越”了! 他想要皱眉,却只能皱一边,显得异常古怪。 据他所知,七辉历是他那个年代的前两个年号,一共持续了五十万零一千九百九十九年。也就是说按照历史,还有一年就会更迭年号,来到最短暂的只持续了一百年的八安历。接着八安历结束,来到九宫历,也就是他所出生的时代。 临遇安回想记忆,确认天斗群宴的时间为是九宫历三十万零八百二十九年。 也就是说,他穿越了三十万零九百多年! 第一次穿越是从地球到这个世界,第二次是重生到过去,现在又穿越到了更远的过去。这算什么?回溯历史? 就在临遇安因疑惑震惊繁杂无比而陷入沉默的时候,燮风已经觉得无聊了。 燮风半靠在莲台上抠弄着临遇安小腿上还未剥落的外壳:“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今天大典中止和你有关吗?他们怎么会把你放在肉骨池?那群老古董甚至设置了阵法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临遇安向来是有问必答、从不遮掩:“我是人,大典中止可能和我有一点关系,他们为什么把我放进来我也不知道。”回答完燮风的问题,他反问对方:“既然他们设下阵法,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一个小小的传送阵。”燮风指向肉骨池旁一个雕刻花鸟的白玉屏风,“那群蠢货从来没有仔细检查过。” 临遇安眯眼细看,发现自己双目看透万物的能力渐渐复苏,很快就看到屏风上唯一一只长尾山雀的眼睛上雕刻了复杂的阵法纹路。 那山雀的眼睛不过只有芝麻大小,而那阵法纹路的正常大小足有方圆三丈,临遇安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天赋的人才能将那么大的原始阵法缩进那么小的面积中。 于是他忍不住惊叹道:“刻出这个阵法的绝对是个天才!是你刻的吗?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有阵法方面的天赋。” 一旁燮风脸上闪过丝不自在,但很快被他用高傲掩饰。他转到临遇安的面前占据他全部视线开始逼问:“别管什么阵法了,告诉我,你一个凡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不知道。” “不要对我耍花招,我随时都可以让你脆弱的魂魄不复存在。”燮风阴冷地说着,手中再次燃起了火焰。 那是朱雀离火,能够焚烧万物,包括魂魄。 临遇安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火焰,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石像身体正在缓缓融化,但他没有丝毫惧怕,只直视着燮风的双眸认真道:“我从不说谎。我不知道我为何出现在这。” 燮风拧眉与临遇安对视,确实在对方眼中只看到了赤果果的坦荡与真诚,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好像对方似乎认识自己。 他后退两步让自己的视线不再聚焦于临遇安眼中:“你为什么说不知道我有阵法的天赋?你这样的说法好像是认识我,但你之前又问我是谁。” 他觉得这个活“神像”浑身上下都是谜团,让人着迷的谜团。 然而这次临遇安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燮风。最终他只说:“我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但只是外貌一致,你们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的话似对非对,但没有撒谎。他认识的燮风确实和现在的雀祖完全不一样,最起码按照他现在的接触来预判,这个雀祖绝对不会嘤嘤哭着往自己怀中钻。 这个雀祖不是“燮风”。 失落与悲伤突然涌上心头,临遇安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去了,毕竟穿梭时间这种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除了游离族没有人能够做到。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抬眼问道:“你知道游离族吗?” 谁知燮风反问道:“游离族?那是什么?” “游离族生于天地初开,全身毛发皆是雪白,无心无情,天生便可以穿越时空。”念着记忆中关于游离族的信息,临遇安有些难以置信:“你竟然不知道?” “不可能!”燮风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生物可以穿梭时空,即使是十二神也做不到!” “怎么会……”临遇安喃喃自语,开始产生了怀疑。难道现在游离族还没有被发现?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浸泡在肉骨池中的下半身已经肉身化到了小腿。 燮风凝视着一双玉一般的小腿,伸手覆了上去,低声道:“你刚刚说的谢风怎么写?他就是你说的和我很像的人?” 他一寸寸抚过肌肤,从脚面到脚踝再到纤细小腿,速度缓慢像是在抚摸某种完美的艺术品。 明明是不带任何其他意味的触碰,却和燮风以往在床上的习惯一模一样,让临遇安惯性生出了颤栗的感觉,大脑犹如被电光流过传出一阵酥麻。 口中溢出一道轻哼,很快就淹没在水流之中,却在消散之际被燮风的双耳捕捉。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将脸边卷发挽到耳后露出一根金红显眼的羽毛微微摇晃,继续抚摸着临遇安柔嫩的小腿道:“你和那个燮风是什么关系?嗯?” “嗯”的尾音轻微上扬是燮风的习惯,他时常在和临遇安行周公之礼时询问对方感觉后发出这种声音。 也让此时的临遇安想起了以往的激烈,颤抖着小腿要将他踹远。然而这动作不过是把自己送到燮风怀里罢了。 燮风握住临遇安的双脚将其按压在自己弹性十足的胸口,然后掰着临遇安的肩膀迫使对方直视自己,声音低缓而充满磁性:“你们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他的手在脚踝打圈:“到这?” 临遇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咬唇道:“把你的手拿开!” 但燮风才不会随他的愿,他最喜欢强人所难,手也渐渐上移停留到小腿肚,揉捏着暗藏力量的肌肉道:“这?” 这次的手法已不再纯洁,临遇安抿唇止住喘息,闭上眼睛不去回答。 “看来都不是……”燮风手渐渐上移即将到达石像的中心,“还是这……” “够了,”临遇安陡然睁开眼瞪视燮风,“他是我的道侣,我和他做任何事都与你无关!” 燮风闻言松开临遇安的双足将自己的胸膛与临遇安相贴,凑在他耳边暧昧道:“那我可以吗?我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而我也对你很有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片场外】 妙妙:啊,好想写c戏。(抓耳挠腮) 燮风:写!(眼露精光) 曲冥昭:不行!你写我就撤资!(金主威胁) 燮风:写,这部剧的费用我承包了! 曲冥昭:我说不行! 燮风:我说行! ——竹马和天降的修罗场决斗中—— 妙妙:(角落)遇安你想拍吗? 临遇安:……再说。 妙妙:啊啊啊我好想写啊!可是这样燮燮不就是qj犯了吗?毕竟你们这算是初见啊! 第148章 确认身份 “你想做什么?”临遇安半身不能动弹,只能冷冷质问。 肉骨池的温度随二人相贴身躯而升温,将空气中的水雾都卷成了暧昧形状,活似有两人正亲昵地耳鬓厮磨。 “你猜我想做什么。”燮风捏着临遇安的双足,眼底流光涌动。 临遇安压住喘息,冷眼看对方虽动作轻佻却并没有太过逾矩,像是只为了惹自己生气。于是他眉梢微挑开口道:“你想试试?” 说罢,也不等燮风做何反应,临遇安双足用力将对方猝不及防踹进水中。而燮风还手捏临遇安双足,使他跟着自己落下。 “噗通——!” 巨大水花溅起,二人一同落入水中,石像随惯性前倾让两人在水中紧紧相贴。 燮风没想到临遇安突然会有这种举动,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临遇安闭上眼亲近自己,唇瓣之上感受到一片柔软。 像是羽毛一样轻柔,但带着一股冷冷的香气蹿入鼻腔,像冬季红梅上融化的一点薄雪,沁足了梅花香气后流入枝干。 燮风虽然嘴上说得溜好似身经百战,但因身份和性格使然,他还从未和谁如此亲近过,这一吻更是他的第一次。 初吻莫名被石像夺走,燮风心中除了震惊还生出了些莫名的感觉,以至于临遇安把唇瓣移走了他都没发现。直到临遇安嘴中“咕噜噜”吐着气泡,用脚踹他时他才反应过来,捏着临遇安的肩膀将他重新提上了莲台。 “咳咳……”呛了几口水,临遇安脸色有些红,他花了点时间喘匀呼吸后轻抬眼尾看向燮风:“还要继续吗?” 微挑的长眸中是无边光亮,晕染开眼角的薄红好似落日余晖下的万里火烧云,直把燮风的心也给烧了一角,“滋滋滋”的,从小火苗开始烧起,直把整片心田都燎了个干净。 他后退两步带起池中层层水纹,像他的心跳一般失去了规律,不听话地把血液都带上了脸颊,在临遇安眼中成了个粉色的桃子。 临遇安好笑地看着对方呆滞脸红的模样,心想对方现在的模样倒是和他所认识的燮风差不多。 突然想起自己除了“雀祖”身份外,似乎从未了解过燮风,临遇安心中不免生出了失落,眼中神光也暗淡下去。 这让燮风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不免有些生气道:“是你主动亲了我,怎还嫌弃起来?!”他恨恨擦着嘴巴,像是要把方才难忘的触感消除。 临遇安有些无奈,想摇头却只能僵直着脖子解释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什么人?” “和你很像的那个人。”临遇安定定地瞧着燮风,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大不相同。 燮风察觉到临遇安的视线穿透了自己像是在看其他东西,这让他很不舒服,脸也沉了下去:“那你刚才那样做是把我当成了他?” “算是吧。” 闻言,燮风立刻急道:“你这人真是无耻!心里想着别人还对我做这种事!” 这让临遇安一时回不上话来。毕竟和他在一起的是几十万年后的燮风,而不是现在的雀祖,对方所说的话确实没错。 他垂睫掩去眼底情绪,轻声道:“抱歉,以后不会了。” 虽然听到了道歉,但燮风心里却依旧不痛快,但他找不出理由只能闷闷哼了声算作接受。 临遇安闭目打坐,让双腿继续肉身化。而燮风已无事可做还受了气,自然当即就想要离开。 突然,他双耳一动,听到肉骨池殿外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当是有两个人。 但殿中墙壁材质特殊,气息和神识都无法扩散太远,燮风分不清来人身份不好使用会引起灵气波动的传送阵离开,只能在周遭寻找藏身地方。 毕竟此处是禁止外人来访的,除却当代十二神之外的人擅自进入此地都会惹一身麻烦。燮风虽然不怕那群毛头小子,但他讨厌麻烦。 然而帷幕重重透明藏不住人形,只有屏风能勉强遮掩身形。 他余光瞥见临遇安仍旧闭目,提醒道:“有人来了。”说完他将地面散落的衣物都收好后,旋身变为了一只朱红的小鸟儿落在屏风上。 然而屏风上鸟雀虽多,但都只是白色,因此他还要幻化出一身纯白才能融入雕刻群像当中。 而临遇安也在他出声的瞬间睁开眼,看到了对方的拙劣掩藏。 “看来你不怎么做这种事。”他斜眼看燮风在屏风群鸟中的僵硬姿势,轻声道。 “我这种身份何须躲藏?”燮风心中有气,口气听上去很不好:“只是这次有些麻烦罢了。他快到了,你不要和我说话。” “好。” 果然,二人对话停止没有多久,外面就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一个极轻,和羽毛落地差不多,而另一个则不是。一般来说神境以上的修士行动都悄无声息声,但那人虽努力压住自己的动静,却仍旧在空荡宫殿中回响,想来他应当是没有到达神境的。 这就让燮风轻松了很多,只要不是两个以上的当代十二神,他都可以直接潇洒离去。 不过不知为何,他却暂时不想离开。 悄悄转头看向半泡在池水中淡定的临遇安,燮风满脑子都是方才的吻,以及同自己相似的那个人。 到底是谁能和他长得相像? 燮风想了半天,决定出古宇转转,能不能找到那个同自己相似的人。 而临遇安则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生出了一股熟悉感。他总觉得这脚步的频率、声音、轻重都和自己极度熟识的一个人非常相似。 但他不认为那人会出现在这。 燮风是因为天生雀祖、寿命齐天,所以出现在三十万年前很正常。但那人绝不可能,因为临遇安确信对方只是个人类,是自己离开时仅有三品的普通修士。 两人心思各异间,外头的人已经到达了殿门口。 “叩叩”敲门声响起,临遇安听到有人说:“先祖可醒了?” 听这声音好像是那个和宴戟相似的人,临遇安看一眼屏风确定燮风应当不会被发现后开口道:“醒了。” 旋即殿门被打开,临遇安透过层层帷幕看到了来人。 一个确实是今早见到的“宴戟”,另一个则是他不愿相信的人。 他看着落后两步的青年,失声道:“兄长?!” 二者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连燮风都惊讶地转动了眼睛,顺着临遇安的目光看向那个青年。 那青年生得端正儒雅,虽身形纤瘦却不似太阴、螣蛇那般阴柔,反而生出一股子清爽如夏的气质,让人生不出半点嫌恶。 燮风但是眼熟对方,却只能记起对方似乎曾是八代天乙贵人的候选人,此外再不知道其他,也不明白神像为什么要唤他为先祖。 那个青年发现临遇安的眸子正注视自己,不免诧异地后退两步:“后辈不过只是最普通的天乙一员,先祖莫要取笑后辈了。” 临遇安怔怔看着对方,发现对方无论是长相、身形还是语调、动作都和他的兄长一模一样。不像“宴戟”、燮风,虽外貌一致但行为举止都大相径庭。 若是换回临府环境,临遇安必定会斩钉截铁地对那青年说:“你定是我的兄长。” 但这是古宇,是三十万年前的古宇。 所以临遇安没法肯定,只能抿唇道:“是我糊涂了……你叫什么?” 青年松一口气,跪拜行礼恭敬道:“回禀先祖,后辈单名一个临字。” 临遇安眨眼表示知晓,随后看向“宴戟”冷淡道:“你呢。” 这明显的态度差别显然被所有人察觉到了。 燮风看了眼临遇安,发现对方眼中除了表面遮盖的冷漠外还掩藏着压抑到极致的恨意,不免心中生疑,猜测他与这个既定的第八代天乙贵人到底有何纠葛。 而被冷漠对待的当事人则是微微颤了颤,垂首跪拜道:“后辈单名,宫。” “宫?”临遇安皱眉,“桂殿兰宫的宫?” “正是。” 临遇安这才反应了过来。 宴戟为第九代天乙贵人,第九个年历为“九宫历”,而眼前这个与宴戟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就叫“宫”…… 临遇安不由猜测,此人就是三十万年前的宴戟,而三千界通用的年历则由古宇十二神来决定,以当位的天乙贵人来命名。 估计自己的想法应当八九不离十,临遇安面对着宴戟,心中的恨意快要压制不住了,周身的气场我越来越冷,几乎将池水中蒸腾着的热气都压下去。 他一双看透万物的眼睛死死瞪着宴戟,冷声道:“你可知宴戟为何人?” 他不想冤枉任何人,决定进行最后的确认。 被冰冷目光注视着的宴戟头垂得更低,几乎都要贴在地面上:“那是后辈在外游历时的化名。” 深吸口气,临遇安眼角眉梢都凛冽着杀意,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顿时,所有人都感觉有雪山倾倒,铺天盖地的大雪倒灌入眼,无边阴寒刺痛大脑。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偏头痛害死个人,一整天眼球都在突突突地跳(碎碎念)。依旧有小可爱玩一梦江湖吗,我飞光劝饮的太嘤实在太卑微了qnq 第149章 妄自菲薄 宴戟低垂着头不敢出声,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双眼睛幽怨到几乎把地砖盯穿,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临在一旁偷看眼临遇安阴沉的脸色,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试探着开口道:“先祖可是有何吩咐?” 这一声清脆爽朗像夏季晴空,顿时让临遇安将心头的恨意压下去不少。 他很想趁机将罪恶的萌芽掐死在三十万年前的摇篮中,但此时的宴戟已经神境,而他连肉身都不完整。因此他只能强压下恨意将视线转移到临身上,疏解心中的郁闷之气。 临遇安见临面露惶恐之色忍不住放柔了声音,却还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说道:“你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现在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什么“先祖”他自然也要摆出姿态才能蒙混过关。 宴戟抬头正要开口,却听到临遇安冷冷瞥自己一眼说道:“我不想听你说话。”这一句让他浑身一震,只得重新低下头去。 临深吸口气作出了解释。 原是七代十二神担心先祖重生后与现世脱轨,不能更好融入其中带领虹映,就安排了原定的八代贵人宫和候选人临来为先祖引导。其实说是引导,就和下人伺候主子差不多。 临遇安听了半晌后眨眼表示知晓:“我知道了。” 临松口气,正要询问可有吩咐时就听到临遇安说:“但我不要他。”说罢看向了一直垂首的宴戟。 临遇安压制不住自己对宴戟的恨意,担心相处久了被看出端倪,只能这样说道。 临不明白先祖为何针对宴戟,便想要开口求情。然而宴戟却像是认命了般闭上眼,磕头行礼后答道:“后辈知晓了。”语毕,起身退下。 随着一声门响,殿内再度恢复了寂静,只留临的浅浅呼吸声。 临遇安目光在临的身上停留了许久,久到临浑身不自在,燮风开始皱眉时,他终于怀着一丝希冀开口:“你可有在外游历的化名?” “有的,”临回答,“后辈在外化名临鹤仙。” “临鹤仙……”临遇安复述了一遍后瞳孔震颤,看向临的目光中包含着不可思议以及思念种种复杂情感,直把临看得一头雾水。 临鹤仙,三十万年后中千洲临家家主的姓名,亦是长他二十岁的兄长。 临遇安原以为只是长得相似,却没想到此人竟是兄长本人! 他不明白为何兄长也是古宇中人,更不明白为何他在未来所接触的人都集中在三十万年前的古宇当中。这其中究竟是谁在操作,又暗含什么征兆。 他如同坠入蛛网的猎物,被众多疑惑牢牢锁住挣扎无救,只能绝望等待着猎人的到来,将他吞吃入腹。 临遇安脑中纷杂、思绪万千,下意识就陷入了沉思当中,将环境全部摒除在外。 临鹤仙在旁喊了几声,见对方没有反应后就退到了偏殿,既不打扰临遇安沉思也能随时听到吩咐。 燮风摇身变回人身,设下隔音阵法后在屏风后开始更衣,同时询问道:“你为什么对宫的态度那么不正常?” 回头见人没有反应他便重新下水,捏着临遇安的下巴迫使对方回过神来,而后盯着那只金色眸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恨宫?” 临遇安皱眉:“我说过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恨的不是他,是一个和他很像的人。” “你把我当傻子?”燮风挑眉,漂亮的下垂眼中是莫名的怒意:“你在听到他化名之后杀意不减反增,明摆着就是确认了他的身份。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虽讨厌这个地方,但也不容许有人怀不轨之心,行些鸡鸣狗盗之事!” 阴森可怖的语气让临遇安回过神来,认真审视眼前的人。 依旧是比女子还要美艳的容貌,长眉入鬓目若星辰,下垂眼角似有万千情意实则掩了无双锋芒,朱唇丰润饱满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却又因嘴角的狠厉而停滞。 燮风面容是极端艳丽的,但他本性又是极度阴狠的。 临遇安从未想过燮风会用这个态度面对自己,不禁将心中的“道侣”与眼前的燮风隔开,眼中的熟稔渐渐淡去,浮上了冷淡与疏离。 他毫不畏惧地对上燮风的眼睛淡淡道:“我从不说谎言,你信任与否与我无关。总之,我对古宇中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出现在这也是机缘巧合。” 说完他视线转向燮风的手:“松开。” 下巴有部分肉身已经被燮风捏出了红痕,临遇安此刻肉体凡胎受不住太大的疼痛,眉头拧成了一团。 燮风被临遇安眼中的疏离刺了下,冷哼声松开手,背对着临遇安上岸道:“最好如此。”说完便撤下隔音阵法,用灵炁蒸干衣物,由大门走出。 隔壁偏殿的临鹤仙听到动静,走出来问道:“可是有人来了?” “没有。”临遇安看他一眼,努力抑制住眼中的孺慕之情,开口道:“帮我一下,我需要全身浸泡。” 临鹤仙点点头,下了池子为临遇安调整姿势。 但神像现在为坐姿,离了莲台就沉入水底连头也没过,不离莲台则仅能浸泡到腰间,白白浪费了时间。 临鹤仙转了圈后直接站在水中将神像捧起,让临遇安得以在空中呼吸。 临鹤仙虽未神境但也已至九品境界,用这姿势哪怕站上三个月都不会疲累,但这实在不够雅观。 临遇安没想到自己一直敬仰的兄长竟然有这么憨厚的一面,眼中不由得多了些笑意,提醒道:“只要把莲花根茎斩断就够了。” 他在水中的时候已经计算过了莲台的高度和水池深度,只要将莲台下方的根茎斩断,莲台的高度恰好能够让他全身除头以外都泡在水中。 临鹤仙闻言立刻恍然大悟,挥出一道土系灵力将莲花根茎斩断,随后把神像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莲台之上。 他动作干净利落,和临遇安记忆中的兄长相差无几。记忆中,兄长把脉抓药都极为准确迅速,从未误判过任何一例病例,临遇安的医修知识几乎一多半都是他的言传身教。 他记得兄长热爱医术,热爱悬壶济世,便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你平日里最喜做什么?” 临鹤仙正在岸上蒸干衣服,有些不好意思道:“研读些医书罢了,都是些登不上台面的小爱好……”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论才情学识、修为人脉,我都不及宫大人的万分之一,得了个候选人的头衔实在是羞愧难当。” “谁说这是上不得台面?”临遇安突然开口,掷地有声将临鹤仙震了下,“悬壶济世之心怎是谁人都有的?才情学识又怎可以一面定夺?在我眼中,你比他强百倍千倍!” 他盯着临鹤仙的眼睛认真道:“天乙贵人之名号并不能决定你的优劣,你万不可妄自菲薄,日后定有你大放异彩的时候。” 临鹤仙自出生就处处被宴戟压着一头,虽他天性淡然不喜争抢,但总是被拿来与宴戟做比较,日子久了难免心生自卑,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甚至连他一度引以为傲的医术都被现在的他贬低为“上不得台面”。 此番听到临遇安所言,他心中好似有日光破重重云层照射沼泽,蒸发了多余阴湿之气,留下良田万顷。 临鹤仙听着握拳,面上笑意浓厚:“自是不负先祖厚望!” 临遇安看着对方的模样心中郁结之气也散了许多,他暂时让自己去遗忘错综复杂的事情,专心享受与兄长相处的惬意时光。即使现在的人不算是他兄长。 九品境界早已不需要睡眠,临鹤仙便整日陪在临遇安身边,关注他的肉身化进度,同时与他聊一些虹映内的近况。 临遇安尤其关注宴戟,不过临鹤仙对他只有褒没有贬,把他完全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领导者模样,毫无瑕疵可言。 这可和未来的疯癫宴戟完全不一样,临遇安觉得中途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足以让一个完美的大善人变成杀人如麻的疯子。 这期间燮风也曾来过几次,不过都只在殿外虚晃一下就离开,并没有让临鹤仙察觉,倒是故意哇在临遇安的视线内停顿一下,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临遇安对此置之不理,继续和临鹤仙谈天说地。 如当初的金骨玉肌等人所说,三日后临遇安已经拥有了一个完美的肉身。他借着临鹤仙的水镜术查看过,发现和自己原来的面容一模一样。 他看着连痣都不差分毫的嘴角开口道:“我的样子变了吗?” “没有,和神像时一模一样。”临鹤仙笑着回答,“先祖果然是天人之姿,比起辉大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神像和他的面容一模一样他是没想到的,也加深了自己穿越定是人为操纵的猜想。不过眼下找不到任何头绪,他只能庆幸自己与神像外貌一致,借着“先祖”的名头,光明正大探查线索。 而在下一层五重天中的朱雀一族却发现自家最爱惹麻烦的雀祖老实了很多,除了动不动就往六重天跑以外,没整出任何幺蛾子。 对此,第七代朱雀“鸣”表示一定是先祖显灵保佑朱雀一族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燮风:该死,他们怎么聊的那么欢?那个候选人能不能走? 临遇安:blablabla(余光瞥见燮风,装作没看见) 燮风:??竟然无视我!等他走了你就死定了! 临鹤仙:blablabla(怎么总感觉有奇怪的视线?是我多疑了吗?) 第150章 故意找茬 “你为何总无视我?” 终于逮到了临鹤仙外出的机会,燮风翻窗进入殿内,隔着屏风质问临遇安:“你明明看到我多次,为何都视若无物?” 屏风另一边临遇安正在着装,临鹤仙为他准备的衣衫不知用何材质制作,一穿上身就自动贴合,勾勒出少年纤细却不孱弱的腰身。他整理领口确认服帖后,抬手挽发。因咬着发绳声音略微有些含糊:“你既然是来监视我,我为何要回应你?” 他语气平淡生疏,好似三日前的池水一吻不过是梦境一场,让燮风说不出的别扭。 燮风随天地出生,活了不知多久,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浴火重生,早已习惯俯视万物的脊背被充满恐惧的目光仰视。 只有那一日,他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平等的、甚至亲昵的注视,就好像他们曾经拥有种种过往,而他却不记得。 但是随后他发现自己不过是被当成了替身,怒火顿时上涌。他是何种身份,怎么可以成为区区蝼蚁的替身?他怒火中烧,撂下狠话当即离开,却又在离开后心生不舍,怀念那种从未体会的注视。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一次次“偶然”路过神宫,明明只要把这个人的可疑之处告诉七代十二神就可以继续出去浪荡。可他每每生了这番心思就担心此人被送上断生台,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让他有些魂不守舍,不仅没有心思出去惹是生非,甚至还罕见地动起脑子为临遇安想法子脱身,不被七代十二神怀疑。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临遇安竟然没有露出任何把柄,除了有些针对预定的八代贵人以外,一切举止都有着上位者的高傲与冷漠。 这让燮风觉得自己三天都在做些无用功,口气也冷硬了起来:“你不回应我定是因为心虚。” 歪头探出屏风看向面色严肃的燮风,临遇安眼神凉凉:“随你怎么想。”说完又收回身子对镜束冠。 燮风跟着他走到屏风后,看到了个风月无边的少年,眉藏千山、目含星宇,分明是个馥郁华贵的长相却填满了冰冷澄澈的雪风。好似独立雪山之巅的一树红梅,自有傲骨无双。 晃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燮风故作阴狠道:“只要我对鸣说你可疑,他定然会把你彻查,到时候你的小心思就都藏不住了。” 经过这几天和临鹤仙的彻夜长谈,临遇安已经记住了七代十二神的名字,燮风所说的“鸣”是七代朱雀的名字。燮风贵为雀祖,即使是鸣都不得不听从他,所以只要燮风真的去暴露临遇安的可疑,他必定不能再以“先祖”的身份再安定下去。 临遇安心中一紧,表面却不动声色,只看着镜子淡淡道:“你若是想要揭发我早就可以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转过身看着燮风:“你三番两次来寻我,究竟所为何事?” 这句话可把燮风问懵了。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为何对个假“先祖”这么关注。因此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恶狠狠道:“监视你!” 临遇安有些无语,奇特双目告诉他燮风明显就是心虚撒谎,但他没有拆穿,只偏头看向外面道:“鹤仙应当要回来了,你还不走?此处没有十二神的允许可是不能进入的。” 话音落下,他再转头时已看不到燮风的身影,连对方何时消失的都不知道,但他能够感觉有道视线胶着在他身上,片刻不离。 临遇安想不明白,三十万年前毫无瓜葛的燮风为何要这么关注自己,并且还不揭发。他完全想不到,三日前的冲动夺走了一个“孤寡老人”的初吻,人家不关注他才奇怪。 正在整理衣冠的时候,临遇安突然感到大脑一阵剧痛,随后有声音穿透层层痛楚传入脑海:“我连接了你的神识,你可以在心里和我对话……咦,这是魂魄?” 经历了三十万年的穿越,临遇安的神识早已被磨入魂魄当中等待灵力的再次开发。此刻燮风强硬地将他的神识穿透临遇安的魂魄,留下一点印记,堪比开凿头骨、撕裂身躯,疼得临遇安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燮风一惊,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脆弱,正要从暗处现身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利落的脚步声。让他不得不再次隐藏身影,看向半跪于地面的少年。 临鹤仙敲了敲门朗声道:“先祖,辇轿已到。” “好。” 强忍住嗓子里的颤音回答对方,临遇安双手在地面留下了十道清晰的汗痕。强行在魂魄上建立传音连接的痛苦让他抖似筛糠,汗水如瀑布流下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但即使如此他都不愿发出一丝声响,全凭意志压抑住哀嚎。 临鹤仙在外等了片刻有些疑惑:“先祖?” 没得到回答后,他便同身后众人说了一下,只身进入殿中。 一进殿,他就从屏风下的空档看到了临遇安半跪在地的膝盖与双手,顿时大惊失色上前将人扶起来。 临遇安没有抗拒,疲软地半靠在他怀中闭目喘气。 “先祖,得罪了。”临鹤仙见人突然这番模样,下意识把人当做了自己的病人,一道温厚灵力灌入临遇安经脉内,为他检索伤病之处。 然而身体搜了一遍都没有异常情况,临鹤仙开始怀疑是否是魂魄受创,可临遇安在这殿内呆的好好的,又怎会莫名魂魄受创呢? 因着魂魄过于特殊,临鹤仙只得询问对方:“先祖,可是魂魄有何不适?” 临遇安闭目摇头,轻声道:“无事,一会儿就好。” 虽然有临鹤仙灵力滋养能很快将燮风撕开的魂魄裂口愈合,但一旦这样,对方必定会看到燮风留下的印记,还会发现自己魂魄并非先祖,给他招致无边祸患。 因此他只能紧咬牙关,硬生生扛住疼痛。 燮风在暗处看得莫名焦急,却无法出手只能传音道:“你没事吧?” 临遇安声音冷淡:“拜你所赐。” 一句话噎住燮风后,疼痛也渐渐变得可以适应。临遇安撑住临鹤仙的手臂站立起来,轻声道:“走吧。” “好。”临鹤仙不得逾矩只能答应,但他悉心地为临遇安蒸干了汗水,并为其戴上了要求制作的手套。 临遇安戴上手套活动了下手指后,将痛楚表情都收敛了起来,面色冷漠地站起了身,再次恢复到了“先祖”的状态。 跟在临鹤仙后面出门,临遇安看到殿外长廊之上已跪了一排人。人群众星拱月托了个悬空的鎏金辇轿,其上珠玉点缀、华光流转,让临遇安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他双目看得比常人更透彻,自是更加敏感。之前有修为傍身可以减弱些不适,可眼下肉体凡胎、丹田初成,一点灵气都没有吸收,他便有些受不住这些灵光了。再加上魂魄仍旧剧痛,他便有些站不稳当。 临鹤仙见状连忙挥出一道灵力将华光压下,请临遇安上了辇轿。 坐到柔软坐垫之上,外层重重珠帘叮当落下,遮掩住内里的情景,也无人敢用神识窥探。 临遇安这才软下了腰肢,倚在靠背上悄无声息地深呼吸。 一行人启程,灵力托辇轿前往六重天中另一处神宫——虹映神殿,当代十二神的居所。 燮风在暗处看到那华丽辇轿不由心惊。 这辇轿他只在记忆深处见过,时代久远已记不清具体时间,只记得上一次坐上这辇轿的是第一代的天乙贵人,连对方的脸都记不清。 不过这也能看出来,七代十二神是真的把临遇安当做先祖了。 他有些不爽,觉得自己发现的宝藏要被别人挖走了。 定定看一眼越来越远的辇轿,燮风转身消失在远处。 ※ 六重天西方,虹映神殿内。 七代贵人“辉”手中悬着个玉牌,玉牌上发出点点光芒,在空中勾勒出个清晰的少年面容,正是临遇安的样貌。 七代六合“盛”站在他身边,看着少年面容道:“是先祖无误了。肉骨池是根据魂魄样貌来凝聚肉身的,此人样貌与先祖神像别无二样,定然不会是邪魔外道。辉你可以放心了。” 辉颔首表示认同,但想了想又摇头道:“但先祖消失千万年,为何会突然出现?我询问了掌生君,他也未曾给我回复……”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金骨玉肌开了口:“如果让我查看他的魂魄,我可以辨别一二。” 她对于魂魄异常敏感,些许的差别在她眼里犹如鸿沟。之前先祖神像中残留了一丝先祖魂魄,她曾在上位时仔细查看并记忆。若有机会让她窥见现在的“先祖”,她能迅速比对,确认对方是真是假。 “那我们需要找个借口,”七代朱雀“鸣”开了口,“澄的速度很快,我们只要拖延一个呼吸就好。” 澄是金骨玉肌的名字,只有十二神才能直呼其名。 其余人也纷纷认同,表示可以接受。毕竟突如其来个“先祖”需要这些位于世界顶端的人来顶礼膜拜,他们是很难接受的。 就在他们商量如何借口时,一道火苗突然蹿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最后出现的是谁呀~【感谢小可爱的关心呐!偏头痛是老毛病了,阴天下雨就会犯病,但是天气一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比天气预报还要准,朋友还说我堪比龙女hhh】 第151章 仗势欺人 鸣见了那簇火苗瞳孔猛然一震,竟是吓得“嘭”的一声变成了个一人多高朱红大鸟,失声道:“老、老祖!您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族地内闭关吗?” 没错,这小小的不过指尖大小的火苗正是燮风的离火化身。他在今早说自己要闭关,禁止任何人打扰,否则后果自负。鸣原以为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喜极而泣来虹映神殿中参加会议,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魔爪。 只见火苗听到鸣的话语后在空气中扭动了两下,划一道红光刺眼后在原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身形高挑的男人。 男人如烈火焚花海一般的美貌足以让世间任何女子都自惭形秽;艳红的长发卷而蓬松,如红云流泻天际;下垂眼看似柔情似水,但金光中饱含的火焰与桀骜却又让人不敢抬头与其对视,只能在金眸余光下低下头颅。 虽说十二神地位是处于雀祖之上的,但因雀祖年岁悠久、实力高深且性子暴戾,所以无论哪一代的十二神都不愿与其产生纠纷,只有在对方犯下大错之时联手压制,让其浴火重生。其余时候十二神都与雀祖平起平坐,甚至是礼让雀祖,以免对方心情不好又惹些麻烦出来。 此刻他们见到雀祖现身,都行平辈之礼算作见面。然而燮风理都没理他们,径直走到最上方的位置坐了下来,斜倚扶手道:“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那位置本是留给“先祖”的,此刻被他坐了就有人想要上前提醒。 然而鸣却变回人形先一步挡住,对燮风恭敬道:“老祖不是今早闭关了吗,为何会来这里?” 燮风瞥他一眼:“难道我出关也要向你禀报?” 鸣摇头讪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老祖为何闭关时间这么短,让我有些没有防备……” “防备我什么?”燮风挑眉,“你对我设有防备,是准备将我逐出朱雀族地?” 鸣被他倒打一耙的话说得胃部一阵阵抽疼,只恨自己多嘴,干嘛要上赶着找骂。他欲哭无泪地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辉见他被噎住便接过了话题:“我们正在商讨先祖的有关事宜,不知雀祖前来所为何事,可是要与我们一同出谋划策?” 其实方才燮风已经听到了他们商讨的内容,知道他们都在怀疑神像的身份,但他仍是装模作样道:“谋策什么?” 辉便将众人心中的怀疑都说了遍,而后补充道:“不知雀祖觉得我们的计划如何?” 燮风嘴角上扬,冷笑一声:“不如何。” “不知雀祖有何高见?”辉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丝毫不在乎燮风的高傲姿态,虚心求问。 然而燮风并不打算给他什么计划,而是敲了敲扶手斩钉截铁道:“那个先祖没有任何问题。” 他眸光深沉扫视全局,见到辉微微皱眉像是要开口,便直接砸了一句话下去:“现存接触过先祖的人只有我,我的判断远比什么魂魄对比来得可靠。难道你们不信?”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此话有理,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雀祖再怎么也与古宇虹映一体同心,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置古宇于不顾,所说的话也应当不会作假。 然而澄不是很赞同,毕竟燮风重生多次,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又怎么能百分百确认“先祖”是真是假呢?她觉得还是依靠先祖残留的魂魄气息来对比更加可靠。 于是她直接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一身通透皮肉莹莹生辉:“雀祖,我觉得此事不可草率定夺,还是通过魂魄气息再一次进行确认比较好。毕竟先祖身份不同寻常,会给古宇乃至三千界带来巨大的影响……”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燮风粗暴打断:“够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他自上座起身,周身气势低沉暴虐席卷狂风呜呜,一朵朵火莲凭空绽放,跳跃着灼人热意扭曲了空间,吼着压抑的怒意将所有人都逼退半步。 离火为天地最初的火焰,随雀祖一同诞生,二者相生相成不离彼此,为世间火焰至尊,号令众火。 但凡惹上了离火,哪怕是发丝那般粗细的火焰,都能在顷刻间将人连同魂魄一起焚为虚无。 十二神们可以不畏惧燮风,却不能不畏惧他掌控的离火。 澄抿唇,贝齿将唇瓣咬成了白色,眉宇间满是愤懑。辉见状连忙传音安慰她,让其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可以之后进行验证,眼下顺着雀祖来。” “我觉得他很奇怪,”澄垂首让额前碎发遮掩住自己的眼神,“他何时见过先祖?我们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应当是谁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吧……”辉说这句话自己都不相信。毕竟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七代十二神以及两个八代贵人候选人,都不是嘴碎的主,怎么可能会走漏风声呢。 澄也是这样想的,她看着自己的金色手骨传音道:“我觉得这个先祖来得蹊跷,可能与他有些关系。” 辉沉思了会儿答道:“私下再议,先解决眼前。” 澄知道现在不是心急的时候,便闭目答应下来。 过了会,燮风冷眼看众人静默无声,最后撂下一句:“他,没有问题!”说完,又坐回了上位,斜靠椅背,面沉如水。 但他周身火莲却没有任何收敛消失的迹象,晃悠悠飘在热风之中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心,也不能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只得站在下位,好似臣子面见君王一样。 燮风早已习惯被仰视,自然不觉得奇怪,单手支头看着指尖跳跃的火焰眼神放空,思索自己怎么会心血来潮为那人开脱。明明是他一直威胁对方会将疑点告知十二神,怎么到了现实却反为他掩护呢? 燮风金眸中倒映着跃动的灵巧火焰,心思却是偏远到三日前水中的清浅一吻。 唇上绵软微冷的触感让他难以忘怀,甚至开口说话时都觉得风的触碰拥有着对方清冷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香气,却能不动声色钻进心脏的缝隙,将空荡的心间填满。 燮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并不想看到对方被为难。 今天看到那个“先祖”因为自己的粗鲁而跪倒在地时,燮风甚至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像是猛然坠入了深渊一瞬。虽然后来很快又恢复了寻常,但那一刹那的失重却让他无法忘记,甚至隐隐有些后怕的感觉。 天知道,他古宇雀祖无法无天这么久,可从来没生出过“怕”这种情绪。 但那“噗通”一跪却是让他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那种陌生情感,并且让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就在神殿空气炙热、气氛紧张的时候,殿外石阶上传来了整齐而轻盈的脚步声,声音不大却暗含韵律,如鼓点踩在众人心间,一点点将心潮舞高。 辉与澄对视一眼,一同步出大殿,鸣与盛紧随其后落于二队,其余人则并排走在第三队。 这种走法也侧面表现出七代贵人的远近生疏以及地位高低。 虽说十二神都以天乙贵人为中心,但因每一代贵人的亲近之人不同,所以每一代十一神的地位都略有差别。 就比如说七代贵人辉与天空澄关系最好,其次六合盛、朱雀鸣,所以唯有澄能与他并肩,盛与鸣其后,最后才是剩余的人。 燮风对他们这些不知所谓的等级阶层没有任何兴趣,但他仍旧是抬头看向殿外,期待脚步声的愈来愈近。 虹映神殿不似神宫那样纯白点金,而是富丽堂皇的红梁金栋,如仙境之上的皇朝宫廷,磅礴大气自成王者之气。 此刻殿门大开,外界阳光倾泻入内,灿烂了梁柱上的仙禽神兽,照耀着宝石镶嵌的眼睛好似注入了生气,让他们几欲离开盘亘着的梁柱,腾云而飞。 殿外逆光的影子拾阶而上,随着脚步的韵律微微震颤。 人影接二连三,却仍旧不见辇轿出现,燮风不禁有些着急,从椅上直起腰身向下方看去。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明显,不然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他只能正坐在椅上,做出一副高傲神情看向人影处。 很快,辇轿一层层爬上,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层层铛琅珠帘内,一白衣少年挺直腰背坐在辇轿中,身影若隐若现。 但在辇轿微晃中,却有金光从他眸中漏出,穿透珠帘扫过十二神的面容,最后定格于殿内高位之上。 而高位之上的燮风也与其对视,眼中满是惊讶与兴味。 他惊讶少年居然这么快就习惯了疼痛,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辇轿之上不留一丝破绽,又对少年周身浑然天成的傲然与贵气颇感兴趣。 傲骨天成、贵气无双。 少年好似真是虹映先祖——初代天乙贵人那般睥睨苍生,眉眼羽睫皆洒着一视同仁的淡漠。 辉看着少年灿金星云的眸子,几乎一瞬间就认同了燮风的话——此人定当是先祖! 澄也对自己的执着产生了片刻怀疑,有些举棋不定。 唯有临遇安自己知道,被一群神境修者关注,无意识的压迫气息已经让他紧张到了临界点,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电脑刚修好送回来,所以晚了一个小时,不要生气呀啵啵啵(^3^) 第152章 莫名怒火 临遇安与燮风对视一眼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一言不发静坐于辇轿之上,随众人来到殿前。 阳光被珠帘遮挡,在他脸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偶有光点落入眼中,为他眸中星云平添亮彩,好似有星辰炸裂其中,涟开层层尘埃。 之后闲人退下,临鹤仙步入十二神之后,于辇轿前跪倒叩首:“七代十二众神叩见先祖!” 被这么多神境跪拜,即使是向来波澜不惊的临遇安都心震了一下,脸上差点绷不住。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神,淡漠地“嗯”了一声,微抬手掌让他们起身。 燮风坐于高位之上,见到临遇安好端端的模样,直接传音道:“不痛了?” 临遇安刀子一样的视线却从珠帘缝隙甩了出来,并冷硬回复道:“闭嘴!” 若是其他人敢用这种口气对燮风说话,怕是早就被离火烧得灰都不剩。然而不知为何,当临遇安用这种略微烦躁的语气说话时,燮风不仅不会动怒,甚至还觉得对方这幅模样异常可爱,想看到更多。 他撑头看临遇安与十二神周旋,无意识露出抹笑意来,周身的朵朵火莲缓缓熄灭,化为青烟收入体内。 听了半晌,燮风不由得对临遇安心生赞赏之意。只见那临遇安不动声色间避开了所有人话语中的坑洞,不仅留一丝破绽,甚至还加深了十二神对他的信任。 若不是燮风当初听到对方亲口承认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怕是他也要信了那人滴水不漏的鬼话。 然而别看临遇安好似手到擒来的模样,实际上他内心备受煎熬。他平生从未说过谎言,也最痛恨谎言。然而此刻他若真是实话实说,不仅解决不了满腔的疑惑,甚至会身死道消再无来生。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昧着良心扮演一个合格的“先祖”角色。 幸好之前三日在临鹤仙那旁敲侧击得知了“先祖”的性格,恰好与他差不多,洁癖、冷漠、不苟言笑,还有一些暴力倾向。因此他不需要太过刻意就能完全符合十二神心目中的“先祖”形象。再加上一些含糊的言语引导,更能加深他们的信任。 临遇安一边忍受煎熬与他们周旋,一边又在他们逐渐相信的目光中放下心来。 突然,澄开口问道:“不知先祖之前去往何处?可是有到达真正的仙界?仙界之境如何,我们真的能够到达吗?” 突如其来的问句让临遇安话音一滞,定定看向对方,发现对方的眸子中不仅充满了疑惑,还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希冀。 临遇安沉默了,没有回答。 澄见状,失落之色爬上脸颊,她垂首喃喃道:“是我莽撞了……怎么可能有仙界呢,我们注定要在这世界无限沦落下去……”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临遇安正要发问时,辉轻咳一声止住了澄的话语:“咳,别说了。”他上前一步挡住临遇安探究的目光,爽朗笑道:“古宇恭迎先祖回归!不知先祖觉得一月之后办理恭迎庆典,宣布您归来的消息如何?” 知道对方有意避开“仙界”的话题,临遇安颔首道:“可。” 之后又开始商讨庆典的细节。临遇安没有插嘴,闭目坐在辇轿之上与燮风传音:“刚刚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说没有仙界?” 燮风坐在殿内,把玩手心离火火苗回复道:“这是虹映的秘密,我怎可轻易告诉你?” 临遇安沉默片刻,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深层含义:“你想提什么要求?” 就喜欢临遇安的聪明,燮风握拳将火苗收回体内,目光灼灼地看着临遇安道:“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尤其是那个和我很像的人。”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临遇安皱眉,不明白对方为何要知道自己的过去,明明他们二人应该算是对立面的。 然而燮风却是不耐烦地催促:“就问你,答不答应。只要你说完,我就把关于仙界的秘密告诉你。” 临遇安沉吟片刻答应了下来:“好。” 闻言,燮风直接从座椅上站起身,瞬间移动到辇轿旁,动作太快甚至残影还在殿内停留了一瞬才缓缓消失。他直接踏上辇轿前的金玉踏板,向里探去。 十二神已是神境,也都习惯了燮风的突然动作,所以并没有受到任何惊吓,不过他们看到燮风踩上辇轿撩开珠帘时还是同时变了脸色。鸣甚至还上前拽住燮风的衣摆,焦急道:“老祖,你这是要做什么?里面的是先祖,不得无礼啊!” 然而手刚在衣摆上停留一秒,火莲就猛然蹿出,花瓣如獠牙要将鸣的手吞噬进去。若不是鸣反应神速收回手,只怕他的手不烧焦也得掉层皮。 燮风回首阴冷地看向他,语带威胁:“我和他说话有你什么事?”他低头瞥一眼衣摆的火莲,轻描淡写将它收入体内。 鸣无奈,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只能忍气吞声看向为首的辉。 辉上前对燮风道:“雀祖,先祖才获肉身不久,不能过于操劳,还是让他早些回神宫休憩比较好。” 燮风扬眉道:“我自然知道,我现在就把他送回去。” 说罢,他转头看向临遇安,一手撩珠帘一手伸向他,弯着双眼睛笑道:“走吧。” 光自外打进辇轿,被燮风的身形挡了大半,在临遇安身上投了一片阴影。 临遇安抬头看向燮风,见到对方一头卷发逆着光看上去异常柔软,还有不少发丝翘在外头像一只炸了毛的鸟雀,清晨没有来得及梳理羽翼就急匆匆出了门。 以前的燮风总是会在清晨醒来,顶着头乱发软绵绵的向他傻笑,所以临遇安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抬手摸了摸雀祖的头,轻声道:“乖……” 若是他所认识燮风,必然会腆着脸蹭自己掌心,然后扑上来拥抱,然而此刻他触碰的却是三十万年前的雀祖,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因此,在临遇安的手落下的瞬间燮风就僵在了原地,原本弯成月牙的眼睛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你做什么?”因为过于惊讶,他甚至都没有像对待鸣一样放出离火来将人吓走。 在临遇安一声“乖”落下后,他眼中的惊讶变为了怒火,压低了声音冷声质问:“你把我当成他了?” 这一声饱含怒火的声音让临遇安陡然清醒,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淡淡道:“抱歉。” “你把我当成那个人了是不是?”燮风紧追不舍,眸色变深像是在酝酿着狂风暴雨。 临遇安与他对视,疑惑对方为何生气,但还是老实点头:“对,怎么?” “怎么?!”燮风怒从中来,直接拽住临遇安手将他从座椅上拖起来,粗暴地扛到肩上。 辉见状连忙上前:“雀祖你这是做什么?!”说着他打出一道灵炁袭向燮风,想要阻止对方。 然而燮风晃身躲过,周身爆出朵朵红莲将辉的灵炁全部吞噬,沉着张脸道:“带他回去。” 将四个字从牙缝里挤出,燮风扛着临遇安瞬间消失。 即使是脾气最好的辉都面色不善,想要追上去。 然而澄却拉住了他,悄悄从袖间掏出了个透明的小球给他看,球里一团淡淡的金色正缓缓旋转。 澄传音道:“捕捉到魂魄气息了。” 辉一愣:“你什么时候捕捉的。” “刚才雀祖掀开珠帘的时候,有气息泄了出来。” “好端端的,魂魄怎么会泄露气息?”辉接过小球,放在掌心细细摩挲:“除非,他的魂魄受了伤……” 放弃去追燮风,辉转而联系鸣和盛,相约一同对比魂魄的气息。 临鹤仙站在十二神周围有些手足无措,盛见状便对他笑了笑:“你先回神宫去,有什么事情禀报我们就好。” 比起堪称“完美”的宫,盛更加喜欢这个仁慈而温柔的临,因此对他也格外柔和。 临点头应下,行礼离开。 辉收了辇轿和众人回到虹映神殿当中。 ※ 燮风刚扛上临遇安就发现对方的身体冷得出奇,离开神殿之后立刻问道:“你身子怎么这么冷?”因为莫名涌上的担忧,他连方才为何发怒都忘记了。 临遇安头朝下很是难受,膝盖顶住燮风的胸口道:“松手!”虽然语气不善,但燮风还是听出他声音中透出的浓浓疲惫。 于是燮风问道:“怎么这么累?魂魄还是很痛?” “你说呢?” 临遇安又踢了燮风一脚,对方才换了个姿势,转而将他抱在怀中。虽然依旧有些难受,但远比刚才好多了。 临遇安喘了口气闭上眼道:“魂魄裂口还没有愈合。” “既然你那么痛,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废话?”燮风又有些生气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 燮风飞行空中,罡风刮得临遇安稚嫩的脸颊生疼,他转过头将脸埋在燮风怀里传音:“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 临遇安的亲近再次让燮风身体僵硬,放弃了飞回神宫的打算,直接用离火撕裂了空间,跨入空间裂缝当中。 第153章 过往经历 燮风来神宫的次数也不算多,只熟悉个肉骨池。因此他直接启动屏风上的阵法,来到水汽蒸腾的温泉池旁。 肉骨池水散发的充盈灵气让临遇安好受了许多,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些许。他无法分辨肉骨池水中的东西,只能凭借双眼看出那并不是单纯的池水,而是浓缩成液体的灵气与数不清的小颗粒。 那些小颗粒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异常活跃,不仅保证了池水温度,还能帮助临遇安重塑肉身。 心里决定有空好好研究下这个肉骨池,临遇安放开燮风的衣襟从他僵硬的怀抱中跳下来。 他闭目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后回首看向僵在原地的燮风:“你怎么了?” “你……没什么……”燮风想说让对方离自己远一点,但话刚开头就莫名咽了下去,只正了正神色挥手设下阵法阻隔了外人:“现在这里没有人能随意出入,你讲吧。” 临遇安已经与以前的燮风亲近惯了,所以一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亲昵有何不对。他拢了拢长发后转过身背对燮风道:“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的一切。”燮风也不知从哪儿拿了个横榻出来斜躺上去,把玩着掌心的火苗看向临遇安。 “好,”临遇安点头,“我本为中千洲一医修世家……” 临遇安语速平缓、音色清冽,他面无表情地阐述着自己出生以来的经历,好似在说一段属于别人的故事,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情感起伏。 而燮风听得昏昏欲睡,连掌心火焰也熄灭不见,好似钻回去睡上一觉。 终于,在临遇安提到自己认识了个名叫“宴戟”的好友时,燮风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听下去,只不过脸上的无聊散漫换成了认真。 “后来他利用我的信任,将我杀害。”临遇安略过了中间的一系列过程,略过了自己受到的非人待遇,只简单地说了一遍结局。 “等等,”燮风突然开口,“他为何要害你。” 临遇安看似神情淡漠,实则眼中已缭绕上了杀意:“为了一个名叫‘惊艳冢’的石头。” “惊艳冢?!”燮风大惊失色,竟是直接从横榻上坐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临遇安,眼神中满是震惊:“你拥有惊艳冢?!” 临遇安微微皱眉,不解对方为何如此震惊:“对,那时是有的。惊艳冢究竟是何物,你为何如此震惊?他当初为何要因为那个东西害我?” 惊艳冢的来处和用途一直是临遇安心中最深的疑惑,宴戟的背叛也是他心中永远也解不开的结。他当初有多信任宴戟,现在就有多痛恨对方。 所以一看到燮风像是了解惊艳冢的样子,他就忍不住连连追问。 若是旁人用这种语气追问燮风,怕是早就被离火吞噬连渣都不剩,但是临遇安这样做燮风却生不出任何不耐烦,反而认真道:“惊艳冢是虹映先祖,也就是第一代天乙贵人的坟冢,据说里面隐藏着仙界的秘密。如果是惊艳冢的话,他确实可能会杀了你,那家伙为了爬上位不择手段……” 再次牵扯到了仙界,临遇安隐隐觉得自己三世经历应当与这个“仙界秘密”有关,便忍不住追问了下去:“究竟是什么秘密?” 燮风眼睛一转看向他:“你还没讲完我怎么能告诉你?” 临遇安皱眉,眼中划过一丝别扭,偏过头去掩藏自己的不自然:“我讲完了,我被他杀害之后就来到了这里。”他只讲了自己穿越到这世界的第一世 “不对不对,”燮风摇头,“你还没讲那个和我很像的人。” 说完见临遇安面露犹豫之色,燮风重新躺回横榻之上眼中兴味十足:“你讲完他我就告诉你仙界的秘密。”他不在乎仙界秘密泄露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也不在乎临遇安究竟是善是恶,他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可能会带来无法弥补的后果。 临遇安见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眼神,轻叹口气道:“好,被他杀害后我并没有死,我重生了。” “夺舍重生那是魔道伎俩,你是个邪修?”燮风对着临遇安上看下看,实在看不出这个一身高傲且凌然如雪的少年哪里像外界那些浑身恶意的邪修。 据他所见,那些邪修虽千奇百怪、有丑有美,但无一例外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黑色气息,并且伴随着腐朽恶臭,让他体内离火会在瞬间就躁动起来。 那是恶念的气息,只有神境之上能够发现。 燮风遇到过不少邪修,甚至还顺手解决了不少,但他从未见过像临遇安这样“干净”的邪修。于是他对这个假先祖的兴趣更大了。 “不是夺舍”临遇安摇摇头,见燮风目露疑惑便解释道:“而是重生,我回到了初入修真界的时候再次活了一遍,再次经历了一遍我的经历。” 燮风闻言终于大跌眼镜,微张着嘴眨了眨眼睛:“回溯时间?” “对,回溯了七百年。”临遇安颔首,发现燮风已经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他不免有些想笑。只不过回溯了七百年就震惊成这样,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回溯了三十万年,他又该是什么表情? “这不可能!时间之道无人能够掌握,你怎么可能回溯时间?”燮风走下横榻站到燮风面前,捏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满眼狐疑:“你在骗我。” 说完,他眸色猛然一沉,划过丝凶厉嗜血之意,阴森森盯着临遇安:“你知道对我说谎的下场吗?” 周身陡然绽开朵朵火莲,燮风一头卷发无风自动,发尾撩卷着火莲,一身沉淀了亘古岁月的杀意缓缓释放,好似从洪荒深渊中爬出的怒火,要焚尽世间所有的生灵。 他看着临遇安,大有对方一说谎就将人直接焚灭的气势。若真是心中有愧之人,必定会被他一身气场吓得肝胆俱裂、如实道来。 然而临遇安说得却是实话,所以他没有任何心虚害怕,直直面上燮风带有暗红色的金眸,一字一顿道:“我所言,字字为真!” 一句话真诚至极,宛若开天一霹雳,将深渊中爬出的怒火巨兽劈了回去,也让燮风眼中的怀疑与愤怒烟消云散。 不知为何,他对上那双灿烂星眸再生不出任何怀疑。于是他松开手,盯着临遇安道:“好,我信你。那你重生后遇到了什么,和之前一次一样吗?” 下颚被松开时已经留下了明显的红痕,然而临遇安并没有太过在意,随手揉了揉就将自己遇到燮风的经历讲了一遍。为了得知仙界的秘密,他并没有隐藏惊艳冢进入体内以及之后变化的细节。 他原以为燮风的重点会在惊艳冢上,没想到自己每次提到惊艳冢时对方都兴致缺缺,唯有听到关于“燮风”的消息时才会微微睁大眼睛,露出些许神采。 听到二人在神出光河阴差阳错结成契约,“燮风”暴露本性时,燮风突然摸了摸耳后的红羽哼地笑出声来:“也就这里和我有些像。” 临遇安住了口,盯着燮风看了半晌,直把对方看得头皮发麻。 燮风背脊一僵:“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临遇安摇头,“我发现,你们二人性格确实有些像。” “别胡说八道,堂堂雀祖怎么可能和那种只会哭泣的废物一样?你怎么会看上这种……”燮风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满。 然而话还没说完,临遇安就略微有些激动地反驳:“他不是废物。”虽然这个激动不过是口气强硬了些,声音大了些,但和之前平淡无起伏的声线比起来还是明显了很多,拥有了更多复杂的情感。 临遇安眼中光芒柔和,像初升骄阳洒下的第一抹光芒落在了雪山巅峰上,融化了一片金色的雪:“每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身后总会有他。就算他修为不高,甚至还很爱哭,但他永远会站在我的身边,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护我。” 临遇安不知道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下垂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个清浅温柔的笑:“他很爱哭,很喜欢用眼泪让我屈服。我虽然知道这是他吸引我注意力的方法,但我又无法克制自己不被他吸引。他细心关心我的一切,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我的身上,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怎能不为之动心?” “我自幼受到的教导便是以救济天下为己任……”临遇安眼中盛着怀念,“我碰到了很多人,很多我想保护的人。他们让我将信念坚定,让我觉得自己所做所为无愧于天,让我想要奉献自己的一切。” 说到这里,临遇安突然眉头蹙满了疲惫:“但我有时候又觉得,我并不想这样,我并不想奉献一切。我会怕疼,我会怕死,我会怕明天再也见不到阳光,我会怕我所珍视、保护的人都是假象……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好像这种担忧是刻在我魂魄上的烙印。” 燮风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 他一向懒得去关心别人的心理感受,但此刻却陡然从临遇安身上看到了一种刻骨脆弱,这种脆弱像是过刚的玉石在遭受莫大重压后产生的裂纹,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弱者而厌恶,反而生出股悲凉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人<更新又晚了!最近做毕设做的眼睛都花了,码字效率也一再低下5555 第154章 主动进攻 临遇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发现燮风的表情,继续自顾自说道:“……我保护众人,他保护我。我没办法克制自己的习惯、心动……”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睫羽低垂,仅有细碎的光漏出,满是无奈和柔情以及无法遮掩的宠溺。 他想起了燮风面对他时小心翼翼却又无法掩藏光芒的眼神,想起了每一次状似无意的触碰,想起了燮风原本阴云密布的脸在看到自己时陡然扬起的笑容,想起了…… 并不算多的回忆碎片被棉绸的情感交织、粘合,竟然占据了心间的大部分位置,膨胀着粉红的情感从眼睛里呼啸而出,生出了朵惊艳世俗的花儿。 燮风看着微微垂首的少年,只觉得胸腔中莫名荡开了圈圈涟漪,从心头到肩背都被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覆盖,泛滥出了莫名情感。 他想起了水下的吻,想起了少年对他无意识的亲昵,觉得那双眼中的情感应当属于自己,而不是什么与自己相似的人。 于是燮风大脑一抽,脱口而出道:“我也可以保护你。” “什么?”临遇安一愣,用还未收敛的温柔目光看向燮风,使得对方原本清醒了一丝的大脑又混乱了起来。 一点水红爬上脸颊,燮风偏过头去避开了目光:“你不就是累了想要个人保护吗?我也可以。我堂堂雀祖保你这么个小人物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就……”你就别想着其他人了…… 他不自在地摸着耳后两片红羽,像是极为不习惯说出这种话。他见临遇安看向自己露出疑惑的目光,有些别扭道:“我只是见你人生地不熟可怜你罢了,别多想,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是、只是好奇你的经历。” 说着说着,燮风发觉自己这样青涩的模样实在有失身份,便清了清喉咙逼迫自己转移话题严肃起来,正襟危坐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到虹映中来,还附身在先祖神像之上?” “之后发生了很多,现是宴戟袭来,将我的宗门覆灭……” 谈回正事,临遇安收起了柔情,极为冷静地阐述当时发生的腥风血雨。外表看似不甚在意,但任何人都能听出他咬字发音中透露出的刻骨恨意,让人遍体生寒。 燮风越听越觉得不对,无法将临遇安回忆中那个癫狂的疯子和现在这个彬彬有礼堪称“完美”的宫联系起来。虽然并不喜欢宫,但燮风也忍不住开口道:“你确定那人是宴戟?不是旁的什么人?” “就是他,我永远不会认错。哪怕他性情大变我也能确定就是他,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身份。”临遇安皱眉,“有什么不对吗?” “感觉不对劲,”燮风点头目露沉思,“据我所知的宫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并没有属下。” “什么意思?” 知道临遇安是虹映外的人,且内心对他有些小小的特殊感情,所以燮风没有任何不耐烦,八百年难得一见地耐心解释道:“任何一代贵人的候选人在没有真正成为贵人之前都不可以擅自挑选十一神为部下,违者将取消候选人的资格。他对贵人之位的执念深到无法想象,绝对不会违反这个规则。” 这下轮到临遇安沉默,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因为按照当时的九宫历来算,宴戟已经成为了第九代天乙贵人,并没有违反规则。可是这样说了,岂不是表明自己来自未来,很有可能因为蝴蝶效应对他本该存在的未来造成巨大的影响。 燮风等了片刻得不到回答,心中疑窦丛生:“怎么了?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呼……”轻吐出一口气,临遇安最终决定将事实和盘托出,不因为其他,只因这是燮风,是三十万年前还没有欺骗自己的燮风。 而燮风也因为他这个做准备的动作而竖耳倾听,心中充满了无限好奇,不知道这个少年会给他带来多么惊讶的事情。 然而恰在此刻,殿外突然传来了临鹤仙的呼声:“先祖!先祖您在何处?此处禁地颇多,您万不可随意走动。” 临鹤仙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焦急,临遇安只得止住话题向外走去,同时对燮风道:“之后再说吧,现在不方便。” 谈话被打断,燮风不满地啧了一声,看向殿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们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你,才派了这么个小卒来监视你,我去把他解决了。” 他不喜欢临鹤仙,不仅因为对方看上去不争不抢软弱异常,也因为对方霸占了临遇安三个日夜,导致自己连一句话都没说上,更以为对方看上去和临遇安极为投缘,并且将人照顾得极为悉心。 朱雀的小脑袋瓜里觉得,他和临遇安接过一次吻了,那么这就说明只有他才能和临遇安那么亲密。 然而走到门边的临遇安却是闻言甩了个眼刀过来,眼中满是威胁:“你动他一下试试?” 少年身材高挑纤细,看上去孱弱无比却有一股傲气支撑,即使没有修为也不会让人小瞧于他。 方才的柔情烟消云散,燮风被临遇安这样看着大脑瞬间清醒,但是一种酸酸的情感又从胸腔生了出来,陌生到让他烦躁:“怎么,相处三天处出感情了?我告诉你,只要你有任何可疑之处他绝对是第一个背叛你的!” “他不会的。”临遇安的回复掷地有声,像是极为信任临鹤仙。他微张开双臂挡住大门,对着燮风认真道:“他绝对不会背叛我,我相信他。” “呵,愚蠢至极!”好心被辜负,燮风也来了脾气,手掌翻出一朵火莲威胁道:“只要我想,又有谁能拦得住我?” 临遇安不语,却始终坚定地站在门前,阻挡燮风的动作。 怒火冲破胸膛,燮风直接闪身出现在临遇安面前,利用自己高大的身材从上而下覆盖住少年的身躯,笼下一片沉重阴影。他将临遇安的双手抓起扣在头顶的门板上,对着临遇安恶狠狠道:“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少年手腕纤细,两腕交叠在一起仅需一只手就可以完全扣住,燮风另一只手捏住临遇安的下巴,揉捏上面的软肉道:“若不是有我,你当初进虹映神殿时就被他们羁押了,怎能活蹦乱跳到现在,还和我对峙?” 被迫抬头看向燮风,临遇安吃痛皱眉:“你做了什么?” “只是阻拦了他们想要验明你真身的想法。” 燮风眯眼看向临遇安一双唇瓣,嗅到了对方身上冷冷的香气,很淡,却让人无法忘怀。 临遇安被身后殿门上的金玉神兽装饰硌得浑身疼痛,却被燮风稳稳压制着无法动弹。他左右扭动挣扎不出,突然看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唇瓣发呆,于是脑中灵光一闪,闭目抬首吻了上去。 他发现三十万年前的燮风看似嚣张跋扈,实则青涩得不像话,自己这样做必定会让对方方寸大乱,或者呆若木鸡。那样一来他就有办法脱身了。 双唇相触瞬间,没有水流阻挡的直接触感让两人同时一震,好似有电流穿过体内,泛滥出丝丝麻痒。 而燮风也如临遇安所料那样僵立在原地,空洞双眼睛看着临遇安近在咫尺的面容。 临遇安怀念这种触感,不免得寸进尺起来,撬开燮风毫无防备的唇齿向内进攻。他也是第一次主动,所以动作生涩、磕磕绊绊,甚至不小心将燮风的唇瓣咬出了一个小小的伤口,渗出丝丝鲜血。 然而即使再过生涩,在燮风这个呆头鸟面前都是老手了。燮风直接被临遇安大胆的动作惊到大脑一片空白,眼冒金星任由临遇安动作。 直到唇上柔软当中溢出一丝疼痛,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贴在自己怀中的临遇安道:“你做什么?!” “投怀送抱。” “你!你!”你了半天,燮风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反而把自己的脸涨得通红。 他狠狠瞪一眼临遇安,直接转身消失,竟是连自己方才准备对临遇安发怒的事情都忘了。 临遇安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消失,放心下来的同时tian了下唇瓣上残留的血渍觉得有些失落。 若是他所熟识的燮风,怕是早就扑上来一边掉眼泪一边对他为非作歹了…… 突然发现自己对和燮风做那档子事情竟然食髓知味,临遇安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在临鹤仙愈加焦急的呼喊声中走了出去。 幸好燮风设下的阵法可以让人出去,不然临遇安就要被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而临鹤仙沿着长廊喊了半天,终于见到人出现,夸张地松了口气,有些埋怨道:“你怎得都不出声,让我一通好找。” 说完他就发现自己的口气很不恭敬,立刻又跪了下去:“是后辈无礼、口无遮拦,还望先祖责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7 21:29:20~2020-03-09 19:4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难以言喻你的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离火化形 即使知道自己正在扮演一个绝对的上位者,临遇安也不习惯这人顶着自兄长的脸对自己如此恭敬。他抬手扶住临鹤仙,正色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束。” 临鹤仙闻言顿时惶恐难安,但在临遇安的强硬之下还是免了大多繁文缛节,渐渐放松了起来。至此,二人的交谈才慢慢融洽。 临鹤仙受盛指点清楚记得神宫中的每一处房屋,他先半步在前引导临遇安进入西方寝殿,同时告诉临遇安哪个方位是什么殿,有什么用途。 幸好临遇安现在虽然肉体凡胎,但记忆力仍旧强悍,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够记住这些纯白色的宫殿哪个是哪个。 跟在临鹤仙身后,临遇安耐心听着对方几乎不停顿的絮絮叨叨,根据描述在脑内绘制了一副神宫地图。 临鹤仙似乎有些紧张,引路的同时一只喋喋不休,让临遇安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终于在临鹤仙一次换气的空当,临遇安见缝插针开了口:“神宫情况我大抵知晓了,神宫外呢?我何时可以出去?” 他并不想待在空荡荡的神宫内,这对他寻找真相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被真正信任,一直待在神宫当中相当于被变相软禁。 听到临遇安这番话,本来认真倾听的临鹤仙却陡然变了脸色,虽然只有一瞬但也被临遇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临鹤仙很快整理了表情,正常道:“先祖您才恢复肉身,现在就出门的话,为时尚早了……” 说着他像是怕临遇安不信,继续补充道:“古宇之中少见神境之下的生物,咱们虹映虽然情况特殊,为古宇中的另一个小世界,稍加安全些。但因为此处灵气远比外界浓郁,十二神后裔自出生就在古宇中修炼,所以境界高者数不胜数,即使比古宇安全对现在的您来说也很是危险。” 临鹤仙说得头头是道,临遇安似乎没法反驳。但他清楚看到对方眼中的躲闪,更加确定自己应当是被软禁了。 没有打草惊蛇,临遇安点头应下后让临鹤仙继续带路,再没有说什么要出去的话,临鹤仙也因此偷松了口气。 很快二人到了寝殿,临遇安让临鹤仙退出去后自己关上了门,背对空气道:“出来吧。” 身后寝殿看似素雅,然而每一处细节都精致完美,透着奢华气息却并不张扬。殿中一澄澈水池大概一丈见方,其中游着几尾金红鲤鱼,也不知是何品种,一双双鱼目竟然还长着眼睑,眨眼间灵光乍现,好似人眼一样。 池中栽种着红莲,鲤鱼就在莲叶莲花中嬉戏。它们见有人来到这不知多少年月没出现过人烟的殿中,都一窝涌到了池边上,用亮闪闪的眼睛看向临遇安,丝毫没注意到头上众多红莲中有一朵摇曳的姿态并不自然。 那不自然的红莲看似与周围无异,莲瓣柔软的尖尖上却有些虚幻,将周围小小的空间扭曲出了幻彩。但这微小的细节却很少有人发现。 那红莲听到临遇安的话语后,跟随莲茎摇晃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大小猛然暴涨化成了一团金红火焰,将池水中的锦鲤吓得四处乱窜,一条条都缩进了密集的莲叶之下。 火焰暴涨后如雾散开,散落了星星点点的小火焰后其中走出了个身形高挑的男子。男子一头火焰般的卷发张扬散落身后,一双金红羽毛垂挂在耳后摇晃,若隐若现。 男子将额头碎发向后一撸,盯着临遇安面瘫脸皱眉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你现在不过是个灵力都没有的凡人,怎么能看破神境之上的化形术?” 火焰中的人正是燮风,他虽并不擅长化形术,但修为深不可测,一旦化形普通神境根本无法察觉。他想不明白,自己方才跟了临遇安、临鹤仙二人一路都没被察觉,怎得临鹤仙一走自己就被发现了。他化形的可是他最擅长的莲花啊! 临遇安转过身看着燮风,表情淡淡眼中却带着些许笑意,耐心解释道:“你虽化形完美,但却仅限于莲花外形罢了。你无根无茎,一朵莲花平白贴在莲叶之上,怎会不让人发现?” 他走到水池旁,摘下手套轻抚柔嫩荷叶,一边感受着手底下细腻经络一边清冷道:“而且你的离火有一种特殊气息,会让生灵更加活跃,方才你依附的莲叶就比旁的要翠绿些许。” 植物远比生物要干净得多,所以临遇安并不会觉得脏,反而挺喜欢植物汁液充斥经络中的饱满触感,这让他能够感受到一种干净纯粹的生命气息,也让他魂魄分裂的痛楚缓解了不少。 然而临遇安习惯性作为师长讲得用心,一旁的燮风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不以为然地坐到了一旁软榻之上,斜躺着说道:“若不是你身份特殊,我怎需要用低劣的化形术来掩藏身形?” 他环视周围墙壁、家具上看似只是装饰用的美丽纹路道:“整个神宫中都布满了符文阵法,所有人都仅能使用低品阶的法术,不然会触动阵法将违者直接传送出虹映,还会通知神殿内的人。” “嗯。”简单应了下,临遇安重新戴上手套询问燮风:“你为何跟着我?身为雀祖,应当不会如此空闲吧?” “监视你。”燮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一双金瞳兴致盎然地看向临遇安:“你是不是想出去?我听到刚才你们的对话了。” 临遇安没有否认,点头道:“是的,你有办法吗?” “带你出去还不是小菜一碟?”燮风说着就卷起一团火焰将临遇安拢进怀中,低头对他道:“闭眼。” 燮风的姿色侵略性极强,好似万界的馥郁所凝结,只一眼就足以让人心惊。 临遇安从不否认燮风的好看,也不否认对方泫然欲泣时的美丽,但是他从未见过燮风如此不吝啬地张扬自己的美,就好像是一团烈火,昭告天下自己的存在。 他深深看了燮风一眼,依言闭目靠在燮风身上。他在燮风的身上嗅到了和未来的燮风不一样的味道,有点点像莲花的香气,好似是刚才化形时无意间沾上的。火焰的温度包裹着身躯,不会过于滚烫,反而暖洋洋的熏人入睡。 因为气味的差异他开始思索,眼前的燮风究竟是不是他所认识的人。他爱着未来的燮风,那么这个过去的燮风他也能同样爱吗? 握紧双拳,临遇安陷入了纠结之中。 而燮风则没有任何知觉,他将燮风揽入怀中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面上快速闪过了一层薄红。不过他没有推开,反而悄悄收紧手臂让临遇安贴得更近了些。 他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胸膛将临遇安震得耳朵微微发痒。 “咳,走了。”话音落下,离火卷起,二人瞬间消失。 唯有一池锦鲤好奇地看向二人消失的地方,眼睑不住闪光,照耀在莲叶莲花之中煞是好看。 ※ 临鹤仙退下后,辉也遣退了其余人,只留下澄、鸣、盛三人。 “走吧。”辉将包裹着魂魄气息的透明小球展示给他们看后,一个旋身消失在原地。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也同时消失。 再出现时他们已进入了天乙殿中。 若是其他人是万万不可能轻易进入天乙殿中的,但因为辉同他们三人关系亲近,所有人给他们一人拓了块通行牌,即使没有他的带领也可以随意出入天乙殿的大部分地方。这足以说明辉对他们的信任。 而澄、鸣、三人也从未辜负过这份信任。 天乙殿的装饰一贯素雅,但因历代天乙贵人的喜好不同,所以有些地方会出现违和的地方。 比如第五代贵人喜爱狐族,专门打造了个栩栩如生的玉石雕像摆作装饰;而第六代贵人则喜爱花草,就把好端端的玉石雕像脑袋上开了洞,用来插各种珍奇花草。 辉算是有史以来最随性的天乙贵人了,所以他也没去改什么装饰,直接保存了原来的样子。 他带着身后三人通过左边异兽雕像,右边天女壁画的走廊后来到了一面纯白无暇的墙壁前。 然而这看似尽头的墙却没让四人步伐有何停顿。只见辉微微抬手挥出一道灵炁,那原本坚硬的墙壁顿时出现了水面一样的波纹,随后四人一个个踏入墙壁中,不受任何阻挡。 待最后的鸣将处在外界的脚收回,墙面上的水纹便瞬间消失,继续着原来的坚硬模样,任谁也想不到此处竟然是个入口。 进入了安全的地方,辉抬手点起周围百盏灵灯,落下了入口处的封闭阵法,阻止这里的任何气息泄露出去。 澄、鸣、盛三人还未来过此处,不免有些好奇。鸣环视空荡荡的封闭房间一眼,夸张道:“辉你真是厉害,藏了这么个密室不告诉我们,是准备金屋藏娇吗?” “莫要说笑。”无奈摇头,辉解释道:“这也是我百年前才发现的密室,不知是哪位前辈留下的,但是绝对安全。” 闻言,澄将注意力转移到辉的手上,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天没更新,三次元出了点麻烦,碰到了ex的人和事所以断更了,抱歉小可爱们了。 第156章 灵魂气息 辉闻言点头,张开手掌以灵炁托举那透明小球至半空中。其余人同时散开,熟练围成一圈抬头看向那包裹着灵魂气息的小球。 小球中的金色光雾像是知道自己即将被完完全全地解析一番,在透明的壁垒中细微颤动,用柔弱的身躯去轻触牢笼。 然而灵魂气息相当于生人吐出的一口呼吸,除了带有那人独有信息之外,没有任何的力量。 因此它只能无助地任由周围的人将他从透明囚牢中剥离出来。 此方密室中早就被辉设下了重重阵法,不会有任何气息外泄,因此辉直接了断地抹去了澄的灵炁,将金色气息释放出来。 那金雾晃悠悠荡了两下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无数条透明的灵炁瞬间穿透。 此刻,澄的双目褪去耀眼的金光转而变为水一样的透明,其中伸出无数条发丝一般细腻的灵炁在灵魂气息中穿梭,一点一点解剖其中的气息变化。 这是澄天生便有的特殊能力,可以分析世间绝大部分物体的组成。据说和初代天乙贵人的能力十分相似。只是初代贵人能看穿一切,而澄仅仅停留在肉眼所见的“物”。 不过即使如此,这样特殊的能力也足以让大部分人艳羡。更何况澄自己也将这能力开发到极致,几乎是仅用扫一眼就能够将一件物品所有的构成全部看穿。 其余人对她的能力早已见怪不怪,微微放松着身躯等待她说出结果。 唯有辉敏锐察觉到澄这次分析的时间似乎过于长了,眉头轻蹙。但他没有急于打扰对方,只是抱臂凝视,嘴角微微下垂。 “怎么了?” 盛余光瞥见他的微表情,传音询问。 “无事,等结果吧。”辉摇头,没有无端猜测,让盛继续等待结果。 然而不用他说,很快其他两个也都看出了不对劲。 这澄的脸上为何无端冒出了汗水? 神境修士早已不会受温度影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通身洁净干爽。澄作为七代十二神中唯一的女性,更是从未让自己出现过狼狈的模样。其他人也早就习惯她万事云淡风轻的姿态。 然而此时她却双目圆睁,像是丢了魂一样涣散着眼神直勾勾看向灵魂气息。她流了一头的汗水,额角本来梳理整齐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带下,弯弯曲曲盘绕着白皙额头,像细小的黑蛇游走于雪地之上。 “澄!”辉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不禁心急地喊了一声:“发生什么了澄!”若不是还有些理智,只怕他此刻已经冲上去捂住澄的双眼了。 不过这带着些许灵炁的一声呼喊足够让澄清醒。她微微张口深吸一口凉气,“噔噔”急退两步,猛地闭上了双眼。 辉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毫不掩饰自己嗓音中的焦急,连连问道:“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他灵魂有异?要不然怎会让你露出这番表情?你几十万年来可从未如此狼狈过……” 任谁也想不到,一贯堪称完美的贵人辉竟会如此失了仪态。唯有盛与鸣这两个知道辉心中情愫的知情者才没有大惊小怪,一左一右站到澄的身边。 盛虚虚搭上澄的手腕为其检查身体,鸣则翻了个白眼责备辉的失态:“你别那么着急,让澄缓一下再回答也不迟。” 盛闻言也附和道:“听你那口气,恨不得当场冲出去灭祖。” 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压下心中情感询问澄的状况。 此刻盛也收了手:“没什么大碍,就是灵炁流失过多……”他抬头看向闭目的澄问道,“你为何会流失这么多灵炁?你在那灵魂气息中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 澄的声音很低,像是无奈的叹息,还带着深深的疲惫。不过即使如此,也不影响其余三位神境听清楚她之后的话。 “我看到了,囚牢外的世界……” 话音落下,密室内空气顿时寂静凝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围脖的小可爱来催更!!我爱你啵啵啵!!!今天开始继续日更啦!! 第157章 天地变色 鸣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试探道:“难道是……仙、仙界?”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片薄唇还在微微颤抖,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说罢,还不等澄有任何回应他就先摇头否定道:“那只是传说罢了,怎么可能。” “不……”澄缓缓抬头,双目紧阖虚望向空中,两行金泪从睫毛缝隙中泌出将辉吓了一跳,盛也连忙要去为她检查。 然而她却轻轻推开身旁两双手,定定看向前方某一处,喃喃道:“我的眼睛已经废了,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辉心中一惊,正要询问她模糊的语句到底是何意时,澄已经说了下去:“而且,有人来了。” “什么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六重天陡然发生了巨大的震动! 山河变色、日月无光! 本是明亮至极的天空突然间被黑暗笼罩,却看不到任何一片乌云,就好似被无端掐灭了所有的光亮,众生只能在黑暗中惶惶不安! 六重天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巨变吓到面容失色,不清楚发生了何事的同时,心中全都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慌感。这恐慌如同深海漩涡将所有生灵卷入,无法逃离。 天乙一族中的少数高层能感觉到这恐怖至极的压力来自西方,虹映神殿的方向。 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无人敢前去探查。 而深处恐慌漩涡中心的四人,则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扇漆黑的大门无端出现在密室之中,占据了大半的空间,没有引发一丝空间波动,好似它本来就在那里;黑门材质无人看穿,雕刻着模糊不清的图案,边缘虚幻波动如雾气,散发着令人心惊的森寒之气,也将那凝若实质的恐慌感扩散到整个六重天。 在黑门出现的瞬间,三人就不约而同将莫名受伤的澄护到了身后。 辉位于最前方死死盯着黑门,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因为以他神境三重化神之境,整个古宇顶尖的实力,竟然都无法看穿这黑门的来历。唯有那黑门旁飘荡的,红黑色雾气让他额角抽动,隐隐有些猜测。 “辉,这难道是……”盛似乎也有了猜测,传音问道。 辉看着门上缭绕的雾气,点头肯定道:“门上有很浓重的幽冥界气息,当是幽冥界的产物。” “幽冥界好像只有一扇门吧。”一旁的鸣闻言瞪大了眼睛,“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轮回之门?!古宇和幽冥界之间没有无幽之路联系,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没有阻拦鸣的惊讶声音,辉盯着黑门的缝隙发现了异动,眼中渐渐爬上了震惊。 “呼——” 一道微乎其微的风声吹拂耳畔,掠过皮肤留下森寒之意,让这些早就遗忘了何为“温度”的四人陡然遍体生寒,皮肤上立起了疙瘩。与此同时,莫名且恐怖的压力降临在他们身上,逼得他们只能维持着当下的动作,动不了分毫。 他们面对这门就如同凡夫俗子面对他们,除了坐以待毙再无其他选择。 他们四人三双眼,看着黑门缓缓打开。 “呼——呼——呼——” 一阵一阵的阴风从中吹出,让这四个虹映巅峰不约而同生出了恐惧之感。 终于,在门开到两人宽时,一黑袍男子从中缓步走出。待他双足跨过门槛落于地面的瞬间,黑门合上,森寒之意也随之消失。 那黑袍男子面容被透明雾气扭曲,分辨不清,唯有一黑一白两颗珠子在双目前缓缓旋转。 辉看着对方,缓缓恢复僵硬的身躯一字一顿道:“冥府掌生君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黑袍男子正是仅存在于历代传说画像中,与十二神先祖同时代的大神人物——冥府掌生君。 传说中,冥府掌生君面容无相,目前黑白双珠象征生死,掌管着幽冥界的一切。他有一神器“轮回门”,能自动吸引三千界所有的死魂前往幽冥界,随后唯有经过他应允的鬼魂才能够穿过轮回门投胎转世。 他不仅掌管着三千界亿万生灵的“死”,更控制着幽冥界所有鬼魂的“生”。 然而据十二神史书记载,此等大神在先祖死亡后就销声匿迹,怎么会在千万年后再次出现?还出现在这个他们刚刚发现不久的密室中?! 就在辉心中疑惑重重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冥府掌生君挥袖收起了轮回门让六重天重见天日,并主动出声道:“他,可是回来了?” 他的嗓音低沉嘶哑,像是许久许久没有开过口,如同沙漠里干涸的深井,在寂静的密室中响得有些刺耳。 辉坐上高位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做的,他见掌生君说这话时正看着空中逃避幽冥死气的灵魂气息,当下知道对方在说的是谁,垂首恭敬道:“回掌生君大人,先祖不日前恰好回归古宇。但因众晚辈并未见过先祖本人,因此聚集在此验其真身。” “不用验了。”掌生君话音干脆,手掌翻转将空中飘荡的金色灵魂气息收入掌心,冷冷道:“是他。” ※ “这是何处?” 临遇安看着眼前的景色,目中难掩震惊。 只见无边水色与天相接,层层波澜荡漾闪着七彩的光芒;一虹桥自水中升起延向天中,七色互不相融却又汇集和谐,不知通向何处神仙美境。 燮风将被风吹乱的长发拨至耳后,故作高深道:“此处是虹映的机密之一,我怎可轻易告诉你?” “但你已经带我来了。”临遇安弯腰蹲下身,想要去触碰七彩的流水,却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水面的瞬间被燮风一把拉了回来。 “别乱碰!”燮风似乎有些生气,捏着临遇安的手腕有些用力,“你不过□□凡胎,古宇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只小毛虫都能要了你的性命!”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啧”了一声甩开临遇安的手道:“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虽说手腕被捏出了一圈淡淡的红痕,但临遇安眉头都没皱一下,垂臂以袖掩去红痕后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带我来此处是有何意?” 听到这话,燮风狡黠地眯起双眼,像只小狐狸一样看着那通往天上的虹桥道:“带你去一些好玩儿的地方。” 说罢,他直接将临遇安扛到肩上,凭空踏上了虹桥上的蓝色部分。 就在他踏入虹桥的瞬间,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而随之,六重天变色来临。 第158章 提出疑问 二人不过消失了一会儿,一巨大黑门便凭空出现在虹桥旁,缭绕着森森阴气,硬生生将被燮风打晕扔进水里的守桥人给冻醒了。 守桥人为天乙一族上层的高手,虽是女性但早在万年前就已到达神境二重,还古巅峰境界,一身杂质灵力尽数转化为纯净灵炁,几乎很少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接近虹桥。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她几乎天天都要晕倒一次并且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以前虽也有这种情况,不过频率完全没有一天一次这么高。 迷瞪瞪睁开眼,守桥人从浅水中坐起身扶着有些晕眩的头暗自想着,有空要请假去查看下自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心思有些偏移,导致她没有注意到头顶上出现的诡异黑门。直到黑门打开,冥界幽森气息扑面而来,将虹桥震荡出扭曲波澜,她才猛然清醒,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灵炁“唰”得射了出去! 灵炁无形却能扭曲周遭空气与水汽,形成无数道被七彩水汽包裹的中空尖锥,瞬间射向从黑门中走出的神秘人。 远处赶来的辉等人见此情景,连忙灵炁传音道道:“护!停手——!” 被称为护的守桥人听到辉的声音,当下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得收回了灵炁,但最先射出的灵炁已然到达了神秘人的面前! 那些中空尖锥看似纤细微小,但每一根当中蕴含的威力都足以毁灭古宇之外的一座入云高山!若是修为不达神境二重还古之境,只怕会当场毙命。 护看着动作缓慢从门中走出的黑袍人,“啧”了一声,灵炁一转就要施展破空身法将人救下。 然而“啧”声还未落入空气,那些致命灵炁尖锥就已经冲进了黑袍人周身的森森阴气当中,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就没了进去再无动静。 但与灵炁关联着的护却陡然生出了一身寒意,白皙体表迅速结晶形成一层薄霜将她整个覆盖。她只来得及震惊得看向辉,便完美被寒霜笼罩,连呼吸也停止。 辉见状大惊,忙向黑袍人行礼求情:“护她尚且年幼,不识掌生君大人身份,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掌生君踏出最后一步后黑门自动关上如幻象般荡漾消失,只留下冥界诡谲气息缭绕虹桥,将本来仙境景色渲出了三分阴森。 “嗯。” 听到辉的求情,掌生君轻飘飘挥袖将护周身的阴气收入身旁,抬首看向虹桥上当与天空相接的方向。 而辉等人则跑到护的身边,见她体表寒霜消失,心跳渐渐复苏才放下了心。 鸣呼了口气,悄悄传音给辉道:“没想到这个大人还挺好说话的嘛,你怎么那么怕他?” 辉闻言瞪他一眼:“掌生君那种境界的人可以轻易听到传音,你背后议论可是也想吃吃冥府阴气?” “这么严重?”鸣变了下脸色,随后又幸灾乐祸道:“那你也完了,你也议论他了,嘿嘿。” 看着鸣婴儿肥的脸肉晃动,辉忍住了掐上去的欲望,深吸口气直接将他的传音屏蔽在外,嘱托盛将守桥人照顾好,随后起身对掌生君行礼跪谢:“谢大人不杀之恩。” 然而这次掌生君没有理他,而是虚托着一团金色雾气,面朝虹桥一动不动。虹桥与水面共同折射的七彩光线钻入他面前的透明雾气中,将他本就不清晰的面容扭曲得更加莫测。 突然,他目前一黑一白旋转着的珠子不知为何停滞了一瞬,随后恢复原速,像是从未发生过变化。 这时,掌生君也开口了:“他是你们的先祖,不需要确认了。”说罢,他右手微抬,将掌心虚托的金色气息掷向虹桥,冷冷道:“他们的魂魄不是你们能够窥视的。目盲,不过是最轻的后果。” 他的头转向人群最后的澄,即使看不清面容,那双犀利冰冷的目光也射进了所有人的心中。澄就算是失去了视力,也在这种目光下打了个寒颤,深深低下头去。 离她最近的盛注意到她在微微颤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把辉拉过来安慰佳人,将护塞进鸣的怀里后上前与冥府掌生君对话:“掌生君大人,晚辈心有疑惑,不知大人可否为晚辈解答?” “可。”掌生君很轻易就答应了下来,让原本以为会被无情拒绝的盛愣了下,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神情提出疑问:“大人可知先祖当初为何离开,此番又为何回来?” 果然这掌生君很好说话啊。鸣掏出个金羽织成的毛毯将护包起来扔在地上,蹲在旁边托腮看盛与掌生君交谈,但他更主要是在看掌生君。 不知为何,他看着掌生君朦胧的面容轮廓总觉得有些眼熟,眼熟到让他下意识想流冷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像谁。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挠他发现真相。 但他这个人,哦不对,这只鸟最大的优点说好听点叫锲而不舍,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不想出他到底像谁决不罢休。于是他就这么盯着冥府掌生君的脸陷入了沉思。直到盛揪着他头顶隐藏在发丝中的一根红色羽毛把他拎起来,他才反应过来,一脸迷茫地问道:“啊?怎么了?” “结束了。”盛有些无奈,“掌生君已经离开了。” “哦哦,我刚刚在想东西没注意。”鸣揉了揉头顶将羽毛重新藏进去,随口问道:“你问了他什么?” “你刚刚什么都没听?” “没有。” 见鸣理直气壮的模样,盛深吸了口气,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下恶狠狠道:“我迟早把你的麻雀脑子挖出来煲汤喝!” “那玩意儿又不好吃。”捂着头,鸣半弯腰环视四周,发现澄和辉都不在了,只有守桥人护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一脸苦闷。 “喂,她怎么了?”捅了捅盛的侧腰,鸣问道。 “她在想自己老昏迷是不是患了什么病,还让我给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哦?那你查出什么了?” “这病和你家那位雀祖有关,”盛将地上的羽毛毯自然地收进自己怀里,漫不经心道,“说来也奇怪,你家雀祖一来六重天她就昏迷一次,是不是有些过于巧合你?” “呃……”鸣尴尬了一瞬,刚要说自家雀祖只是贪玩了些,就见到盛要把自己的羽毛毯收入储物空间,忙不迭伸手阻拦:“喂!还给我!” 然而盛动作更快,一瞬间就收了起来,任由鸣因惯性扑进了自己怀中。他张开手臂低头看向鸣,一脸无辜道:“还你什么?” “你都拿了我好多毯子了!快还给我!这次的我花了一个月才织好的!” “那就再花一个月吧。” 干脆地推开对方,盛陡然换上了凝重神色将鸣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盛面色阴沉如水:“我刚刚询问掌生君先祖当初为何消失又为何出现,他说……” “说、说什么?”鸣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问道。 “他说……”盛低头凑到鸣的耳边,一字一顿说道:“无、可、奉、告。” “嗯?”鸣愣了下,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当即头顶羽毛炸立对着盛龇牙咧嘴:“你又耍我!” “耍你又怎样?” “我要向辉告状!!” “那你去呗,你看他帮谁。”盛抱起双臂,风轻云淡地看着鸣张牙舞爪,一脸无所谓。 反观一旁独坐孤石的守桥人,撑着脑袋一脸愁云惨淡,满脑子都回荡着盛方才对她讲的话。 “没什么毛病,是女人正常的阶段,更年期罢了。” “更年期是什么?” “哦,就是说你老了。” “老了?” “对,老了。” “我老了我老了我老了……”护抱着头自言自语,“可我才三十七万岁,这算老吗?明明姐姐她五十七万岁也没有这种病的啊……” 碎碎念不算大声却足以让鸣和盛听到,于是鸣停止了和盛的打闹,捶了他一下后去和护解释昏倒的症状不是什么更年期,而是自家老祖所为。 劝了好一会儿,见护总算打起了一点精神,鸣恹恹地走到盛身旁白了他一眼,满眼控诉着几个个大字——“你害惨我了”。 盛耸肩无所谓,直接向虹映神殿飞去,鸣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忘了自己当时为何要盯着掌生君的脸发呆了。 ※ 虽说有燮风的离火保护着,但穿越空间所产生的巨大撕扯力还是让身为凡人的临遇安变了脸色,只来得及从燮风肩膀上跳下来,就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看着临遇安狼狈模样,燮风皱眉后退半步捂着鼻子道:“凡人真是弱小,这才过了一重天就受不住了。”这番模样,也不知道方才关心临遇安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临遇安没有反驳,他也觉得自己现在实在太过弱小,弱小到让他觉得陌生。 闭上眼缓解眩晕感,临遇安回忆着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尝到弱小无力的感觉了。 好像几百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唯有重生后碰了壁……还有,在地球的时候。 在地球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他却清楚记得自己最后缠绵病榻的时光。当初望着吊瓶与呼吸机的无力感就和现在一样。 见临遇安久久没有说话,燮风有些不耐烦了,挥出一道灵火将秽物蒸发,将临遇安抱进了怀里别扭道:“这样好受一点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回来啦回来啦!毕业答辩结束基本没有事情做啦!我又可以快乐更新了!宝贝们想不想我呀! 临遇安:滚。 燮风:不想。 辉、澄、鸣、盛(异口同声):你哪位? 妙妙:??!我哭给你们看哦!QAQ 第159章 螣蛇族地 身为雀祖的燮风身形要比记忆中的高大,伸展双臂便将临遇安整个人拢进了灼热气息中。 火焰的温暖味道萦绕鼻尖,像粗糙的大手熨过心房,烫走了胸腔的难受。临遇安顺着燮风的动作靠在他怀中轻“嗯”了一声,难看的面色略有缓和。他从燮风的手臂缝隙看周遭环境,发现此处的环境与之前所谓的六重天略有不同。 六重天的天空高且远,是一种极为通透明亮的蓝色,几乎没有厚重云层,任由阳光肆无忌惮地撒在大地,将每一个生物都照得明亮。 但此处的天空却比较低矮,倒不是真的天空下降,而是云层密集厚重,视觉上拉低了天空的高度,给人一种凝重到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尤其是浓云滚滚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游动的模样,更让人心生畏惧。 若是寻常人怕是要在这种低沉的气压下站不直腿,但临遇安此刻虽为凡人之躯却拥有双看透世间万物的眸子,因此只是瞬间就看出云层中游动的不是旁的,正是五重天的掌管者之一——螣蛇。 临遇安记得尘遗也就是骸末脖子上的螣蛇模样,和眼前云层中游动的族群除了大小都一模一样,因此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这丝复杂恰好被燮风捕捉,不过他单纯以为临遇安是惧怕,便搂紧了对方,昂首桀骜道:“有我在此,没有不长眼的蚯蚓敢来伤你。若你想,我甚至能捉条来给你玩玩。” 朱雀与螣蛇的关系本就不算好,再加上他身为雀祖向来肆意妄为,所以临遇安若此刻真的点头,只怕燮风当场就上天把那几条无辜的小螣蛇拽下来了。 临遇安也猜到燮风可能会这样,便直接转移了话题,抬头看着对方堪称美艳的脸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我不过是个误闯古宇的凡人罢了。” 燮风闻言身体一僵,直接将临遇安推了出去,故作镇定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监视你罢了,毕竟我也应当守护古宇安宁……” 然而在临遇安平静的目光中,他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最后他不耐烦地“啧”了声,直接将临遇安拽到了身边,别扭转头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就好。” 红发随动作在空中划过亮眼的弧线,临遇安从发丝缝隙中看到燮风微红的耳垂,眼中忍不住浮出了一丝笑意。至此,他终于感觉到无论是什么时期的燮风都让他喜欢得紧。 以前是他站在前头,燮风牵着自己衣角,而现在却是对方在前保护自己,临遇安微微眯眼,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不过但他并没有沉溺在这虚无缥缈的安全感中,只是感受了下便极为理智地走出,将手从燮风手中抽出,转而拉住对方腰间悬挂着的配饰道:“好。” “哼,这还差不多。”虽说有些不满对方抽手,但燮风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和凡人计较,便任由他轻飘飘拉着自己的挂饰。 “你真不想抓几只小蚯蚓玩玩?”燮风还是有些惦记云中玩耍的那几只小无辜。 “不想。” “啧。” 落地之处依旧是无边水面与虹桥,七彩虹光粼粼波动将二人身姿照得宛若天人。临遇安跟在燮风身后环视四周,很快将目力所及之处的环境都记入脑内。 方圆千里都为平原,最高的丘陵不过三十五丈;植被覆盖极其广阔,平地大多为灌木,丘陵上才有乔木,但也并不高大,好似都要留下更多的空旷给螣蛇一族活动。 除了虹桥之外没有其他水源,并且处处都跳跃着极为活跃的火灵气。单一的火系灵气就比其余四行加起来还要多,让这里的空气极为干燥。即使天色阴沉也热得让人心焦,好似身处三伏盛夏,再加上燮风本就体热,刚走一会儿临遇安就已经汗流浃背。 手心黏黏的握不住配饰,临遇安索性松开手落后两步离燮风这个热源远一点。然而这一举动却让燮风莫名不满,他回头见临遇安满头大汗便打出道法诀让周遭气温降低,随后蛮横地把人重新拉进:“说了跟紧我。” “热。”临遇安解释了一下,倒也没有反抗。 燮风闻言皱眉,看向空中目露凶光:“这群蚯蚓最喜欢把空气搞得这般炎热,我迟早有天把他们全抓来烤了吃肉。” “那你为何不直接飞离这里?”临遇安发现二人一直都在徒步,感觉有些奇怪。 话音落下他便见燮风神色有异,反应过来此处是螣蛇地盘,且螣蛇与朱雀向来不对付,若燮风动用灵炁在此处暴露了身份,只怕会引起不小的动静。于是他贴心地自问自答了下去:“不过这样走走也挺好,我现在的身体暂时吃不消远距离的移动了。” 燮风闻言面色缓和了些许,昂着头好似在说算你识相:“我带你来这也是有原因的。螣蛇族地境内有一处云火烟池,是他们锻体淬身的灵地。你若是进去转一圈,便不会再如此柔弱,我也能带你去看看其他地方。”听这话,好似个尽职尽责的导游,要带临遇安看遍六重天的景色。 临遇安发现自己并没有看到方圆千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便询问道:“云火烟池是什么样的地方?” “就一个大土坑,里面有白色烟雾一样的火焰。”燮风想了想,“我就去过一次,应该离这里不远。” 他的神识附带着朱雀的气息,因此在螣蛇境内他不能大肆搜寻,只能凭借记忆向猜测的方向走去。 “不过螣蛇境内有供低修使用的传送亭,不需要你真的走到那里,前面就有一个,不一会儿就到了。”燮风余光瞥一眼临遇安单薄的身形,出声提醒。 “嗯。” 临遇安点头。其实他早就看到了前方十多里的地方就矗立着个被灵炁包裹着的小亭子,其中的空间波动正缓慢而有规律的跳动着。想必那就是燮风口中的传送亭。 只是…… 临遇安停下脚步拉住了燮风:“那里有人。”更准确地说,是螣蛇化为的人形。 燮风也在他开口的瞬间就看到传送亭中陡然出现的人影,面色倏忽变黑,冷冷开口:“祸……” “第七代螣蛇?”临遇安从临鹤仙口中知道了不少信息,其中就包括七代十二神的名字。 祸,就是七代螣蛇的名字。 在二人停下脚步的瞬间,亭中的人也投来了目光,恰与二人相对。 临遇安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那人便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燮风一把将临遇安拉到身后掩住,面色不善地对来人说道:“你怎么在这?” “呵,”来人轻笑,“这是我的地方,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他的语调轻柔缓慢,声线却低沉沙哑,像沾了水后滑腻腻的麻绳在人身上盘绕,粗糙而湿漉的触感让人头皮发麻。 临遇安从燮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到了来人的全部面貌。 和燮风年轻的面容不同,祸的外貌看上去大概是人类的四十岁,面白无须,身材纤长,气质柔而不媚,颇有些俊秀儒生的味道。但他一双眼却是金中泛红,处处闪烁着危险光芒,让人不敢轻易小瞧了他。 在临遇安观察祸的同时,祸也注意到了临遇安。 他微微一愣后摆上了恰到好处的笑容,对临遇安鞠躬行礼:“七代螣蛇祸拜见先祖,不知先祖为何离开神宫来到五重天?可是宫中仆人怠慢了先祖?” “没有。”临遇安摇头,“只是出来转转。” “哦~”祸看了一眼面色黢黑的燮风,直接无视对方走到临遇安身边伸出手道:“既然先祖大驾光临,不如由祸带先祖参观五重天,以尽地主之谊。”说罢,他对着临遇安露出了得体的笑容。 临遇安对祸没有什么排斥,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但他看得出来,对方虽然确实是在邀请自己,但更多的是想挑衅一下燮风。 而燮风也确实被挑衅到了。 燮风一把拍开祸的手,将临遇安重新拉到身后,沉着脸道:“先祖岂是你能随便触碰的?” “哦~我不行,那你就可以?”祸微微眯眼,“你虽说是雀祖,但按照地位来讲,十二神可完全不在你之下。而且,此处是我螣蛇族地,您这位雀祖可不能再嚣张跋扈了。我们可不会像您的小辈一样惯着您。” 此番话一出顿时让燮风火冒三丈,然而还不等他回话,临遇安就上前对着祸开口:“我只需要他陪就够了。” 这句话就如旱天甘霖,瞬间浇灭了燮风的怒火。他挑眉挑衅地看了祸一眼,握紧了牵着临遇安的手。 祸闻言皱眉:“不知先祖为何选择他?” “投缘罢了。” 任谁都知道临遇安不过是敷衍之词,但祸却不敢再询问下去了。他刚刚就得到了确切消息,确认了先祖的身份,因此不敢无礼,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不知先祖可允许晚辈陪同?毕竟螣蛇境内,没有人比晚辈更加熟悉了。” 临遇安想了想,没有拒绝,却让一旁的燮风顿时生了莫名的气。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昨天事情有didi多,没有来得及更新,今天继续!除非有事,不然都是日更哒!以及新角色是个儒雅口毒帅大叔,大家喜欢吗? 第160章 触景生情 他重重哼了声,直接甩开临遇安的手转身就走。 “你去哪?” 燮风没回头:“回朱雀族地。”声音听上去异常冷硬,但他的脚步却是停了,好似在等待临遇安阻拦。 然而临遇安只是点点头,声音清冷道:“好。走吧。”后半句话是对祸说的,抬首示意对方带路。 他现在并不想和燮风有过多接触,毕竟对方对他的态度时好时坏实在诡异,而且性情看上去喜怒无常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因此他决定暂时和对方分开,独自去探索这个数万年前的陌生世界。 而且眼下十二神明显是认定了他的身份不疑有他,即使他有些麻烦需要解决应当也不会惹来怀疑,不用像应付燮风那般应付他们。 脑中思绪万千,临遇安抬眼轻飘飘看向祸。 灿金与黑金眸子对视,黑金立刻处于下风,祸谦卑地低下头不与临遇安对视,抬手变出顶黑沉沉刻着螣蛇模样的轿辇对临遇安躬身邀请:“还请先祖上轿。”说话间,薄薄云雾从轿辇底端浮出,虚虚盈盈绕了轿辇一周,凝成了台阶的外形供临遇安踩踏。 临遇安知道此刻要维护好自己的身份,因此在祸面前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虚扶着祸的手臂踏上云雾台阶,动作优雅地坐进了轿辇中。 方一落座,云雾便从底座下腾起绕了矫辇一周,将临遇安的面容身形全部遮挡住。 临遇安看了一眼,发现云雾并非普通的水汽尘埃,其中充斥着许多他不认识的灰色小粒子。粒子有些惰性,懒洋洋地在云雾中飘荡。不过粒子与粒子中有着不算显眼的关联,将整个云雾构成一块看似松散实则紧密的整体。 他并不知道,当云雾将他包围住后,除了祸所有人外界的人都将看不见他的一举一动,包括在一旁等待被劝回的燮风。 站了会听不到后文,燮风忍不住回过头来却见临遇安已然坐上了轿辇,忍不住将怒气摆到了脸上,质问对方:“你不是说和我投缘只需要我陪吗?怎么又跟他走了?!” “你不是要回族地?” 临遇安能透过云雾看外界情景,但别人却看不到他的细微神情,再加上他嗓音天生清冷平淡,因此听上去更加冷漠,明明是反问句却有几分赶人的意味。 燮风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一旁的祸突然插话:“雀祖还不走吗?” 这一句火上浇油却让燮风突然笑了声,将注意力转了过去,冷笑道:“我与他谈话与你何干?” “确实与我无关,但,”祸顿了下颇为斯文地笑道,“但你扰了先祖的行程,这可是大不敬之事。” 说罢,祸手腕旋转食指轻抬,将轿辇腾空抬起,对着轿辇中正襟危坐的临遇安微微一笑:“先祖,请随我走吧。” “嗯。” 听到辇中传来平静声音,祸便施施然向前走去,同时似有似无地瞟了燮风一眼,明明没有其他意味,却让燮风看出了挑衅的意味。 “站住!”燮风一手拉住了轿辇,声音低沉好似有火焰呼呼燃烧,他盯着云雾咬牙道:“我也要去。” “哦?可是雀祖方才不是说要回去吗?” “你是不是想打一架?” “雀祖又想在螣蛇族地惹是生非了吗?” “你就说打不打?” “哦~那后果雀祖能够承担吗?”祸眯起了眼睛,掩去金色只留下黑沉沉的眸光:“雀祖可是被关得不够?” 话音落下,临遇安敏锐看到燮风的身子僵了下,好似被戳中了某处痛点。随后燮风的气焰明显降了下去,却没有松开按住辇轿的手。 不过祸也点到为止没再说下去,拢袖又在辇轿前方带着辇轿施施然前行,而燮风则沉默不语跟在一旁。 于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日,所有螣蛇一族的族民都看到了惊悚的一幕——他们一族之主,十二神之一的祸居然像个引路人一样领着顶轿辇在族地内观光,并且还事无巨细地讲解风土蛇情。 更恐怖的是,那个向来和螣蛇不对付并且总是找借口捣乱的朱雀雀祖竟然像个保镖一样老老实实跟在轿辇旁,虽说面色难看但好在相安无事。 螣蛇之主、朱雀雀祖、轿辇,这诡异的组合让所有看到的螣蛇都目瞪口呆,纷纷猜测轿辇当中究竟坐着何人。 “莫不是辉尊上?”年幼的螣蛇扇动着稚嫩的翅膀藏在云端偷看下方缓缓行进的辇轿,红黑的眸子里满是孺慕之情。 辉被称为最完美的天乙贵人,受到众族的爱戴无可厚非。 但是一旁年纪偏大的螣蛇却是摇了摇硕大的头颅,沉声道:“不是,辉尊上向来亲和,和其余大人都是平起平坐的,怎会独自坐轿辇呢?而且咱们都熟悉了辉大人的长相,他又何必遮掩面容呢?” “对哦。”小螣蛇落到长辈的身上,借用鳞片的摩擦力保持身体平衡,同时端详下方一脸疑惑:“那这个人是谁呢?” “这便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了。”大螣蛇晃晃脑袋,带着小蛇离开了此处:“走了,骸末。” “好的叔叔。” 下方的临遇安并没能听到云端上的谈话,他正全神贯注看着眼前一座小山脉。 小山脉不高却很长,并且蜿蜒不断。其上覆盖着的植被,看上去与其他丘陵没什么不同,却让临遇安无端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好似其中有什么东西是他所见过的。 不对,不仅是见过,是更加亲密的关系。 这时祸也停止了脚步,面色略有些沉重地对临遇安说道:“先祖对这儿,应该很熟悉吧。” 临遇安怕露了马脚,没有回答。 不过祸没有在意,自顾自说下去:“这儿便是当初螣蛇先祖,也就是您的挚友陨落的地方。他的肉身腐败滋养了一整个五重天,骨架停留此处被肉身滋养的土地所覆盖,成了这般模样。” 祸的声音听上去缥缈而悠远:“此处被我们称作万源山脉,便是纪念这五重天中的万物都来源于先祖。” “那这五重天为何还会有朱雀一族?”临遇安从祸的话语中听出来,整个五重天都是螣蛇先祖的杰作,不禁疑惑朱雀为何会在此割据了一半地方 祸闻言叹口气,看向旁边百无聊赖的燮风缓缓道:“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这是在您离开之后的事了。当初您在五重天突然消失,虽说其余几神都认定您已不在世间,但当时十二神之一的雀祖却不愿相信。他为了等您将朱雀族地不落之森搬了过来,与螣蛇一族共同居住。” “雀祖?”临遇安疑惑出声,转头看向了燮风。他只知道燮风是雀祖,却不知道对方竟然是初代十二神之一。如果祸所言非虚,那燮风的年龄得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 “对,是我。”燮风抬眼瞥了下云雾神情漫不经心:“不过我已经不记得了,我每隔十几万年就要重生一次,每重生一次便会失去一部分记忆。这么多年下来,初代那些事情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像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不耐烦地用指节敲击着轿辇催促道:“能不能走了?这儿现在不过是一串连起来的小土坡有什么好看的?” 祸闻言皱起了眉毛,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不悦神情:“雀祖,再怎么说这也是您当初战友的尸骸,您便以如此态度对待吗?” “我说了我不记得!”燮风声音陡然升高,周身“噌”得冒出无数小火莲静静燃烧,释放着骇人热度:“你别想妄图用我不记得的事情来钳制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到燮风二话不说就要进攻的姿态,祸头疼地捏了捏眉毛,转头对燮风恭敬道:“先祖可愿答应晚辈一个小小的请求?” 临遇安沉吟了一下,问道:“什么请求?” “晚辈不过是想请求先祖,为蛇祖上一炷香罢了。”像是害怕临遇安拒绝,祸补充道:“您当初每年都会来祭拜一次的。” 没有推辞,临遇安答应了下来。 随后祸便带他走到了山脉下方,一处小小的石坛之上。 “还请先祖移驾。” 祸的声音响起,临遇安撩开云雾,却见一左一右有两只手伸了过来。 左手是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看上去柔若无骨,应当是螣蛇祸的;右边的手则更加硬朗、骨节分明,临遇安也很是熟悉,是燮风的手。 他没有迟疑,搭上了右边的手,借着燮风的胳膊走下云雾台阶,踏上地面。 祸没有什么反应,自然地收回手挥袖点燃了石坛上的青烛。 而临遇安在踏上地面、山脉一部分的瞬间,便感觉有一种陌生的情感涌入胸腔,不猛烈,却雄厚,像酿了不知多久的涩酒,熏得他有些站不稳,眼眶也染上了浅淡的红色。 燮风发现他身躯的细微抖动,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临遇安摇头,见祸正看着自己,便淡淡道:“触景生情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来咯来咯!今天的更新来咯!今天也是爱你们的一天呢!211314!以及之前挖的坑终于开始慢慢补上了,我真是太难了QVQ 第161章 殷红芍药 “触景生情”不过是敷衍祸的话罢了,但燮风听后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随后临遇安在祸的引导下焚香祭奠,胸腔中莫名涌出的悲伤情感也随着香烟飘远,消散在山脉之中。 将香插进香炉中,临遇安挺直腰背深深忘了眼面前的山脉。在他眼中,巍峨的蛇形尸骨上攀附了无数植物根茎,根茎上开着各式各样的绿叶百花形成绵延山脉。大片翠绿将过往历史腐朽,在破碎的尸身上淋漓着生命力。 烟灰淡而轻,缭绕着磅礴的生命力回旋飘向天空。 临遇安看得出神,顺着蛇身的弧线看到了远方硕大的蛇首。 两处巨大眼眶中生满了殷红的芍药,密密麻麻得充斥着空洞,在山脉上长成了片灿烂的花田。 芍药又名别离草,不过是没有灵气的寻常植物在万灵界遍地都是,但在这到处都是天材地宝的古宇却罕见到让人觉得诡异。 临遇安对着那片花田望了一会儿,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转身走下石坛。 然而不知为何,他腿突然软了一下,脚踝在粗糙的石坛边缘磕碰,划出了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沁出一串血珠。 血珠滴落石坛,渗透了进去。 祸见此状况面色一变,连忙伸手去扶却被一旁的燮风抢了先。 燮风直接将临遇安横抱了起来:“知道自己□□凡胎还这么不小心。” 那语气在祸的耳朵里听着有些奇怪,让他不禁皱起了眉毛。 然而临遇安却像是习惯了一样,查看自己脚踝的伤口后淡淡道:“小事,放我下来。” “别动。” 燮风弹出一道灵炁修复了临遇安的伤口,随后便像个木头一样将他抱着,不愿放下。 临遇安捶了下见他没反应,便直接跳了下来。 祸觉得这二人相处模式着实奇怪,却想不出为何,便将目光移到方才划破临遇安的石坛上。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便让他一贯微眯的双眼陡然睁大。 只见那原本滴落两滴血珠的地方已然开出了大朵大朵的艳红芍药,并且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繁衍,眨眼间就覆盖了整座石坛,并向远方飞速蔓延。 “先祖你看!” 临遇安和燮风也看到了这诡异一幕,但三人都看不出这芍药有何特殊地方,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灵气波动,就好像时光在这些芍药上单独加速,让它们飞速盛放而后停留在最美的一刻,永远摇曳生姿。 不过临遇安发现,这些芍药并不是漫无目的的扩散,而是有规律地向一个方向延伸。方向的终点便是山脉上那处花田,蛇骨空洞的眼眶。 祸也发现了:“它们似乎要去蛇首山。” “嗯。”临遇安点头,转手握住了燮风的手腕抬头道:“去看看。” 燮风出离听话,抱起临遇安一个闪身就瞬间到达了蛇首的位置,花田的正上方。祸也同时出现,三人一同看远处石坛方向的芍药飞速赶来。 “这些芍药有何特别?” 临遇安不想暴露自己双目的能力,便问出了自己□□凡胎应当问的问题。祸也不疑有他,干脆回复:“就是古宇外普通的凡草,连一丝灵气都无。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在灵气充裕的古宇中,没有灵气不就是最特别的吗?而且没有灵气它又为何常开不败?”临遇安出声,让祸和燮风二人愣了下。 没错,古宇当中凝萃了天地间最浓郁纯粹的灵气。这里的一草一木乃至蛇虫鼠蚁都充满了灵气,不该有这么个毫无灵气的植物存在,而这植物没有灵气的支持也不该在花期未到的时间日日盛放。 燮风和祸早就见惯了这些芍药,便下意识忽略了这个疑点。然而临遇安却以局外人的视角一句点出其中不对,让二人不由陷入沉默当中。 最先动作的是祸,他身形晃了下,手中像变戏法一样捏了朵殷红芍药。 花在山上生长时停留在最美艳的时刻,从不凋谢,但到祸的手中不过瞬间就败了下来,奄奄一息垂头丧脑,病蔫蔫地落了几片干瘪花瓣。 临遇安抿唇思索片刻,想到石坛上从血液上开出的花,便让祸将败谢的芍药给自己。 那芍药不过刚接触到临遇安的指尖,便像充了气一样猛然挺立起来,原本灰白的花瓣也重新恢复了红润,回到了最美的盛开时刻。 而此刻,石坛上开出的花已经蔓延到了脚下,和花田融为了一体。 临遇安拈花道:“下去看看。” 随后三人便落到了地面。 只是这次,临遇安双脚触地的瞬间又感受到了那种澎湃的悲思,比方才的更加浓烈,让他眼眶直接红了一圈。 祸以为他是触景生情,只有临遇安和燮风知道并不是。 “你演技不错。”燮风传音给临遇安,以为是对方演戏博取信任。 临遇安轻飘飘瞥他一眼没有回答,憋回眼中的湿润走进花田,触摸那些妖艳的花朵。 然而就在他触碰的瞬间,意识离开了他的身体。他只听到了一声模糊的惊呼,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先祖!” “喂!” 祸与燮风同时出声,一同扶住了临遇安软绵绵的身躯。祸看出临遇安昏迷过去便忍不住迁怒于祸,一把将人抢过来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检查清楚再让他下来!”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祸眉头紧皱眼中闪过自责,他伸出手想把临遇安接过:“先祖现在□□凡胎过于脆弱,让我带先祖回去检查一番。” 然而燮风却后退半步将临遇安抱入怀中,转身冷硬道:“不需要!” “你……”祸见他这幅保护者的姿态,眼中的猜疑再也挡不住了。他闪身出现在燮风面前拦住对方:“你对先祖究竟怀着什么心思?在神殿也是,在这也是,你对先祖的态度实在太过……暧昧。”沉吟了片刻他说出了这个字。 他接着道:“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是先祖你也不会正眼瞧他,更何况是为他做出一系列你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你对先祖究竟怀着什么心思?” 面对祸的质问,燮风冷漠道:“与你何干?别挡路!” 话音落下,朱雀离火滔天而起,压抑了许久的怒火顷刻爆发,将整片山峰的植被焚为灰烬。 祸周身泛起半透明黑色屏障将离火挡住,看到燮风一头红发张扬飞舞,双目冰冷,一字一顿说道:“在我眼里,你们什么也不是!” 说罢,燮风化为一团金红火焰瞬间消失。 云端上方瑟瑟发抖的螣蛇们吓得四散逃离,偌大山脉只留下祸一个人面对着花田灰烬面色阴沉。 思索了片刻,他决定前往神殿查阅史书,探究初代天乙贵人与雀祖之间究竟是何关系。因为他方才分明在燮风的眼中看到了浓郁到散不开,他自己都可能没有察觉的恐怖占有欲。 没有人注意到,灰烬焦土之下的蛇骨上,血肉正在缓缓复苏。 ※ 说实在,自重生后临遇安似乎就很容易陷入无端的昏迷中,因此他这次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疑惑。那块石头不见了,那个和自己很像的人也消失了,那么他这次是因为什么而昏迷的呢? 没让他想太久,光明很快就出现在眼前。 临遇安微眯眼,等到光线笼罩全身才缓缓睁眼。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竟然飞着条手指粗细长着翅膀的小蛇。 “螣蛇?”小蛇眨巴着眼睛,“我喜欢这个名字!” 说罢,小蛇在空中翻腾跳跃,显得十分兴奋。 “喜欢就好。” 声音从口中发出,但临遇安知道,眼下说话的并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他似乎再次陷入了某段回忆中,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过他也没有反抗,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着螣蛇玩耍了一会儿,转过头对身边的人道:“接下来是什么?” 身旁的人穿着黑袍,身形比临遇安高大许多,面前被薄雾遮掩了面容,唯有一黑一白两颗珠子缓缓旋转。 冥府掌生君?他怎么会在这?以及正在附身的人和冥府掌生君究竟是什么关系。 压下心中疑惑,临遇安看到对方回答:“你选吧。”声音有些熟悉,虽然低沉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压抑。 随后“临遇安”摇头:“不,你是管理员,你来选。” 管理员这么地球化的词语在这出现让临遇安不禁有些奇怪,不过很快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冥府掌生君竟然掏出一块类似平板的东西在上面写写画画,随后划出一道光屏展示给“临遇安”看:“就这个吧,朱雀。” 光屏上展翅欲飞的金红飞鸟让临遇安头晕目眩,在这诡异到荒诞的情景中晕了过去。 ※ 和祸撕破了脸,燮风便也不再掩藏气息,大摇大摆地穿过整个螣蛇族地,回到了朱雀不落之森的中心。 那里是一棵贯穿云层的巨木,茂盛且叶间跳跃着火焰。 燮风旋风一样飞到巨木前,而后穿透阵法进入了巨木中的另一个洞天。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emm忘记说这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修真仙侠升级流,所以平板啊什么的不用惊讶!感谢小可爱们的评论!你们都是我的美女老婆爱你们!!啵啵啵啵! 第162章 投怀送抱[二更合一] 洞天内空旷无物,边界覆盖着迷幻的火光烟雾,将此中照射得光线偏红,好似处于烈火之中。 燮风目不斜视,直接冲进了中央一处华丽宫殿当中。 当他出现,原本空旷的洞天内不知从哪儿飞出来不少的朱雀,个头有大有小,但都姿态优美地飞向宫殿,而后落地变为模样各异、年龄不同的男男女女。 唯一一致的是他们都拥有极为美丽的,足以让人一见倾心的皮囊。 他们簇拥到燮风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表达对雀祖几日不见的思念之情。 若是以往,燮风还能应付两句,可眼下临遇安昏迷不醒,自己和祸又发生了争执,他心中的火焰燃烧不止,当下便觉得周遭的朱雀后辈们聒噪烦人,吵得他怒气更甚。于是他周身灵炁一荡直接把一圈人都掀飞,面无表情道:“滚!” 这一声阴冷低沉不留情面,瞬间将几个胆小的年幼朱雀吓得变回原形,扑棱着翅膀飞回原来栖息的地方去。 其他朱雀也都识相地离开,不再逗留。唯有一看上去十七八的少年仍旧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对着燮风恭敬道:“祖突然回来可是有何重要的事?” 燮风见到对方,面色略有缓和,低头看向怀中昏迷不醒的临遇安道:“正好你在,来帮我看看他为何昏迷。” “是的,祖。”少年低眉顺眼跟着燮风走进宫殿中。 等到燮风将人放到自己的寝榻上,少年才得以看到临遇安的全貌,这一看不由得让他眼中划过惊讶之色,抬头对燮风道:“祖,这人的外貌……”为何和先祖一样? “不该你问的事情就不要多嘴。” 燮风阴沉着脸:“检查他昏迷的原因。” “遵命,祖。” 少年任命检查,一团悠悠灵炁从指尖溢出,寸寸扫过临遇安的身体,最后停留在了头部。 他一边检查一边细细打量着临遇安的面容,发现对方不仅与神宫中的先祖雕像拥有相同面容,还和自己有些不起眼的相似。比如耳廓的形状,嘴唇的厚薄,睫毛的弯曲弧度。若不是他这么多年一直精心珍视自己的面容,只怕不会发现二者之间的共同点。 难道是祖又找来了新的…… 这样想着,少年的眸中不由划过一丝暗色。 不过他瞬间就恢复如常,继续为临遇安检查身体。 而燮风则站在旁边看着。因为他体内的力量来源为朱雀离火,进攻性极强,稍有不慎就会将触碰到的东西焚为虚无,所以像检查这种需要柔和灵炁的事情都是假以他人之手进行的。 很快,少年就直起腰身对燮风说道:“他应当不是昏迷,只是在做梦罢了,不肖片刻就能醒来。”话说一半,他见燮风露出明显松气的表情便斟酌着开口道:“祖,这个凡人,是如何来到古宇的?” 燮风闻言冷声道:“这事你不需要知道,出去吧。”虽说也是赶人,但态度要比之前让后辈滚好多了。 那人也是识趣,没有停留果断离开,只是关门时深深看了眼床上沉睡的临遇安,眸中神光阴晴不定。 果然如少年所说,临遇安没过一会儿便从梦中醒来,只是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有些茫然,看到燮风站在身旁才哑着嗓子道:“这是哪里?” “我的地盘。”燮风也不会照顾人,就眼睁睁看临遇安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然后道:“你昏了过去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临遇安揉捏着收紧的太阳穴,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方才看到的场景实在光怪陆离,让他一时无法接受。于是他转移话题道:“我为什么会昏过去,你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我的属下说你是在做梦,你梦到了什么?” 做梦吗? 临遇安回忆方才不能控制自身却拥有清醒意识的场景,断定自己绝对不是在做梦,而是实实在在读到了一段记忆。 不过这他肯定不能说出来,于是敷衍道:“没什么。”见燮风还要追问,他直接岔开话题:“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云火烟池锻体淬身吗,怎么来了你的地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醒来以后虽然头晕脑胀,但身子却轻盈了不少,好似有用不尽的活力一样。 他起身向窗外望去,没看到一棵树木便不由有些疑惑:“朱雀族地不是叫不落之森吗,为何此处一棵树木都没有?” “不落之森在外面,这是我的宫殿洞天。”面对临遇安时,燮风的脾气与耐心总是好得太多,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既然来了我这,就不要去什么云火烟池了。” 说着,燮风微抬下巴一脸倨傲:“在这,你哪怕是个最弱小的昆虫,我都能保你不掉一根汗毛。” 临遇安听着这话不对劲,便转身看向他:“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这。” “为何不可能?”燮风闻言面色一黑。 “就凭我现在的先祖身份,十二神就不可能让我一直待在你这。”见燮风要反驳自己,临遇安继续道:“无论事实如何,他们已经认定了我的身份。我想即使身为雀祖的你,也不能随便扣押十二神的先祖吧。” 一番话下去,燮风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但他仍旧道:“我不是扣押你……”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说过要对我和盘托出你的经历,在我这就不怕会被第二个人知晓。” 临遇安上下看了燮风一眼,直把对方看得莫名心虚才道:“好。” 临遇安找了张椅子坐下,正待开口却听到燮风突然打断了他:“等等,你的身体里怎么会有灵炁?” 燮风方才感受到的是少年残留灵炁因此没有过多留意,可眼下灵炁散去,临遇安身上仍旧有薄薄的灵炁在跃动着,吐着陌生的气息。 临遇安闻言心中一惊,不过他并没感觉到自己的丹田被开辟,因此不能内视自身也不知道灵炁来源于哪里:“可我连丹田都没有开辟。” “灵炁不仅仅会存在于丹田。”燮风摇头,上前用指甲在临遇安手心划了道口子,看着血液中溢出的明显灵炁道:“还会在你身体的每一处,比如血液。” 这下,临遇安终于看到了自己体内的灵炁,熟悉而又陌生。 “没想到你居然直接进入神境了……”燮风喃喃道,看向临遇安的目光中充满审视:“我从未听说过有凡人能越过人境直接吸收灵炁,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临遇安摸摸捂住伤口,淡淡道:“一个不算幸运的普通人罢了。” 燮风没有出声,看到对方静静看了自己一眼后开口道:“故事对我来说有些长,但比起你们堪称不朽的生命,可能只是眨眼一瞬罢了……” “……你说。” 燮风静静看着临遇安,见那双薄唇当中以平淡的语气吐出波澜壮阔的语句。 约摸过了三四个时辰,临遇安终于说到了尾声:“随后我便出现在了神宫的雕像之中,被当成了先祖。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说了这么久,临遇安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疲态。虽然他此刻血液中蕴含了灵炁,但量极为稀少,还没浓郁到足以改造他□□凡胎的地步,因此三四个时辰的说话量就足以耗光他的大部分体力。 燮风身为雀祖并不会照顾人,却难得体恤地施展出一道灵炁驱散了临遇安的疲惫。临遇安只觉得一阵热风扑面而来,自己的疲倦感便消失无踪,虽不算精神奕奕,但挺直腰背不再费力。 “也就是说,你和那个叫燮风的是伴侣关系?而他是数十万年后的我?”说这话的时候,燮风的脸色不太好看。 “嗯。”临遇安没有反驳,环视一圈道:“有茶水吗?”虽然身体不累,但口干舌燥的感觉无法避免。临遇安觉得现在的自己能够喝下一整壶的茶水。 “没有。” 听出来燮风语气不好,临遇安偏头看他:“怎么?” “你那日为何要……” “要什么?” 燮风闭眼,豁出去了一样:“为何要吻我?” 临遇安一愣,眸光黯淡了下:“我以为你是他……以后我会分清的。” 一听到临遇安想要把自己和故事中的“燮风”区别待遇,燮风顿时来了气,气哼哼地从袖子里甩出一颗青翠欲滴的果子:“我就是他!” 接过果子,临遇安不认识是什么种类,便试探地咬了口,结果只尝到了一片酸涩,让他忍不住微皱双眉。 燮风见状嗤笑了声,拿回果子剥开青绿的果皮将嫩白果肉递到临遇安嘴边:“吃。”说完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屈尊降贵亲自为别人做事,不免面色僵硬。 不过临遇安没发现他的不对,就着他的手就将果肉咬进口中。 果肉有些像山竹,呈现瓣状,咬破外层薄薄的皮之后,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绵软的果肉里弥漫出令人心醉的香味和淡淡的酒气。 临遇安认真咀嚼将果肉咽下后,对燮风认真道:“不,你不是他。我爱的是未来的燮风,而不是现在的雀祖。对我来说,你们除了长相和性格外没有相同之处。” “长相性格都相同了,我和他又有何不同?”燮风已经完全把未来的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 然而临遇安一言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我们没有共同相处的经历。我爱的是拥有那段经历的他,而不是一个皮囊。你没有那段经历,便和他永远不会相同。” 燮风立在原地,直到临遇安把果肉全部吃完才盯着掌心破碎的果皮道:“但是……” “但是什么?”临遇安用怀中的手帕擦拭嘴角果汁,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好似喝了酒一般。 酒? 临遇安心中有些不妙,他想起湛云欢曾说过自己一杯就倒。可是自己应当血肉都换了新的,又怎么会拥有相同的体质呢? “但是你如何才能回到几十万年后?以你凡人的资质是不可能活那么久的,你也永远不会再见到他……” “等下,”临遇安打断他的话,“刚刚的果子叫什么?” “萃果,我们一般用来酿酒的。”燮风不解地看向他,却见对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直倒向自己怀中。 “我好像,不能碰酒……”说完,临遇安便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而燮风也看到他脸上渐渐泛起的红潮。 “这只是用来酿酒的……”话还未说完,燮风就看到人已经软绵绵往下滑了,脑袋也埋进自己怀中怎么都抬不起来。 捧起临遇安的脸轻轻拍了拍,燮风有些难以置信:“喂,你醒醒……真醉了?” “嗯……”临遇安像个小猫崽一样用脸颊在燮风宽厚的手掌心蹭了蹭,随后从嗓子里挤出模糊轻微的声音像是在回应。 掌心滑腻的触感让燮风莫名心神荡漾,耳根泛起了些许红色。但他还拥有理智,双手插着临遇安的腋下将他提了起来直视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 临遇安迷瞪瞪着一双眼,视线飘飘悠悠在燮风脸上晃了许久,突然展颜一笑:“燮风!”说完他将脸埋进燮风的颈窝中轻轻磨蹭,“你去哪了……我好像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断断续续的话语让燮风的心和脸色一同沉了下去,他正要开口说自己并不是时,临遇安却用双腿盘住了他的腰,软绵绵道:“我想你了……” 天生清冷的嗓音配上柔软的语气,好似雪中突遇一处篝火,瞬间就能点燃体内的每一滴血液。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临遇安一直都用冷静的面瘫神情处事,燮风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般……这般秀色可餐的模样。 悄无声息地咽了下口水,燮风低哑着嗓子在临遇安的耳边呼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临遇安被热气呼得耳朵发麻,抖了一下继续道:“我想你了……”声音听上去比之前还多了些许委屈。 燮风听了只觉得脑子里一根弦猛地断了,直接抱着人走到床边,沉声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知道自己抱的是谁,在做什么吗?” 然而临遇安只重复着一句“我想你了”,一点一点摧毁燮风的理智。 等到白皙的身躯完全展现在眼前,燮风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就对这个平平无奇的人类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强烈到他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 燮风的床铺很大,大到可以横竖各躺十人;但又很小,小到两个时辰后再找不到一处干爽的地方。 于是燮风直接掐着对方纤细的腰肢,将人抱进怀中下了床。 两人身上都是绵密的汗水,贴在一块让临遇安难受地皱起了眉毛,伸手推开燮风滚烫的胸膛:“唔……热……” “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捏住临遇安的双手,燮风放至唇边亲吻了下,眸中暗沉有若电闪雷鸣。 而临遇安回应他的只有个轻飘飘的,带着哭腔的酒嗝。 又疯狂了几个时辰,直到临遇安受不住昏了过去,燮风才松开他,挥袖打扫干净一片污浊后将人放回了床上。 见临遇安全身都是汗水,他也难得细心地打理了下。不过他不知道要清理临遇安身后的污浊,只将体表的汗水、浊液清了干净。见到对方身上货掐或咬的痕迹,燮风想了想,保留了下来。 燮风也是第一次行床笫之事,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生活的数不清岁月里,他似乎从未对人动心过,也从未与谁做过亲密的举动,因此初开始的时候他的动作还很僵硬,并且粗鲁。 幸好喝醉后的临遇安异常开放,主动引导着燮风完成了初体验,随后燮风便无师自通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直把临遇安折腾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哼哼出声表达抗议。 神清气爽地坐到床边,燮风抚摸着临遇安仍旧有些泛红的面庞,眸色愈加深沉。 无论对方究竟是不是先祖,人,他要定了。 而另一边,临遇安模模糊糊睡着后,再次进入了奇怪的记忆中。记忆中的他虽然清醒,但还没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情,于是便坦然地打量周围的环境,猜测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这次他依旧不能驱使自己的身体,只能看到自己正站在一片鸿蒙之中,和上一次一样,身边还站着冥府掌生君。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调皮的小螣蛇正不住翻飞。 “朱雀吗?” “临遇安”看了眼电子屏上的图案,闭上双眼双手比划。因为闭着眼睛,所以临遇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只知道再睁开眼时,一颗圆滚滚的金红鸟蛋出现在了虚空当中。 “你这是做什么?”冥府掌生君开了口,声音有些疑惑。 “你给我的知识中,鸟就应该是从蛋里出来的。”临遇安附身的人回答得理直气壮,并伸出手将蛋搂到了怀中,轻声道:“我现在有些累,孵化的过程中再慢慢注入魂魄吧。” “麻烦……”虽是这样说着,但临遇安分明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宠溺。 不过临遇安很快将注意力放到了二人的行为上,感觉鸿蒙虚空中的这二人像是神明一般在创造着生命。 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惊艳神?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何我会见到这段记忆? 就在临遇安满脑子疑惑时,灰黑虚空当中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说是裂开绝对没有错,因为临遇安甚至听到了非常明显的碎裂声,像是玻璃受到撞击后发出的哀鸣,让二人不约而同向缝隙望去。 “别看!”冥府掌生君突然喊了一声,伸出手捂住了“临遇安”的双眼,紧张道:“别睁开眼!” 那种语气像是怕人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然而“临遇安”还是透过指缝看到了一团白光从缝隙中飞出,而后直直撞进怀中的朱雀蛋中。 再然后临遇安便看不到了,像是电影戛然而止只留下黑幕,让他陷入沉思将线索串联。 如果大胆猜想,那么他附身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整个修真界都崇拜的造物主惊艳神。但冥府掌生君又是以身份出现的呢?“管理员”管理的是什么?那个平板、电子屏等地球现代产物又是如何出现的? 还有破碎的宇宙和那道白光,又是什么? 临遇安发现自己回到过去后非但没有解决心中的疑惑,反而发现了越来越多无法理解的问题。 直觉告诉他,方才的裂缝与白光非常重要。 于是他决定醒后从被白光进入的朱雀蛋下手。他没猜错的话,朱雀蛋孵化后应该就是朱雀之祖,燮风了。 没有了记忆的干扰,临遇安很快苏醒,只是他这一醒就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喝醉,为什么全身上下和散了架一样?还有他刚动了一下为何股间会有灼热的液体流出? 种种熟悉的迹象表明,他刚刚和某人发生了无法诉说的事情。 而在这个宫殿里,唯一能和他发生这种事的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 “燮、风……”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临遇安刚一出声就听到旁边传来了餍『足的声音。 “嗯?醒了?这么精神?” 语音上扬似乎充满了愉悦,让临遇安怒火中烧,也不管身体的疲软疼痛,一拳挥了过去。 然而燮风只是一抬手就握住了临遇安毫无杀伤力的拳头,略一用力将人拉进怀中,轻笑道:“怎么,反悔了?”说着,他另一只手移到临遇安的后腰打圈,语气暧昧道:“也不知方才是谁主动投怀送抱。” 或许是萃果的含酒量并不多,临遇安很快就恢复了些许破碎的记忆,这让他脸上黑红交加,无法反驳。 “想起来了?可都是你主动的?” 见燮风笑得嚣张,临遇安气得身体都在发抖。若不是他下半身被折腾得都快失去知觉,只怕早就一脚踩在面前这个小人得志的脸上了。 燮风见他这番模样笑了笑,拉过人在唇角亲了亲宠溺道:“乖。” 作者有话要说:雀祖(tian嘴唇):终于吃到了。 临遇安:滚! 燮风:师父是我的!!!!!!!!QAQ我都没吃过几次!你凭什么! 妙妙:一样,一样。 燮风:放屁!!你再不让我见师父我就罢工!罢工! 雀祖:那挺不错,他就是我的了。 燮风:你做梦! 临遇安:别吵了,都给我滚! 雀祖:啧。 燮风:QAQ为什么我也要滚? 第163章 承诺兑现 “滚!” 临遇安巧劲挣脱对方手掌,翻身坐起。 然而之前太过疯狂,导致他刚一坐起就感觉两侧腰肉一阵酸痛,差点又要倒了回去。 狠剜燮风一眼,临遇安咬牙坐起身,将床脚早就揉成一团乱布的衣服披在身上。眼下他也顾不得这衣服干净与否,一种莫名的背叛感在胸中撞来撞去,恶心得他快要吐出来。 但燮风仍旧懒洋洋地火上浇油:“怎的?与未来的我可以,现在的我就不行?”说话间他用手指绕着临遇安的长发,感觉到一片柔柔的凉意,和临遇安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 “不一样……” 临遇安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黑发滑下遮住他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但燮风却莫名觉得有些心慌,翻身将对方长发挽到耳后,掰过临遇安的脸问道:“你什么意思?” 临遇安抬头,用那双浸了雪一样的金眸冷冷道:“你知道我当时说的人不是你,我也不是对你……敢问雀祖,你是很喜欢当别人的替身吗?” “替身?” 面无表情地将燮风的手拍开,临遇安下床将床边软榻上的毛毯盖在身上,再不言语。任凭燮风追问几次都不在说话,但那副冷漠至极的模样却让燮风心慌不已,总觉得自己似乎要错过什么一样。 可他在古宇为非作歹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克星,因此也学不会低头。他见临遇安给自己甩脸色,便也来了气,冷哼一声摔门而出。 等听不到任何声音后,临遇安才长呼出一口气,疲惫地瘫倒在软榻上,一脸倦色。 距离之前的疯狂并没有多久,临遇安身心俱疲,又在燮风的低气压下强撑了一刻钟,自然是精疲力尽。不过一会儿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幸好这次是真正的睡眠,没有奇怪的记忆侵袭。 在他入睡的同时,被二人忽略的浊液一点点进入临遇安的体内,加快了灵炁的孕育。 而另一边的燮风却在出门后不久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虽然仅仅是一瞬间的目光迷离,却让他心中生了警惕。 这里是不落之森中的不日宫,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什么东西会影响到他?虽然只有刹那,但若是方才他头晕的时刻有人偷袭,保不准会让他受伤。 然而他面色阴沉寻了许久,都不见不妥之处,便唤来方才的少年下达指令:“似诡,巡查不日宫境内,但凡有生面孔,全部不留活口。” 他心中有气,便要拿倒霉鬼开刀。 似诡习惯了雀祖的喜怒无常,领了命令便退下去执行。 等到似诡身影消失,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燮风猛地放出一身朱雀离火对四周虎视眈眈。然而他目光所见并无任何异常,让他越感不安。 他并不是深山之中安逸惯了的平庸之辈,作为雀祖,他一直致力于在古宇内掀起风浪,因此警惕性很高并且实力异常强横。 然而眼下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没有恶意,没有杀气,没有灵炁波动,也没有任何异常,但他的头就是一阵一阵的发晕。 随着时间的游走,眩晕感越来越强,燮风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站在外面了。若是被他的后裔们看到他的狼狈模样,威信便很难再建立了。毕竟觊觎他这个不日宫的后裔也不在少数,他不能保证这个不日宫范围内每一个人都没有二心。 因此他瞬间消失回到了殿内。 进入房间后眩晕感更加强烈以至于他直接忽略了蜷缩睡在软榻上的临遇安,跌跌撞撞坐到了椅子上。他捏着眉心想要缓解,但那种眩晕感好像有什么神秘的东西正一点点叩击他的大脑企图侵入,这让他本就起伏的心情更加暴怒。 突然,神秘力量叩开了屏障钻入大脑,燮风便就着捏眉心的动作失去了意识,周身离火顿时熄灭。 整个寝殿中安静无比,仅有临遇安浅浅的呼吸声响起。 ※ “他总算来了。”小小男童翘着二郎腿坐在高位之上,面上神色满是烦躁。他像赶蚊子一样挥着手对下方跪地的青年粗鲁说道:“居然让我等了那么久,让他滚!” “遵命,尊上。”青年抬头露出张冰雪般无情的脸,脖子上嘶嘶吐信的螣蛇宣示此人正是骸末。 而高位之上的男童就必然是换了身体的宴戟了。 然而骸末刚一起身,宴戟又咬着手指道:“不行,让他进来!我等了这么久,不能再拖下去了。我需要死地冥墟中的魂魄,那是除了幽冥界以外唯一能获得大量魂魄的地方。”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将手指移开,导致一句话说完,他稚嫩的手指被咬出了鲜血。不过很快他的手指就恢复如常,连疤痕都看不出来。若不是血液还往下滑落,只怕任神仙过来也看不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骸末领了命令走出大殿。 殿外是重新修葺的白玉广场,和虹映神宫十分相像。三十万年前的神宫中,本是宴戟最光荣的时刻,但被先祖的复苏而毁。随后,缝隙制造深渊,深渊拉扯灵魂,宴戟在先祖的针对之下步步堕落,最终变成了在他人眼中泯灭人性的恶鬼。 但骸末知道,恶鬼也有他必定要完成的事情。而他自己的目的和恶鬼一样…… 短短五年,骸末就已经来到了神境一重,嗅灵之境,在上千洲绝对是无人可挡的境界,但他不像啖人恨、饮人苦他们那样出去搅起腥风血雨,反而老老实实待在凌虚宗遗址当中,一点点修葺,让此地恢复了不少往日恢宏。 但是遗址就是遗址,除了宴戟一行人以外再无生气。再加上残留着当年的大量死魂怨气,因此更加阴森。 骸末飞行在空中,看着脚下刚长出来的树林,面色麻木。 很快他便来到了凌虚宗的边界,与外界的燮风遥遥对视。 五年过去,燮风看上去瘦了很多,曾经耀眼的红发也黯淡不少。即使是神境也没有丝毫意气风发的模样,反而眉宇间萦绕着憔悴与忧愁,配合他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蛋,可以让绝大部分人为之心疼。 但是骸末知道那份美丽之下,在五年间收割了千万魂灵。 而那些魂灵正是燮风此时进门的关键。 “带来了吗。” “嗯。” 燮风面无表情扔出把漆黑的棋子:“一百八十一枚,每枚十万魂灵,我已经完成了要求,宴戟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我此次便是引你面见尊上的。”骸末挥袖收下了所有棋子,双手结印将护宗大阵打开了个小门,正巧让燮风通过。 燮风也没有拖沓,直接进入,而后跟着骸末来到山巅宫殿之中。 宴戟已经等了一会儿,又将自己啃得满手鲜血。 他见二人出现,眼睛咻得一亮,瞬间从高位之上出现在骸末身边,将他袖中一百八十一枚尽数取出,笑眯了眼睛:“死魂已齐,这下便只差一百八十枚生魂棋了。” “别说废话了,你的承诺呢?” 燮风不知从哪掏出把奢华无比的椅子坐上,撑着下巴垂眼看向还没自己大腿高的宴戟。 他此刻耀眼异常,好似方才的失意与颓废都是假象,整个人都闪着比太阳还要刺目的光辉。 骸末没有拆穿,知道之后的话题不是自己参与的便静静退了出去。 宴戟也不在意燮风的居高临下,席地而坐将棋子摆在地面一遍遍数着,完全无视了对方。 “快点!” 直到燮风不耐烦地再次开口,他才抬起头笑得灿烂:“你知道游离族吧。” “知道又如何?”燮风挑眉,“你已经不能再制造游离族了。” “对没错。虽然我和掌生君一同创造游离族,但他控制不了我,便将我关于制造游离族的记忆通通清除了,但是……”宴戟拉长了语调,成功吊起了燮风的好奇心。 “但是什么?” “但是他忘了,当初制造游离族的方法便是我发现的。所以我只要重新计算,假以时日便可以再次制造出游离族。” “你要怎么做?” 宴戟一直是个天才,在古宇中是,离开了古宇也是。 燮风知道这一点,便答应了与其的交易,五年内利用死地冥墟制造了千万死魂,纳入宴戟给他的黑棋中。 眼下便是宴戟兑现的时刻了。 “不过时间不够,我还不能推算出制造游离族的方法……”话说一半,宴戟见燮风面露怒容便继续道:“但是将你的意识送回三十万年前还是可以的。” “真的?!”燮风从椅子上惊站起,动作之大让镶着名贵宝石的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宴戟掏了掏耳朵:“但只能一刻钟。” “一刻钟也足够了。”燮风激动地捏紧了椅背,在本该坚硬无比的椅背上留下深刻的指痕:“够了,我只想见师父一面……一面……就够了……” 好整以暇地看着燮风眼眶泛红,宴戟挑起一边嘴角笑道:“但是你必须得向我保证。” “保证什么?” “保证你不许告诉他任何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嘻嘻,明天要第一次工作面试了,希望我好运吧!! 第164章 片刻残像 燮风闻言沉默,记忆中痛苦的画面逐一闪现,让他的面容渐渐扭曲。他不能眼看着临遇安踏入火坑,无法确定自己不会将即将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于是他陷入了抑郁的沉默当中。 宴戟见状道:“你不保证我是不会送你回去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色有着和外表不符的严肃,“过去的事一旦发生些许的改变,哪怕是他多掉了根头发丝,也会对现在造成巨大的影响,更可能导致我的计划全盘崩溃……” 沉默被打断,燮风抬头看到宴戟凝重着神色说道:“我相信,你不会想让我的计划失败。毕竟,这关系到的不仅是他的性命……” “好,我向你保证。” “保证可不够,”宴戟摇摇头,“立下誓约吧。” ※ 再次睁开眼时,看到记忆中熟悉的装饰时,燮风就知道宴戟果然没有骗他,他真的回到了过去。只不过眼下是占据着过去自己的身躯,他本质上只能算是一团虚无缥缈的意识。 微动动手指确定以及可以完美操纵这副身躯后,燮风翻身坐起,一眼就看到了旁边蜷缩在软榻上的临遇安,不由得心神一震。 在他的记忆中,可从未有过带临遇安回不日宫的记忆! 是他的记忆缺失了,还是已经出现了偏差? 虽然忧心忡忡,但燮风没有浪费一刻钟的任何一秒,他半跪在软榻旁静静看着临遇的睡颜。他知道临遇安睡眠清浅,很容易惊醒便没有移动对方,只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柔嫩的脸颊,贪婪地汲取皮肤上的温度。 在见到临遇安平安的瞬间,他便觉得之前立下誓约的痛苦都不算什么了。 他一寸寸描摹着临遇安的面容,好似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脑子里,眉眼间的温柔几乎要化为泉水溢出来,填满二人间的每一处缝隙。 突然临遇安动了下,似乎睡得不太舒服,原本包裹到脖颈的毛毯滑下,露出大半红斑、咬痕遍布的肩膀。 燮风眼见此景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原地,连给临遇安重新盖被都忘记了。他僵硬着手缓缓拉开毛毯,看到了更加混乱的景色。 这让他的大脑瞬间空白,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为临遇安清理干净抱在了怀中。 临遇安仍旧没醒,累了许久终于找到机会休息,睡得非常沉。他缩在燮风的怀中拱了拱,像是闻到了令人心安的味道一般,一直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整个人散发着安详、恬静的气息。 燮风算了下发现时间仅剩下不到半刻,便生了叫醒临遇安的心思,想要和对方说说话,以解相思之苦。然而看着对方疲惫的模样他还是放弃了想法,只轻轻在临遇安脸上啄了口。 空气再度安静,燮风便陷入了沉思当中。他搜寻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有记忆,都没找到和临遇安亲密接触的片段。 他就只记得,这时的自己对“复苏的先祖”有莫名执念,疯狂追求对方。而对方不知为何从不接受他,反而眼里总是萦绕着纠结和黯然。那时的他不清楚原因,但现在想想,临遇安应该是不愿把此刻的自己当作未来的替身而一直逃避。 陷入回忆当中,燮风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不知为何他在先祖“复苏”到“再次死亡”的这段记忆里,总会出现一段空白。空白时间有长有短,虽不会越过一些重大的事件,但在重大事件发生前后总会出现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内心略微不安,燮风掐指一算,发现时间早已超过了一刻钟,不由得面色一变。 宴戟说他传送意识的极限是一刻钟,便只可能短不可能长。眼下一刻钟过了他还没有回去,想必未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虽然燮风很想一直停留在这,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停留得越久,未来变动越大,因此他必须找到变故产生的原因,然后回到属于他的时间去。 就在他火烧眉毛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了清脆的脚步声。燮风略一回想就知道是自己的贴身侍从似诡有事禀告,于是他将临遇安平放在床上掖好被角确定不会泄露一丝春光后,瞬间消失在屋内。 似诡本想像往常一样进殿禀告,却发现自家雀祖突然出现在了面前,不由出声询问:“您怎么出来了,祖?” 燮风没有回答,只冷漠问道:“有什么事?” 察觉到有些不对,但似诡没有多想,低头禀报:“八代贵人宫在外求见。” “他怎么会来这?”记忆中和宫一直不对付,对方也没有主动找过自己,这次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到来真的改变了未来的走向? “这……属下并不知晓……宫大人只说要见您一面,让你快点出去。” “嗯。”燮风正要出去,突然停下对似诡说道:“没有我的允许,所有人都不许接近这里。” “是。” 见似诡低头应下,燮风才放心离开。 穿过结界走出巨木不一会儿,燮风就看到踏空而立的宫。只不过眼前的宫和记忆中那个完美到有些虚假的天乙贵人不一样,反而从内而外渗透着一股邪气,像是……未来疯魔的宴戟。 “宴戟?”燮风试探开口,看到了熟悉的扭曲笑容。 “来得还挺快。”宫……不对,此刻来说应该是宴戟,不等燮风回答便继续开口:“未来果然发生了变化,不过看你现在完好无损的模样应该是没有违反誓约,那么就是我将你送回的这件事引起了变故。不过还好,这变故并不是什么坏的结果。” 燮风没有听懂:“你是什么意思?” “简单点来说,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而是一段被复制的记忆,真正的你已经回到了未来。”宴戟见燮风仍旧皱着眉,便继续解释道:“现在你不过是个会思考的残像,过了段时间便会直接消散,所以不会回到未来了。” “因为对于未来的你来说,你不过是一段模糊的记忆罢了。” “我明白了。”燮风点头,终于听懂了宴戟的换。随即他追问道:“那我的誓约还有效吗?” “当然有,虽然你是残像,但你只要违反誓约,未来的你就会当场魂飞魄散,”宴戟咬着手指笑道,“你不想让临遇安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你一句空壳吧。” 这话顿时浇灭了燮风准备告诉临遇安未来发展的念头,于是他换了个问题:“你说的变故是什么?未来发生了什么?” “啊也没什么,”宴戟笑得灿烂,灿烂到让人心生不安,“就是你的宝贝师父,受到的伤害加倍了。” “你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学着正道高人的模样高深莫测地说了句,宴戟轻轻拍了拍燮风的肩膀:“若不是你,他也不必如此痛苦。” “你……”燮风气急,却拿宴戟无可奈何。毕竟他的誓约是不能改变未来的一丝一毫,如果他此刻忍耐不住揍了宴戟,未来的他就会当场魂飞魄散。 宴戟知道燮风的弱点,舔唇一笑:“呵呵,我的时间到了,未来再会。” 说罢,燮风便见宴戟的身影晃了晃,原本发黑的眼睛恢复了记忆中的灿金色。 宫甩甩头,有些疑惑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这,不过他看到燮风后还是先行礼:“贵人宫拜见雀祖,不知雀祖召见晚辈所为何事?” 他以为是燮风叫他过来的,有些疑惑自己为何会丢了这段记忆。 然而燮风只淡淡看他一眼,转头消失,一句话都没留下。 宫面色一僵,但好脾气地没有发作,转身向虹桥飞去。但他紧握的掌心却暴露了些许他内心的想法。 有时候旁人一个微不足道的眼神,就足以毁灭一个人的自信。 燮风很快就回到了寝殿,看着犹自安眠的临遇安陷入了茫然之中。他坐在床边摸着临遇安的脸颊,思索自己的处境。 眼下,过去的雀祖正被自己压着陷入沉睡,未来的自己已经获得了一刻钟的记忆,继续为宴戟收集生魂。 那么现在的他,算什么? 宴戟说他不过是个残像,但是他能思考,拥有情感,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只是个两个时间段间隙的意外产物。 感受着掌心的柔软温度,燮风本来浮躁的心渐渐沉下来。他看向临遇安的脸,轻轻一笑。 哪怕自己最后还是要消散也无所谓,只要师父还好好的就行。 这样想着,燮风突然觉得有些乏力,操纵身躯也渐渐力不从心,脑中似有什么即将觉醒。 知道过去的雀祖即将苏醒,燮风担心自己脆弱的意识会被冲散,便顺从着那股力量沉了下去。 等到属于这个时代的雀祖苏醒,不过只过了几个眨眼。他在恢复身体的控制权后,下意识爆发出了大量的朱雀离火,整个人呈现剑拔弩张的进攻威势。 这杀气与火焰直接将临遇安从梦乡惊醒,看着对自己散发杀意的雀祖冷声道:“怎么,是准备杀我灭口吗?”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气死了,两天两场面试都莫名其妙。一个问我愿不愿意无偿加班,一个觉得我应届生不值钱,我真是吐了(捶桌)! 第165章 开辟丹田 听到临遇安这样说,燮风才回过神来,发现周围仅有他们,方才的不安感也消失无踪,他好像只是恍了下神就将满身杀意压在了临遇安的身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燮风摇头,发现临遇安外露的皮肤开始从毛孔中渗出血丝,连忙收敛了所有的力量,上前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躯,然而伸出的手被毫不留情拍开。 临遇安是又气又痛,浑身咻咻咻往外射着冷气,硬生生是把这位掌管天地离火的雀祖给冻得心里发毛,放下身段哄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能接近对方。 压住自己灵炁中的暴躁一点点拂过临遇安的身躯,燮风将对方脆弱的肉身全部修复完后才松了口气。 临遇安的脸色虽然不算红润,但比起方才的苍白已经好了太多。他扭了下肩膀将燮风的手甩下去,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入定。 “你在做什么?” “开辟丹田。”临遇安冷声道,“我虽不知道体内灵炁从何而来,但如果不趁机吸收他们开辟丹田,只怕日后会花费不少时间。” 燮风自有记忆起,修为和地位等等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而身在古宇中,外来者皆是神境,本土人也是天生丹田,因此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人为开辟丹田,不禁好奇心大起坐到临遇安旁边询问道:“我在这会影响你吗?” 睁开一只眼看到燮风好奇的神色,临遇安淡淡道:“你若只是坐在那便不会影响。”言下之意就是警告对方不要释放任何灵炁。 燮风也不愚笨,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只是他第一次与如此脆弱的人类接触,不知道该如何掌握相处的度,便使出龟息之术连呼吸也停了下来,心脏也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跳动。 顿时空气中只有临遇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这反而让他有些不舒服。 于是他让燮风正常呼吸就好,没必要太过小心。开辟丹田和突破不同,并不会轻易被影响。 燮风闻言呼出一口气,然后兴致勃勃地盯着临遇安的小腹催促道:“那你快点开辟,我还从未见过丹田是如何开辟的。” “你没见过族人后代开辟丹田?那他们修为境界是如何增长的?”临遇安反被他这话挑起了好奇心。虽说来了这好几天,但他还没见过几个古宇中的人,也很好奇古宇中人的修为是如何增长的。难道也是像外界那样从养气境开始的吗? 燮风想了下回答:“古宇中任何生物都天生丹田,往往诞生之日便有人境四五品。因古宇内灵气充足,所以只需要数百年便能达到人境九品,随后将体内灵力转化为灵炁。” 诞生便有人境四五品? 临遇安想到自己在古宇外累死累活近四百年才有四五品的修为,甚至都不知道有神境的存在,不禁心有感慨。 不过这感慨也只是转瞬即逝,他看着燮风好似记忆中乖巧的模样问道:“你现在修为如何?” “应当是神境三重……” 见燮风回答时有些迟疑,临遇安追问对方:“应当?” “嗯。”燮风点头道,“神境有三重,一重嗅灵为初步感受到灵炁;二重还古为灵力与灵炁的转化,这个过程往往十分漫长,因此停留在这个境界的人也最多;三重化神即为体内灵力尽数转化为灵炁,可以操纵任何灵气,在古宇中为最顶尖的阶层,也只有达到化神境界才能够成为十二神。” 临遇安认真记下后,抬眼看向燮风:“那你在二重还古花费了多久才达到三重?” 燮风愣了下,缓缓摇头:“我没有花时间,因为我自出生起便是化神境界。直到现在也依旧是化神境界。” “也就是说你的修为从未变化过,一直都是化神?”临遇安眼睛微微睁大,“其余十二神先祖也是一样的吗?” “不是。在我记忆里,初代里除了天乙贵人,其余家伙全部都是从人境一重开始修炼的。” 说到这,燮风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突然笑了起来,烈火般的长发微微跳动:“虽然记忆少了很多,但我还记得蛇祖当时被我当成食物吞了好几次。若不是贵人亲手救他,哪儿还会有祸那个家伙天天碍我的眼。” 临遇安看着燮风明艳如花的笑容,眼神略微恍惚,不过很快他就坚定了眼神,根据对方的话开始思考。 为什么燮风和其余人不一样,天生便是顶尖? 脑中突然闪过惊艳神创造朱雀的画面,临遇安猜想是那道破碎声音后到来的光给燮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很有可能这就是造成他修为天生的原因。于是他沉默了会儿问道:“这些年你的修为都停滞不前吗?” 他不知道惊艳神创造了燮风究竟多久,但想来不会是短短千万年。若这漫长的时光里燮风的修为都毫无长进,他无法想象这个天生高傲的雀祖会怎样度过。 燮风摇头:“我之前说过,我每隔十几万年就要重生一次,每重生一次便会失去一部分记忆……” “嗯。” “伴随我重生的,还有我的修为。” “什么意思?”临遇安有些无法理解。经过凌虚宗一战,他知道燮风可以浴火化卵重新来过,但修为又是如何重生的呢? 说到这燮风原本轻松的语气沉了下去,像是黑压压的乌云盖在了山峦顶端:“每一次重生,我的修为都会回到化神境,我出生时的修为。” “但你说过你的修为一直都是化神境?”话刚说出口,临遇安就反应了过来,紧接着道:“你是说,无论你在重生前是化神初期、中期、后期,你在重生后都会回到化神初期的境界?” “对。” 感觉就像是读档重来一样……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地球游戏中的词汇,临遇安撇去心中的不自然继续追问:“可你在未来的一次重生,并没有回到化神初期。” “那我也不太清楚,”燮风知道对方说的是凌虚宗一役,“可能是因为那时的我重生前也没有到达神境……三十万年后的我为何会跌落到人境,还和宴戟厮混到一起?” “这也是我心中的疑惑。” 深深看了眼燮风,临遇安结束了话题重新吐纳呼吸,清净灵台坐而入定。 而燮风也闭上嘴,认真看着临遇安开辟丹田。 因为古宇中灵气非常充足活跃,且自身有灵炁加持,因此临遇安没过一会儿就找到了感觉,意识化水溶入体内,随着灵炁在血液中游走。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像是一个外在的游魂一样能看到自己,但是只有朦胧模糊的感觉,没有清晰的视觉,因此这还不算是内视自身,仅仅算是感觉。 很快,根据之前几百年的经验,他飞速确定了丹田的位置,沉下心向那里“看”去。 这种“看”不是真正用眼睛看,而是用自己朦胧的感知去想象那一处的模样,去想象丹田的开辟。 每个人想象丹田开辟的景象都不同,毕竟每个人的想象力是不同的。临遇安以前开辟时想象的是搓泥丸一样,用自己的感觉一点点塑造出圆形的丹田空间。 但不知为何,这次的他脑中不停闪回惊艳神创造朱雀时的场景。混沌的虚空,以及一道突如其来的碎裂光芒。 咔……嚓…… 细微的,不应该存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临遇安以为是错觉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内部,而一块破碎的星云气团在他想象丹田的地方缓缓旋转。 愣了下临遇安就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开辟出了丹田,他睁眼再闭眼,确定以及内视自身不是想象力造成的错觉后,当下来不及思考自己的丹田为何是这般模样,直接引导血液内的灵炁向丹田内汇集。 有了内视的能力,他能够更清楚地看到灵炁正从他血液内挥发出去,因此他需要马不停蹄将这些微薄灵炁吸收进丹田内,而后用心蕴养,使其增长强大。 不过一刻钟,他就完成了开辟丹田到吸收灵炁的全过程,整个人也脱胎换骨不再是脆弱凡人。 他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看向自身,惊讶地发现身上居然异常干净,完全不像他上一世第一次吸收灵炁那样,洗出一身的污浊。 而观察完开辟丹田全过程的燮风看到临遇安面露疑惑,便好心开口:“想问什么?” “我上次吸收灵炁时,身上没有这么干净。” 听到这话,燮风笑了声:“那是自然,你之前不过凡夫俗子,饮食烟火尘埃,体内自然充斥着污浊之物。但七代那群人却用肉骨池为你重新塑造了肉身,虽说你仍旧看上去和凡人差不多,但你一直被灵气蕴养没有受到过任何污染,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纯粹,自然不会有污浊之物排出。” 点点头,临遇安便是听懂了,反过来问燮风:“那你想问什么。”他刚睁眼时看到了燮风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但那时他忙着吸收灵炁便没有在意,现在结束了便直接问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雀祖:不仅干净,而且香。 临遇安:什么? 雀祖:方才[哔——]的时候,你整个人比熟透的果子还要香(深吸,吐气)。 临遇安:我的刀呢? 燮风:师父!我这就给你送来!!!(狗腿激动) 第166章 蛇祖复生 “你的丹田,让我有些熟悉。”燮风定睛看向临遇安小腹处,双目微微泛光,视线穿透骨肉看到了呈现破碎星云状的丹田。 “熟悉?” “嗯,”燮风点头面露深思,“我从未见过这种形状的丹田。大多数情况下丹田通常为近球形,我还第一次见到分为两半的。” 临遇安闭眼看着自己特异的丹田说道:“我也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说着说着,他发现自己的丹田形状并不是碎裂的星云,而更像是两个正在旋转接近的星系。方才吸收的灵炁化为一颗颗星辰点缀在其中,形成两片璀璨的星系。两个灵炁星系旋臂交叉重叠,好似正在缓缓融合,碰撞间撒出的灵炁星辰将整个丹田闪成了宇宙模样。 如此美丽的星辰美景让二人不禁深陷其中,以至于都没注意到二人的姿势渐渐接近…… 突然,燮风感觉到不日宫结界发生波澜,令他烦躁的螣蛇气息也靠得越来越近,他才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到了临遇安的小腹上,好似一个正在倾听胎儿心跳的父亲。 也得亏临遇安此刻陷入玄妙境界没有发现二人的动作,不然只怕又要闹上好一会儿。 不动声色地起身为临遇安设下结界,燮风转身同时面色变为冷然,瞬间消失在不日宫内。 而殿内临遇安的意识则被拉入了星系丹田之中。 在他的面前,是十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颜色微微透明泛着金光,全都闭目打坐悬浮在灵炁星系当中,一点点吸收着周遭的灵炁星点。 临遇安能感觉到,这些便是他的三魂七魄,但他想不明白为何魂魄会一个个单独分离,并且聚集在他的丹田处。 尝试性去触碰了其中一个,临遇安只感觉思维似乎清晰了一点,除此以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思索半天无果,临遇安感觉到有些累了便打算撤离丹田。 恰在此时燮风也回来,拉起刚睁眼临遇安说道:“蛇祖活了!” ※ 没有人能想到,陨落了七代时光的蛇祖大人,竟然会肉白骨而复活! 整个虹映六重天都被惊动了,五重天的螣蛇族地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有七代十二神坐镇,只怕早就炸开了锅。 燮风身为雀祖,虽与螣蛇一族向来不和,但身份地位崇高,因此一路上来没有人敢挡他的路,也不敢直视他,更不敢去询问他身边那个被遮掩了面容的少年是谁。 辉正皱眉注视着面前的山脉,突然感觉到一阵迫人心魂的压力飞速逼近,转头对鸣说道:“你家雀祖到了。” 鸣只得苦哈哈前去接应,面上还得扯出笑容来:“老祖您来了。”他见燮风身后还站着个少年,瞳孔猛然紧缩,恭敬行礼:“拜见先祖……” 环视周围乌央乌央凑热闹的人群,鸣让祸将闲杂人等全部清空后给临遇安传音道:“先祖,我们决定暂时不暴露您的身份可以吗?” “可。”临遇安同样传音回答。 “咦?”鸣没想到临遇安短短半天时间就能开辟丹田并且吸收灵炁,震惊之色难掩:“不愧是先祖!竟然短短时间内就到达了如此境界!果真是古宇之光,想必您一定会带领虹映走上……” 眼见鸣还要吹捧下去,临遇安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此地发生何事?” 鸣也见好就收正了正神色:“是祸先发现的,蛇祖的尸骨正在一点点生出肌肉血脉,就连心脏与大脑都已经生出了雏形。与此同时,附近的土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生机,将生气与灵气全部灌注到蛇祖的尸骨当中。” 临遇安、燮风看去,发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植被已经倾倒干枯,整个山脉从外表看透着深深死气,仿佛到达了幽冥地府;然而单薄土壤下暴露出的巨大骸骨之上却萦绕着盎然生气,好似某个生命正在快速孕育。 没有人知道这为何发生,即使是掌管虹映多年的辉也思索不出尸骨重新复活的原因。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临遇安,目露深思。 天乙之力更换宿主,冥府掌生君突然出现,蛇祖尸身突然复活,这些事都是在临遇安这个先祖复活后才发生的。辉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接下来,其余初代十二神都会相继复苏?这种复苏究竟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他们的复苏是为了什么?会给现在稳定的虹映带来怎样的影响? 察觉到辉的视线,临遇安也看了过去,视线碰撞之下,辉只看到了坦然与疑惑。 “先祖知道蛇祖复生的原因吗?”辉没有猜测眼神之中的含义,而是直接开口询问。 知道对方在怀疑自己,临遇安没有露怯,淡然收回视线看向土壤下暴露出的些许骨肉,冷冷道:“不知。” 辉点头追问:“先祖方才可是来过此处?” “对。”这是事实,临遇安没必要隐瞒。 “当时先祖可是在祭拜石坛上受了伤,流了血?” “是。”临遇安微微皱眉,“可是那血与石坛有问题?” 点头嗯了一声,辉面色沉重:“应当没错。根据史书记载,石坛是先祖您在蛇祖死后亲自建造的,并且不让任何人参与过程。眼下它吸收您的血液之后竟然会产生此种奇异之像,想必其中另有玄机。” 临遇安压根不知道这个“史”究竟是什么,他也不认为自己就真的是天乙先祖了,因此只看着辉推测其中种种,没有出声。 突然,辉停止了思索,转而对临遇安问道:“先祖,晚辈有个问题。” “说。”临遇安维持着言简意赅的高冷形象,一个字都不愿意浪费。 “您的计划是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若是旁人肯定是要生出疑惑的,但临遇安却敏锐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 虽然自己此刻的身份是崇高无比的先祖,理应所有人都拜倒在自己脚下。但实际上虹映六重天还是七代十二神在把持,自己只是个精神上的至高者罢了,不会影响到七代的地位与权力。 但是倘若自己将初代其余十神全部复活,那么七代十二神的地位将会很难保住。 遥远史书中记载的神明再度降临,想必绝大部分人将会更加崇拜初代,而不是更贴近他们的七代。 若是自己真有复苏十神的计划,只怕受到威胁的七代们会让没有任何力量的他,重新成为神宫当中受人香火的雕像。 思索其中要害,临遇安实话实说:“我没有任何计划,蛇祖复生也与我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对十二神的地位也没有想法,自然不会有任何计划。所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心跳与血液流动没有任何变化,灿烂到怕你日月失色的金眸中也是一片坦荡。 “是晚辈多嘴了。”辉行礼以示歉意,没再开口,场面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澄方才受了些伤没有出现,而祸也将所有凑热闹的都逼退到百里开外,眼下蛇祖尸身山脉的周围就只剩下七代十一神和临遇安、燮风二人。 不过谈话的空档,巨大的螣蛇尸体就已经失去了白骨颜色,破土而出显露出鲜嫩的肉粉色。与此同时,骨内的脏器也在缓缓成型,好似时光倒流一般将尸体的状态回溯到生前。 临遇安虽然自己也在肉骨池中泡了几天拥有了肉身,但他因僵硬石像的限制并没有看到完整过程。他静静注视着尸骨的蜕变,看到新鲜血管蔓延在肌肉上,不禁感觉到生命的神奇。 很快,十三人就这样站立无声注视了将近一个时辰。 其他人神境修为哪怕再站个一百年也没问题,但临遇安却在方才花费了不少精力,无论是□□还是精神都十分疲惫。若不是有这好奇心做支撑,只怕站不住一个时辰。 还是站在人群最后的祸率先发现了临遇安的小腿颤抖,拿出个奢华至极雕着螣蛇图案的交椅轻放在了临遇安身后。 临遇安感觉到膝盖窝抵到了什么东西便回头看去,对上了祸儒雅的笑容。 二人没有说话,仅对视一眼就知道了彼此的意思。临遇安微微眨眼道谢对方的体贴,随后姿态优雅地坐了下去。 若是仅有七代众人在场倒没有什么,但坏就坏在此地还有个喜怒无常的雀祖。 燮风察觉到二人的互动,胸腔中突然冒出来一股子酸水,酸得他眉头都拧在一块:“你累了怎么不和我说?” 临遇安抬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向复生的蛇祖。 祸走上前说道:“你就站在先祖身边都没发现,反倒以下犯上指责起先祖了?” 被祸刺了下燮风眼睛一瞪就要怼他,却被前方的辉打断了想要说的话。 “蛇祖的魂魄,在哪里?”辉转身,视线穿过祸和燮风二人直直看向临遇安:“没有魂魄,就算蛇祖尸骨复生,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临遇安对上他深沉的视线:“你觉得我会知道他的魂魄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昨天面试初试过啦!明天去复试!!复试通过我就可以去公司实习了!啊啊啊啊太开心了! 第167章 复生猜测 “史书记载,初代十二神并没有进入轮回。所以先祖应当知道。” 说完这句话,辉便一言不发注视着临遇安,眸中颜色沉沉,好似那艳阳上遮了层厚重的云团,将临遇安看得压抑到无法呼吸。 幸好燮风不动声色展开气场将临遇安裹了进去,为他抵消了这股压力,不然临遇安只怕连坐正都吃力。 “注意你的口气,辉。这是先祖,不是你的阶下囚。”燮风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嚣张,“就算境界跌落,也轮不到你这七代来质问。” 闻言,辉周身气压更低,氛围顿时剑拔弩张。 自从确认澄双目失明无法复原后,他便一直处于易燃易爆炸的状态,就连和他关系最为亲近的盛、鸣二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 见到辉即将爆发,鸣连忙给燮风传音:“我的祖宗哎,您可消停会儿吧!辉他已经生气了!您就别火上浇油了!” “哼。”燮风扭头轻哼,直接无视了鸣,搞得对方欲哭无泪。 盛也赶紧上前打个圆场,安抚住辉的情绪后又连连给临遇安请罪,同时柔着嗓子好声好气地说道:“先祖,若是没有蛇祖魂魄的话,这么大具神兽肉身就只能成为整个古宇都觊觎的财宝,并且很有可能给虹映带来无法预估的腥风血雨……所以先祖,您是否有办法,找到蛇祖魂魄呢?” 不过是换了个说法逼问自己,临遇安知道自己正在被怀疑,大脑飞速运转。他视线偏移看到土壤上飘零的芍药花瓣,脑中灵光乍现淡然说道:“你们既然知道石坛被我做了手脚,又为何来问我魂魄在哪能找到?” 辉和盛对视一眼,转身消失在原地。 燮风有些讶异,传音临遇安:“你怎么知道在那?” “猜的。”临遇安闭目运转丹田灵炁,将体内被压迫产生的不适感快速驱散。 看着对方镇定自若的模样,燮风不禁起了好奇心:“若是错了怎么办?” “错了便错了。”临遇安睁开眼,发现二人已经回来,便改口道:“但我没说错。” 话音落下,辉、盛二人重新出现。只见辉手中捧着个平平无奇的香炉,里面还残留着崭新的香灰,那是临遇安之前祭拜时点燃的。辉伸出食、中二指插到香灰中,从中抠出个黑乎乎的圆球夹在指尖,对着临遇安问道:“可是这个?” 虽然声音低沉,但远没有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临遇安看了眼圆球,眸中闪过道极细的光芒,瞬间穿透外层圆壳,看到了里面交错盘旋的两条带翅小蛇。猜测这就是螣蛇的一魂一魄,临遇安便轻嗯了声。 闻言,祸惊喜地笑眯了眼睛,期待同族祖先的复苏,而辉则捏着圆球沉默不语。 在气氛沉静的同时,临遇安也看着那纠缠的两条透明小螣蛇产生了疑问——为何蛇祖只有一魂一魄,其余二魂六魄哪里去了? 他低头沉思,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细想下去,那某个至关重要的一点就犹如蛋清中的碎蛋壳,从缝隙中钻走,不被他捕捉。 此刻,蛇祖尸骨已经接近肉身化的尾声,血液正在血管中缓缓凝聚。蛇祖山脉已经流失了绝大部分的土壤与植物,将巨大的蛇祖身躯暴露在阳光下。 作为开天辟地第一只螣蛇,蛇祖的鳞片是一种极尽奢华的黄金色泽,在光线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色泽;蛇首扁而三角形,细长的双瞳在头部两侧被一层乳白色半透明薄膜覆盖,掩去了大部分蛇瞳的光辉;蛇身背脊偏上的部分生着双类似蝙蝠的肉翅,呈现土壤般的黄褐色,但极其光滑。 蛇祖的美貌与强大光从这具尸身就可窥见一斑。 很快,吸收周遭灵气凝聚的血液灌注了蛇祖全身,巨大心跳开始缓缓跳动,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尤其是七代螣蛇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先祖在面前复活,早就激动地握紧了双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蛇祖尸身。 而辉看着已经开始呼吸却没有丝毫苏醒迹象的的蛇祖,面色凝重,盯着手中的黑球好一会儿才在祸期待的目光中捏碎了黑球。 只一刹那,整个螣蛇族地境内的所有生物都感觉到自己失明了瞬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眼中爆炸剥夺了视力,激起他们的无边心慌恐惧,各种自卫手段炸了满天。 不过幸好这种失明只是一瞬,当众人再次眨眼,世界再次回到了眼中。 辉淡定地看着掌心仅剩的一点黑色残渣,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华贵而美丽的蛇首。 在众人的注视下,蛇瞳上方那层乳白色的薄膜开始轻微颤动,上面泛着层波动的水光。 看着那即将睁开的蛇瞳,临遇安莫名心慌,总觉得自己将要迎来什么无法估计的东西……某种让他遍体生寒的东西。然而他却无法阻止接下来任何事的发生。 终于,在万众期待中,薄膜掀开,灿金色的蛇瞳在阳光下爆射出刺目光芒。 临遇安的心“咯噔”了下,视线对上那双巨大的还带着茫然的蛇瞳。一瞬间,他好似灵魂都被吸入一片金色海洋当中,银色海浪在其中奔腾飞卷,最终携着海水与他的灵魂沉进中心的细长深渊。 深渊中是灾祸,是怪异,是一切不可能事物组成的虚妄,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站在一旁的燮风敏锐听到临遇安呼吸变得急促,连忙低下头查看,发现对方双目空洞陷入魔怔,当下反应过来螣蛇双目有引人入梦的能力,临遇安必定是陷入了某种糟糕的梦境当中。于是他躬身捂住临遇安的双眼,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要看,不要想。” 声音虽小却灌注了灵炁,如当头棒喝将临遇安从方才的怪诞梦境中惊醒。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轻声道谢。 “先祖怎会如此不小心,忘记了螣蛇的天赋能力?”祸其实只是单纯想缓和下气氛,没有别的意思,但在临遇安和燮风的耳朵中却不是这个意思了。他们都认定临遇安不是先祖本人,因此都觉得是被怀疑了。 二人对视一眼,未等临遇安开口,燮风就率先说道:“先祖同我一样,重生后丢失了大多记忆,因此忘记螣蛇天赋也无可非议。” 祸点点头没说什么,询问临遇安是否还有哪处不舒服,同时掏出了十几个不同的玉瓶,一一解说其中灵丹妙药的功效。 临遇安没同他客气,要了粒清心静神的灵丹就吞了下去。 丹药外皮光滑呈现淡蓝色,一入口就化为一股清凉的气息冲入头部,将方才的忧虑疲惫一扫而空,就连双目都恢复了精神奕奕。 “这是螣蛇族地特产绮灵叶炼制的绮灵丹,先祖若是喜欢,可随时开口,我定会为您送去。”说着,祸将一整瓶,大概二十粒绮灵丹交给了临遇安。 他说着大方,临遇安便以为是什么普通的丹药,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然而燮风却看着祸目露怀疑,传音质问对方:“绮灵叶千年生一片,一片仅炼制半粒绮灵丹,整个螣蛇族地加起来,千年只能炼制十粒不到,如此珍贵的东西,你怎么会轻易交给他?” 祸没有正面回答,只笑眯眯道:“这样珍贵的东西,才配得上先祖尊贵的身份。” “螣蛇一族向来狡诈,我不信你没有别的心思。” “我对先祖的忠心天地可鉴,怎敢有别的心思?”祸摇头,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燮风最讨厌对方这般虚假一面,冷哼一声:“你最好没有。”随后便结束了对话。 在后方三人交谈之际,前面十人也同样在讨论。 白虎噬虽然看着十五六的模样,性子却暴躁,即使是女性,也有着一股子男儿也无法匹敌的霸气。她看着懵懵懂懂,还没有完全回神的蛇祖率先开了口:“这到底怎么回事,天乙先祖才活了没几天,这蛇祖又复活了。怎么着,这是初代准备都活一遍?”说这话时,她一头黑白交错的头发迎风飞舞,小麦色的脸上浮现出黑色的斑纹。 与她关系最好,同为女性的天后昶(chǎng)替她将凌乱的发丝拢好:“初代十二神仅有蛇祖尸身留存于古宇,就算是其余人想复活,也没有法子。” 语必,她从自己繁复奢华的发髻上抽下支相对素净的簪子替噬挽发,同时口中略带责备:“你呀,怎得总是如此不修边幅?” 噬抱臂哼道:“那样舒服。” 习惯了她们二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太阴欲阴恻恻地开口:“但天乙先祖就是从神像中复苏的,保不准其余初代也可以。”欲是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分外瘦弱的男子,好似风一吹就会倒,薄薄的一层头发覆盖在头顶,缺乏血色的淡青色头皮隐约可见。 “我怎么感觉,你们好像不想让初代复活?”太常乏是真心诚意地发问,却在开口后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这使得他总是充满困意的死鱼眼难得瞪大了一瞬:“怎么,我说错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嗷!!终于拿到offer了!对我这个小辣鸡来说真是太不容易了(痛哭)!再过几天就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社畜了!更新我绝对不会落下的!宝贝们相信我! 第168章 蛇祖盈盈 乏挠了挠鸟窝一样的头发,有些不解其他人为何这样看着自己,便捅了捅离他最近的勾陈琶:“王巴你觉得呢?” “你要是再叫我一句王八,我就让你代替蛇祖给五重天提供养分。”琶虽是笑着说这话,但他露出的白牙却泛着森冷的光,吓得乏缩了缩脖子不再讲话。 将乏吓退后,琶嚼着口中的替马青梅说道:“反正先祖想什么都轮不着我管,蛇祖醒了你们看着办吧。我和乏先走了。”说罢,提着乏的领子直接消失在原地。 乏、琶二人是出了名的不合群与游手好闲,当初若不是实力超群远超同族,只怕辉也不会提拔二人为七代十二神。几十万年相处下来,其余人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说走就走的风格,因此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辉,您觉得先祖有何计划呢?”出声的是一个面容端正的青年,头生龙角盘绕藤蔓,垂了几朵白色小花在青绿发丝间晃荡。此人为青龙,名觉。此刻他双手拢于袖间,沉脸注视辉,双目浮动着担忧。 辉摇头,回答含糊:“还没确定……眼下最要紧的是安置好复苏的蛇祖,以及如何封闭消息。” “难,这么久的时间只怕虹映内的奸细们早就把消息传出去了。”玄武澧(lǐ)摇头,一头青丝随风飘荡。她面容妖艳身材火辣,却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多余肌肤,神色也是极为冷酷。好似冰火两重天,让人欲罢不能。 盛看了眼正在服用灵丹的临遇安,转头对其余人说道:“澧说得对,六重天内不知被外界安插了多少奸细,先祖的事尚可瞒一瞒,毕竟就我们几个知道;但蛇祖复苏的消息定然是藏不住了,如此大的阵仗早不知被多少人看进了眼里。” “哼,要我说就应该把那群不识好歹的东西全都灭了口,省得我们还要天天提防这害怕那的。”白虎噬龇牙露出一脸凶相,“还有那些吃里扒外的叛徒,也通通杀了!” “小猫儿真凶。”天后昶捂唇轻笑仪态万千,看上去端庄贤淑却是赞同道:“不过也对,只要把知道消息的人都杀了,不就相当于消息没有泄露吗?” 辉抬手压下二人的话语,看着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性感到一阵头疼:“成天打打杀杀成何体统?我们是维持古宇稳定的守护者,不是镇压异族的统治者。若你们真得赶尽杀绝,只会引起无尽的反扑,虹映终将沦为尸山血海。” “那不也是挺好的?战争越激烈,我们白虎一族就会越强大。”噬舔了舔嘴角,露出嗜血笑容。 “没脑子就是没脑子,化形这么久也和野兽没什么两样。你愿意战争不代表别人也愿意。”太阴欲撩了撩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对噬的想法嗤之以鼻。 “好了够了。”辉揉揉眉心,出言阻止。 然而噬一点就炸,直接无视了辉化身为白虎原形,张开血盆大口对欲怒吼道:“死秃子你它妈再说一遍?” “你说谁是秃子?!”欲最讨厌别人拿他的头发说事,被戳到痛点后整个人都被激怒了。 “秃子秃子死秃子!有本事就和我打一架!你看爹揍不揍你就完了!” “来啊谁怕谁!我要把你做成虎皮帽子天天戴头上!” “你它妈敢?!” “我怎么不敢!?” 眼见两人战况即将升级,辉的脸彻底沉了下来,操纵天乙之力瞬间捏住了二人的心脏:“还吵?” 这是辉体内残存的些许天乙之力,能够压制同一代的其余十一神,虽然力量稀少,但威慑他们两个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见噬和欲同时面色苍白呼吸凝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中也喊不出声音后,辉才收回了力量,冷着脸道:“这里交给盛和祸,其余人和我回神殿商议。”说罢转身离开,缩地为寸消失在天际。 噬“嘭”得一下变为猫儿大小缩进昶怀中,瘦小的身躯瑟瑟发抖,显然是被吓到了。 欲虽然面色苍白如纸,却还是强撑着对她冷嘲热讽了一番才离开。 昶摸了摸噬柔顺的皮毛,一边柔声安慰,一边和其余人跟在辉的身后前往虹桥方向。盛则自觉留下,向身后临遇安三人走去。 他看到临遇安手中一整瓶绮灵丹先是一愣,而后向祸投去了疑惑的目光。然而祸只是微笑,没有任何解释的打算。于是盛也没多问,转而对临遇安恭敬道:“蛇祖复苏,先祖可有何指示?” 什么指示?临遇安连蛇祖为何会复苏都不知道又能有什么指示?知道自己言多必失,于是临遇安只摇头,一个字都不说,全靠盛自己猜测。 幸好盛早已习惯操持各种事情,于是他又行了一礼后转身飞向空中。 此时,蛇祖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庞大的蛇身在地面爬动,震得地面隆隆作响,他展开一双巨大肉翅让血液流通,缓缓挥动掀起旋风激烈。与此同时,一股震撼天地的强大威势从他身上喷发出来。 燮风不动声色布下阵法为临遇安阻挡威势与旋风,转头却见到祸也没皮没脸钻了进来。于是他脸一黑将人踹了出去:“这是你的老祖宗,你躲什么?” 祸笑了笑,将身上的脚印拍了拍,飞上天与蛇瞳对视,微笑行礼道:“七代螣蛇祸,叩见蛇祖!”说罢直接在半空中撩衣而跪,磕起了头。 蛇祖似乎察觉到了血脉相连的气息,眸中闪烁了光亮,巨大狭长的蛇口张开,吐出条猩红的信子,声若惊雷引乌云滚滚,好似天道威严:“吾为何,还活着?” “是天乙先祖将您复苏。”盛在一旁开口,“晚辈七代六合盛,叩见蛇祖。”说罢也和祸行了一样的礼。 “天乙先祖?”蛇瞳扫过二人后,瞬间定格在面无表情的临遇安身上,让他紧张地握住了双拳。蛇祖是与天乙先祖并肩作战的战友,定然能一眼看穿他不是天乙先祖。若蛇祖发难,临遇安确定自己必死无疑。 而眼下,只有燮风算是他这里的人。若雀祖认定他是先祖,那么即使蛇祖反对,也算一比一打平,七代十二神们无法直接将他消灭。临遇安相信只要能活着,他就一定能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于是他咬牙准备向身旁的燮风求助。可谁知还没等他开口,蛇祖硕大的眼睛中就流出了晶莹的液体,直接漫了一地的水,将临遇安震惊地连传音都忘了。 只听到蛇祖粗狂的嗓音转为柔美女声:“贵人!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这一由男到女的声音转变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祸都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阿巴阿巴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燮风嘴角抽搐,对着空中的盛喊话道:“喂!蛇祖到底男的女的啊!” 还是盛表情管理最为妥当,一秒变脸微笑道:“史书中并没有明确记载蛇祖的性别,所以,我也不知道。” 在二人交谈的时候,蛇祖挥动翅膀支棱起上半身对着临遇安疯狂喷洒泪珠,虽然这些泪珠一个就能够把临遇安砸的半死:“呜呜呜贵人!我好想你!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打架好痛哦,盈盈不想再打了,贵人保护我好不好!” 这一番如同孩童撒娇的话语直接让祸裂开,整个人呆愣在空中陷入无尽的怀疑当中。他原以为自家蛇祖定然如史书中那般骁勇善战,威震八方,复活后能带领螣蛇一族去对抗朱雀……可谁能想到,蛇祖竟然会是这般娇嗔的小女儿! 盛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脑中史书不断翻页,完全找不到关于蛇祖这般行为的形容,只有“柔毒”、“好战”、“阴冷”等等形容词……他决定,今天回去就把那堆乱七八糟的史书都烧了,这都什么玩意儿,没一个对得上! 燮风弹出一道火莲将蛇祖的泪水烧干,炸开一团团水汽,同时口气不善道:“你这家伙究竟是男是女?!怎么一点身为蛇祖的风范都没有?” 眼泪被蒸发干净,蛇祖感觉眼睛有些干涩,乳白色的薄膜眨了眨,看着燮风惊讶道:“你怎么在这?”说罢厌恶地吐了吐信子很是不耐烦,“怎么你总要和我争宠?别忘了,贵人最先认识的可是我!” “谁要和你争宠?”燮风被说得一愣,转而怒道:“谁稀罕?” “你不稀罕?”蛇祖吐着信子目露疑惑。 “不稀罕。”燮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蛇祖见状连忙欢呼一声,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缩小,最后缩到手臂粗细“唰”得一下消失在原地。在出现时,它已经盘在了临遇安的腰上,蛇头不住磨蹭对方的脖颈撒娇:“贵人,盈盈真的好想好想你哦~我们好像好久都没见面了呢~” 临遇安此刻已经僵硬无比,被冰冷蛇鳞片划过的肌肤浮现了一连串的鸡皮疙瘩,让他无法好好开口。 第169章 幸存史书 不过也用不着他开口,在见到蛇祖这般亲昵模样的时候,一旁燮风莫名怒从心起,伸手捏住蛇身七寸将蛇祖扯下甩向地面:“滚!” 幸好蛇祖虽刚刚复活,但实力还在,瞬间展开肉翅飞到了空中对燮风吐出猩红蛇信,声音也从方才的娇俏柔美变回开始的粗犷男声:“燮,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燮风闻言一愣:“你叫我什么?” “燮啊,燮理阴阳的燮,不然呢?”蛇祖眨了眨眼睛,“难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你这是重生了几次啊?” 燮风摇头,忘记了方才的怒火面露茫然:“我不记得了……每次重生都会丢失记忆,我已经忘记了太多了。”他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上面皮肤光滑紧致,看上去完完全全是个年轻人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活了多久。 看到他这番模样不似作假,蛇祖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对空中二人问道:“距吾死亡过了多少年?”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它又缠到了临遇安的腰上。 幸好这次它没有磨蹭临遇安的肌肤,鳞片的冰冷触感被衣物阻隔,让临遇安好受了不少。 盛熟读史书回答得飞快:“禀蛇祖,”他落至地面,“距那一日已有三亿两千一百万年整。” 恐怖的数字让临遇安心中一惊,看向燮风的目光中满是难掩的震撼。没想到燮风竟然已经拥有如此漫长的生命,而且如果他的重生不受干扰的话,将会一直这样永生下去……这样不就与神明无异了吗? 而蛇祖心中同样疑惑:“三亿多年了……怎么到你们这才第七代?” 盛和祸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后盛继续回复道:“因为一亿年前初代天乙贵人失踪后古宇发生巨变,灾难降临导致古宇几近湮灭,天乙之力也随初代贵人消失。直到两千一百万年前灾难结束,天乙之力回归,才有第二代十二神出现。” “贵人失踪?”蛇祖用肉翅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可他不是就在这吗?”说着,又打算蹭上临遇安的脖颈。幸好这次临遇安早有准备,以手阻挡,用精致的手套阻隔了冰冷触感。 蛇祖被拒绝后有些恹恹的,翅膀耷拉在身后看上去很没精神,只用一双灿烂的蛇瞳偷暼对方,满是委屈。 盛见状回答:“这……贵人也是突然回归的。晚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要让贵人亲自回答才行。” 蛇祖这可怜模样倒和未来那个没皮没脸擅长撒娇的燮风差不了多少,让临遇安差点心软松开手。不过幸好理智战胜了情感,他拍下蛇祖的头颅对着盛和祸说道:“我丢失了大部分的记忆,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回归。” “那先祖您还记得当初自己为何会消失吗?那场灾难究竟为何发生?”祸终于开了口,问出了对于临遇安来说颇有些尖锐的问题。 临遇安看他一眼,眸中淡淡没有起伏:“我没有那段记忆。”他没有说谎,因为他不是先祖,自然不会有那段记忆。 祸点点头,没再说话,也没表达任何怀疑。 蛇祖了解了大概情况后继续询问:“先不提我和先祖为何回归,你们仔细讲讲先祖失踪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灾难能让古宇差点湮灭。”说道古宇时,蛇祖终于露出了属于上位者的姿态。蛇首高昂,金色的鳞片闪烁着逼人的光辉,让人无法直视。一种古朴而沉重的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镇压了一方土地。 远处,即将踏上虹桥的七神不约而同滞了一瞬,对视一眼后面色自然地继续行动。不过他们心中都清楚,蛇祖彻底复苏,古宇将会迎来巨大的变动。 话说回来,面对蛇祖的发问,盛毕恭毕敬地回答:“恕晚辈无能为力,因为那一段时间的历史失踪了。” 临遇安皱眉:“历史怎会失踪?” 燮风抱臂沉默,但眼睛一直死死盯着盛、祸二人。他于一万年前重生,虽丢失了大部分记忆但他已经习惯,所以从没有去翻看过古宇的史书,也从没在意过古宇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若不是今日蛇祖在他面前复苏,只怕他永远都不会想起古宇在以前发生了什么。 第一次,他产生了想要追溯过去的想法。不为别的,只因他隐隐觉得,身旁这个端坐交椅看上去毫无破绽的“伪装者”,似乎和他的过去大有关联。 如果临遇安说的故事和自己感觉是真实的,那么临遇安将会是一个贯穿自己绝大部分生命的重要人物。 这样的人,究竟是谁? 燮风的想法没人知道,所有人都下意识默认他不会想太多,毕竟他脾气火爆不善思考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盛将目光转向临遇安,回避了那双过于澄澈的眼眸,垂睫回答道:“那场灾难实在太过恐怖,整个古宇只有极少数人幸存。而从幸存者的口中拼凑不出完整的历史,只能知道是太阳出现了问题。” 说到这,祸接过话头继续道:“据幸存者史书记载,初代贵人失踪后太阳因不知名原因不停膨胀,太阳威能将大部分生命焚烧为灰,也毁灭了能够逃离古宇的无幽之路。然而太阳在即将吞噬古宇的时候突然停止了膨胀,并且以惊人的速度缩回了原来的大小,让古宇得以残存。” 说着,祸挥手掏出一卷竹简,上面记载的文字缓缓浮到空中,可以让所有人都看到。 蛇祖与燮风认真阅读记载,面色渐渐凝重。 然而临遇安却有些茫然。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文字,据盛之前所说的话来推测最少也有一亿年的历史,因此他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意义,只能将那些对他来说晦涩难懂的图形记在脑中以供日后学习。 很快,燮风和蛇祖都看完了沉默不语,祸便将那卷幸存者史书收起来,继续道:“二代贵人继承天乙之力的时间最久,为一千万年,但随后的贵人们却再也无法支撑那么久。往往不过几百万年就能感觉到天乙之力的流失,好似它拥有了自我意识主动离开。到了我们第七代,更是仅过了八十万年,贵人就已经留不住天乙之力了,只能另寻八代继承者。” “不应该啊。”蛇祖晃了晃三角形的头颅,“当初贵人说天乙之力是不会主动流失的,除非是继承者死亡活着主动剥离……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转到临遇安的身上,然而只能得到对方的冷漠摇头。 “我不记得。” 盛无声叹口气没有追问,就算先祖有心隐瞒他也无法把对方的嘴撬开,毕竟那天大典之上,天乙之力悉数进了临遇安的体内,对方实力的提升不过是水到渠成。 “贵人不记得就算了,”蛇祖吐了吐信子,“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和先祖为何会回归?” …… …… 到最后祸、盛二人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反倒是临遇安、燮风、蛇祖两人一蛇知道了不少古宇近况的消息,尤其是虹映内的发展。 这让临遇安不禁感慨震惊,没想到现在的古宇虹映就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年后的万灵界,无论是实力的强大还是技术的发展,都是三十万年后的古宇之外望尘莫及的。 就比如说,古宇内竟然拥有类似于地球的卫星,发射到星空后能够搜寻古宇内除了虹映的每一处,既可以绘制地图也可以精确定位,让传送更加轻易。 要知道三十万年后的古宇之外,无论是万灵界还是其他四大界都还只停留在建造越来越多的传送点这一层面上而已,从未想过要向星空发展。 摩挲着手中婴儿拳头大小的璀璨星空珠,临遇安问道:“这星空珠出了虹映便可随意使用了吗?” “是的。”盛点头,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后悔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越说越多,竟然把星空珠都掏了出来。看着临遇安泛光的眼睛,他知道先祖出虹映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了。于是他只能默默祈祷,临遇安能够晚点出去,最起码把蛇祖复苏的事情压下去以后再偷偷出去。不然虹映必然会被古宇内其余虎视眈眈的大宗门围攻。 蛇祖看着星空珠,好奇地用蛇信子舔了舔,尝到上面苦涩的味道后龇牙道:“这星空珠的理念贵人不是早就提出来了吗?你们怎么现在才实现?” 祸一脸无奈,却还是儒雅笑道:“太阳膨胀的那次灾难导致所有的伪星全部毁灭,而初代贵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实体资料。现在的伪星是幸存者们凭借记忆拼凑研究出来的,因此花费了不少时间,于一千万年前被广泛使用。” “哦,那难怪了。”蛇祖看上去很是骄傲,“若是贵人没有失踪,只怕那场灾难也不会发生,古宇必定比现在还要发达。毕竟他脑子里那些点子,一个比一个精彩。” 第170章 追溯过往 说着它转头看向临遇安,讨好道:“对吧贵人~” 明明是布满鳞片的蛇头,却莫名浮现出乖巧的笑意。临遇安沉默了会儿,缓缓点头。 蛇祖见状更加兴奋,掉过头对祸指挥道:“小七,我的柔缠宫还在不在?” 祸听到“小七”这个称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恭敬回答:“禀蛇祖,柔缠宫在第三代时就已经完全修葺复原,您可以随时入住。” “好,贵人也和我一起回去吧。”蛇祖趁着临遇安掉以轻心再次蹭了上去,“盈盈想你了。” “滚!”燮风再次将蛇祖扔出去,搂着临遇安的脖子恶狠狠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想把他带走?” 说着,他将临遇安往自己怀里搂紧,对着蛇祖挑衅笑道:“他自回归就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可能会答应你的。” 蛇祖闻言直接露出了明显的委屈神情,一双蛇瞳水晶里盯着临遇安,欲说还休。 临遇安思考了片刻,确认蛇祖将自己认为是初代贵人,不会发难后将燮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移开,起身对蛇祖颔首道:“走吧,去你的柔缠宫。” 看眼下情况,蛇祖知道的东西要明显比燮风多得多,而且临遇安能感觉出来,这个蛇祖对自己的亲昵更像是“女儿”对于“父亲”的亲近,而不是燮风那种已经造成严重后果的占有欲。 即使雀祖就是燮风,但他没有与临遇安共同生活的记忆,对于临遇安来说不过是个和燮风相似的陌生人罢了。方才在不日宫做出的那些已经让临遇安觉得自己是背叛了燮风的,自是要适当远离对方,以免重蹈覆辙。 “我就知道贵人最疼我了!”蛇祖欢呼一声,唰得一下绕到临遇安腰上,扇动翅膀将人带到空中,临走前还不忘对燮风吐了吐信子。 燮风看着自己身旁空荡荡的交椅,感受手心逐渐消失的温度,眼眸愈加深沉。但他却罕见地没有说话,或者发怒,只安静地盯着临遇安飞速消失的背影,不发一言。 祸看着他这番模样突然觉得一阵冷寒,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他还是扛着燮风周身森冷的寒气将交椅收了回来。毕竟交椅造价不菲,而他作为一族之主,勤俭持家是美德。 “喂。” 燮风突然出声叫住了祸。 “有什么事?” 祸半转身,看到燮风垂着头,红色卷发在额角飘荡,挡住了神色,低沉的声音从发丝阴影中传出:“打蛇要打七寸,对吧。” 心脏突然一阵抽痛,好似七寸真的受到了重击一样。祸后退半步,忌惮地看向对方没有回答。毕竟他虽与燮风斗了这么多年,却从未真正下过死手,顶多是过两招罢了。眼下他听到燮风突然这样说,感觉到万分不妙,对方好似真正起了杀意。 这时盛冷静开口,警告道:“不要胡来。” “呵。”燮风将散乱的长发撸到脑后,看向远方蛇祖离去的方向露出个森冷笑意,转身消失。 “他想干嘛?”祸心中不安,开口询问身边的盛。 “不知道,”盛皱眉摇头,“不过看他那表情,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事……我先回六重天提醒下辉和鸣吧,你回去照顾蛇祖。有什么事发生了赶紧联系我们。” “好。” 说完,二人分道离开。 话说另一边,临遇安被蛇祖缠着飞到空中后不久,就看到了不下百条隐藏在厚重云层当中的螣蛇。他们形态万千,唯一相同的就是蛇身和翅膀,有些螣蛇的翅膀甚至不是肉翅,而是鸟类的中空骨头羽毛翅膀,挥动时掉落些许的羽毛。 不过看来看去,无论大小年幼,临遇安是发自真心地觉得还是蛇祖的造型最美。无论是琉璃黄金一般的鳞片,还是精致小巧的三角头颅,都是其余螣蛇无法匹敌的美丽。 他们都畏惧蛇祖无意识散发出的同族威势,蜷缩在云层中不敢接近,只能用仰慕、惊叹的眸子注视蛇祖。而蛇祖也极为享受这种久违的注视,放缓了速度在云层中辗转腾挪。不过他也很好地照顾了临遇安的感受,没有做出什么让人不适的高难度动作。 临遇安感受着扑打脸颊的冰冷云雾,双眸微微眯起,注意到前方有一只看上去还很年幼的螣蛇,正用一双懵懂的红黑眸子注视着这里……更准确地说,是注视着临遇安。 那黑红的眸子让临遇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很像是记忆中的某个人,但他还没有想起来蛇祖就一个加速离开了这里,而他也将那种模糊的熟悉感抛到了脑后,没再多想。 很快,蛇祖就带着临遇安来到了黑沉沉的柔缠宫中。其实若不是他照顾了临遇安此刻脆弱的身体,只需要一个眨眼就能到达。 “怎么样,你想起来了吗贵人?”蛇祖充满希冀地看向临遇安,期盼对方能够点头,而后向记忆中那样抚摸自己的头。 然而临遇安盯着柔缠宫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在蛇祖失望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柔缠宫的整体色调都极为暗沉,大多采用了黑色的不知名木材,看上去是普通的黑色,但在阳光下变换视角的话能看到五彩斑斓的细碎光点,低调中尽显奢华。而且梁栋上都雕刻着螣蛇的抽象纹样,让这座深沉的宫殿更加神秘,只看一眼就觉得心脏压抑。 不过光看外表看不出什么,临遇安悄悄发动了能力,双目闪过一丝光亮,穿透墙壁看到了宫殿内里结构,并根据双目所见在脑中构架了完整的地图。现在临遇安可以确定,即使没有人带路,他也可以闭上眼在宫中任意穿梭。 就在临遇安熟记地图的时候,蛇祖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不知为何,蛇祖总觉得眼前这个贵人有些陌生,不是气息、外表上的陌生,而是行为举止完全像一个陌生人。若不是他嗅到了熟悉的灵魂气息和天乙之力,只怕他也不确定眼前这个年轻少年会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天乙贵人。 看着临遇安生疏地操纵天乙之力来扫描柔缠宫,蛇祖突然好奇,在自己死后贵人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将他变得好似换了个人。 于是他将临遇安拉进了宫中,开始询问。 然而蛇祖虽年龄长到令人无法想象,但它的心智却单纯质朴得像个小孩儿,没一会儿就对临遇安掏心掏肺,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来。 临遇安盘腿坐在蒲团上,膝盖上横躺着条完全舒展开的长蛇。长蛇背后一双肉翅缩成了袖珍的巴掌大小,折叠起来垫在临遇安双腿间的空隙。他戴着手套,伸出食指轻轻抚摸蛇祖腹部的雪白鳞片,询问道:“雀祖之后诞生的是谁?” “贵人你好笨居然连这个都忘了。” 面对临遇安时,蛇祖一直都用着娇俏的女儿声,它在临遇安的抚摸下咯咯笑道:“第三个是六合哥哥,因为他无师自通音律,你便为他取名为乐(yuè)。” “接下来呢? ”发现蛇祖心态幼稚后,临遇安套话便不自觉用上了略微柔和的语气。 而这语气也让蛇祖感到熟悉,回答得更快了:“第四个是勾陈姐姐,因她种出烟罗草你便取名为罗。” 之后不用临遇安追问,蛇祖全部吐了出来:“第五个是青龙春姐姐,第六是天空香哥哥,但他脸总是臭臭的……第七个是白虎小小,因为他总是长不大的样子;第八个是太常欢,你除了我就最宠他了,因为你说他能给所有人带来快乐……” 听到这里的时候,临遇安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但他还没法确认,便继续听了下去。 “第九个是太阴昭昭,第十个是……是……”说到这里,蛇祖鳞片覆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明显的红色,让临遇安不禁心生疑惑:“第十个是谁。” “第十个是玄武妙妙,我最喜欢她了……”蛇祖在临遇安的膝盖上扭动起来,像是个含羞带怯的思春少女,恨不得粉色的暧昧气息撑满空气。 “喜欢她?”临遇安反问,“哪种喜欢?” “哎呀就是那种……”蛇祖撑大翅膀遮住了脸,“就是想和妙妙生小蛇的那种喜欢啦!” 临遇安一愣,惊讶地看了蛇祖一眼,没有多问,转移话题道:“最后一个是?” “是天后寰哥哥。” 听到这,临遇安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他们晚生于你,你为何要叫他们哥哥姐姐?” “哎?不是越晚生的越大吗?”蛇祖收回翅膀,目露茫然,“那只臭鸟和我说,比我晚生的都是哥哥姐姐,我才是最小的。” 十二神里唯一能用臭鸟形容的也就只有雀祖燮风了。 临遇安听到这唇角带上了一丝笑意,都可以想象出燮风煞有其事哄骗蛇祖叫自己哥哥的模样。 不过听蛇祖这样说来,他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未来阿烦告诉他的八代十二神,其实就是初代众人。 第171章 八桂灵石 未来他所认识的人名字中都带有初代的字。 湛云欢的欢,绾春寒的春,香昙尽的香,曲冥昭的昭……而且位置也都与阿烦说的全部对应。 这便让临遇安很是头大,如果初代十二神接替七代之后成为八代的话,这不就说明其余九个在最近时间都会复活吗?而且在九代的宴戟接替他之前,他都得隐藏身份,继续做这个假的“先祖”。 临遇安并不想这样,潜意识里他不想和虹映十二神有太多牵扯,他只想早日找到法子回到属于他的时间段。毕竟他始终认为自己是普通人类。不是真正天乙贵人,活不了三十万年的。 而且就算他能活三十万年,那未来的发展走向岂不是全部乱套了?难不成同一个时空还能有两个他? 思绪越来越多,临遇安眉心的褶子也愈加深刻。蛇祖见状好奇便伸出蛇信子轻轻扫了下他的眉心,冰冷的触感将临遇安从忧虑中拉走,也让他条件反射将腿上的蛇祖推了下去。 以临遇安的速度蛇祖是足以反应过来的,但他却没有反抗,硬生生摔到地上然后委屈巴巴地开口:“怎么了嘛,贵人?” 实在不习惯燮风以外的对自己撒娇,临遇安沉默片刻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没什么……我有些累了,想独处一会儿……” “好吧……”蛇祖恋恋不舍地看了临遇安好几眼,一步三回头,慢腾腾离开了房间。毕竟对他来说,天大地大都不如贵人的话最大。 很快,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 临遇安扫一眼周围,知道此处是个看似干净实则荒废许久的炼丹房,房间中心立着个古朴庞大的炼丹炉,悄无声息地散发着一股幽然的药香和清浅的甜花香。 那股交缠的香味很淡,是使用很久后在丹炉缝隙中残存的味道,勾得临遇安心痒手也痒——他已经很久没有炼丹了。 以前无论在哪,他都习惯一月炼制一炉灵丹,以备不时之需,也能赠予师兄弟。但自从重生以后,他也只有在凌虚宗那段日子里有时间沉浸在炼丹中,享受独属于他的安宁沉静。因此眼下空无一人,唯有个看上去品阶高到离谱的炉子在他面前时,那颗喜爱炼丹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临遇安走上前轻轻抚摸炉身上繁复的花纹,感受到花纹下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他又发动双目能力分析丹炉材质构造,发现这三十万年前的丹炉竟然比他所用惯的丹炉都要精妙得多,无论是结构还是其中篆刻的炼丹阵法,都远远超过五大界的通用货,比宣称九品第一丹炉的“九龙旋身炉”也要好上太多。而且他能看出,九龙旋身炉的结构和阵法都学习了眼前的这个丹炉,可以形似而神不似。 因为用过九龙旋身炉,所以临遇安大概知道如何启动眼前的炉子,便没再继续看下去,转而研究它的材质。看着看着,他心中便越来越震惊。因为这个看上去像是普通黄铜一样的炉子竟然采用了一种他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材质——八桂灵石。 八桂灵石,一种极其稀缺的灵矿,只会在连生的八棵馨桂灵树下产生。馨桂灵树的数量不能多,不能少,只能是八棵。八桂灵石会在馨桂灵树生长的时候不断汲取树木中的灵气、生气以及香气。等到八棵桂树全部自然死亡后,人们才能从纵横交错的树根当中挖掘到数量稀少的八桂灵石。但是这八棵桂树一旦非正常死亡一棵,正在成型的八桂灵石便会立刻变为普通的石头,曾经吸收的灵气全部溃散。 一般情况下,馨桂灵树三百年才能自然死亡,且喜独植,一般一座山上只会有一棵。所以八棵连生的便异常罕见了。再加上八棵馨桂灵树只能产出一拳大小含有杂质的八桂灵石,所以八桂灵石便非常稀少了。 但八桂灵石却是所有炼丹师都梦寐以求的材料。因为它不仅聚合灵气的能力是所有灵石品类里数一数二的,而且还中和了金、木两种属性,使其呈现一种“无性”,在炼丹途中“隐形”,将药材本身特性完美释放出。 要知道,无论是哪种制作炼丹炉的材料都会带上其本身的灵气属性,大多数为金属性,会炼丹途中挥发,轻则影响药性,重则引发炸炉等。 只有“无性”的八桂灵石才能一丝一毫不影响药性,甚至还能大大提高成丹率。用其他丹炉一炉若只能三粒,那用八桂灵石制成的丹炉炼制同样的药材一炉最少能有十粒。 于是炼丹师们疯了一样地寻找八桂灵石,蹲守在八棵连株桂树旁苦苦等待,甚至大打出手,只为了那一拳的灵石。很快,八桂灵石被逐渐开采光,就连野生的馨桂灵树也很少见了。 炼丹师们为了不坐吃山空,曾经研究用种植的连株桂树,然而没有任何成果。在人为控制的情况下,性子孤傲的馨桂灵树根本不愿与同类共存,往往几个月就死得只剩下树干。 大约几百年,炼丹师们认清了现实放屁了人工栽培,而八桂灵石也渐渐销声匿迹,只存在于传闻当中了。 临遇安算了算,距离传闻中八桂灵石消失已经过了十万年。想必眼前这个炉子的年龄应当远远超过十万年,品阶也是远远超过五大界约定俗成的顶尖九品,怎么着也得十二十三品才行。 摸着手下散发着淡淡桂花甜香的微冷材质,临遇安终是忍不住,运转灵炁打了个响指,将周遭火灵气尽数凝聚在指尖,而后引动了丹炉表面篆刻的灵阵。 只一刹那,这个理论上应当老旧不堪无法正常引动的丹炉亮起了暗黄色的光芒,随后像是睡了许久终于清醒的孩童一样发出脆亮的响声,将火焰裹遍了全身,流淌进篆刻灵阵的每一丝花纹当中。 临遇安看得心头火热却突然想起来自己启动了丹炉也没有任何用,因为他没有材料。他自在虹映中苏醒身上便空空如也,不仅没有灵石灵物,甚至连个像样点的储物空间都没有。 想来是七代众人仍旧忌惮着自己,不会给予那些东西,临遇安只能“望炉兴叹”,满眼可惜。 就在他正烦恼手头没有材料,将与这个千载难逢的丹炉失之交臂时,身旁突然有一只白皙的手递了过来,伴随着阴恻恻的声音接近:“你想要什么?” 来人悄无声息地接近让临遇安警铃大作,猛然回头却正好撞进对方怀中。胸膛中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冲散了药香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后退两步抬头见到来人是燮风,不禁惊讶开口:“你怎么来了?” 更准确来说,是对方如何进来的。此处可不是朱雀不落之森的不日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临遇安很好奇对方是如何在不惊动蛇祖的情况下偷偷摸进来的。以及,为何要进来?他不是一向与螣蛇族不对付吗? “我为什么不能来?”燮风挑眉,低头看到临遇安额头被自己撞红了一块便忍不住伸出手,想替对方消除红痕。 然而他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触碰,临遇安就敏捷躲开,眼中露出些许狐疑质问他:“这里是柔缠宫,”临遇安看了一眼门外,发现蛇祖在另一处殿中休息便放下心来,“你为何来此?” 燮风正要因对方躲闪的动作而发怒,突然想到蛇祖方才像故事中的“燮风”一般撒娇弄痴没有被拒绝便心中生了主意,眨了眨眼睛掩去眸中怒火,转而换上灵动的委屈,装嫩了声线道:“你是在紧张我吗?” 燮风的外表优越得不像话,若是不发怒低气压,一颦一笑一眉一眼都足以让人为之沉醉。 烈火一般的发丝柔软而卷曲,衬得他的脸精致而白皙,像是凝脂美玉雕刻而成的绝美艺术品;茂密的睫毛长而卷翘,为他天生下垂的眼睛描绘出自然的拉长眼线,更显撩人;一双丰润唇瓣若是乖乖闭上就如同牡丹花中最美的两片花瓣,若是微微嘟起,便比那成熟的樱桃还要水灵三分,让人有种克制不住的亲吻欲望。 他此刻眸中带着丝丝水汽,微蹙双眉,轻嘟唇瓣,以一种乖巧的姿态看着临遇安,整个人透着与高大身材不符的惹人怜爱,让临遇安眼神恍惚,以为回到了自己的时代,见到了自己所爱的燮风。 但他仍旧嘴硬道:“没有,我只是担心会发生冲突波及到我。” 燮风见到他虽然话语冷漠,但语气缓和了不少便再接再厉道:“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低沉的声音、诚挚的神情,实在是太过具有欺骗性。 但临遇安还是冷静了下来,转过头去避免了目光对视,转移话题道:“你来作甚?” 发现自己的努力还是有些成果的燮风压下心中的沾沾自喜,装嫩道:“你想不想到虹映外面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端午节我要出差三天,更新时间不能保证,但我会努力更新的!!!比你们啵啵! 第172章 礼尚往来 临遇安闻言没有动作,但燮风却猜出了对方心中的松动,于是他诱/惑道:“你应该看出了七代那帮人对你的防备,出了虹映你便不用再如此小心谨慎了……” 说实话,临遇安心动了,但直觉告诉他燮风别有所图。于是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做什么?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燮风没有回答,只遮遮掩掩道:“总之,对你我二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就说你走不走。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 临遇安盯着八桂灵炉看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燮风正要将人扛走时,就听到临遇安清冷道:“但是,我想把这个也带走。”嫩白手指正指着一人多高的沉重丹炉。 燮风只看一眼就将炉子收了起来,随后捏着临遇安的腰身瞬间消失在丹房内。 然而他撕裂空间泄露的一丝离火气息还是被不远处休憩的蛇祖捕捉到了。因此二人刚从空间裂缝中踏出进入不落之森时,一条手腕粗细的小蛇就跟着飞了出了,唰地缠到临遇安的腰上,对着燮风的手背“吭哧”就是一口。 尖锐獠牙轻松穿透弹性肌肤嵌入柔软肌肉内,随后透明毒液从中空獠牙注射进肌肉当中,瞬间麻痹了燮风大半个身子。 他趁肩膀还有知觉飞速甩开蛇祖,而后死死卡住自己的肩膀阻止血液流动,对蛇祖怒吼道:“你做什么?!” 呸了一口嘴里残留的皮肉,蛇祖皮笑肉不笑道:“这话我还想问你,你把贵人拐走想做什么?!” 快速点了身上几个大穴,燮风逼迫血液倒流排斥毒液的同时直接挥出一道离火向蛇祖打去:“我懒得与你解释!滚!” “你做梦!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动贵人一根汗毛!”蛇祖背后双翅猛然打开,随后身躯膨胀数十倍,一尾巴将离火扇落空中。 然而此处可是不落之森,入目皆是林海,离火坠落的瞬间燃起了滔天火焰! 火势冲天,惊起林中飞禽走兽无数。无情离火敌友不辨,放肆吞噬目之所及的一切,顷刻间就将这不落之森的一角变为烈火炼狱,惨叫哀嚎之声冲破云霄。 临遇安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心脏骤停,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凌虚宗覆灭的那一天,眼前隐约出现了凌虚宗数万弟子狰狞扭曲的面容。他们一遍一遍地咒骂着自己——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你该死!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是你引来这一切的!你该死!你去死啊啊啊!!” 还有各种污言秽语在脑中回荡,心脏再次跳动。只是频率异常,快到血液飞速流转让临遇安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红色。“噗通噗通”的剧烈心跳声也在耳中无尽放大,让那些谩骂如雷霆轰裂天空,以至于他呆立在燮风将他安置的树顶,将树杈捏成了齑粉而不自知。 而旁边正在激烈争吵的一鸟一蛇也没有注意到临遇安的异态。 眼见着自己统管的子民被烧死,燮风挥袖将离火收回,却发现火势已然蔓延开来到达了一种恐怖的程度。于是他气急败坏对蛇祖怒吼道:“你胆敢毁我不落之森?!” 蛇祖脸黑,磨着森森獠牙恶狠狠道:“你个脑子比蛆小的蠢鸟!这明明是你自己放的火!!” 燮风转身变为硕大原形,朱雀头颅高高扬起张喙唳出一道清鸣,呵斥所有正在接近这片火海的生灵。随后他展开遮天蔽日的双翼,尾部的华丽翎羽在苍穹划出数道金红弧线,随后猛然绽放光芒! 只见刹那,遍地火焰都如时间倒流的雨水,化为千万朵摇曳的火莲向天空,向他的身上汇集! 此刻的雀祖宛若降临人间的神祇,闭起双目挽救生灵,纤长卷翘的金红睫毛上都流淌着悲天悯人地。 虽然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花费了好一会儿将离火全部收回体内后,燮风看着脚下的漆黑废墟沉声道:“你若不躲怎会造成如此后果!!”说罢,不再动用离火,而是用硕大肉身发起了进攻!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蛇祖被他这无赖话气到无言,索性也将身体变回原来山脉大小,直直对上了燮风的进攻。 两个自创始以来便存在的神兽在不落之森上方展开了原始而狂野的肉搏! 眼见二兽争斗的同时对不落之森进行再一次的破坏,从回忆中清醒的临遇安怒从心起。过于猛烈的怒气让眼睛莫名疼痛宛若上千根银针同时扎进眼球,疼得让他快要流出泪水。 终于,在金色血液夺眶而出的时候,体内蛰伏许久的天乙之力终于苏醒,由丹田十个小人身上源源不断流出,化为一股鸿蒙亘古的力量,瞬间倾轧目之所及的一切生命,就连燮风身上熊熊燃烧的离火都在这种威势之下匍匐在羽毛之上,不敢露出丝毫火苗。 蛇祖与雀祖在这种天生压制的威势之下无力反抗,虽不至于狼狈坠落,却也只能维持着缠斗的姿势僵在空中。 “闭嘴。”临遇安冷漠开口,灿金色双眸中毫无感情,两行金色血泪让他看上去异常冰冷。 蛇祖抖了抖,强撑着在天乙之力的威势下松展蛇身放开燮风,低头看着自己鳞片上卡着的羽毛,喏喏道:“明明是他先动手的……” “是你先咬我的!”燮风狠瞪对方,心疼自己美丽的羽毛掉了不少。 临遇安皱眉,再次开口:“还吵?” 蛇祖闻言连忙摇头,乖巧道:“不吵了!” 燮风看他这幅模样很是不屑,却在临遇安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瞬间心颤了下,垂头道:“不吵了……” “好。” 临遇安闭上眼,将这股强大到陌生的力量缓缓收回体内。当他看见这力量均匀地回到丹田内的三魂七魄中后,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他没想太多,睁眼操纵体内微薄灵炁从树顶降落。 蛇祖眼疾手快要去驮他,燮风却比他动作更快,直接挥出一道竹叶舟大小的金红羽毛贴到临遇安脚下,将他轻飘飘托到了地面。 临遇安落地后将羽毛捡了起来,拍了拍缎面一样的羽毛,将上面的尘灰吹干净后举向燮风。 明明羽毛中蕴含的强大灵炁足以令大多数人垂涎,但这个看上去在古宇中弱小到过分的人类却没有任何贪念,认真清理后抬手昂头,认真而严肃道:“还你。” 燮风眸光闪了闪,转过头去别扭道:“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再要回来的。” “送我了?”临遇安仰头看着面前庞大到将天空快完全遮蔽的巨鸟,感觉脖子有些酸。 “送你了,你想怎么用都行。”第一次送人东西,燮风有些莫名焦躁。他见临遇安提着羽毛根部不动,索性变回了人形从对方手中拿回羽毛,然后吹口气将羽毛变为手指大小,拉开临遇安的衣襟将其塞了进去。 一系列动作做完后他不自在地背过身去去:“别弄丢了。”说话间,隐藏在发丝间的双耳泛起了红色,快要和耳后的两片羽毛一同鲜艳。 不过没有发动能力的临遇安也看不到这一点,他只当作是普通赠礼点头收下后,开始寻找自己身上是否有回礼的东西。 面对祸时,他是“初代贵人”的身份,因此可以自然地收下灵丹;但他一直认为自己与雀祖燮风是平等的,应当礼尚往来,毕竟自己逃离古宇还要靠对方。 然而这一身衣物都来自七代贵人的安排,没有什么能够赠送的,于是临遇安思索了一会儿,从头上拆下根白金缎带为燮风开始编发。 他早就看燮风这一头蓬松散乱的头发不爽很久了,当下便也随了愿为对方梳理了发丝,编了个松散的鱼骨辫垂在肩膀。 白金缎带收尾系结,临遇安后退两步看着自己的杰作对燮风淡淡道:“送还你。”蓬松的红发配上白金缎带异常美丽,让临遇安很是满意。 话音落下却得不到任何回复,他疑惑抬头却看到燮风闭目捂脸,眉头紧皱。以为是对方不喜欢,临遇安也难得尴尬了一下,伸出手想要把结打开:“不喜欢便算了。” 然而燮风却一把握住他的手严肃道:“我喜欢,喜欢得快要死掉了。”燮风垂着头,额前细碎的发丝在临遇安脸颊上飘荡,挠得他有些痒。 不仅是脸上,还有心里。 他猛然抽出手后退两步,努力镇定道:“那便扯平了。”其实是自己占了便宜。于是他想了想又道:“日后出了古宇若遇到什么宝物,我定不会与你争抢。” 看着临遇安这番认真模样,燮风心中的小鸟快要尖叫了。他本想说“说得好像你能抢过我一样”,结果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宠溺的“好……”。 一旁看了半晌,莫名吃了一肚子狗粮的蛇祖见空气沉静,缩成了正常大小扑闪着翅膀凑到临遇安面前,委屈道:“贵人,你是不是把我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几天忙得我快死了,回来光顾着睡觉没更新55555。今天回到家也八点多了赶不上21:13:14,只能写完立刻发了QAQ。不过我下个月就要住公司宿舍,上下班时间路程变少,就能恢复正常更新时间啦!让小宝贝们等久了不好意思! 第173章 炼制丹药 临遇安默不作声躲过蛇祖的磨蹭,见对方因为自己的举动一双蛇瞳泫然欲泣,沉默了会儿勉强安慰:“没有……”但还是不愿对方接近自己。 他还是不能接受蛇鳞冰冷的触感。 随后临遇安和蛇祖陪同燮风查看火海内的伤亡。幸好方才燮风释放的不是纯粹的离火,不会让触碰到的任何东西都瞬间化为灰烬,再加上这片区域属于不落之森中心地带,禽兽实力强横,不至于被直接烧死。所以他们三个寻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死亡的情况,随后燮风便为伤势过于严重的进行简单治疗,也算是尽了他一族之主的责任。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灵炁直接灌入灵蝶体内时,临遇安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伸手拦住他:“你这样它会直接死的。” 面前的灵蝶奄奄一息,身躯和成人差不多大小,两边的硕大翅膀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原貌,只留下残破的轮廓。中间的虫身成了一片焦黑还冒着黑烟,临遇安即使发动双目能力也看不出它是什么种族。不过也可能是他本就没见过这个种类,方才受伤的禽兽他最起码有九成都不认识。 他示意燮风后退让位,自己蹲到了灵蝶身边摸了下焦炭样的蝶翅,看着手套上的漆黑痕迹低声询问道:“可还清醒?” 灵蝶复眼未被烈火侵蚀,临遇安从它上万个六角形楔状的小眼睛中看到了清醒的目光,随后一道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醒……着……” “不用传音,保留体力。” “谢……谢……”灵蝶知道对方好意,道谢后便终止了传音。方才那两句已经耗费了他所剩无几的灵炁,就算是再让他说,他也没有力气再开口了。 灵蝶放下了心,而临遇安则有些无从下手。他虽为人治疗过多次,也医治过不少禽兽,但昆虫类他还是第一次接触,没有十分的把握。 幸好面前这个灵蝶已经神境,是普通昆虫远远不能比的,内脏结构也要比禽兽简单许多,所以临遇安发动双目能力检查了一会儿后就着手治疗。 他掏出之前祸送给自己的绮灵丹,喂了灵蝶一颗,随后让燮风把方才顺走的炼丹炉拿出来。 等到沉重的八桂灵石炼丹炉砸在地面震出一个浅坑时,临遇安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当着主人的面把赃物拿出,便有些尴尬地看向蛇祖。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蛇祖就扑腾着翅膀飞到丹炉旁喷出了一道黑色火焰。霎时,丹炉阵法启动,瞬间加热到最适宜炼丹的温度。做完这一切后蛇祖忽闪着闪亮的大眼睛道:“我点好火啦,贵人快炼丹吧!”不仅不介意临遇安顺走了他的东西,甚至还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 将口中的道歉咽了回去,临遇安尝试性摸了摸对方头顶被太阳晒得有些温暖的鳞片,轻声道谢。 蛇祖受用地眯了眯眼睛,丝毫不介意燮风刀子一般的眼神。 燮风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冷笑一声,捏住他的肉翅就甩到一边,并且在对方发难之前振振有词道:“别打扰贵人。” 蛇祖记得贵人炼丹时不喜被人打扰,这才偃旗息鼓,缠绕到一旁的石头上安静看着。 临遇安得了安静便在周围寻找有用的灵植,然而火势太猛只剩焦土,他不得已只能看向燮风。 “想要什么?”燮风注意到他的眼神,抢先开口。 “谢谢。”临遇安先是道谢,随后将所需要的东西一一念出:“天毒皮四两、满月魂水七两半、冲虚骨八根、圣儒露三滴、无悔丹气四缕……” 等到将脑中所需要的材料念完,临遇安的面前也“唰唰唰”摆满了他所要的东西,并且数量远远大于他所需要的。 燮风看着临遇安惊诧的目光,耸了耸肩,财大气粗道:“这里受伤的可不止它一个,我就按照你的比例准备了百份。” 临遇安所报的材料若百分百成功可以炼制一瓶灵药,若眼前小山一般的都炼制成功了,临遇安还可以余下不少以备后患。 他挑出炼制一次所需要的分量,正色道:“多谢。” “这是我的子民,你帮我救治他们何须向我道谢?”说着燮风补充道,“不过你要的无悔丹气我没有,可有什么能够替代的?”无悔丹气是炼制五到七品丹药时有几率产生的丹气,燮风从未使用过神阶以下的丹药,自然不会有。 “可有其他丹气?” “没有。” 临遇安摇头:“不行,丹气是中和天空毒皮毒性、圣儒露正气、满月魂水阴气和冲虚骨阳气的调和剂,最为重要,没有能够替代的。”说罢他觉得自己的话似乎太过肯定便修正道,“可能有替代品,但我并不知晓。” 这时,一直安静的蛇祖突然开口:“贵人,一颗绮灵丹可以提炼出百缕无垢丹气。” “无垢丹气?” 临遇安闻言惊讶。丹气是炼丹时溢出的灵气与神香,可以回收利用作为相斥材料的中和。而在各种调和丹气中,无垢丹气是最为精纯,中和能力最强的,往往只有九品灵丹炼制成功时才有几率产生一丝。 十丝为一缕,一缕无垢丹气便抵得上千缕无悔丹气。若蛇祖所言非虚,一枚绮灵丹可以提炼出百缕无垢丹气,那绮灵丹绝对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普通的东西! 将祸为何送如此贵重东西的疑惑压下去,临遇安向蛇祖询问提炼之法,随后开始着手提炼。 他的灵炁虽然量微,但远比面前这个灵蝶的要精纯。或许是受天乙之力影响或者其他什么,他一量灵炁的威力就堪比普通神境一重修士的十量。 神境一重修者正常情况下,丹田内储存百量灵炁,二重万量,三重百万量。 临遇安虽丹田内仅有一量灵炁,连神境一重的门槛都没有摸到,但因其灵炁精纯再加上他控制力极强,所以提炼一枚绮灵丹中的丹气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他就让燮风拿出一只玉瓶将提炼好的丹气收了起来。随着药香的消失,丹炉内本来淡蓝色的丹药化为了灰烬。 燮风摇晃瓶身只看了一眼就说道:“九十八缕。” “可能是我炼制手法出了问题。”临遇安凑过去看了看,感觉有些可惜。 然而蛇祖却说道:“一枚绮灵丹最多有百缕无垢丹气,方才那一枚只有九十八缕,所以贵人您的手法没有出任何问题。” 论起拍马屁,没有人能比得过他:“所以一定是他们炼制时没有认真,所以绮灵丹才没有达到完美状态。” 看着蛇祖溜须拍马的熟练模样,燮风抽了抽嘴角,掰过临遇安的肩膀让他炼丹。 而临遇安眼见灵蝶的气息越来越弱便不再耽搁,着手开始炼制,按照顺序一一提炼。 因为他灵炁全部用来操控丹炉火焰,无暇分心,就只能让一旁的燮风在他的提醒下投放药材。 “天毒皮四两。” 天毒皮来自一种叫“天毒”的灵蛤,是灵蛤腹部最光滑的一块皮,毒性很高,但用于治疗烧伤有奇效。根据灵蛤的修为差异,天毒皮也分一到九品。财大气粗的燮风自然拿出的是最顶级的九品天毒皮。虽然他也很想拿神境天毒皮,但一来修炼到神境的天毒灵蛤数量稀少,二来神境灵材料是现在的临遇安完全不能控制的。 随着临遇安话音落下,一小片轻薄的淡蓝色干皮飘落丹炉,在灼热的温度下缓缓皲裂,很快化为细碎的蓝黑色颗粒。一阵风吹来,黑色的杂质飞出了丹炉,只留下干净至极的蓝色粉末。 第一件提炼成功,临遇安没有丝毫松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丹炉内的情况,继续道:“满月魂水七两半。” 燮风动作飞快,倒了小半瓶绿色的液体进去。 说来这液体也奇怪,在丹炉的高温下竟然没有丝毫沸腾蒸发的迹象,在临遇安的灵炁控制下化为水流穿梭在天毒皮粉中,浸润每一颗粉末。 满月魂水为幽冥界特产,是幽冥界第一大河魂河被满月照亮时的河水,呈阴。同样被分为一到九品,颜色由浅到深逐级升品。燮风拿出的满月魂水看颜色应当是七八品,还没到九品的那种墨绿色。 很快,满月魂水变为了蓝绿颜色,天毒皮粉也溶入满月魂水中不见踪迹。 临遇安闭眼润泽了下干涩的眼球,沉声指挥:“冲虚骨八根。” 冲虚骨虽说是骨,但只是一种长相类似于骨头的树枝,生于冲虚道树最顶端,与冲虚道树黑色的树干完全不同,呈现苍白骨色,呈阳。 燮风拿了八根八品冲虚骨丢了进去,没想到的是丹炉内原本安静的蓝绿液体突然炸了开来,就像是领地受到侵犯的猛兽,猛然暴起将冲虚骨吞了进去。而被满月魂水包裹的冲虚骨也暴怒,从骨色的树枝缝隙中发出频率极低的嘶吼声。 燮风在炼丹这方面完全是白纸一张,看到这个情况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连忙想要将冲虚骨拿出来。 然而临遇安却低声呵斥道:“别动!” 闻言他连忙收回手,询问道:“炼制失败了?” “没有。”临遇安摇头,但没再说话,因为这会导致他注意力偏移,控制不住阴阳二气的相斥,导致炸炉。 见对方不解释,燮风微微皱眉。这时蛇祖飞了过来对他龇牙威胁道:“这么多年还没有长进,贵人说没有就没有,你急了也没用,好好看着吧。” 虽然气蛇祖嘲笑自己,但燮风也知道眼下听他的是对的,便压下火气老实在旁边等着。 很快,原本水火不相容的满月魂水与冲虚骨停止了暴动。冲虚骨表面产生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在满月魂水中崩裂为无数碎片;而满月魂水也被冲虚骨的碎片玷污成了混浊的状态,粘稠而灰绿。 知道阴阳调和成功,临遇安松出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将二者彻底融合。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炉中液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滩灰绿色的泥状物体。 “成功了。”临遇安眨眼,汗水顺着睫毛滑下,还未坠落地面就被丹炉旁的高温蒸发成水汽。 燮风正要挥出凉风为临遇安解热,就见对方摇头道:“温度变化会影响成丹率,不用管我,把三十滴圣儒露倒进来,无垢丹气也准备好。” 闻言,三滴无色水珠一一射进灰泥当中,在其表面溅起涟漪。 圣儒露为儒道圣者所流的泪水,数量极其稀少,因为儒修数量远远少于道修,而圣者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当的。临遇安倒是很惊讶燮风如何挥手就拿出三百滴圣儒露的。 不过如果他知道,有一位儒道圣者异常爱哭,是古宇中圣儒露第一大批发商的话,估计就不会奇怪了。 圣儒露进入后,果不其然和天毒皮粉的毒性想冲,灰泥开始咕噜咕噜冒泡,像是烧开了一样吐出阵阵黑烟和臭气。 在黑烟吐出第三波时,临遇安眼疾手快将燮风准备好的一丝无垢丹气掐了最顶端的微末丢了进去。只见那乳白色丹气晃悠悠覆盖住灰泥的瞬间,沸腾停止,黑烟也哑火消失。原本的臭味陡然转变为沁人心脾的香气,还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桂花香气。 这是八桂灵石的特性,由他炼制的丹药都会携带这样的味道,不会对丹药特性造成任何影响,还像个防伪标识一样宣示丹药的来历。 知道离炼丹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临遇安灵炁操纵盖上丹炉调整阵法,开始进行最后的融合。 炉温提升,泥状干涸,临遇安灵炁化手飞速将其捏制成小指大小的丹药,眨眼间就捏了十几粒。 “呼……好了。” 吐出一口浊气,临遇安掀开丹炉,发现自己竟然炼制出了几缕丹气,也来不及细看是何种类,连忙将其收纳起来。 随后他取出炉中丹药,只扫一眼顿感惊讶:“八品天儒润泽丹二十四粒,成丹率八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学校搬东西,我居然收拾出了44kg的东西,搬下五楼的时候我直接累到怀疑人生。[哭] 不过也算是正式毕业啦,奇怪的时我竟然丝毫感觉都没有。可能是在家太久了,对学校没有归属感了? 第174章 龙首红蝶 只粗略看一眼,临遇安便知晓这是他有史以来炼制过最完美的丹药。 灰绿色的小药丸在掌心滚动,不在皮肤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粉屑,圆润得像个精雕细琢的小娃娃一样,披着灰绿色的外皮散发诱人芳香。八道丹纹错落有致排布在丹药表面,波动着隐晦的玄奥之气。 临遇安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炼制出八品丹药来,看向丹药的眼神不禁柔和了许多。 他捏起一粒丹药对灵蝶说道:“张嘴。” 随后灵蝶原本卷在下颚的口器舒展开,如同一根长管转向了临遇安,而他也二话没说将丹药弹了进去。 虽然知道这天儒润泽丹能治疗灵蝶的烧伤,但他还是决定先待在原地观察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去救治其他伤员。 丹药入口瞬间化为柔和灵气在灵蝶体内游走,眨眼间就从内开始修补灵蝶受伤的躯体,很快又蔓延到体外修补他本来令人惊艳的翅膀。 华丽的翅膀在灵气修补下缓缓长出,先形成翅脉再覆盖翅膜,随后鳞粉与鳞毛补充了空隙,让翅膀呈现出一种华丽至极的亮红色。 临遇安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鳞粉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师妹绾春寒。她的家族中有一种奇怪的遗传病,往往一代中只有一人会遗传到,再加上家族功法特殊,导致她的双目从小便被蝴蝶鳞粉覆盖,并且随着年岁增长,目力越来越差,直至失明。 绾春寒眼中的鳞粉,和这灵蝶的有些像。 没想太多,临遇安见灵蝶活力恢复便转身将丹药丢给燮风让他分发给其他伤员,自己休息片刻恢复灵炁,再次开始炼丹,而蛇祖则取代了燮风的位置为临遇安投放药材。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临遇安之后的炼制有条不紊并且极为迅速,成丹率也不断增长,到最后几炉时已经是十成的成丹率了。 等到最后一炉天儒润泽丹飞入掌心,临遇安抬头发现,他从未见过的虹映的黑夜,终于降临了。 他将灵丹收入玉瓶当中,询问蛇祖:“虹映中多少时辰为一日?” “一百六十八个时辰为一日,一百六十八个时辰为一夜。”蛇祖张口将八桂灵炉吞入腹中乾坤中,歪着头道:“整个古宇的日夜时长都是外界的七倍,贵人连这都忘记了吗?不过我们还是按照外界的习惯计算日期的。一日为七天,一夜也为七天。” 临遇安没想到古宇中连日夜时长都与外界不同,在震惊的同时不由得心生疑惑。 若古宇是单独一个星球,那么按照幸存者史书中记载差点被太阳吞噬这件事来看,古宇应当距离太阳极近,最起码也该比其他五大界近;但这七倍于五大界的日夜时长,又表明古宇离太阳很远…… 临遇安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神秘的地方,心中想要逃离的欲/望也越来越强。 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临遇安转身准备去找燮风,却发现最开始救治的灵蝶正静静趴在自己身后的树枝上,管状口器一伸一缩,似乎有话要说。 他有些疲惫,便装作没看到直接离开。灵蝶也没有阻拦,只默默看着他没有动作。 不过等到临遇安、蛇祖与燮风汇合,这个灵蝶还是悄悄跟了上来,不远不近地坠在他身后,幽幽地看着他。 最终,在横穿了一小半中心森林还被尾随后,临遇安终是忍不住回头直视对方:“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有恶意……”灵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临遇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你若是有恶意,也不可能安安全全跟了这么久。” 毕竟他身旁两个都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还对他有着极强的保护欲。若不是这灵蝶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恶意,他们两个也不会任由灵蝶跟着。 “你跟着我是为了什么?”临遇安想要离开这里,并不想和这里的任何活物产生关系。 灵蝶抖了抖翅膀,刺目的红色鳞粉在夜空中散落,如同枫叶飘零,美轮美奂。他踌躇问道:“您……可是初代贵人?” 临遇安皱眉没有回答,但心中生了警惕。燮风也亮出离火威胁道:“谁派你来的?”他把灵蝶当成了其余几族安插的内奸,心中不由起了杀意。 然而灵蝶连连摇头:“不,我不是奸细,我是龙蝶一脉的后人。” 龙蝶?临遇安还没发问,燮风就体贴地传音解释:“初代青龙诞生时有伴生灵蝶,称为龙蝶。” 随后燮风对灵蝶发问:“你跟过来所为何事?”不承认临遇安的身份但也没有否认。 灵蝶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名无翳,是龙蝶最后的后人。我之前看到了蛇祖的复生,便跟来了不落之森,想请求初代贵人将初代青龙同样复活。” “为何?”这次开口的是临遇安,“若初代青龙复活,将会给青龙族带来麻烦。” 毕竟不是每个初代都像雀祖、蛇祖一样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说丢下整个族群就丢下的。若初代青龙是个掌控欲极强的,那么免不了和现任青龙发生争斗,让青龙族地陷入混乱当中。 “再麻烦也不会麻烦过现在了。”灵蝶摇头,“我们一族虽名为龙蝶,但自龙祖死后便一蹶不振,由青龙族地中仅次于青龙的存在沦为底层,现在更是仅剩下我一只……” “为何?”临遇安再次发问。 灵蝶笑了一声,透着辛酸苦涩:“因为我们一族的体内残存着龙祖的力量。当初龙祖在世,龙蝶一族昌盛至极,受尽了恩宠。因终日与龙祖相伴,龙蝶族不免沾染了龙祖气息。这气息融入血脉,代代相传,虽不能为我们所用,但血液中龙祖的龙威还是能够震慑众生,保全我们的地位。然而……” 灵蝶摇头沉默,复眼中的复杂神色是所有人都能清楚看见的。 燮风便替他把话接了过去:“然而从二代青龙开始,龙蝶一族便被软禁了起来,名为保护实则豢养,不断汲取你们体内的龙祖神威。” 灵蝶闻言诧异:“雀祖大人怎会知晓?” 燮风看着他扇动翅膀时散落的枫红鳞粉,眸色深沉:“就算他们有心隐藏,也不可能瞒过我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家伙……”话语中泄露了一丝极为颓废的沧桑。 不过这沧桑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燮风重新抬起倨傲下颚,看向灵蝶道:“你想复活龙祖只是为了救自己吧。” 灵蝶点头,没有丝毫忸怩:“对!” 他只想救自己,并没有其他什么宏大的理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活命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燮风耸肩转向临遇安:“得看初代贵人怎么说。”这话便是承认了临遇安的身份。 灵蝶闻言便将希冀的目光转向临遇安。蛇祖也在旁加把火道:“贵人答应它吧,青龙春姐姐性格很好的,盈盈也好想她啊。” 临遇安沉默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不知道怎么复活,也不知道龙祖尸身何在……而且,这对我有何好处?”虽然知道自己很可能逃不过复活初代众人的命运,但临遇安并不想就此妥协。 灵蝶被问住了,呆立原地不知如何开口。它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理所当然了,以为自己九死一生逃离牢笼,对方便会帮助自己…… 见灵蝶无话可说,临遇安转身便走不再多言,而燮风也没有阻拦,毕竟少个人他还乐得轻松自在。只有蛇祖踌躇地看了眼灵蝶,传音道:“你先过来吧,没准贵人会回转心意呢?” 灵蝶自然不可能回到青龙牢笼中,便对蛇祖行礼道谢,缩小身形跟了上来。 等到灵蝶靠近,蛇祖便感受到了一丝丝龙祖气息。虽然淡,但和记忆中春姐姐身上的一模一样。 回想春姐姐龙角上最常待着的两只红蝶,蛇祖开口道:“你倒是和春姐姐角上的那两只龙蝶很像。” 原本只是感慨一下,没想到灵蝶接过话茬道:“我便是龙角红蝶的后代。” 龙蝶根据所处龙身不同的地方,也分为不同种类,龙角红蝶是与龙祖关系最为亲近的种类,按理来说是龙蝶中地位最为尊贵的。 蛇祖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龙蝶核心种类,不禁疑惑道:“与龙祖关系越近的龙蝶拥有越浓的气息,你们龙首红蝶体内的气息应该最为浓厚最为宝贵,可为何现在只剩下了你一个?” 灵蝶闻言黯然神伤:“气息越浓厚自然死得最快,若不是七代青龙有心让我延续种族,只怕我也早就死了。” 蛇祖摇摇头,眸色无奈:“堕落了堕落了,没想到春姐姐的后代们竟然都会是这种不择手段的小人,为了一点点微末的力量将祖先的挚友屠杀至将近灭族。” “哎……”灵蝶叹气,没再开口,小小的身躯上愁云惨淡。 方才一蛇一蝶的话都没有使用传音,走在前头的临遇安和燮风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燮风挑眉传音:“回心转意了吗?” 临遇安面不改色冷漠回复:“与我无关。” “啧,真是冷血。”燮风嘴角微弯,摸着肩头编发上的金白缎带但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我吐了,今天拖着行礼去公司宿舍,结果是男女混宿。四男一女,我就是唯一一个倒霉女。T﹏T算了,还是把行礼拖回来继续晚睡早起吧。 第175章 受制于人 为了照顾临遇安灵炁使用过度疲惫不堪的身体,他们才会在不落之森中行走。等半个时辰后临遇安恢复了精神,燮风便带着他再次飞到了空中。蛇祖和龙蝶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不落之森当中没有虹桥可以用来传送,要离开虹映只能依靠其他方法。 临遇安与燮风并肩站在方才的羽毛小舟上,看着脚下一望无际的林海开口道:“这是要去哪?” “去五重天的边界。”燮风遥望远方,“若我破碎虚空必定会在瞬间引来七代,很有可能走不了;但那里的一处阵法不仅可以将我们直接传送出虹映,并且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见临遇安抬头看向自己,燮风别扭的咳嗽了一声:“我不是怕他们,只是被他们缠上有些麻烦……他们手里有能压制我的东西……”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主动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他们用我重生后的碎壳炼制了一对镣铐,可以完全压制住我的力量……所以我很忌惮他们。” 没想到看上去无法无天的雀祖竟然会受制于人,临遇安掩去眼底的诧异神色,淡然点头道:“这种事不需对我说。” “我就是想说,你管那么多干嘛?”燮风不明白,明明他们二人之间都做了那么亲密的事,为何临遇安总是用一种生疏的态度将他推开。这种刻意的疏离感让他非常不爽,因此他口气也僵硬了起来,完全忘记了临遇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蛇祖在后方看二人互动,无语得直翻白眼,感叹这雀祖的性格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讨人喜欢。他一眼就看出来雀祖对贵人的感情早就超过了正常线,但他才不想挑明这一点,毕竟他才不想承认对方有机会做自己的“娘”。 对,他一直把贵人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待。如果雀祖真和贵人在一起了,那么燮风毫无疑问地会成为他的“母亲”。一想到这个场面,蛇祖就恶心得头皮发麻,差点要吐出来。 龙蝶无翳看了眼蛇祖难看的面色,以为自己陷入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错综感情当中,尴尬得不知道看哪里才好,默默飞远了一些。 就这样,四个种族不同心思不同的生物就这样前后错开飞行于不落之森的天空上。 此刻是虹映即将持续七天的夜晚,星空耀眼漫无边际,星河横亘夜幕,挥洒出无数星子光彩夺目。每一颗星子都是个世界,都是个令修者征服欲膨胀的世界。 临遇安看着看着突然一愣,对着天空细细找了会儿突然道:“古宇,没有月亮?” 燮风被他这问题问得一愣,不假思索道:“古宇的夜空从未出现过月亮。”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燮风反倒被问得奇怪,“五大界相互环绕才会产生四月通天的情况,但这是古宇,不是五大界,自然不会有月亮。” 正如燮风所说,古宇不仅没有月亮,甚至在星空当中都找不到五大界的身影。反倒是有一颗他从未见过的星辰,耀眼得有些过分。 临遇安指着那颗星子问道:“那是什么界?” 燮风顺势抬头,一眼看到临遇安所指的那颗最耀眼的星,回答道:“那颗星名为同阳界,因为和太阳很像所以得了这个名字,但这颗星只有在古宇的夜晚才会出现,也从未有人到达过那里。” 点点头,临遇安思索片刻认定此处应当离五大界极远,自己逃离古宇回到万灵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只转移话题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照这个速度下去,得等夜晚过去才行。”燮风踩了踩脚下柔软的羽毛,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临遇安皱眉,不明白对方为何方才还着急带自己离开,眼下又换了懒散态度。他在羽毛上站定,紧盯燮风目光灼灼:“你这么做所谓何意?” “没什么……”燮风话音一顿,突然转头看向后方,肩头垂落的发辫在空中划过烈火般的弧度,发尾刮得临遇安的脸颊有些疼。他死死注视着身后,突然噙了一抹笑意,冷笑道:“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他们要等我到边界才会出现呢……” “谁?” 质问的话音刚刚落下,临遇安就看到了天际夜幕之下,飞速逼近的庞大灵炁化身,足足有十二个整。 甚至不需要动用双目能力,临遇安感受着体内躁动的天乙之力就知道是谁来了——是七代十二神。 他转头看向燮风,发现对方轻飘飘扯开自己送的绑发缎带,用离火焚为飞灰,同时开口道:“以后长点心眼,不要别人给什么你都贴身带在身上。” 听到对方这个语气,临遇安就知道那条缎带必定是施加了什么窃听跟踪的阵法,并且燮风早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将七代十二神故意引到了此处。 “你把他们引来是为了什么?”临遇安有些搞不清燮风到底要做什么了。 燮风看着他突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得一脸纯良:“我不是说我有弱点在他们手里吗?若是不把那东西夺过来,我可永远都不能自由自在。” “那你为何要用我作为诱饵。”临遇安看着燮风重新松散的卷曲长发,心中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悄无声息地筑起了某堵无形高墙。 燮风一点也没察觉到不对劲,反而沾沾自喜道:“平时我无论犯了什么事,他们都不会将那镣铐拿出,甚至表面上还要对我让步。但他们知道,只要镣铐还在他们手上一天,我就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地忤逆他们。” “但你不一样,”燮风抬手想要抚摸临遇安的脸颊却被对方躲了过去,“你是关键,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走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我要带你离开虹映,他们是万万不可能镇定自若的。甚至有可能为了制住我,将镣铐也带来。这是我最有可能夺取镣铐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5555不行了,今天没睡午觉实在是太困了,字数填不上了下次再补,我要睡觉了,晚安宝贝们。 第176章 暗中威胁 “哦。”临遇安淡淡应了声,没有什么反应,反倒让燮风心中莫名生出些恐慌来。 他试探问道:“你,不生气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为莫名生出心虚,明明他一向都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但他此刻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只能死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气什么?” 临遇安拍了拍自己衣摆上不小心沾上的灰烬,完全不像是在意自己被算计的样子。 “我用你做诱饵……” 临遇安抬眸轻扫他一眼,眸光平静好似无波古井。他样貌华贵却孤高冷傲,嘴角红痣都不能柔和他半分清冷气质:“你我本就该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会有其他。” 燮风听出后半句话的敲打,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未来三十万年后的自己可以,而现在的自己不行,他爱的难道不是自己这个人……鸟吗? 不过供二人联络感情的时间并不多,蛇祖听到是燮风将七代众人引来后,气得露出獠牙又要咬上来,一身黑色毒火环绕肉翅将他衬托得邪异非常。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早就该猜到你没安什么好心思!” 燮风懒得管他,只说道:“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内讧不如想想如何对抗七代十二神,你可别想独善其身。” “呸!只有你这个不要脸的臭鸟才会那么想!”蛇祖喷吐一口毒液在燮风的衣角,将那一块腐蚀出个脑袋大的洞后才愤懑转身,快速变为硕大螣蛇原型,将临遇安和燮风围在蛇身中央,呈现保护的姿态。 而龙蝶无翳早早缩小成正常蝴蝶的大小,躲在了蛇祖的肉翅之后。好不容易逃出青龙族地,他不想再回到那个牢笼了。 不过是几句对话间,七代十二神就已经出现在正常的视野范围内,临遇安即使不发动能力也可以用肉眼看清他们。 十二神全部化为人形,以天乙贵人辉为中心横向排开,左边是六合盛、朱雀鸣、青龙觉、玄武澧、太阴欲;右边是天空澄、螣蛇祸、白虎噬、天后昶、勾陈琶、太常乏。 他们分为明显的派系,按照远近亲疏前后相错站立,只有盛、鸣、澄三人与辉仅错半步站立,一看就知道他们三个与贵人辉的关系最为亲密。 辉带领众人在距离临遇安百丈外的空中定住,脚下无风兀自悬浮,好似不受重力的影响,天生存在于空中。他对着临遇安行了个完美无缺的礼,声音爽朗而清澈,飘扬进临遇安的耳中。 “七代贵人辉拜见先祖,不知先祖这么晚是要去往何处?”光看他俊郎的外表与尊敬的口气,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用心。 但临遇安知道,这只是假象而已。反正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临遇安也懒得与他惺惺作态,索性撕破脸皮道:“这么晚了还声势浩大地跟过来,不会只是问我去哪儿吧?” “那自然不是,”辉笑得柔和灿烂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不过现在先祖肉身脆弱,还是在我们的保护下更加安全。现在夜已深了,先祖不如随我们回神宫休憩?毕竟以您现在的身体,还是莫要勉强自己。” 听出委婉语气下的威胁,临遇安微挑一侧眉毛,嘴角细微的弧度极尽嘲讽:“随你们回去?是保护,还是囚禁?” “呵呵,先祖一定是误会了。”辉笑了笑,神情依旧滴水不漏。毕竟坐于高位几十万年,断然不可能因为临遇安的几句话就破功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燮风不耐烦地打断了二人文绉绉的对话,一把将临遇安扣到自己怀中对着七代众人道:“我今天就是要把他带走,你们能奈我何?”嚣张神情俨然把无脑易怒的形象刻画得深入人心,任谁也想不到这不过是他的计谋罢了。 蛇祖也难得配合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即使不说一句话,那獠牙上滴落的毒液与肉翅上跳跃的毒火,都宣示了他与燮风一致的立场。 辉笑了笑,像是没有脾气一样:“若是雀祖大人与蛇祖大人想要离开,晚辈自然不会阻拦……”说完话锋突转,“但先祖,你们不能带走。” 话音落下,临遇安看到辉身旁的几人都悄悄变了神色。 朱雀鸣是一脸无奈,主要是在看着燮风;六合盛面露复杂之色,欲言又止,用眼神示意临遇安阻止二祖;天空澄闭着眼一言不发,只微微晃了下身子。 奇怪的是螣蛇祸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注视着临遇安的眼睛,眸中似乎有什么信息在涌动。 脑中划过一道灵光,临遇安觉得突破口可能会在祸的那里。不过他没有声张,只和祸对视了片刻就转移视线看向其他人。不过祸好像知道了临遇安的想法,微微一笑低下了头。他与其余人的关系都很一般,自然也没人会注意到他的细微举动。 被天乙贵人主动分裂的七代,不过貌合神离罢了。 临遇安扫了一眼,发现其他人都没有紧张的表情,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便知道燮风所言非虚,即使他的实力远胜在场任何一个,但弱点牢牢握在十二神掌心,并且那个“弱点”此时此刻很有可能在带在他们的身上,不然他们不会如此自信。 临遇安垂头拉了拉自己有些滑落的手套,平静道:“若我执意要走呢?” “先祖您是初代天乙贵人,是整个虹映六重天的核心存在,怎么可以离开呢?”辉微笑着上前踏出一步,像是某种讯号一般,瞬间铺开百里威压。 这威压如同天地颠倒神威降临,瞬间压制了所有,连空气都因此下沉,让临遇安只能呼吸到微薄的空气。 幸有蛇祖相护,怒吼一声将威压抵冲掉,临遇安才能够完好无损地站在远处。不过即使如此,他仍旧因为一瞬间还没来得及接近自己的威压而凝滞了呼吸,连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 辉知道临遇安的感受,唇角微弯,躬身垂睫道:“还请先祖同我们回去。” 第177章 一语道破 “不回又如何?”即使身体不适,临遇安也没露怯半分,微抬下颚用一贯淡漠的眸子注视对方。 那双金瞳是如太阳一般的耀眼,逼视七代众神让他们莫名产生了一种源于血脉的恐慌。 然而初代实在是消失太久了,消失到即使牢记史书也无法感受他们当初的强大。 于是辉不退反进,笑得柔和而虚伪:“先祖定是这几天过于劳累了,不然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呢?盛,带先祖回去。” “是,尊上。”盛垂首应下,难得说出了这个尊称。 他们自信,自信到无知。而燮风要的,就是他们这种“无知”。 “感受你的天乙之力,”燮风传音给临遇安,“还记得你方才压制我和蛇祖的感觉吗?” “嗯。”临遇安细细回想方才的感觉,丹田内十个小人蠢蠢欲动。 燮风见他如此便继续传音道:“我让你放的时候再放,现在,站我背后。”说罢上前一步踏在羽毛舟的边缘,将临遇安挡在身后。 他虽面容精致得不像话还带着些许女气,但高大的身材与宽厚的后背不会让任何人怀疑他的性别。不过是换了个位置,临遇安便感觉自己身处高山阴影之下,为他挡住了一切欲来风雨。 同时蛇祖绕身盘旋将临遇安身后完全保护住,蛇首前倾与燮风同列,一同承受七代十二神的低气压。 “蛇祖方才复苏,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为好。”辉笑着说尖锐话语,一语道破蛇祖现下实力——外表强大,后劲不足。若是缠斗拖延一阵子便再无还手之力,任人鱼肉。 被戳破纸糊实力,蛇祖也不恼,转换为威严男声低沉道:“我道为何自己一醒来就看你们不爽,原是你们根深蒂固的傲慢恼了我……呵,十二神的位置,你们不配;天乙贵人的尊称,你玷污了。” 闻言辉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羞恼,毕竟他是有史以来拥有天乙之力时间最短的贵人,这一直是他的心结。虽说整个虹映乃至古宇都说他是最完美的贵人,但他知道,他并没有被天乙之力真正承认。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依旧没有卸下脸上的虚伪面具,笑容和煦宛若春日暖阳:“十二神位于世界顶端,自是应当傲视众生,亘古至今从未改变……蛇祖莫不是忘记当初您叱咤风云的时光?” 蛇祖虽爱对临遇安撒娇,但本质嘴毒,被辉呛了一句后反而吐信嘲讽道:“初代傲骨天成,岂是你们这些注了水的边角料能够比肩的?”说着说着,蛇祖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蛇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讽刺笑容:“被天乙之力抛弃的东西又怎有脸自称为‘神’?” 一击正中死穴,辉面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鸣见此情况知道大战难免,偷偷通知不落之森范围内的族民全部转移。幸好因为燮风不老实的缘故,不落之森的逃生系统可谓是整个虹映的顶尖,鸣不过通知没多久,下方已经再看不到任何活物。 燮风知道鸣的小动作,也懒得再与他们废话,虚幻离火双翼陡然展开,遮天蔽日扭曲着空间。诡异的是,空气温度没有一丝提升,好似那光芒夺目的烈焰翅膀不过是幻想一幅。他高傲而冷漠地说道:“动手便是。” 辉也懒得再装:“好。” 话音落下,双方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攀升到顶峰!天降神威瞬间压塌万里不落森,湮灭绿意! 燮风挥手在临遇安身边设下数十道防御屏障,轻踏羽舟如利箭冲出一连串的空气屏障,扭曲空间留下道道模糊残影,同时离火双翼开始扇动,看似动作缓慢,但爆射出万千离火羽针与他的身躯一同出现在十二神面前。 蛇祖不甘落后,巍峨山脉般的身躯非但不笨重反而以一种令人心惊的速度紧随其后冲向十二神,张开血盆大口好似要吞天噬地。 两个庞然巨物的瞬间逼近并没有使十二神中的任何一个产生慌张情绪。 辉不慌不忙单手画圆竖于胸前,中指轻弹一道无形灵炁射向万千离火羽针。 几乎只是一刹那,万千羽针被这道清浅灵炁挡住,停在七代面前一丈远处,再无法前进分毫! “雀祖,您的修为停滞多年,可我却一直在前进……”辉收手重新背于身后,原本俊朗的外表开始产生变化。 他像是溶入水中褪去颜色,肌肤一点点失去血色,发丝一丝丝流失墨黑,整个人变成了几近透明的白色,连最细微的汗毛都如纸屑一般惨白。同时,三层金色光轮在背后浮现,由浅到深,由粗到细,光华流转,生生不息。庞大而恐怖的威势在他周身展开,碾压了一切,也让那万千离火羽针承受不住,分崩离析,裂为无数火雨洒向不落之森,造出无边火海。 临遇安认得那三重光轮,他也有,宴戟也有。原先他以为是自己从小修炼的功法导致,后来才知这是天乙贵人一族的象征,越是实力强大的人,背后的光轮越为清晰。 以前的他不过只能显现出缥缈轮廓,可眼前辉所展现的,却是华丽至极的光轮,甚至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上面刻着繁复纹路……是山水,花草,是飞禽,是走兽,是人,是妖,是魔,是鬼……是世间万物,是道法自然。 临遇安光看这光轮一眼,便好似被拉进无限万界中走了一遭,即将心神失守。 突然,丹田中一个小人身上流淌出清凉之意瞬间贯穿临遇安的眉心灵台,将他的意识重新拖了回来,这才护住他不受光轮侵害。 临遇安也因此心生警戒,不再着眼光轮,转而看向其他人。 就在辉变身的同时,其余十二神也全部显现出原型。 青龙蛇身、鹿角、牛耳、羊须、鹰爪、鱼鳞,绿色鬃毛与角上挂着的藤蔓白花一同飘荡,仿佛山脉化身;白虎缟身如雪,毫无杂毛,若兵神降临浑身杀伐之气;朱雀长翎火羽,烈焰焚身,张口清呖似唤天边日明;玄武龟蛇同生,通体漆墨,掌下黑水滔滔溶无尽玄冥阴冷。 第178章 战斗爆发 螣蛇蛇身肉翅,身缭黑火;勾陈为麒麟之象,踏云踩虚。 其余神虽仍旧人身,但大多面露异纹,显示出与凡人不同的气度。 七代十二神全部现出原型,将这一方天地塞得满满当当,肉眼可见的恐怖威势将临遇安压得喘不过气来,心脏跳得飞快,好似要炸开一团血肉。 但是同时他丹田内十个盘坐的小人也蠢蠢欲动,从脚底往上一层层覆盖上耀眼的金光,由从前略显朦胧的状态变得更加清晰,甚至还能够看到他们胸口一起一伏,就像活了一样。 临遇安猜想那金光便是他第一天来到这时吸收的天乙之力,心中便稍稍安定下来。虽然他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股力量,但他相信这力量是他能活着离开这里的保障。 于是他静立于羽舟之上,直视七代十二神而面不改色。 辉见他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突然生出不妙之感,但战斗蓄势待发已是他不能阻止的局面,于是他抬起手掌,声若云层闷雷:“雀祖挟持初代贵人,实属大逆不道之举!” 这大帽子扣下来直让燮风想笑,鼓掌道:“不愧是你,这冠冕堂皇的话也只有你能说出口。” 辉丝毫不在意他话语间的嘲讽,将手掌向前推去:“吾以七代贵人之名下令,缉拿雀祖!” 话音落下,其余十一神齐齐出声:“遵命!!!!” 大战就此开始! 临遇安心中紧张却还没看清楚燮风的动作就被身边突然出现的阵法瞬间转移到了千里之外的大树顶端,同样被传送的还有那只一直死皮赖脸跟在他们身后的龙首红蝶。 感受到阵法上属于红蝶的气息,临遇安心中生怒质问道:“你做什么!” “不是,”红蝶连连摇头急于推脱责任:“不是我!是雀祖蛇祖让我带你过来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您现在的肉身太过脆弱了,一旦战斗爆发,他们二打十二绝对没有办法分心保护您的!”红蝶回头看了眼天边炸裂的各色灵炁光芒与即将冲来的恐怖波动,声音焦急:“这里还是不够安全!您快随我来!我再开一个阵法!”说罢,只见他双翅在空中挥过两道弯刀形状,原本平整的空间竟是直接被割出了裂痕,随后裂痕首尾衔接形成椭圆形的空间缝隙,其中灰蒙蒙的空间洪流正在不住奔腾。 临遇安回头看战况,发现以自己的目力已经看不清了,不禁有些焦急:“为什么要将我送走?他们两个怎么能对付得了十二神?!” 红蝶无翳也急着要带临遇安离开,但不能动粗便只能低声下气求道:“您离开了他们才能够肆无忌惮地发挥实力……现在灵炁波动快要到达这里了,先祖您快随我离开吧!” “可是……”可是他还要我释放天乙之力帮助他的! 从那冲破半边天的耀眼火光中,临遇安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朱雀的庞大身影。但他不知道是燮风还是鸣。 红蝶无翳似乎看出了临遇安的担忧,触角指着他脚下的红色羽舟说道:“雀祖方才传音给我说,只要您一直站在羽舟之上,他会在适合的时候将您带回去的!所以,现在请您随我离开!他们之间的战斗会将整个不落之森毁掉的!” “好!” 临遇安也看到了距离不过数十里的灵炁冲击波,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踩着羽舟钻入空间裂缝中,红蝶无翳紧随其后也飞了进去。 就在空间裂缝一人一蝶身后完全合上的瞬间,灵炁冲击波如狂风过境将所到之处全部碾压为尘土。无论植物还是生灵,只要在神境二重之下,全部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被抹杀,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分毫。唯有神境二重的极少数生灵逃过死劫,但也大多重伤,狼狈逃窜。 一时之间,不落之森内传送阵法、空间裂缝无数,让七代十二神无法分清临遇安逃跑时用的是哪个。 辉微微皱眉,似乎感到有些困扰,下手的动作也轻了些。不过即使如此,他仍旧可以轻飘飘一掌将燮风雷霆万钧的攻击轻松击溃。 燮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攻击散为漫天火雨,对着辉挑衅笑道:“我已经将他的气息掩藏起来了。你还找得到他吗?” 辉摇头,但是神色不变,只转头对身旁的青龙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吧,刚才是不是有一只你养的小蝴蝶,觉?” 青龙在空中盘亘,没有发动任何攻势,远远看着方才临遇安和红蝶撕开空间裂缝离开的方向烦:“是的,逃出来有几天了……不听话的孩子该好好惩罚才行。” “好,你去把逃跑的孩子带回来。”辉笑着说,“顺便也将先祖请回来。” “遵命,尊上。”觉垂首应下,庞大的龙身冲入云端向远处,龙首上缠绕的藤蔓白花在高中狂躁的罡风中疯狂乱舞,一如他平静外表下那颗叫嚣着狂虐的杀意。 蛇祖猜到青龙对龙首红蝶应当有某种探测、跟踪的手段,心中暗道不好,直恨自己多管闲事给临遇安带了个巨大的麻烦,而且临遇安和红蝶必定还不知道这个。于是他蛇身黑色毒火猛涨,张开巨口向螣蛇祸咬去! 祸为了躲闪,只能松开与蛇祖纠缠的身躯,正好着了他的道,眼看着对方消失要去阻拦远去的青龙。 恰在这时,玄武澧瞬间出现在蛇祖的身前,龟蛇双头对着蛇祖同时开口,一道阴沉冷漠,一道邪魅妖娆:“蛇祖,您还不能走。” 蛇祖硕大的眸子里盛满了怒意,张口嘶吼:“这是你们逼我的!” 说罢,原本就如同山脉大小的身躯竟然再一次开始膨胀!同时,他本来流光溢彩的黄色鳞片也发生异变,褪去黄色后身体外的黑色毒火猛然灌进透明鳞片中,将他全身逐渐染成了深沉到足以吸尽所有光线的黑色,庞大到遮天蔽日的身躯上散发着浓浓的不详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三更,还有两更。 前几天太忙了,每天到家都十点了,所以没更新。下周四之前都可以日更!!! 第179章 怒而呈墨 六合盛站在祸的头顶目瞪口呆:“蛇祖,竟然还会变身?” 祸冷眼旁观,镇定道:“‘蛇祖怒而呈墨色。’史书里有讲过。” “我怎么不记得?”盛干脆在祸原身的头顶坐了下来,托腮问道。 “螣蛇一族的秘史。” “哦,那我不知道很正常。”盛见有玄武与蛇祖对峙,无聊地抠起了祸头顶鳞片的边缘。 “不知道就从我的头上下去。”祸甩了甩硕大的头颅,想要将盛赶下去。 然而盛坐得端正,抠住鳞片稳如泰山。他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行,尊上让我看着你,他说你心思有异。” 祸幽幽笑了声,不再开口。盛也没有逼问,老神在在地坐在鳞片上,看前方战况。 蛇祖变身极快,不过是几个呼吸就膨胀到原来的两倍大小,全身也变成了漆黑颜色,就连一双肉翅都大到与朱雀一样,遮云蔽月! 原本在体外放肆的毒火全部收入鳞片当中,蛇祖现在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剧毒,寻常神境一触即死。 然而玄武丝毫不惧,她本执掌黑水,与螣蛇黑火相克,再加上眼前蛇祖变身消耗了不少能量,还有其余七代相助,她完全不需要紧张。 她龟蛇双头再次开口:“蛇祖还是乖乖就范为好。” 双重声音又尖锐又低沉,如魔音贯耳将蛇祖本就滔天的怒意浇得更加高涨。他张口露出森森獠牙,冷笑道:“就你们这群歪瓜裂枣,还不足以让我变得乖巧。尤其是你,”他对着玄武澧龇牙,“你简直侮辱了玄武的名声!” 说罢,蛇口喷射无尽黑火,带着焚灭天地的温度冲向玄武! 澧目色凝重,龟(真的是乌龟的头不是其他东西)头口中喷射出黑色潮水,蛇头口中倾泄出黑暗冰霜,二者相互纠缠与蛇祖黑火正面碰撞。 然而黑潮与冰霜在毒火的猛烈攻势下只撑了不到两个呼吸就瞬间溃败,被毒火蒸发到连水汽都没有出现,直接消散在天地间。 玄武面色齐变,连忙躲开黑火的射程。 然而为时已晚,饱含蛇祖怒气的一击若是打中身体,只怕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就在她即将被黑火吞噬半边身躯的瞬间,一道澄澈水龙陡然出现让黑火偏移了些许,也让她擦着黑火威力的边缘全身而退。 玄武澧抬头看去,发现天后昶正缓缓收回手,眉心金色花钿正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她对玄武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蛇祖发现自己的攻击竟然被打偏,不禁盛怒,转头就对后上方的天后昶发动攻击。 玄武深吸一口气大吼道:“我来助你!”说罢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勾陈琶、太常乏、太阴欲也纷纷飞到天后昶身边与其同战。 泾渭分明的另一边,燮风正与贵人辉、天空澄、朱雀鸣、白虎噬对峙。不过他没有像蛇祖一样变为原型,反而保持着与原型相比相对孱弱的人形姿态神色淡定,抱臂而立:“你们真以为能拦住我?” 辉也不疾不徐道:“您也不单单是为了带先祖离开这里吧……”说罢。只见他右手翻转,竟凭空变出对乳白色的镣铐。他捏住中间的锁链任两边铐子碰撞发出清脆声响,笑道:“应该还是为了这个?” 这镣铐颜色乳白还带着些许暗沉的淡黄色半点,质地轻而薄,好似厚一些的蛋壳,略微用力就可以掰碎。 感受到镣铐上熟悉的气息,燮风被拆穿了计谋也不慌张,他只要知道辉将这东西带着就足够,接下来就是看谁的底牌多了。 燮风歪头卷起自己还未完全散开的辫子,笑道:“既然知道了就别废话,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 “雀祖实力高深,自然可以以一敌多。”辉将蛋壳镣铐重新收起,拢袖笑道,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泄露出狠厉的金光。 “啧,卑鄙。”虽是这样骂道,但燮风的眼中没有任何怒意,反而充斥着沉淀了许久终于爆发的昂扬战意! 霎时间,整个不落之森犹如日蚀再临! ※ 在狂乱的空间洪流中跟随红蝶无翳,临遇安知道这次传送应当是极远的地方。不过红蝶无翳知道他肉身弱小不能在空间洪流中待太久,便带着临遇安加快了速度,找准出口后再次开辟空间裂缝飞了出去。 临遇安紧随其后踏出裂缝,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所有的一切都让他陌生。 “这是哪里?”临遇安低头,看星空之下的无垠海面上闪烁着粼粼波光,静谧而又美好,仿佛方才的大战只是大梦一场,不禁心中生出茫然之感。 红蝶无翳环视一周确定空间裂缝关上并且没有任何生物追上来后镇定回答:“这里是一重天的无欲海,也是初代天后衣冠冢所在的地方。” “衣冠冢?”临遇安皱眉,看向脚下的海面突然感觉到心脏有些隐隐作痛。 “对。史书记载,初代天后与天外邪魔斗争,虽孤身一人剿灭魔军,但回一重天后没有多久就重伤不治、身死道消。而他的尸首也因被邪魔玷污而被其余九神联手毁灭,仅在无欲海底建了一座衣冠冢用作祭奠。” 临遇安低头,想要穿透层层海水直望到海底去。然而海水实在太深,他根本无法看到最底下,只能抬头质问红蝶无翳:“所以你带我来,是想要我复活初代天后。”他直接用了肯定的语气,像是认定了红蝶接下来的回答。 红蝶也没有反驳,点点头道:“没错,雀祖就是这样的打算。毕竟以一敌十二实在是不太可能,他们只能为我们拖延时间,争取让您多复活一人。” 临遇安沉默,没有再说话,毕竟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把握。之前蛇祖复活好歹还有尸骨作为基础,可这初代天后仅仅只有一座衣冠冢,这要他如何是好? 但即使如此他也只能按着这条路走下去,因为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清晰的,有可能瓦解绝境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180章 深海黑暗 于是临遇安不再停留,操纵羽舟冲入海水当中,红蝶无翳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说来也是神奇,这羽舟入海竟然自动避水,形成一团空气泡泡将临遇安和羽舟包裹其中,不沾一丝水汽。而无翳更不用说,虽是被青龙一族豢养多年,但实力还是实打实的神境,小小避水之术自然是瞬间即发,一双鲜红蝶翅在海面下闪着令人目眩神移的光泽。 临遇安只瞥了一眼便无暇欣赏,让开半边身子让红蝶无翳在前方带路,自己操纵羽舟加快速度俯身跟上。 然而海水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临遇安知道自己和红蝶正在飞速下沉,但眼前无边的黑暗却让他生不出一丝正在移动的感觉,好似一直停留在原地,永远不会到达目的地。 外界本就是黑夜,即使星河耀眼也无法给海面以下照射太多的光芒。一人一蝶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海中,发现身边的光点越来越多。 临遇安虽然此刻弱小,但天乙之力带给他的双目能力可以让他清晰分辨黑暗中的一切,包括黑色深海中那些飘荡的光点——那是狰狞海兽诱捕猎物的光饵。若有无知者上前一探究竟,必定会被光饵下的深渊巨口吞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些海兽因为一直生活在黑暗当中,长得放肆、面目可憎,丑陋到临遇安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呕吐出来。他只能转移视线让自己专注于前方的红蝶无翳,不再分散注意。 在这无边无际没有光线的深海当中,每一个海兽都饿到了极点,也都强大到可怕,甚至可能有神境三重的存在。那是他们两个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所以他们都很自觉地没有展开神识,也没有发动任何灵炁。 因为神识或者灵炁波动若是不小心触犯到了某个存在的领地,他们怕是永远也没有机会复活初代天后,更不用提离开这个步步皆是危机的虹映。 所以他们只能用没有丝毫威慑的眼睛来分辨方向。然而临遇安可以看清黑暗不代表红蝶无翳也同样可以。 随着他们两个逐渐深入,周围除了海兽光饵外已再无任何光源。没有光源,即使是神境一重的红蝶无翳也无法看见东西,只能凭借光饵的幽幽光线勉强分清一些标志性的东西。 但他们是万万不能离那些光饵太近的。 于是红蝶无翳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到最后直接就悬浮在原地不动了。 感觉到无翳停下,临遇安靠近传音:“怎么了?” 无翳摇头:“我看不见了。”复眼当中一片茫然“您看得见吗?” “我可以。强视术可有用?”话刚说完临遇安就自己反驳了,“不行,不可以动用灵炁,” 虽然这些海兽虽然很是挑食,饿着肚子也对他们两个看上去和无欲海虾米差不多大小的生物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临遇安相信,只要他们泄露出一丝丝灵炁波动,绝对会瞬间葬身海兽口中。毕竟灵炁的质量可与大小无关。 红蝶无翳也知道这一点,无奈地点点头,向临遇安靠近了一些,一小半翅膀恰好钻进羽舟的空气泡中。感受到空气泡的存在无翳的心稍微安定了些,传音询问道:“先祖可有办法?” 临遇安沉吟片刻道:“你把地图给我。” 红蝶摇头:“不行。这地图是雀祖直接传入我脑中的,只有到达了目标地点才会触发下一段路径,我无法将它分享给你。” 这下临遇安便犯了难,现在只有他能看见但他不知道怎么走,而地图又在看不见红蝶无翳脑子里扣不出来,好似两边都陷入了死胡同……总不能把自己的眼睛借给对方吧? 想法刚刚闪过脑海,临遇安就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渐渐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脑中无翳的传音:“咦,我怎么突然能看见了?” 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想法竟然能够转移天乙之力的能力,临遇安顿了一下道:“我把视力转移给你了,你继续吧。” “多谢先祖!”无翳大喜过望,转身就要恢复之前一前一后的距离在前方带路。然而翅膀还没完全抽离空气泡,一只隔着布料也依旧冰凉的手就摸了上来。 临遇安三指轻捏无翳的翅膀,传音道:“我现在看不见,你就这样带着我。” 无翳试了试,发现一只翅膀似乎有些费劲,便尝试道:“先祖您要不到我背上来?” 然而临遇安一想到自己要靠在对方毛虫一样的身躯上就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直接拒绝:“不要。” 被拒绝无翳也没什么感觉,想了想后转身变成了带着双翅的人形钻进空气泡传音道:“那您拉着我的衣服吧。” 临遇安依言顺着翅膀摸到布料。 “先祖,那是我的裤子。” “……抱歉。”临遇安抬手换了个地方。 “不用道歉。但是先祖,那是我的领子。” “…… ……” 临遇安大概估算了一下对方的身高,发现和燮风差不多后便根据记忆伸出手,终于摸到了无翳的袖子。只不过对方袖摆并不像燮风的那般宽大,临遇安捏着袖角甚至能隔着好几层布料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好的,先祖请抓牢。”红蝶无翳说完后双翼展开,掀动沉重海水按照脑中地图向下沉去。 就在二人在深海中快速前进的同时,无欲海某一处海面之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狭长的空间裂缝。裂缝中吹出的恐怖罡风将天地卷乱,海水也将星河搅拌得稀碎。 一只青色龙角从裂缝中探出,随后硕大的龙首撑开裂缝,露出空间裂缝后庞大而恐怖的身躯。 青龙觉默默注视着某一处,金色的龙瞳中闪烁着疯狂的占有欲。他张开口,声音缠绵而温柔:“无翳,你是逃不了的……为了你,我杀光了你最爱的族人……你为我而生,永远只能属于我,永远都只能注视着我一个……” 话音落下,他将绵延身躯从裂缝中抽出,搅动海水向前方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完成!明天开始更三千!大家晚安! 第181章 三魂七魄 而这一切,在漆黑深海中前进的红蝶无翳一无所知。反倒是临遇安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内心生出些许微妙的危机感。 他以为是自己丧失了视力以后产生的不安,便传音催促无翳快一些。 然而海洋深不见底,巨大的水压阻止双翅的挥动,即使无翳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像在空中那样自由挪腾,只能将体内大多数灵炁运转到翅脉当中,奋力向脑中地图标注的地点游去。 失去视力以后,临遇安连那些幽幽光饵都看不真切。他看了一会儿发现现在的自己毫无作用之后,索性捏紧无翳的袖子沉下心来,内视丹田内十个泛着金光的自己。 此时那些金光已经蔓延到了膝盖以上的部位,熠熠生辉,让那些小人们像是镀了一半金的雕像,透着圣洁不可侵犯的气息。 临遇安看着那十个小人,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看过自己的三魂七魄……不,更严格地说,他只见过自己的魂魄。 回想自己重生之前内视灵台看到的魂魄,再追忆那些年死在他面前的生灵,他终于发现了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地方。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三魂七魄的说法。 他前世内视灵台,看到的是两个重叠在一块的“魂、魄”;死后脱离躯体被吸入幽冥界的“魂魄”,也是仅有两个重叠在一块儿……就连他初入修真界学习神魂修炼之法,也仅仅提到“魂”罢了,从未说过“三魂七魄”这种地球上的概念。 看着丹田内安静盘坐的十个小人,临遇安隐约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想,便传音给身边唯一能够沟通的活物:“你有几魂几魄?” “几魂几魄?”无翳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魂魄就是魂魄,怎么还会有几个呢?” “你的魂魄不是重叠在一起的?” “魂魄自然是重叠在一起,唯有修炼神魂时才会单独分离出魂加以修炼。”无翳在修炼上从未怠惰过,这些基础至极的知识自然是张口就来:“魂为生者修,魄为死者炼。无论是人修、妖修、魔修,只要活着都会修炼魂,而魄只有幽鬼才会修炼。” 临遇安继续问道:“生者死后魂魄去了哪里?” “生者彻底死亡后,魂魄若不被毁灭,便会顺着天道引力前往幽冥界,走过判台投入轮回池。”无翳对临遇安问出这些问题感到奇怪,但他也不好询问原因,只默默揣测先祖是老糊涂了,便贴心地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如果非要说数量的话,任何生灵都只有一魂一魄。” 话音落下后再得不到回应,无翳也没说什么,继续任劳任怨地挥动翅膀充当车夫角色。 而临遇安听完后则陷入了震惊与怀疑之中。 他能百分百确定,自己重生前,也就是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世,无论是修炼还是死亡时,他都只看到了自己的一魂一魄……那么他现在这个二魂六魄是从何而来?为何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魂魄的不同?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悄无声息地改变他的思想,屏蔽他的感觉,让他发现不了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点 但为何现在的他又突然发现了呢? 临遇安睁开眼,被一层眼皮分割开的黑暗没有什么不同。 海底深沉,是光芒无法跋涉的地方,是千奇百怪滋长的地方,是无法名状的恐怖,是与阳光下完全不同的世界。临遇安听到空气泡外沉而重的水声,好像巨大粘稠的胶状裹住他的耳膜,沿着内壁闯入他的耳蜗,在其中滞缓地晃动;心脏也被深海恐怖的压力控制得几乎不能跳动,即使有羽舟自带的空气泡为他阻隔压力,但他仍旧不能承受泄露的些许。 并且随着二人的位置越来越深,临遇安甚至心脏跳动一下都会费力地叹出一口气。 摸着自己冰冷的手腕,临遇安猜测也许正是这深海阻隔了那无名力量的蒙蔽,导致他清醒了过来。 机会难得,临遇安不知道自己回归空气后还会不会再次受到蒙蔽,便专心研究起丹田内的三魂七魄,寻找他们的特异之处……值得被无名力量蒙蔽的地方。 看了片刻,头脑清晰冷静的他很快就发现了十个小人的不同之处。 右边三个小人的红痣同他一样在左侧嘴角,而右边七个的红痣则在右侧,与他的外貌呈镜像翻转。不用说,左侧为三魂,右侧为七魄。 许是因为魂为生者修炼的缘故,三魂生气盎然,金光蔓延的速度也稍微快点,七魄则慢些。 不过临遇安始终想不明白,这多余的二魂六魄究竟是从何而来。 就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无翳突然传音道:“先祖,我们到了,就在下方。” 临遇安下意识想要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漆黑,这他才回想起来自己将目力借给了无翳。 可惜,若是两个人都能看到就好了。 心念刚落,临遇安就发现自己眼前渐渐出现了光亮,很快就恢复到原来的视力。以为目力回来了,他询问无翳还能否看到事物。 无翳点头道:“我还能看到,怎么了先祖?”说完,他回过头疑惑地看向临遇安。 不回头不要紧,这一回便让临遇安心中一惊。 眼前的红蝶无翳竟然与三十万年后的火枫晓岳壬无翳长得一模一样! 红衣似火,目若浅水,鲜红双翅生于身后缓缓挥动搅水波涟涟,他整个人如同凌晨阳光下的漫山红枫,将这一片暗无天日的冰冷海水微微温暖。 眼前的无翳还很稚嫩,还不是三十万年后杀妻证道的无情修士。 临遇安算是明白了,他回到三十万年前是要把未来遇到的所有人都重新认识一遍。 见无翳一直盯着自己,临遇安摇头道:“没什么。”说完,他松开了一直紧捏无翳衣袖的三指,若无其事道:“天后衣冠冢在哪?” “先祖您能看到了?” “嗯。” 无翳点点头,指向下方道:“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部门聚餐去了(扶额),只能赶出两千字,明后天补上吧。 第182章 神秘海兽 无翳不惊讶临遇安为何突然能看到,先祖总归是有些他不知道的手段的。 临遇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只模样奇丑无比的巨大海兽正匍趴伏在海床之上,山岳一般的身躯安静地像是在死了一般。但它下颚两侧的腮还在一开一合,说明它还活得好好的。 这海兽模样是临遇安生平所见最奇怪的一个。它头像黑犬,吻部尖细、獠牙狰狞,但因为生活在水中所以没有鼻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延伸数十丈远的黑色肉绳;肉绳大约有两人合抱粗细,尾部分散为三四十条纤细触手,触手末端又各生一个幽蓝的光饵,在沉静深海水中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门。 海兽脖子一圈生着半透明灰色鱼鳍,鳍棱尖锐好似寒霜利刃,但鳍条却柔软至极,在腮部开合时产生的水流中扭转;身躯介于海豚与海蛇的之间呈黑色,尾部是长而阔的尾鳍,大约有三分之一身躯长。 虽然这海兽没有泄露一丝气势,但临遇安毫不怀疑它在这个海底的霸主地位。 毕竟在接近这里以后,临遇安再没感受到任何生命迹象。那些在深海作威作福的恐怖猎手们全部在惧怕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威慑力的海兽…王者的威严,是绝对不容许被挑衅的。 临遇安闭上双眼缓了一会儿,再睁开时双目发出淡淡的金光,而他也将这海兽看了个透彻。 只一眼,他就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海兽并不是天地灵物,而是被不知名方法拼凑出的怪物!! 它的每一寸骨头全部都是用妖兽、人类敲碎的骨骼凝结而成,有的敲得不够细致,临遇安甚至能够看到人类纤细的手骨、猫狗脆弱的头骨、鱼类破败的脊骨等等…… 而他表面漆黑的皮肤其实是不同物种的表皮缝合起来,再刻上密不透风的阵法纹路加以防御。临遇安只粗略一眼,就从那团漆黑中看出了至少上百种不同的阵法,有防御有攻击。更不用想,它整个庞大身躯上又有多少这样的“上百个”。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最让临遇安感到不适的是这海兽贴近海床的腹部之下,竟然还连着章鱼一般的恐怖触手……不,更准确地来说,这庞大海兽的身躯不过是这触角的温床罢了。 海兽腹部上有隐约的人脸轮廓,轮廓面中之下生出浸透了粘液的墨绿触手,触手表皮粗糙,一侧均匀密布细小的淡白色颗粒凸起,另一侧则交错分布着硕大的,内里藏满尖细牙齿的吸盘:触手末端尖锐如针,穿透坚硬海床将触手蜿蜒进去,铺满了这一片区域。 临遇安被密密麻麻的触手恶心得有些反胃,闭上眼撤去能力。再看向海兽时,他只觉得这海兽异常可爱。 见他观察完毕,无翳询问道:“先祖您是不是知道这海兽是什么?” 临遇安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他将自己方才所见一五一十讲了出来,没有任何夸张的描述却也让无翳脸色难看至极。 待听到触手时,无翳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变得苍白,即使是传音都能感受到他的干哑嗓音:“这……这是……” “是什么?”临遇安见他似乎知情,连忙追问。 无翳结结巴巴道:“帝……恨……”他刚说了两个字,就突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摇头不再说下去。 然而临遇安却是不满皱眉,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只听到无翳恐慌道:“不能听!不能说!不能想!” 临遇安疑惑:“什么意思?” 其实,到达一定境界后,无论什么种族都会对自己的真名产生反应,只不过实力越强这种感应范围越广。 而到达海兽这种未知境界后,哪怕只是脑中闪过念想,划过真名的部分词汇,都会惊动对方。 无翳想要止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无数关于神秘海兽的历史与信息排山倒海般在脑中觉醒,让他绝望发现,海兽正因为他的联想而一点点苏醒,那好似山岭一样的生物正在缓慢而沉重地睁开双眼。 而临遇安也很快发现了不对,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巨兽竟然已经强大到连想都不能想的地步!这种可怕的存在究竟是谁创造出来的?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天后衣冠冢究竟在哪?”临遇安语气有些焦急,配合冰冷的声线将无翳从恐慌中拖了出来。 无翳强忍住手臂的颤抖,指向海兽的右眼:“在、那里……” “眼睛里!?”临遇安感到不可置信。 “对……”无翳咽了口口水,“刚刚我脑中的地图显示了最后一个目的地,就是……的眼睛……”他甚至都不敢提到这个海兽,只含糊了过去。 不过临遇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下便让二人再次陷入了绝境。 那一边燮风与蛇祖正在与七代十二神舍命搏斗,生死不明;而这里,无法名状的恐怖正在渐渐苏醒,一线生机在对方眼睛里…… 是继续留在这十死无生,为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舍弃生命;还是直接隐匿行踪躲藏起来,找到合适的时机逃脱出去……临遇安脑中疯狂左右互搏。 最终,他无声叹气,看向还未完全苏醒的海兽眼神坚定:“我进去,你躲好。” 说罢,直接操纵羽舟向下飞速沉去。 无翳踌躇原地进退两难,最终在临遇安沉下去十几丈后咬了咬牙,传音道:“先祖等等我!” 幸好两人体型在海兽的对比下异常渺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然只怕是根本接近不了海兽分毫。不过这也让他们在接近的途中,心中生出越来越浓稠的不安与恐惧。 这恐惧来源于未知,来源于不能听、不能说、不能想,来源于完全碾压的恐怖实力。 海兽被无翳唤醒,动作缓慢地掀开它沉重的眼睑,将诡异的、猩红的、深渊般的眼球在深海当中绽放出无法描述的扭曲光线。 二人正巧沉到眼球的部位,倒映在眼球之上留下两个微小的人影。 深渊一样的黑色瞳孔呈现细长而扭曲的形态,边缘凌乱不规则,像是密密麻麻手掌从深渊中伸出,拖拽无辜的灵魂堕落泥淖。 临遇安、无翳二人不过是与深渊对视一眼,便瞬间如遭重击,双双失去意识,软绵绵的瘫下身子。 而那双目深渊中伸出无数漆黑触手,突破晶体、黏膜,缠绕到二人身上,如同吞吃猎物一般,将他们缓缓拖进瞳孔深渊当中…… 等到青龙拖着巨大身躯来到海床之时,此处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唯有坚硬地面上错综复杂的空洞说明此处曾经有某样东西存在过。 “无翳?”青龙不需要像临遇安他们那样小心,直接扯开嗓子在深海中呼唤,伴随着龙威的声音震荡出很远,将原本跃跃欲试前来占领地盘的海兽们又再次吓退。 “无翳你在哪儿!”青龙双目泛红,他能感觉到无翳的气息在这一处猛然消散,而消散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在这个世界……也就是,死亡。 他气得暴走,庞大身躯在深海搅起波澜:“不可能不可能!无翳!无翳!” 然而无论他怎么呼唤,都不会有任何人回应他,因为临遇安与无翳确实不在这个世上了。 ※ 临遇安感觉自己做了个非常不适的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场景,没有人物,没有视觉、没有听觉……但他能闻到腐朽而腥臭的气味,感受身体缠缚、黏稠的触感。他好像泡进了混杂了不知道多少秽物的液体中,只能下沉,不能上升,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让他堕落,阻止他醒来。 就在他昏昏沉沉挣扎无力的时候,丹田处的小人已经有一大半覆盖上金光,这金光猛然炸开将临遇安的意识彻底唤醒,随后瞬间包裹住临遇安全身,将他从腥臭粘液当中拖了出来。 离开粘液的刹那,临遇安便睁开双眼,看到了诡异而扭曲的星夜。 “这里……是哪里……” 然而这里没有人能回答他,只有寂静以对。 对了,无翳呢? 临遇安转头,看到身后的混沌虚空中有一团扭曲的凸起,看上去好像个人形。他伸出去触碰,摸到了黏稠的液体。想到无翳可能在里面,而里面又不安全后,临遇安强忍着恶心不适探进去一半的手臂,终于抓到了手腕的形状,随后猛地用力,将无翳大半个身躯拉了出来。 脱离粘液后无翳便很快清醒,他道谢后自己撑出了粘液,与临遇安一同观察这个怪异的世界。 这里像是将不同的、碎布一样的空间拼凑在一起的世界。左上角还是扭曲的星轨,右下角就成了漆黑的海洋,左下角是鸟语花香,而右上角则是熔岩炼狱。 不仅如此,各种各样完全不同的世界被拼凑在了一起,给二人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就好像是三千世界的监控室,在所有生灵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监视着一草一木。 监控室在这,那么监视者是谁? 想法刚刚落下,一个奇怪的人影就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黑暗中,将他们吓了一跳。 临遇安习惯性将无翳挡在身后,警惕地看向突来的人影。 来人身形高大最起码有三个临遇安那么高,双臂垂到膝盖以下,五指细长如触手不规律扭动。他笨拙地迈动双腿从黑暗中走出,露出他布满触手的面容。 触手从眼睛以下鼻头以上的部位密集生长,像络腮胡一样垂到他的胸口部位,随着他的走动摇摆晃动。 他蹒跚走到临遇安面前,没有显示出任何攻击的意向,垂下笨重的头颅,胡须一样密集的触手群分开,露出中间空洞一样血红的嘴,呜呜呜说着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的语言,音节诡异完全不是正常生灵能够发出的声音。 无翳没有听懂,却被这音节骇得头皮发麻,拉着临遇安就要逃跑。 然而临遇安却纹丝不动,反而诧异地与来人猩红的双眼对视。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听懂对方的话语。 『主人、您回来了、终于……』怪物的语序有些混乱,但好歹能够理解是什么意思。 “你,叫我什么?”临遇安隐隐觉得,这个高大的怪物可能与初代天乙贵人有关,毕竟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初代。 『主人、您、主人…我…』怪物应当是许久没有说话了,眉头紧皱,努力回忆着正常的语序。 临遇安不在乎这一点,他只想搞清楚这里的一切。于是他在无翳惊诧的目光中追问怪物:“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在这里做什么?”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让怪物生锈的大脑有些卡壳。临遇安也知道自己急了,对方看上去好像智商不高的样子,就一个一个问,而怪物也在反应了一会儿后一个个回答。 “你是谁?” 『我、观天……』 “你叫观天是吗?” 『嗯。』听到临遇安叫自己的名字,自称为观天的怪物开心地扭了扭触手,但他发现自己触手让临遇安眉头紧皱后又失落地垂了下去。 临遇安逼迫自己不去看触手群,继续问:“这里是哪里?” 『观、寰、宇……』 “你的意思是,这里叫做观寰宇?”见观天点头,临遇安又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找……』 “找什么?” 这次的问题,观天回答得有些吃力,他想了许久才说出记忆中的三个字:『找……漏、洞……』 “漏洞?什么漏洞?” 临遇安实在是有太多问题需要得到解释了,免不了有些咄咄逼人。这让观天很是委屈,他摇着头,触手群疯狂晃动,只重复两个字:『漏洞』 但是“漏洞”是什么,他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就在临遇安干着急的时候,一旁的无翳突然出声道:“咦?先祖,您看这个。” 临遇安回头,发现无翳正盯着一块碎片景致看得入迷。 第183章 世界漏洞 临遇安凑过去,发现是再正常不过的画面。 一群农民打扮的凡人正在田埂耕作,皮肤被烈日晒得乌黑锃亮,一举一动皆挥洒如雨汗水。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临遇安却觉得有些莫名违和。 多看两眼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那就是这些农民没挥动一下锄头,地里的蔬菜就会凸出一些,只需要挥动十几下,一颗完整的蔬菜便成熟破土。而这一片不大的土壤上,竟然长满了数十种完全不同种类、不同季节的食物蔬菜。更过分的是,临遇安看到有个农妇几锄头下去竟然直接长出了一只完整的烧鸡。 这种事情在修真界还有可能用术法实现,但临遇安用双目能力看透后可以百分百确认,农民门店都是凡人,而那些蔬菜食物都是在土壤下一尺的平层凭空出现的,没有产生任何灵气波动! 而那些农民耕作的动作不过是将土壤从食物蔬菜的表面除去罢了。 临遇安对这奇妙的景观百思不得其解,转头问观天:“这就是你说的漏洞?” 『是的……』 “还有其他的吗?”虽是在问对方,但临遇安转头开始自己寻找。几乎每一块碎片景色他都能找出违和的地方。 有的是凡人机械性重复一个日子,每一天都是同一天;有的是在空间洪流中闪现的死城;有的是顺着交错轨道行进,重叠后不会发生任何影响的星辰…… 临遇安越看越奇怪,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某个BUG异常多的游戏世界当中,而不是现实世界。毕竟他看到的每个“漏洞”都违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即使是灵炁也无法办到的事情。 于是他追问道:“这些漏洞是怎么产生的。” 观天被这个问题问到了,嘴边的触手开开合合,最终模棱两可道:『外、外面……』 “外面?这外面?”临遇安指的是这个观寰宇的外面。 然而观天摇头,继续道:『外面……』 想了想,临遇安回想起自己是在与海兽的眼睛对视后来到这里,便试探性放大了范围问道:“古宇之外?” 然而观天仍旧摇头,一直重复着『外面』。 为了弄清楚怎么回事,临遇安很有耐心,继续扩大范围,“万灵界之外?” 『外……』 “五大界之外?” 『外……』 听到还在外面,临遇安沉默了。在这个修□□里并没有星系的概念,以五大界为中心,其余星辰世界全部算在五大界之外。 如果在五大界之外的外面……临遇安心中有了朦胧的猜想,缓缓道:“难道是,仙界?” 这次话音落下,观天没有再重复『外面』,但也没有点头。不过看他这副模样,临遇安直接默认是他承认了。 而一旁的无翳听得一头雾水也插不上话,好不容易见一人一怪物停止沟通后连忙开口道:“先祖,您是知道天后冢在哪了吗?” 被他提醒临遇安才想起来此行前来的目的,将“仙界”暂时撇到一旁,询问观天天后冢的下落。 他原以为这个看上去呆头鹅一样的傻大个会再一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对方竟然点点头:『我…这……』 说罢,不待二人来得及作何反应,直接伸出章鱼一般无骨柔软的手指戳进自己的右眼眼眶。 伴随着“噗噜噗噜”的声音,怪物安静地摘下自己的右眼球,将带着腥臭粘液的猩红眼珠递向临遇安,迟钝道:『这、里面……』 它的眼眶中是一片虚无,看不到任何血液肌肉组织,却让临遇安和无翳同时不寒而栗。 临遇安没有接下,转头看向无翳,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将眼球拿过来甩干净粘液后塞进胸口,而后说道:“先祖,我们快离开吧。” “好。”临遇安正有此意,虽然观寰宇的一切都让他好奇,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唤醒初代天后,为燮风、蛇祖解围,逃出古宇。 于是他询问观天离开这里的方法。 这一次,观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您…要走了、吗……』 观天很少说出这么长的话,听起来很是吃力。临遇安分辨清楚后点点头:“对。” 观天又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指向二人方才脱离的虚空粘液道:『那……』 临遇安与无翳对视一眼,直接转身回头,毅然决然地踏入波动的虚空当中,再一次感受被腥臭粘液覆盖的不适。 只是这一次,临遇安快要全部没进去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袖好像被轻扯了一下,他本想查看,却被虚空粘液完全吞没,只看到了一根纤细的触手。 观天愣愣看着自己的触手,上面还残留着真实的衣物触感,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恍然当中。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已经半边身体踏入一块碎片景色中。碎片当中是无尽黄沙,远处一座虹桥在星空下光华流转。 他卡在中间,回头看了一眼混沌虚空,最终义无反顾地踏入碎片沙漠当中。 被粘液包裹的身体在完全进入沙漠的瞬间就被吸干了水分,随后颗粒覆盖的皮肤开始皲裂、破碎……最终不过是几个呼吸,三人多高的庞大怪物就在沙漠的干风中粉碎无影,化为齑粉溶入到沙砾当中,成为某个沙丘的一部分。 唯有一颗猩红的眸子咕噜噜顺着沙丘滚下,随着风向跳走,最终停在了虹桥的边缘。 眼球盯着虹桥,眼神懵懂。 它看见一团飘忽的金色雾气晃悠悠从虹桥中浮出,又顺着突然改变的风向飘飘荡荡地来到自己的面前。 金雾上熟悉的气息让它心安,它下意识亲近金雾,任由对方将自己完全包裹。 随后,一阵强风吹起沙砾,将金雾连同眼球掩埋了起来。 直到一万年后,才有人无意发现这个懵懂的,被金光雾气包裹着的眸子,并给他取名为“金宇猩瞳”。 ※ 话说另一边。 二人在虚空粘液中沉了一会儿后很快就醒了过来,再睁眼时他们回到了深海当中,脚下是诡异海兽残留的触手深坑。 临遇安拍了拍胸口,方才自动缩小的羽舟再次放大将他托起,空气泡也为他阻挡了深海的恐怖水压。他环视一周本是放心的,准备直接回到海面上再尝试复活初代天后,没想到叫了无翳两声对方却毫无反应,这让他不得不回头催促。 可谁知,这一回头就看到无翳惊恐地呆在原地,神情慌张地环视周围,口中喃喃自语:“他怎么来了……他怎么来了……” 临遇安皱眉询问:“谁?” “他……觉……”强忍住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惧意,无翳努力镇定回答。然而他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 临遇安一听便知道是□□龙蝶一族多年的青龙出现了,而这一代囚禁无翳的青龙叫做觉。 “你发现到他的气息了?” “没错!就是他!这种气息我这辈子都不会认错!”无翳抱住双臂,牙齿上下打颤,紧咬牙关眼中露出刻骨恨意:“就是他!疯子!变态!” 说完他连忙逼迫自己恢复神情,拉着临遇安就准备离开,同时口中催促道:“他留在这里的气息还很浓郁,一定是刚走没多久,我们快跑!” 临遇安知道事不宜迟,也不矫情对方扯了自己的衣物,跟着无翳就向上冲去。 然而刚走了不过几里的距离,临遇安突然感觉到背后毛骨悚然,紧接着,恐怖至极的强大威压降临到身上,好似一整片海洋砸了下来,将二人强行留在原地。 一个不好的念头同时划过二人脑海。 青龙觉,追上来了! 很快,他们的猜想就被验证。 一道温婉动人宛若春风拂面的青年嗓音从身后传来:“找到你了,无翳,捉迷藏结束了,和我回家吧……” 无翳听到这声音如遭重击,僵硬着双翅再掀不起一丝水浪。 一颗硕大宛若宫殿大小的龙首从黑暗深渊中缓缓浮现,细长的龙须在水中晃悠,丛生的鬃毛在海底飘荡,好似展开一张绿色的,密不透风的网,要将所有的猎物捕捉吞噬。 一双金瞳在二人背后睁开,在漆黑深海里照亮了视野。视野之外的地方,是更加黑暗的黑暗。 觉缓缓开口,只是这一次是在对临遇安说话:“先祖,您也同我一起回去吧。我们青龙族还没有招待过您呢……”说话语气温柔似水,但话中深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临遇安偏头看了无翳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手偷偷摸摸地伸进胸口的衣襟中。 他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毫不畏惧地转过身与青龙巨大的双眸对视道:“你倒是有些手段,竟然能追到这里。” “无翳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自然会在他身上留下点印记,防止他跑丢……”觉似乎并没有对无翳的逃跑举动感到生气,反而像是个宽容地任由孩子胡闹的父亲。 但临遇安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足以让人粉身碎骨的强烈占有欲。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大后天又要九点多下班,更新随缘吧 第184章 天后之祖 那扭曲的感情让临遇安遍体生寒,但为了掩护无翳的动作,他强忍住几欲作呕的不适感与觉周旋:“堂堂十二神之青龙用这些下作伎俩,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只要能锁住无翳,这种身份要不要都无所谓。而且……”觉硕大的眼珠微微转动,其中流出冰冷的笑意,“我相信先祖您也不会说出去。” 临遇安没有回答,只冷漠与他对视。 此刻无翳已经摸到了怀中温热的眼球,然而他的眼中刚露出一丝喜意,觉的目光就定格在他的背后,如刀尖般锋利:“哦?你在拿什么?” 话音落下瞬间,无翳血液倒流浑身冰冷,感觉到恐怖至极的威势精准降落在他身上,压得他连呼吸都停止住,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连给临遇安眼神提示都做不到。 而一旁的临遇安虽然感受不到那精准的威压,却能通过无翳的肢体动作猜出对方正在被如何对待。于是他当机立断,闪电般出手从无翳掌心掏出了眼球。 但是接下来的瞬间他却发现自己是如何也动不了,他垂眸看去,发现不知何时数十条丝线缠上了他的身躯,控制他的身体活动。而这些丝线正是觉一头铺散的青色鬃毛。 一根鬃毛绕起失去光彩的眼珠递到龙首前,临遇安背对着觉,听到对方的声音轻蔑响起:“你们就准备用这个对付我?” 说罢,一声碎裂轻响在深海中荡开。 临遇安虽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透过无翳猛然缩小的瞳孔,他还是能够猜出觉将眼珠捏碎。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感觉到有一股似有似无的丝线在深海中浮现,一头缠着他,一头分散为数十条联系着不知名的东西。 如果他猜得没错,应当是眼球的碎片,而觉对眼球的破坏不仅没有阻碍临遇安的计划,反而推动了进程。因为在眼球破碎之前,他从未感觉到丝线的存在。 眸中闪过一丝庆幸,临遇安镇静开口:“谁说我们要用那个对付你?” “嗯?” 觉突然发现不对劲,那些本该四散开的眼球碎片竟然缓缓像临遇安飘去,好似他身上有什么奇特的引力。 与此同时,临遇安转过没有被龙鬃控制的头,冷冷注视觉,唇边被咬破的小口中渗出一点嫣红:“多谢你的帮助。” 与此同时。所有眼球碎片都被那点血液吸引,刹那间聚集到了临遇安的唇边,疯狂吸吮他嘴角的血珠。 而金光也在碎片吸吮血珠的时候炸裂!一股浩荡而温柔的气息从微小的碎片中迸发,瞬间席卷了整个海底! 每一个海洋中的生灵都被这威严而柔和的感觉拂过□□和灵魂,心中除了崇敬以外竟然生不出一丝对未知的恐慌,仿佛这种感觉是天生便存在于他们灵魂深处的东西。 无数的金色光点在深海中浮现,汇集在一起勾勒出各式各样的轮廓。 医术天分奇高的临遇安一眼就看出,那是属于人类的器官组织。而他现在也确定,自己赌对了。初代天后即将复生! 转头看向觉,临遇安却发现对方正眼含嘲讽地看着自己:“先祖,您觉得按照这个速度,最后是他天后之祖先复生,还是我先抓住你们?” 临遇安闻言,面色凝重。他移到金光汇聚的器官之后,却发现与觉庞大的青龙真身相比,所谓的初代天后实在是太过渺小,及时全部凝成也仅仅比他高出一个头而已,和人类一般模样。 觉嗤笑那未成形的金光,青色鬃毛在海水中铺张,笼罩了临遇安与无翳所在的一片水域,如密不透风的囚牢锁住二人,也将汇集而来的光点阻隔在外。 青龙的柔和威严灵炁从他身上传出,覆盖住天后气息,其中隐含的扭曲与疯狂森寒让方才还沉浸在舒适中的海洋生物再度龟缩起来,不敢冒头。 澄金色的龙目盯着二人,正待嘲讽开口,却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 达到神境三重之后是绝不可能听错的,因此觉非常确定的确有人在他耳边叹息,并且是一个实力远超于他,让他根本无法察觉的人!! 不……超越神境三重的,应当是神了…… 目光重新移到未成形的人体上,斑驳破碎的半张面容睁开了仅有的左眼,纯金色的眼球上是淡淡的惋惜。觉被那柔和而无法反抗的眼神慑得不敢动弹,连张牙舞爪的龙须都停止了浮动。 “唉………” 这一次,不仅是觉,临遇安与无翳也都听到了这声叹息。 叹息中好似包含了万千世界的山川河海、日月流光,带着温柔而无法反抗的力度,让人心生宁静,碾碎尘嚣,好似脱离肉身飞升九霄。 所有的心慌意乱,都在这声叹息之中消失,临遇安轻吐一口气,声音清冷:“可是初代天后?” “贵人……果然是您……”悠悠声音响起,听起来雌雄莫辨,但其中依旧蕴含着让人宁静的力量,就像至纯至真的水,干净到让人生不出杂念。 临遇安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只转移话题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寰为您而生,自会听从您的调遣。” 金色半面露出柔和神色,随后自称为“寰”的初代天后对庞大的青龙淡淡道:“忤逆犯上,罪当碎魂,你可知罪?” 虽是还未凝聚完全的残破身躯,但寰的身上猛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将青龙压了过去,瞬间横扫整片海洋,就连海面上的禽鸟都吓得扑棱棱摔进海中。 青龙被这威势完全压制,隐藏在黑暗中的龙身因血脉压制而害怕到蜷缩起来,但即使如此,他的眼中也没有露出丝毫惧意,反而嚣张挑衅:“死而复生违背天理,身为七代青龙,我可不愿承认你这半死不活的东西为‘上’。” “好。”听到如此大不敬的话语,寰的面上没有露出丝毫表情,依旧温温淡淡的,像一滩安静的水。 他抬眸与数十倍大于自己的龙目对视道:“你可知,你现在所在何处?” 第185章 青龙身陨 青龙一愣,被海水浸润的龙鳞陡然立起,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海水——天后的绝对掌控之中。 天后乃水神,执掌世间一切至纯液体。虽海洋中杂质甚多,但以量致胜,即使是同一代的天后,青龙也并不认为自己能在这种领域中打败对方……更何况他此刻面对的是初代天后,传闻中甚至能够控制敌人血液的神明。 ※ 七代天后昶缓缓收回手,神色端庄,眉心一点花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赤足浮于水面上,懒散开口:“再耗下去也没意思,平手吧。” 觉将自己方才散乱的绿发重新挽起,夸赞道:“不愧是天后一族,即使我虚长你几万年境界,也不能在水域之中打败你。” “水,”昶低头看着脚下粼粼水面,“只是小小湖泊便可让我的境界拔高数万年,若是海洋……” “那我定不是你的对手。”青龙接话,笑着温和。 昶闻言却是摇头:“我还远不到那种境界……比起初代天后,现在的天后族简直是给先祖蒙羞。” “何出此言?” “天后控水,而不是为水所控。初代天后即使离了水域,实力依旧不输初代其余众神,而且对于越纯净的液体控制力越强,也就是说……”昶抿唇,眼中闪着琉璃光芒:“对于虹映众族拥有绝对的压制,因为你我血液都为至纯之物,都被天后所掌控。” 觉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脑海中刚闪过之前与昶的对话,他就感觉自己的血液流动开始滞涩,好似真的被控制了一般。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快速离开这里,在深海之中,他绝对不是初代天后的对手。但心爱红蝶与目标人物都唾手可得,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于是他心中一横,不再多言直接发起进攻,张开血盆大口向天后寰扑去。 寰的面容已经凝聚了大半,临遇安认出这是妖魔皆渡了尘寰的面容,只不过更加雌雄莫辨,心中也彻底相信未来自己接触的那些人,都是初代十二神。不过他仍旧不相信自己会是初代贵人,因为他清楚得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光怪陆离世界之前,只是个小小的,为生计奔波的地球人类。 面对青龙的攻击,寰没有任何慌张,只眼睫低垂,淡淡道:“人心不古……” 话音落下瞬间,时间静止。 不!是水流静止! 青龙张牙舞爪的鬃毛与龙须不再随水波动,反而像是被凝固住一样动弹不得。原本自由的海水在顷刻间变成胶水一样的粘稠状态,并且快速压缩,裹挟着空气逃离青龙身边。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青龙周身已拓开真空区域,所有的海水都避之不及。 被禁锢在真空中,觉虽不会太难受,但攻击都被水壁阻挡,除了溅起无止休的波纹外再不能对水中三人造成任何伤害。 他愤怒地仰天长啸,却发现真空当中完全无法传播声音,只得加大了攻势意图打破这真空牢笼。 而临遇安身处寂静海水中,耳边除了无翳粗重的呼吸再听不到其他,眼前青龙的攻击就好似一部彩色默片让他产生了极度的违和感,忍不住轻皱眉头。 察觉到临遇安的细微神情,寰轻声道:“还请贵人转身,莫要被污了眼睛。”说罢,一道柔和力量轻拂过临遇安的脸颊,让他无法再看。 但红蝶无翳却是正视前方,清楚看到了极刑一幕。 龙鳞被掀开,血,数不清的金色血液从龙鳞缝隙中喷射而出,凝结成或大或小的金珠在真空中悬浮,散发着濒死的暗淡光芒将海域照亮,也将无翳眼底某种希望点亮。 很快,龙血流尽,仅留干枯身躯如枯木一样悬浮真空。两颗硕大龙目如同死鱼眼珠一样泛白,再无任何生气。 无翳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双手死死交握,力气大到肌肤失去了血色:“死了……他终于死了!”几乎是喜极而泣地说出这句话。 然而寰却眸色微深,看向干枯龙尸道:“这是替身……” “替身?”临遇安此时发现那道柔和之力已经消失,便重新转过头来看向龙尸。 方才他透过无翳双眼映射的场景看到了极刑画面,并未看到任何不妥,此刻转身亲眼见那龙尸,便一下发现了不对劲。 那干枯龙尸哪里是皮肉,分明里是个栩栩如生的木雕! “让他逃了……”天后垂睫面带自责,“是寰失职,还请贵人责罚。” 临遇安摇头:“眼下危机解决,你已经做得很好。”自从收了燮风为徒,他夸人是越来越顺嘴。 “不过还有其他事。” “何事?” “救朱雀、螣蛇。” 远在四重天的妙青宫内,一惟妙惟肖的青龙木雕陡然变换成濒死的血肉之躯,干瘪皮肉贴于骨架之上,整条龙身都萦绕着死气,溃散的龙息让方圆十里的植物瞬间枯败。 打扫宫娥见到此景吓得尖叫,忙不迭跑出去请宫中长老。 等到各长老前来为青龙暂缓了伤势后,忍不住问道:“殿下究竟遇到何人,竟将您重伤如此?” 青龙虽已脱离濒死状态,但仍旧无力开口,传音道:“初代、天后。” “什么!初代天后也复活了?!” 霎时,妙青宫炸开了。 觉趴在冰冷地面,感受着自己失去血液后不再温热的身躯,阖目掩去眼底阴寒的恨意,以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惧怕。 他休息片刻后问道:“贵人那里情况如何?” 众长老闻言面面相觑,原本沸腾的妙青宫也鸦雀无声。 觉心中一凉,知道情况不妙,但他已无力再战,只能叹出一口气。 ※ 等到临遇安赶到时,燮风这边的战况已经接近尾声。 满目疮痍好似世界末日,目之所及之处无一处完好,土壤崩坏岩石裸露,本来风景秀丽的虹映之地好似一夜之间回到天地初开时的潦草与狼狈。 天空中仍旧站立着几道身影。 临遇安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嚣张到极致的金红身影,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又见蛇祖停止攻势,转头对自己兴致冲冲地喊道:“贵人您回来啦!还有寰哥哥!你也回来啦!” 临遇安与寰点头,算是给蛇祖回应。 “喂!还在战斗你能不能别走神!”燮风不满队友竟然在关键时刻划水,虽嘴上骂着但也跟着对方回过头去,将临遇安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确认无碍之后才将视线转向旁边两个男人。 无翳直接被他忽略,他凝视着寰久久不语,没说一句话便转过头去继续战斗。 不知是不是错觉,临遇安从对方眼中分明看到了对寰的抵触与敌意。 然而天后寰好似习惯了一般,没有解释,只低头对临遇安道:“贵人,我去了。” “嗯。” 临遇安点头应允。 寰方一参加战局,原本胶着的战况顿时一方碾压。 随着最后的辉倒飞出去,战争结束。 蛇祖盈盈最先飞到临遇安的身边,缩回亲手臂粗细兴高采烈地讲述方才的大战,好似个急于炫耀的孩子。临遇安一边耐心倾听,一边查看对方的伤势。幸好螣蛇鳞甲坚固无比,除了几处脱落外再无其他大的损伤。 不过蛇祖可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张开嘴啊啊道:“贵人你看,我的牙被他们这群坏蛋打掉了!” “嗤…”燮风在一旁笑出声,“分明是你自己追着咬那玄武龟壳,硬生生把牙崩掉的。” “人家想咬很久了!可是妙妙一直不让我咬,”蛇祖呲着只有一颗的獠牙,“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硬。” 临遇安摸了下他的头,转而看向燮风。原本略微柔和的气场重新回到了一贯的清冷。 “拿到了?” “嗯。”燮风拿出了破碎的白色镣铐,在临遇安面前捏成粉碎,宣示他的禁锢不再。 此后两人相顾无言。 突然,临遇安出声:“伤在这里,很痛。” 手指的冰凉温度透过织物传递到肌肤,燮风低头看到临遇安正轻点自己心口的位置。在那里,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正在缓缓愈合。以雀祖的自愈能力,即使是中伤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也应该愈合得差不多。可此时他胸口血洞依旧狰狞,甚至隐隐可见森白肋骨。这不禁让人想象他此前究竟受到了怎样的攻击。 不知为何,燮风听到这句话时,鼻腔中竟是莫名生出些酸意,眼眶也有些酸涩。 但他忍住了这种感觉,披了件外袍在身上,握住临遇安还未收回的手道:“你在关心我?我还以为你会巴不得我死在这里。” 临遇安抬头看他一眼,直接舍弃手套抽出手来:“你不会死在这。” “这么相信我?” “因为三十万年后我们还会相遇,所以你绝对不会死在现在。”临遇安淡淡然的回答,让燮风僵了一瞬。随后他不再开口,同样陷入了沉默。但捏着手套的手分明握得死死,将血液都挤离了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妙:来啦来啦!我又回来更新啦!之前的工作真的太太太忙了,每天加班,而且还没加班费(主要原因),所以更新都落下了。不过蠢妙最近换了个工作,时间轻松多啦,也可以恢复更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可爱记得我555555不过没事,我还是会努力更新哒!更新时间照旧,每日20:13:14,无理由断更会补上哒! 然后就是感谢小可爱们的投雷和评论啦,因为时间有些久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不尴尬(挠头),以后我会努力和大家聊天哒!咳咳,如果有人的话。 最后,爱你们,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186章 此为天机 和寰还不算熟悉,临遇安仅与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后就结束了战后的寒暄,转而看向七代十二神一方。 最先与临遇安对上视线的不是贵人辉,而是一直让他感觉有些违和的螣蛇祸。 祸捂着嘴咳出金色血液,孱弱的身躯微微发抖,像是在方才的战斗中受到了重创一般,但临遇安发动双目能力细看,却发现对方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几乎没有伤势的——除了手腕处一个明显的属于蛇祖的牙印。 二人对视一瞬,还未等临遇安从对方那双眸子里看出些什么,辉就在盛、澄二人的搀扶下重新站了起来。 他是七代中实力最强的,也是伤势最重的。和祸装模作样吐出鲜血不同,他面上虽然依旧保持着天乙独有的贵气,但佝偻着的腰身表明他已不过是强弩之末。 背后的三重光轮也已无力维持,破碎成星光点点,逐渐溃散。 就好似这破败的天地。 “先祖,您当真要离开虹映?”此刻的辉没有当初阻拦众人时的胜券在握,脸色灰败但仍旧透着某种莫名的坚持。他从鸣手中接过某种灵液一饮而尽,面容恢复了些许血色。 毫不迟疑的声音响起:“是。” “您可知离开虹映会造成何种后果?”恢复了些许精神,辉的声音开始掷地有声。 临遇安一愣,没有回答,他确实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辉从喉间吐出金色血液捧在手心,随后轻吹口气,血液悬浮于掌心缓缓凝结成一个繁复立体的文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现出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让人只看一眼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似天谴即将降临己身。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悚然之意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蛇祖以为对方又要发起进攻,不禁蛇口大张,仅剩一颗的獠牙泛着森森寒光,快速分泌毒液。 然而临遇安却是抬手拦住了他,相隔百丈与辉对视:“何意?” “还请先祖收下,”辉施法将血字推向临遇安,“这是来自某位的忠告。” 某位?连名讳都无法提及?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寰微不可见得皱了下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上前一步道:“可是幽冥界那位?” “正是。” 寰得到确切回答后,转头对临遇安低声道:“贵人,收下它。” 临遇安没有盲目听从,毕竟无论是初代天后寰还是三十万年后的了尘寰,他都不熟悉,所以他只点头示意自己了解后继续问道:“这是何物?” 辉也不隐瞒,直言:“天机……” “什么时候了,还搞天机不可泄露这一套说辞?”蛇祖很是不耐烦。 然而辉却是摇头:“此物就是天机,唯有先祖可以参透。” 临遇安盯着那血字许久,缓缓摇头…… ※ 一个月之后,古宇月落之巅山脚下的城镇中,一场小型拍卖会正剑拔弩张得进行着。 拍卖行装修古典大气,以黑红为主要配色,辅以金色点缀,完全不似一般拍卖行那般充斥着亮瞎眼的珠光宝气,反而有些过于文雅秀气,像是个卖字画的地方。 此时一楼大厅多坐散修,几百个身影中有人修、妖族乃至魔族、鬼修,是真正意义上的鱼龙混杂。他们座位拥挤,嘈杂而热切地对最开始的拍卖品参与竞价。 二三楼为包厢,四面封闭,外面的人无法窥见里面修士的真容。也只有贵宾级的人物才能拥有二楼包厢的待遇。 此时,二楼第二包厢中,正或坐或站着四人。 一雌雄难辨的美艳少年站立地面,弯腰趴在前人肩膀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对方乌黑长发:“我好无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拍卖师兄的东西啊。”然而他开口却是清脆女声,若不是喉间喉结明显,怕是绝大部分人都要把他错认为少女。 而被他趴着的那人只端坐于椅子上,闭目养神,没有回答。他好似一潭清澈池水,无风便无波澜。 这时,一直在旁边端茶送水、捏肩捶腿异常忙碌的红衣青年凑过来回答:“马上马上,下面第二件就是大师兄炼制的神一品泄灵丹了。” 泄灵丹可在修士破境失败时服用,泄去一身灵炁以免造成反噬,并且不会影响下一次突破。这是极为偏门的丹药,因此炼制乃至知晓的人并不多。也正因其罕见,所以即使品质只有神一品,并且只有一瓶,也可以在这场拍卖会的货物中排中间水平。 少年得到回答哦了一声,转头对身后斜躺在软榻上的俊美青年表示不满:“一把年纪了还欺负人家小吴,要不要脸啊你?” “没有没有,服侍各位……师兄是我的荣幸。”被称作小吴的青年僵硬地笑了笑。 而使唤人的某位眉毛都不抬一下,开口讽刺道:“彼此彼此,也不知是谁好不要脸地变成这般模样,还恬不知耻说自己最小。” “我就是最小!”少年双手叉腰,桃子一样的脸颊像饱满了汁水一样鼓鼓囊囊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一把。 “呵。”青年嗤笑一声,正要继续开口,包厢房门被打开了。 一略微瘦弱的身影走了进来,藏于兜帽下的面容看不真切。但还是让两人停止了争吵,同时向他走去。 “你回来啦!” “谈得怎么样?” 二人同时开口,又互瞪一眼,各自不服气地别过头去。 “成了。”来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清冷容颜,眉目堆雪,唇边红痣却如血。他从斗篷中掏出一本破败的古籍淡淡道:“不过被狠宰了一笔。” “居然有人能宰你?你当初宰辉他们的时候,可是我看着都肉疼……”俊美青年习惯性嘲讽,下一瞬却在对方冷漠的眼神下自觉收了声,干咳一声装作正经道:“那个老东西我就知道没安好心,我现在就把他抓回来毒打一顿。” 临遇安面无表情地看着燮风,等他说完后声音淡淡:“好,去吧。” 这下轮到燮风卡住,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看他这副模样,临遇安才开口:“离开虹映后你们的实力下跌到初入神境的状态,能少惹事就少惹事。对方可是神境二重。”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寰也走了过来,眉间花钿隐藏了的他看上去很是平易亲近:“十二神力量源于虹映,离了虹映自然会实力大跌。以我们此刻的状态,若是离开古宇更是会直接跌入人境。” “我知道。”临遇安点头,“我们暂时不用离开古宇,还有三人的尸骸在古宇中,找到后才会离开。” “哪三个?”化成少年模样的蛇祖盈盈询问道,自离开虹映一个月,他还没有问过这些事情,反正临遇安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里。 “青龙、白虎、玄武。”临遇安另外展开一卷古籍,其中记载着虹映的传说。而那些写有初代十二神墓址的文字都被标识了出来。 盈盈定睛一看,惊讶道:“春姐姐在月落之巅?!” “嗯。”临遇安轻抚过那段文字,眸中神色起伏不定。 青龙春,也就是日后他的师妹绾春寒。虽不说,但临遇安却是最为疼爱对方,无论对方有何请求他都会尽力实现。 而燮风对此却是十分不爽,听了未来故事的他自然知道绾春寒对于临遇安来说是近似于家人的存在,心中忍不住生出些酸溜溜的醋意,语气也不太好:“谁知道这破书记得真的假的。就这么点大的小山,连青龙一颗龙头都塞不下。” 临遇安直接屏蔽对方,收起两本古籍转而对盈盈、寰、无翳三人道:“东西拿到了,走吧。” “啊?我们不用待到最后吗?下一件就是贵人炼制的泄灵丹了!”盈盈有些惊讶,他还想看看底下到底是哪个幸运儿能买到初代贵人炼制的灵丹呢,站在就走让他有些失落。 “在外叫我师兄,泄灵丹我也拿去与他交换古籍了。”临遇安淡定解释,重新戴上兜帽正要离开,余光却不小心瞥到了底下正在拍卖的一把横刀。 这一瞥他便停下脚步,直接开口:“十万沃和寒冰。” 清冷声音自二楼包厢落下,原本底下正在一百一百加价的散修们陡然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起拍价才三百沃和寒冰的破刀,怎会有人出十万?!这可是小型拍卖会压轴拍品都难有的价格啊! 包厢客人几乎很少会参与前半场的竞拍,因此这清冷声音一落下,底下的修士们便都自觉停止叫价。不仅是十万沃和寒冰让散修们囊中羞涩,更是忌惮于“贵宾”的身份。 同样,包厢里的四人也被临遇安的突然竞拍惊到,纷纷表示不解。尤其是从小被苛待惯了,最为勤俭持家的无翳,更是受不了这种大手笔,悄悄说道:“贵、大师兄,刚刚这刀才加价到八百寒冰,其实您最多一千五就可以拿下了。十万也……太多了……” 天知道,他很想说这位初代贵人是败家子的! 然而临遇安只是看向下方静躺的横刀,淡淡道:“它值得。” 横刀执古,现于古宇。 作者有话要说:妙:吐血,20:13:14更新好赶啊,一旦加会儿班就来不及了,要不明天开始21:13:14更新? 嘿嘿,遇安的宝贝刀刀出现了,大家猜猜是谁送拍的呢? 第187章 拍卖插曲 此时,三楼某包厢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听到这清冷到别致的声音,突然挑眉道:“嘿,我还当这小子是个抠门精,没想到竟是个败家子。” 说完他又乐呵呵摸着胡子对身旁的青年道:“不过虽然败家,但这眼光倒是挺不错。鹤仙,我前几日就同你说过,你亲手炼制的这柄横刀,就冲那不知名的材质最少也值十万沃和寒冰。” 接着他无奈摇头:“不过这可苦了小老头我咯,得花十万再买回来。谁让我唯一的宝贝徒弟舍不得真将它卖出……” 话还未说完,青年就打断了他:“不劳师父了,”他目光灼灼看向二楼二包厢,“这刀,就是卖给他的。” “什么?!我的乖徒儿,你不是之前还说不会卖吗?” 青年说完也不管自己的师父有何反应,推开包厢门就向二楼奔去,速度快到让小老头完全认不出这是自己那个一向温温柔柔,喜欢侍弄灵草的徒弟。 而二楼包厢内喊出十万高价的临遇安则坐到椅子上,静等拍卖师敲锤。 “十万寒冰第一次!” 穿着性感的猫女拍卖师敲锤,无人响应。她长而蓬松的橘色尾巴在身后晃了晃,俏皮当中又透露着一丝魅惑:“还有没有人加价?” 没人出声。这个来历不明,一看就是新手炼制的武器能卖出如此高价已经令人瞠目结舌了。此刻若是再有人加价,怕是要惊得人下巴都掉下来。 “十万寒冰第二次!” 十万寒冰固然很多,但对于能够拿提成的拍卖师来说,自然是有人加价最好。 于是在冷场的气氛中,她开始无中生有给这把并无任何来历的横刀编造介绍:“这柄横刀无名无主,通长三尺,刃宽一寸,重六斤三两。虽外貌普通无任何雕花装饰,但它却由特殊材质打造而成……” “什么特殊材质?” 坐前排的一个妖修突然出声,未认真化形的脸上还带有鸟类的绒羽。 “这位妖君不好意思,本拍卖行并未检测出是何材质呢~”猫女抛了个媚眼,“想必是某种非常罕见且珍贵的灵物,可能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妙用哦~” 猫女拉长尾声引众人想入非非,无形之中激起了某些人竞价的欲望。 见有几人面上跃跃欲试,她含笑问道:“还有没有人加价?” 然而过了片刻仍旧没有人回答,猫女也只得无奈摇头。毕竟十万寒冰对于一楼这些散修来说,实在是太多了,完全有心无力去堵一把。 于是猫女敲下精致的小木槌,娇声道:“十万寒冰第三次!成——” 临遇安端起桌上茶杯,胜券在握。 然而…… “二十万。” 突然一道声音传出,雌雄莫辩带着被模糊的金属音打断了猫女的动作:“二十万,这刀我要了。” 猫女僵住胳膊,木槌与桌面仅有一寸距离。 谁都没有想到会突生变故,包括临遇安。 皱眉一瞬,临遇安放下茶杯直接加价:“五十万。” 他没有兴趣一点点加价,直接翻倍是他一贯的方式。自从来到这个修真世界,他就从来没有为钱财烦恼过,虽然不会挥霍无度,但对于自己势在必得的东西也从不会克扣。 穷鬼无翳感觉天旋地转,默默站到角落去了。 出二十万的那人显然没有料到临遇安会直接翻到五十万,这显然超出了他的心里预期。于是他没再加价,沉默无声。 “五十万第一次!五十万第二次!五十万第三次!成交!”这次猫女说得很快,没再拖延时间,毕竟拍品五十万已经远远超出此物价值,没有人会再加价了。而且五十万的价格,她最少都能拿到最少五千寒冰,这可相当于她一个月的底薪,也没必要再多费口舌了。 插曲结束,临遇安面不改色端坐椅上,透过可视外的墙壁看下方专人将横刀包裹起来。等横刀离开视线,他转而看向刚刚出声的包厢。 虽然这个拍卖行的保密措施很严密,阵法灵材堆砌得左三层,右三层,但他只要稍微发动能力,就可以将包厢里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一下就看到刚刚出声和自己竞价的人。 那人包厢正对着他,是一个看上去别样美丽的少女。不同于一般少女的柔弱无骨,面容圆润,她的颧骨与下颚略微凸显轮廓,透着少年感,幸而脸颊饱满,才免去了男人的味道,转变成一种特殊的英气。 这英气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则嫌少,在这少女的脸上是恰到好处,让她在包厢内的一众莺莺燕燕中一下跳了出来。 被临遇安抢走了心仪物品,那少女也不恼,歪头对身边坐着的中年男人说了几句后,又转头看向下方新的拍卖品。 临遇安虽然并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但是视力实在好再加上略通唇语,他还是分辨出几个关键词。 “今晚……月落之巅……一定要……死……” 寥寥几个词语,他就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血腥煞气。 不过,今晚的月落之巅…… 临遇安眸色微沉,再看了少女一眼便不再关注,转而对身后几人道:“今晚月落之巅恐有异变,多加小心。” “知道!盈盈一定会保护好贵人哒!”蛇祖即使变成人也喜欢搂着临遇安的胳膊,蹲在地上抬头看他,笑得一脸乖巧。 这模样倒有几分像未来的燮风,于是临遇安没有挣扎,任由对方缠着。 未来燮风撒娇那么拿手,莫非就是和蛇祖学的?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一瞬间闪过脑海,又快速流逝,让临遇安没有多留意,也错过了发现真相的机会。 而此刻,燮风正将蛇祖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不发一言,但最后方的无翳能够明显察觉到他气场忽冷忽热,像是正在挣扎些什么。 另一边,派送拍品的灵仆刚到二楼,就在楼梯口被拦下。 拦住他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穿一袭青衫衣摆绣花草纹样,笑起来有一种别样的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 “不知可否让在下将这拍品送去?”青年微笑着说道,语气恭敬,完全没有一丝对灵仆的鄙视与不屑。 灵仆受宠若惊,连连后退道:“万万不可。这是行里的规矩,仆不敢坏了规矩。” 这时,负责管理二楼的侍者走了出来,对青年说道:“不知贵客来自何处?” “三楼。” “竟是三楼的贵宾!”侍者惊讶地打量着青年,在拍卖行工作多年早已成为人精的他一下子就看出来对方的想法,转头对灵仆说道:“东西给我,你下去吧。” 随后接过托盘对青年说道:“贵宾,请跟我来。”说完躬身垂头在前方引路。 灵仆上来的楼梯在二楼另一侧,因此二人绕了整层楼之后才来到二号包厢。侍者停在门外轻轻敲门,没有说话。 很快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红衣男子,他看到逝者身后跟着的青年突然一愣,转而脸上飞快划过惊恐,“砰”的一声就把门重新关上,给门外的二人吃了一鼻子灰。 “这是?”侍者疑惑,抬头看了看身后的青年,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有一些无措。 他以为这个贵宾和包厢内的客人是认识的,才主动引路,但是看刚刚开门那人的反应,似乎更像是仇家? 难道是好心办了坏事? 侍者尬笑,终于询问道:“不知这位贵宾,您和包厢内的客人,是何关系?” 千万不要是仇人,千万不要是仇人,千万不要是仇人…… “……” 青年的沉默让侍者如坠冰窟,欲哭无泪。 不会真是仇人吧……完了,好心办坏事…,这个月绩效奖金要扣光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如救星一般打开门,出现在侍者的面前。 是个戴着兜帽的人,身形不高且纤细。侍者有印象,方才去私密议事厅的客人就是他。 那人开门,拿了托盘上包裹好的横刀后对青年说道:“进来吧。”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倒不像是看到仇家的样子。这不禁让侍者松了口气。 不会吃到投诉就好。 于是他放心离去,青年也迈入包厢,重新关上大门。 自从青年踏入门内,包厢里的气氛就开始紧张起来。 无翳搞不懂,对方明明是下一任天乙贵人的候选人之一,是虹映的人,临遇安为什么要让对方进来,万一对方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可怎么办?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虹映逃出来的。 而燮风与他是同样的想法,对临鹤仙面色不善。 盈盈与寰并不认识临鹤仙,一同站在临遇安身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唯有临遇安摘下兜帽,面容微微松动,轻声道:“你怎会在这儿?” 看临遇安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改变,临鹤仙松了口气笑道:“我大多时候都在外历练,上次是得了照顾您的命令才赶回古宇的。”说罢就撩衣而跪:“天乙鹤,拜见先祖。” 然而还没等他膝盖弯曲过多,临遇安就托住他的胳膊道:“不是虹映,不必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老雀祖的第一次撒娇】 燮风对镜子而立,脑中回想着盈盈一贯的动作,轻轻喉咙后开了口:“嗯~贵人~我也想要那个嘛~”强壮而僵硬的身躯扭动着,像一条滚动的长条倭瓜。 “咔嚓!”镜子碎了。 “咔嚓!”临遇安手中的门板碎了。 “咔嚓!”燮风的心碎了。 此后燮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盈盈撒娇技巧的基础上另辟蹊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撒娇之路!——《修真之撒娇圣尊》(雾) 第188章 执古御今 临鹤仙感觉到托住自己双臂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抬手却见对方面无表情。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他便没多在意,顺势站起说道:“虹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七代封锁了消息,除了少数人以外,没人知道你们已经离开,各位先祖可以暂时放心。” 临遇安点头,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怎知我在这?” 临鹤仙笑道:“自是因为先祖您拍下了这把后辈亲手炼制的横刀。”说罢他手指轻点,刀身上缠绕的绸缎滑落,露出一柄漆黑横刀。 刀鞘平滑没有什么特殊装饰,怎么看都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横刀,甚至连灵气波动都没有,就像是一把粗制滥造的石头玩具。 临遇安拔刀出鞘,随一声铮鸣,银白刀刃飞出,在空中划过刺目弧度后静止不动。 刀身平直,唯有刃尖弧度宛若新月,在灯光下璀璨生辉;淡淡的宛若云雾一般的纹路在刀刃蔓延,让这刀看不出一丝杀气,倒是和临鹤仙温吞的气质很是符合。但在三十万年后,那点温吞会被临遇安的清冷气质浸润,一同寒如风雪。 望着那熟悉的刀刃,临遇安终于在这三十万年前的陌生地方,生出了一丝安心与自信。 纵使□□凡胎境界全无,在这遍地神境的古宇中,他有刀便足矣。 见临遇安爱不释手的模样,临鹤仙有些受宠若惊,讲解这刀的来历:“这刀是用先祖您当时化身的雕像碎片打造而成。刀鞘用烈火灼炼,刀刃以寒焰萃制……” 临遇安没想到这刀竟是用那些沉在肉骨池底部的残渣打造成,忍不住询问是何种材料,毕竟三十万年后的他寻遍了万灵界也没得出个结果。 可谁知临鹤仙却也是摇头:“具体是何材质后辈不知。只知当初二代贵人是从幽冥界带出先祖石雕的。” “石雕?”寰微微皱眉,“带出幽冥界时就已雕刻好?” “是的。” 寰似乎知道些什么,听到确切回答后就不再多言,惹得燮风多看了他两眼,传音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寰没有看他,淡淡回应:“记不清了。” “你是不想告诉我?”燮风有些恼,却又不好当场发作。 “你若真想知道,今晚月升之前来找我便可。”寰斜瞥他一眼,随即阻挡了燮风接下来的传音。 燮风沉着脸坐到角落里,而临遇安一门心思都在手中的横刀上,也没有多在意这个细节,抬头问道:“你说这刀刃是以寒焰萃制?” “是的,”临鹤仙虽是第一次炼制灵器,但拥有丰厚知识基础的他,提到这个便侃侃而谈:“说来这材质也是奇怪,遇热呈墨色,质地柔韧;遇冰则如白雪,坚不可摧。因此我向师父讨要了寒焰来特意炼制刀刃。” “对了,”临鹤仙笑了笑,“这样说来,方才与师父私下交易的便是先祖您了吧。不知您二人交易了什么?”话一说完,他便觉得自己有些逾矩了,又改口道:“先祖不说也可以,是后辈多舌了。” 临遇安点点头也没多说,只提两字:“古籍。”毕竟这古籍牵扯到那个血字,临遇安即使再相信眼前的人,也不能冒这个风险。 二人又寒暄片刻,临鹤仙最后道:“不知先祖准备给这刀命名为何?” “你未取名?”临遇安摘下手套,素白指尖轻抚刀身,似是极为喜欢这冰凉的触感。 他直接开口:“执古。我欲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说罢,将刀别在腰间。 “好名字。”临鹤仙虽不解对方为何这样说,却还是应景地拍手称赞。 随后,他也没再多说什么,识趣地告退。毕竟他现在还属于辉的麾下,不适宜和临遇安有过多的接触。 临遇安也没挽留,与他道别后转身对身后众人说:“回去。” 几人都动身出发,唯有燮风仍旧坐在角落里不动一下。临遇安本是不想理会,但迟疑了片刻,还是向他走过去。 “回去。”他又重复了一遍。 燮风不言语,只抬头看他,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复杂。 就在临遇安的耐心消耗殆尽之时,燮风终于开了口,语气有些烦躁:“你当真要复活初代所有人?这有何意义?” 临遇安被问得一愣。 他本是没有这种想法的,但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大手推着他去这样做。就连得知初代青龙有可能在这月落之巅,都是因为一阵风恰好将记载历史的古籍吹到了那一页。 他并没有主动想要复活初代众神,但上天似乎想让他这样做。于是他便顺应天意,来到这里。 “我当尽力,至于意义,我也不知。”以为是对方不愿意,临遇安微微皱眉:“你若不愿随我同行,可随时离开。你我本就该在离开虹映之时分道扬镳。” 临遇安也想不明白,煞费苦心挑起战争只为赢得自由的燮风,为何出了虹映还要跟在自己身后。他与蛇祖、天后、无翳三人不同,对现在的世界十分熟悉,完全不需要依靠自己。 这样想着,他便要转身离开。 看到临遇安的离开举动,燮风声音急促:“我不要走!”他抬手抓住临遇安的衣袖,突然紧张起来:“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想要赶我走?” “我为何要生气?”临遇安眸色淡淡,“你我本不相识,因为利益才纠缠到一起,这很正常。眼下你已获得自由之身,本该、离去……” 虽然口中的话很是潇洒,但不知为何空气中突然弥漫出一股酸酸的气味。像是细小而密集的藤蔓群,从腹部蜿蜒上心口,缠紧了每一根血管,将其中的浊气从鼻腔、眼眶挤出,让他原本流畅的话语开始断断续续。 “在你身边才是自由。”燮风急躁地打断了他。 临遇安垂睫:“雀祖问出那话,不是不愿?”睫毛在眼下投一片阴影,灰蒙蒙的,像是林间雾气。 这下可了不得,燮风心都揪了起来,急匆匆站起身,随意挽起的卷发散落开来:“我不问了,我不问了!我们现在就走!” 说罢反客为主,握住临遇安的手腕将他带出去,临遇安也没挣扎,重新戴上兜帽后安静离开。 盈盈看着二人的背影歪头,喃喃道:“他们两个刚刚是在表白吗?为什么我怎么觉得我们三个有些多余。” 无翳点头,寰神色淡淡:“习惯就好。”说罢,不知从哪掏出一副雕细琢的细边眼镜戴上,看得盈盈两眼发光,连连追问这是什么。 无翳也没见过,好奇打量着。 寰本就生得美丽,此刻脸上多了东西,不但没有减少他的姿色,反而更添许多淡淡然的柔和儒雅,让人只一眼便不由得心生好感。 扶了扶镜框,寰有些不适应地眯眼道:“这是方才在外买的小玩意儿,叫金丝琉璃透光眼镜。你若是喜欢,我等会可以带你再去看看。” “这东西有什么用?”盈盈伸手从寰脸上摘下眼镜戴到自己脸上,学着寰方才的样子,眯眼推镜框,清嗓沉声:“你看我像谁?” “呵……”寰忍俊不禁,露出了复活以后的第一个笑容。 “寰哥哥果然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你以前就喜欢笑,现在可不能板着个脸啊!”盈盈将眼镜调整到舒适的位置四周环视,发现视野里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化,唯有前方临遇安二人的身影突然模糊不清。 寰笑道:“此眼镜可以屏蔽掉一些你不想看的东西。” “寰哥哥,”盈盈正色,“请给我也买一个!” 无翳弱弱举手:“我,也想要一个……” 待众人回到住处,天色微黑,但月亮还未升起,燮风记得寰说的话,敲开了对方房门。 “请进。” 燮风推门进去,见寰正低头捧书阅读,脸上还戴着两个奇奇怪怪的圆环。 “你脸上这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寰摘下眼镜合书看他,直接进入正题,“我们死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燮风也随即沉下面容,坐到他的对面:“所剩无几。” “我也是……”寰声音微沉,“但是我记得,永远不能让贵人和那人见面。” “谁?” “冥府,掌生君。” 另一边,临遇安正翻看那本花了血本买回来的古籍。虽然这血本不过是当初辉为了让临遇安接受血字而答应送出财宝的冰山一角。 古籍看上去只有薄薄数十张,但每一页都记录了百万文字,并且一张记录一种文字,数十张便是数十种。此古籍记录了古宇中最为罕见仅有几个人知道的语言文字,也是临遇安眼下迫切需要的东西。 因为血字每一个角度显现出的文字他都不认识,只能寄希望于这本古籍,企图从中破译出血字的意义。 他放出血字,一边翻转角度,一边逐字逐句地查看。然而古籍一页百万文字,血字不同角度又形状不同,身体刚刚修炼灵炁的临遇安很快就支撑不住,头晕目眩倒了下去。 “小心!”一只手臂接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燮风:不是说好让他倒追我的吗?怎么到头来又是我主动? 临遇安:……你可是不愿? 燮风:我错了我错了!我主动!我会一辈子主动的! 第189章 不过宠物 临遇安抬头,双眼虽然因疲劳过度而看不清楚,但他还是一下从那标志性的红卷发认出来人正是燮风。 “我没事。”他伸手去推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反而将他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 “你需要休息,”燮风有些生硬地照顾对方,将枕头叠起塞到临遇安背后供他倚靠,而后抽走他手中的古籍扔到桌上:“看什么看,不许再看了!” 临遇安皱眉,一把推开对方:“还我。”说着就要摸索着下床。 相处了这些天,燮风也清楚对方是吃软不吃硬,只得放软了口气耐心道:“明天再看,马上就到月升之时了,你需要休息。” 闻言临遇安也软了下来,不再挣扎,直接靠坐在床上闭目调息。 燮风见他发丝因为方才的挣扎有些散乱,想要整理,但想了想还是放下手,声音低沉询问道:“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问这话的时候,他手指轻抠床单,看上去有些紧张。 临遇安睁开一只眼,目露疑惑,似是不明白对方为何这样问。 于是燮风换了一种问法:“你觉得我和三十万年后的自己,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你能接受他不能接受我。 “……” 沉默了一会儿,临遇安发现二者本质上都是高傲的,区别就是对自己展现的一面不同。 若人有黑白两面,那未来燮风只展现白,毫无保留地展现柔弱,将最单纯的一面捧给自己,然后隐藏黑面,收敛本性。 而眼前的雀祖则反过来,无论何时都保持桀骜,不收敛狠厉不展现柔软,以黒竖起高墙,将别人拒之心外。 之前大战结束,临遇安看到燮风胸前的伤口主动关心。若是他的徒弟,早就开始哭天抹泪各种求安慰,用受伤来博得关注;但雀祖不同,他不会露弱,也不需要自己的同情。 就好像两条同样的猎犬,一条圈养家中会根据主人的喜好来撒娇卖乖,将狩猎的本性隐藏;而另一只则是孤高的,完全没有被驯服的野兽。 将猎犬的形象代入,没有未来燮风的步步紧逼,临遇安终于更深层次地反思自己的感情。 他喜欢的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故意表现出来的单纯乖巧一面?虽然之前对雀祖解释的是因为对方一直陪伴自己,但他很清楚那些陪伴与被需要,绝大部分都是表演。一旦不再表演,燮风暴露出的凶残本性都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甚至会像驯养宠物一样处罚对方,让对方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收起爪牙。 临遇安反问自己: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全盘接受吗?为何我只能接受他的表演?我真的,爱他吗? 他拿捏不准了。毕竟在恋爱这件事上,无论他被如何众星捧月,都还只是个初哥。 见临遇安沉默不语,燮风以为对方不想回答,心中略微酸涩,松开床单起身要走。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临遇安就出声道:“我不知道……” 燮风顿住,扶门背对临遇安,静静等待接下来的话。 “他只展现我喜欢的那一面,所以我不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他本人,还是独独喜欢他的表演,明明你们的本质是一样的。” “所以说,”燮风捏住门框,“只要我同他一样用乖巧柔弱来取悦你,你也会像喜欢他一样喜欢我?” 听到这番话,临遇安觉得有什么东西陷入了误区:“不……” “我知道了。”然而燮风不听他的解释,“亏我还以为未来的自己有什么本事能让你开窍,原来你需要的不过是只宠物罢了。”说罢也不管临遇安有何反应,径自推门离开。 而临遇安坐在床上,眼露茫然。 二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僵持,一直到夜晚月升中天也没有任何缓和。 子时,月落之巅崇月庙附近,五人隐藏在黑暗当中。 蛇祖看了看前方的临遇安,又看了看身后的燮风,小心翼翼地给寰传音:“我怎么感觉他们的气氛不太对呀?” 寰扶了下眼镜:“不关我们的事,不用管。马上就到时间了。” 刚说完没多久,异像突生! 众人只感觉一阵清风吹过,天空中的圆月猛然抖了一下。就好似被石头砸中的湖水,边缘荡漾出涟漪。 若不是有心注意的话,怕是没有人能够察觉到这个微小的变化。而临遇安等人,正是冲着这个变化所来。 “时间到了。”临遇安开口,“史书记载,食月结束后天黑的瞬间,门就会开启。青龙尸骸可能就在门后,大家做好准备。” “好的贵人。” 蛇祖乖巧应话,随后“食月”开始。 一团虚影在云层出现,长而蜿蜒。它宛若黑蛇在圆月旁伺机而动,而后趁着风吹云动,悄悄靠近明月,用自己漆黑的身躯占据光芒,就好似将月亮吞噬了一块。 第一口后它还不满足,继续蚕食月光。 黑蛇虚影的动作看似随意,每次只吞噬了一小块。但不过半个时辰,原来天空中斗大的圆月已经仅剩拳头大小,与周围稀疏的星辰一同散发微弱光芒。 “按照这个速度,不过一刻钟天就会彻底黑。” 燮风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临遇安全身绷紧,猛地回头,只见对方站在自己左手方,面无表情地抬头注视天空。 他察觉到临遇安的视线,低头看他一眼,随后若无其事道:“刚刚又有两批人上来了,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危。” “不……” 没等临遇安拒绝,燮风就打断了他:“你现在连这山中野兔都打不过,若是出了什么事,其余初代怎么办?你不是要把他们都复活吗?” 临遇安这才没了声音,抿唇握刀,重又看向天空,没有注意到燮风在身后露出一丝苦涩神情。 燮风看着临遇安单薄如雪中寒松的背影,心情起落不定。他不甘心做一只宠物,却又不知该如何靠近对方。他想将自己全部展现给对方,却又怕只会将二人分隔得越来越远。 雀祖,从来都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即使初代十二神亲密无间,他也从来没被特殊对待过。他与其他人之间,好似一直隔着一层没有人发现的结界。 他周身包围结界被丢进了十一神堆里,处处接触却又格格不入。 就连模糊记忆中的初代贵人对他也是这样近而疏离,而他也从未对初代贵人生出过别的心思。 他一直蜷缩在自己狭窄的结界中,不想,也不愿再踏出一步。 但眼前的少年不同。 虽是贵人,却又不是。 少年拥有贵人的外貌、血统乃至能力,但思维、举止、为人处世的态度又大相径庭。 让燮风只一眼就觉得周身结界似乎宽敞了些。 似乎可以再容纳一人。 摸了摸自己柔软的卷发,燮风想起当初在神宫带走对方时,临遇安就摸了自己发顶。那是临遇安流露出的是一种温柔的,隽永的神情。 若是被他驯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燮风上前一步,想要触碰临遇安垂在身侧的手。然而他终是没有这么做,这么多年来的高傲不允许他放弃尊严,去做一只被拔去爪牙的狗。 这种一方忠诚于另一方的,扭曲的从属感情,他不需要。 很快,一刻钟结束,墨色覆盖大地,就连点点星辰都失去了光芒。 就在天黑一瞬,东方突然出现一道微弱的空间波动! “东!” 话音落下瞬间,临遇安就感觉一只手直接揽住自己冲出方才布下的隐藏阵法。 与此同时,十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出现,齐齐奔向东方波动所在处——崇月庙! 作者有话要说:妙:晚了几分钟,因为,我家的,马桶漏了!!TAT不说了我继续修马桶 第190章 龙息晶岩 临遇安与燮风是最先踏入崇月庙大门的。 波动范围与破败的木门重叠,燮风眼睛也不眨一下带着临遇安就冲了进去。两人脚尖方一触碰腐朽木板,巨大的吸力就从门中迸发将他们拉了进去。 随后一直等候的众人也不再隐藏身形,鱼贯而入。 其中,今天在拍卖会与临遇安争夺横刀的少女,和她身边的中年男人,几乎是只慢了临遇安一拍踏入波动中。 少女余光瞥见临遇安腰间横刀,不禁目露惊讶。她没想到豪掷十万拍一把名不见经传横刀的人,竟然是一个如此稚嫩的少年。 临遇安有所察觉,眼瞳微动与少女对视,隐藏为黑色的双眸中是平淡至极的清冷霜雪,刺得少女猛然收回视线,心脏狂跳。 对视不过一瞬,波动吞噬众人。 等到林林总总三十三人全部进入波动之中后,离月食结束也不过过了三息而已。 随后波动消失,崇月庙重归宁静破败,黑蛇阴影溃散,圆月再悬高空。 月落之巅上只剩下蛙鸣虫噪、树影幢幢。 ※ 虽是借着蛇祖、天后二人的东风早一批进入波动中,但无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陡然感觉天旋地转,失去了知觉。 他再张开眼时,已不知过了多久,而身边也一个人都没有。 身处的地方像是个阴暗潮湿的矿洞,开凿的极为粗犷,还有许多晶石从土壤中露出。无翳走到最近的一块晶石旁,小心翼翼挖出来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这晶石通体为白色,唯有中心泛着淡淡的青绿颜色,像溅入水中的颜料,每一个角度都会漾出不同的形状。最为特殊的是,在离开土壤的瞬间,拳头大小的不规则晶石竟然发出了微弱的龙吟声,就好像是生命结束最后的呐喊。 无翳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龙吟声,倒吸一口凉气:“龙息晶岩!这里竟然有龙息晶岩!”他捧着那块巴掌大小,雪白透着些许青色的晶石喜色难掩。 龙息晶岩是最温和的炼器调和物,再暴烈的灵矿只要碰到微末龙息晶岩就能瞬间平静。而且他质地偏脆且柔,很容易就被炼化,一直是炼器师们口口相传的完美灵物。 “传闻龙息晶岩只会从青龙族的鳞片缝隙中生出,我被关青龙族地那么久从未见过,一直以为是虚假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看着遍地的龙息晶岩,无翳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好似已经坐在数不清亮闪闪的珠宝堆上了。顾不得其他,他忙取出临遇安送他的贴身储物袋,取出个小铲子就开始矿工大业。 “先祖说得没错,这里肯定和龙祖有联系,哪怕不是龙祖,也肯定和青龙一族逃不了干系。” 暂时放下远离熟人的慌张,无翳尽全力用龙息晶岩填满自己的储物袋,不一会儿就刨出了一个深坑。 “噔——!” 突然,他的小铲子突然砸到了某种硬物,不像是晶岩的触感,硬得他整个人都随小铲子震了一下。 无翳感觉不对,低头看到了一片凄惨的白色。他蹲下身用手抚去薄薄一层土壤,看到了一块分不出全貌的骨头。这骨头光裸/露在外的部分就比他的腰身还要粗,很难想象拥有如此粗骨头的生物究竟有多么巨大。 但巨大生物在古宇中并没有什么特殊,让无翳遍体生寒的是那漆黑的,几乎融入骨头中的粗壮锁链。 这锁链从里到外都渗透着一股子令人惧怕的阴寒之气,黑得好像吸进了周遭所有光线,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到锁链连接处的重叠。它像是有天大的仇恨一样死死覆住白骨,将白骨勒出密集裂纹。 若白骨能发出哀嚎,那想必无翳的耳膜已经被刺破。 他伸手想要去触碰锁链,头顶却陡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若不想死,就不要碰。” 无翳循声望去,看到天后寰正站在深坑上方,面色凝重地看向漆黑锁链。 连初代天后都露出这种神情,无翳不敢怠慢,背后展开蝶翼飞出深坑,随后又收起了过分亮眼的蝶翼,上前两步走到寰的身后询问道:“天后怎会在此?先祖他们呢?” “这里有特殊的灵炁干扰,我们全部分散了。”寰摇头,随后看向无翳道,“我在这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一滴水,我循着水找到了这里。” 无翳可不会自恋到认为天后也同那青龙觉一样对自己有其他心思,对方这么做一定有特殊原因。 寰也干脆解释道:“你为龙首红蝶血脉,对于青龙拥有特殊的感应能力。我认为跟着你更有可能找到龙祖。” “原来如此,”无翳恍然大悟,随后挠头道:“不过晚辈愚钝,到现在都未有感应到什么。” “不,”寰扶了一下眼镜,“你能找到这条锁链就说明,你在进入这里的瞬间就已经触发了某种感应。” 无翳一愣,不明所以:“天后何出此言?” 寰右手微抬抚出一道灵炁将深埋地下的白骨拉出。然而白骨刚抬到深坑一半的高度就被锁链束缚住,再不能高一分。 眸色暗了下去,寰看着那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即使遍布裂纹也依旧坚硬无比的骨头沉声道:“此骨,为青龙骸骨。” “难道是!”无翳闻言脸色发白,都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不是龙祖,”寰摇头安抚,“应当是后来闯进来的青龙小辈,不过……” 无翳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这锁链可不是凡物。”冷哼一声,寰挥袖飞出一道锋利灵炁斩断锁链,将龙骨和其上缠绕的锁链片段抬到自己面前,冷声道:“这锁链来自幽冥界,凶名在我那个时代就传遍三千界。” 无翳闻言咽了咽口水,小心问道:“这个锁链,叫什么?” 寰薄唇轻启,吐出三字:“弑神链。” 以“弑神”二字冠名的灵物不在少数,或强或弱、或优或劣,但大多只是用名来震慑敌人,唯有此物是当真“弑神”。 弑杀初代众神。 看着那漆黑锁链,寰的眸色沉如潭水,其中溢出丝丝悲哀让无翳捉摸不透:“没想到,她也落个如此下场。我们当初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这次不用寰解释,无翳也知道这个“她”指的就是青龙之祖,春。 缅怀了片刻,寰收敛神色将龙骨与锁链重新丢了回去,运转灵炁填上深坑,对无翳道:“接下来你准备往哪里走?” “我?”无翳很是无措。 “顺应己心,相信你与龙祖之间的感应。” 无翳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指向矿洞深处:“晚辈,想去那里。” ※ 所有人进入这片神秘地域都被分散,当然也包括临遇安与燮风。 临遇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巨木之上,睁眼便看到耀眼星空。 只一眼,临遇安就从那无边无垠的星河当中确定自己已经不再古宇之中了。 他小心翼翼地撑住身下树枝坐起身来,缓缓像身后的树干靠去。幸而这巨木足够大,即使是最顶端的枝丫也有两人环抱粗细,所以临遇安没费多少力气就挪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向下方看去,层层叠叠的浓密树叶遮住了地面,让他无法分辨自己究竟在多高的位置。于是他闭目缓了缓重新睁开,双眼划过一道金光发动能力,穿透树叶看到了地面。 “……” 默不作声收回视线,临遇安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条看上去品阶就不低的绳索状灵器将自己绑在了树上,随后在戒指里寻找什么能够解决他目前困境的东西。 然而储物戒偌大的空间中,除了小山一样高的沃和寒冰、从柔缠宫带出的炼丹炉还有各种灵草以外,没有一个是他如今境界可以操控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放弃用法宝离开的想法,叫了一声“燮风。” 然而除了回声以外没有任何回应。他又接着喊了其他人的名字,同样无人应答。 “分散了吗……”低头喃喃自语,临遇安突然听到左前方的巨木上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 ……” 临遇安听不清,便发动目力看去,发现那个有过两面之缘的少女正看向自己,唇瓣翕动:“看这!” 那人见临遇安注意到自己,爽朗一笑,灵炁传音道:“我怕吓到你就没有直接传音。真巧,你也落在这儿了。” 临遇安点头,想了想传音回道:“你可有法子离开?” “只要我把这蛇杀了就可以了。”少女低头,示意对方看向自己身上缠绕的巨蛇。 临遇安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有着不自然的光线反射。再细细看去,那居然是一条一人粗细,鳞片可以根据周围景色变色的巨蛇,和少女的身体、树枝几乎融为一体。 巨蛇很长很长,头尾全部隐藏在密集的树叶当中,但临遇安能够看到它正在缓缓收紧对少女的束缚,将对方一点点从树枝上拖走。 少女也发现了这一点,面色焦急,连忙传音道:“我方才被它咬了一口,现在中毒无法发动灵炁,还请小仙君帮我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妙:修马桶失败了55555555我还是回家住吧。今天一直在路上,所以更新晚了一小时,对不起我有错[土下座] 第191章 请个假哦 身体不舒服请个假,偏头痛犯了,明天更新哦,爱你们么么哒 第192章 不应相逢 临遇安看了一眼少女,没有动作。 少女以为是他不愿,便抛出条件:“小仙君来月食领域想必也是冲那青龙之心来的吧!只要小仙君能救我一命,应相逢必定将青龙之心线索系数告知!” “青龙之心?”临遇安从未听过这个东西,但直觉告诉他这必定与龙祖有什么关系,于是传音给少女道:“好。” 其实他方才不是不愿出手相救,而是正在思索方法。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开了条件,他自然也不会推辞。 “妖兽为何修为?” 估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临遇安微眯双眼地抽出腰间执古横刀。刀刃划过刀鞘内壁,发出的细微声响掩藏在树叶沙沙之中,银白刀刃若天空残月倒影,孤寒而高冷。 “肉身修为仅为人境七品,但毒素已达神境。”自称为应相逢的少女虽然被挟持,但依旧冷静,一双明眸扫视巨蛇周身寻找其弱点:“它虽拥有变色异能,但鳞片稀疏,小仙君若从鳞片缝隙入手,定能将其斩杀。” 人境在古宇中不过是阿猫阿狗般的存在,从来不会构成任何威胁,若不是这变色蛇的毒素实在太过猛烈,且趁自己晕厥时偷袭,应相逢定然是不会怕的。 不过这对于刚刚引气入体的临遇安来说,可算是个不小的挑战。虽说这一个月来他勤耕不辍,但也仅勉强达到人境三品的通灵之境,这还是他本人有多次经验再加上古宇内灵气充裕的结果,不然只怕仍旧停留在养气境。 不过应相逢并不知道这些。他见临遇安器宇不凡、出手阔绰,又有灵光闪烁的斗篷隐藏境界,只当他是世家弟子出来历练,境界必定是神境以上的,所以才会求助于他。 说完变色妖蛇的弱点,应相逢就兴致勃勃地看向临遇安,猜测对方会有何种手段。 然而她只觉得眼前花了一下,那本该在临遇安腰侧的横刀就已经悬在自己身边。 “嘶——御剑之术!” 应相逢倒吸一口凉气,眼露震惊,更加确定对方必定来历不凡。 用神识驾驭各色灵器为己所用的术法统称为御剑之术,而这种新兴术法才出现不过百年,仅有少数人才知道修炼方法。眼前这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少年竟然不动声色就能御刀而至,定然不会是个济济无名之辈。 应相逢生出了些结交的心思。 身为古宇最大人类宗派,大荒阁阁主的十七曾孙女,应相逢也仅是人前显赫,在曾祖父面前,她是一点存在感也没有。论天赋比不过大哥二姐,论学识比不过五姐七哥,就连嘴巴也笨,时不时就被取笑一番。唯有年龄是她的优势,所有人都不会真心对她使坏。 当然,也不会认为她有什么过高的成就。 应相逢讨厌这种被所有人默认为需要保护的感觉,就偷偷跑了出来想来这个神秘的月食领域,寻找传说中得之即可肉身成神的青龙之心。 然而刚出门就被大哥逮了个正着,请求撒娇了多次以后,才在大哥的陪同下来到这里。 其实对于青龙之心,应相逢也是觉得没有什么希望能够找到的,她只是想要单独历练一次,让长辈们对自己改观。若是改观的同时能够再结交些青年才俊,那她的地位应当会提高些许。 最起码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被十七个兄长姐姐轮流看护了。 现在的应相逢还不知道,这次的搭讪将会改变她的一生。 而临遇安也没搭理她的自言自语,全神贯注地操控执古。 他虽肉身境界不够,但经历三世的灵魂早已远超大部分的神境修士,再加上三十万年后御剑之术已经是最基础的入门法术之一,所以操控执古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 法器皆有灵,执古也不例外。 在白天与临鹤仙的谈话中得知,执古为临鹤仙初次作品,但因其境界已到神境二重,细分为二重三层,指导他炼器的也是古宇炼器大师之一,所以执古方一出世就引雷劫降临,直劈了十七道灵雷才彻底锻成。 若不是这刀因材质特殊丝毫灵气也无,也没有任何属性的偏向,只怕早就被各路修士抢疯了。 不过即使如此,执古也是一柄高傲的法器。除了锻造者临鹤仙,没有人能够与他产生法器共鸣。 除了临遇安。 许是用了临遇安化身雕像打造的缘故,在手掌触碰到刀柄的瞬间,临遇安就感觉到有一股暖意从刀身中流出,几乎是瞬间就产生了共鸣,察觉到器灵雀跃的心情。 之后半天他虽未过多接触刀柄,但这共鸣非但没断,反而愈加深厚,导致他念头一动,执古就径直飞了出去,如臂使指。 临遇安目力超人,知了这妖兽的弱点后便御刀至应相逢身边,甚至没有施展任何刀法,仅一劈就划开人境七品的强悍肉身! “哗——!” 没有鳞片保护的蛇身如纸糊的一般,横刀执古雪白刀刃刺入,眨眼间就将那成人粗细的蛇身斩成两节,腥臭妖血喷涌而出,将应相逢浇了满头满脸。 应相逢默默吐槽一句临遇安不怜香惜玉,正要抹去脸上妖血,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巨木正在剧烈颤抖,妖兽的怒吼声从下方传来! “吼——!” “糟了!它没死!”应相逢变了脸色,低头看去发现一巨大蛇头正张着血盆大口,飞速顺着树干向上爬来,狰狞獠牙上还带着森绿的毒光。 原来临遇安方才斩断的不过只是这变色妖蛇的尾巴罢了,它真身实际上要更加粗壮! “小仙君你快跑!是我判断失误了,这妖蛇竟然会隐藏境界!不是人境七品,是神境一重!”应相逢面露愧疚。 虽然这妖蛇仅是神境一重一层,但应相逢知道除非临遇安是神境二重的修士,不然自己一定是个拖累。所以她没有让临遇安为难,主动请求对方离开。这样的话即使已经死在蛇口,临遇安也不会承担任何业障。 然而,一道清冷声音传入耳中,斩断蛇尾的横刀也重新悬于眼前。 “抓住!” 应相逢难以置信地看了临遇安一眼,随后抬起右手,直接抓了上去。 瞬间,一股巨力在刀身出现,将她飞快拉向临遇安所处的巨树上。 被吊在半空中,林风吹掉了脸上的妖血,应相逢低头看到那妖蛇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巨大的身躯蜿蜒盘在巨木的一侧。 她嗅着清新的高空空气,生出了劫后余生的畅快感觉,对着下方巨蛇吐舌道:“大笨蛇傻眼了吧!姐姐我有人帮!” 那变色妖蛇早已通人性,看到应相逢的嘲讽顿时怒不可遏!蛇身盘起占据树干大部分,随后尾部发力,猛地一弹! 那千斤重量的庞大身躯竟然腾空而起!狰狞蛇头向应相逢扑来,腥臭的口气几乎将她的头发都要吹飞! “哇啊!!” 应相逢被这飞天巨蛇吓到,猛地缩起下半身,生怕它咬到自己。 临遇安皱眉,低声道“聒噪。”,随后让执古加快了速度。 知道自己的嘲讽起了反作用,应相逢也乖乖闭上嘴,很快就飞到了临遇安身边。 刀柄突然变得滚烫,应相逢知道这是要赶自己走,便识趣松手,一个轻巧的翻身落在了临遇安脚边。不过因为身中毒素,她仍旧没有什么力气,脚下一滑便向临遇安压去。 临遇安面色一变,飞速拿起刀鞘横在二人身边,堪堪没让对方浸透了妖血的身躯碰到自己。不过那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味仍旧窜进了他的鼻子,让他脸色非常难看。 “对不起!”应相逢看出了对方的厌恶,连忙稳住身形坐到临遇安脚边,连连道歉。随后看向下方的变色妖蛇道:“我们快走吧,那妖蛇马上来了!” 只见那妖蛇已经落到了不远处的一侧巨木上,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二人。 “没想到它竟然能跳那么远,一下子就跨过了三棵树!照这样下去再跳两次就到我们这了。不过看情况它好像跳一次需要消耗不少体力,我们还有时间。” 应相逢坚持不懈地讲解着现场情况让临遇安被吵得头疼,有些后悔救下对方。不过为了青龙之心的消息,他还是忍了下来,从储物戒中甩出一块抹布盖到了对方头上。 “遮天帕!” 应相逢惊呼,少女清脆的嗓音却在被抹布覆盖的瞬间戛然而止,连带着人一起失去了存在的痕迹。 得到了片刻安宁,临遇安便也掏出了同样的破布盖到自己头上,掩藏了身形。 顿时,原本还算热闹的树顶顿时只剩下一柄横刀孤零零地悬在空中。 不过下一刻,一只戴着绫罗手套的手就将它也收走,消失不见。 变色妖蛇不过眨了个眼睛就失去了两个猎物的身影,不禁目露茫然,一双灯笼样的蛇瞳在黑暗中闪着疑惑的光芒。 它不死心地辗转几次跃到方才二人所在的树枝上,却没找到任何生物,就连妖识扫过的地方都没有痕迹。 “嗷——!!” 变色妖蛇震怒,健壮的肉身将树顶缠得粉碎。 作者有话要说:妙:最近好像诸事不顺,今天正在睡午觉,突然接到电话说奶奶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连忙马不停蹄开车四小时赶到医院。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出大问题,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原本今天想把昨天的三千补上的,但实在没状态了,今明还要照顾奶奶,只能先这样,以后有空一定会补上的。 第193章 温柔的人 在旁边一棵树上,临遇安头顶遮天帕右手握刀插入树干稳定半空中的身形,漠然注视着妖兽的狂暴,唯有残渣树枝飞向自己时才会动作躲闪。 而他左手握着刀鞘,刀鞘连着应相逢。 应相逢双手死死抓住刀鞘,又用脚尖扣住树干生怕自己掉下去。她一边费力躲避飞来的树枝,一边抬头紧张道:“小仙君,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了。” 临遇安低头看她一眼,并没有说出自己灵炁已经在方才的御刀斩蛇尾中消耗殆尽,转而左臂发力将应相逢甩到下方一棵粗壮树枝上。 见应相逢随动作不雅但也能勉强稳住身形后,他脚蹬树干用力拔出刀刃,一个翻身落到了同样的地方。 “你是何时被咬的?”临遇安蹲在应相逢身侧,看到她腰侧有一个婴儿拳头大的血洞,其中没有任何血液流出,只发着幽绿的光。 应相逢顺着她的视线扭头看向自己腰侧,不禁吓了一跳:“居然被咬在这里吗?我没有感觉。” 说罢她想起临遇安的问题,快速回答道:“应当是半个时辰之前,初中毒时我还能勉强动用灵炁,吃了些解毒灵丹想要逃离那变色妖蛇。但不过半刻钟,那些解毒灵丹便再无效果,我体内灵炁也凝滞不动,只能被妖蛇俘虏拖到了这来。” 半个时辰,应当是毒入脏腑了。 临遇安有些头疼自己接下的这个烂摊子。 见临遇安久久没有回应,应相逢猜测自己应当是希望渺茫,倒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神色。反而诚恳道:“方才小仙君已经救我于蛇口之中,应相逢说到做到,这就把青龙之心的线索告知与你……” “不。”临遇安突然打断她,“我答应的是救你一命,而非脱离蛇口。” “我会为你解毒。” 语毕,他开始为应相逢处理伤口,用所剩无几的灵炁为其清洗、上药、包扎,并点住穴位阻止蛇毒的进一步扩散。 等他一系列流程做完,罪魁祸首的变色妖蛇已跑到了远处。 轻呼一口浊气,临遇安更换掉略沾血污的手套,抬头正要开口,却撞上了应相逢水汪汪的眸子。 “你……”临遇安一怔,“伤口作疼?” 以为是自己手艺退步惹得少女含泪,未曾想一句话让对方直接大哭。 “哇——你、你真是……”应相逢哭得非常不美观,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临遇安以前不是没把人欺负哭过,所以面对这场景依旧是十分淡定。只不过以前都是比试时把别人打哭,或者燮风惹自己生气后主动哭,倒第一次有人因为被自己包扎而哭的。 就在他以为应相逢要说自己不是时,这个嚎啕大哭的少女竟然说:“你真是太温柔了……呜呜呜……除了我娘,没人对我这么温柔过……哇啊啊……” 临遇安顿时觉得,对方还是骂他更好。 说着说着,应相逢也觉得不对,停止嚎啕,小声抽泣道:“其实……其实大哥对我也不错……就是没你这么温柔……” 临遇安倒是头一次遇到有人用“温柔”二字形容自己,“冷漠”、“高傲”、“不近人情”才是他最常听到的字眼。于是他也生出了些许好奇,口气缓和,反问道:“你为何会觉得我,温柔?” 应相逢吸吸鼻子,抽抽搭搭道:“你没丢下我就跑啊……” “那是因为我和你做了交易。”临遇安合理解释。 “但我们又没定契约,你跑了也没事的。”应相逢抹着眼泪继续道,“而且你给我包扎的时候真的好温柔哦,一句话都不讲,比我家那些臭医师好多了。他们只会把我围成一圈,笑我又是被大哥抱回来的。” 临遇安有些无法想象,这个少女是在怎样一个“热闹”的环境中长大,自己寡言少语反而成了“温柔”的表象。 不过他也不是八卦的人,随口说了两句就终结了话题,环视四周道:“我已为你暂缓了毒液蔓延,等离开这里再为你解毒。” 此时应相逢已经停止了哭泣,点头正色道:“好。” 说完,她像是生怕临遇安吃亏一样试探道:“要不我先把青龙之心的部分消息告诉你吧,万一、我是说万一,不是看不起小仙君的意思。”她连连摆手神色诚恳,“我只是说,万一我没救了,你也有线索能找。” 修真界摸爬滚打几百年,如此澄澈的心倒是少见了,临遇安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应相逢顿时如释重负,展开笑颜道:“青龙之心形如枯木桩,有彩蝶环绕,周围有异香。至于具体在哪个方位,我等会儿再告诉你吧。” “好。” 其实一般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说这么细致的,但临遇安也懒得磨蹭,答应了对方后,便开始思索离开的方法。 很快他就估算好了路线,用刚刚躲避妖蛇的方法,一手横刀一手刀鞘,凭借肉身之力带着应相逢一点一点从百丈高空跳到了地面。 应相逢双脚刚一接触到地面,就再也忍不住,弯腰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临遇安默不作声走开几步,背过身对应相逢道:“你能否联系同伴?” “咳咳,”清了清嗓子,应相逢点头道:“可以。” 说罢从储物戒中掏出十几块玉牌,按照特定的顺序摆在干净的空地上,缓缓念咒。 没有灵炁的加持,这十几块玉牌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表面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在空中汇集成一个朦胧的身影。 临遇安看那无法分清五官的面容,顿时觉得还是未来的通讯灵符方便。当然,这两个和智能手机比还是差远了的。 那人影应当是嘴巴的部分动了动,一道严厉的男低音传了出来:“你在哪里!” 应相逢听到这声音后条件反射地一抖,耸着肩膀道:“大哥,我错了……” 那人影顿了顿,放柔了语气:“我没有怪你,我是问你在哪?” 应相逢拿出罗盘,却发现这里有奇怪的磁场干扰,罗盘指针正抽疯一样胡乱旋转,便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在一片巨木森林里。” “我也在。”人影口气似乎轻松了些,“这里妖兽众多无法发射信号,你放出从影鼠在原地等我,我随后就到。” 说完,这个听声音就很严厉的男人顿了一下:“可有受伤?” “唔……” 听到了应相逢语气中的迟疑,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得焦急:“我马上就到!”说罢终止了通讯。 看着空中光芒溃散,原本崭新的玉牌因灵气耗尽而化为齑粉,应相逢从怀中掏出个雪白的小老鼠愁眉苦脸道:“又要被大哥念叨了……” 她见临遇安正盯着自己手中的老鼠,便解释道:“这是我们……家饲养的灵宠,叫从影鼠。虽然实力低微也不聪明,但它的嗅觉绝对是所有灵兽中一等一的,放出去没多久它就会找到同类。”说完,她将从影鼠放到地面,推了推它肉嘟嘟的小屁股。 这从影鼠长得很像凡人饲养的宠物老鼠,一双黑眼珠圆溜溜的,充满了“智慧”的眼神。 只见它用小脚丫不耐烦地踹了应相逢一下,耸鼻吸了口林间空气,抖了抖短圆的尾巴,“唰”的就冲了出去,化为黑夜森林里刺目的白色闪电,在丛林中辗转腾挪,眨眼就没了身影。 应相逢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临遇安笑道:“它是族群里最懒的一只了,每次放它出来它都要踹我一脚。” 不过临遇安的关注点却不在这。 方才他检查应相逢身体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这只从影鼠,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这只从影鼠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在三十万年前,古宇就已经拥有可以装载活物的储物空间吗? 察觉到临遇安疑惑的眼神,应相逢询问何事,临遇安也不遮掩,直接将心头疑惑讲出。应相逢听后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胸腔道:“这是我的天生异能。我自出生,胸腔中便带有一个奇异的空间,可以容纳所有与我签订了契约的活物。虽然听上去很厉害,但也只能容纳从影鼠这样的小家伙。” 看着应相逢的苦笑,临遇安终于从模糊的记忆中想起了一个人。他追问道:“你自称应相逢,如何写?” 应相逢不解,却是老实回答:“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的印相逢。” “号为?” 应相逢抿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大哥说我没心没肺不记仇,便让我号为泯恩仇。” 听完,临遇安面色平静,但心中却震惊不已。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救下修真界驭兽师的鼻祖——泯恩仇应相逢! 在三十万年后,驭兽师与炼器师、炼丹师平起平坐,都是因为有其鼻祖应相逢的伟大贡献。她仅四百多岁时就自创功法,能在满足条件的修炼者的体内开辟新的空间——兽府,用以容纳签订契约的灵兽。 随后,功法流传于世被代代完善,开辟兽府的成功率也越来越高,几乎只要拥有驭兽资质的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兽府。 因此,驭兽师群体日益壮大,而应相逢的丰功伟绩,也在代代驭兽师的宣传下,没有消逝于时间长河之中。 临遇安轻吸一口气,目光灼灼:“你现在,修龄多少?” 应相逢眨眼:“四百三十一岁。” 作者有话要说:妙:今日更新已送达!放心啦,咱们没心没肺小相逢不会爱上遇安的,毕竟一个燮风就有他受的了。不过小相逢在这部分戏份不会太少,如果大家不喜欢的话,我尽量减少她的存在感。 第194章 相逢不识 那距离应相逢创建功法应当没有多久了,临遇安看着对方一脸懵懂的样子,甚至生出了些许亲眼目睹传奇功法诞生的想法。 应相逢见临遇安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觉得我修为进展缓慢了。都四百多岁了,才刚刚踏入神境。大哥在我这个年龄时,都已经嗅灵二层了,而我才一层……” 被科普了一堆古宇的“生活常识”,临遇安现在清楚,神境又分三重。一重嗅灵,刚开始将体内的灵力转化为灵炁;二重还古,力量全部转化为灵炁;三重化神,拥有纬地经天之能,还会凝聚出独属于已经的神霄化身。 每一重的实力都是天差地别,而每一重又分三层,每一层之间的差距也非同小可。 除却从各界飞升至古宇的神境强者,古宇的原住民一般在五到七百岁之间就因为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踏入神境。 不过入神境虽简单,要往上提升可是难上加难。 即使天资优越之人,在一重嗅灵境界都只能用数百年的光阴提升一层而已。到了二重还古,更是有可能千年止步不前。 能够到达三重化神的,不仅仅是灭世强者,更是上天眷顾的天纵奇才。天赋、运势、胆识、才智,缺一不可。 应相逢仅四百岁就踏入神境,已经是万人敬仰的天才。而她那张口闭口都不离的大哥竟然同年龄就嗅灵二层,绝对让人难以想象的绝世天资。 临遇安不禁开始猜测,应相逢成为驭兽祖师之前,究竟是什么身份。毕竟各界传说中从未提到过她的出身,也不曾说这驭兽祖师竟然来自于神秘的古宇。 这边临遇安陷入思索当中,那边应相逢就按捺不住好奇心,眼巴巴看着他问道:“一直都在讲我了,还未问过小仙君名讳呢。” 临遇安淡瞥她一眼,本是不想理会的。但看着对方澄澈的眸子,他想了想还是吐出一个字:“安。” 除了雀祖,没有一个古宇中的人知道他真实姓名,而他也不想暴露。 临遇安的嗓音很好听,脆得像是冰块在白玉杯中发出的叮当声,是丝丝沁人的凉意。 “安?就一个字吗?”应相逢有些疑惑,但没再追问:“单字叫起来不舒服,我还是继续叫你小仙君吧。” 临遇安点头,没有拒绝,继续他的沉默大业,开始擦拭执古刀身和刀鞘,尤其是被应相逢握了许久的地方。 应相逢从来没有与如此寡言少语的人相处过,不禁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她又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便也只能老实闭嘴待着,看上去神情尴尬。 不过很快她就开始乐在其中。 不知为何,自从穿越回这三十万年前的古宇,临遇安即使看上去高冷异常,眼神和刀子一样,但只要他没有什么特殊情绪,周身的气息就都是柔和的,不冷不热,让人极度放松的氛围。 应相逢也被这氛围感染,仰面躺在草地上,看着树叶间洒下的斑驳月光,眼神朦胧。她高扎的马尾因动作而崩散,如同黑色长河在草丛中蜿蜒,月下散着点点细碎的光。 带有英气的眉目被她的神情柔和,她现在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陷入苦恼的少女。 她像似在问临遇安,又像是在问自己。 “喜欢上一个不可能在一起人要怎么办?” 临遇安擦拭完之后服药原地调息,没有回答,但应相逢知道对方正在倾听。 于是她抬起手,看月光将白皙手指照得边缘透明,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原本正常的感情突然变了质……我曾经想过逃离,但每一次都被他抓了回来。每一次回来,那变质便又多一分。每多一分,我的内心就更受煎熬……但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我的这份感情不应该,也绝对不可能,存活于世。” “为何?” 临遇安依旧闭着眼,若不是看到他嘴唇开合,应相逢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她翻过身趴在地面正要说什么,余光却突然瞥到前方有道白光一闪而过,试探道:“吱吱?” 吱吱是她养的从影鼠的名字。 听到主人的呼喊,从影鼠挣脱束缚冲到应相逢怀中。 从影鼠都已经回来了,说明那人也在旁边。 应相逢猛然爬起来,心跳如擂鼓,颤抖着嘴唇试探道:“大、大哥?” 话音落下,她注视着的黑暗中默默走出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个长相硬朗,亦正亦邪的男人,同时带着仙气与邪气两种冲突的气质。眉眼邪肆带着惑人的佞气,口鼻却如仙像般刚正严肃。 他一头水蓝色的长发在脑袋后扎了个一丝不苟,就如同他的性格,看着都觉得浑身紧绷。 应相逢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磕磕绊绊道:“大、大哥,你、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临遇安睁开眼道:“在你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就到了。” 完了。 应相逢面如死灰。 那大哥岂不是都听到了……他会怎么想我?我居然、居然喜欢他!这可是乱/伦啊!大哥一定会杀了我的! 蓝发男子见应相逢心虚模样,大踏步走上前来,一把揪住她的后领沉声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应相逢垂头丧气、半死不活道:“嗯……真的……”说完,认命地闭上眼睛,心头一半害怕,一半坦然。 终于说出来了,就算被大哥杀了我也认。 然而她迎来的却不是疼痛,而是对方压抑着怒意的低吼:“是谁?!那个人是谁?!” “啊?”应相逢睁眼抬头,一脸懵逼。 “你自小就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为何不知道你竟然与他人有情?” 男人拧紧眉头,眼中沉着暴风般的怒意,和些许痛苦。他见应相逢呆滞面容,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对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心情,尽全力放缓了口气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你还小,我不想你被外界的恶人欺骗。所以告诉我,究竟是谁?” 原来大哥以为我喜欢的是旁人…… 心头浮动的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应相逢面对男人的逼问,眼神游移不知该看哪里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下意识的,她瞟向了临遇安,这个于她有救命之恩的少年。 而她不瞥不要紧,一瞥顿时转移了男人的怒火。 应不识燃烧着怒火的眸子瞪向临遇安,声音低沉暗哑:“可是他?” “不、不是!”应相逢吓了一跳,连连否认。 然而她的结巴却被理解为心虚的紧张,应不识见自己一直捧在手心的小妹如此袒护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小白脸,不禁火冒三丈,抽出腰间佩剑,一剑直取心脏! “小仙君!”应相逢被自家大哥的举动吓得心脏骤停,直接飞身扑到临遇安身前,想用肉身为他阻挡。 应不识神情骤变,猛地收回剑,然而饱含怒意的剑气已然飞到了二人的跟前。 就在应相逢以为自己又要添一处伤口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道力气将她甩到一边,同时临遇安淡淡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划过。 “不需要。” 说罢,横刀出鞘,银刃斩月光。 应相逢甚至没看清动作,那剑气已然被临遇安斩为溃散灵气,而横刀也重归于鞘。 “铛。” 一声脆响过后,临遇安依旧是盘膝而坐的模样,连头发丝都没有乱。闭目抿唇,面容冷漠如神坛上只可远观的玉雕神像,唯有唇角一点红痣沾染了些许凡尘之气,将他拉入俗世间。 应不识见了临遇安这一手极速的刀法,不禁面色凝重。方才他随手挥出的剑气虽然仅有人境七八品的力量,但能够如此轻描淡写斩断剑气的,定然是刀法造诣奇高,并且也已入神境的人才可以做到的。 初见临遇安第一面,因看不了对方修为再加上他比应相逢还要年轻的面貌,应不识就认定对方只是个凑“青龙之心”热闹的世家公子哥,徒有皮囊没有实力的绣花枕头。所以他才这般生气,直接兵戎相见。没想到这一剑非但没伤到对方,反而给自己立了下马威。 于是他正了正神色,敛眉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为何同小妹在一起?以小妹的阅历绝不会碰到拥有阁下这种刀法的人。” “???”相逢疑惑。 大哥这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我? 临遇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调息。 方才虽然立了下马威,让对方不敢轻视自己,但临遇安好不容易靠嗑药回复大半的灵炁都消耗了个干净,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自然无法开口。不然颤抖的嗓音会立马暴露他孱弱的事实。 幸好他身上斗篷不仅能够隐藏实力,还能改变气息,不然应不识一下就能看出临遇安不过是强弩之末。 终于得了空隙,应相逢连忙拍拍屁股爬起来,顾不得头发散乱,拉住应不识的胳膊焦急道:“不是啊大哥!都是误会!小仙君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作者有话要说:【内心小剧场】 应相逢:“我大哥,果然是个傻的吧……明明说得那么明白了,他怎么还会觉得是别人啊……脸帅的人都心盲吗?” 应不识:“我小妹谈恋爱了我小妹谈恋爱了我小妹谈恋爱了我小妹谈恋爱了我小妹谈恋爱了我小妹谈恋爱了……为什么不是我?我就不行吗?该死!是不是我平时凶她太多了?” 临遇安:“呵,砍我?原本还想帮你们戳破这层窗户纸的,既然如此,你就慢慢猜去吧。果然个子高的脑子都不好使。”(妙:你ooc啦!!) 雀祖:“啊——嚏!我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不管了不管了,赶紧找到他才是最要紧的。刚刚的灵炁波动,应该就是这吧。” 第195章 敞开心扉 应相逢花了好一会儿才对应不识讲清楚事情的发生灵魂,不停重复:“我和小仙君素不相识,他却愿意舍身救我,这足以说明小仙君是个大好人。所以大哥你一定要对他道歉,毕竟你刚刚的举动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是为了青龙之心。”应不识冷冷说出这句话,却还是对临遇安行礼道歉:“是应不识有眼无珠,冲撞了阁下,还请仙君莫要责怪,在下愿将青龙之心的消息悉数告知。” 他这样说一是为了赔礼道歉,二是让临遇安与应相逢赶紧了结关系。 临遇安闻言睁开眼,神情冷漠,没有给出一点回应。 这便让应家兄妹很是尴尬。 应相逢气呼呼捅了自家兄长一肘,随后跑到临遇安面前眼巴巴道:“我大哥他就是个木头,他方才也是太急了才会那样。小仙君若是生气的话,就对我撒气好了。” 临遇安确实心有怒意,但他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他正要回答,却感觉到有一股强大并且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不禁下意识回头向那气息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一道红色身影如同黑夜中燃烧的火焰在视野中出现。 来人身材高挑,宽肩窄腰,一头朱红卷发散乱披在身后,蓬松卷翘的发丝上跳跃着灵动的光;被弯曲发丝包住的脸精致到令人过目难忘,尤其是浓密到过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般,轻轻扇动就能在人心里掀起一阵无法停下的飓风。 “找到你了。” 燮风看向临遇安,眼中神色起伏。他缓缓走了过去,同时手中还握着一条巨粗无比的鳞片尾巴。 只一眼,临遇安和应相逢就认出这是方才攻击他们二人的变色妖蛇。 妖蛇早就没了气息,原本能够变色的鳞片也在死后褪成了半透明的白色。它巨大的身躯掩藏在燮风身后的黑暗森林中看不真切,唯有尾巴上一道干净整齐的切口将它的脊骨、血肉展示得一清二楚。 燮风随手将蛇尾扔到地面,“砰”地砸出一块凹陷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方才你就是与这蚯蚓打斗的?” “是。”临遇安点头,看着蛇尾断口处流出的血液目露思索,随口问道:“你如何找来的?” “察觉到你的灵炁了。”燮风说完这才转头看向应家兄妹。 他的眼神带着一贯俯视的高傲,让应不识很是不舒服,也起了警戒之心,将应相逢拉回自己身后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然而燮风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直接无视他,蹲到临遇安面前,执起他的手问道:“可有受伤?” “没有。”临遇安摇头,不再多言,也没有解释眼下是什么情况。 随后,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不过临遇安先行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他抬眼与燮风对视,微扬的眼角上染着些许疲惫,开口道:“为我取些蛇血来,不用多,一瓶便足矣,我要炼制解毒丹药。” 燮风闻言瞳孔猛然缩小,略有些紧张道:“你中毒了?在何处?可要紧?”接连问了三个问题,燮风说着就要掀开临遇安的斗篷查看他的身体,然而刚抬起手就被对方冷漠拍开。 “不是我,是我与别人的交易。”临遇安说完见燮风仍旧不动,便撑住膝盖想要起身自己去取蛇血。 双眼敏锐察觉到临遇安手臂的颤抖,燮风按住他说:“我来,你坐着就好。” 说完,偷偷传音道:“可是灵炁耗尽了?” 临遇安没有隐瞒,老实点头。燮风便在应家兄妹看不见的角度用手贴住临遇安的小腹,传输了一股极为精纯的灵炁过去,耐心道:“好好炼化,需要什么就叫我。” 空荡荡的丹田中猛然多了这么多精纯灵炁,让临遇安一下子被撑得难受,脸颊泛上了一层浅浅的水红色。他怒瞪燮风一眼,传音骂他莽撞,却想不到自己这一眼完全威慑不了人,反而因为脸颊眼尾的红润带上了莫名的色彩。 燮风没忍住,伸手捏了临遇安此刻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然后赶在对方真正生气前跑到了妖蛇尸体旁,开始采集血液。 二人互动简单,但应相逢的女人直觉告诉她,这二人之间绝对不简单。于是她挣脱了大哥的束缚,悄咪咪蹭到临遇安身边问道:“小仙君,这个人是谁呀?” 临遇安抿唇,犹豫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朋友。” “朋友吗?那你们关系很好吗?”应相逢追问。 “尚可。” “不好。” 两道完全不同的声音响起,临遇安与燮风同时怔愣。 临遇安没想到燮风会说与自己的关系不好,而燮风也同样没有料到临遇安会用“尚可”来形容他们两个的关系。他原以为白天的谈话后他们的关系就急剧恶化了。 应相逢也没猜到这两个人竟然会说出不同的回答,便不信邪地又问了一遍:“到底好不好呀?” “不好。” “好!” 这次的回答又反过来了,临遇安说不好,燮风说好。 应相逢懵了,心想自己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复杂的关系。 临遇安与燮风对视一眼,漠然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但燮风分明从他眼中看出了羞怒之意。心中懊恼自己第一次的回答,燮风快速灌了蛇血走到临遇安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应相逢,口气恶劣道:“滚开!” 印相逢自觉跳开,拉着即将发怒的大哥跑到空地的另一处角落安抚道:“大哥别气,是我刚刚问得太唐突了,小仙君的朋友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应不识仍旧板着脸,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小妹怎么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可应相逢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彻底生不出气来。 “而且和大哥比起来,他说话已经非常委婉了。”应相逢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抱住自己的肩膀抖了抖:“大哥你当初凶我的时候可比这可怕一百多倍。” “我……”应不识语塞,面对小妹的抱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回忆自己以前究竟说了些什么话,会让自家小妹怕成这样。 而另一边,燮风蹲到临遇安身边将装满蛇血的玉瓶递了过去,清了清喉咙别扭道:“喏,给你。咳,我刚才不是有意那样说的。” “哦。”临遇安接过玉瓶,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以为你跟讨厌我,所以我才会说我们关系不好的……”心里想的千言万语,一旦从嘴巴里蹦出来就只有干巴巴的几个字。燮风见临遇安始终不拿正眼瞧自己,不禁急得抓耳挠腮。 他揉了揉一头散乱的卷发道,垂睫露出了些许脆弱的神情:“我只是想,即使被你讨厌,也不要显得太难堪。” “我不讨厌你。”临遇安握着玉瓶,垂头说道。额前发丝垂落,遮掩了他的感情,却盖不住茫然的气息从他身上飘出。 “他不展现真实的一面,你也是。”临遇安摩挲着玉瓶表面,上面还残留着燮风的体温,即使隔着一层手套也阻挡不了暖意的渗透。 “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明明我,可以努力去接受。”临遇安的声音有些低沉,像雪沉入了干枯的井底,在残败的树枝上裂成碎片。 虽然他曾因燮风暴露凶残一面而处罚对方,但他愿意改。一味的控制与改变,并不是他所想象的爱情。 他很贪婪。 他既想要燮风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展现柔软,又想看对方真正的想法、性格。哪怕那真正的一面,阴暗、可怕,甚至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但不去深入了解,临遇安就无法确定自己的那份感情究竟是来自于饲主的身份,还是对等的,恋人的身份。 “如果……”燮风听到这话激动得手都开始颤抖,他珍重而轻柔得握住临遇安的双手,低声道:“如果我愿意全部展现给你看,你是否也愿意同样对待我?” 他细长的手指钻入布料中,在手套里握住了临遇安冰冷的手掌,放至唇边请问,神情虔诚恍若正在朝拜神明:“你是否也能对我敞开心扉?” 临遇安有些恍惚,抬头撞进了燮风满是希冀的眸子里。 那双眼睛是临遇安所见最美的景色,漫天星河都抵不过其中的半分神采。临遇安从来都是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败阵缴械,这次也不例外。 他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头微不可见地点了点。 “太好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燮风喜不自禁,直接将临遇安搂入怀中,轻柔而郑重地吻着他的发顶道:“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例外,无论你最后接受不接受我,我都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他抚摸临遇安柔顺的长发,神情缱绻,眼角眉梢都是几乎溺死人的柔情:“从今天开始,我绝不会欺瞒你哪怕一个字。哪怕你最终倦我、厌我,我都不会忘记今天的诺言。只要你愿,我将永远将最真实的一面呈现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妙:今天感冒了没有在医院陪床,但是奉命陪小侄子搭乐高,抠得我指甲都缺了一块TAT总算是赶完了今天的更新,这一卷遇安和燮燮的感情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196章 唯一称呼 燮风的胸膛灼热而滚烫,流露出的感情也如烈火一般几乎将临遇安灼伤。 他认真倾听着燮风的絮絮情话,轻抚他柔软的长发,神情柔和。修长的手指梳理着朱红的蓬松发丝,就好像在整理那蜷揉在心底的情感。 临遇安本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人,有时候更是耿直得出人意料。他看着发丝在自己指缝倾泻,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这冷与往常不同,带着柔和而坚韧的力量:“无论这段感情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会真心待你。” “有你这话就够了。”燮风低头在临遇安额头轻啄一口,突然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听那凡俗的话本中,恋人互诉衷肠后都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临遇安一听,顿时知道他在指什么,耳根泛起薄红的同时顺势揪住他的长发怒目而视:“龌龊!” 装作被扯痛的样子,燮风轻吸一口气委屈巴巴地垂头讨饶:“错了错了,轻点。我这是头发,不是路边的树枝,你这一扯可要掉不少的。” 临遇安闻言摊开手掌,只见掌心真挂着几根红发,只得将他散乱的头发尽数拨到身后,别过头声音闷闷:“就算掉了这些,你头上的也不少。” “是是,以后你若是不开心了,尽管揪着玩,反正我头发多。” 燮风把被拽掉的头发收集起来系到临遇安手腕,正色传音道:“非自然脱落的朱雀羽毛仍旧有不少的灵炁,这几根绑在一起可以发动一次嗅灵一层的攻击。我有预感,这次寻找龙祖的旅途可能不太顺利,你尽量待在我的视线内。” “嗯。”临遇安知道自身的境况,没有推辞。 一旁,应相逢见二人总算结束了并不“简单”的交流,双手做喇叭状道:“小仙君,你们说完了吗?我们可以走啦!” “不急,我先为你炼制解毒丹药。” “好的小仙君。”说完,应相逢识相地把大哥拉到更远的地方开始咬耳朵,留下一个足够大的空间给临遇安二人。 见临遇安掏出从柔缠宫顺走的八桂灵炉准备炼丹,燮风又黏糊糊凑上去,下巴磕在少年头顶道:“她为何叫你小仙君?” 按照脑中构思,临遇安往玉瓶里加了些草药屑,加快蛇血凝固,随口回答道:“不知。” “小仙君,”燮风又念了一遍,“当初在肉骨池第一眼见你,确实觉得你有仙人之姿。这称呼倒是挺符合你的,不如我以后也这样唤你吧。” “为何?”临遇安头也没抬,又往玉瓶里加了些东西后开始轻轻摇晃瓶身。 “因为他们都叫你贵人。”燮风正如他所说那般,坦白内心:“我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对你的称呼也得不一样。要是我也继续叫你贵人,还怎么突出咱们俩的关系?” 临遇安没想到堂堂雀祖竟然还有这种小孩心性,眼底不由划过一丝笑意。他见蛇血凝固,上层出现一层淡黄色液体,一边将液体提取出一边道:“那你这般叫我,不也同旁人一样吗?” “这还不简单?” 燮风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直接转过头对应相逢喊道:“喂!” “啊?”应相逢茫然抬头,使得正在为她梳发的应不识手一歪,马尾散了一半。而应不识也不恼,张开手掌重新梳理。 “你以后不许叫他小仙君了,只有我才可以叫。” 燮风宣布一样地说完,然后又转过头去和临遇安甜甜蜜蜜。只留应相逢眨眼无措,喃喃道:“这年头,连称呼都有人抢吗?” “我也不愿别人唤你小妹。”应不识咬着发绳一端,含糊说道:“他们只能叫你十七。” “是这样吗?”应相逢恍然大悟,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和大哥的关系,与眼前这两人一样吗? 此时,临遇安已经提取出全部的淡黄色液体,丢至八桂灵炉中准备炼制,而燮风也自觉从指尖弹出一道灵火射向丹炉底部。 之前拍卖会上的泄灵丹也是有朱雀灵火的帮助,再配合八桂灵炉的加持才有神品境界,不然单靠现在的临遇安,能达到五品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这次是给神境修士解毒,丹药最次也要神一品,所以朱雀灵火不可缺少。只不过因为有应家兄妹在旁,他不得不隐藏许多朱雀灵火的特质,压制灵火躁动的鸣叫声。 所以在旁人看来,燮风用的不过是稍微红一点,再普通不过的灵火。 临遇安与燮风灵识传音,教对方如何控制灵火的大小,同时专注于炉内动静,时不时掐几道复杂的法诀手印,打入八桂灵炉中。 在模糊的远古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想要用朱雀灵火炼丹,但他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燮风不愿意叫临遇安为“贵人”的原因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始终不认为临遇安是初代贵人。 眼前的少年与那传说中包容一切的天乙贵人不同,是真正活着的,拥有自己思想的,人类。 是唯一可以突破那层莫名屏障,走进他心里的异类。 燮风并不知道,在看向临遇安的时候,他眼底一直燃烧着的烈火会下意识平静,由火山滚动的岩浆变为木屋里静静燃烧的柴火。 他以为临遇安对未来的自己是有心驯服,却不知猛兽在遇到自己想要呵护的珍宝时,连呼吸都会放轻缓。 就在二人搭配中,八桂灵炉中金光一闪,在夜色里划过一道短暂而耀眼的光芒。 临遇安一声“丹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应相逢循声望去,正好撞见临遇安叫她过去的手势,于是耳朵也不和大哥咬了,屁颠颠跑过去道:“小仙君,这是好了吗?” 刚说完,燮风就咳嗽了两声指尖燃起火焰,虎视眈眈地看向应相逢。 应相逢识相改口:“安仙君,这就是解毒药吗?外用还是内服?” “外用,解开。”临遇安从炉中取出一坨淡黄色略微腥臭的粘稠液体灌入玉瓶内,抬首示意对方解开腰间包扎好的纱布。 应相逢正待解开,一旁的应不识就走上前来挡住她的身体,对临遇安道:“安仙君不如把解毒药给我,我来替小妹上药。” 然而临遇安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盯着他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的应相逢道:“不要。” “男女授受不亲,安仙君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妥?”应不识声音低沉,眼底怒意缓缓聚集。 临遇安毫不畏惧地与其对视,改变了瞳色的黑色双眸中满是平静与意味深长:“我与她只是医患关系,包扎都经由我手,上药又有何不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被临遇安最后的话说得有些心虚,应不识下意识回避了对方的视线。应相逢趁机拽了拽自家大哥的衣服,小声安慰:“还是我来吧。” 说完她恳求临遇安:“安仙君,能把药给我,我自己上吗?” “可以。”临遇安没有为难她,将药瓶递给她后就与燮风主动避开。 “你方才为何难为他?” “他刺了我一剑。” “噗—” 在方才炼丹时就燮风就了解了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现在听到临遇安的回答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捏了捏临遇安的脸道:“没想到堂堂十二神先祖,竟然会记这种小仇。” 拍掉燮风不老实的手,临遇安看都懒得看他。 “对了,”燮风像是想到什么,凑到临遇安耳边暧昧道:“我也可以叫你,小祖宗。” 顿时,临遇安一阵恶寒,鸡皮疙瘩从脚趾爬到了头顶,直接用刀柄捅了燮风一把。 而另一边,应相逢解开纱布,在应不识的帮助下徒上了解毒药。 不得不说临遇安的解毒药果然有用,融了妖蛇血清再配以常规解蛇毒的灵草,不过刚覆上伤口就快速融入血肉中。随后凝滞的毒血流出,一股恶臭从伤口中涌出,应相逢苍白的脸色却转眼红润的起来。 很快,药效入脏腑。应相逢眉头紧拧,弯腰吐出一口接一口的腥臭毒血,幽绿的毒气也从她的七窍溢出。 应不识见自家小妹又是吐血又是飚血,担心得脸色白了又白,又掏出些补血的灵丹给她喂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毒血排出,取而代之的是鲜红血液,伤口的幽绿色消失不见,那空洞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应相逢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拿了新的纱布准备包扎伤口。 “这些衣服不能要了,换一件。”应不识阻止了她的动作,从储物戒中掏出件合身的女装递给她。 “大哥你……”应相逢没想到对方竟然随身携带自己的衣物,一时怔愣。 应不识心虚别过脸去:“我这还有十几件,你若是不喜欢可以换。”他不愿说自己背地里其实准备了数十套不同材质、款式的衣服给应相逢。 “你真是太体贴了!你是把我们十六个弟妹的衣服都准备了吗?不愧是你啊大哥!” 相逢赞叹,不识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妙:居然不知不觉60w字了,而且也快200章了。要不200章的时候搞个福利?可我一个臭码字的能搞啥福利啊(挠头) 第197章 凶相渐露 在一切准备妥当后,应相逢一边感谢临遇安的帮助一边走在最前面带路:“多谢安仙君的药,相逢现在已经好多了。”她换了身干练的劲装,一头长发竖在头顶,活像个人间叱咤风云的小将军,意气风发四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她说:“青龙之心就在前面那个方向,但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所以安仙君到了以后可能要自己寻找。” 临遇安点头没有说什么,维持着脸上的淡漠,但左手已经被身旁的燮风玩了个遍。 “你这身体何时能够长大?”燮风捏着临遇安肉嘟嘟的掌心,传音问道。 因为这身体不是自然孕育,所以临遇安也不知道,只能如实回答:“不知。” “长不大也无所谓,反正有我护你。”挤进手套中与临遇安十指相扣,燮风感觉自己那颗孤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心都被填满了。 临遇安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回握过去,郑重道:“我也会护你周全,无论现在还是未来。” 确实,在之后临遇安做到了这一点,但代价却是临燮风完全不能接受的。 被这木头突然开窍的情话吓了一跳,燮风心中大喜,也顾不得应家兄妹在旁,直接低头对着临遇安的额头就是一吻。 朱红与黑色发丝交缠,织出的是在和谐不过的景色。 而应相逢也不在意,别过脸去继续叽叽喳喳在前方带路。应不识则看着二人,露出些许艳羡之色。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 无翳跟随着那似有似无的感觉向前走着,在地下矿洞中转来转去,好多次都像是在原地打转。但寰充分信任他,不发一言跟在身后。 终于,就在兜兜转转了一个多时辰,无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血脉的呼唤。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好似有人在他耳边轻声絮语,语速急而语调缓,窸窸窣窣说着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他举起手中的不灭灵火灯,定定向前望去。 面前的矿洞深处是一片无法看清的黑色,好似被什么神秘的东西遮挡,但从中竟然吹出丝丝缕缕的凉风,带着些许腥臭的水汽在龙息晶岩上缭绕。 寰抚摸身边的矿石,倾听那细微的龙吟声,面容带上些许喜色:“这里的龙息晶岩更加密集了,你走得没错。” 无翳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提灯继续上前。 然而走进不过几米远,他的面色却是一变再变。 原来他耳边原本平缓的絮语在他靠近矿洞深处后,突然变得焦急,到最后竟然如同尖叫一般,高亢嘹亮地在他脑中穿梭回荡。 伴随着一股呕吐的欲望,无翳捂着脑袋停下来,蹲在地上极速喘息:“等下。” 寰见状也停下脚步,状似关心道:“怎么了?”但他的双眼仍旧死死盯着深处的黑暗。 “不对劲……”无翳想要阻止对方,却突然感觉有一股力量揪住他的衣服强迫他站了起来。他无力抬头,只看到寰冷漠的背影。 手已经无力提灯,宣称不灭的灵火灯落地滚了几圈竟然自己熄灭,就好像有无形手掌掐灭了最后的希望。无翳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凉意,生出了转头就跑的冲动。然而因为有那力量的胁迫,他不得不服从地跟在寰的身后走进黑暗中。 他们好似穿过了一道分界线,从原本肉眼还能看见的黑暗走近了虚无之中。 无翳看不到寰的身影,却能根据身上的力量知道对方正在往哪里走。 矿洞深处的水汽更加浓郁,腥臭也更令人反胃。无翳在听觉与嗅觉上被双重折磨,差点就要晕厥过去,身体无意识跟在寰的身后行走。 突然,身上的力量消失,无翳失去依靠后直接瘫倒在地面,密密麻麻的冷汗从毛孔中冒出顺着肌肉线条流入地面。 恍然中他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干枯的木桩正在泛着暗淡的光芒,金色与紫色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正在围着他旋转:金色神圣而温厚、紫色邪气又诡谲。 数十只灰扑扑的蛾子在紫色气息中飞翔,时不时衔一口金气当作养分,壮大自身。黑色的鳞粉从翅膀上掉落,融进了黑色中,那阴冷的气息便又更加浓厚。 无翳下意识觉得那木桩与自己有联系,但耳边高亢的尖叫却又警示他千万不要靠近。直觉告诉他,这个木桩千万不能触碰,一旦触碰将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但寰并不这样想,他隔空掐住无翳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面无表情道:“我能感觉到春的气息,但她还在沉睡……或许你的血可以唤醒她。” “什么?!”无翳头皮一炸,死亡的危机感让他陡然生出了一股力量,扑腾着四肢开始挣扎,然而寰即使实力下降也比他强大太多,捏死他就和捏死一只蚊子一样简单。 看到无翳徒劳挣扎,寰像是想起了什么,摘下眼镜擦了擦:“不过你突然消失,贵人可能会起疑心……” 无翳闻言眼睛一亮,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然而寰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的希望彻底浇灭:“就算起疑心又如何,他只能像之前那样信任我们,因为他是贵人。而你,只是因为一场意外而死。”寰笑了笑,微弯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而且,能为龙祖的复苏做出贡献,你应该感到无比荣幸。” “你、咳为什么…要这样……”咽喉的空气被逐渐挤出,无翳说话都异常困难。 “自然是为了让龙祖复苏。”寰将无翳提到自己面前,盯着他因窒息而扭曲的面容笑得很是纯良:“这也是贵人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因为距离很近,无翳能清楚看到对方在提到“贵人”二字时,眼中满是冰冷与无情。 无翳心灰意冷,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逃离地狱后,来到的依旧是深渊。 他看着寰身处黑暗却依旧高傲冷漠的眼神,只感觉巨大的阴谋网上,自己是一只再小不过的飞虫,正巧撞上了午餐时间。而处于网中心,对自己猎物身份毫无自觉的,则是理应被所有人仰视、崇敬的初代贵人。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无翳只想留下一些线索提醒临遇安,复苏后的初代神,远不像表面上那般对他忠心不二。 然而寰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听“咔”的一声,无翳颈骨折断,死不瞑目地看向寰,口中呛出的鲜血缓缓滴落在树桩上。 寂静的黑暗中,只有飞蛾扇动翅膀,以及血液滴答的声音。 临遇安并不知道,自己费尽心思复苏的,都是在未来推他入深渊的魔鬼。 ※ 应相逢一直往西边走,很快就把众人带出了那片巨木森林。 无垠星河将天空照得明亮,即使在这陌生诡异的地方,应相逢也笑得比那星空还要灿烂。 她正对着临遇安,背对西方倒走,手脚并用说着自己如何得知青龙之心的来历。 倒也是俗套的拍卖会情节,随便拍了一本古籍结果里面另藏乾坤,记录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天材地宝。应相逢想要锻炼自己,便找了个看上去比较凶险的月食领域,寻找青龙之心。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点那么背,刚进来就被妖蛇咬了。若不是有临遇安在,只怕她已经被消化得只剩骨头架子了。 “以后还逞强吗?”应不识捏着她的肩膀低声问道。 应相逢听到话语中的威胁之意连忙发誓:“不了不了!以后大哥去哪我去哪!绝对形影不离!” “哼。”鼻腔冲出一口气,应不识这才算满意。 随后应相逢便继续同临遇安道:“我是已经放弃了,不过安仙君你想要获取青龙之心的话,可能会遇到不少阻拦。”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方才月食领域打开的时候,我认出了许多,比较‘有名’的家伙。” “‘有名’?”临遇安听出她话里有话。 “对,凶名在外的一些家伙。其中就有那臭名昭著的妖修死无难。” “死无难?” “对,是一只单身多年的变态老蜘蛛,每次求爱不成就把别人吃掉!而且男女通吃!”应相逢义愤填膺地握拳:“之前妖修中就流传说他最喜欢追求那些细皮嫩肉长相精致的修士了,尤其是红头发、火属性、身材高挑……” 说着说着,她的眼神就瞥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燮风。因为她方才的描述,燮风简直是完美符合。 燮风闻言挑眉,瞥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说,他喜欢我这类型的?” “呃……应该是的。反正我见过的受害者名单里,大部分人都是这些特征……” 应相逢声音渐渐弱下去,以为燮风会因此生气。然而没想到对方却无所谓地耸肩道:“他也配?” 同时,燮风传音给临遇安说道:“那老蜘蛛我认识,三千多年前被我揍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种变态嗜好,居然找我的替代品。” 燮风龇牙,笑得阴险:“这次我要揍得他看到红发就吓得尿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啊啊啊感谢小可爱们的评论!无论是好评差评我都全盘接受!这说明还是有人在看我的!(流下卑微的眼泪) 第198章 大地怨气 “三千年,也是痴情。” 临遇安说这句话也不过是有些感慨,没想到燮风打蛇随杆上,半个身子都压在临遇安肩头,笑说道:“我的小仙君可是吃醋了?” “不至于。”临遇安摇头。 燮风不依不饶:“那怎样才会让你吃醋?” 临遇安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直视对方:“这我不清楚,或许你可以试一试。” 后半句话明明是和之前一样的平淡语气,却听得燮风猛然感觉到了危机。于是他连忙摆正了脸色,信誓旦旦道:“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嗯。”临遇安淡淡回他,随后移开了视线。 不过走着走着,四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应不识第一个开口,握紧腰间佩剑,环顾四周脸色凝重:“太安静了。” “确实。”燮风皱眉,四下望去,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不过到人脚踝高的杂草,无边无垠。每一块区域周围都有沟渠分隔,形成宛若田野的格局。只不过这田无人耕种罢了,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月食领域究竟处于哪个大世界或者小世界中,但按理来说,这种有水有草的田野不应当如此安静。 安静到像是没有一个活物。 星空依旧耀眼,但不知为何,原本应该成为光源的它们此刻有些诡异,就好像无数双眼睛,亮着讽刺的光。 应相逢突然感觉有些冷意。她搓搓胳膊抬头看了眼月亮,确信自己没有走错方向后,喃喃道:“不对啊,我记得我们刚出来的时候还有蛙鸣声的……这些声音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临遇安虽然一直与燮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对于周遭的环境他一直有注意。于是他快速答道:“一盏茶之前。”他蹲下身子拨开脚边杂草,声音冷静:“草变了。” 他沉稳的嗓音像是拥有某种魔力,将周围的诡异驱散了一些。其余三人听到他的话后也纷纷研究起脚下的杂草来。只是他们一直没有注意过这些,所以自然看不出有何不同。 燮风问道:“哪里变了?” “……”临遇安没有回答,或者说,是在思索如何回答。他蹙眉想了会儿,直接掐一节草段展示给他们看:“汁液不对。” 只见那草段断裂处流出的,竟然是鲜红的液体,就如同动物的血液。 清冷星光下,那流下的猩红让人不禁背后发凉。 临遇安清晰记得,刚出森林时他就发动双目能力查看过杂草,那时的杂草是很普通的绿色汁液。只是当所有声音消失后,这里的杂草汁液就渐渐染上了红色。 “你为何现在才说?”应不识有些生气,眉头死死拧紧。对于临遇安,他仍旧有一些敌意。 临遇安漠然抬头:“我为何要提醒你?是你自己没有发现。” 应不识正要发怒却被应相逢拦了下来:“安仙君,你有什么想法?我们需要继续前往青龙之心的地方吗?” “继续。”临遇安扔下草段,“这地方虽然诡异,但眼下应当没有危险。”说完,他又加了一句:“飞过去。” 这些杂草扎根于泥土,能够让杂草发生异变的直接原因便就是土地。而远离土地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御风或者御器飞行,这也比他们步行要快上很多。 应相逢点头,随后掐了一段法诀御风飞行,应不识也紧随其后在前方带路。 御风飞行会浪费太多灵炁,所以临遇安直接看向燮风。而对方也很自觉地拿出之前曾用过的羽舟,与临遇安同乘。 在夜幕中,燮风金红羽毛变大而形成的飞舟实在太过耀眼。 应相逢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被其惊艳,赞叹道:“好漂亮!这是什么妖兽的羽毛,竟然这么好看?” 燮风没有回答,应相逢也识相闭嘴,继续带路。 临遇安站在燮风身后,利用对方身躯挡住自己双目泛起的淡淡金光。 “看到了什么?”燮风知道他的能力,一边为临遇安挡住视线,一边询问道。他轻弹一道灵炁将羽舟包围起来,阻挡夜晚冰冷空气的侵袭。 临遇安眉头皱紧,双眼微微眯起,像是有些看不真切,回答的时候也有些不确定:“看不清楚……太大了……” “什么太大了?”燮风刚问完,就听到临遇安一向平静的嗓音竟然充满了焦急。 “飞上去!快!” 燮风不疑有他,操纵羽舟猛然拔高数十丈!然而临遇安仍旧说道:“不够!再高!” 听到身后极速的空气声,应相逢回头便见临遇安二人竟然陡然飞那么高,不禁好奇道:“怎么飞那么高呀?” 然而话音刚落下,她就感觉有手臂缠住她的腰间带着她猛然向上冲去! 慌乱中她习惯性看向下方,却见大地在分裂,在蠕动,也在上升! 并且上升的速度比她飞行的速度还要快! “该死!怎么会这么快!”隆隆巨响就在脚下,应不识咒骂一句,疯狂催动体内灵炁,拼尽全力向上飞去,终于勉强追上了临遇安二人。 “安仙君这是怎么回事?!大地怎么会上升?”高空之中应相逢传音询问,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抬头看去发现临遇安正捂着双眼,其中漏出了一丝金色的光。 临遇安此刻没有功夫去回应对方,因为他的双目有些不受控制,无法闭上。哪怕用双手遮蔽,那大地下的“东西”依旧能够映入他的眼睛! 大地之下是数不清的尸体!那些尸体沉于地下成为杂草的养料,却无法得到安息! 各种生物的怨魂纠缠在一块,无数黑紫色的气息密密麻麻缠绕、连接,将地下的断肢残骸强行联系到一起。它们像两张纸一样被看不见的大手拧到一块,血液与骨骼被榨出,仅留皮肉。怨念在其中穿梭,支撑皮肉活动,指使他们顶起大地,破土而出! “啊啊啊啊——!!!” 无数尖叫在耳边炸响,几乎刺穿夜幕! 人、妖、魔……各种面容在地下怨气中涌动,像是拼尽全力要逃离牢笼! 双目看得太久,临遇安感觉到自己的灵炁正在飞快流逝,用不了几秒就会彻底耗尽。如果到那时还没有关闭双目能力,临遇安只怕双目会开始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脑中闪过灵光,他的意识猛然沉入丹田之中。 丹田中,十个小人都端坐着,唯有其中一个死死睁着双眼,似乎无法闭上,额头都冒出了青筋。 临遇安下意识阖上对方双眼,顿时那种灵炁流逝的感觉消失。他没有停留,直接回归了意识。这时燮风焦急的声音才传入耳中:“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消耗过度。”临遇安安抚了一下,在燮风的搀扶下重新站稳,面沉如水:“我们有麻烦了。” 其实用不着他说,所有人,包括其余进入月食领域的二十多人都感觉到了这种强大到恐怖的怨念。 整个大地都在崩裂,没人能够算清这下面究竟埋葬了多少尸体,也没人能够看清这大地下钻出的“东西”究竟有多大。 燮风看着地裂处涌动的怨气,眼中满是沉重。因为他从这些怨气中嗅到了独属于幽冥界的气息。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那个人…… 临遇安喘息片刻,直接传音给应相逢:“青龙之心在哪个方位?” “西方最高的山峰处。”应相逢随后询问,“安仙君知道发生何事了吗?” “不知道,但我建议你赶紧离开。”说完这句话临遇安便让燮风带着他向西方飞去。 应家兄妹自然也是这个想法。应相逢只是来历练的,而不是来送命的。 光在高空看着,她就感觉心脏好似被冰手死死捏紧,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冰碴。她自然知道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便拉紧大哥掏出了传送灵符捏碎。 然而,传送灵光刚刚亮起,就有一团两人高的怨气飞扑上来。 应相逢眼疾手快将灵符丢了出去,那灵光也被怨气吞噬。 模糊嘶哑的声音从怨气中传出,应相逢捏紧了大哥的衣袖,额头冒出了冷汗。 “不够啊……不够啊……”怨气声音喃喃,最后越来越大! “不够啊!!这么点怎么够啊!!” 随着一声凄厉惨叫,一条似蛇非蛇的东西从怨气中蹿出,扑向应相逢的面门! “噗呲!” 然而它还没靠近太多,一柄长剑便将它斩断。 应不识一手握剑,一手搂着应相逢,脸上充斥着杀意。 另一边,临遇安二人也受到了怨气的攻击。 只不过这些两人高的怨气远远不如地下的“东西”恐怖,燮风一个人就足以对抗,而临遇安则在他的庇护下飞快寻找目标。 很快,一处山峰出现眼中。 “那里!” 燮风反应迅速地烧掉一团怨气,也不看其中掉出的似蛇怪物,就向临遇安手指的方向飞去。 而大地怨气好像知道他们的打算,再一次发动了猛烈攻击,从地裂处喷出了更多的怨气! 凄厉哀嚎声在耳边响起,燮风眼中泛红,带上了血腥之气。他将临遇安抱至身前,低声道:“搂紧我!” 临遇安照做,看到一双华丽异常的金红羽翼从燮风背后展开,洒出无数灵火点燃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临遇安:这里应该没危险。 “啊啊啊——”(大地怨气) 临遇安:…… 燮风:(偷笑) 临遇安:(瞥) 燮风:(正色)这一点也不危险,看我把他灭了! 第199章 纯白空间 危机情况之下,燮风也不在意会不会有人认出这独属于朱雀的羽翼,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保护临遇安的安全! 金红羽翼扇动,二人几乎是瞬移出百丈远,比方才羽舟飞行要快上太多。 然而距离那山峰仍旧有些距离。 就在这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就好像剑顶后颈,让临遇安猛然汗毛直立!他越过燮风的肩膀看去,发现一条遮云蔽月的巨蛟突破大地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哞——!” 一声撕裂天地的嘶吼从巨蛟口中射出,伴随着无尽的死亡气息在云层爆裂,瞬间席卷整片大地!也向燮风袭来! “小心!” 临遇安瞪大双目,体内灵炁飞速运转,竟然在燮风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他推了出去。 随后死亡气息冲至眼前! 咚! 奇妙声音响起,临遇安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样,瞬间停止了供血。同时,周遭时间也几乎在这一瞬停止。唯有缓慢接近的死亡冲击告诉他,时间没有暂停,而且延缓了流逝。 他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下意识想要挪动自己身躯躲避这次攻击。然而很不幸,除了意识,他身体的任何一处都与暂缓的时间保持一致,无法做出超越时间的动作。 难道要死在这? 正面的下方,燮风维持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其中的惊惧与绝望让他心口作痛。 不!我还没有解开谜团!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眸中划过坚定的光芒,临遇安疯狂运作大脑想要在这诡异的时间滞涩中寻找求生的希望。 就在这时,他的心口,准确来说是储物吊坠中突然传出灼人的热度。 在那里只有一件东西! 被辉称为“天机”的血字。 热度不断上升,眨眼间就到了烙铁一样的温度。临遇安很确定,那个血字想要出来! 心念一动,临遇安放出了血字。 只见金光一闪,疯狂旋转的血字飞到了临遇安的前方,直面死亡气息!它似乎对于死亡气息的出现极度渴求,以一种令人眼花的速度旋转! 咔! 突然,血字旋转戛然而止,停在了一个角度。而以临遇安的视角望去,可以清楚看到血字显示了一个独特而复杂的文字。 直觉告诉他这个字非常重要,所以他将那个形状牢牢记在了脑中。 而血字眼做的不仅如此。 它似乎知道了临遇安已经记住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重新开始旋转。只不过这一次同样开始动作的还有时间! 手捏心脏的感觉消失,血液重新流向四肢,临遇安来不及喘息就看到死亡气息已经冲到了眼前!距离近到他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但是!还有机会! 经历了方才离奇的时间停止,临遇安突然觉得大脑像是越过了什么阈值,思索的速度成百倍上涨! 脑中计划一一闪过,临遇安盯着面前的血字,选择了一场豪赌! 他以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抽出横刀执古,狠狠插入血字当中! 空的?! 刀尖的触感让临遇安微微愣神,似乎没有猜到。 “——————” 无声的范围以血字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形成一个上下压扁的圆球,瞬间就将死亡气息吞噬! 同时,被吞噬的还有声音、空气、灵气……一切物质,包括临遇安! 肉眼看不见圆球因为吞噬了所有,反而形成了肉眼可见的东西! 在临遇安消失的瞬间,燮风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随之不见!四肢百骸如坠冰窖! “不——!!!” ※ 被吞噬的临遇安没有任何不适,在他的感知中,不过是眨了一次眼,周围的场景就发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危机重重的月食领域,变成了一个纯白的空间。 这空间因为过于纯白,所以他看不出到底有没有边界,反倒是脚下似乎是一面镜子,可以倒映出他茫然的神色。 他当初是觉得这血字来自于辉,必定拥有他的力量,所以想要借用这一部分力量来抵御死亡气息的冲击。 但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个纯白的空间当中。 “终于见到你了,这也太费劲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淡淡的身影如水纹在临遇安波动浮现。 临遇安定睛一看,眸中震惊之色难掩:“祸?你怎么会在这?” 来人竟然是七代螣蛇,那个面容略微阴柔的中年男子,祸。 “我不是。” 祸飞快否定,神情也不像虹映时那般莫测:“我借用了他的身体,但不是他。出现在这是因为我在那血字里动了些小手段。” 然而临遇安并不相信,眼神戒备地向后退去。 祸没有阻止,眉宇间带着焦急:“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沟通机会,你不要急着出去!只有这里我们不会被他窥探到!” 临遇安动作停了下来,但看向祸的眼神依旧充斥着不信任。 祸见状变得更加焦急,语速也快了起来:“我是……你必须……不然…的影响范围会越来越大!你必须马上逃离…!!” 脑中明明是连贯的话语,但说出口时,关键信息却被莫名力量掩盖,二人耳中均无法听到。 临遇安下意识觉得这些信息很重要,便想要去辨读对方唇语。然而祸的嘴唇也被莫名力量扭曲,根本无法看清是如何动作的。 “……*#@!#¥%……&*” 这一次临遇安连些许的字眼都听不到了。 突然,他看到祸有了动作,心中一凛准备向后逃去。只不过,对方的动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祸蹲下来手指着镜子地面一边戳一边大声说着什么,随着镜子抖动了一下,祸的声音重新传进耳中。 “就知道你不靠谱!等老娘回去就把你的皮扒了!xx的!” 这次,咒骂的声音倒是被临遇安听得一清二楚,这让他一时无法做出决策,到底是继续停留还是赶紧逃走。 而且,祸怎么看都不应该自称“老娘”吧?难道他真的被换人了?那以前的祸去哪了?是什么时候被替换的?眼前的人又是谁? 许多疑问压在心中,但临遇安没有开口,因为他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相信对方。 而在此时,祸也停止发怒,神色认真地蹲在地面,脸颊微斜,像是在倾听什么。 很快,祸揉了把脸,正了正神色道:“既然无法直接告诉你,那么只能靠你自己来发现了。” “临遇安,魂魄。” 祸盯着临遇安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去探究你的魂魄!源头在那里!” 这两句话像是拥有魔力,将临遇安震慑在原地,无法动弹。 这时,祸的面色也突然一变,低头道:“时间不够了……”说完,他重新抬头看向临遇安:“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了,不过我们还是会继续想办法与你联系,在那之前,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只有你才能拯救所有人!”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祸的身影消失不见,纯白空间也开始坍塌。 临遇安喃喃道:“我的,魂魄?” “——————” 同样的无声范围正在迅速坍缩,瞬间就由原来的圆球变为了极小的点,直至消失不见。而方才被吞噬的一切物质,包括声音都重新出现,除了死亡气息。 临遇安下坠时看着面前的空荡,心道:不管如何,眼前的危机解除了。 念头刚落,一个过分灼热的怀抱接住了他,低沉的带有劫后重生般喜悦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回来了!” 临遇安抬头,撞进了燮风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点头道:“我回来了。距离我消失过了多久?” “一息。”燮风答得飞快。 虽然只有一息,但他仍旧感觉自己像是去地狱了走了一趟,胸腔中生出无穷无尽毁灭的欲望! 去他妈的青龙之心!去他妈的初代十二神!陪葬!他要这天地给临遇安陪葬! 若不是临遇安及时出现,只怕他已经显出真身将月食领域搅得天翻地覆。 然而临遇安并不知道他的心里状况,他在燮风的怀抱中低头沉思。 方才他在纯白空间待了至少一盏茶的时间,可外界只过了一息,说明那个纯白的空间属于绝对独立,最起码时间流逝就与外界不同。 而且他没有忘记祸所说的话。 “魂魄”、“源头”、“拯救”……一切字眼都让他摸不到头脑。而且祸最后说了一句“我们”,这表明他并不是一个人,很可能是一个组织。 会是七代十二神吗? 不。 临遇安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看法。方才祸说自己借用身体时的表情不像作假,而且也承认在血字中动了手脚才能和自己对话。再结合自己之前在虹映中察觉到的祸的不对劲,临遇安觉得那个纯白空间的“祸”很可能说的都是真的! 魂魄!我需要好好研究自己的魂魄! 思绪万千不过一瞬,临遇安确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后正要开口,却突然感觉脸颊冰凉。他伸手一摸,指尖手套被濡湿。 雨? 临遇安很确定自己没哭,便认为是雨水,顺势抬头望去。 然而看到的,却是燮风睁着眼睛,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妙:说实话这一卷拖太长,感情奠基后我要开始加快节奏了。 第200章 无尽杀戮 “你……”临遇安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卡了壳,不知该说些什么。 燮风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愕神色与脸颊水渍才后知后觉道:“我,哭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漉漉一片。 “不要哭了。”临遇安抿唇为他擦拭泪水,暂时放下的脑中思绪。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本有停止趋势的泪水再次涌出,一个眨眼就掉下七八颗水珠。燮风眼眶发红,将临遇安死死搂在怀中,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临遇安闻言,强硬地捧住对方脸庞,嗓音沉稳:“是我鲁莽,以及实力低微。而且我并没有出任何事。” 燮风开口已经带上了鼻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哭到停不下来的一天:“可是,你刚刚消失了……万一再也不回来怎么办?” 他觉得,临遇安就是在自己胸腔中跳动的器官。如果临遇安消失,那他的生命也会停止。 “没有万一,”临遇安的眼中是令人平静的坚定,“我就在这。” 终于,燮风深吸口气止住了泪水,但搂住临遇安腰身的手仍旧颤抖。 临遇安见状便握住他的手,看向后方神色凝重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那头怨蛟彻底复苏了。” 远处,庞大怨蛟已经完全脱离了大地,数不尽的土块泥屑随着他冲上云霄,甚至让大地都薄了许多。千万具尸体如破烂抹布被拧在一块构成了他漆黑的身躯,鬼火为双目,怨气为鳞,它甚至不用再次开口,恐怖至极的死亡气息就笼罩了整个月食领域。 它饿了!它需要进食! 而今晚的外来者们正是送上门的口粮! 怨蛟飞在空中,鬼火双瞳亮胜星光。在它眼中,整个月食领域一览无余! 而就在他下方,正好有三只渺小但却美味的人类飞驰。 饿!饿啊! “哞——!” 怨蛟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向下方冲去! 头顶的光线突然失去,死亡的气息瞬间降临,三名努力逃窜的修士甚至来不及抬头,就被怨蛟吞入口中,再无生还的可能,甚至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而他们当中,最低修为都是还古一层! 三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临遇安皱眉,感觉有些不适。然而很快他的脑中就划过疑惑:不已经早已见惯了生死,怎会突然有这种感觉?难道…… 来不及细想,临遇安见那怨蛟重新开始寻找目标,立即催促道:“我们需要尽快找到青龙之心。我有预感,那就是复活龙祖的东西。” “嗯。”燮风点头没有任何迟疑,再睁眼时眼中只留无尽杀意。若不是眼角仍红,只怕没人想看出方才他还在痛哭。 他压低眉头,再次展开朱雀双翼,用比之前还要快的速度向最高的山峰冲去,丝毫不顾后身后究竟是不是炼狱景象。 而地面之下,枯木旁边,杀戮仍在继续。 一地尸体。 数不尽的,同样的尸体。 他们拥有同样面容、同样身躯,却殒命于不同的死法。他们的眼中有愤怒有痛苦,更多的是深深的绝望。 层层叠叠的尸体将脚下都垫高了一层,一名俊美端庄的男子脚踏仍旧温热的尸体,对面前跪着的青年道:“这是第几个了?” 青年没有回答。准确来说,他无法回答。 舌头被连根拔出,他早已成为了哑巴。 “想起来了,第七百六十七个。”寰的声音,缓而冷。像是坑中渐渐积蓄的潭水,让人还没感受到危险就溺死其中。 “你不该救他,不然你自己也会醒不来。” 他在和谁说话?我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复活?这一切究竟是谁做的?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无翳的脑中满是疑惑,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产生反应,鲜血正从口中汩汩流出,很快他就会像之前七百六十六个自己一样,死在这里。 第七百六十七具尸体倒下,寰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失去了金色,被紫黑包裹的木桩喃喃道:“果然,还是得要他的血才行吗?既然如此,就让他来吧。” 说完,他指尖弹出一道纯白水柱。 水柱先是飞到空中,随后猛然张开形成密格大网将满地的尸体覆盖,而后快速收紧、包裹、腐蚀。 “滋滋滋” 随着轻微声音响起,被水网触碰到的尸体很快就开始塌陷,从窍孔中流出液体。 各种各样的,属于肉身的液体。 突然,地面开始发生剧烈震动,碎石不断从洞壁上砸落,扰了满洞尘烟。然而寰仍旧不紧不慢处理数百具尸体,神色不见一丝紧张,只是偶尔看一眼被黑气包裹的枯木。 一刻钟后,尸体清理完毕,而枯木桩上则坐了个双目紧闭的青年。 一个在这里死了近八百次的青年。 无翳再次睁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浑身上下光洁如新的寰,正看着自己。他已经生不出任何逃跑或者求救的欲※望,目如死灰,淡淡道:“这次你要怎么杀我?分尸?还是腰斩?或者凌迟?”说着,他嘴角流出一丝冷笑:“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吗?或许你该试试凌迟,那样流的血比较多。” 面对无翳的挑衅与讽刺,寰面色不变,依旧挂着柔和的笑容,淡淡道:“不需要你的血,你,配不上。” “那你杀我这么多次只是为了取乐吗!” 沉寂的怒意再度冲出,无翳双目充血,恨不得冲上去将寰碎尸万段。然而他知道,他根本做不到。他与寰,等同于蜉蝣与大树,倾尽一生也无法抵达同样的高度。 “嘘,他来了。”寰食指竖于唇上,轻声道:“乖,不要说错话。”说罢,弹一道灵炁钉入无翳脑中。 同时,临遇安与燮风二人从黑暗中显出身形。 “已经有人了?”临遇安看到二人不由得一愣,随后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找到的?” “刚刚,不过比贵人早一会儿而已。”寰笑着戴上眼镜,镜片折射后,眸中露出的是温柔光。 不对!他撒谎! 无翳想要大喊!想要揭露寰的暴行! 然而刚张开嘴,剧痛从脑中炸开!本就虚弱的身体经受不住这痛楚,直接失去了意识。 闭上眼之前,他看到了寰诡谲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妙:TAT之前照顾奶奶熬夜太多免疫力下降,竟然感冒了。更可悲的是,我要加班把落下的工作补上,然后肩周炎就犯了qaq我要哭了 【ps:感谢两个小可爱投雷,周末加更哦啵啵】 第201章 小心天后 “他怎么了?”临遇安下意识觉得无翳有些不对劲,但也没上前扶他,转头向寰询问道。 “方才多亏他与龙祖之间的感应才能寻到此处,想来是过于劳累了。”寰将进入月食领域之后的事大差不差地讲了一遍,只不过省去了他虐杀无翳的环节。 临遇安虽然直觉有些不对劲,但并没有深究,只盯着那被黑气缭绕的枯木树桩上前问道:“青龙之心?为何有怨气在旁?”而且不是说有彩蝶环绕吗?为何变成了飞蛾? 刚踏出去两步就踩进水坑之中,临遇安低头一看自己雪白的靴子被溅湿,忍不住皱眉:“这里怎会有水?” 不只是脚下,因为矿洞地面不平的缘故,好多地方都有水洼聚集,和他来时一路的干燥完全不同。 “许是地下水渗漏。”寰不慌不忙解释道,脸上依旧挂着平淡的笑容。 然而临遇安并没有听进去,发动能力将整个矿洞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地下水的存在。 直觉告诉他,这滩水并不寻常,但显然有人不想让他继续问下去。 寰挥袖将晕倒的无翳推至一旁,不疾不徐道:“根据无翳与这的联系,我推测青龙之心就是复苏龙祖最重要的东西。” “当然,它虽然叫青龙之心,但想必只是外界闲杂人等的命名而已,龙祖心脏并不是这样。” 临遇安也发现了,复苏十二神必定要有个对方生前的东西。蛇祖是尸骨,天后是眼珠,而龙祖,应当就是这个枯木桩了。枯木桩当中可能是什么别的,属于龙祖生前的部分。 见临遇安听进自己的话,寰又指着枯木上浓郁的怨气道:“不过贵人需要多加小心,此怨气来自弑神链,远比寻常怨气更为强大,并且……” “并且什么?”燮风一向讨厌别人卖关子,再加上原本就对寰没有好感,口气便很是不耐烦:“不要拖延时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挑眉耸肩,寰给临遇安让出一个位置,声音平缓:“并且这弑神怨气尤其针对十二神,化神境以下十二神触之即死。” 寰的意思临遇安听出来了。 自从离开虹映,燮风、盈盈、寰的境界都大幅度下跌。三人都在嗅灵三层,而自己甚至连神境都无,自然无法触碰弑神怨气。可这青龙之心又在怨气当中,如何才能不触碰怨气将其取出? 想到之前两次的复活场景,临遇安知道自己的血液是最为关键的东西,于是他走到距离怨气一尺的地方停下,细细观察。 这弑神怨气给人的第一感觉并没有外界怨蛟那般冰冷恐怖,就好像只是一团紫黑色气体罢了。但当他想要再靠近一点的时候,一种源自内心的恐惧与不安陡然在胸腔炸开,冲进每一滴血液中游走全身,让他呼吸骤停,连连后退几步才停下! “怎么了!” 燮风冲上前去,却见临遇安摆了摆手道:“无事,我只是验证一下。” 闻言皱眉,燮风捏住对方肩膀语气不善:“以后要做什么先跟我说。” “好。” 答应了下来,临遇安摘下手套划破手指。挤一滴血液甩向青龙之心。 然而血液在即将触碰到怨气的时候被莫名力量瞬间蒸发,炸开一股淡淡的香气。 寰嗅着这香气,眼中划过一道暗光。 没有用。果然还是得把这怨气解决了才行。 临遇安默默收回手,没有戴上手套,任由伤口自己愈合,看着那浓郁的黑色怨气陷入沉思。 突然,手掌传来滚烫温度,临遇安偏过头去正好看到燮风握住自己的手,治愈了指尖细小的伤口。 “你有何想法?”临遇安看着二人手掌交握之处,低声问道。 燮风闻言看向不远处昏迷在地的无翳道:“既然这怨气针对我们,那就让他来好了。反正他刚刚不也好好地坐在怨气里吗?” 临遇安明白了他的意思,走过去将无翳唤醒。 很快,无翳睁眼,眼中一片茫然,似乎都忘记自己身在何方。 “可有何处不适?”临遇安先是询问了一番,毕竟上来就让一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为自己做事,即使是他也干不出来。 “我……”无翳正要说什么,掌心却摸到了地上一洼冰冷的水。 冷而浑浊。 随之,寰转过头来,镜片后的双眼看不出神色。 无翳如遭雷击,猛然低下头道:“我没事,多谢贵人关心。”只是这声音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不过无翳不讲临遇安也懒得追问,直接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而且方才我来时你正坐在怨气当中,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临遇安看到无翳仍旧低着头,便再问了一遍:“你可愿帮我去唤醒龙祖?” 无翳没有回答,临遇安等了一会儿认为对方是在拒绝自己后便起身道:“不愿我也不会逼你。走,我们去外面找个人……”后面的话是对燮风说的。 然而还没走到燮风身边,无翳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低沉疲惫好似大病初愈:“我愿意,贵人您不必再找人。” 他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花了好一会儿才能直立行走。 临遇安看着他满头细密的汗水,忍不住摇头:“你现在状态不好,我还是再去找人吧。” 虽然与无翳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还因为绾春寒的关系稍微有些排斥对方,但临遇安并不会赶鸭子上架逼迫一个站立都不稳的人去试探危险。 “不用,我可以。”无翳笑得苍白,“这弑神怨气对我没任何影响,能为贵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临遇安皱眉,转头与燮风对视一眼,确认想法后重新划出伤口挤几滴血液用灵炁包裹,递给无翳:“你只需要把血液滴进青龙之心里就好。” 说完,他又补充道:“若感到任何不适,速速出来。” “遵命。” 握着血滴,无翳一步一步走向枯木之心。 临遇安眼光随他而动,余光却瞥见对方刚刚躺着的地方用手指写了一行浅浅的小字。他看向无翳,正好撞进对方忧虑的眸子中。 对视仅有一瞬,无翳很快错开视线。 而临遇安也微侧身子挡住小字,装作无意地又看了一眼。 [小心天后和初代] 前面四个字先写,而后面三个则像是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加上去的。临遇安不知道无翳为何写出这句话,但下意识心凉了一瞬。 见寰和燮风都没看向自己,他默不作声抬脚踩进水洼中,用浑浊泥水冲去了文字,重新看向步步接近青龙之心的无翳。 无翳步子不大,像是有意拖延时间,他见临遇安重新看向自己就知道那段文字已经被看到。于是他调整步伐,三两步走到枯木之心旁,一脚踏了进去。 就像所有人猜测的那样,弑神怨气对他毫无影响。 他轻轻松松将临遇安的血滴进枯木桩上,而后几步退了出来。 “多谢。”临遇安道谢一声,全神贯注地盯着青龙之心,同时传音给燮风:“无翳让我小心天后和初代。” “什么意思?”燮风不留痕迹地皱了下眉头,而后快速展开:“他的意思是也要小心我?” “不知道,出去之后我仔细问他。” “哼,蝼蚁小虫的话无需放在心上。”虽然并不喜欢天后,但和无翳这个被豢养多年实力低微的小蝴蝶相比,燮风下意识还是偏向于同一时代的初代十二神的。 “嗯。” 但是临遇安并不这样想,对于他来说,三十万年前的所有人都是陌生的,他不会忽略掉任何一个提示。于是他随意应了燮风一声,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青龙之心上。 不知为何,青龙之心迟迟没有动静。 “错了?”临遇安皱眉看向无翳,“你可是按照我说的,将血滴进枯木当中。” “一步不落。”无翳眼神认真。 突然,一直沉默的寰开了口:“应当是弑神链的缘故。” “此话怎讲?”临遇安刚才就听到他讲弑神链,但具体并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寰推了下眼镜,神情略微严肃:“龙祖应当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弑神链封印。因此弑神封印不除,龙祖无法复苏。” “如何才能解除封印?”临遇安看向寰的眼神冷冷的,心中开始疑惑对方为何知道得如此多。明明当初蛇祖复苏就没有这么清楚的记忆。 “找到钥匙就行。” 见寰转头看向自己,临遇安很快将眼底的疑虑清空,只留下清冷的寒意,一如他平时那样。 寰没有看到临遇安眼神的转变,继续道:“钥匙应当就在这月食领域当中,只是我也不知是何模样。” 临遇安闻言低头思索,左手无意识摩挲刀柄。 既然是弑神链的钥匙,应当也同样来自于幽冥界。幽冥界盛产怨气,而这里怨气最重的则是…… “怨蛟。” “是怨蛟。” 临遇安与燮风同时开口,随后对视一眼,眼底露出心有灵犀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临遇安:(第一次划开手指) 燮风:我的宝贝不能受伤!(治疗) 五分钟后—— 临遇安:(看一眼光洁手指,再看一眼燮风) 燮风:咳,我不是,故意,让你划两次的。(心虚) ※ 妙:感谢小可爱的关心!天气转凉要及时添衣,不要像我一样感冒了哦! 第202章 怨蛟之争 “到头来还是要把那怨蛟解决了。”燮风活动筋骨,眼中是跃跃欲试的凶厉光芒。 临遇安闻言皱眉:“不要冲动,那怨蛟少说也是还古境,不是你现在可以抵挡的。” “确实。”寰附和了一声,转头看向无翳。 察觉到熟悉的视线,无翳猛然低头,没有与他对视,交握的手微微颤抖。 “呵,”寰的轻笑声传入耳中,“你如此惧怕我,要是被贵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虽是疑问,但其中的警告之意却不容置疑。 无翳没有回复,努力平复身体因多次虐杀而带来的恐惧。 随后临遇安与燮风二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先让外界二十几人与怨蛟斗争,己方坐收渔翁之利。目前并没有其他人清楚了解青龙之心的状况,自然不会知道怨蛟与青龙之心有关联。临遇安便计划等怨蛟濒死、众人疲劳之际去抢夺“钥匙”。 “不过我需要斩确认‘钥匙’在哪里。”临遇安拉了一下燮风,示意对方和自己先出去,同时嘱咐道:“躲在暗处就好,不要被波及,我看得见。” 燮风知道他的双目能力,便点头答应下来:“好。” “寰你在这看守。” “遵命。” “你来。”这句话是对对无翳说,临遇安看他的时候眸中带着些许思索。 无翳如蒙大赦,忙不迭跟了过去,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还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绊了个踉跄。 寰神色不变,微笑着目送三人离开。直到背影消失,他才慢慢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神色渐沉如水。 他在昏暗中盯着黑气缭绕的枯木桩,眸色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人很快走到地面,临遇安环视一周确认无人后直接开口询问:“你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翳摇头,俊秀的脸上依旧带着些许惊恐。:“我被下了禁咒,不能说。我只能告诉您,天后他可能有异…心……” 话刚说了一半,锥心刺骨的疼痛又席卷而来,无翳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成千上万只老鼠啃食着,可能他连呼吸都忘记,直接栽倒在地。 临遇安见状,飞速掐一道清心诀打入无翳眉心,同时弹出一颗外表光滑的蓝色灵丹:“张嘴!” 清心诀唤醒了些许无翳模糊的意识,他依言张嘴,感受到一股极为精纯清凉的灵气顺着喉咙流下,随后润泽全身,尤其是大脑。 临遇安喂给他的正是当初祸送的绮灵丹,作为腾蛇族地的特产,绮灵叶千年生一片,一片仅炼制半粒绮灵丹,螣蛇族地千年只能炼制十粒不到。 之前祸给了他二十粒,他自己吃了一粒,又给无翳一粒,眼下便只有十八粒了。 被燮风告知绮灵丹的珍贵之后,临遇安一直都小心地收着这瓶灵丹,若不是手头没有什么同样类型的灵丹,他也不会舍得拿出来。 不过珍贵的灵丹效果果然是好的,这绮灵丹方一入口不过几个呼吸,无翳就停止了粗重的喘息,那地上大汗淋漓恢复了大半神智。 临遇安这下可以确定寰确实做了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然也不会下如此严重的禁咒来禁止无翳漏了风声。 “好,我会小心他的。”见无翳渐渐恢复,临遇安沉声说道。 燮风虽然仍旧不信,但碍于临遇安的面子,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无翳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耐烦。 无翳自然知道会是这种后果,也看得出来这两人当中有着特殊关系。但他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偷偷给临遇安传音道:“我说的,不只是天后。” 临遇安心中咯噔了一下,目光渐渐沉下去,没再说话。 他这是在提醒我,燮风也不可信任吗…… 话题在此终结。 临遇安让燮风带着自己寻了个安全的高处,遥看远方的激烈战斗。无翳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没再说一句话。 此刻修士与怨蛟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当初三十三人进入月食领域,除却临遇安一众五人,还有二十八人。 临遇安扫视一眼,没找到应家兄妹和蛇祖盈盈的身影,仅看到十八人在与怨蛟缠斗。这十八人中有四名还古境十四名嗅灵境。 很显然,并没有具体消息的他们是把这怨蛟当作了青龙之心的看守者,打败它就可以拿到青龙之心。 四名还古境修士分为三妖一人,两个阵营各自带着后辈、手下。他们虽然都在攻击怨蛟,但也会见缝插针,给敌对阵营送去不小的麻烦。 临遇安见这三妖都为蛇妖,不禁想起应相逢带路时说的一些秘辛。 原来这青龙之心在蛇、蛟族群当中甚是流行,传说青龙之心为开天辟地第一只青龙的心脏,得之可化为真龙,继承乙木神雷之力。 “真龙”二字对于蛇、蛟二族来说拥有绝对的诱※惑力,因此每次月食领域开启都有实力高深的蛇、蛟,和其他妖修前来寻找。 然而月食领域能进,这青龙之心可不好找。 多少万年以来,不知多少妖界的青年才俊莫名陨落在看似安全的月食领域中,而青龙之心的传说依旧是传说。 甚至不少妖修开始怀疑青龙之心的真实性,前来寻宝的一次比一次少,甚至今年仅有二十名妖修前来。 只不过人少并不代表没有希望,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是碰个运气居然遇上怨蛟苏醒! 怨蛟出现,那青龙之心还不是近在眼前?! 他们没有思索怨蛟出现的原因,也不去想怨蛟为何成型。对于他们来说,在这个堪称安全的小世界中好不容易遇到个危险的存在,那肯定与青龙之心挂钩! 三蛇妖领袖目露凶光,眼中尽是贪婪之色。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化为真身向怨蛟冲去。 对于妖修来说,现出真身才能施展他们完整的实力。 大蛇为蟒、大蟒为蚺,三妖现出真身,本就拥挤的天空中又出现了两绿一红三条巨蚺!其中红蚺的身材最为肥硕,盘踞空中竟然与怨蛟的头颅一般大小! “嘶哈——!” 红蚺张开血盆大口率先发动攻击,两条绿蚺紧随其后,快如闪电! 另一边的人修是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他见三蛇全力以赴自然也不甘示弱,拂尘与灵剑配合密切,磅礴灵炁在织成致命巨网向怨蛟罩下! 被两方围追堵截,怨蛟仰天长啸,再次吼出了恐怖的怨气冲击! “哞——!!!!” 黑色怨气荡平空间,竟然在顷刻间瓦解了所有人的进攻! 怨蛟与众多修士缠斗竟然不落下风,甚至愈战愈勇,本就遮天蔽月的庞大身躯逐渐膨胀,一个举动就能让天地陷入黑暗。 而原本有他头颅大小的红蚺也显得更加渺小,甚至只能勉强比得上他双目鬼火。 不过即使真身差距巨大,三妖也绝不气馁。 化为真龙的机会近在咫尺,他们怎么可能放弃!一旦脱离蛇身化为真龙,他们的地位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又怎会处处比蛟族处处压一头!? 比起三妖的越挫越勇,老道士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渐渐显露出颓败之势。 天际各色灵光飞舞,神境之间的战斗几乎要摧毁整个小世界,仅用肉眼都可以看到明显的空间震荡,甚至有些地方都出现了细小的空间裂痕。黑漆漆的空间洪流在裂缝另一边蛰伏,随时准备冲出来吞噬此地的生物。 临遇安越看越是心惊,即使离战斗区域千里远,也还是忍不住被怨蛟恐怖的气场震慑。 同样,燮风也看得皱眉:“这怨蛟绝对是还古巅峰的存在,仅差一步就能跨入化神领域。即使在虹映,也能拥有仅次于十二神的地位。” 虹映中仅有七代十二神以及他是化神境界,若这怨蛟闯入虹映,必定能闹出不小的乱子。 若是还在虹映,燮风是断然不会躲这么远看的。作为一个好战分子,他肯定直接冲过去开打,然后好好找找那“钥匙”在哪,根本轮不到这稀稀拉拉十八个修士与怨蛟缠斗。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燮风又加了一层防御罩,阻挡怨气与灵炁余波伤害到临遇安,老老实实站在山峰上观战。 而临遇安也发动目力,遥看怨蛟庞大身躯,在它尸体构成的身体中寻找特别的,能作为“钥匙”的东西。 突然,一道熟悉的金黄色身影突然出现,不偏不倚直冲向那黑气冲天的怨蛟。 临遇安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一直没有找到的蛇祖盈盈! 燮风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里出现,看着那熠熠生辉的鳞片愣了一下:“他要做什么?” 临遇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肯定是打乱他计划的事情。 蛇祖为开天辟地第一只螣蛇,鳞片犹如黄金打造,即使在夜色下,那华丽的光芒也让星空黯然失色,五彩斑斓的光夺人眼球。它扇动背脊上的黄褐色肉翅,猛地扑向怨蛟,巨口一张竟是差点要将那三条绿蚺吞了进去! 然而在看到巨口中孤零零的一颗牙时,燮风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噗嗤”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妙:好家伙,下一章就是蛇蛇大作战——谁能成为百万蛇王(不是) 第203章 天绝妖姬 临遇安倒是没心思关注那孤单的獠牙,面色凝重地看着蛇祖与怨蛟缠斗。 虽说蛇祖现出真身威慑力十足,但他现在不过嗅灵境界,就如同纸糊的老虎不堪一击。 那三条巨蚺先是被吓了一跳,待冷静下来看清蛇祖的修为后,眼中不约而同闪过贪婪之色。 他们可不是傻子,一个嗅灵境螣蛇可比还古巅峰的怨蛟好对付得多。 “螣蛇一族不是从不世出吗,难道自诩真神的他们也按捺不住要成为真龙?”红蚺伸出猩红蛇信嘶嘶说道,声音竟然是年轻女性的声音。这声音极尽妖娆,酥得人骨头都软了。 两条绿蚺各受了些许轻伤,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跟在红蚺身后一人一句附和道:“这螣蛇不过是嗅灵境的小儿…” “许是私自逃出来的。” 绿蚺之一游到红蚺身边,低声问道:“主可是看上这小螣蛇了?” “只要主下令,绿二定然将他绑来!”另一条绿蚺也凑了过来,虽是说得信誓旦旦,但语气怎么都有些发酸。 红蚺号天绝妖姬,因人形长相美艳且性格浪荡在妖族之中久负“盛”名,他们兄弟俩自小便被这天绝妖姬养大,取名为绿一、绿二。儿时还能对天绝妖姬保持着纯净的敬仰之心,可随着年龄增长以及关系的增进,他们渐渐对天绝妖姬生出了别的心思。 天绝妖姬邪她一眼,蛇目当中竟然流露出魅惑之意:“哟~我的两个小宝贝可是吃醋了?” 绿一绿二连忙低头:“不敢!” 笑眯眯用尾巴扫了二蛇一下,天绝妖姬重新看向蛇祖,眸中自信之色难掩:“嘶——青龙之心我要,这小螣蛇,我也要!” “得令!” 二蚺受命,同时飞向空中庞大螣蛇! 两股强大妖气冲天而起,风火灵炁交缠形成凌厉攻势狠狠砸向蛇祖! 风火相辅相成越涨越大,不过眨眼的功夫竟然形成比蛇祖头颅还大的火球,将空间都烧得扭曲变形! 蛇祖与怨蛟缠斗没有分心,背对三蚺被这强大攻击直接击中,背后脆弱肉翅燃起猛烈火焰! “嗷——!!”蛇祖吃痛仰天嘶吼,金色双瞳猛然涌出血色。他回首张口,对二蚺吐出漆黑毒火! 虽说□□境界降到了嗅灵,但蛇祖的毒火可是实打实的化神巅峰!区区还古境的妖火在它面前就如同火柴焰苗,甚至来不及打个照面就被直接扑散,连零星火焰都没剩下。 随后毒火势头不减,继续冲向二蚺! 红蚺见那毒火,一直淡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凝重。她蛇尾一卷将绿一绿二拉了回来,厉声道:“退下!我来对付他!”语毕猛然拔高身位勉强躲过了毒火的攻击。 然而她身后的虾兵蟹将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被毒火强大气势压制住的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躲闪就死在了痛苦之中,连骨灰也没剩下。 “嘶——不愧是螣蛇毒火,要是挨上一下,怕是半条命都送了去。”天绝妖姬吐了吐信子,眸中的欲※望更盛。她将二蚺扔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她已在蛇祖面前! 蛇祖没想到居然还有妖不知死活闯到自己面前,气都不喘一下再次吐出毒火。 然而天绝妖姬早有准备,一个闪身躲过毒火,猛然涨大身形缠上螣蛇肉翅。 本就受伤的肉翅禁不住吃力,蛇祖哀嚎一声停止攻击。 天绝妖姬见状乘胜追击,尖锐獠牙直接刺入肉翅当中,撕下一大块血肉! 血雨纷飞当中,蛇祖哀嚎不断,口中毒火胡乱喷射。 临遇安此刻急得冒烟。因为距离太远,他无法给蛇祖传音,只能看对方被红蚺压制,很快就落了下风。而怨蛟也没停止攻击,给蛇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燮风见状,主动开口道:“我去帮他,你在此处躲好。”说罢又设下一道屏障。 事不宜迟,临遇安干脆点头,目送燮风离开。 而燮风也直接现出朱雀原型,展开巨大双翼向蛇祖飞去。 随着一声清唳,朱雀的加入让蛇祖很快脱离困境。 夜空当中,朱雀螣蛇一方,怨蛟一方,庞大红蚺一方,三足鼎立。 另一边准备撤退的老道士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庆幸自己及时松手。和天绝妖姬不同,他知道得罪螣蛇、朱雀的下场。于是他收起灵剑一甩拂尘对身后仅存的四个嗅灵境开口:“此地不宜久留!走!”说罢,就准备施法离开。 他本是带了七个境界最高的徒孙前来长长见识,没想到路上遇到了那个疯子天绝妖姬,折损了三个。幸好天赋最高的这四人没出什么事,不然他怕要呕出一口老血来。 四人对视后,皆是点头应下。老道士便着手施法,手法如闪电,迅速施展传送阵法。 阵纹在空中旋转,五人相继踏了上去。 然而在阵法启动的一瞬间,一名青年却突然跳了下来。 “宴戟!你这是作甚?!”老道士被徒孙的突然之举吓得差点背过去去,连忙催促道:“快回来!” 宴戟可是他最得意的徒孙,千万不能出事! 然而宴戟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向最高的山峰处飞去。 “宴戟!”老道士疾呼,然而阵法启动,他们四人身影瞬间消失。 宴戟深呼吸,喃喃道:“是先祖吧……能让雀祖跟在身边的,也只有他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飞向方才看到临遇安的地方。 他紧张地手都在颤抖,眸中畏惧、幽怨与仰慕之色交缠。 宴戟自生下来便被全族寄予厚望,七代也多次说他会是第八代的天乙贵人。而他作为八代候选人,在这千年的修行中学习了关于初代贵人的所有事迹。在他眼中,初代贵人强大高贵,一双神瞳洞察万物,是三千界顶端的神明,是他一辈子敬仰的完美存在。 所以他无时无刻不保持自己的姿态,以求能完美达到自己想象中初代贵人的形象。他时不时便会去神殿中参拜贵人像,祈祷自己能够成为和初代一样强大的人。 久而久之,初代贵人成为他心中的执念。 甚至在思维放松的时候,他还会盯着神像发呆,做梦一样祈祷先祖能够复苏,亲自教导他如何才能够成为一个完美的神明。 然后,先祖真的复苏了。 在他即将被封为八代的那一日。 虽然被夺走了天乙之力,但是先祖重临于世依旧是好的。宴戟心中的仰慕与欣喜很快就压制了失落,甚至主动请缨去照顾先祖。 然而,先祖对他的杀意与厌恶却如一盆冷水浇下,让他四肢冰凉。 他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会遭受如此待遇……为何远不如他的临能得到先祖的温柔相待,而自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杀意包围? 难道这些年的虔诚起了反效果? 压抑太久的内心似乎在临遇安开口对他表现出明显负面情绪的时候,就开始扭曲。 然而宴戟内心仍旧还有一半光明。 他在战斗时恰好看到了临遇安,心脏瞬间就停止跳动,像是时间静止空间退后,漆黑天地之间只有临遇安冷漠的面容。 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摸了摸自己易容后的脸,庆幸地吐出一口气。 没被发现。 他认为先祖一定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他一定要解决这个误会,得到先祖的认可! 临遇安藏身之处很快就到了,宴戟却是突然停了下来。他在空中踌躇再三后,还是撤下易容,换上真实面容。同时境界也节节攀升,从嗅灵三层一举跨到还古巅峰,与那庞大怨蛟不相上下。 “易容很容易被看穿,万一让先祖更讨厌我就得不偿失了。还是堂堂正正过去吧……” 他紧张地整理了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袍,随后掏出面镜子开始整理发丝。 待确认仪容没问题后,他才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向临遇安的地方降落。 临遇安本是全神贯注看着远处战斗的,丝毫没有留意身后。直到无翳轻轻拉了他衣袖一下,他才分心问道:“何事?” 无翳没有开口,一道经常出现在噩梦中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天乙宫拜见先祖!” 临遇安僵了一瞬,快速转身看到了来人跪拜的身影。 青年身材颀长,瘦而不弱,身着一袭金白衣衫贵气凌人,似乎在黑暗当中也能作为照耀路途的光源。他恭敬地跪于地面,完全不在意衣衫被尘土玷污,安安静静地等待临遇安开口。 “宴…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临遇安的周身霎时冷了下去,像是凭空造出透明雪域,呼出的风都冷得扎人心肺。 听到这寒彻骨髓的声音,宴戟的头垂得更低了,眼中怨色缭绕。 我又做错什么了…… “你为何在这!”临遇安质问对方,同时不着痕迹地后退。 宴戟闻言抬头,神色恭敬:“后辈恰好在此历练,遇上先祖实在是幸运之至。” 然而临遇安完全不相信他这套说辞,眼中的怀疑之色几乎凝为实质。 宴戟被这眼神扎到了心,缓缓站起身,略有委屈道:“先祖为何会如此讨厌我,明明在先祖复苏之前,我与您从未蒙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宫:我好委屈……先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明明什么都没做。TAT 宴戟:啊这……不关我事,我不知道。(转移视线) 第204章 禁制解除 临遇安没有说话,也不准备回答,他双目紧盯宴戟的一举一动,以防对方突然发难,同时传音给无翳让他随时准备逃走。 然而宴戟显然没有伤害他的心思,站在燮风的结界外没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反而还加了一层屏障好心解释道:“这结界可是雀祖设下的?怨蛟的怨气会玷污先祖,这结界可远远不够。” “你到底来做什么?”临遇安竭力克制杀意,提醒自己根本不是眼前男人的对手,不能轻举妄动。但他的手还是不自觉摸上了执古,用力握紧刀柄。 宴戟看到他这个举动,神色失落后退几步:“我只是想解除误会……”他见对方仍旧不回答,便换了个法子转移话题道:“先祖可是为了那青龙之心而来?果然,先祖是想要复活初代的吧。但据我所知青龙之心并不在怨蛟体内……” “但钥匙在。”无翳下意识开口,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临遇安的目光。 “钥匙?” 宴戟并不知晓青龙之心的具体情况,自然也不知道这“钥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与你无关。”临遇安冷漠回应,只想赶紧把他撵走,眼不见为净。 然而宴戟对临遇安以礼相待,却未必会对无翳这样。只见他轻描淡写地伸出手,将燮风设下的结界撕开一条口子,慢悠悠走了进来,双眼紧紧盯着无翳:“钥匙,是什么意思?” “铮——!” 临遇安拔刀出鞘横于身前,冰冷眼眸中杀意缭绕,说出的话也如寒风料峭:“站住!不许再上前一步!” 宴戟依言停下,神色柔和安抚道:“遵命先祖。” 随后重新看向无翳,眼中划过一道寒光,灵炁化为细针扎入对方脑中! 变故来得太快,临遇安与无翳二人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有所动作时宴戟已经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还发现了一些其他东西。 “嗯?这个禁制?天后?”宴戟微微皱眉,看向无翳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天后为何给你设下这种禁制,是为了防止你说漏什么吗?” 无翳闻言,刚刚因对方刺探自己记忆而升起的怒火陡然消失,激动道:“你知道这禁制?你能解吗?” “可以,”宴戟点头,“但这是天后之祖设下的,即使能解我也不会僭越。除非……”他看向临遇安,金色双眸中只有显而易见的仰慕之意,没有任何阴暗的心思。 “除非先祖要求。”他说。 于是,无翳转向临遇安,面露祈求:“先祖,求您让他解除禁制!我一定要把那件事告诉你!” “很重要?”临遇安反问。 无翳连忙点头:“是的!不然您绝对不会因为我一句话就怀疑初代十二神的,毕竟您与他们的关系如此密切。” 其实临遇安很想说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有关于初代的记忆,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初代天乙贵人。无翳的话再加上天后禁制让他信了九成,他已经准备和初代众神保持距离了。 但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毕竟他相信无翳,但燮风不相信。留有证据也能让燮风同时设防。 于是他收刀入鞘对宴戟点头,示意对方可以解除禁制。 虽然宴戟很想亲耳听到对方下令,但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先祖愿意与他有一定的互动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于是他双手结印,很快就将无翳脑中的禁制解除。 地下矿洞中,寰突然怔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对青龙之心道:“希望你能成功骗过他,仙界之门必须开启。”随后消失在原地。 一种名为焕然新生的海浪冲刷身体,无翳享受了一瞬间的舒适后,直接施展术法将脑中的记忆投影到空气中。 模糊画面出现在夜色下,以第一视角展露了天后寰不同于日常表现的凶厉狠毒。临遇安凝神观看,在听到寰说的话时,周身陡然升起一股凉意,就好像被蜘蛛盯上,而他正好身处在网上。 随后,血腥场面出现,一次又一次的惨死让临遇安看得直皱眉,想让无翳停下这种自揭伤疤的行为。 然而无翳却是摇头,面色苍白道:“先祖不用管我,您注意听他讲的话。” 对上他坚决的眼神,临遇安只得深吸一口气继续看下去。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死而复生”后,临遇安听到寰说出了那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如果贵人同你一样脆弱就好了。”此时寰正踩着无翳的喉咙,居高临下的眼眸中是淡漠。他微动脚踝一点点碾碎无翳的脖子,声音冷厉:“这样就可以让他快点死去……” 随后,画面与声音越来越模糊,临遇安知道,这是再一次死亡的征兆。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听到了寰未尽的话语:“可惜,非自愿的死亡并不能……” 画面黑暗,记忆中的无翳死亡。新一轮的杀戮继续开始,而寰再不说一句话。 “没了?”临遇安询问。 “嗯。” “停下。” “遵命。”无翳顺从命令停止了记忆投影,大汗淋漓地坐到了地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疲惫的气息缭绕身上。 临遇安见状弹给他一颗普通灵丹用来调息,随后眉头紧拧:“他为何要杀我?”心中的困惑快要令他窒息,“并不能什么?”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宴戟突然上前两步。然而临遇安很快反应过来,拔刀以待。 宴戟只得停下脚步,面色凝重道:“天后之祖欲行不轨,还请先祖同我一道离开!”他俊郎的面容上是真切的担忧之色,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杀意盘旋眼中。 他见临遇安因自己的杀意而更加警惕,连忙解释道:“我的杀意因天后之祖而起,还请先祖放心!后辈绝不会对先祖做任何不利之事!” 临遇安不信:“你为何对他有杀意?” 宴戟回答得飞快,虔诚得像是个披荆斩棘的卫道士:“对先祖不敬之人,只配永堕幽冥再无轮回!即使是同为初代的众神也不例外!” 临遇安被他这一番话震了一下,随后又再度怀疑对方是否别有所图。然而即使他发动双目能力,也无法从那双真诚的眼中看到一丝虚假。 难道,三十万年前的宴戟真是这样一个“好人”? 那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扭曲成一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临遇安想不明白,但扼杀萌芽的苗头却没有消失,只是暂时被他压制了下来。 如果将宴戟扭曲的源头解决掉,是不是也可以避免未来发生的事情? 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之后,临遇安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何时变得如此仁慈,如此优柔寡断了?明明在之前他还是个铁石心肠之人,只对最亲近的人才会流露出些许的关心。这种变化是何时出现的? 临遇安细细回想了一番,发现自从来到三十万年前的古宇后,他的情感就开始变得丰富,喜怒哀乐各种情感都会出现。相比之下,他之前的几百年就好像一个被屏蔽了五感的机器,一切行为都由逻辑与理性指导。 突然,祸的面容在眼前出现,同时他的声音也在脑中响起。 “临遇安,魂魄。去探究你的魂魄!源头在那里!” 脑中灵光闪过,所有的东西聚集在一块犹如拨云见日,让他想起自己此次重生后出现的三魂七魄! 难道是我之前缺少魂魄,所以才会情感淡漠吗?现在魂魄聚集,所以情感也趋向于正常人…… 临遇安不知道是好是坏,机智告诉他应该找到机会就把宴戟杀死,但内心又总浮现对方真诚的双目,有一道声音让他令寻方法,找到让宴戟扭曲的原因。 深呼吸将脑中纷杂的念头压下,临遇安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毕竟宴戟现在就是毫无防备地站在他面前,可他却完全不可能将对方杀死。 神境与人境之间的差别确实犹如天堑。 冷漠拒绝了宴戟带自己走的请求,他转而看向无翳道:“你去告诉雀祖,钥匙在怨蛟双眼中。”无法传音给燮风,他只能让无翳传话。 无翳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飞行还是可以的。只是他有些不放心,犹豫但:“您一个人能行吗?” 临遇安看一眼远处焦灼的战况,点头道:“能。事不宜迟,快走。” 无翳点头,随后展开炫目蝶翼飞向战场。 他只是个传话的,因此不用深入战场,只需要寻找个安全的地方传音就好。 无翳一飞走,整个山头便只剩下临遇安与宴戟二人。 沉默了一会儿,临遇安收起执古,对宴戟正了正神色,正要开口却见对方面色一凝,猛然张开双手,万道金丝从指尖射出,径直攻向自己! 果然之前都是伪装! 临遇安想要拔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密集金丝已到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妙:降温啦!大家注意添衣哦! 第205章 战况扭转 死亡的感觉擦肩而过!临遇安甚至来不及动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惨叫,血肉分离的黏稠声音也随之出现! 临遇安回头,只见战场中的一只绿蚺不知何时来到了这,四分之一的身体被宴戟的金丝斩断,化为漫天血雨纷纷落下,将结界糊满了红色。 腥臭味道窜入鼻腔,临遇安捂鼻嫌恶后退,尽量离结界远一些。 “让先祖受惊了。”宴戟面色柔和,看向绿蚺的眼神却宛如在看一团死肉:“胆敢偷袭先祖,真是不知死活!” 临遇安见状也明白,宴戟并非对自己不利,而是阻止这只不知何时来的绿蚺。 “主人救我!” 此时绿蚺痛失大半尾巴,庞大身躯在空中扭动,撞得地动山摇,哀嚎声撕心裂肺将远处以一敌二的天绝妖姬吸引了过来。 她见自己一向宠爱的绿二竟然被斩断了尾巴,蛇瞳中涌出一股暴厉之色。然而怨蛟近在眼前已显颓势,嗅灵境的朱雀与螣蛇也不是自己对手,她犹豫片刻之后还是选择了无视绿二的求救。 于是,宴戟手指微动,面无表情地斩下绿蚺的头颅。 绿蚺从高空落下,临遇安看到它的眼中还带着难以置信与悲痛欲绝。 直至残破蛇身落地,那双不甘双眼才被尘土遮去了万千情绪。 临遇安盯着那蛇头,看到一抹淡淡光芒从它眉心飘出,像是小蛇的模样,一脸茫然。 这是这绿蚺的魂魄? 还没等他细看,数十条漆黑锁链凭空出现,锁住茫然小蛇拉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同时,淡淡的幽冥气息散在了空气中。 临遇安心中惊骇:这难道就是魂魄进入幽冥界的过程? 魂魄中的某种联系彻底断掉,天绝妖姬悲呼长啸,攻势愈加凶猛。她虽外表呈现红色,但却为水属性灵根,本就克制螣蛇、朱雀的火属,再加上盈盈与燮风肉身仅有嗅灵境,在全力以赴的天绝妖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仅能用毒火、灵火强行支撑。 “你没事招惹这个怨蛟做什么!”燮风扇动朱雀灵火抵御一次铺天盖地的水攻,“现在还被这个疯女人盯上!” 盈盈露出委屈眼神,在燮风身后趁机休息了一会儿,支支吾吾道:“我以为这就是贵人要的东西,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妖……” 燮风气急骂道:“没脑子的蚯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一开始就该把你系起来一把火烧了!” “你再骂我就生气啦!”盈盈被骂也生起气来,忍不住回嘴。 燮风直翻白眼,撤下灵火直接飞向更高空:“那你自己对付她。” 于是,滔天大水扑面而来! “哇!我一点火都没了雀哥哥快救我!” 山峰上,临遇安见燮风与盈盈不仅不是红蚺的对手,甚至还开始内讧起来,冷漠的外表终于出现裂痕,露出了焦急神色。 宴戟见对方这副模样,心中起了一个想法。为了不被临遇安警惕,他只在原地出声:“先祖。” 临遇安没有回答,但分了个眼神给他。 他便再接再厉道:“我会为先祖做任何事情,只要先祖下令,我可以立刻前去为雀祖、蛇祖解围。而且您刚才也说了钥匙在怨蛟双眼中,此刻月食领域之中,也只有我才能够制服怨蛟……”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临遇安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仍旧不信任对方,所以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宴戟眼中划过一丝失落,语气哀怨道:“先祖为何不信任我?我身为天乙一族后裔,怎会对你不利?”说罢,他也不等临遇安回答,径自冲向远方战场。 万千金丝划破长空,如天网落下,将滔天洪水切割,瞬间扭转战局。 燮风见是宴戟,面上不由闪过诧异之色,随后怀疑冲上眼中:“你怎么会在这?” 宴戟回以苦笑:“我说我是路过你信吗?” “不信。” “我就知道。”无奈摇头,宴戟深呼吸一口气撤去各种情绪,冷冷注视天绝妖姬对燮风和盈盈道:“你们前去保护先祖,这里有我。” 燮风犹豫了一会儿,让体力不支的盈盈先回去,自己留在原地继续战斗。 宴戟知道对方是在怀疑自己,心中委屈与无奈更盛。 为何都不信任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怀着这种心情,宴戟毫不留手,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境,瞬间就将天绝妖姬的攻击反弹了回去! 天绝妖姬被自身攻势反噬,猛吐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数百丈远! 对于阻挡先祖前行的人事物,宴戟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乘胜追击,对天绝妖姬发动攻击。 抬手瞬间,天地失色,奇异的气息在宴戟周身环绕扭曲了空间,万古初光从他指尖发出,形成系如发丝的金线,似乎举手投足都可操纵世间万物! 恐怖威压降临,随着宴戟气势节节攀升至还古巅峰,三重淡淡光环出现在身后,天绝妖姬一直充满自信的眼中终于出现了惊恐之意。 天乙一族!这里竟然有天乙族后裔!还是还古巅峰的! 天绝妖姬虽然为人嚣张癫狂,但她并不傻!嗅灵境的朱雀、螣蛇抓就抓了,充其量不过是在她拉的各种仇恨中再加一小笔。 但天乙贵人不同! 天乙贵人可是虹映的统治者,天乙一族地位更是远胜于其余虹映种族!而还古巅峰的更是天乙一族的上流强者,绝对不是她可以招惹的! 一旦得罪了对方,她可能会面临自出生以来最恐怖的追杀! 心中刚萌生出的退意见风而涨,很快就压过了她心中的贪婪与对青龙之心的渴望。纵使认出这个人就是杀害绿二的凶手,她也生不出任何为其报仇的心思。 现在逃走或有一线生机,而继续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 逃!一定要逃! 天绝妖姬以血画符,瞬间画出一道传送阵法,庞大蚺身飞速缩小,企图钻进阵法当中。 然而宴戟怎会放过她? 天网罩下,万物皆为齑粉! 就在金丝即将触碰到天绝妖姬的瞬间,一条绿蚺爆发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将红蚺撞进阵法当中,己身被金丝切为亿万血块! 意识消失的前一瞬,绿蚺残破的眼球与天绝妖姬的震惊双眸对视,露出堪称幸福的笑意。 “为主死,绿一无悔。” “不!!!!!”天绝妖姬终于忍不住,蛇目之中涌出泪水。 然后下一秒,阵法启动,将红蚺与她的哭声送离这片腥臭夜空。 作者有话要说:妙:今天跑去隔壁市吃亲戚的周岁宴了,一直在路上没有码字QAQ说好的双更就等明天吧! 第206章 龙祖复苏 宴戟没有浪费时间去追,因为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转身看向疲倦的怨蛟,一双金瞳是满满的厌恶,无法想象复活龙祖的钥匙竟然在如此污秽之物的体内。 恰好无翳此时也传音给燮风,告知了钥匙的所在。 “好,你回先祖身边。”燮风吩咐完后转头看向怨蛟。 无翳应下,转头向临遇安藏身处飞去。 然而落地瞬间,一抹金光从他眼中闪过,带走了意识,只留下傀儡一般的漠然。 他像木偶一样走到临遇安身边:“先祖,消息我已告知雀祖。我想去地底察看天后之祖还在不在。” 因为信任,临遇安没有关注他,一边应付螣蛇的缠人撒娇,一边点头应下。 无翳退后几步,袖中突然飞出一道细若发丝的水针刺向临遇安后颈。带有麻醉效果的水刺毫无阻拦地扎进皮肤当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无翳招手唤回水刺,看到其中吸收了不少金色血液以后满意点头。 待他转身之后,金光消失,意识再度回到眼中。 哎,我要干嘛来着?哦对,先祖让我去地底察看天后之祖还在不在的。 他挠了挠头,离开山巅。 另一边,一鸟一人两双金瞳齐刷刷看向怨蛟的鬼火眼珠,将它吓得瑟缩了下。懵懂的大脑告诉他,面前看似渺小的人类要远比那只鸟更为恐怖,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于是它鬼火双眼一闪,猛然吐出冲天怨气。 黑潮遮蔽星月,将整个大地笼入黑暗之中,绵绵死气呼啸冲出,数以万计的鬼脸在黑潮之中尖叫嘶鸣,挣扎着冲破重重阻碍去寻找生者发泄自己千万年来积攒的怨气。 而入目所及,最近的两个生者便是燮风与宴戟。 于是,数万亡魂蜂拥而来!嘴角撕裂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夸张弧度,咆哮着冲向他们。浓郁的怨气让燮风不适,几乎炸毛。他展开巨翼挥出火焰海洋,对上怨气! 朱雀灵火天生克制污秽之物,因此他方一释放火焰就清空了方圆百丈的怨气亡魂。 然而怨气源源不断,甚至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再度扑到了眼前,但燮风此刻来不及再次发动灵火。 “雀祖退后,我来对付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宴戟出手,以雷霆之势甩出万道金丝斩断怨气亡魂。原本遮天蔽月的涌动黑潮瞬间溃散为细弱游丝,无力地从空中坠落。 然而诡异的是,那些怨气游丝竟然纷纷涌向宴戟身后的光轮,连带着亡魂碎片一起,冲入金光之中再无影踪。 吸入怨气后,宴戟的脸上浮起一层诡异的灰色。他像是被电击一样,浑身颤抖,随后猛然吐出一口浊气,脸色重新恢复红润:“呼……这次有点多了。” 恢复正常以后他没有解释原因,继续投入战斗。他不但没有因为吸入怨气而实力下跌,反而愈战愈勇,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处于亢奋状态,凌厉快速的金丝飞速挤压怨蛟的活动空间,很快就将它团团围住。 燮风乐得轻松,直接交给对方。 他虽然在虹映中不管事,但对于这个八代贵人候选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天乙一族外表与人类无异,但天生自带背后光轮,也就是“神霄”。神霄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代表天乙的天赋与实力,寻常天乙只有一重神霄,天赋异禀者有二重,而唯有被天乙之力钦定者才拥有三重神霄。 每个天乙的神霄都会拥有特殊能力,不一定独一无二,但绝对无法复制。 初代神霄的能力无人知晓,后人猜测是看透万物本质;七代神霄的能力燮风也领教过,是将触碰到的东西全部无效化,包括灵炁攻击,所以当初虹映之战燮风和蛇祖吃了不少苦头。 而宫的神霄比较特别,不但没有任何攻击力,也不会对人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反而会吸收污秽进行净化,然后为己所用。 所以理论上来说宴戟的战斗力应该算是垫底的。 但他出生便是二重神霄,碾压同代众多,唯有临一人能与他比肩;再加上辉的着重培养,他的实力迅速成长,一手灵炁幻化的金丝可以割裂万物,甚至是已经成型的阵法和空间裂缝! 很显然,宴戟方才就是吞噬怨气,然后净化为己所用,所以他才会愈战愈勇。 宴戟天生便克制所有污秽之物,所以同阶怨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怨蛟浑身上下已再无一处好地方,身躯上的尸体已经只剩下零碎残肢,可以清楚看到它怨气凝成的脊骨和空洞眼眶中的幽幽鬼火。 虽然并没有看到所谓的“钥匙”,但宴戟相信临遇安说的话。百道金丝缠为一根,化为利剑刺向鬼火之中! 霎时,天地变色飞沙走石!月食领域陡然坍缩! 巨大黑洞从鬼火之中喷发蔓延,连光线在触及到黑洞边缘的瞬间也产生扭曲,被吸了进去。同时,黑洞的正中心正在喷射出无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弑神链! 密密麻麻的弑神链喷涌而出,每一根都比怨蛟的身躯还要粗壮,繁杂纹路刻在弑神链上散发着无尽的幽冥气息。 临遇安在看到弑神链的瞬间,大脑中猛然爆炸出极度的恐慌,像是食草动物看到肉食者的天性,血液瞬间冰凉。 宴戟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连忙收起金丝想要前往临遇安所在的地方。 然而黑洞膨胀的速度实在过□□速,还没等众人来得及有所动作,那黑洞就已经将所有人都吸了进去。 临遇安在失去意识之前只感觉周身被冰冷锁链包裹,拖进无边黑暗之中。 吞噬众人之后,黑洞仍不满足,继续扩大自己的范围,直至覆盖整个月食领域,将所有地表生物全部拉入黑暗。 就连准备离开的应家兄妹也不能幸免。应不识只来得及在锁链伸来之前死死抱住应相逢,用□□阻挡可能会到来的伤害。 确认地表没有任何活物之后,弑神链才满足退去,黑洞也快速回缩,最终成为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没有人能在如此强大诡异的攻势下幸免于难,除了方才回到地底的无翳。 他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枯木桩上的怨气陡然消散,原本停留在木桩表面上的金色血液很快渗透进去。 神圣的气息从青龙之心内流出,纷飞的蛾子扇动翅膀,缓缓蜕变为耀眼彩蝶,仿佛在欢迎即将到来的存在。 看到青龙之心终于有反应,无翳喜不自禁:“先祖他们拿到钥匙了!”但随后他又开始担忧,复苏的龙祖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人。 会和天后之祖一样,对先祖图谋不轨吗? 紧张地握住双拳,无翳后退两步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突然,后背撞上了什么硬物。以为是先祖等人回来了,他笑着转身,却在见到来人时笑容陡然僵在脸上。 “天……后……” 双唇因惧怕而发白颤抖,无翳如坠冰窖,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寰微笑着看他狼狈模样,歪头状似不解:“为何如此惧我?”镜片在金光下闪着冰冷的光,也挡住他眼中的真正情绪。 和他当初虐杀无翳七百多次一样。 他见无翳回不上话,轻笑一声:“你刚才解开了我的禁制是不是?你把所有事都和先祖说了吧。” 无翳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苍白狡辩道:“我、没有……不是我解开的。” 谁知寰不但没有怪他,还露出一抹堪称温和的笑容,轻轻抚摸他的发顶。感受掌心下的细微颤抖,寰笑说道:“没事,你把我想要的东西带来也算将功补过了。” “什么东西?”无翳一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 “一个唤醒初代众神的必需品。”寰很喜欢看他恐惧的模样,打了个响指将隐藏在无翳脑海深处的术法解除,发射水刺汲取先祖血液的记忆出现在脑中。 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无翳的脸唰得失去血色,双眸中升起的是无尽的绝望。 寰拍了拍他的脸,眼睛弯若残月:“要不是你这么快就解开禁制赢得先祖的信任,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你不用害怕,你可是我们初代的大功臣呢,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呵呵呵……”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矿洞之中,犹如鬼怪之声将人拉入深渊。 金光愈加耀眼,彩蝶纷飞不停,伴随着一声龙吟,青龙之心被彻底唤醒,无翳知道自己无法再逃脱了。 他木然看着枯木逢春抽枝生长,一点点形成龙的模样,心底再泛不起一丝波澜。 “你还不走吗?”无翳突然开口,“还古巅峰的宫贵人可是站在先祖这边的,现在的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这句话提醒了寰。 距离青龙之心被唤醒少说也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先祖他们为何还没出现?甚至自己放在洞口用作警戒的水虫也毫无反应。 心中觉得不对劲,寰闭上眼睛,展开神识,向山峰之上查看。 空! 空! 一切都是空的!所有地方都是空的!没有任何活物!大地陷入死寂! 贵人他在哪?! 神识继续向上探去,寰终于发现了一丝即将消散的幽冥气息。 难道……贵人去了幽冥界?那他岂不是会和那人见面? 无翳发现,这个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天后之祖,竟然露出了些许不安的表情。 突然,一声高亢龙吟冲破天际,大地颤抖土地裂变,来不及二人多想,初代青龙就在眼前复活于世! 树木构成的身躯破土而出,庞大而华丽。虾眼为金,鹿角为木,鲶须长如仙子飘带,狮鬃青若洋中海草,鹰爪五瓣锋利似刀。它美丽的鳞片比世间任何宝石都更加璀璨,只露一下就能将人的眼睛晃花,恨不得跪下来亲吻它绚丽的色彩。 无数彩蝶在鹿角当中飞舞,无翳恍然间仿佛看到了自己族群曾经昌盛的模样,眼角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渗出泪来。 寰看着复活的龙祖,勉强放心,飞至空中与硕大龙瞳对视:“接下来,该轮到别人了。你还记得我们要做什么吗?” 龙祖刚刚复活,大脑还处于懵懂状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而寰也不在意,耐心等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龙祖才恢复神智,开口是柔缓的女声:“仙…门…” “还记得就好,”寰松口气,“赶紧恢复好离开这里,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去混沌界寻找太常太阴。” “你、知道…他们在、哪?”龙祖说话仍有些磕磕绊绊,但还是能够清楚表达她的想法。 “我知道,”寰嘴角笑意苦涩,“毕竟我死在你们之后,亲眼见过你们所有人的死亡。” 这下,龙祖没有继续接话,竭力吸取着周围的灵气补充她体内的空虚。 突然,她余光瞥到一个瘦弱的男子,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龙首红蝶?” 龙祖盘踞山峰,俯下身子与无翳对视,鼻孔喷出的热气差点将人吹飞。 仰慕的龙祖近在咫尺,但有了天后之祖的前车之鉴,无翳并不敢靠近对方,反而惊惧地向后退步,努力寻找逃跑的机会。 “你、不亲近我?”龙祖感觉诧异,鼻子一拱将人顶到了自己头上,声音轻缓:“没想到我、死了这么久,龙首红蝶仍旧存在……告诉我,你们族群,还剩多少……” 无翳垂头,跨坐在龙首之上神伤落泪:“仅剩我一人……” “哎……”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局,龙祖轻叹一口气没有过多感慨,顶着无翳继续开始吸取灵气。 整个月食领域就只剩下这三个活物。 三个时辰之后,整个月食领域的灵气都被吸收殆尽,残存的植物也失去了所有生机,在一阵风吹过以后化为苍□□末。 龙祖看着遍地的死气面露哀伤,却没有发出任何惋惜的声音。最终,她感受体内嗅灵境的力量叹一口气,目光转向寰,淡淡道:“走吧,去混沌界。” ※ 黑洞之中没有任何光线,也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只有数不尽的锁链拖着生物负重前行。 所有人都闭着双眼,没有意识。因为意识一旦在此处苏醒,将会被锁链无情地拖出魂魄,而后撕个粉碎。 黑暗无边无垠,连时间也仿佛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黑暗之中渐渐出现了稀少的光点。这些光点拥有各种颜色,是语言无法形容的艳丽。而漆黑锁链仿佛很害怕它们,即使离得很远也要避如蛇蝎。 随后,黑暗中的光点越来越多,锁链开始无法避免地触碰光点。 就在漆黑与炫彩相触的瞬间,看上去坚不可摧的锁链竟然瞬间崩坏,化为同样绚丽的彩色光点在黑暗中浮动。 光点增多伴随着锁链的减少。 很快,黑暗中本来占据主导的锁链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纷飞的彩色光点。 无数颜色各异的光凝聚成线条组成水流的形状,汇成黑暗中的无尽长河将众人淹没。运气好的能随着光河的流动继续前行,而运气不好的则被冲出河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度过他剩下的光阴。 若是临遇安清醒着,一定对这个地方不陌生。 这里正是凌虚宗被灭门前,他到达的地方——神出河。 河水将临遇安与燮风冲到了一起,两人的衣摆纠缠,很快就来到了那曾经为他俩定下契约的富丽堂牡丹面前。 这牡丹宛若山岳,无根凭依,却能定定站在光河当中没有任何移动。牡丹密迭的花瓣层层叠叠几乎千层,饱胀的红色几欲从肥厚花瓣中喷出,一股玄而又玄的奥妙之意从花瓣之上散发出来,似有数不清的喃喃絮语嘈嘈切切。 见到有生人靠近,摇曳生姿的牡丹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红衣人影,看不清面容,却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国色天香。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活人出现在这,不由得张开了嘴巴。等看清来者有三个初代神之后,更是震惊得合不拢嘴。 牡丹人影惊讶地捂住嘴,低声嘟哝:“天呐,初代不是都被掌生君咔嚓了吗?怎么还有啊?欸等等……”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飘向临遇安细细观察,好一会儿才诧异地收回视线:“天呐,他竟然成功了!噗,这下掌生君有的忙咯~” 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人影飞入牡丹当中,操纵肥厚的花瓣避开众人,让他们顺利随着水流,前往神出河的尽头。 很快,奔腾不息的水流到达尽头,漆黑的大门屹立在黑暗之中,散发着令人心惊的恐怖寒气。 然而这道门并不是什么连接仙界的鬼没门,而是通往幽冥地府的鬼门关。 像是知道有客人来临,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几乎凝为实质的黑色死气争相涌出,顺着大门上繁杂的纹路张牙舞爪,虎视眈眈地看着失去意识的几人。 作者有话要说:妙: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趴) 第207章 冥府掌生 黑门之后依旧是虚空无物,阴冷的空气涌入光河之中,冲散了许多彩色光粒。但光河没受太大影响,依旧流淌,时不时冲起浪花给无垠的黑暗带上些许人世间的色彩。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彩色光粒被冲散,仅留下红色汇集,到最后变成了火焰一样的河流,随没有任何温度,但只看一眼便让人感觉灵魂也被灼烧了起来。 众人昏迷不醒随波逐流,在光河中继续前行。在光河的两岸,渐渐开出了妖艳纤细的彼岸花,由少到多,由淡到浓。最后铺张蔓延,形成无边无际的火照之路。 光河上,一艘老旧船缓缓行驶,破碎的木屑掉入光河中很快不见踪影。它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任由死亡的气息在船棚上缭绕,不知道何时会在光河中坍塌沉没。 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黑布缠绕的人影摇着船桨慢悠悠向众人驶来,在靠近蛇祖时,用船桨将他挑了上来。虽然船桨看上去像是一碰就碎的样子,但还是支撑到黑布人影把所有人都挑上船。 在轮到宴戟的时候,黑布人影看着他背后的三重光轮,露出了些许厌恶的表情。 神圣气息与冥府总归是格格不入的。 但他还是将人捞了上来。等到最后一个应不识趴到船板上,船桨像是到了极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黑布人影轻抚船桨,黑布缝隙中漏出的眼中满是爱怜,恍若在看生命中最重要的情人。 安抚完船桨后,他又撑船将众人送到彼岸花叠成的陆地上。 岸上花朵看似纤细,却能稳稳托住所有人,连枝茎都没有弯曲一丝。它们无风自动,如同无数只鲜红的小手托着众人向前送去,将人们送往远处矗立的巨大圆盘。 那圆盘像技巧高超的画师精心勾画的工笔月亮,在黑暗中散发着蓝盈盈的光芒,表面时不时泛起圈圈波纹。 它安静矗立,亘古如此,犹如等待爱人千百万年毫不疲倦的女子,脆弱又坚毅,寒冷又温柔。黑暗侵蚀不了她的内在,只会让她更加坚信黑暗之外是她渴求的东西。 终于,在身下花瓣的按摩下,众人陆续苏醒。 宴戟实力最强,也最先醒来。他几乎不需要清醒时间,很快就开始观察周围环境。浓郁的幽冥气息与身下的火照之路是在明显不过的线索,告知他自己正身处于冥府之中。 不过知道是知道,他倒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因此心中涌起些许好奇,起身想要查探周围。 然而他发现,在冥府之中他竟然无法动用灵炁,所有灵炁都如死水潜伏丹田之中,任凭他怎么调度都没有反应。就连灵识也被禁锢,无法放出体外。 这对于宴戟来说可并不是好事,他的三重神霄因此无法关闭,不停吸收着幽冥之气还无法转化,金色的光轮已经染上了不少的漆黑斑点。 他的神霄被幽冥之气侵蚀了。 就在他思索如何才能解决神霄上的斑点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清醒。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冥府,并且无法动用力量。 “受伤了吗?”燮风与临遇安并排躺着,也一同醒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上临遇安的肩膀询问对方。 “无事,”临遇安摇头,“你呢?” “我也没事,就是稍微有些累。”燮风松一口气,正要调动灵炁缓解方才大战产生的疲劳时,却发现自己灵炁无法动用。 临遇安也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转头询问蛇祖盈盈的情况。 “我也是!怎么回事呀贵人?”盈盈又要缠上来,动了几步却发现仍旧站在原地。他轻咦了一声,蹲下来研究脚下的彼岸花。 “难道我们都死了?”应相逢最后一个醒来,靠在大哥怀中一脸难以置信。她捏住自己的手腕,感受到指腹下的剧烈心跳,目露茫然:“可是我还有心跳,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哥?” 应不识抬头看向临遇安,嗓音低沉:“你应该问他们。” 临遇安对上应相逢求助的眼神,简单回答,说是怨蛟死后产生的爆炸撕裂了空间,将所有人拉入冥府。 应相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安仙君,我们还真是有缘,又聚到一块儿了。”她是个比较粗神经的人,第一时间不是忧虑处境,而是开始和熟悉的人攀谈。口中说着话,她站起身准备向临遇安靠近,但走了两步却仍在原地。 “欸?怎么回事?”她不信邪向前奔跑,然而步子迈得再快跑都只能停留在原地。 “是这些花!”盈盈发现了问题所在,举手说道:“它们在运送我们!” “运送?”应相逢疑惑出声。 应不识抬手一指:“应该是送去那里。” 他所指的方向,竖立圆盘正在缓缓靠近……更准确的说,是他们正在被彼岸花运向那圆盘。 随着距离的减少,圆盘的全貌总算露出来。所有人在看到圆盘的瞬间,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了诡异的恐惧感—— 数以千万计的亡魂赤裸着身体,在彼岸花上行走。粗壮的漆黑锁链一头禁锢他们的脖颈,一头连接在圆盘之上。亡魂们不分男女、不分种族,拼尽全力拉动锁链,想要将圆盘向前拖动。但因为彼岸花的特性,即使他们的腰弯到与花海陆地平行,他们也只能原地踏步,永永远远。 在幽冥黑暗中埋葬的是永无止息的绝望。 “这就是轮回池。”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诡异场景震慑到时,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不约而同瞪大了双眼。 “冥府、掌生君?”应相逢还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来人目前旋转的一黑一白两颗珠子却像是在大声宣告自己的身份。 来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冥府掌生君的出现让所有人心中都翻起惊涛骇浪,尤其是临遇安,因为他发现冥府掌生君正不偏不倚看着自己。即使对方被那层薄雾遮挡了面容,他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偏移。 临遇安发现,似乎从自己重生开始,冥府掌生君五个字就总是会出现。 燮风也同样察觉到了掌生君的视线,将临遇安护到了身后。他突然想起来寰曾和自己说过,不能让临遇安与掌生君见面,不然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虽然无翳说寰并不是好人,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选择相信寰说的话。 然而在冥府地界,没有人是掌生君的对手,更何况众人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更不可能忤逆掌生君的决策。 “我们需要谈一谈,临遇安。” 掌生君拢袖站立,声音无波无澜犹如死水。 “不行!” 不等临遇安回应,燮风就替他做了决定,看向掌生君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然而掌生君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轻打个响指,燮风就变成了一团彼岸花瓣,“嘭”的一声炸了满眼。 随后,“嘭”“嘭”“嘭”“嘭”四声响起,除了临遇安以外的所有人都化成了花瓣,纷纷落下。 艳红妖娆的花雨当中,临遇安与冥府掌生君冷漠对视:“你把他们送到哪里去了?” “为何不是我杀了他们?”冥府掌生君重新拢袖,语气同样平淡。 “空间波动。”临遇安抬手,手指点到的地方黑暗微微扭曲,是还没来得及收缩回原状的空间波纹。 他在燮风变成花瓣的瞬间就施展双目能力,看到对方被吸入空间裂缝中,其他人也一样。但他并不知道众人被送到了何处。 冥府掌生君见到临遇安冷静的模样,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不愧是你……我把他们送入轮回池了。放心,不入轮回,只是让他们体验一下。” 说完,他从空中落下,与临遇安一同站在了花海之上。 即使如此,他也比临遇安的少年体型高出太多,低下头的时候下巴几乎戳到了锁骨。他注视着临遇安,声音比方才柔和了不少:“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是你将我们带到这的”临遇安的问题非常直接。 掌生君没有回答,只对他说:“在这生活得怎么样?” 这把临遇安问愣了,对方的语气仿佛是在询问客人来自己家的感受。不过对于掌生君来说,冥府确实是他家,而临遇安则是个不速之客。 也不见掌生君有何动作,周围彼岸花纷纷扬扬飞起,搭建出一个堪称简陋的单独屋子。脚下花瓣突然加快移动,临遇安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坐到了身后花瓣堆叠的椅子上。 莫名其妙有些紧张,临遇安握着双拳直视对方:“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是说,”掌生君很有耐心,“你来到这个世界后感觉怎么样?” “幽冥界阴煞至此,怎会觉得好受?” “我说的不止是幽冥界,”掌生君敲了敲扶手,“你应该懂我的意思,毕竟你从未在我掌管的轮回池里出现过。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208章 疑问重重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的不同,临遇安心中大骇,却被牢牢压制在椅子上无法动弹。他挣扎无果后抬起头,注视着对方面无表情道:“所以?你要杀了我?” “不,是为了保护你。”掌生君摇头,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但压制临遇安的力量却始终没有消散。 “将我束缚在这就是保护?”临遇安看着自己的双手,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嘲讽:“而且我与掌生君素昧蒙面,你为何要保护我?” “因为你的魂魄,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三魂七魄。”掌生君说话的重音放在了“三”和“七”这两个数字上,像是有其他含义。 临遇安闻言愣住,直觉告诉他,自己离真相近在咫尺,于是他连忙追问:“我的魂魄到底有何特殊?” 然而冥府掌生君没有回答,转而发问:“你知道仙界吗?” 掌生君的问题天马行空,转弯之迅速让临遇安措手不及,他知道眼下只能配合对方来,便实话实说:“仙界只在传闻中听说过。” “你想去仙界吗?”轻敲扶手,掌生君纤长的手指在黑袍与红花的映衬下白得有些过分,透着苍凉的冷意。 临遇安摇头:“暂时没想法。” “但有想法的人很多。” 冥府掌生君意有所指,让临遇安眯起了眼睛目露深思,心中渐渐有了些许眉目。 “你是说,我的魂魄与仙界有关?” 掌生君点头,直白回答:“嗯,所以我要保护你。” “不对,”临遇安发现了端倪,“实力位于世界巅峰的强者拘束在三千界中止步不前,自然会想寻找仙界。掌生君可是掌管一整个幽冥界的大能,理当对渴望飞升……” 掌生君没有回答,目前黑白珠子静静旋转,搅乱了一小团空气。 “所以,你是想独吞飞升的机会?” 掌生君抬头,手穿透薄雾摸到自己的脸上,声音低沉:“我不需要飞升。” 不需要飞升? 不是“不想”、“不愿”,而是“不需要”。这三个字说明,要么就是冥府掌生君已经远远超过了飞升的层次,要么就是仙界与现在的世界没有太大差别。 临遇安沉吟一会儿决定铤而走险,开口讽刺道:“你不飞升,却还要将我扣押在这,莫非是想拉整个三千界与你共沉沦?” “共沉沦?”掌生君将这三字重复一遍后,突然轻笑一声:“你是觉得这个世界宛若泥潭?” 临遇安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掌生君不急不缓地摇头:“我已经回答你很多了,礼尚往来,你是否也要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掌生君便再次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这个世界,你感觉如何?” 临遇安发现对方特别执着于这个问题,一定是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所以他一边飞快思索,一边回答道:“一般。” “那到底是好是坏?比起你之前的世界又如何”冥府掌生君穷追不舍,有节奏地敲着扶手,花瓣织成的扶手上出现了浅浅的凹痕。 临遇安皱眉:“哪个方面做比较?” 地球属于科技文明,而这属于灵气世界,将两个根基都完全不同的世界相提并论着实荒谬,更不用说做出比较寻找差别。 “全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作为局外人应当很清楚二界之间的差别。”掌生君一手透过薄雾扶脸,一手轻叩扶手,姿态看上去很是惬意。 相比之下,被束缚全身的临遇安就宛若被审问的犯人,除了头部都无法动弹,只能盯着掌生君道:“这问题有何意义?难道我说不如之前的世界你就可以将我送回去?” 掌生君的声音迟缓了一瞬,低低道:“你若是想,我可以。” “只要你觉得这里不如以前,我可以将你送回去。”他语气轻飘飘,好似将临遇安送回地球不过是喝水一般轻松的事。 临遇安愣住,然而内心却没有一丝激动。若是刚穿越来时听到这句话。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开口请求。但是几百年的生活已经让他快要忘却在地球的日子,除了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他已回想不起来太多。 更何况,在地球他孤身一人,在这他还有燮风。 没有多想,临遇安摇头道:“不必。” 冥府掌生君见状,叩扶手的手微微抬起,在空中挥出五面巴掌大的水镜,其上显示着五个不同的画面,熟悉的气息从中传出。 临遇安只看一眼,脸色便猛然沉了下去:“你在威胁我。” 五面水镜中正是燮风等人坠入轮回池后的场景,他们都被剥夺了记忆开启新的人生,或人或妖,甚至还有人成为了植物,在风雨之下遍体鳞伤。燮风便是成了一只普通的红色小鸟,在巨大的捕鸟网中挣扎。不远处,两个健壮的农夫正快步走来。 “并没有,”冥府掌生君摇头,“只是告诉你,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在轮回池中死亡,现实魂魄也会消散。” 说话间,燮风已经挣扎得翅膀都渗出了血迹,而农夫也抬手开始放下捕鸟网。 “所以,你的回答?”掌生君声音幽幽。 “我回答!” 话音落下,燮风终于挣断了鸟网,歪歪扭扭地飞向空中,只留俩农夫在地面跺脚惋惜。 心底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临遇安深吸一口冥府当中寒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低头看着脚下繁复的彼岸花,沉默了一会儿将压在心底多年的思虑全部吐了出来。 “我来自的地方叫做地球。”他抬头看向掌生君,发现对方没有动作,只微微颔首示意自己说下去。于是继续说道:“我在地球上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在我的认知中,地球和这里灵气为尊完全不同,掌握的是科学的力量,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但一切都只能在科学的范围内。灵气所带来的种种在地球上只会出现在文字当中,现实完全不可能发生,但可以近似发生。” “玉牌通讯,在地球可以用信号、手机。飞天遁地,在地球也可以借用工具实现……” “嗯。”掌生君点头,没再说话,被薄雾笼罩的脸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 临遇安见状,语句逐渐尖锐:“这里与地球完全不同,甚至不是同一个宇宙。我在初来乍到时,原以为会是平行宇宙之类,但很快我就发现这里与地球有太多相似。更准确的说,是与我居住的国家有太多相似之处。” 他一直盯着掌生君,发现在自己话音落下后,对方敲打扶手的手顿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确信自己不会眼花,临遇安记住这一点后继续开口:“这里的文字是我曾经使用的文字,但历史上并没有造字的传说;文学、音乐、艺术等等都与我的国家雷同,但从未找到过源头。他们就如同以地球为基础,将需要时间沉淀的东西复制,再粘贴在这个世界中……” 说着说着,临遇安突然回想起三十万年后,自己死亡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欢迎回到,箱庭世界。” 心中无端涌起潮水般的恐惧,四肢百骸如坠冰窟,临遇安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但一闪而过的猜测还是脱口而出:“这里,是箱庭世界?” 掌生君叩指动作停止。 “我的魂魄来自地球,又与仙界有关,所以你说的仙界,便是地球?” “够了,”掌生君突然站起身,“你的回答已经够了。” “那你回答我,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临遇安第一次露出咄咄逼人的神情,瞳孔缩小有若针尖,死死握住的双拳正在忍耐下微微发抖。 冥府掌生君走到他面前,双手撑住两边扶手猛然弯腰,一字一顿说道:“你说的没错。” 临遇安心脏骤停。 掌生君一边说一边凑近,面上的薄雾都快拍到临遇安的脸上,一黑一白的珠子也凑到他的眼前:“这里便是为你打造的箱庭世界,喜欢吗?” “为我?” 过于接近的距离让临遇安很是不适,他转过头去反问对方:“与我有何关系?” “他们应该找上你了吧。”冥府掌生君再次岔开了话题,“他们是不是说,只有你才能拯救所有人?” 冰冷的气息在耳边喷吐,临遇安汗毛直立,感受到被猛兽盯上的危机。 见临遇安没有回答,掌生君继续说道:“如果他们所说的拯救,只是让你去死,你会愿意吗?” 掌生君声音渐渐增大:“如果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希望用你的死来换取自由,你会老老实实任人宰割吗?” “回答我,临安,你愿意吗?” 穿越时间长河的名字砸在心上,临遇安心脏一颤猛然回头,恰好对上了掌生君撤去薄雾的双眼。 那双过于熟悉,过于刻骨铭心的眼睛让他愣在原地,张着嘴巴居然发不出一丝声音。 掌生君微微挑眉,精致浓密的睫毛如同羽扇,将本来无辜的下垂眼染上了些许魅惑。他弯起一边嘴角笑道:“想起这张脸了吗?” 被故意遗忘的名字终于挣脱枷锁从记忆深海中浮上来,临遇安看着那与燮风五成相似,曾经在地球陪伴自己二十年的脸,机械道:“谢…宇…风…” “你还记得我啊。”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请假] 妙:上周,啊不,这周被老板抓去上课培训了,一直没时间码字5555不是故意不更新,实在是老板太缠人了quq然后就是剧情加快,很快要真相半白了。第一次写文把握不准节奏,我果然好屎啊(哭) 第209章 前尘往事 撤去薄雾的脸凑近,连毛孔都清晰可见,过于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临遇安几乎溺死在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里。 ※ 明明是夏季,但福利院的气温似乎要比其他地方阴凉许多,连蝉鸣声都变得遥远。 年仅十岁的男孩抬头看着天空,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起伏,一双黑漆漆的瞳子中连天空的颜色都倒映不出。直到牵着自己的温暖大手撒开,他才露出些许表情,声音带着软糯与不属于孩童的平静:“就是这里吗?” “对哦。”身旁的女子四十多岁的样子,眼角的鱼尾纹中雕刻着温柔,她蹲下身摸了摸男孩冰冷的发顶,眼中满是心疼:“以后小安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了哦。” “要住多久?”小安乖乖站着,“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小安?” 女子的手微微僵硬,连带着脸上也露出了不忍的表情。几日前,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精致漂亮的小男孩时简直无法相信,怎么会有父母抛弃这么可爱的孩子,还将他养成了这般冷漠的性子。但当她从新闻上得知那场惨绝人寰的案件后,看向这孩子的眼中除了怜惜心疼再无其他。 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被残杀,自我保护封闭记忆与情感,对这个男孩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情况了。 收回思绪,女子很快调整了笑容安抚道:“很快,爸爸妈妈明天就来接你啦。” 小安点头,语调也没有太多的起伏,看向女子的眼神中满是信任:“好。小安在这里等爸爸妈妈。” 然而,一个明天,又一个明天……不知道多少个明天过去,铁门外始终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 小安没有去询问带自己来的女子,每天每天都抱膝坐在树下,歪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而孤儿院内,女子作为院长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去将瘦弱的孩童抱进屋,一遍又一遍地欺骗:“明天,明天一定会来的。” 然而她的眼泪却宣示这个“明天”,永远也不可能存在。 虽然jc没日没夜跟进调查,但这凶手就如同一阵风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线索,而唯一的目击证人则在医生的诊断下确认因刺激而失去了记忆。 这个案子很快就沉入水底,成为社会海洋中一个渺小的波纹。 再一次日落之后,小安将头埋进膝盖当中,一向平静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骗人……爸爸妈妈明明不要小安了……” 一向安静的男孩即使连哭都极为小声,像奶猫的抽泣,淹没在冬季厚重的衣物中。 突然,骨碌碌的声音响起,像是轮子在鹅卵石路上撵过。小安没有抬头,闷闷道:“阿姨,你为什么要骗我……” “哎?我没有骗你啊。” 然而响起的却是一个更加稚嫩且清脆的声音。 小安感到诧异,连眼泪也没擦就抬头,看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坐着轮椅的男孩。 男孩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得像是有群鸟栖息,眨眼都有扇翅的声音。他的脖子上挂着个淡蓝色的四方体,折射着光线很是好看,但抵不上他眼睛的万分之一。 男孩摇着轮椅从鹅卵石路转移到小安靠坐的大树旁,低下头说道:“你好漂亮啊,哭起来也好漂亮。” 还是第一次被如此直白地夸奖,小安一时竟然忘记了哭泣,透明的眼泪挂在脸上像极了璀璨的钻石。他木愣愣看着男孩靠近,小声道:“你…干嘛说我漂亮?” “因为你确实很漂亮啊!”男孩坐在轮椅上也极为活泼,伸出手去揉小安被空气冻得冰冷的脸颊,像个小大人一样叹气:“爸爸说,欺负漂亮的人的都是坏蛋!你快告诉我,谁欺负你,我去帮你教训他!” “爸爸……”听到这个词,原本停滞的泪水再一次涌出。 小安抽泣道:“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轮椅上的男孩一愣,突然撑一把扶手从轮椅上倒下,将小安扑到草地上。 后背有着衣服做垫并不是很痛,但身上压着个和自己差不多重的人却并不好受,小安不习惯别人的亲近想要把他推开,却见这个双腿不便的男孩搂着自己的脖子笑道:“好巧啊,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了!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吧!你当哥哥我当弟弟好不好?” 那笑容是他见过最明艳的东西,比冬日的阳光要灼热太多,将小安烫得泪流不止。 在孩童手忙脚乱的安抚下,他擦干净眼泪郑重道:“好。” 孩童笑嘻嘻趴在小安的身上,冰冷双手塞进他的棉袄中捂暖,歪头道:“我叫谢宇风,哥哥你叫什么?” 小安拉开拉链将他搂进怀中,看着对方的眼睛挪不开视线:“我叫,临安。” 很快,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二人在福利院的资助下完成学业,拥有了独立的能力,也产生了大众不能接受的感情。 十多年过去,院长看上去苍老太多。在二人离开的那一日,她握着两人的手久久不能言语,最终只微笑着流下眼泪,捏了捏手心年轻的肌肉,温柔道:“不要想太多,只要你们幸福就够了,阿姨永远站在你们这边。” 这么多年都像母亲一样照顾他们,她自然知道二人之间无法割裂的情愫。 来时是夏天,走时也是夏天。 临安上前一步拥抱面前曾经高大而现在矮小的妇女,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谢谢你,院长妈妈。” 谢宇风坐在轮椅上,顺势抱住了妇女的腰,神情恬静:“我们都很爱你,院长妈妈。” 妇女再也忍不住,欣慰的泪水挂了满脸,在夏日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临安的推扶下离开福利院,谢宇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抱怨:“院长真是的,这么多年了爱哭的毛病还是没改掉,搞得我也哭了。” 临安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将他推到了二人在大学期间共同奋斗的小车旁。 谢宇风看着那辆虽然二手,但装满了温暖回忆的轿车,突然说道:“哥哥,你还想查下去吗?我们现在也很幸福不是吗?” 闻言,临安的动作突然一愣,原本舒展的面容也重新绷紧,不发一言将谢宇风抱到车上后开始折叠轮椅。 等坐到驾驶座上,临安才扶着方向盘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那当然,我和哥哥形影不离,你什么事情能埋得过我?”他眨着眼,笑说道。即使长大,燮风的眼睛也和小时候一样好看,不仔细看只会把他当成一个中性的小姑娘。 “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临遇安捏着方向盘,骨节渐渐泛白。 谢宇风心疼地掰开他的手握进自己手心,声音也渐渐沉了下来:“你做任何事我都无条件支持,而且我觉得,杀害我们父母的可能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个团伙。” 说着,他从衣领中拉出一条项链,淡蓝色的四方体吊坠闪着细碎的光。 “爸爸让我保管好这个吊坠,我想这吊坠可能与那个凶手有关。” 因为这个吊坠,他这么多年来即使三伏天都要穿高领的衬衫,生怕吸引到当初那波人。但既然临安要追凶,他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了,最好能用这吊坠将那凶手钓出来。 临安见状连忙将吊坠塞了回去,一巴掌拍他头上责备道:“别露出来!” “略,哥你真凶。” 临安无奈,与谢宇风对视一眼后笑出声来,同时心中追凶的念头更加猛烈。 五年后,临安坐在咖啡厅中,面对着桌对面空空的座椅将手中的纸撕碎,眼中露出了恨意与欣喜。 五年了,他终于找到了有用的线索!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太久,电话便在口袋中震动。他没看号码直接接通,听到对面公事公办的冷静声音:“喂,是谢宇风的家属吗……” 听到一半,手机滑落在地。临安疯了一般赶到医院,正好和救护车同时到达。车门打开,推车上的人影血肉模糊。他头脑一片空白跑到急救推车旁跟着医生一起狂奔,周围人说的一切他都听不进去。 “嗬嗬……”喉咙中灌满了鲜血,谢宇风说不出任何话,只用最后一丝力气张开手,将染满了鲜血的吊坠递给临安,随后闭上了那双温暖了临安日日夜夜的,美丽眼睛。 力气从体内抽走,临安顺着推车滑倒在地,握着吊坠陷入昏迷。 至此,他的救赎在世间不复存在。 ※ 冥府掌生君温柔地抱住临遇安,一如当初自己坐在轮椅上被临安拥抱。 他嗅着临遇安头发上的冷香,声音缱绻:“我终于能再次触碰你了,哥哥。” 临遇安摇头,难以置信:“不可能,谢宇风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他!”说话间他疯狂挣扎,想要逃离束缚。 然而掌生君死死搂住他,力气大到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中,嗓音低沉而温柔:“我就是谢宇风啊哥哥。你不也是死了以后才来到这里的吗?来到这个我先一步为你创造的世界……” 听到这句话,临遇安突然安静了下来,伪装为黑色的双眼簌簌落泪:“小风……真的是你吗?” “是我,哥哥,是我。” “小风……小风……” 掌生君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临遇安的后背,漆黑的眼中是病态的笑意,他拾起临遇安落在花海上的长发放在鼻尖轻嗅:“哥哥真是不乖,趁我不在居然找了个我的替代品。明明哥哥只爱我,不是吗?” 第210章 进入轮回 临遇安闻言,突然下意识反驳:“燮风他不是替代品。” “怎么不是?”掌生君在临遇安背后的眼神温柔而狠厉,“他长得像我,性格像我,就连名字都像我,怎么就不是我的替代品了?” 说完不等临遇安回复,他继续说:“不过这也说明,哥哥从始至终爱的都是我。所以我不怪哥哥,怪只能怪那个东西不该像我。” 幽幽的香气在鼻尖萦绕,像是蛊惑猎物的神经毒素,让临遇安思绪像乱麻一样拧在一块,挑不出任何可以梳理的线头,但他仍旧是反驳对方的话:“不,燮风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那哥哥的意思是,不爱我了?” 说话间,临遇安柔顺的发尾在指缝间化为齑粉。 掌生君抬起头冷冷注视临遇安,眼中是极致的黑暗,周身涌出冰冷刺骨的寒意灌进临遇安体内。他捏着临遇安的下巴,声音冰凉:“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面对威胁,临遇安即使被冻得全身发抖也咬着牙不愿说一句话。他的脑中正在天人交战,无法接受自己将燮风当成替代品的说法。 明明,明明在那件事过后自己就封锁了关于谢宇风的记忆,在第一次遇到燮风的时候,也并没有想起谢宇风…… 想到魔窟初遇和囹圄鬼市,临遇安眼神光渐渐暗淡,开始生出了些许心虚。 记忆可以封锁,但潜意识不会。一个人即使失去了全部记忆,连说话写字都忘记,但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呼吸,因为这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本能。 而爱,也是一种本能。 他可以封锁父母惨死的场景,却忘不了对父母的爱;他可以忘记谢宇风存在的痕迹,但满腔爱意却刻骨铭心。 回想起种种,临遇安不得不承认承认,当初能够容忍燮风在自己身边,除却对方身上有自己的灵魂碎片外,还有他潜意识里对谢宇风爱。 我真的,把燮风当成了小风替代品吗…… 临遇安不敢承认,也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将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当作了另一人的替代品。 如果燮风知道会怎么样?我到底是爱他还是爱着小风? 不需要临遇安思索,掌生君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内心,扯起嘴角笑得明媚,眼睛都弯成了优美的弧线:“哥,你爱的一直都是我,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的在外在,你的内心,全部都是属于我的。” 他手指轻点临遇安的胸膛,随后五指舒展,穿过层层衣襟滑入了内里,触摸到久违的温暖肌肤。 先天缺憾加后天刺激导致情感是临遇安最薄弱的地方。如果将他的大脑比作是三层豪宅,理智与逻辑占据了两层,那情感只能是小阁楼里的一块地砖。无论在地球还是在修□□,他那小小的地砖都只能站得下几个人。 无论他平时再冷静,再果断,只要涉及到地砖上站着的人,他都会陷入焦虑与茫然之中,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替他指明方向。 然而掌生君并不是个指路人。 在他的有意引导与攻势下,临遇安的大脑已经做不出什么回应,有关于燮风与谢宇风的记忆重叠交织,如同漫天飞舞的彩色相片,他站在原地只能看画面闪过,却无法抓住一张。 就在临遇安陷入木偶般的呆愣时,掌生君悄悄松开了束缚,紧贴着临遇安脖侧的脸上是得偿所愿的痴迷。 终于,终于能够亲手触碰到他了……这一天我等得太久,隔靴搔痒的痛苦我再也不想忍受了…… 掌生君原本轻浅的呼吸渐渐粗重,漆黑的双瞳中也渐渐浮现了红色。他不再满足于现状,想要与临遇安有更深入的关系。 彼岸花在身下发生变化,由一人座椅转为宽大床铺,而临遇安也随着掌生君轻推的动作,倒入一片殷红花瓣当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临遇安的上身很快就露在空气当中。如瀑青丝顺着肌肉走势的柔软弧度如同浅水中的钩子,将鱼儿钓出水面无法呼吸。 掌生君眼神痴迷,寸寸描摹着临遇安身体。 然而就在他即将有动作时,临遇安幽幽开口:“你不是小风。” 身躯微微一僵,掌生君故作不解道:“你在说什么呢哥哥,我就是小风啊。” 临遇安偏过头,看向彼岸花墙壁的眼神空洞:“小风不会这样的。” 冥府掌生君抬起身子,眼中的火焰熄灭,只留下彻头彻尾的冰冷:“那谢宇风应该怎么说?” 临遇安抿唇,沉吟许久才开口:“我不知道。” “没有证据为什么要说我不是小风呢哥哥?” 冥府掌生君掐住临遇安的下巴逼迫他正视自己:“看着我的眼睛,哥。我拥有所有谢宇风的记忆,我记得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你必须承认,我就是谢宇风。而那个冒牌货没有任何记忆,他只是个形似我的空壳而已!” 临遇安奋力摇头,挣脱对方的桎梏,眼中满满都是坚定之色:“不,他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救赎。” “呵,救赎?”冥府掌生君冷笑一声,直起上身俯视他:“那谢宇风呢?不过是你在地球的救赎?哥,你可真是多情,换一个地方就换一个救赎。如果我没有将你拉入这个世界,你是不是过几年就哭着对另一个人说‘你是我的救赎’?” “闭嘴!” 掌生君话音刚刚落下,临遇安就握拳砸在他俊秀的脸上,硬生生将他打得偏过头去。 临遇安坐起身来,面上怒火滔天,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根本不是小风!他从不会如此刻薄!” “呵呵呵……”冥府掌生君摸了摸自己略微红肿的嘴角,笑容阴郁:“刻薄?若不是你短短几年就忘了我,我会变成这样?临安,你真的爱过我吗?” “你这种人真的有感情吗?” 临遇安握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坐在花瓣床上微微颤抖。 见此情况,掌生君已经失去了兴趣。他重新合拢临遇安的衣服,幽幽道:“既然他是你现在的救赎,那就让我看看你们之间的羁绊究竟有多深吧。” 临遇安不解其意,只见对方食指轻点自己眉心,抽出一道纤细的红色丝线,目光悠远道:“如果你们都没有关于彼此的记忆,还会相爱吗?” 脑中有什么正在抽离,临遇安无力反抗,眼睁睁看着那道红线离开自己,进入掌生君袖间。 冰凉的手掌覆在眼上,临遇安受莫名力量的影响陷入沉睡,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 掌生君目光沉沉看着怀中昏睡过去的少年,眼中的失落再掩盖不住。他伸出手指细细描摹着那近乎完美的轮廓,在嘴角的红痣上停留许久。 知道已无人能够听到,他轻轻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果然不行吗……即使剥夺了他的记忆,扭转了他的性格,你也仍旧会爱上他吗?明明,是我先爱上你,是我驱使他去接近你的……” 透明的液体落在衣物上,很快浸透进织物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块淡淡的斑痕。 过了半晌,冥府掌生君重新将薄雾带到脸上,抱起临遇安走出了花瓣筑建的小屋,踏着火照之路一步一步走向远处的轮回池。 他恨不得将此刻无限延长,延长到永恒。 但即使他走得再慢,一个时辰后他还是到达了轮回池前。 看着怀中人静静沉睡的面容,掌生君喃喃道:“最后一次,我再赌最后一次……求你了临安,求你,不要爱上他好不好……” 他握着临遇安肩膀的手不自觉收紧,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力气太大连忙松开,将头埋入对方颈窝深吸一口冷香后,轻轻抬起双手把临遇安送入轮回池中。 直到最后的衣角从怀中消失,冥府掌生君也没有离开的动作。他定定站在原地,看着那轮回池面的波纹渐渐平静。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自嘲:“我在自欺欺人什么啊……” 说罢,微风卷起无数花瓣,黑袍人影消失不见,只留千万亡魂拖行轮回池在无尽黑暗之中原地旋转。 ※ 青鸾国,虽然带着青鸾的名字,但除了皇室以外,无人和青鸾有任何关系。就连近亲结婚多年的皇室也只能勉强保存住那一缕微弱的青鸾血脉,汲取些许灵气。 不过身在万灵下千洲,青鸾国的地位已经远超于其他甚至连灵气都不知晓的国度了。 最近,国中喜讯频频,先是皇后喜诞公主,再是十二皇子引气入体有望修仙,再是那来自于中千洲的仙人竟然亲自下凡教导皇子。 这可是千年难遇的盛况啊! 青鸾国主大手一挥,下旨在皇宫后的青鸾山上大兴土木,另造临江仙宫供奉仙人,也让自己唯一一个拥有灵根的儿子随仙人入山修行。 头发花白的暮安居士看着脚边跪坐着的圆滚滚肉团子,扶额叹气一声,轻轻踹了踹:“醒醒,别睡了。” 肉团子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才慢悠悠爬起来眯瞪着一双眼道:“啊,哪里来的老头!竟然敢踹本皇子!” “入我门下就不再是凡世的皇子,而且……”暮安居士右手在脸上一抹,“谁说我是老头?” 只见原本暮气沉沉的老道士竟然转瞬间变成了个漂亮的青年,一双黑眸又沉又亮,比皇宫中的任何宝石都要美丽。 小肉团看呆,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充满了震惊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妙:好吧,我委婉点(投降) 第211章 百转轮回 他爬上前去拽住青年的裤脚,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信誓旦旦地说道:“本皇子很中意你!以后你就是皇子妃了!” 暮安居士闻言脸黑,轻轻一脚将小肉团骨碌碌踢远,随后又心疼这个千年难遇的宝贝疙瘩,走上前将他抱了起来,语重心长道:“你若能在十二年之内达到养气三阶,我自会为你寻中千洲最美丽的女修做你的道侣。” “我不要!我就要你!”肉团子在暮安居士的怀中撒泼打滚,“你不答应我就不认你当师父!放我回去!”说着就要爬出青年的怀抱。 “行,答应你。” 舍不得这个好苗子,暮安居士只得妥协答应,心想反正童言无忌,过几年对方肯定就不记得了。 小肉团开心至极,乐得在暮安居士怀中打滚。 十二年后,青鸾国再次迎来举国欢庆的大喜事,竟是他们刚刚成年的十二皇子要迎娶那临江仙宫的暮安居士! 十八岁的皇子早就褪去了幼时的稚嫩,长成一副令人神魂颠倒的容貌。此时他穿一身喜服蹲在窗外,悄咪咪往屋里看去,和儿时一样乌溜溜的眼中满是兴奋。 “哎?师父呢?”在屋中寻了半天没看到熟悉的声音,他不禁泛起了嘀咕。 突然,头上传来敲打的疼痛,皇子吃痛捂头,转身骂道:“哪个家伙这么大胆?” “哦?你说是谁?” 凉凉的声音响起,皇子一缩脖子讨好道:“师父你原来不在屋子……咕噜……”剩下的话都被咽进喉咙,皇子呆愣楞看着眼前身着喜服的暮安居士,眼中只剩下惊艳。 即使过了十二年,暮安居士也如初见时那般年轻,一双狭长凤眸中似有冷意,但在大片红色的映衬下眼波一动,那冷意便化成了春水,悠悠荡进皇子的心田,轻轻地,搔弄他的理智。 被皇子这直白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暮安居士整了整衣领,有些别扭道:“若是不好看我就去换……” “不要!”皇子猛然跳起来将人搂进怀中,“太好看了!师父一定要天天穿!” 揪了揪皇子的耳垂,暮安居士无奈道:“喜服哪能天天都穿。” “那我们天天成亲不就可以天天穿了?”在暮安居士的发顶亲了一口,皇子年轻的眼中满是毫不遮掩的爱意。 矮于皇子一头,暮安居士的脸埋在衣物里看不出表情,但从他自然搂住皇子肩背的动作不难看出,二人心意相通已然许久,这成亲自然是水到渠成。 ※ 冥府掌生君黑着脸看水镜中的成亲场面,骨节捏得咔咔作响。他挥出一道风吹乱了镜面,轮回池的场景扭曲变换。 ※ 陈安是个流浪儿,阴差阳错被渔村的老陈头捡去收了儿子,学了一身打渔的本事,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也勉强能够维持生活。 十多年后老陈头离世,陈安便只能一人出海。临行前,村子里最俏的少女巧儿送了他一块自己亲手串的贝壳项链,深情款款道:“安大哥,如果你能平安回来,我们就……” 陈安没听完,将贝壳项链塞回巧儿手中,径自上了船,同时口中嘀咕:“话本里这么说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难道是要咒我?” 巧儿听到这话,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狠狠跺脚后跑回了家。 但是,当第七天陈安还没回来时,巧儿还是生出了担心,时不时便向海边望去,茶不思饭不想,硬是瘦了两三斤。 终于,第十四天时陈安满载而归。巧儿激动上前想要表达自己的思念和担心,却见对方偷偷摸摸地将船上的大水缸搬到了自己屋中。 “安大哥,这里面是什么呀?”巧儿想凑前看看,但陈安立马盖上盖子,面无表情道:“没什么,一些比较好看的鱼,我想着自己养来玩玩。” “哎,有多好看?巧儿能看看吗?” “不能。”拒绝完巧儿,陈安直接关上了大门。 巧儿站在门外,眼泪再一次打转。她不甘地跺脚,咬唇心想一定要看看那缸里究竟是什么。 然而自从陈安回来,他家的大门就鲜有打开,巧儿又不会爬墙,只能一次次吃了闭门羹。 终于在一次难眠的夜里,巧儿出门透气正好看到陈安抱着个黑漆漆的大包裹像海边走去。 “咦,这么晚了安大哥还去海边干嘛?”嘀咕了两句,好奇心战胜了对黑夜的害怕,巧儿悄悄跟了上去,看到陈安在海边一块礁石上打开了包裹。 顿时,璀璨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一条美丽到极致的鲛人从陈安怀中跃入海水,溅起的水花宛若细碎的钻石,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巧儿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一双杏眼中满是震惊与惊艳。看到这鲛人之后,她觉得陈安清秀的外貌完全无法比拟,一颗芳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 鲛人在海中畅游一番后浮出海面,水珠顺着纤细的上半身滚落,再滴入海中,溅出一圈圈诱惑的波纹。他向陈安伸出手臂,丰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像在说些什么。 陈安听后也脱了外衣从礁石上跳下,正落入鲛人怀中,一人一鱼在海水里紧紧相拥。 鲛人抬头,海藻般的长发倾泻背后,露出他堪称完美的侧脸,也将二人的唇齿交融完全呈现在月光下。 巧儿瞪大双眼,看到那鲛人轻瞥自己一眼,眼神中满是挑衅。 原以为自己会生气、会嫉妒,但不知为何,看着两个少年的缠绵,巧儿的心跳竟然越来越快,一种莫名的冲动快要冲出喉咙。 多年后,一名叫巧手空空的话本先生横空出世,凭借一本鲛人与少年的旷世畸恋横扫整个话本圈,引起一番模仿鲛人的装扮风潮。 一个黑发青年合上话本,面上虽是没有太多表情,但眼中却充满了笑意。他转头对身边正埋头于食物中的少年说道:“没想到巧儿的文笔如此精妙,竟是将你我的感情描绘得活灵活现。” “哼,还不是她缠着我问的,不然她指不定编出什么狗血的故事来,又怎会卖得如此火爆?”少年即使吃得飞快,动作也是优雅至极。 陈安看着他,幽幽道:“不过,在巧儿的话本里你可是个雌性鲛人,结局还为我诞下一女……” “!!”少年震惊抬头,气得筷子都拿不稳了:“她放屁!” “噗……”陈安忍俊不禁,正要笑他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自己竟然来到了当中。推了推少年,陈安疑惑道:“你不吃了?” “她提醒我了。”少年盯着陈安,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提醒什么?”陈安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下意识想要逃跑。 然而少年死死搂住他,露齿一笑:“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是时候有个一男半女了。”说罢,陈安的衣物眨眼间散乱一地。 “你等下!男人之间怎么可能生孩子?!”陈安想要阻止,然而少年的身躯已经压了过来。 少年在陈安的耳边低声哄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唔!” ※ “啪——!” 水镜被一拳打碎,冥府掌生君深呼吸许久才将眉宇间的戾气缓解些许,然而紧咬的牙关还是表现出他内心的愤怒。 他看着破碎水镜中不成型的景象,眼中的妒火几乎喷出。 过了许久,他才咬牙切齿道:“我不信……” 说罢,水镜无声之中修复为原来模样,青年与鲛人的画面也消失不见。掌生君伸出手掌探入水镜,随后整个人沉了进去。 这一次,他要先燮风一步待在临遇安的身边。 他一定,一定能比过燮风。 ※ 朴玄宗,上千洲第一大宗。(三十万年前的第一宗) 宗门内都是天之骄子,甚至一度有“天灵根遍地走,双灵根不如狗”的传言在坊间流传。 对此,宗主表示:哪条狗放的屁?让我逮住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然而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了。新一届内门三千弟子,仅有八百多人不是天灵根。 入门的最后环节,是各长老选择自己的亲传弟子。最先被挑的自然是资质出众的天灵根,而一众双灵根知道自己先天比不上天灵根,也没有太多失落,毕竟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远,能够进入朴玄宗内门已经超越了九成的同阶。 在选徒环节接近尾声时,销声匿迹许久的副宗主突然出关,直接拎了一个不起眼的双灵根宣布收为亲传弟子。 宗门内一片哗然,不敢相信这个千年孤寡的副宗主竟然收了徒,还是个双灵根。 但副宗主性子乖张、实力高强,即使是宗主都不敢招惹,所以众人也只能默默吐槽,艳羡那双灵根走了狗屎运能跟着副宗主。 求安殿内,副宗主看着少年跪拜在地的模样,突然将他拉起,沉声道:“临安,抬头看我。你可是不记得我了?” 临安抬头看着副宗主,面无表情思索了一会儿后终于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惊喜道:“你是七年前的救命恩人!” 副宗主满意点头:“不愧是我当初就看中的苗子,短短七年竟然养气二阶了。” 临安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没想到您竟然是朴玄宗的副宗主,我那个时候还骂您是骗子……” “都过去了,”副宗主抬手顿了一下后摸上临安发顶,“现在你是我的弟子,应该叫我什么?” “师尊!”临安从善如流,虽然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但看向副宗主的眼睛亮闪闪的。 掌生君知道,临安只有面对喜欢之人时才会有更多的表情波动。他遥望万里山脉,心想道:救命的是我,教导的是我,此后他的生命皆有我陪伴。 谢宇风,你赢得过我吗? 第212章 宿命相遇 此后百年,在副宗主的倾囊相授下,临安硬生生凭借双灵根稳坐了同阶修为第一的位置。 谁要是不服,自有副宗主亲自找你“谈话”。 不过临安虽是到达五品凝丹一阶的修为,但因为副宗主的过度保护,他的实战远不不如同阶一半的弟子,只能用修为压制。 因此在一次宗门大比中,某位师弟大爆冷门,一路晋升,竟然凭借出色的战斗技巧和思维,以四品砺心境巅峰的修为战胜凝丹境临安,夺得宗门大比第一,狠狠落了临安的威风。 看着前方虽衣衫褴褛但意气风发的师弟,临安的眸子暗了暗,没有说话,悄无声息离开擂台,连最终的颁奖都没有去,将自己锁在了练功房内。 练功房内有不限量的灵液、灵丹,还有上千洲最高级的聚灵阵法,灵气浓度是外界的五倍。 自己拥有如此优越的条件,竟然还是输了。 临安坐在蒲团上无心修炼,握紧双拳任由指甲在掌心掐出血痕。他感觉胸腔中是一团荆棘乱麻,扎得他连呼吸都痛。 失败的滋味原来这么难受吗…… 陷入自己思绪的临安没注意到有人出现在自己身边,直到被抱入怀中他才反应过来,看着来人落寞道:“师尊,弟子给您丢脸了……” “不,不怪你。”副宗主摇头,看对方无精打采的模样着实心疼,犹豫再三后还是说出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这百年其实是我耽误了你,一直限制你外出游历。如今我也认识到错误,决定放你出宗,在真正的修真界中增长阅历。只有见识到真实的残酷,你才能有所成长。” 临安听着副宗主的话,眼睛越来越亮,匆匆道谢后马不停蹄开始收拾游历的东西。 副宗主一边看着,一边悄悄捏紧了拳头。 他与临遇安等人进入的轮回池并非真正轮回,而是一种模拟的人生。当他在轮回池外时。可以控制轮回池的时间流速,也可以限制轮回池中人的身份、位置,但无法改变事物发展的规律。他只能做前期的人物、时间、地点的准备,一旦故事开始,他便只能看着故事自己发展。除了加速和中断,他不能再做其他事情。 这次进入轮回池,他特意安排了临安在幼时与自己相遇,又在暗处引导他来朴玄宗参加入门考验。为的就是在燮风之前与临遇安产生深厚的感情。 这百年来他没有一刻放松警惕,杜绝了临遇安与任何人交往的可能,也满意地看到对方眼中的依赖越来越深。 但依赖,不是他最终想要的东西。 掌生君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想了许久才借着这次宗门大比的失败做出改变。 进入轮回池后他就不再有上帝视角,也不知道燮风此刻在何处,是什么身份,只记得自己当初将他投放到了秽土界当中,十有八九是秽土魔族。 在临安出发的那一日,副宗主叮嘱道:“魔族是世间最肮脏、狡诈、贪婪的种族,你万不可接近他们。一旦遇到魔族,实力强于你就逃,弱于你则斩!” “弟子谨遵教诲!”临安郑重叩首,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刚要转身,副宗主幽幽的声音就在身边响起:“走之前不和为师抱一下吗?” 临安闻言,一向鲜有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些许水红。他环视一周见没有旁人,上前两步搂住副宗主,轻轻道:“师尊保重。” 副宗主反手将人抱进怀中,直到对方的脸红到耳朵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替他理了理衣襟,声音沉沉:“嗯,你也保重。” 此后,朴玄宗第二弟子外出游历,其师副宗主也重新闭关。朴玄宗所有百岁弟子都松出一口气,开始大展拳脚、百花齐放。 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对外宣称闭关的副宗主竟然悄咪咪易容,像个跟踪狂一样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家徒弟的屁股后头。 这一路上都是有惊无险,临安虽也遇到过几次生死关头,但都在自己的努力下化险为夷。历练中,他的气质也发生缓慢改变,由一开始的锋芒毕露变得内敛,唯有出鞘时才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见过血的刀,才不枉费铸造时的千锤百炼。 副宗主虽是欣慰,但心中的不安却始终挥之不去。 终于,在一次剿魔大战中,突然有一只秽土真魔选择自爆同归于尽,随后其余真魔也纷纷效仿,形成了飞速推进的爆炸链,将中心的修士团团围进爆炸当中。 而临安,正在中心! 这下副宗主再也坐不住,直接撤去易容,从一众平庸修士中跃出,冲向爆炸的中心! 临安被救出时已经奄奄一息,他强撑着意识对副宗主露出一个虚弱笑容:“师尊……” “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回去。” 心脏宛若被千刀万剐,即使知道这不过是轮回池中的虚拟场景,但掌生君依旧心痛得无法呼吸,直接动用全身的力量撕开虚空传送回朴玄宗。 “砰——!” 当丹修长老的殿门被踹开时,殿内所有人都以为是有敌人来袭。但当他们看到副宗主抱着个浑身浴血的人时,心中却想着还不如有敌人呢。 在副宗主的淫威下,门内所有丹修全部出动,不管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年老的年幼的,全部铆足了劲救治临安。经过十多天的不眠不休,临安总算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看着床上已经恢复平缓呼吸的青年,副宗主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所有丹修也都长出一口气,各自领了报酬回去休息了。 看着那道从额角横穿面庞深入胸膛的狰狞伤疤,副宗主久久不能言。他从怀中掏出瓶灵气浓郁的药膏,轻轻涂抹伤疤。 在微凉触感的刺激下,临安渐渐苏醒,看着头顶的床幔眼神恍惚。过了会儿他转头看向副宗主,声音微弱得像是只小猫儿:“师尊……你怎会来救我?” 副宗主尴尬咳嗽一声,随口扯谎:“我在你身上留了阵法,一旦你有危险我就会被传送过去。” “是这样啊……多谢师尊。咳咳……” 见临安面色苍白,副宗主结束涂药,为他掖了掖被子:“我先离开,你好生休息。” “嗯。”临安轻声应下,闭上眼继续沉睡。 副宗主见他没有大碍便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大门关上不久后,临安突然睁开眼疑惑道:“你为何说师尊说谎?” 一道沉沉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伴随着讥笑:“我可从未听说过有遇到危险就自动打开的传送阵法。” “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 那声音再次嗤笑:“我可是亲眼看着你那师尊撤下伪装冲进来救你的。啧啧啧,真是师徒情深。” 临安沉默一会儿,转而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在我脑中?” “我?”声音尾调上扬,“你可听说过秽土魔尊?” 临安点头:“听说过。” “哼哼,本尊就是秽土魔尊!”那声音听上去异常骄傲。 这下临安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师尊和我说,秽土魔尊是个身高八丈、虎眼狮髯、奇丑无比的魔族……” “他放屁!!本尊的容貌可是天下第一!”那声音气急败坏,“你不要露出那种怀疑的眼神!不信的话你闭眼!” 临安心中也是充满好奇,依言闭上眼睛。 只见一片黑暗当中,一身着金红华服的男子撩了撩自己的黑色卷发,骄傲道:“本尊说得没错吧?” 临安沉吟片刻,缓缓答道:“尚可。” “你说什么?!”魔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比起我师尊还有一段距离。”临安耸肩,直接睁开眼睛不去看对方容貌。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魔尊眉宇之间和师尊有几分相像,但他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太多,转移话题道:“堂堂魔尊怎会在我的识海中委曲求全?” 这问题问出,就轮到魔尊沉默。 过了许久,在临安昏昏欲睡时,魔尊才慢吞吞开口:“兄长夺权,属下背叛,本尊肉身陨落仅剩一抹残魂。心腹用性命拖延时间本尊才得以逃出秽土界。可谁知刚落到万灵界修养了几天,你们这群人就杀了过来。随后,真魔守卫自爆,本尊残魂在混乱中融入了你的识海中。” “原来如此……”临安闻言微微动容,“师尊同我讲魔族是世间最肮脏、狡诈、贪婪的种族,没想到竟然有如此重情重义,精忠为主的魔。” 魔尊闻言又气又笑:“说起狡诈贪婪,似乎没有哪个种族能与人类相提并论吧?只要有人类存在的地方没有一处是宁静的。” 临安反驳道:“那魔族也好不到哪去,不然你怎么会只剩下一缕残魂?” “啧,劝你最好惹怒本尊。夺舍一个区区五品凝丹境的人修,对本尊来说可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说不过临安,魔尊直接用武力威胁。 然而临安丝毫不惧,直接回呛:“消灭一个魔尊的残魂,对我师尊来说也是动动手指的事。哦不对,前、魔尊。” “你!!” 第213章 最终选择 临安卧床期间,那个曾经打败他的小师弟也跑过来探望,虽是提了好些慰问的礼品,但临安瞧他怎么也不是真心的样子,屁股黏在椅子上,一整天都没和自己说过话,特别膈应人。 最终,临安受不了那么大个人形雕塑挡住阳光,一手揉太阳穴一手指房门:“师弟若想离开就请自便。” 师弟听了总算有些反应,搬着椅子挪到临安床边,低头俯视他:“我原以为师兄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没想到竟然如此脆弱。” “你到底想说什么?”临安冷冷对视,面上渐渐覆盖了寒霜。 师弟微微一笑:“若我有师兄这等运气,前途必定比你更广。” “哦。”临安敷衍赶人,“不送。” 大门关上,魔尊在临安脑中笑道:“你这是被嘲讽了。” “莫名其妙。” “本尊觉得挺正常,当一直受人敬仰的上位者被拉下神坛,众人发现其不过尔尔后,必然是要踩上两脚的,不然不平自己内心的嫉妒……” “你好烦,”临安闭眼,“再多话我就把你的存在告诉师尊。” “……”魔尊老实了。 或许是因为副宗主的过度保护,临安开始生出些许叛逆的心理,没有将魔尊残魂寄居自己识海的事情告诉师尊,但也没有答应魔尊为其找回肉身的请求。 直到秽土界新魔尊开始对万灵界发起进攻,临安才发现,原来自己脑袋里的前任魔尊竟然是个难得的和平爱好者。 为了结束战争,临安最终同意为前魔尊恢复肉身,再次向副宗主请求出门游历。 “不行,时局动荡不安,不是游历的好时候。”副宗主刚听了个开头就直接拒绝,他捏着眉心神色疲惫:“我不想再让你出任何意外了。” 然而临安铁了心要离开,毕竟让一个和平魔尊上台是最快结束战乱的方法,于是他与副宗主谈心:“游历本就该以历练为主,要是一直天下太平,师尊又为何教授我杀气如此之重的刀法?” 冥府掌生君教导临安的,正是自己闲暇时光自创的破狱刀法,也是临遇安重生前无意中学到的《杀伐破狱》。《杀伐破狱》主杀戮,以无情入道,刀刃所划之处皆是炼狱,是冥府掌生君根据自己在幽冥界这么多年的所见所感创作的,除了临遇安,几乎没有人能够学得会。 副宗主听到这番话,沉默了许久,最终在临安期待的目光中将人捆起来关进了练功房中。 “我就说你那个师父绝不会同意的。” 魔尊吊儿郎当的语气响起,临安反问道:“你就不急?” “急什么?魔族扩张对我这个秽土真魔来说也是好事,而且我觉得现在这状态挺好的……”声音渐渐低沉,魔尊将未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临安不解其意,但还是催着他想法子带自己离开。 魔尊被烦狠了,只得教给他一个简易的进入秽土界的阵法,同时提醒道:“虽说有三成的真魔都外出征战,但秽土界对你这个刚刚到达六品醒神境的人修来说,可不比地狱好到哪里去。你当真要去为我找回肉身?” 临安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了一下:“我曾想过要告诉师尊,关于你的事情……” 魔尊心里一个咯噔,还没等询问临安就继续开口:“虽然有师尊陪同的话成功的几率可能会更高,但他最痛恨魔族,若是被他知道了你的存在,只怕你连最后一缕残魂都保不住。” “你这是…为了我?”魔尊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油盐不进的石头人竟然还会为自己着想。 临安“嗯”了一声,收拾好行李后开始在屋中绘制传送阵法。失败了十余次总算是绘制完成,你需要在证言中放入一块上品灵石就可以开启传送,将临安送往传闻中混沌恐怖的秽土界。 临行前,魔尊又问了一句:“你当真要去?” “是。” “既然如此,你我签个契约吧。” “什么契约?”临安表情狐疑,“我为你寻找肉身,你还想要害我?” “呸呸呸,你乱说什么呢?本尊要害你还需要签订契约?”魔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在临安脸黑之前解释道:“是魂魄共生契,这样即使你的魂魄有所损伤,我也可以用我残魂的力量来救助你。无论遇到多么危急的情况,只要魂魄尚存,就仍有一线生机。” “你没有骗我?” “堂堂魔尊岂会骗你这个毛头小子?” 临安思忖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 签订契约时,魔尊倒是震惊了一下:“你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魂魄?” 临安摇头:“不知道,师尊说我的魂魄天赋异禀,这也是他收我为徒的原因。” 魔尊啧啧称奇:“要不是我只剩下一缕残魂,定要把你捉起来好好研究。” “你说什么?” “开个玩笑。”识时务者为俊杰,魔尊连忙收回自己的话。 很快,阵法打开,临安在所有人发现之前跃入其中。等到副宗主察觉到虚空波动赶到时,练功房内犹如狂风过境,应该待在其中的人也不见踪影。 冥府掌生君发现,事情完全脱离他的掌控了。他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看着地上自动销毁的阵法许久后,转身离开。 秽土对万灵发动的战争持续了十多年,因为朴玄宗是上千洲第一大宗,所以战争期间朴玄宗一马当先死伤无数,宗主重伤新魔尊后陨落,副宗主临时掌教,以奇诡战术力挽狂澜,打得秽土大军节节败退。 同时,秽土界内部也正在发生巨大改变。 当前任魔尊拎着新魔尊头颅走出时,所有魔族统领面面相觑,最终只得跪下高呼一声:“恭迎魔尊归来!” 魔尊冷笑一声,将新魔尊的头颅和魂魄彻底粉碎后,开始洗牌秽土高层,屠尽所有当初的反叛者后,用新兴的魔族强者顶了上来。 临安跟在魔尊身后看着尸横遍野的场景,面不改色。 反倒是魔尊收敛了嗜血欲望,转过身对临安柔声道:“你可会因此怕我?” “为何要怕你?”临安斜他一眼,“你这肉身可是我拼了命夺回来的,怎么也算你半个父亲。你见过哪个父亲怕儿子的?” “你?”魔尊气结,“你现在都没有当初可爱了!” “未曾可爱过。” “行行行,不可爱。”魔尊无奈,洗净双手后尝试性地勾住了临安的小拇指。 临安僵了一下,没有反抗,转头看向别处,但耳根已经泛起了薄薄的红色。 魔尊见状心中大喜,与临安十指交握,面露喜色道:“你这是,答应我了?” “答应你什么了?”临安明知故问。 “就答应和我……”魔尊抓耳挠腮,“用你们的话来讲就是……” “交往?” 魔尊恍然大悟:“对!交往!你答应了?” 临安转头,不去看对方亮闪闪的眼睛:“你认为是就是吧……” 秽土格局大改,军队全数退兵,万灵界重新恢复和平。这本该是普天同庆之事,但副宗主看着面前十指相扣的二人,面色铁青、怒气缭绕:“不!行!” “师尊……” 临安开口想要请求,然而副宗主低沉的嗓音宛若雷声隆隆:“我不同意!我不可能把你交给一个魔尊的!特别是他!” 魔尊闻言脸色也不好,上前一步将临安揽到身后:“你别以为是临安的师尊就可以为所欲为,阻挠我们。本尊告诉你,要不是你与本尊长得有几分相像,本尊早就将你揍得不成人形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副宗主。 只见他猛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高台,周身气势节节攀升,很快就到达了九品脱凡巅峰,将整座山峰踩在脚下。他死死盯着魔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说了,我、不、同、意!” 魔尊毫不惧怕地瞪了回去,同时展开自己脱凡巅峰的威压回怼,面沉如水道:“这只是通知,不需要你的同意!” 两股庞大的威势互相倾轧,山岳将倾,朴玄宗众生苦不堪言。 临安夹在二人中间,沉默了半晌终究是冲副宗主跪下叩首:“弟子不肖!还请师尊同意弟子与魔尊结为道侣!弟子保证,魔尊在位期间,绝不会再有一个秽土真魔踏入万灵界!” 这一跪让在场二人纷纷愣住,魔尊抿唇拉他,抱怨道:“你跪他干什么!不许跪!给本尊起来!” 然而临安不理他,双膝在青石板上压出了细微的裂痕。 副宗主见状宛若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疲惫不堪倒退几步,喃喃道:“终究……还是这个结果。” “师尊……”临安抬头,看向副宗主的眼中有着祈求。 “临安,你告诉我……”副宗主眉眼温和,声音轻柔:“你可曾,对我动过真情?” 临安闻言一滞,最终闭目点头:“曾经、有过……在遇到魔尊之前,我确实对师尊有过些许动情……” 魔尊听得醋意横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但你还是选择了他……”副宗主以手捂面,也不等临安继续说话,挥了挥手道:“我累了,就这样吧。” 话音落下,天地扭曲,万物归于寂灭,只留黑暗中一面水镜缓缓旋转。 第214章 死亡真相 两道人影从水镜中缓缓浮出,一人面色凝重,一人眼神茫然。 临遇安皱眉扶额,太阳穴突突直跳,好似有人钻了个口子强行将几世的记忆塞进脑中。他不比掌生君那般强大,等他习惯了疼痛将记忆梳理清楚,掌生君已经静静看了他许久。 “临安。”见人终于恢复神智,掌生君轻轻开口,没有再叫他哥哥,眼神中带着些许黯然。 刚才那一世的经历还在脑中回闪,对副宗主的感情也不是说没就没的,临遇安不愿与其对视,垂睫躲避对方视线,冷声道:“你所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不是谢宇风,我从未见过你。” 掌生君闻言苦笑一声:“是啊,你没见过我……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他低低呢喃了几句,重新戴上薄雾,目前旋转着黑白双珠,恢复了最初见面时的淡然:“我的身份还不能告诉你,方才不过是我不甘心的实验罢了。” 说完,他顿了顿:“原以为这是你我的乐园,没想到竟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即使看不到掌生君的神情,临遇安也能从对方口气里听出浓浓的自嘲与落寞。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按照对方的说法,自己能够活着都是托了掌生君的福,而掌生君很显然对自己有莫名的执念与感情。 临遇安无法回应这份感情,只能回避。 沉默在二人之间缭绕,还是掌生君先开了口:“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我和外界那些人不同,不需要飞升也不会威胁你的性命。一旦你离开我的保护,外界的人会随时将你拆得骨头都不剩。” 临遇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虽然对方的话天衣无缝,并且有之前天后想让他死的话语作证,但他仍旧不敢轻信对方:“你连身份都不愿说,我又为何要信你?” “因为你别无选择。” 掌生君双手背于身后淡淡道:“你和那些想要飞升的人不同,他们飞升可以继续在地球生活,可你一旦离开这里就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因为在地球,你已经死了。而且……” “而且?”临遇安不解重复。 掌生君掩藏于薄雾后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他将燮风从轮回池中抓出随意丢进花海,声音幽远:“而且谢宇风同你一样,只有在我的世界才可以苟活。” “你的意思是!”临遇安蹲下身将昏迷不醒的燮风搂进怀中,难以置信道:“燮风就是谢宇风?”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掌生君背在身后的手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下,随后他握紧双拳平静道:“不过他并没有谢宇风时候的记忆。” 然而临遇安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了。虽然之前就有所猜测,但此刻得到承认后他被解放的感情便如同开闸洪水一般汹涌奔出。他愣愣摸着燮风的面庞,眼中渐渐积蓄了水光。 最终,他还是没有让液体落下。 深呼吸一口气,临遇安抬头直视掌生君,眼中是一片清明,他选择相信掌生君的话,将支离破碎的片段联系在一块开始逐条分析:“我和小风在地球已经死亡,只有待在你创造的这个世界才可以存活,若是离开这里则会回到死亡的状态。” “对。” 见掌生君点头认同自己说的话,临遇安继续道:“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修为达到一定层次都会想要飞升前往仙界,而他们所窥探到的所谓仙界则是地球。因为我的魂魄来自地球,和其他人不同,所以我被视为开启仙界的钥匙,如果他们想要前往地球,则必须要牺牲掉我。” 掌生君闻言颔首:“没错。你活,万界沉沦;你死,众生飞升。” 临遇安听后有些发愣,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是这么重要。他沉默良久,低声询问掌生君:“小风同我一样来自地球,他也会有危险吗?” 没想到临遇安居然先问这个,掌生君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不会,他和你不一样。相信你也注意到了,你的魂魄数量和别人不一样吧。” 临遇安点头,轻点自己眉心声音低沉:“第一世时,我和旁人一样都是拥有单独的魂魄,但是这次重生后我发现自己识海中存在十个魂魄。” “你来自于三魂七魄在最初穿越的过程中分散,之后你不断寻找魂魄,与魂魄融合,现在的你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本界的人只有一魂一魄。” 掌生君手指轻点,水镜缩为手掌大小在他掌心悬浮,其上一个个人影闪过,每个人影都半黑半白,能够明显看出一魂一魄的痕迹。 临遇安看得认真,就见水镜转向自己,一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人影浮现在水镜中。那人影和之前的黑白完全不同,拥有十种各异的色彩。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魂魄。”掌生君说完,又转向昏迷不醒的燮风,然而水镜上依旧是黑白色。他收起水镜解释道:“当初他死时,有人强行收走他的魂魄。但他求生意志很强,硬生生将剩余的一魂一魄挤进此界,苟延残喘。所以他魂魄的力量不足以打开前往地球的通道……” 临遇安抓到了关键点,突然皱眉打断对方:“你的意思是,小风的死亡不是意外?” “当然不是。”掌生君声音不大,却如同重拳砸在心头:“你就不奇怪吗?为何你刚一查到些许线索,他就会恰好出了车祸?从车祸现场到医院不过十几分钟的距离,他又为何死亡得如此之快?” “在你决定调查父母死因的瞬间,危险就如影随形。” 听完掌生君的话,临遇安的自责与恨意浓烈到几乎破体而出,他死死捏拳,任由金色血液从掌心流出。他看着燮风即使昏迷也并不恬静的脸庞,从后槽牙中挤出了话语:“是我害死了小风。” “不,不是你。” “若不是我执意要调查,小风也不会死。” “我说了这不怪你。”掌生君蹲下身与临遇安对视,薄雾打开露出他严肃的面容:“他到死都没有怪过你,甚至还拜托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 愣愣注视着面前与谢宇风一模一样的脸庞,临遇安再次质问:“你为何知道这么多?你……究竟是谁?” “你知道我,却从未注意过我。”知道瞒不下去,掌生君从胸口掏出一个淡蓝色的四方体扔到空中,对着临遇安问道:“眼熟吗?” 这东西临遇安怎么能不眼熟?这不就是谢宇风随身携带十多年的吊坠吗? 临遇安看向掌生君的眼中透露着震惊与怀疑,他尝试性伸手,见四方体缓缓飘来便接入掌心,感受到平缓的节奏正在以四方体为中心向周围荡开,恍若有无形心脏正在其中跳动。 “这个吊坠为何会在你这?”临遇安捏住四方体,看到其中有无数荧光闪烁,远比在地球时要耀眼的多。他说:“我在小风死后就一直随身带着这吊坠,按理说它应该按照遗嘱同我的尸体一道火化了才是。” “火化的不过是外壳罢了,”掌生君走上前握住临遇安的手,不等对方来得及挣扎就将四方体举到与他眼睛齐平的高度,提醒道:“这才是它的本体,你仔细看里面。” 抽不出手,临遇安只能皱着眉按照掌生君所说的做,眯眼向四方体里面看去。 只一眼,他便感觉自己的心神被吸了进去。 漫天星辰聚集其中,形成一团巨大的星系在淡蓝色中缓缓旋转。星系中心是一颗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星球,呈橘红色,内部有黑色阴影若隐若现。另有五颗颜色各异的星球围绕橘红星旋转,呈蓝、红、绿、灰、褐五色。 它们如同被收集到一块的珠宝,拥挤在立方体中闪烁着自己独特的光芒。 临遇安看得痴迷,耳边似乎也传来了奇妙的声音。每一个跳动的光芒都是语言难以描述的律动,是生命流淌、回溯的传奇音律,包含着万物生长、死亡、轮回。 他在这声音中化为檐上风、堂前月,是飞鸟振翅时掉落的羽毛,是野草发芽时顶落的泥土,是赋予生命的世界意志,是孕育轮回的不朽时光。 道法玄妙在心尖上飞舞,荡涤尘世一切杂思,临遇安以造物主的视角静观世间变化,顷刻之间脱胎换骨,身若琉璃,内外明彻。 眼见临遇安陷入顿悟之中,掌生君静静举着四方体蹲看对方脸上微妙的表情。 临遇安在此界的肉身和当初在地球时差不多,尤其是眉宇间的淡漠与清冷,随着时间的沉淀愈加寒彻骨髓。这冰雪,只有在遇到谢宇风时才会融化。 许久,临遇安感悟结束,思维的灵敏度也产生了质的飞跃。他将视线从斗转星移中移开,转而看向掌生君,一字一顿道:“你就是这个吊坠。” 熟悉的肯定语气让掌生君露出微笑,他将吊坠重新收回怀中,点头回应:“没错,我一直待在你们的身边。” 第215章 重拾记忆 听到掌生君承认自己的身份,临遇安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吊坠竟然能化成人形,还能创造出一个世界。深吸口气摒除杂念,临遇安继续问他:“你所创造的世界就在这吊坠内部?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和小风父母的死亡和你有关系吗?” 掌生君抬了抬手止住临遇安越来越多的问题,有些宠溺道:“慢点,我一个个回答。” “好。” 直接盘膝坐下,掌生君掐了朵彼岸花在指尖揉搓,动作看上去很是懒散:“三千界都在这吊坠内。谢宇风父母的死亡和我有关,但你父母死亡原因我并不清楚。我只能确定,杀害你们父母的是同一批人。至于我……” 说到这里,掌生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迟疑,手指也蜷缩了起来显得有些不自信:“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自出生还是就在这吊坠里,只有谢宇风能够和我沟通。当初在福利院我就在你身上感觉到了那一批人的气息,我猜想你可能与我有什么关系,就让谢宇风接近你。没想到,我的来历没摸清楚,你们俩倒是在一起了。” “咳……”轻咳一声打断了掌生君的回忆,临遇安转移话题:“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在吊坠内在创造一个供他们飞升的仙界呢?只要灵气浓度够高,且前往的条件苛刻,他们应当能够相信那就是仙界。” “不行,”掌生君摇头,“吊坠内的空间已经饱和,无法再增加新的世界了,而且……” “而且什么?”临遇安发现掌生君似乎特别喜欢卖关子,在轮回池中当自己师父的时候也时不时卖个关子等自己追问。 发现临遇安还记得自己的习惯,掌生君薄雾后的面容露出一个轻浅的笑意,不过这笑意很快就被忧虑掩盖:“而且我创造一个新世界也要上万年的时间,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会越焦躁不安,你的处境也会越来越危险。” “为何焦躁?”临遇安发现掌生君手中的花已经被□□得不成样子,翠绿的汁液将他的指尖都染绿。 “因为……到既定的时间他们还没有逃出这里的话,他们在地球的肉身就会死。”掌生君说完这句话,定定看向临遇安。 “你说什么!?” ※ 燮风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他一会儿是网上受伤的飞鸟,一会儿是凡间修炼的皇子,一会儿是海里迷失的鲛人,一会儿又是秽土的被夺位的魔尊……不过无论怎么样,他最终都会遇到一个个临遇安一模一样的人,即使有年龄和种族的差异,但那双清冷的,宛若银山雪池般的眼睛从未变过。 他无法反抗地溺死在那双眸中,一次又一次开始与那人的爱恋。 只是最后一次,出了些问题。 他没想到与携手夺回魔尊之位的小天才,竟然对那个和自己长相有些相似的副宗主有过倾慕之情,更想不到在那之后,二人竟然离奇消失了。在此后的数百年近千年中他都在疯了一般寻找那人,可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被所谓正道修士一剑砍下头颅,他也想不明白人究竟去了哪里。 无边黑暗中,他身若浮萍起起落落,飘荡在看不见的洪流中,寂寞如潮水将他淹没,而他的脑中只有那双清清冷冷,偶有笑意流出的银雪般的眸子。 也不知这黑暗的梦做了多久,终于有光线照了进来,伴随着冷脆的声音将他唤醒。燮风迷茫地睁开眼,看到那让他想念了千年的人正静静注视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覆盖了理智,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有了动作。 “醒了?” 临遇安一直搂着燮风,让对方的头枕在自己膝盖上,等到和掌生君谈话完毕,他才开口将燮风唤醒。眼见对方睁眼,他正要把人从自己膝盖上托起就看到对方猛然扑了上来,力气之大让他直接倒在了花海当中。 虽然身下花瓣柔软,但燮风的体重可不轻,完全压上来让临遇安喘不上气,眼前更是一黑。临遇安挣扎不动,只得狠狠捶他一下骂道:“你做什么?快起、唔!” 侧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临遇安倒吸一口凉气,发现燮风竟然一口咬住自己的脖子,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脖子流进头发中。 绕是知道燮风就是谢宇风,心中生出了更多的柔软,临遇安也受不了对方突然莫名其妙狠咬自己。他按住燮风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捂着自己流血的脖子满眼怒火:“你发什么癫?!” 燮风舌头吐出,卷走自己唇角的金色血液,看着身下发丝凌乱的临遇安,面露癫狂:“本尊终于找到你了,临安,你别妄图逃离本尊身边和你那师尊远走高飞!” “本尊?”临遇安反应了过来,发现对方还没有从轮回池的记忆中脱身,转而将怒火的矛头对准了一旁置身事外的掌生君:“这是怎么回事?” 掌生君闻言耸肩摊手,口气满是无所谓:“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可以快速接受一段新的人生的。他的魂魄没有你的齐全,对于轮回池的适应程度也远远不如你,感官的迟钝自然导致他无法轻易从轮回池场景中脱身。” “那他需要多久才能变回原样?”临遇安一边捂住燮风的嘴防止他继续发疯,一边又追问掌生君。 “嗯……”掌生君沉吟一会儿,突然笑道:“不知道。” 临遇安气急,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捧住燮风的脸对他一字一句严肃开口:“你是燮风,不是秽土魔尊,你能想起来吗?” 掌生君曾经说过因为魂魄缺失,他没有谢宇风时候的记忆,所以临遇安便准备用燮风这个身份来唤醒他。 然而轮回池中魔尊身份做得太久,燮风一时根本无法分辨虚实,龇牙恶狠狠道:“燮风又是谁?又是哪个你喜欢的?” 说这话的时候,燮风的眼眶都红了,一双大眼中混杂着水汽与怒意,浑身上下散发的浓郁醋味让临遇安哭笑不得。 轻叹一口气,临遇安捧着燮风的脸在他嘴角轻啄一口,柔声安慰:“你就是燮风,我不会喜欢上其他人,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面部线条柔和了一丝,燮风转瞬又怒目而视:“你骗人!” “我没骗你。”临遇安感觉自己像是在哄小孩,抬手在他的后脑拍了拍。 然而燮风更加生气和委屈,瞪得滚圆的眼睛里快要掉出泪水来:“可你之前还说你喜欢过你师父!说完你就消失了!消失了整整一千年!你分明就是和他私奔去了!” 临遇安见他这般模样,突然笑了一下。这一笑可不得了,燮风积蓄许久的泪水终于溃堤,顺着他漂亮的脸颊往下流,很快就滴了临遇安满脸。 “你还笑!你果然是和他私奔去了!”燮风扁着嘴,一边抽泣抱怨:“你喜欢他就喜欢他,干嘛还要来招惹我?招惹就算了,我动心了你居然还跑掉……” 临遇安笑他无论过了多久,这爱哭的毛病始终改不掉。但自己宠出来的人只能自己来哄,临遇安替他擦去眼泪,调笑道:“现在不说本尊了?” “本尊……本尊讨厌你……”嘴里说着恶狠狠的话,但燮风一副抽抽搭搭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说服力。 “不是魔尊吗?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谁、谁说魔尊不可以哭?”燮风企图找回一点属于魔尊的威严,但是眼眶红红的模样活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媳妇。 “好,可以哭。” “渣男”临遇安无奈摇头,神情柔软好似一山的银雪尽数融化,点点红梅开放在晨曦的光线下。 燮风不由看得呆了,愣愣趴在临遇安身上,连哭泣也忘记。过了好一会儿才略微红着脸道:“别以为你可以用美人计,本尊,本尊才不吃这一套。” 但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脸埋进了临遇安的脖颈中,轻轻舔舐方才自己啃出的伤口,略带愧疚道:“很疼吗?” “有点。”临遇安揉了揉燮风柔软的卷发安慰道,“我没事,快起来吧。我有事和你说。” 哼哼唧唧好一会儿,燮风才爬了起来,紧紧贴着临遇安站着寸步不离,生怕对方又再次消失个千八百年。 幸好此时的掌生君已经戴上薄雾掩藏面容,不然燮风看到那张“副宗主”的脸,只怕又要闹腾好一会儿。 临遇安扣住燮风的双手,将事情始末分析、讲述给他听,一点点唤醒燮风的记忆,而燮风的眼中也出现了茫然与清醒交战的激烈情节。 过了约莫四个时辰,燮风才勉强让自己从魔尊那段长时间的人生记忆中脱身,但性格还是受了许多影响,变得更加敏感,情感表达也更加明显。 这倒是和三十万年后那个哭哭啼啼的小肉包很像。 “你的意思是,我在成为雀祖之前,就和你在一个叫做地球的世界是青梅竹马,并且两情相悦?”燮风皱眉,拼命梳理着自己脑海中错综复杂的记忆。 临遇安点点头,将对方散乱的卷发挽到耳后,露出两片柔软的金红羽毛:“嗯,不过你被神秘势力杀害,魂魄缺失也少了那段时间的记忆。” 第216章 其他方法 燮风垂着头嘟哝了几句,和临遇安小声交谈。 掌生君没兴趣听,又掐了朵花在指尖揉搓。纤细的枝茎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只有一朵妖娆到过分的彼岸花在徐徐晃动。 每有一个魂魄进入轮回,他都会栽相应栽一朵彼岸花,这么多年来,时光悠悠流转,花海也越来越宽广,广到他自己都不清楚尽头在何处。 这种来自于地球的花和人类的性命一样,美丽动人而又脆弱不堪。 掌生君拈花的手渐渐放松,目光也随之发散,思绪不知道游移到了哪里。突然一旁越来越大的交谈声拉回了他的神智,他转头看去发现那两人已经演变成了争吵。 燮风是最先爆发的那个,他死死捏着拳头,眼睛里都瞪出了血丝,说话的时候嘴唇还在颤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可能让你那么做的!我们在这生活的好好的,地球上的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死了就死了!” 临遇安眉宇间也缭绕着烦躁与怒意,他转过头去不与燮风对视,双手环抱胸前呈现拒绝的姿态,声音冷静而坚决:“几十亿的性命,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他们都非自愿进入这个世界当中,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在地球的肉体就越虚弱。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最后这箱庭世界只剩下我们,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燮风掰过临遇安的肩膀,逼迫他与自己对视,满眼都是临遇安清冷的面容。他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大的意义。” 临遇安垂睫,任由阴影笼罩视野避而不见:“那是你的意义,不是别人的。”说着就要把燮风的手拉下去。然而那双手就如同铁钳一样牢牢夹住他的肩膀,力气大到他的肩膀都因此酸痛。 燮风低头,长发顺肩头滑落擦过临遇安的脸颊,带着蛊惑人心的柔软:“为什么要管别人?你的心里只放着你我不好吗?” “燮风,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从未教导你如此自私。”临遇安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谁知燮风丝毫不在意,声音宛若暗夜云层深处滚动的闷雷,压抑而低沉“临遇安,你不是圣人,我也不是。拯救世界不是你的义务,你有权拒绝。” “拒绝了之后呢?”临遇安抬头直视对方,眼中的光芒是划破长夜的闪电,夺目耀眼。 “我本可以阻止一切发生,却因为贪图我个人的安乐而放弃了他们。每有一条生命消失,我心中的自责愧疚便会多一分。这种情感不需要多久就可以将我完全压垮,我最终还是会走上这样的道路。我为什么不在事态完全恶化之前及时止损呢?” 大道理说不过临遇安,燮风就转变了态度:“那就换别人,谁是罪魁祸首就让谁去解决!”燮风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掌生君:“是你拉那些地球人进来的,为什么你不去解决,反而为难他?” 被矛头针对也无所谓,掌生君摊手摇头:“虽然这个世界是我创造,但那几十亿灵魂并不是我拉进来的。我起初只是为了创造一个只有我和临安的世界,但你死亡后强烈的求生欲望打破了世界屏障,箱庭世界凭借那个缝隙与地球产生联系,越来越多的灵魂非自愿被吸了进来。一开始只是亡魂,但随着时间推进,生魂也渐渐涌了进来。” 说着说着掌生君转头看向临遇安:“你应该记得,你死于一场奇怪的传染病吧。染病者昏迷不醒,四肢逐渐萎缩变黑。” 临遇安想起那段在病房中暗无天日的时光,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再度回到鼻腔。他闭上眼点点头:“所以染病的人都是魂魄被吸入吊坠中了吗?” “是的。”掌生君语气平淡,“那个缝隙导致我无法完全掌控箱庭世界,只能任由地球魂魄不断涌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轮回池温养他们的魂魄,让他们可以撑更久一些,感受更多的精彩人生,以弥补他们在地球上昏迷不醒时的无趣时光。” 说完这段话,掌生君微微歪头看向燮风,即使被薄雾笼罩,那视线也让燮风非常不好受。 掌生君说:“这样说来,罪魁祸首是你才对。” 燮风闻言死死咬住嘴唇,尝着口中鲜血的味道对临遇安郑重道:“如果你非要拯救他们,那就让我来。” “不行!” “不行。” 临遇安与掌生君同时开口,却是完全不同的语气。 一人是因心慌焦虑而产生的激昂情绪,一人则是看透真相的平静淡漠。 “我不许你去!”临遇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起伏,这说明他的情绪远比外表看上去要激动得多。 “为什么?”燮风笑了下,却没有丝毫快乐的味道:“与其被你丢下,再一次感受日夜煎熬的痛苦,还不如我先离开。反正我本来就应该死了。” 临遇安闻言直接捂住燮风的嘴,语速比平常要快上许多:“以后不许说这种话,我已经决定了,只有我才可以去。” 掌生君也赞同临遇安的说法,对燮风说道:“你魂魄不全,当初撞出那条缝隙已经将你的力量耗费得差不多了,不然你也没必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入休眠期温养魂魄。临安和你不同,他拥有完整的魂魄充沛的力量,只有他的拼尽全力才可以扩大缝隙并且将几十亿的灵魂都送回去。” “我不信!”一把扯下临遇安的手,燮风眼中血丝密布,宛若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猛兽,只差一点点额压力就可以让他完全崩溃:“一定有别的方法!” 临遇安见状,眼中满是心疼,他知道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只能主动让步,反手握住燮风颤抖的手轻声道:“那我们想想办法。” 说完他转头问掌生君:“最先进入这里的一批人是初代十二神对吗?” “是的,所以也是他们最为焦急。”掌生君点头承认。 “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临遇安开始估算可以拖延的时间。 猜到了临遇安的想法,掌生君抬手虚虚掐了几下,很快就算出了具体时间:“按照箱庭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来算,应当是三十万年。” 三十万年?这么巧? 燮风闻言却是大喜:“还有三十万年?这么长的时间一定可以找到其他方法!” 然而临遇安的心却是沉了下去,他自三十万年后而来,自然知道这三十万年并没有什么进展。不过为了安抚燮风,他还是故作轻松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没必要争吵,还是好好思索如何才能找到更好的方案吧。” 燮风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松出一口气将临遇安抱了个满怀,声音低低带着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凶你……我只是控制不住,我害怕你真的离我而去。” 临遇安抬手轻抚他的后背,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违心的话:“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而沉浸在后怕中的燮风并没有发现临遇安的异常。 在地球就习惯了二人的亲密举动,掌生君熟视无睹,转了一圈手中的彼岸花,转而将它抛回了花海:“走吧,换个地方再讨论。我并不是很喜欢这里。”这里埋葬的着太多的离别。 临遇安正要跟着掌生君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道:“等等,其他人你还没放出来。” 没错,他们聊了这么久,宴戟那群人已经在轮回池中不知沉沦了几世了。 听到临遇安的提醒,掌生君也总算想起了当初自己顺手丢进去的小虾米。他挥出三道水镜将宴戟、应相逢、应不识放了出来,独独没有放蛇祖盈盈。毕竟蛇祖也是初代十二神之一,虽然现在好似对临遇安没有任何威胁,但没有人想冒这个险将他放出,所以三人也都默契地选择遗忘他。 见宴戟三人还昏迷不醒,掌生君拍拍手将花瓣凝成一只巨爪抓起三人跟在自己身后,同时转身对临遇安说道:“已经好久好久没人来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间屋子。” 临遇安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哪间?” 掌生君轻笑一声,挥动手臂,花瓣冲天而起纷纷扬扬。六人身处花瓣包围之中,看似原地不动,却又在转瞬间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屋子当中。 淡淡的熏香在鼻尖缭绕,墙壁上的壁纸光洁而整齐,浅色地板上带着不显眼的细微划痕,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划上去的。阳光穿过阳台洒进屋子,在地上画出了一道明显的分隔线。 临遇安站在分隔线一边,沐浴在阳光下,看着身边散落的花瓣,生出了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抬手轻摸墙壁,墙纸细腻的触感抚平心跳。临遇安看着这个他和谢宇风居住了许久的屋子,眼眶渐渐温热。 他抬起头,眼中是诚挚的谢意与温柔:“多谢你。” 掌生君摇头:“不必。你喜欢就好。” “谢谢,我很喜欢。”临遇安转身走到阳台上,看到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几乎落下泪来。虽然一眼就看出这是掌生君做出的幻境,但临遇安对于过去温馨的怀念却是实打实的。 第217章 三层时空 失去记忆的燮风对眼前的屋子毫无反应,他见临遇安与掌生君交谈融洽分外不爽,总觉得自己被排挤在外头。然而他看着临遇安露出的柔神色又不忍打扰,只能自顾自生闷气,东看看西看看,最后一屁股坐在了靠墙的布艺沙发上。 身下柔软到过分的触感让燮风觉得自己好像躺在无数只棉花手的掌心上,高大的身体轻松陷了进去。他舒服地叹出一口气,直接抬手扯住临遇安的衣袖将人拉入怀中,兴奋道:“这长椅着实舒服,以后也在不日宫中准备几个。” 临遇安猝不及防被拉了过去,斜坐在燮风腿上。不过他没有生气,反而耐心解释道:“这是沙发,音译来的名字。你还是谢宇风的时候,因为腿脚不便坐多了轮椅,所以在家时都巴不得黏在这沙发上。”说着,他脸上又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不满意临遇安坐在自己怀里都走神,燮风嘴一扁开始耍赖:“可是我现在是燮风,比起什么沙发,我更愿意黏着你。”说话间,他抱着临遇安纤细的腰肢,将脸埋进对方后颈中磨蹭,卷翘的发丝跳进衣领中,搔得临遇安有些发痒。 看一眼仍旧站在一旁的掌生君,临遇安了拍了拍燮风交叠在自己小腹的手,催促道:“让我起来,我和掌生君还有事情要谈。” 掌生君抬手制止,坐到了一侧的小沙发上:“不必,这样就可以。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他这样一说,临遇安就想起对方可是谢宇风一直随身携带的吊坠,早就见惯了自己和谢宇风之间的点点滴滴。看着掌生君侧坐着的放松姿态,临遇安却莫名不自在起来,甚至还生出了些许羞赧之意。 “松开,外人还在,你这像什么样子?”临遇安用力拉扯燮风的手却没有任何成效。 掌生君歪坐一旁,右手托腮道:“我并不算外人,这是我的地方。” 临遇安闻言耳根都染上了浅浅的红色,然而任凭他怎么挣扎,燮风就是不愿意松手,甚至还装模作样地靠在他的背上打起呼噜。 听着耳边夸张的呼噜声。临遇安哭笑不得只得放弃,正了正神色对掌生君询问道:“对于我们刚刚说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其实临遇安在问出这句话时根本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掌生君竟是点点头,认真开口:“有。” “什么法子?” 临遇安听到,在掌生君说出这个字之后,耳边的虚假呼噜声就停了下来。 掌生君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语气有些不太确定:“只是一个猜想,还需要进行实验。” “既然是猜想,说来听听也无妨。没准我也可以帮上忙。”临遇安眼神清澈,并没有因为对方没有拿出确切的计划而露出怀疑的眼神。 心中松一口气,掌生君露出个没人看得见的笑容,开始告知临遇安自己这些年来研究的成果。 其实从世界裂缝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开始计算如何才能修补裂缝。但是裂缝扩大的速度远比他想办法来得快,还没等他研究出什么,已经有一波又一波的地球灵魂涌入其中。没办法,他只能暂时放下修补的计划,开始塑造一个个星球世界供给这个灵魂栖息之所。 这一塑造便是箱庭世界里的几千万年。 一面管理越来越多魂魄的心力交瘁,一面又是毫无头绪的修补之法,掌生君甚至想过放弃,任那裂缝继续扩大算了。 恰在此时,他一直分神关注的临安有了动静,生命的迹象越来越微弱。看着愈加繁盛的箱庭世界,掌生君怀着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心态,将临遇安拉了进来。 可谁知,就在临遇安三魂七魄穿过世界缝隙的时候,他分散的魂魄力量竟然将那缝隙修补了一丝。 掌生君震惊于临遇安魂魄的力量,一个走神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魂魄也分为好几片散落在不同时空当中。 “等等,你说的是‘时空’?”临遇安打断了掌生君的话,敏感地发现了这个词。时空包含的不仅仅有地点,还有时间。临遇安下意识觉得,这和自己重生回年轻时候还有穿越到三十万年前有很大的关系。 掌生君点头:“没错,就是时空。你最先到达的,是我用轮回池推演出来的未来箱庭……”说话的同时,掌生君再度抛出四方体吊坠,将其中的宇宙星辰投影到淡黄色的墙壁上。 看掌生君解释箱庭世界的完整构造,临遇安总算弄明白了自己从地球穿越来以后的行动轨迹。 整个箱庭世界分为三层,像是两片薄膜将中间的世界夹起来保护。最上一层是掌生君用轮回池推演的未来世界,可以用来规避一些影响世界的重大事件,对中间正常推进的三千界不会有任何影响;最下一层三千界的历史回顾,以免遗漏一些重大的东西,但会对正常三千界造成很大的影响,犹如蝴蝶效应一般,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可能导致整个三千界的灭亡。 因此掌生君常年守在最下方的历史中,查缺补漏,维护箱庭的稳定。 临遇安当初穿过世界缝隙,魂魄分散,只有一魂一魄联系紧密成为一个主体。按理来说那个主体应当进入三千界中,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他竟是到达了推演出的未来薄膜上,经历了七百年的岁月。 对于掌生君来说,那未来薄膜不过是投影,只能观看无法触摸,因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临遇安死亡,然后消失。 之后便是临遇安的重生,也就是真正意义上到达三千界中。 他就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掉进主人家的三层楼房之中,一层一层坠落,最终收集了所有的魂魄,到达了最底层的历史地下室中。 临遇安抠着掌生君圆润微长的指甲,眸色深沉若有所思:“那我现在是在历史中?” “没错,但你在历史中所做的一切都会对现实造成相应的影响。”掌生君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发现即使很久没有修剪,都保持着和指尖齐平的长度。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人,即使在自己创造的箱庭世界中,也仅仅只能幻化形象。 他和燮风之间,终究还是差了太多。 心中涌起落寞,掌生君一时没有听清临遇安的问题,等对方再一次重复之后他才开口回答:“嗯,你能够修补裂缝的原因我大概预估了出来。” “是什么?”这下燮风也不装了,下巴搁在临遇安肩颈处,目光炯炯地看向掌生君。 掌生君看他与临遇安的亲密举止,掩去眸中艳羡神色,镇静开口:“是情感。每一个魂魄当中都包含着情感,一魂一魄是这个世界的常规定量,因此他们不会对裂缝有修补的作用,反而会因体量增多而扩大裂缝。但临安不同,当完整的三魂七魄进入箱庭,情感便不是量的堆积,而是质的变化。很可能正是这一点导致缝隙愈合。” 说完,他见临遇安低头沉思,便又添了几句:“不过具体还需要实验证明。之前因为你的魂魄不停变化,我一直都无法确定你的位置,现在你来到这里,我总算有机会了。” “难怪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情绪波动越来越明显……”低声嘟哝了一句,临遇安抬头直视对方答应了下来:“如何实验?” “我再准备一些东西就好,你们先在此处休息几日。”掌生君说完起身准备离开,但当他看到地上躺着的三人时又询问道:“这三人,你准备如何处理?” 没有多想,临遇安让掌生君把应家兄妹送回三千界,留下宴戟。 因为还没弄清楚三十万年后宴戟性格扭曲的原因,临遇安并不准备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嘱咐掌生君将人放到客房中。 掌生君也照做后离开,将空间留给临遇安二人。 实验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但异常复杂,估计需要三两天才能完成,他需要尽快处理。 等到屋内安静,只留二人轻浅呼吸声时,临遇安捏了捏燮风的手,无奈道:“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不行。”燮风果断拒绝,随后继续磨蹭临遇安的后颈,开口抱怨道:“你现在太瘦了,还是之前那样好……” “之前哪样?” 临遇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此刻还是少年模样的他与燮风之间确实存在很大的体型差,甚至燮风只需要将手掌横过来就可以完全盖住他的腰,用盈盈一握来形容也不为过。 轻捏手下柔软的腰肢,掌生君蹭着临遇安的脸说道:“我是鲛人你是渔夫那次。” 临遇安闻言认真回忆,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那一世我只是日夜劳作的普通人,所以身形要比较结实。” 到目前为止,临遇安还没意识到燮风话里的深意。直到对方凑在他耳边咬了两下,悄声说了几句话他才反应过来,耳根血红,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满脸冒着热气。 第218章 漆黑神霄 他与燮风在沙发上推搡了起来,最终仍是不敌,没一会儿就被仰面压在了沙发上。 临遇安推了推身上沉重的胸膛,移开视线躲避对方衣物间漏出的雪白,声音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不要。”燮风干脆拒绝,趴在临遇安身上一脸满足,活像只吃饱喝足的大型犬,无形之中似有毛茸茸的尾巴在晃来晃去。 这样想着,临遇安就忍不住将手抽出,揉了揉燮风一头柔软的卷发,略有些感慨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比现在要乖巧得多,好似声音大一些就能把你吓哭。哪像现在……” 燮风不满地拱拱鼻子,装模作样地呲牙威胁道:“现在怎么了?” 然而临遇安压根不怕他软绵绵的威胁,扯着燮风的脸颊故作嫌弃:“哪像现在,一点也不听话。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把你的鸟毛给扒光。” “你怎么忍心!”没想到临遇安竟然在打这个主意,燮风连忙死死抱住他露出委屈神色:“不行!没了毛我会变丑的!” “不就是变成秃毛鸡?反正我在未来也见过了。” “什么?!!”燮风夸张惨叫。 二人又打闹了一会儿才渐渐安静下来,临遇安抱着燮风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对方的长发,清冷的面容上略有些茫然。 燮风看着他的侧脸,戳了戳他纤长的睫毛,声音有些闷闷的:“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临遇安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么多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井喷式扑到脸上,我感觉有些不真实。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燮风在箱庭生活的时间比临遇安长得多,且没有关于地球的记忆,所以并没有那种两个世界在眼前变换的冲突感。他安抚地蹭了蹭临遇安的脸颊,宽慰道:“现实往往比梦境更加离奇,你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就不会迷茫。”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一脸严肃道:“但是为了世界牺牲自己的这种信念,还是赶紧给我丢掉!” 好笑地看着燮风板起来的脸,临遇安放柔了神情点头道:“知道了。” “哼…”鼻间出一口气,燮风重新趴到了临遇安的身上,他极为享受这种宁静时光,眼睛闭着竟然感觉到一丝困意。 临遇安察觉到他的困倦,替他将一旁折叠好的米黄色毛毯铺在身上,轻声细语哄了两句。 这毛毯也是当年谢宇风常用的,临遇安没想到掌生君竟然连这个小细节都复刻了。 懒洋洋应了几句后,燮风沉沉睡去。在轮回池中他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此时困倦也是正常的。 听着耳边轻浅的呼吸声,临遇安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也正在与它靠近,最后到达一致。这种感觉好像是二人融为一体,呼吸心跳重叠,不分彼此,连灵魂也好似交融到一起。 临遇安看着燮风宁静的睡颜一遍遍反问自己: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要舍弃在宁静的生活,牺牲自己和燮风的性命,去换取所有人的存活,我会如何选择…… 等到宴戟推开陌生房门,走到更大的客厅里时,临遇安与燮风已经相拥睡去。 燮风身形高大睡在内侧,背靠沙发面朝临遇安,将少年纤细的身躯完全拢进怀中,上方的手压着毛毯刚好盖住临遇安的肩膀,手指还勾着对方的发冠,想来是为了让临遇安睡得更舒服而解开的。他眉头舒展,长睫在眼下投一片淡淡阴影,精致艳丽的五官没有了以往极强的攻击性,像是浸在泉水中的华丽锦缎,平缓柔和。 外侧的临遇安枕在燮风手臂上,大半张脸都掩藏在燮风颈窝中,只露出松弛的嘴角弧度,不像在笑,但也没有平日的严肃冷漠。他上身与燮风紧贴,一手虚虚握拳紧贴对方胸口,一手搭在对方腰上,掌心还捏着毛毯将燮风背后也盖了起来。 毯子顺着临遇安的后背垂落在地,二人亲密且融洽的睡姿好像演练了成千上万遍,早已成为习惯,没有多余的缝隙可以插‖入,也不会感觉到一丝拥挤。 暖黄色的阳光穿过干净透明的窗户照在二人身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黑红发丝相错,呼吸彼此纠缠,他们二人好似天生就该如此,不分你我。 温馨的气息并不浓烈,却无孔不入,熨烫着所见者的每一处灵魂。宴戟愣愣看了许久,在轮回池中沉沦千百年的黑暗情绪好似都得到了荡涤。 然而,身后三重漆黑的神霄还是坚持不懈地释放出浓郁的黑暗气息,很快就将这温馨氛围压过,导致室内温度飞速下降。 宴戟身形晃了两下,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燮风比较敏感,最先醒来。他察觉到骤降的气温,下意识将临遇安全部盖了起来,随后才注意到一旁倒在地上的宴戟。 “你怎么在这?”对这个未来的天乙贵人,燮风谈不上讨厌但也没多喜欢,他只为对方打扰了自己的睡眠而略有怒意。 他刚说完,临遇安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略有些模糊道:“怎么了?” 见临遇安眉宇间还有疲惫之意,燮风掖了掖毛毯镇定道:“没事,你继续睡。” “不了,”临遇安摇头起身,“宴戟还在房中,我去看看他醒了没。” 燮风只得顺着临遇安的动作坐起身,不满地看向脸色苍白的宴戟,抱怨道:“不用去看了,他就在旁边。” 临遇安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去,发现宴戟正挂着虚弱的笑容对自己开口:“斗胆问先祖,我们现在身在何处?” 然而临遇安没有回复他,而是全神贯注的看着他背后三重漆黑神霄。 这神霄与三十万年后的宴戟一模一样,充斥着让人不安的死亡气息。 不过短短一会儿不见,怎么会变成这样? 临遇安明明记得,宴戟从脱离轮回池到进入客房的期间,背后神霄都还是只带一点点黑斑的模样,与现在的漆黑如墨大相径庭。难道宴戟在客房独处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他的神霄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就在临遇安思索的期间,宴戟的脸越来越白,最后竟是忍不住呕出一口浓郁如液体的黑气来。 那黑气远比空气沉重,落到地面后荡开一层层圆圈像四周扩散,同时室温明显又低了一些。 “你这是怎么回事?”临遇安不清楚那些黑气的由来,敏锐感觉到排斥,并没有下去查看。当然,腰间铁棍一样的手臂也在阻止他有起身的动作。 “咳……后辈、后辈不知……只是觉得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醒后便浑身不适。”宴戟咳得快要干呕,在即将吐出另一口黑气时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脸色也白得像纸一样。 临遇安见他一副濒死模样,微微皱眉,舍去了大部分事实只告诉对方轮回池的事情:“……至于此处,你可以当做一个风格特异的休息处。” “此处风格确实奇异,我还从未见过,简洁当中又不失温馨。”宴戟环视一周,眼中有着些许赞叹,随后他转回一开始的话题:“如此说来,是轮回池导致神霄产生异变,并让我吐出这些黑气?”宴戟并不是傻子,临遇安一说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捂着嘴从指缝中泄出声音,防止再一次吐出黑气。 他清楚看到了临遇安对黑气的排斥,并不想因为这个原因让自己在先祖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差。他本就是为了讨好先祖才会来到这里的。 临遇安点头确定了宴戟的说法,突然想起来不知该如何联系已经离开的掌生君,只能暂时安慰下宴戟,开口道:“过几日掌生君会再来,届时你可询问原因和解决之法。” 宴戟点点头,又咳了几声才艰难开口:“原因我大概是清楚的。我的神霄本是吸收外界不洁进行净化,轮回池中充斥着大量怨念死气,神霄无法关闭便来者不拒将接触到的所有死气都吸收进来。而我此刻又无法动用灵炁进行净化,神霄自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临遇安也是认同他这个说法的,但看着宴戟难受到好似要死过去的神情,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可有缓解之法?” 宴戟咽下即将从喉咙里涌出的黑气,捂着嘴摇头,没发出一点声音。 “你若是吐出来好受些,就不要再忍着了。”临遇安见他这般模样也是跟着难受,眉头都不自觉拧在就一块。 可谁知宴戟硬是摇头,断断续续道:“先祖不喜污秽,我定,不会吐出一丝。” “那你可以回房去吐。”燮风坐在临遇安身后搂着他冷冷开口,本是对宴戟无感的他现在却因对方的讨好的举动而生出了不满。 宴戟看了一眼临遇安的神色,也没多停留,点点头从地上爬起走回自己的房中。 许是掌生君在每个房间都设下了禁制,宴戟一关上房门,临遇安与燮风二人就听不到那让人压抑的咳嗽声了,整个客厅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要说:妙:今天加班,更新晚了请见谅!明天有事请个假 第219章 情感剥离 临遇安微微皱眉,眼中萦绕着怀疑之色。他转头看向宴戟离开的方向,声音放低:“他肯定隐瞒了什么。” “不要多想。”燮风微热的指尖点住临遇安眉心,替他抚平疙瘩。 另一边宴戟回到房间内,踉跄了几步后跪倒在地,洁白的衣摆铺了满地。随后他再也忍不住,弯腰稀里哗啦吐了一地的黑气,原本的浅色木质地板也因此变得灰败,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几十年的光阴。 他扶着床缓缓站起身,看着渐渐溢散的黑气,想起自己在轮回池中的最后一世。 那一世他是宗门中不得宠的小弟子,虽然勉强进了内门但并不受重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被副宗主收为徒弟的第一弟子身上。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拥有相同的瞩目。直到一次门内大比,他将第一弟子打败,他才发现,原来受万众瞩目高高在上的人,似乎也就那样。 对方那震惊、不甘的眼神,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让他血液沸腾。 更何况那一世的第一弟子拥有与临遇安一样的面孔,这更让他无法自已,闭上眼睛身躯微微颤抖,像是陷入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激动当中。 当你亲手将神明拉下神坛,脑中所想的便只有如何践踏他。 又呕吐了几次,宴戟总算是平复好心情,拿起床上一个黑色长方形的盒子按了按,原本定格在墙面的影像再次开始动作。影像中正是临遇安和掌生君交谈的景象。 临遇安从始至终都很冷静,即使听到箱庭世界这种事情,表情变化幅度也很微小,要一直注意才能看到。 没多久,影像结束,而宴戟也透过这个影像知道了箱庭世界的全部。 虽然他并不清楚“地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潜意识告诉他,那里才是更好的地方。 就在他还在回想方才影像内容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身边。他下意识想要攻击却在看清来人时露出了诧异神情:“掌生君?” 掌生君依旧薄雾蒙面透露着神秘气息,他看一眼已经停止的影像,转头对宴戟道:“有个计划,我想你会愿意加入。” 宴戟将信将疑地听完之后,眼中光芒忽明忽暗,最终一抹野心闪过,他点头道:“我加入!” ※ 三天后,众人修整完毕,掌生君也如约而至。 他看了三人一眼:“事不宜迟,你们随我来。”说罢挥出漫天花瓣将众人包裹,也隔绝了视线。 等到花瓣散去光明重现,临遇安看到了一个类似于炼丹房的地方。 屋子不大,除却中间与炼丹炉相似的巨大乳白色半透明鼎炉,四个大男人站在其中也仅仅只是稍微宽敞些。 临遇安抬头看那有两人多高的半透明炉子,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掌生君打出一道法诀,透明炉子上顿时打开道一人高的门,炉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炉顶有个金色的复杂阵法。做了这个他才回答临遇安的疑问:“这个炉子可以将人魂魄中的情感剥离,本是我用来给那些不愿轮回的麻烦家伙使用的,但你也可以用上。我只需要剥离你一点情感和寻常人的对比,就有概率仿制出一个你,让仿制品代替你。” 说罢,他顿了顿,看向临遇安的眼神意味深长:“至于最后是让他修补裂缝,将所有人关在箱庭,还是彻底打开通道送所有人回去,都取决于你。当然,如果关在箱庭,最后他们的归宿还是永远不会再苏醒的死亡。” 临遇安抿唇没有回复,按着炉门问道:“进去就掌生君可以了?” “嗯。”掌生君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临遇安抬腿正要进去,燮风却突然拉住了他,一脸怀疑地看向掌生君:“不行,我不相信他。万一他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呢?除非他先进去做个示范。” 掌生君听到燮风的话也不恼,只耸肩表示无奈道:“我没有魂魄,这东西对我没用。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自己先试试。”见燮风没有说话,他唇角微弯反讽道:“不敢了?” 燮风闻言脸瞬间冷了下去,他与临遇安调换了身位,大步迈入其中,眼神死死盯着掌生君,声音阴冷:“你最好别和我耍什么把戏。” 掌生君笑笑:“就算耍把戏,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说完,他直接关上炉门,站在炉前开始掐诀。 他的手法迅捷,手势繁多复杂而且难度极高,即使是临遇安和宴戟这两个从小被唤作天才的人,也不能坚持将掐诀过程看完。一波又一波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玄奥气息扑面而来,霸道地冲破眼球窜入脑中,将本来条理清晰的思维冲撞得乱七八糟。 临遇安最先受不住,踉跄两步在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全面封闭五感后才稍微好了些。 宴戟不服输,瞪大眼睛看到两眼通红,才悻悻闭上眼调整呼吸。即使他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掌生君所掐的法诀已经完全超过了他能够理解的范围。 而炉内的燮风则没有任何感觉,他隔着半透明的炉壁看掌生君的动作,心中怀疑更甚。等到掌生君最后一个手势掐完,他才感觉到有点不适。 就好像头发飞起,头皮微微发痒,某种气体从体内蒸发顺着毛孔往外飞的感觉,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少了些什么。 这种感觉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掌生君掐诀打开炉门对燮风懒懒道:“出来吧。” 燮风将信将疑走出,转过头见炉内没有任何变化,便忍不住追问对方:“你刚刚做了什么?” “剥离了一些感情罢了。”语毕,掌生君摊开手,一朵淡粉色的小花正扎根于掌心摇晃。 而此刻临遇安也解开了穴道,上前查看这小花。 粉花五片花瓣没有花蕊,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让人很难将它与人类复杂的情感联系到一块。 掌生君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只剥离了你比较微末的情感,类似于一时兴起对某种食物的渴望,所以这花才会如此普通。若是剥离了你对临安的感情,只怕这屋子是装不下的……” 燮风闻言眯眼,眼中满是狠厉威胁:“你敢?” “我敢,”掌生君丝毫不惧,“但我不会。我和你不同,我不会让临安伤心。” 见话题要歪,临遇安连忙打岔转头向燮风询问感受。 燮风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同意临遇安进入炉内。 随后炉门关上,掌生君再度掐诀。 这次燮风同宴戟一起感受到了玄奥气息的冲击,站立不稳只能背过身去封闭五感。虽然不想,但不得不承认,掌生君确实比他强出太多太多,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 这次的时间要比之前长上太多,掌生君足足掐了半个时辰的法印才结束。 在他放下手的瞬间,炉内临遇安终于有了些许不适感。有点像失重的感觉,好似眉心有个小人正在低声嘶吼,心脏和全身血液全部下沉,另一种奇妙的东西却逆流而上从天灵盖中飞出。 临遇安抬头眯眼,目中金光徐徐亮起。 在一片半透明的乳白色当中,他看到自己头顶有彩色的光点飞出。这些光点在空中汇集成一条细线,飞向炉顶的金色阵法中。 临遇安看着眼熟,眯眼想了会儿发现这光点和当初的神出光河如出一辙,只是数量太少形成不了那么壮观的场景。 难道神出光河是无数人情感的汇集?是掌生君这么多年来强行剥夺的,不愿轮回之人的情感? 想到那绵延不绝的滔天河水,临遇安感觉到了深深的震撼。 就在临遇安思考的时候,掌生君也在定睛看向自己的掌心。清晰的掌纹中一个与炉顶一样的金色阵法缓缓浮现,彩色的光点在阵法中汇集、凝聚,缓缓长成一朵纯白色的花朵。 花朵三蕊七瓣,皆是干净至极的纯白,没有一丝旁的颜色,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刺眼得无法直视。 掌生君剥离了无数人的情感,什么样的都见过,却唯独没有见过如此纯粹的白色。 他细细感受着花朵中的情感,却顷刻间被磅礴的情感海浪冲到了沙滩上,久久不能回神。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人类丰沛的情感,其中的弯绕复杂让他心惊,也让他沉迷。 愣愣看了许久,掌生君甚至没有注意到炉内的临遇安面色正在渐渐冷却。 等他打开炉门时,所有人都能敏锐感觉到临遇安发生的巨大转变。 “嗯?”临遇安从鼻中哼出一声,连话都懒得说,仅用语调的细微变化表达了自己对众人视线的疑惑。 “你感觉怎么样?”面对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冷气的临遇安,燮风迟疑了一瞬,随后上前想要握住对方的手。 然而临遇安不着痕迹转身,躲开了他的动作,从腰间掏出许久没用的手套缓缓戴上,对掌生君问道:“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妙:努力今年完结,我周末多写些。 第220章 欲灵爱蛊 他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二人同时皱眉,皆是发现了不对劲。 燮风迟疑发问:“临安?” “何事?”临遇安抬眼瞥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在整理手套在指缝间的空隙。 “你怎么突然戴手套?”燮风伸手想要拉住对方却被再次躲了过去。 临遇安微微蹙眉:“需要原因?”他声音冷凝,像极了雪山中深夜的刮骨寒风。 燮风见状面露焦急,正要开口却听掌生君先一步发声:“是我的问题,这次感情剥离过多,他还没有适应。”在燮风发怒之前,他又继续道:“不过放心,魂魄完整的他情感是可以恢复的,过段时间就好。” 说罢他张开手掌露出那一朵纯白花朵,对众人解释道:“完整魂魄中的情感果然和残缺者拥有质的不同,这一朵足以支撑百人正常存活。” 临遇安闻言盯着那花开始细细观察,眸中金光闪烁,开始使用能力洞悉花朵的本质。他看到无数的彩色光点,每一点都是或平淡或汹涌的节奏。就好像自己化身于音律之中,每有一个节奏点出现,他的心脏都会为之颤动,随后涌出各种各样的情感。 他在这朵纯白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各种情感,喜、怒、哀、乐、爱、恶、惧七种情绪最为突出,随后又细分为各种更加精确的感情,对某人的爱,对某物的恶等等…… 临遇安感觉自己被剖析为光点,随后光点舞动跳跃演奏为旋律,旋律缭绕悠扬又形成了他。 只不过是一眼,他就从那纯白之花中看到了无数。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感情竟然会如此丰富。 燮风与宴戟也经历了同样的感觉。但和临遇安不同,只拥有一魂一魄的他们无法清楚理解这些感情的节奏。他们就好像站在交响乐舞台上的失聪者,能看到乐器的演奏,空气的震动,表演者的表情变化,却无法听到一丝美妙乐曲。 让众人感受完白花中的浓烈情感后,掌生君便推说自己要开始实验,挥出无数花瓣送临遇安与燮风回去,唯独留下来宴戟。 “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掌生君将白花从掌心摘出,对着宴戟淡淡说道。 宴戟自然知道原因:“因为你之前说的计划。” “没错,你随我来。”掌生君说罢挥手,宴戟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空间波动,面前的场景就陡然变化,从一开始四面封闭的房间变为无边黑暗,只有脚下一条没有尽头的七彩光河正在奔腾。 “神出光河!?”宴戟震惊出声,还没等他细看光河中的内容,一朵妖娆到过分的华丽牡丹就跃入他的视野。 那是一朵鲜艳到仿佛要滴出血来的巨大花朵,成千上万的饱满花瓣舒展身躯,在光河中肆意展现自己的美丽。妖娆是它给人的第一感觉,随后浓郁到呛人的馥郁芬芳便冲破人的理智,满眼都是那柔软的、带着密集绒毛的花瓣。是情人床、爱人脸,所有人都迷恋的温柔乡。 宴戟一个疏忽被牡丹吸去了心神,待一声响指唤回他的神智,他才发现已经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巨型牡丹的中央,横躺在一个红衣人的怀中。 红衣人轻抚宴戟的脸颊,深吸一口气赞叹道:“纯粹而又扭曲的情感。我喜欢。” 他面容模糊,胸前平坦但身段柔软雌雄莫辨,浑身上下都是好闻到令人窒息的香味,让宴戟下意识想要闭眼继续躺下去。 但掌生君冷淡的声音却从上方传来,如一盆冷水浇下让他瞬间清醒:“再被诱惑我可不会救你。” 宴戟闻言连忙推开红衣人,退后几米一脸警惕道:“你是何人?” “我?”红衣人懒洋洋指了指自己,突然捂嘴而笑,声音柔媚:“你希望我是谁我就是谁。我可以是你的父母,你的儿女,你的爱人……甚至是你心中某个某个不可言说的念想。” 虽然看不见脸,但红衣人的举止带着浑然天成的魅惑,威力之大让宴戟差点腿软。 幸有不受影响的掌生君从高空落下,挡在宴戟身前对着红衣人伸手道:“东西呢?” 红衣人嗔怪道:“能不能对我礼貌一点?好歹也是我忍着恶心帮你养那东西的。” 掌生君沉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就在宴戟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竟然真的放柔了语气:“多谢你的照顾,可否把欲灵交还予我?” 按照掌生君所说,整个箱庭世界都是他创造的,他是真正的创世神,理当睥睨万物,可为何要对一个莫名出现的红衣人退让?宴戟盯着那红衣人看了许久,庆幸对方并没有再次对自己施展魅力的同时,也没看出任何特异之处。 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这个红衣人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仿佛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但是能在虚空中的人又怎会普通? 就在宴戟还在猜测红衣人身份的时候,对方已经唤来一根粗壮花蕊,对掌生君抱怨道:“什么欲灵,明明就是个丑陋的虫子,养它我都觉得脏了我的身子。”虽是这样说着,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从嫩黄花蕊的顶端捧下一个红彤彤的小胖墩。 那是个和他手掌几乎一样长的蠕虫,肥胖笨拙通体光滑,但颜色晶莹剔透好似由朱红色的琉璃雕刻而成,内里干净连一丝杂质也没有。 红衣人捧着小肥虫递给掌生君,同时口中道:“这是活到最后的,名为爱的欲灵。或许你可以给它取名为欲灵爱蛊?” 掌生君郑重接过肥虫,淡淡道:“我会考虑。” 听出来对方的敷衍,红衣人耸耸肩,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宴戟的身上,大肆散发自己的魅力。 这次没有掌生君的阻拦,宴戟即使百般抵抗,最终仍是沦陷进去,在对方的一个招手下就红着脸迷瞪瞪走过去,再次躺到了红衣人怀中。 掌生君皱眉看他一眼,提醒道:“这可不是你世界的人类,他经不住你的吸收。” 红衣人摆摆手,略有些不满道:“我知道,谁说我要吸收他的爱意了?我只是觉得他好看想要玩玩而已。别总提我的世界,等我玩够了我会回去的。” “最好是这样。”掌生君见宴戟并没有被吸出情感,继续端详掌心的肥虫。 那虫头尾细身躯粗,头顶长了一颗圆滚滚的红色眼珠,咕噜噜转着看向他,眼中满是干净至极的好奇,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纯粹。 但这可是凝聚了神出河当中近乎一半爱意光点的生灵,断然不可能同他外表看上去那般弱小可怜。 在七百年前,猜测可能是临遇安情感修复裂缝的时候,他就借用神出河中的各种情感提炼出喜、怒、哀、乐、爱、恶、惧七种欲灵,委托红衣人培养出最强大的那一只。 一个月前,红衣人通知他最后蛊虫已经成熟,而他也迅速制定了计划。临遇安等人来到幽冥界,也全是他一手策划的。历史书恰好翻到的一页,怨蛟的爆炸,弑神链的出现,全部都不是巧合。 现在蛊虫已经成熟,他的计划也完成了大半。 掏出从临遇安魂魄内剥离的情感白花,掌生君撕下一片花瓣喂给象征着爱的欲灵。欲灵眼下裂开一条指尖宽的小口,吃相秀气地啃食着花瓣。透过它透明的身躯,可以看到被他细细咀嚼的花瓣残渣进入体内后就缓缓融化,而他身体的颜色也变深了些。 爱的欲灵动作温吞,足足花了一刻钟才把不过拇指大小的花瓣尽数吞食。身体颜色也从原本的朱红变为了深红。 见差不多了,掌生君也没再投喂,收起白花后挥手将欲灵斩成两段。 奇异的是,这欲灵被斩开的身躯没有流出任何液体,反而快速分‖裂、愈合,成为了两个独立的个体。分‖裂后的个体除了个头稍小、颜色变淡外没有任何变化。两颗圆滚滚的眼珠子好奇地看向掌生君。 掌生君见这样可以成功,便挥出数道灵炁将欲灵斩为数十条,簌簌落到了脚下的花瓣绒毛上。 一旁红衣人看得心疼,开口抱怨道:“诶诶诶,你能不能悠着点,虽然这小东西长得丑了点,但好歹是我养了几百年的小宠物,你这么粗暴我可是会心疼的。”虽是这样说着,他的手却没从宴戟身上离开,也丝毫没有想要阻止的动作。 话音落下,这边掌生君也停止了动作,倒不是因为红衣人的心疼,而是这欲灵再分‖裂下去就快变成全透明了。 他挥袖将分‖裂出的三十三条欲灵收起,对着宴戟打了个响指唤回了对方的神智,淡然道:“走吧。” 宴戟恢复神智看到红衣人对自己上下其手,汗毛都竖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合拢衣衫,看也不看红衣人一眼踉跄着跟掌生君离开。 “小帅哥有空来玩呀~”站在花瓣上,红衣人对着宴戟狼狈的背影抛了个飞吻,张扬浪荡的口吻吓得宴戟脚下不稳,差点腿软坐下去。 随后掌生君大手一挥,二人消失不见。 红衣人扫兴地坐下,掏出了一枚镜子自照容颜,声音略有些惆怅:“这里呆不久了,下一次该去哪里呢?唔……听说隔壁邪神的世界里正好缺个爱神,我要不要去应个聘?可是那个世界好无聊……” 声音渐渐微弱,巨大的花瓣合拢,将中间的红衣人包裹起来。 等回到原来封闭的屋子,宴戟脸色铁青,质问道:“你让我过去是做什么的?!就是过去被那个红衣人玩弄的吗?” 掌生君摊手:“和你想的一样,我带你过去就是吸引他注意力的。不然没有七八个时辰我根本无法离开。” 听出掌生君口中的无奈,宴戟深呼吸好几次,又呕出两三口黑气,才勉强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开口:“他是谁?堂堂掌生君面对他为何要让步?你不是创造这个世界的惊艳神吗?” 可谁知,掌生君突然幽幽开口:“我是掌生君,不是惊艳神。他才是惊艳神。” “!!”宴戟震惊之下,一时张着嘴没有发出声音。 “我一开始只是浑浑噩噩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吊坠罢了,是他突然出现在我体内开辟世界住下。所以他才是你们传说中的惊艳神,我只是负责填充、管理这个世界罢了。” “那他从何处来?为何要开辟这个世界?” 面对宴戟的追问,掌生君捏了捏眉心:“不知,他不愿说我也无法让他开口。我只能确定,他的能力远远胜于我,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 说罢,掌生君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掏出那三十三条欲灵开始给宴戟讲解作用,以及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总得来说,临遇安能够修补裂缝或者打开世界的最本质的原因就是他魂魄中浓郁的情感。 只要能够制造出和他三魂七魄中等质量的情感集合体,就可以代替他修补裂缝或者打开世界。但是在长久的实验中掌生君发现,没有魂魄作为寄托,七种基础情绪无法融合在一起,所以他创造了七种情绪欲灵,以饲养蛊虫的方式筛选出最强大的欲灵用来培养。 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神出光河中的情感光点来自于这个世界一魂一魄的人,与临遇安三魂七魄的情感有质的不同,所以他还需要抽取临遇安的情感,投喂给最强大的欲灵,让其发生质变。 “然后呢?”见掌生君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宴戟忍不住追问道。 “质变产生后,需要的就是量了。”掌生君拖起那三十三条稚嫩的欲灵:“我需要让它繁殖,繁殖得越多越好。” 宴戟听明白了,接过欲灵,神情严肃:“它如何才能繁殖?” 掌生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幽幽‖道:“进入人体,吞噬情感。” “懂了。” “那好,事不宜迟我送你离开。” 两人敲定下来,掌生君挥出无数花瓣送宴戟离开。 然而就在宴戟消失的瞬间,掌生君突然发现,自己对历史、现实、未来三个世界层面的控制陡然消失了。 也就是说,从此刻开始,他将再看不到未来的发展,整个世界的发展也彻底脱轨。 他静静站在原地,没有泄露出一丝感情。但明明高大的身影却无端让人觉得憔悴、哀伤。 ※ 另一边,燮风强忍着心里的憋屈和临遇安又生活了三天,再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躲避了亲热以后,他终于忍不住委屈,和临遇安来了一次面对面谈心。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燮风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过于幽怨。但他手中的衣摆却没有幸免于难,被搅得皱皱巴巴和抹布一样。 临遇安没有回避他的视线,略有些不解道:“我何时躲你?” “那你为什么一直戴着手套不让我牵手?” 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手套,临遇安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不让你牵。”说罢就伸出手想要去拉对方。 燮风顿时炸毛:“我说的是牵手吗!” 临遇安眨眼:“不是?” “我是说手套!是肌肤之亲!你这几天都不让我碰你!”燮风崩溃地揉着自己一头卷发,没有临遇安的打理,他的卷发已经多处打结像鸟窝一样。 对此,临遇安合理解释:“我有洁癖。” “可你之前对我就没有洁癖……”燮风眼神幽幽满是哀怨,“这就是不爱了吗?” 这下,即使被吸收了太多感情以至于过分迟钝的临遇安也反应过来,连忙拉住燮风的手郑重道:“不是的。”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他表情冷漠,声音平淡,整个人没有一丝波澜好像个木头一般,完全没有任何信服力。 燮风放弃,抽出手挠了挠头发,语气疲惫道:“算了,我去问问掌生君该怎么办。”说罢起身离开。 他来到大门前,手掌按在门上启动阵法,同时口中念道:“去找掌生君。” 只见红光一闪,燮风高大身影消失,屋子里只剩下临遇安一个人。 他愣愣看着自己空荡的双手,手套上残留的温度渐渐冷却,也让他的心缓缓便闷,像是装进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挤盒子,即使心脏再怎么努力跳动,也只能固定在标准不变的大小。 疲惫地按揉太阳穴,临遇安喃喃道:“我究竟怎么了……” 在他看来,自己没有任何变化,也察觉不到感觉的缺失。他知道燮风爱着自己,也知道自己爱燮风。但是他不表达,或者说不想表达。 他没有表达情感的欲望和动力。若感情是一首诗朗诵,那他刚念了个标题就懒得继续,认为标题足以表现出诗歌的所有。 他并没有想到,这对于燮风来说是个巨大打击。 毕竟原本相拥而睡的爱人突然戴上手套连手都不愿意牵,这对谁来说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燮风这种感情炽烈而直白的人。 他打开门发现自己来到了最初的火照之路,那个浑身绷带的人依旧在血色长河上慢悠悠划着破船,掌生君正盘膝坐在船尾不知道看着什么。 燮风走到河边,绷带船夫见状便划了过来邀请他上船。燮风走到掌生君身边坐下,自来熟道:“你在看什么?” 掌生君低头看血色河面,声音不大:“看恶者魂魄。” 燮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血色长河中有无数狰狞魂魄沉在底下挣扎,大张着嘴巴无声嘶嚎。 这是爱意组成的长河,掌生君本是打算用爱意感化恶者魂魄的,但谁知恶者魂魄进入其中反而痛不欲生。虽然最后也会被净化,但过程可比直接剥离情感要痛苦多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燮风皱眉。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掌生君抬头,直接挑明了话题。 燮风见状也懒得再套近乎,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说道:“临安他这几日对我太冷淡了……” “正常,情感的恢复都很缓慢。现在可比他一开始对你的态度好多了。”掌生君声音依旧很平淡。 “我知道,但我受不了。”燮风抓着自己乱糟糟的长发,一下一下想要将其梳顺,但反而越弄越糟。最终他放弃梳理头发,狠捶一下船板低声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加快他感情的恢复?” 掌生君想了会儿,开口道:“有。在万灵界附属的一个小世界里,拥有一种名为‘红尘’的泉水,引下泉水的人会变得感情丰富。不过因为修道之人追求清心寡欲,所以这泉水越来越稀少。” 这“红尘泉”掌生君也曾研究过,但没多久他就发现这东西只能短暂放大人类情感,并不能用于自己的计划,所以他也没多再关注。 “虽然这红尘泉水只能放大情感几月,但到那时他的情感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掌生君挥手间在空中展开一道星图,在巨大褐色星球旁的万千小星中找到了一颗,标注道:“就是这里。” “好,那我去找红尘泉,你替我照顾好临安。” 燮风记住了地方,转身准备下船。谁知掌生君拦住他,开口道:“帮人帮到底,我送你过去。”说罢又是无数花瓣飞起,燮风消失在原地。 而临遇安在屋子里等了许久都不见燮风归来,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焦急。他起身向大门走去,还没碰到门把手,门上阵法就闪起红光,一个熟悉的身影也随之出现。 “小风。”临遇安正要放下心,却见来人面孔蒙着一层薄雾,一黑一白两颗小珠子正在眼前缓缓旋转。 掌生君清楚看到对方眼中的失望,声音略有些滞涩:“他离开了。” “去哪?”临遇安皱眉,不理解对方为何不告而别。 掌生君也没有藏着掖着,把刚才和燮风的交谈都如实告知。 临遇安挺完后低着头,略有些丧气。 掌生君见状只能转移话题:“宴戟被我送回去了,有他作为虹映中的眼线,也可以降低十神对你的威胁。” “嗯。”临遇安点头,回应平淡。 第221章 牡丹红衣 见临遇安的冷漠模样,掌生君倒没有燮风那么激烈的反应。他坐到沙发一侧,摘下薄雾后懒洋洋靠躺,神情疲惫:“我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你有什么打算?” 临遇安坐到他对面,倒一杯热茶轻抿:“你还未告知计划内容。” “没什么内容,就是让宴戟去帮我收集情感然后做一个你的替身。”说完他挑眉道,“不给我也倒一杯?” 临遇安顿了顿,放下手中茶杯,替对方倒了一杯清茶。见掌生君喝了一口他才说道:“我不想一直呆在这里。” “嗯,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可能一直处在我的庇护下。”掌生君捏着茶杯,看上去似乎有些苦恼:“我可以再为你解决十神,但这次估计不会像上次那样简单。毕竟这么久过去,我的实力被越来越多的世界消耗大半了。” 临遇安从他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词,目露疑惑:“上次?” 掌生君点头,一手捏杯一手托腮道:“你不疑惑虹映历史中为何没有明写十神当初的死因吗?” “我曾疑惑过,但七代十二神对我说是那段历史有缺失,没有记录……” “不是没记录,而是不敢记录。”掌生君突然笑了下,眉宇间飞速掠过一丝令人胆寒的嗜血杀气。他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唇角的水渍闪着冰冷的光:“当初,我在创世之初拟造了一个面容同你类似的人,命为天乙贵人,随后便让他创造后来的十神……” 临遇安拥有这段记忆,记忆中他就是第一视角创造出了螣蛇,还看到了虚空的碎裂…… “小风就是当时打破世界缝隙进入箱庭世界的?”临遇安看向掌生君想要求得肯定答案。 掌生君点头,随后疑惑道:“你怎会知道?” 临遇安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在未来经历的神秘人的一切都讲了出来。掌生君原本是安静听着的,在最后听到神秘人彻底消失时,他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手中的茶杯也在骤降的压力下瞬间化为齑粉。 见此情况,临遇安停止讲述,静静看着掌生君等待他开口。 过了许久,掌生君终于平复了心情,但脸上疲惫之色更甚:“他倒是死得干脆,若不是他,那十个蠢材也不会发现你的存在。”说完这句话,掌生君才开始给临遇安深入讲述第一代十二神的所作所为。 天乙贵人作为掌生君在箱庭世界的第一个作品,被倾注了大量心血与精力,甚至连实力都仅仅比掌生君差一丝而已,是支撑整个箱庭世界的另一个支柱。 不仅如此,掌生君在创造他时,还将他设定得与地球的临遇安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长相、性格、为人处世都完美复刻。至于用意,不用明说临遇安也能知道。不过他听到以后没有什么反应,重新拿了个杯子给掌生君倒水,示意对方继续说。 见临遇安反应冷淡,掌生君苦笑一下,随后重新沉浸回忆当中。 在谢宇风撞开裂缝的瞬间,掌生君就封闭了初代贵人的五感,然后将裂缝伪装成了黑门模样,也就是后来传说中的鬼没门实际上的地府大门。他告知初代十二神,大门绝对不能打开,然后在初代的帮助下,有条不紊地创造世界,迎接越来越多的魂魄。 但是随着魂魄越来越多,世界越来越拥挤,初代十二神不再满足于现状,想要追求更高的境界。其中以初代贵人的欲望最为强烈。 他不顾掌生君先前的警告,暗自打开大门,看到了狰狞的世界裂缝,和裂缝另一边多彩的地球世界,也知道了箱庭世界的本质只是个吸收魂魄的不完美容器而已。 “告知初代十一神世界真相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掌生君捧在手心的茶水已经变凉,但他没有喝的打算:“随后十一神叛变,企图引爆金乌将世界裂缝炸开逃往真实的地球。但他们并不了解裂缝的成型,引爆金乌只会让三千世界的魂魄瞬间湮灭,所以我……” “所以你杀了他们。”临遇安将他的话接了下去。 “没错,我杀了他们。”说完这句话,掌生君像是如释重负地松出一口气,将茶水一饮而尽,笑说道:“不过他们并没有死亡,反而融合了来自地球的一魂一魄,离开的心变得更加迫切……哦除了谢宇风,我没有杀他,只是重新封印他罢了。” “虽然这亿万生灵并非是你创造,而是被强塞进来的,但你也将他们视如己出,不忍他们受到伤害。”临遇安声音悠悠,像雪山上融化的冰水,顺着晶莹剔透的冰壁缓缓滑落的声音:“你是箱庭的创世神,是这亿万生灵的守护者。你就是你,不是小风,也不需要模仿小风。” “呵……”掌生君轻笑起来,眉宇的阴郁之气散去不少,他半开玩笑道:“这么夸我可是爱上了我?” 临遇安认真摇头:“那倒没有。” 面对拒绝掌生君也不恼,转而向对方发问:“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你准备封闭裂缝还是……” 没等他说完,临遇安就摇头道:“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安乐而放弃几十亿的生命。我不是无私,我只是不愿余生都在愧疚中度过。” “我就猜到了。”掌生君重新躺回靠背上,神情没有太大的起伏:“我现在已经无法看到未来,所以最终计划能不能成功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保证计划成功。而且我正在寻找方法,保全一个小世界供你俩生活……” “哎呀你们这么伤感干什么~” 突然一道轻佻的声音闯入二人耳中,临遇安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却被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香风熏得快要背过气去,随后冰凉的手就抚上了他的脸颊,柔软且舒适,如同花瓣一般。 掌生君皱眉,起身将临遇安拉到自己身后面色不善道:“你怎么来了?” “哎呀呀,只是摸了一下别这么小气嘛~”红衣人捂唇轻笑,对着临遇安抛了个飞吻。 临遇安见到红衣人,感到莫名眼熟,特别是对方身上的馥郁芬芳,让他熟悉。 看到他冥思苦想的模样,红衣人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小拇指道:“契约,还记得吗?” 这一说,临遇安顿时想起了当初在神出光河中被迫签订了连理契,燮风还说是一个红衣人引诱他念咒的。虽然现在和燮风心意相通,但想起当初的场景临遇安还是感到分外憋屈,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咯咯咯想起我啦~哟这小脸黑的~”红衣人笑得花枝乱颤,给自己辩解道:“我当初只是教他念咒哦~之后他干的那些事情可不是我教的~”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摊手表示无辜。 临遇安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这不是历史世界吗,你为何会知道未来的事情?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嗯……”红衣人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俏皮道:“就不告诉你!”说完大咧咧躺到沙发上:“我可不受这个箱庭世界的时间轴掌控,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就连你们最后计划究竟如何我也看得一清二楚。” 话音落下,掌生君就有些焦急道:“计划成功了吗?” “不告诉你,谁让你刚刚凶我。”对掌生君做了个看不清的鬼脸,红衣人突然语调一转无比严肃道:“我马上要走了,可以带你们离开箱庭,你们是否愿意同我一起?” “什么意思?”掌生君皱眉。 “字面意思,我可以将你们带到一个新的世界中。那可是个真正正的世界,和你这半吊子容器完全不同,是平行于地球的存在。”红衣人伸出手观看自己美丽滑嫩的手指,语速慢了下来:“但是你们和我离开之后,将再也不能回到这里,这里以后发生的一切都与你们无关。” 临遇安感觉自己似乎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如果最后计划失败怎么办?” “那就是地球魂魄都被吸入箱庭,然后地球人类灭绝。”红衣人语气轻飘飘,好似人类灭绝不过是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房间陷入极致的安静之中。红衣人并不催促,耐心等待二人的回复。 最终,临遇安为红衣人倒一杯满茶淡淡道:“多谢,不必。” “我可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哟~”红衣人依旧笑眯眯的,似乎还想让临遇安再考虑考虑。 然而临遇安没有迟疑就给了回复:“众生因裂缝囚于囹圄,裂缝因小风执念而生起,小风又因我的固执而死……我需要为一切负责。” 定定看着临遇安平静冷淡的面容许久,红衣人笑道:“既然如此,便再送你一个东西吧。”说罢,一只牡丹突然出现,缠绕在临遇安的小指上。 “连理契,送给你和你的爱人。”说完红衣人起身问掌生君:“你呢?要和我一起走吗?” “不了。”掌生君摇头,坚定地站在临遇安身侧:“这也是我的责任。” 红衣人轻笑:“既然如此,后会无期。” 话音落下,人影消失,屋内只留下越来越淡的芳香。 第222章 地核消失 此后又过了十日,燮风还是没有回来,临遇安有些坐不住了,主动去找掌生君询问对方何时能回来。 “这样吧,我陪你去找他。”掌生君从船上站起来,“我能感应到他还在那里,应该只是碰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嗯好。”十日过去,临遇安的情感恢复了不少,也拥有了更多的表情。他略有些好奇地看向掌生君身后的数十面水镜,疑惑道:“你每日就在看这些?” “对,”掌生君将水镜召到临遇安面前方便他看清楚,同时解释道:“我在监视各个异常点,这些异常点需要我去修复、完善。” 说到这个,临遇安便提起之前复活天后寰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奇异空间和怪物。 “以前这工作是初代贵人负责的,贵人创造了一个日夜不用休息的怪物代替他监控。没想到那个家伙即使在贵人死后那么久还坚持这任务。”掌生君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那张和燮风五成像的脸上只有着淡定从容。在只有他和临遇安的时候,他都会卸下薄雾。 将水镜收起,掌生君挥出无数花瓣将自己和临遇安拢入其中,定位红尘泉所在的世界进行传送。 “那个世界叫什么?”见这次传送的时间比较长,临遇安眯眼看花瓣群外的漆黑虚空出声询问。 “泉绝界。” 听到这个名字临遇安愣了下,随机反应过来这不是湛云欢的老家吗?于是他开口问道:“就是那个只有狂风没有陆地的小世界。” “没有陆地?你听谁说的?”掌生君疑惑地看他一眼,“我不可能创造那种世界,因为普通人根本无法在其中生存。” 临遇安摇头:“但是三十万年后的泉绝界确实如此,甚至还因为独特的风貌小有名气。” 闻言,掌生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猜测道:“应当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现在的泉绝界和其他小世界没有太多不同,唯一特殊之处就是泉水极多并且拥有不同功效。” “发生什么才会导致如此大的变化?”临遇安还记得第一次去泉绝界时见到的场景,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狂风乌云之中,电闪雷鸣一年到头从不中断,任何物体一旦脱离保护灵阵都会顷刻间被狂风撕碎,七品以下绝无生还可能,九品也仅仅只能自保而已。 掌生君抿唇想了一会儿,像是在脑中排除各种选项,最后说道:“能造成那种后果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地核消失。” ※ 燮风从未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这种拯救苍生的事情。 地核虽然离他还有上万里,但是灼人的温度已经将他的衣物烧为灰烬。 他静静看着下方即将在三天之内爆炸的地核,最终还是选择继续下沉。 七天前,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不是周围环境的不对劲,而是温度,地表的温度明显和其他任何一个世界不同,太高了。 虽然此刻泉绝界正直夏季,但那温度应该来自天空而不是地底。 燮风一边寻找红尘泉的踪迹,一边询问原住民最近是否有什么变化。 “没有哦大哥哥。”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舔着燮风买来的糖葫芦,脸上的鼻涕眼泪还没擦干,声音含糊道:“阿娘没说有什么事,哧溜,但是我听说……” “听说什么?”燮风蹲在女孩面前,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他落地是在凡人居住的区域,之前问的人都被他一身邪佞气息震慑,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就连那群欺负女孩的熊孩子们也在他走近后一哄而散,只留这小女孩一个人趴在地上呜呜直哭。 小女孩视力和腿脚不好,见到燮风也不怕,因为在她看来燮风不过是一个红彤彤的和糖葫芦一样的人。 而且特别温暖,像太阳一样。 吃着燮风不花一分钱就“买”来的糖葫芦,小女孩擦了擦眼泪,灰蒙蒙的眼睛中满是疑惑:“我听说北境那边的仙人们在一个月前消失了,好多好多山都空了呢,哧溜。”说出惊人事实而不知晓,小女孩依旧攥着糖葫芦舔食外面厚厚一层糖衣。 看来那群修道者早就知道地核的问题了,不过他们只选择自己逃离,而放弃了当地的凡人。 燮风心中没有多大的波澜,毕竟活了这么久早就见惯了生死,他都能劝临遇安放弃几十亿魂魄,又怎么会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反正死了也只是再入一次轮回而已。 于是燮风不再追问这个问题,转而询问起红尘泉来。 “红尘泉?”小女孩歪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阿娘管院子里那口井就叫,红尘?”小女孩不太理解“红尘”二字,说时有些迟疑。 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燮风又问道:“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可以!”一听到有人要去自己家,小女孩显得特别兴奋,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属于自己的小拐杖,然后咬着糖葫芦费力爬起来:“嘿咻!第一次有人要去我家做客哎!阿娘一定会很开心的!” 看着小女孩坡脚模样,燮风心中突然刺痛一下。 他弯腰将小女孩捞进怀中,让对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略有些别扭道:“你这样太慢了,我带你去。” “好哦!谢谢大哥哥!”小女孩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高的视角,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两只脚丫在空中晃来晃去。不过她视力不好,只能看见物体的模糊轮廓,所以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她根据以往记住的建筑轮廓给燮风指路,没一会儿就到了一栋破旧的石砖房前。 “到啦到啦!好快呀!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快回家!”小女孩兴奋地拍着燮风结实的手臂,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灿烂到极致的笑容。 屋内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推门出来略有些责备道:“囡囡,你又去哪里玩了呀?不是让你等阿娘回来的吗?” 看上去三四十岁,面容粗糙的妇女走了出来,见到抱着小女孩的燮风后神情一愣,而后猛然露出惊恐的表情,“噗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仙君莫怪仙君莫怪!是小人不懂事没有管教好女儿冲撞了仙君!还请仙君手下留情放过小人的女儿吧!她年纪还小不懂事,仙君要责罚就责罚小人吧!小人皮糙肉厚经得起打骂!还请仙君留她一命!” 见到妇女这般涕泗横流的惊恐模样,燮风反倒是被吓了一跳,还没开口就听到怀中小女孩也开始哇哇痛哭,挣扎着要从怀里跳出去。 担心小女孩掉下去受伤,燮风拦了一下略有些不悦道:“别动!” 话音落下,小女孩顿时不敢动了,像一只待宰的鸡仔一样瑟瑟发抖。 妇女的面色也更加惨败,“砰砰砰”在地上连磕了十几个响头,直把头都磕出了鲜血,同时声音凄厉:“还请仙君放过小女!放过小女!小人愿意以命抵命!以命抵命!”说罢,她磕头更加用劲,甚至可以看到血肉飞溅。 “阿娘…呜呜……阿娘……” 听到女孩小声的啜泣声,燮风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干。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说明自己并非泉绝界本地的修道者,并且绝对不会伤害二人后,这母女俩才停止了哭泣,畏畏缩缩请燮风来到了屋中。 小女孩缩在妇女怀中,哭得嗓子都哑了,小嘴也惨白惨白没有血色。妇女心疼地为她擦拭脸蛋,同时给燮风道歉。 “无事。”燮风并不在意,别人对他恐惧他早就习惯了,但他不理解一个凡人为何会恐惧修道者。于是他等妇女心情平静以后问道:“你们为何如此惧怕修道者?” 妇女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原来泉绝界本土的修道者在一百多年前就陆续离开,后来有许多邪修前来鸠占鹊巢,在泉绝界兴风作浪,扰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凡人见到他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幸好,那些所谓的仙人在一个月前也离开了。我们终于有好日子过了。等过几个月我攒够了钱,就带囡囡去看眼睛和腿。”妇女松出一口气,布满血迹的脸上露出了真情实意的笑容。方才燮风看不过去,为她简单治疗了一下,不然此刻她完全无法爬起来。 妇女低头看着怀中还在抽搭的小女孩,独属于母亲的温柔为她朴素的外表镀上了坚不可摧的盔甲。 燮风毫不怀疑,自己方才若不是强制制止对方的动作,她真有可能一命抵一命,当场撞死在地。 母亲,对于燮风来说是一个极为陌生的词。 但经过刚刚的场面,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对母爱趋之若鹜,那种豁去生命的毫无保留的爱,会让任何一个有正常情感的人为之动容。 燮风看着母女二人相依偎的模样,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起身告辞,转身打算离开。然而还没踏出门槛,小女孩沙哑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大哥哥,你不是要找那个井吗?就在院子里。” 燮风没有脚步未停,摆了摆手:“下次再来取,我还有事要做。” 说罢,高挑身影渐行渐远,而小女孩的世界却越来越清晰。 过了好久,手中的糖葫芦掉落在地,小女孩愣愣抬头看着妇女,愣愣道:“阿娘,囡囡能看到了。” “囡囡!!” 身后的一切燮风没有再关注,他一步一步,从村庄走进丛林,又从地表沉入地底,以一种平稳的速度接近地核。 三天后,他终于到了。 这里的温度已经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就连神境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修为。但燮风不同,他本为开天辟地第一只朱雀,掌管天地离火。只要还在这箱庭世界中,就没有人比他更能掌控火焰。 虽然还是第一次接触地核,但燮风猜测自己应当能够掌控。 到这种地方了,肯定也不会有旁人,燮风扭了扭脖子,在地底现出巨大真身。 长颈优雅,翎羽华光,朱雀庞大而美丽的真身本该是遮天蔽日的,然而在地核面前渺小得仿佛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金色的瞳孔注视那快速膨胀的地核,燮风想到了小女孩灰蒙蒙的眸子。 最终他不再犹豫,张开巨喙,口中形成恐怖的飓风漩涡,将膨胀的地核火焰吸入口中! 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的红色,但很快膨胀的地核无法再吸引住外层火焰,只能任由颜色越来越淡的地核烈火进入燮风口中!到最后,地核最中心的白色也开始松动! 那是一个小世界的核心!是生命的源泉!也是即将导致无数生命陨落的罪魁祸首! 燮风眼中寒光一闪而过,身形骤然膨胀数十倍,加大了吸力! ※ 听到风声的一瞬间,临遇安就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他站在花瓣之中,没有鲁莽地踏出去,毕竟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肉身,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掌生君的面色也很不好,黑黢黢的像是吃了死苍蝇一样。他看着滔天飓风和飓风中的电闪雷鸣,声音冰冷刺骨:“地核消失了。到底是谁干的!” “临遇安皱眉,眼尖地看到有一栋石砖屋正在飓风中旋转,处在崩溃边缘,其中似乎有人影闪过。他连忙拽住了掌生君的袖子催促道:“救人要紧!那里!” 掌生君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所以没有再去纠结究竟是谁做的,挥出一道灵炁包裹住残破的石砖屋,然后小心稳定屋子将它拖了过来。与此同时,花瓣增多,花瓣形成的空间翻了几倍,等石屋靠近时花瓣空间已经有十几个石屋大了。 灵炁包裹住屋内两个幸存者拖到花瓣空间中,掌生君继续前行开始寻找其余幸存者。 临遇安见幸存者是一对紧紧拥抱的母女,便上前询问道:“你们可知发生了什么?” 母女俩惊魂未定,哆嗦了好半晌也没说出个完整话来。还是临遇安掐了两道清心诀她们才缓缓平静下来,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道、地突然、突然裂了……然后好多…好多的风!” 临遇安见问不出什么,便施展灵炁开始为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二人开始治疗。风中救人他做不到,但是治疗伤势他还是可以的。 就在他伸出手准备为小女孩先治疗时,对方突然闭起眼睛在他身前狠狠吸了一口气。 “怎么?”临遇安疑惑,低头闻了闻自己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味道。 “不是奇怪的味道,是熟悉的味道,囡囡好像在哪里闻过。”小女孩圆滚滚的眼睛格外黑亮,她挠着头发想了一会儿双眼突然发亮:“啊囡囡想起来了!你和那个红彤彤的大哥哥有一样的味道!” 红彤彤? 这个形容词临遇安只能想起让掌生君都忌惮三分的牡丹人和燮风。牡丹人应该离开了,那便只剩下燮风。 于是临遇安一边替她治疗一边询问那个“红彤彤的大哥哥”。 女孩虽然小,但是语言组织力不差,都不用母亲帮忙,自己就把遭遇燮风的事情事情说得七七八八。 “他走时没说什么?”临遇安又确认一遍。 “没有?”小女孩摇摇头,眼中满是诚恳,然后就开始夸赞临遇安的外貌:“小哥哥好好看啊,你认识那个大哥哥吗?他是不是和你一样好看?” “他比我好看。”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临遇安掏出一张手帕将女孩的脸颊擦干净,转而为她的母亲开始治疗。 经过这番谈话,他几乎可以确认燮风与地核的消失逃不了干系,但他不明白燮风为何要做这些。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花瓣空间内的人也越来越多,都是些凡人,一个修道者都没有。 想到母女俩说的,邪修都在一个月前离开,临遇安开始针对这一点寻找知情人。 在他问了二十多个后,终于有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在治疗后说出了惊人的话语:“他们逃了!” “为何要逃?”发现老者情绪有些激动,临遇安减少了灵炁以免伤到对方肺腑。 老者面色苍白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我偷听到他们说,地核要爆炸了!所以他们都逃了!” “地核爆炸?!”临遇安心中惊疑不定,转头看向掌生君。 掌生君微微摇头:“不,地核爆炸不会是这样,只有地核消失这小世界才会充斥飓风。” 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猜测,临遇安沉声道:“若是燮风知道地核即将爆炸,然后让地核消失了呢?” 掌生君沉默了一会儿,重新看向前方:“不无可能。” 就在掌生君救人,临遇安治病的过程中,一张奇怪的信函不知何时进入了临遇安的袖中,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在地。 临遇安眼神疑惑地捡起,看到信函上是一个奇怪的印章。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安,他打开信函,在看到信件内容的瞬间脸色骤白。 “怎么了小哥哥?”小女孩一直跟在临遇安身边替他打下手,眼见对方面色惨白忍不住担心问道。 临遇安愣了会儿摇头道:“无事。”随后将信函收入怀中,继续为众人救治,但他的速度却比之前快上许多,也不追求完全痊愈,大致没事就好。 泉绝界不大,住人的地方也比较集中,所以掌生君只花了八个时辰就全部搜查了一遍,救出了所有幸存者。 看着身后稀稀拉拉的一百多人,掌生君被薄雾覆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但临遇安能够明显察觉到对方的悲痛。 于是他提议让掌生君先稳定住这个小世界,别让飓风溢散,然后再考虑如何安置幸存者。 掌生君不疑有他,将花瓣空间稳固后,只身冲入飓风当中。 见掌生君离开再不见踪影后,临遇安踱至角落重新拿出信函,看着背面的阵法深吸一口气,缓缓注入灵炁。 只见金光一闪,临遇安消失不见。 小女孩愣愣看着他原本站立的地方,澄澈的双眼中陡然落下两行清泪。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冷着脸却温柔至极的小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妙:加更所以晚了,见谅 第223章 雀祖成亲 燮风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这几人阴一道。 那日他将地核吞噬,成功阻止了爆炸,但体内朱雀离火却是翻腾不息,差点将他反噬。就在他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之时,天后寰突然出现身前,趁他虚弱将他打伤带回虹映。 穹天之下,鲜红的长发因血液凝结而纠结缠乱,包裹住他满是伤痕的身体。手腕被一对惨白镣铐锁住,束缚极紧,将双手勒得青紫。即使被挂在断生台上遍体鳞伤,燮风也没露出一丝惧色,反而弯起一边唇角露出嘲讽笑意,双眼亮得惊人:“真快啊,这才多久你们人就凑齐了?” 初代九神站在他面前,以一神情冷漠的男人为中心一字排开,皆是面色严肃。 中心的男人清冷孤高,一头青丝被昙花发冠竖起,唯有两缕白发垂于胸前。他不理会燮风的挑衅,转头询问身边一个面带笑意的男人:“欢,信送到了?” 被称作欢的男人点点头,掐指算了下,笑说道:“他应该快来了。” 听到这番对话,燮风心生不安,连忙质问对方:“什么信?!谁要来?!” 昙花冠男子冷冷瞥他一眼,没有回复,反倒是面覆青鳞的女子柔声道:“你应当知道是谁。”她头生一对鹿角,角上停落红蝶,一动不动宛若装饰。 话音落下,燮风心中陡然升起凉意。他当然知道谁会来,但他仍旧心存侥幸。毕竟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请君入瓮,以临遇安的智慧必定能看得出这等伎俩。 “他不会来的……”燮风嘴硬道,但是垂下去的头却说明他并不是这样想的。 “滴答滴答”鲜血坠落的声音不住响起,却再没有人回应他,所有人都在等待空间波动的降临。 终于,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断生台东侧出现了空间波动。九神没有动作,站在原地等人靠近。燮风也抬起头看向东方,一双金眸此刻已经充满了血丝,他张开嘴想要大吼,但被天后寰封住了声音,只能从喉间挤出“嗬嗬”的杂音。 鲜血自唇边滑落,怒目圆睁,恨不得自己此刻就死掉。只要他死了,临遇安就不会有把柄,就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然而伤势虽重却不足以致死,燮风被封印了所有自残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纯白身影缓缓踏上断生台,衣摆的血渍宛若冥府盛开的彼岸花,步步随风动。 冰冷而澄澈的气质从来人身上散发出来,配合他清寒的嗓音,宛若冰山崩碎,轻响之后便是将人冻死的,铺天盖地的寒冷。 临遇安冷漠道:“放了他。” ※ 燮风在看到临遇安以后就失去了意识,一是因为体内离火肆虐他本就在晕厥边缘,二是临遇安的出现大大刺‖激了他,让他顷刻间意识崩溃。 不过当他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熟悉的不日宫中,临遇安也好好地靠在他床边,闭眼小憩。 阳光撒在他还是少年年纪的脸上,给他饱满的脸颊敷了层浅金色的毛绒。长眉挑眼细鼻薄唇,明明是看上去就清冷至极的面容,却硬生生因为他唇角的一点红痣而柔和起来。 燮风愣愣看了许久,哑着嗓子道:“安……” 临遇安瞬间醒来,弯腰道:“醒了?”然而话音刚刚落下,他就看到燮风哗啦啦流了满脸的泪水。干净利落地掏出手帕给他擦拭眼泪,临遇安无奈地拍了拍他的额头:“哭什么?我不是还好好的?” “我……我以为……”燮风声音嘶哑,听上去比破锣敲击好不了多少。 临遇安将他扶起端一杯水喂下,声音低柔:“我没事。我把掌生君的计划告诉他们了,他们愿意等。” 燮风喝下茶水觉得嗓子好了不少,但他仍旧有些不放心,死死环住临遇安的腰身嗅闻他身上的气味:“真的吗?” “我会说谎吗?”临遇安反问了回去。 燮风倒是从未见过临遇安说谎的模样,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他埋首于临遇安肩头开始哼哼唧唧起来,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痛快。 临遇安都依了他,给他逐一按‖摩。按着按着,两人都滚到了床上。 燮风长腿一伸将临遇安夹在怀中,摸着对方柔顺的长发开始诉说自己在泉绝界遇到的事情,倒也和临遇安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找到我,还那么卑鄙用我当诱饵逼你过来!”说到这,燮风仍旧是满脸杀气,狠狠咬牙。 “没事,他们不会再这样了。”揉了揉在燮风睡着时替他打理好的卷发,临遇安埋在对方胸口的脸色晦暗不明。他突然说道:“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燮风没听清,一脸疑惑低头看他。 临遇安抬脸,嘴角是极浅的笑意,宛若春雪初融:“你愿意与我成亲吗?” 燮风当场愣住,随后露出狂喜笑容,抓着临遇安的肩膀难以置信地又问了好几遍:“真的吗?!真的吗!?” 临遇安点头,笑意从未滑落。 深呼吸平复心情,燮风将人狠狠搂入怀中,激动得无以复加:“我愿意!太愿意了!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临遇安埋首于燮风胸膛,抱住对方后背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燮风处于狂喜当中没有注意到这微末的细节,也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七代朱雀鸣站在远处,看不日宫中增多的红色装饰和喜庆氛围,终是忍不住对身旁几人道:“真要这样吗?” 辉垂睫掩去眸中神色,淡淡开口:“不然你要一直被囚禁在这囹圄世界中吗?仙界大门,必须要打开!”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等掌生君的实验结果?万一成功呢?”鸣仍旧不忍,锲而不舍道。 盛拉住他,微微摇头:“一个是不知道要耗时多久的实验,一个是唾手可得的成功,你觉得初代们会选择哪一种?” 澄闭着眼睛,露出苦笑:“这决定,并非我们可以更改的。” “哎………”鸣叹出一口气,深深忘了不日宫最后一眼,随三人一同离开。他知道,三天以后,不日宫的热闹将荡然无存。 三日之后,不日宫已经焕然一新,那些并不清楚缘由的侍女仆从们只知道自家的老祖宗终于有了伴侣,并且要尽快成亲。 这可忙坏了这班清闲惯了的小家伙们,他们忙里忙外三天终于将不日宫按照话本婚礼堂那样布置好,喜滋滋送了加急赶制的喜服给老祖宗。 “雀祖大人!喜服送到了!”敲门的是个看上去十七八的小丫头,尾巴还没有完全化形,从上衣伸出挂在屁‖股后面,扫了一地的灰。 话音刚落,燮风就将衣服接了进去,随后关上大门。 吃了一鼻子灰小丫头也不气,兴冲冲跑到同伴身边惊叹道:“你们没看到!今天的雀祖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帅!!而且整个人看上去像太阳一样!太耀眼了!” “啊啊啊好可惜啊我没看到!” “羡慕死我了我也想看!” 小丫头享受了一会儿羡慕嫉妒的目光,昂首叉腰道:“急什么?等拜堂的时候咱们站在旁边也能看到!” “对哦对哦!还有拜堂!” “等不及了好想马上就看到雀祖大人成亲啊!” 屋外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传进屋内二人的耳中。 临遇安轻笑一声,揶揄道:“今天的雀祖大人确实很帅,嘴巴都没合拢过。” 燮风闻言,忍不住闭嘴收敛笑意,但没用几秒就崩了盘,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他随口说了句出去惩罚那帮八卦的小侍女,然后将一件喜服在临遇安面前展开:“怎么样?这可是用朱雀翎羽特制的嫁衣!我敢保证三千界只有这一件,绝对不会有雷同的!” 精致的红色嫁衣上是蜿蜒的金线,层层叠叠勾勒出朱雀翱翔于云端的壮丽景色。无论从那个角度都挑不出毛病,完全看不出是三日之内赶工完成的 只不过…… 临遇安挑眉:“嫁衣?” “咳咳……”燮风眼神乱瞟,欲盖弥彰:“我看外界成亲都穿这个……绝对不是想看你女装!!” 见燮风快要炸毛的模样,临遇安忍着笑意将嫁衣接过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抬眉仰视对方:“好看吗?” 临遇安一贯是穿白衣的,与他清冷的气质十分符合。但此刻如火朱红将他围绕,不仅融化了他的冰冷,还给他白皙的肌肤染上了魅惑的粉色。 后退两步猛咽口水,燮风突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不知道该看哪里,甚至直接抓起自己的喜服夺门而出:“我我我、我去旁边房间换!” 临遇安笑看燮风离去,然后脸色渐渐平静,捏着嫁衣的手也缓缓收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条斯理地脱去身上衣物,将倾注了燮风心血的嫁衣穿在身上。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燮风轻轻在外敲门:“你好了吗?” 临遇安抿唇将红玉发簪插上,对着镜子露出个没有丝毫破绽的浅笑,轻声道:“好了。” 第224章 仙门大开 燮风迫不及待推门而入,却在看到临遇安镜前回眸时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少年端端正正坐在镜前圆凳上,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一身朱红嫁衣流泻到地上,如同开满了牡丹的雍容瀑布,两只金线朱雀游弋其中;三千青丝竖于头顶,以三根红玉朱雀长簪挽成几绺弧线装饰,发尾在脑后垂下轻飘飘直挠进人心里。 临遇安抿唇笑着,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不施粉黛的笑靥被红衣映衬艳比花娇、雍容华贵,眉宇间的清冷气质无法割舍,却更加勾人,如同三伏天中一只葱白玉手点在胸口,圆润指尖带着微弱凉意轻轻挑开衣襟。 “怎么,不好看?”临遇安见燮风半晌不言语,挑眉佯怒道。 轮回池中的暮安居士与眼前少年重合了一瞬,却在顷刻间被比得连泥土都不如。 燮风三步并作两步大步上前,半蹲下‖身一把将临遇安抱进怀中,抑制不住地颤抖:“好看!好看!我的仙君怎会有不好看的时候!” 他激动地把话重复了好几遍,又在临遇安脸上亲了好几口,巴不得现在就跳过成品步骤直接洞房。 临遇安任由他胡闹,等对方总算平静了一点,伸手挑起桌上摆放的红盖巾,甩了甩底下柔顺的流苏道:“这也是给我准备的?” 这红盖巾本是燮风不想让旁人瞧到临遇安嫁衣装扮才特意准备的,但眼下看着美不胜收的小仙君,他是怎么也不舍得让其掩盖在红巾之下了。 “不要盖了,”捧着临遇安的脸左看右看,燮风眼中的爱意快要溢出来,“我要一直一直看着你。” 对上燮风毫无保留充满爱与信任的眸子,临遇安瞳孔震了一下。他连忙低头掩饰自己不自然的神情,然后将红盖巾盖到了燮风的头上,阻挡他的视线。 “你这是做什么?”燮风抬手想要将盖巾拉下,却被临遇安阻止了动作。 临遇安双手拽住流苏,将盖巾向下拉紧,防止燮风看到自己脸上即将崩溃的神情,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静道:“你不知在人间礼仪中,一旦盖上盖头便只有伴侣才能掀开吗?” 燮风依言放下手,搂着临遇安的腰撒娇道:“外面还有仪式等着我们呢,我的小仙君,快掀盖头吧,我要等不及了。” 安抚地摸摸头,临遇安拉开他的手:“这掀盖头也是一场仪式,你先来床上坐着,我寻一柄如意来。” 燮风在临遇安的牵引下坐到床边,捏了捏他的手催促道:“那你快点。” “我会很快的,你闭眼,不要偷看,乖乖等我。”一遍又一遍地摸着燮风的头,临遇安虽是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他的眼神却充斥着悲哀。 “好~” 听到临遇安推门而去,脚步声渐行渐远,燮风心中却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但他仍旧听着临遇安的话,乖乖坐在原地。 时间流逝,不安已经渐渐变成绝望,燮风伸手揭下红盖巾,看到屋内空空如也,暴露在光线下的脸上毫无表情,已没有最初的激动与欣喜,如同朽木雕刻面具,轻轻一碰就能化为乌有。 “不好了不好了!”小侍女拖着尾巴着急忙慌地跑来,想要推开房门却被陡然出现的阵法阻拦,撞倒在地,摔得四仰八叉。 “哎哟!摔死我了!”侍女揉了揉屁股爬起来疯狂敲打阵法外的地砖大喊道:“不好啦雀祖!您的新娘被七代他们抢走了!” 房门上复杂无比的阵法即使在阳光下也发着耀眼的光芒,阵眼中刺目的喜字帖贴在房门中央,露出了绝望到极致的笑容。 这喜字帖,是临遇安亲手书写,亲手贴上的。 燮风抠着木门缝隙缓缓跪下,在门内崩溃大笑,他笑了足足半刻,笑到耳鼻口眼中都流出血液,才缓缓摇头,低声道:“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 临遇安走出不日宫,就看到天后寰正站在门口,背对不日宫背影挺拔。 “来了?”寰转身,眼神平淡。 临遇安点头,明明一身朱红嫁衣,气场却冷得让人心慌。好似那红色不是丝线,而是鲜血。 他踏上寰的浮云法器,跟随对方飞向远方虹桥,衣摆朱雀随风飞扬,好似要挣脱红衣的束缚飞向自由。 直到被吊起双手锁在断生台上,他也没有开过一次口。 昙花冠男子上前划开临遇安的手腕,再问了遍:“你可是自愿赴死?” 临遇安没有回答,静静看着他,安静得好像尊石像。宽大长袖滑落到肩膀,白皙瘦弱的双臂紧贴一块,宛若一对精致雕琢的玉骨筷,其上金色鲜血缓缓滑下,隐入衣物中。 天空香看着临遇安平静的眼神,心突然抖了一下,他回避地低下头离开断生台,和所有初代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场景。在他身旁,太阴昭正捧着个旋转的金色物体。那物体每旋转一个角度都会形成奇怪形状,短短几个呼吸就展现了十几个不同图案。 这便是初代贵人消失之前,留下的“天机”,由代代天乙贵人保存、破解。 但其实在千万年前,初代太阴昭就已经破解了其中含义,简单来说就是——[唯神自灭光明,方得盛世降临]。 只有真神自愿赴死,舍弃一身光华,才能打开仙界之门,迎来真正的盛世。 临遇安定定看着面前初代九人,都是他在未来认识甚至亲密的人。但他的内心却没有一丝被背叛的感觉,只想着燮风知道这事以后会怎么办。 伤口被香做了特殊处理无法愈合,反而血液流失得越来越快,很快临遇安就无力站立,虚弱倒下。但双手被束缚,他无法坐下,只能被吊在空中。 香看了眼他毫无血色的双唇,手指微动降下锁链让临遇安跪坐在地。 断生台上血液聚成一滩金色,在六重天的刺目阳光下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临遇安跪坐血泊之上,垂首看着自己的倒影,精致的脸上是淡漠到极致的神情。 血液流尽,生命即将消失,临遇安再次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吸力。那吸力来自上方,好似是天空的中心正平静地呼唤他。 众人只见临遇安突然仰头看向天空,惨白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丝丝裂纹,好像瓷器碎裂,裂纹之下泄出千道金光,将他整个人照得宛若地面太阳。 “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脆响声一道接着一道响起,临遇安的身体全面崩溃,魂魄脱体而出。然而三魂七魄无法离开断生台,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崩散为亿万金色光点! 原以为死亡来临他会不甘、愤怒,但随着体力的消失,临遇安竟然感觉不到任何心情的起伏,只有些后悔。 应该和燮风把最后的仪式都完成再来的。 “啪!” 朱雀红玉长簪坠落在地,碎为锋利碎片。 ※ 燮风想要破除阵法,但阵眼喜字贴却是用他重生的蛋壳研磨成粉后调成的墨水写成,天生便克制他。无论他怎么发泄怎么破坏,哪怕不日宫化为灰烬,那喜字贴也完好无损地贴在门上,安静矗立废墟之上,形成□□的阵法将他束缚在方寸之地。 小侍女焦急地在废墟上空飞来飞去,想要帮助雀祖却束手无策。突然一道温柔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来吧。” 她转过头却撞进一双黑金双眸中,她吓得连忙垂下头恭敬到:“宫殿下!” 宴戟点点头,挥手让她离开,而后落到废墟当中一步一步走到燮风面前,笑说道:“想离开吗?我可以帮你,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燮风猛然抬头,蓬头垢面之下的双目中流出的血迹狰狞而又刺眼,他甚至没有询问究竟是何事直接回答:“我答应你!” “好。”宴戟点头,抬手掐诀开始破坏阵法。 终于,喜字贴无火自燃,阵法消散,燮风仰天长啸一声猛然消失在原地。 宴戟捂住眼睛,其中黑气涌动,是无边欲望。他低声喃喃:“先祖,你最好不要死,因为这份荣光只能属于我。” ※ 等到燮风赶到断生台,看到的只有溃散殆尽的金色光点,和浸泡在血泊中的朱红嫁衣。 “不——!!” 燮风冲上断生台,疯了一样地伸手乱抓想要把光点拢进怀中,然而他动作太大,扰乱的气流加快了光点消散的速度,他一粒都没有碰到,只能痛不欲生地抱起冰冷的嫁衣死死抱在怀中嚎啕大哭。 燮风跪倒在地看着泪水坠落混杂在血泊中,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扭曲了面容。 然而他的撕心裂肺无人理会,比起三千界的未来,一对新人的痛苦算得了什么? 天空之中,霞光万丈,一道七彩光华勾勒成的巨门缓缓浮现,周围空间扭曲成混乱模样,却挡不住所有人对它的垂涎欲滴。 “是仙门!仙门!我们成功了!”欢最先开口,脸上洋溢着真实无比的快乐。 就在众人等待仙门打开时,视野中的一切却在顷刻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万物寂静,众生惶惶不安,恍若世界被揉捏掌心即将爆裂,所有生物的心脏都跳动凝滞,下意识抬头看向头顶。 只见天空震荡,霞光退却,万里乌云凭空出现凝结成被铺满远处天际,并飞速向仙门奔涌而来。乌云之中是凝重雷声和不决雷光。 恍若末日一般的死亡气息飞速笼罩大地。 初代几人微微皱眉,感觉这仙门打开的气氛和想象中太不一样,为何会产生这种让人极度不安的恐怖气息。 突然,青龙春眼神一顿,死死盯着断生台上燮风的背影,难以置信道:“不对,不是仙门,是他!” 听到她的声音,所有人才注意到燮风的异变。 不知何时他已经停止了哭泣,抱着嫁衣安静坐在原地,周身没有一丝生气。 极度冰寒的死气从他身上传出,随着遮天乌云的到来而凝为实质。 无边的黑色在他周身聚集,方圆数百里乃至数千里的生灵只要身在乌云之下全部在顷刻间被抽干了生气,唯有怨魂嚎啕无法脱离阴影。 燮风低头看着倒影中神情平静的自己,缓缓开口,声音是冰碴摩擦一般的刺耳冰冷:“呵,仙门……” 话音落下,乌云扑向仙门,顷刻间将七彩光华吞噬!天地陷入无边黑暗! 燮风抱着嫁衣起身,手中还捏着碎裂的红玉簪子。他眼中是翻腾的死气,注视初代众神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堆尸体。 乌云之下狂风呼啸,将他的长发吹得张牙舞爪、妖异万分。他脸上神情诡谲神秘,充斥着令在场所有人都心慌不安的危险和疯狂:“你们,只配永远待在地狱!” “你一人就想对付我们所有人?”眼见仙门溃散,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一向最为冷静的香也忍不住了,率先发动进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要将罪魁祸首当场斩杀! 然而,一黑袍人影突然出现,面部笼罩薄雾,目前黑白双珠旋转。他背手身后与燮风并肩而立,远超于神境三重的威压冲天而起! 他冷冷道:“若再加上我呢?” 话音落下,六重天至此沦陷! 战争持续了一个月,直到天地失色世界崩塌,所有六重天生灵尽数身死,死亡领域接管这方世界这场战争才算停止。 燮风在黑暗废墟之中,面对眼前的尸横遍野,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在终结最后一个人的性命后,他也像失去了所有动力,躺倒在地,搂着还残存着临遇安体香的嫁衣蜷缩在地,陷入沉睡。 宴戟不知从何处出现,身后跟着十一幸存者,对掌生君询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掌生君抬眼看无边雷云,淡淡道:“他们失败了,临安没死,他只是回到了他应该存在的时代。”说完,他看一眼沉睡的燮风,淡淡道:“先把他封印起来,在临安再次出现前不能放出。” “遵命。”听到初代失败,宴戟眼中划过一道狂喜,对掌生君介绍自己身后十一人,说是他挑选出的,属于自己的十一神。 掌生君转头看他一眼,没有给予任何回复,只冷冷道:“你只要完成我给你的任务就可以,其余随你。” 低头应下,宴戟正要告退却听到掌生君突然对他说:“你最近可是借由欲灵发现了穿梭时空之法?” 宴戟闻言一怔,连忙回答:“回掌生君,是的。但那穿梭时空之法只能在死物身上使用,而且还非常不稳定……” “加快进程,”掌生君打断了他,“我需要那些东西。” 宴戟斗胆问了句为什么,掌生君看着他,眼神冷漠:“初代不入轮回池。”说罢转身消失。 宴戟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想通,眼中闪过嗜血光辉。 之后,宴戟自封为八代贵人,对外宣称雀祖失控屠灭六重天,自己将其封印,虹映便陷入了虚假的平静之中。但三千界中却开始出现一种名为“游离族”的古怪生物。传说他们生于天地初开,是自愿降临人世的神明走狗,全身毛发皆是雪白,无心无情,天生便可以穿越时空,清剿所谓的“屠神者”。 三十万年后,宴戟从掌生君那里得知临遇安已经出现,他歪起嘴角笑得扭曲,眼中黑色混乱不堪,对隐藏在三千界的八代十一神说道:“计划,开始。” 第225章 水晶棺椁 再睁开眼时,临遇安就知道自己又没死成。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身处黑暗当中,周围也狭窄冰凉,好似一处封闭的空间。他下意识发动双目能力没想到竟然成功了,视线穿过头顶的水晶屏障、层层泥土,看到了灰暗孤高的血色天空。 他微微转头,看到大地之上满目疮痍,乌鸦成群盘旋,数不清的墓碑横七竖八栽倒在地,唯有他头顶上方一块水晶墓碑屹立不倒。 上面书写几个大字:凌虚宗传奇弟子临遇安之墓。 墓碑上刻字的笔迹不属于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周正木讷,让临遇安在茫茫礼仪海中挑出了一个人影——方行正。 难道是他给我立的墓?为何? 临遇安略有些疑惑,摸了摸身下发现了整齐的布料,初步判断应当是一套衣物,并且还是自己在凌虚宗生活时穿的。 猜测是方行正给自己立了衣冠冢,临遇安竟然感觉自己经历多次生死后顾忌的心竟然跳动了一下。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穿好衣服,开始琢磨如何离开这个棺椁。如果只是寻常木棺,他凭借现在的肉身也可以离开,但这水晶棺椁一看就价值不菲坚硬无比,手头也没有任何用具,临遇安开始陷入苦恼。 更要命的是,现在他有了肉身,棺椁内的空气很快就要不够。若他在半个时辰内无法离开,便只能憋屈地死在棺材里。 虽然知道这种死法只会让他再次轮回,不会魂飞魄散,但临遇安并不想在经历血尽而亡后再次经历窒息死亡的痛苦。 他不是受虐狂,之前是为了燮风自愿赴死,但眼下情况还没到他自愿的程度。 就在他寻找水晶棺破绽的时候,外界群鸦飞起,二男二女的身影渐渐靠近。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身材纤细矮小,在极寒黑风之中穿着薄薄衣物,露出雪白肚皮,随着迈步,她胸前垂挂的繁复银饰叮当作响。 她以银蛇头饰挽起发丝,双目惨白无黑瞳,精致面满是阴冷之色,成熟与幼稚两种气质在她身上交缠,让她整个人透着奇诡的美感。 更诡异的是,她手中捏一条银白锁链,铐住身后赤裸‖女子的脖颈,宛若牵着一条狗。女子身材完美凹凸有致,却四肢着地爬行,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如墨发丝倾泻而下流淌在地面,随她的爬行而在地面流过弯曲痕迹。她苍白肌肤几乎透明,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漆黑液体。 再后就是并肩而行的两个男人,一人气质温吞身着青衫,一人皮肤黝黑面容质朴。他们当中主要是青衫男子说话,满脸笑容对前面带路的女童说道:“不愧是童颜不老酿鬼人前辈,短短三百年过去您容貌未变却已达到八品境界,是当之无愧的驭鬼第一人。” “托他的福,《三卷鬼书》被补全完整,我才能成为一方鬼王。”双又灵抬抬眼皮,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怀念,他摇摇头表示不解:“明明一战成名,却为何连个衣冠冢都要藏着掖着?要知道若不是有我,你那半吊子的水晶棺早就在虚空中化为齑粉了。” 俩男子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悲痛和无奈。青衫男子摇摇头,声音低沉了许多:“不知为何,宗主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悼念临师兄。” 黑皮男人也接过话来:“我们还算好的,只不过是衣冠冢被丢入虚空罚跪三年罢了。之前湛师兄不过偷偷留了一张临师兄的画像,就硬生生被逐出宗门,去了天耳山中。” “呵,”双又灵冷笑一声,“凌虚宗宗主最是道貌岸然、冷漠无情。若不是有临遇安以身殉道杀了甘堕金乌给他打响招牌,他以为区区三百年自己就能坐到第一宗主的位置吗?” “哎……”两男同时叹气,没有接话,空气一度陷入沉默。 还是青衫男最先活跃气氛笑道:“不过晚辈没有想到,只是稍稍描述一下您就知道是临师兄,而且酿鬼人前辈竟然如此亲和,愿意带我们来寻临师兄的衣冠冢……” 还没说完,双又灵就打断了他:“他是个极为惊艳的人,见一眼就终身难忘。至于亲自带你们来……别误会,只是这片鬼域边缘接近死地冥墟,我怕你们把那个煞神招来。” “死地冥墟?!”!青衫男震惊无比瞳孔猛缩,“您说的是陵光煞神燮风?!” 懒洋洋斜他一眼,双又灵淡淡道:“你若不怕把他招来,尽管大声喊叫就是了。” 这下青衫男彻底安静,不再说话。虽然燮风也曾做过他一段时日的师兄,但如今地位是断然不能惹的。明明已经到达神境却不入古宇当中,守于死地冥墟中销声匿迹。但死地冥墟却是到处游荡,每到一处都会将周围的生灵剥夺生命。 曾有雄心壮志之人妄图歼灭他,却只能化为死地冥墟中的一捧黄土。后来渐渐有不世出的大能出山坐镇,死地冥墟对众生的威胁才减少了一些。 而神境也不再是藏着掖着的境界了,三百年的普及足以让初入修□□的人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宇之中神境遍地走。 很快,三人一人宠来到了乱葬岗。 双又灵指着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冷冷道:“我把水晶棺藏在那里了……等等!”话说一半她眼睛陡然瞪大,难以置信道:“水晶棺中有人!” “什么!?” “有人!?” 二男诧异大喊,对视一眼后猛然扑向那块空地开始挖掘。 很快水晶棺露于视野中,三人也看到了其中因窒息而昏厥的少年郎。 少年郎他眉头紧皱眼睛闭起,唇角下垂如刀尖弧度一样冰冷。他的面容极美也极冷,宛若凝结了三十六山的风雪,冰雕玉琢,让人不敢直视。偏偏嘴角一颗红痣鲜艳欲滴,摄人心魄,让人一眼就无法移开视线。 他三千青丝微乱,铺散在水晶棺中,宛若勾人心魄的手指,引导三人靠近。 青衫男倒吸一口凉气,对身旁黑皮男人说道:“小方我眼花了吗?为什么我看到了临师兄?” 方行正摇头:“你没眼花,俺也看到了。”震惊之下,方行正竟然忘记了计云齐的教导,说出了以前的口头禅。 计云齐注意力也不在这,满脸都是惊喜之色:“那就说明师兄真的回来了!!” “别废话了,再等下去他就要憋死了。”双又灵打断二人的喜悦,凉凉开口。 “!!!!” 手忙脚乱把人从水晶棺中扶出,计云齐、方行正二人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凡人之躯的临遇安唤醒。因为临遇安现在肉身太过脆弱,他们不敢喂灵丹,只能用灵力运送空气进入临遇安的肺部。 “这是哪……你们是谁?”临遇安扶着晕眩的脑袋,眼睛有些花,一时没有看出身前几人是谁。过了会儿才勉强认出眼前两个成熟不少的男人正是当初初出茅庐的小师弟,而旁边则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双又灵。 抬头看一眼血红天空,临遇安问道:“距离那一日,过去了多久?” “整三百年,”计云齐脸上的喜色遮掩不住,“今日本是师兄您的祭日,没想到您竟然死而复生了!” “三百年……”临遇安喃喃低语,突然抬头对计云齐露出一抹笑意,虽然轻浅至极转瞬即逝,但扎扎实实印到了对方心底。 他说:“多谢你的衣冠冢。” 深呼吸按住跳动的心脏,计云齐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不、不用谢!这、这是我、应该、该做的!”激动的汗水从额头滑下,落入鬓角当中。 随后,三人交谈,临遇安开始吸收这三百年中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凌虚宗和死地冥墟的事情。双又灵掏出巨大毛笔坐下,偶尔会插几句,不过大部分时候都在抚摸身旁人宠的头。 等到临遇安摄入完毕,时间也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凡人之躯开始承受不住。他揉揉太阳穴,眉宇间是难以掩盖的疲惫之色。 眼见计云齐还喋喋不休,双又灵一拳砸在他腿上呵斥道:“好了你们两个都闭嘴吧,没看到他撑不住了吗?赶紧带他回去休息。” “哦哦!多谢酿鬼人前辈提醒!”计云齐这才注意到临遇安的昏昏沉沉,连忙扶住对方。 临遇安没有推辞,只是双拳拢入袖中不去触碰。 酿鬼人看临遇安虚弱的身形,淡淡道:“多谢你。” “谢什么?”临遇安抬眼,目中丝丝疑惑。 双又灵抚摸着人宠的发顶,语气中上真心诚意的感激:“多谢你当年的交易,不然我不会有如此成就。” 临遇安摇头:“你也说是交易,各取所需罢了,不必谢我。”他目光在人宠半露的侧脸停留了一会儿,露出了些许疑惑。不过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因为就在计、方二人准备带他离开时,异变突生! 远处的血红色天空被撕裂,巨大的黑色空洞在天际旋转,射下万丈光芒。 光芒中十几白衣修者缓缓下落,尽皆肃穆神色。 为首是一头戴昙花冠,胸前两缕白发的青年人,他身形高挑气场冷漠,周围三丈之内没有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没更新,一开始是熬夜加班没空,后来两手指甲盖又被掀了,修养了两天,拖到现在才更新。12点之前还有一更,月底之前应该都是双更。 第226章 我回来了 “完了!是宗主!他怎么过来了!”计云齐惨叫一声,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跌跌撞撞向后退去:“难道他发现临师兄的衣冠冢在这?!” “不一定。”临遇安摇头,他虽然此刻是凡人之躯,但目力极好,看到香昙尽并未看向这里,反而看着手中罗盘像是在寻找什么。 双又灵拍拍屁‖股站起来,看向空中金光闪闪的大洞,眯起眼睛面色不善:“你们躲好,我去会会他。” 说完,她轻松提起巨笔画地为阵法,为临遇安三人设下阻挡气息外泄的屏障:“怎么说也是在我的鬼域中,瞒过他还是小意思。而且你也算我半个雇主,保护你们就当我的收尾工作。”后半句话是对计云齐说的,显然是与他进行过交易。 计云齐点点头,拿了张长毛软毯铺在水晶棺盖上,扶虚弱的临遇安坐下,询问对方是否需要治疗。 拍掉小腿的土渣,临遇安摇头拒绝他的好意,抬头注视远方众人,漆黑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感情。 计、方二人不过偷瞥了一眼,就被其中森寒之意冻得打了个冷战,对视一眼噤若寒蝉。 另一边,双又灵脚踩巨笔牵着人宠飞向空中,很快就到达香昙尽的对面,相隔一里的地方。她懒洋洋抬眸,搔着人宠尖瘦的下巴,苍白眸子中满是讥讽:“不请自来是凌虚宗的传统?来我银铃鬼域可曾提前知会我?” 不理会双又灵的针锋相对,香昙尽见手中罗盘上的蝴蝶指针直直指向双又灵,冷漠开口道:“听闻酿鬼人又收一厉鬼?” 见对方并不回答自己,双又灵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但被她很快遮掩。她双腿一松顺势坐到笔杆上,捧着脸挑眉冷笑道:“是又如何?与你何干?” 香昙尽收起罗盘,胸前银丝随风飞扬:“与我无关,却与我弟子有关。绾春寒,你看看是不是她。” 话音落下,身后一身批彩纱耳穿金线的女子走上前来,她目蒙薄纱似是不能视物,却在仅仅看到人宠的轮廓后就激动道:“是姐姐!没错她就是我的姐姐!” “姐姐?”双又灵搔弄人宠下巴的手突然一顿,随后歪起嘴角笑得邪佞:“这可不是你姐姐,是我最宝贝的鬼奴。”说罢,掐着鬼奴的下巴在她额头轻吻一下。 发丝顺着脸颊滑下,露出鬼奴精致的侧脸,几乎与绾春寒一模一样! 绾春寒见自己的姐姐竟然死后被炼为鬼奴,心中又急又气,恨不得冲上去与双又灵决一死战。然而香昙尽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拢起袖子对双又灵说道:“不知酿鬼人可否割爱?”虽是询问,但语气中的高高在上却让人无法忽视。 双又灵捏住鬼奴的手缓缓收紧,皮笑肉不笑道:“我若是不愿呢?” “呵……”香昙尽冷笑一声,袖中抽出怜香尺瞬间消失在原地。 强烈的死亡威胁感逼近心脏!双又灵瞳孔针缩牵着鬼奴猛然向下堕去!同时巨笔一挥召出无数怨魂厉鬼,嚎啕奸笑与香昙尽碰撞! 玉白与漆黑相撞,只一瞬,万鬼灰飞烟灭! 双又灵喉间一痒喷出鲜血,仅仅一招竟是直接落败!然而她仍旧死死牵着鬼奴,不愿放手,甚至挑衅地看向香昙尽开口道:“有本事你就继续!” 香昙尽皱眉:“不知死活!” 就在他准备终结双又灵性命之时,另一边的遥远天际开始发生剧烈动荡,乌云层层叠叠如海浪般涌来,裹挟着毁天灭地般的绝望气息笼罩整片鬼域。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香昙尽猛然后退,脸上是难以掩盖的震惊。 “呵,来之前也不打探打探,我把这鬼域挪到了哪里……” 知道将煞神引出来了,双又灵擦擦唇边的鲜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知你们这次,要血战多久呢,香、宗、主。” 屏蔽掉双又灵的挑衅,香昙尽注视着快速逼近的乌云,终于看到了一抹焚灭天地的跃动火焰。 那火焰聚集了世间所有的愤怒和仇恨,可以将万物融化、焚毁,是三十万年时间凝萃成的的刻骨相思,只遥远一眼,就让人从灵魂深处开始颤抖。 燮风察觉到香昙尽的灵炁波动,几乎是瞬间就到达了战场,他一身烈火奔袭于黑云之下,红衣猎猎发丝飞扬,是举世无双的陵光煞神。 他止步于百里之外与香昙尽远远对视,曾经飞扬跋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金瞳仍旧跳跃着永不熄灭的仇恨火焰。 不发一言,鬼域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燮风与香昙尽等人之间的仇恨纠葛已经不需要交谈,只需要你死我活。 “不、不是吧,他们打起来我们直接就是炮灰啊!”计云齐瑟瑟发抖,面色难看。 方行正面色凝重,黑黢黢的脸更加黑了:“他们每次都是不死不休,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停止战斗。三百年来,这已经是第十次了。” 临遇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缓步走出阵法,修长身形暴露众人眼中。 他抬头看向燮风,清冷而脆生的嗓音在风中飘扬:“小风。” 风无心,而情有意。 燮风本是与香昙尽对峙稳站云端,却不知为何耳边痒痒,他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恰好与少年对视。 而后,一瞥惊心,不能自已。 少年身着金白衣衫,姿态缥缈,艳丽似繁锦的面容是莫测的孤冷。若漆黑大地上唯一的圣地,干净纯洁不染纤尘,是世人理当朝拜的信仰,是处于世界中心的存在。他好像神祗降临世间,不论世人如何作想,他永远神圣而不容亵渎,看似伸手可触,然只能摸到水冷云烟。 他样貌极美,尤其一双深邃黑眸,吸尽世间光线,似世界的诞生之地,万物皆在他眼中。 燮风感觉似有痴痴嗔嗔的缠绵低语将他缠绕,只觉得三千世界万万景,三十万年千千愁,不及那人半分神秀。 心脏快要被一股浓烈的情感撑裂,燮风额角爆出根根青筋,好似能够分摊这份难以抑制的激动。在见到少年的一瞬间,佯装冷漠的外表倏忽爆裂,只有无边狂喜填满了他的躯壳,拉他沉入无名之海。 海水的是世间最浓郁的相思,海鱼是相处时的每分光景,海床则是跨越三十万年,从未改变的刻骨爱恋。 烈火蛰伏,乌云溃散,阳光穿透血色天空直射而下,荡开心间堆积许久的阴霾。 而地面之上的临遇安,则穿过乌云,穿过烈火,看进那燃烧的金瞳之中。 那金瞳中满是震惊、喜悦,以及更多复杂的情绪。如孤鹄跋涉万里,忍无边孤寂苍凉,终于寻到蓬莱仙境时散发的绝天光彩。 临遇安觉得心脏有些奇怪,“咚咚咚”地跳动,和平时不同,但也不像噩梦惊醒时那样彷徨。 他怔怔抚上胸口,苍白的唇缓缓开合。 这一次,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我回来了。” 燮风落于地面,站在距离临遇安十多米的地方张开双臂,弯着嘴角,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爱与思念。他缓缓开口,泪水却比话音先落:“我的小仙君,欢迎回来。” 泪水坠落泥土的瞬间,激荡起一方小小尘埃。 朱红与金白身影相拥,荡开的却是足以洗刷整个世界的无边浪潮! 第227章 姐妹相见 “师兄!”绾春寒震惊开口,飞身落于地面向临遇安奔去。然而还没靠近太多,脚下地面突然发生剧烈震动,隆隆声中裂开一条贯穿整个鬼域的丑陋地缝,将凌虚宗一行人隔开。 这是无法逾越的鸿沟,象征临遇安与凌虚宗彻底决裂。 面前是地缝裂开后形成的万丈深渊,绾春寒止步于深渊旁,没再前进,只用饱含着激动情绪的声音说到:“师兄!是你吗师兄?” 临遇安轻轻从燮风怀中抽身,安抚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卷发,满目温柔,没有给绾春寒一个眼神。 然而绾春寒锲仍旧而不舍地呼唤他,知道香昙尽带人落于地面,她才渐渐收了声音。 “临遇安。” 香昙尽的声音很冷,其中压抑到极致的兴奋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听出来。他捏紧手中的怜香尺,镇静道:“这三百年来你去了何处?” 听到这声音,临遇安睫毛动了动,终于转过头来面如寒霜道:“无可奉告。” 被对方冰冷的视线扎了一下,香昙尽不甘地握紧双拳。他仍旧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临遇安并没有三十万年前的记忆,但临遇安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淡淡道:“你非刀俎,我非鱼肉。” 只一句就让香昙尽的防线瓦解,垂睫掩饰目中千万情绪,低声喃喃:“纵使前世逼你赴死,但我今生对你的情丝并无半分假意……” 这话碎在了风里,也无人听见。 最终,凌虚宗一行人铩羽而归,只有绾春寒执意留下,恳求双又灵将姐姐还给她。 “你说这是你姐姐,有何证据?”双又灵掐住鬼奴的下巴上下打量,确实发现其与绾春寒有九成相似。但她不可能将鬼奴释放,自然就不会承认这一点。 “证据?”绾春寒呆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事,“姐姐的额角有一条青色的胎记,不长,好似垂下的藤蔓。” 听到这,一直沉默的临遇安突然挑了挑眉。燮风察觉他的动作,垂头问道:“想到什么了?” “想起一个人……不,是一条龙。”临遇安抬头看向燮风,“你应该知道是谁。” “觉。” 这边燮风话音刚刚落下,那边双又灵已经掀开鬼奴额前的头发,果不其然发现一条淡淡的疤痕,印到了魂魄上。 临遇安见状略有些不解:“魂魄怎会留疤?” 从后方搂住临遇安,燮风深吸着对方身上的气息,无所谓道:“三十万年前,你死后,我同掌生君将初代及七代众神屠灭。觉魂魄离体准备逃跑,被掌生君留下了藤蔓状的烙印。” 轻飘飘几句话将当初的腥风血雨埋入地下。 而即使证实了绾春寒的话,双又灵也没有放人的打算,她笑着坐到鬼奴背上,看似天真无邪的脸上扬起邪肆气息:“是你姐姐又如何?我辛辛苦苦驯服的鬼奴为何要送给你?” 见自己的姐姐即使被当成奴、宠也没任何反应,绾春寒急了:“我们可以交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若是愿意成为我新的鬼奴,我或许会同意交易。”翘着二郎腿,双又灵托腮问道:“怎么,一命换一命,愿意吗?” “这……”绾春寒迟疑了,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临遇安。然而对方眸中冷冷,没有任何感情。 只一眼,绾春寒就知道对方是知道三十万年前的事情了。她心怀内疚愧于面对,重新看向双又灵郑重道:“我愿意!” “不好意思,”双又灵打断她,“我现在又不想交易了。”说罢他从鬼奴身下跳下来,扯着银白锁链就要将人牵走。 “你为何食言?!”绾春寒又急又气,飞出一道披帛穿越鸿沟,向双又灵射去! 虽然300年后的绾春寒实力已达七品,但仍旧是比双又灵低了一个大境界,所以双又灵并没有把她的攻击放在心上,挥出一道灵力就将披帛撕成碎片。 蝴蝶的彩色鳞粉从披帛上纷纷落下,顺着风撒向双又灵和鬼奴。这些鳞粉虽然有毒,但对于八品修士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影响,可鬼奴就不同了。 只见鳞粉与鬼奴接触的瞬间,皮下的黑色液体开始疯狂涌动,如同活物一般破体而出。鬼奴凹凸有致的身体上顿时出现了诸多黑色喷泉,源源不断地喷洒着黑色液体。 与此同时,一直乖顺的鬼奴也产生情绪变化变得异常狂躁,屡屡想从双又灵的手中挣脱,银白色的锁链被震得哗哗作响。 “嗷——!!” 鬼奴仰天嚎叫,尖利声音几乎刺穿耳膜,包含着无穷无尽的怨气与不甘。 临遇安下意识想要捂住耳朵,有人却比他更快一步。感受着双耳附上的温暖,临遇安薄唇微张,轻声道谢。 “不要谢我,”燮风传音给临遇安,“我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会的,这次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临遇安覆上燮风的双手,声音沉稳而真诚。 双又灵第一次见自己的鬼奴发生这种变化,微微皱了皱眉,苍白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狠色,掐出一道猩红法诀,就想鬼奴胸口打去。 然而还没等法决生效,鬼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挣脱了锁链的束缚,向绾春寒的方向狂奔而去。她四肢着地爬得非常迅速,如同一条苍白闪电唰的一下就飞跃起来,跨越深渊,奔腾在空中。 多年未曾修剪的长发在风中张扬开来,如妖魔的张牙舞爪,充斥着令人害怕的诡谲气息。 绾春寒面露喜色,以为是姐姐认出了自己,激动不已地张开双臂等待对方的到来。然而她等来的不是亲人的温暖拥抱,而是一双无情鬼手。 直到胸口被苍白鬼手洞穿,绾春寒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亲姐姐要如此对待自己。 “春寒——!” 空中还未来得及关闭的巨大空洞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声音,绾春寒强忍着阴气入体的剧烈疼痛拔出鬼手,循声望去,看到了一道枫林般的火红身影。 是谁? 绾春寒想不起来,因为比她蝴蝶鳞粉毒上数倍的阴寒尸气已经在眨眼间流入五脏六腑,扰乱了她的神智控制住她的四肢。她只能无助地向后倒去,沉沉坠入一片泥土之中,激起飞尘无数。 胸口汩汩流出的鲜血泛着漆黑,绾春寒见红衣男子飞到自己身边,背后双刀瞩目,只觉得这场景异常眼熟。 这不是……姐姐死时的场景吗? “哎,妹妹一心想着姐姐,可姐姐似乎只想让你死呢。”双又灵在深渊另一端凉凉说道,勾了勾手指就让鬼奴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要救吗?”燮风贴着临遇安的耳朵,轻声说道,眼中有着些许忐忑。他害怕对方对曾经的师妹残存温柔,不能果断抉择。 然而临遇安只是转过身揉了揉燮风的脸说道:“走吧。” 余光瞥见临遇安冷漠离去的背影,绾春寒连自己能住双目的纱巾什么时候被濡湿了都不知道。一双温暖大手将他扶起楼入怀中,一遍一遍擦拭她湿润的脸颊,触感粗糙但力度温柔。 红衣男子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春寒……春寒……” “为什么……”绾春寒揪住壬无翳的衣襟声嘶力竭,“为什么姐姐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壬无翳任由绾春寒疯了一样质问自己,竭尽全力释放灵力为她引出毒血,同时大声呵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她!她最恨的一直都是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恨……我……?”绾春寒的手僵住了,从壬无翳的胸口滑落。她喃喃自语,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疑惑:“姐姐为何要恨我?我,做错了什么……” 壬无翳深吸一口气,终于但是说出了那个深藏在自己心底多年的秘密:“因为我爱的一直是你!!!” 绾春寒呼吸一滞,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下降。壬无翳害怕对方会在这鬼域中失去生命,咬咬牙恶狠狠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你姐姐吗?你若是能挺过来,我就将当年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都告诉你。所以你不能死!” 绾春寒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揪住对方的衣襟,咬牙切齿道:“好……”说罢,无边黑暗将她笼罩。 ※ 绾春寒一直是个缺爱的孩子,因为她自出生就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爹娘的注意力永远在她的姐姐身上。但她不嫉妒,因为姐姐绾冬暖是一个美丽而又温柔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她自己也一样。 姐姐对她很好,会拿家族秘传的功法教导她,即使她因为这功法而目覆鳞粉大大影响视力,姐姐也没有嫌弃过她。 直到有一日,姐姐带来了一个男人,绾春寒才发现自己珍视的亲情消失了。她恨那个男人抢夺了姐姐的爱,也恨自己没有用,不能赢得姐姐的喜爱。 “你们在做什么?” 绾春寒被吓得一个哆嗦,兔子一样从壬无翳怀中跳开,结结巴巴道:“姐夫他……我……”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稍晚 第228章 唯恨无爱 “刚刚春寒摔倒了,我扶她而已。”壬无翳淡淡开口面无表情,看向绾冬暖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意:“而且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你不要想太多。”说罢,他拍了拍绾春寒瑟缩的肩膀,转身离去。 绾冬暖冷冷看了绾春寒一眼,其中的寒意宛若刀尖,剜得人心脏直疼,也吓得绾春寒后退两步,满眼惧怕。 她第一次看到姐姐这种神情……一定是,错觉吧。 吓退了绾春寒,绾冬暖回身,状似柔情地趴到壬无翳身上,面上含笑,但笑意未达眼底,口中吐出的话语也如蛇一般冷腻:“壬郎,我没有和别人共侍一夫的爱好,你只能是我的,明白吗?” 壬无翳垂睫,没有回话,只是握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之后的日子,绾冬暖似乎重回原来模样,对绾春寒关爱有加,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不过不知为何,她再也没能见到那个冷漠的姐夫。 不过这不要紧,只要能有姐姐就好了。 可壬无翳的并不是这样想的。 在无人处,他冷冷甩开绾冬暖的手,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厌恶,声音也冷硬无比:“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绾冬暖又要扑上去却被躲开,她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难道我就不行吗?!明明你梦中女子同我长得相似,为何我就不行?!” 壬无翳没有回答,看着绾冬暖疯癫模样,眼中厌恶之色更甚。 突然,绾冬暖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幽幽:“因为绾春寒吧……她比我更像你梦中女子,对不对?” 被说中了心思,壬无翳身子一僵,面色有些难看,没有回答对方。 “果然……壬郎,你真是无情,当初明明是你来招惹我的,怎么现在又看上了我家小妹?”绾冬暖咯咯笑着,眼中血色翻涌,轻声柔语:“你说,我若是将她杀了,你是不是就只能看着我了?” 壬无翳闻言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她是你亲生妹妹!” “妹妹?呵……”绾冬暖嗤笑一声,“我可从未将她当做我的亲生妹妹,就连他那双眼睛都是我亲手毁掉的。” 说着说着她眼中的怨毒嫉恨之色愈加浓重,几乎化为墨水从她的眼角坠落:“我痛恨一切胜过我的东西……凭什么她是天灵根,刚满月就能接触灵气?凭什么她生下来就能与灵蝶沟通?凭什么一本残破的功法,她都能修炼得畅通无阻?!凭什么!她不配!我才是绾家的未来!” 壬无翳见面前女子已经彻底疯狂,摇头向后退去,眼中满是失望之色:“你果然是个疯子,我早该看穿你的。”说罢就与绾冬暖擦肩而过,准备离开。 然而绾冬暖先一步拦在大门前挡住他的去路,语气阴毒道:“你若离开,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把她杀了。” “你!你好狠的心!”壬无翳震惊不已,脚步也因此停下。 绾冬暖见状,目中怨色更甚:“如此听话,当真是重视她……呵呵,那我更应该把她杀了!你说,被自己最信任的姐姐杀死,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会露出什么样的情绪呢?” 绾冬暖几乎是挑衅地对壬无翳说出这些话,也见到对方拔出了双刀。 突然,耳中传来越来越近的,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 绾冬暖对壬无翳鬼魅一笑,突然动身。壬无翳心下一惊以为对方当真要去杀害绾春寒,双刀便送了出去。 可谁知绾冬暖不是去往门外,而是向壬无翳飞扑。 于是双刀贯穿胸膛,血液飞射而出! 绾春寒刚推开大门,就看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倒在血泊之中。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大片大片的鲜红铺散在地面之上,造成极强的冲击力。吓得她腿一软直接跪趴在地面,颤抖着双手去捂住绾冬暖洞开的胸口。 然而她的手掌太小,伤口太大,血液像是挣脱锁链从岩浆中奔涌而出的红蛇,瞬间将她双手绣成了刺目的猩红。 做戏就要做全套。 绾冬暖收敛自己眼中的怨毒之色,戴上熟练的温柔假面,笑着握住绾春寒的手,柔声说道:“寒儿,不要哭,要笑啊,姐姐终于,不再是累赘了……” 绾春寒哭得声嘶力竭,似乎没理解她的意思。 真是个蠢货! 她正要继续开口,却见绾春寒因为壬无翳的靠近而浑身颤抖,下意识趴在自己身上。 很显然,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但,这还不够。 于是她转移了视线,用平生最温柔最多情的眼光和语调笑说道:“壬郎,我这次,做得对吗?” 壬无翳没有回答,她被绾冬暖的所作所为惊到了。 “壬郎,是红尘扰你,是俗世烦你,是我累你。” “修道一途道阻且长,我愿用我身证你无情之道。” “那你是否能将那万般无情中的一点有情,留给我?” 演完最后一出戏,绾冬暖用最后的灵力传音给壬无翳,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怨恨和嘲讽:“我的死会成为她的心伤,她一辈子都会恨你!怨你!杀你!绝对不会爱上你!” “壬郎,我得不到的,没人可以得到!” 壬无翳总算明白了绾冬暖的计谋,也从那嚎啕大哭的女孩眼中看到了浓到化不开的恨意。心脏被千刀万剐,壬无翳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看一眼渐渐冷却的尸身,背刀远去。 恨我吧……只要能记住我,不爱也没关系…… “修道乃不归路,自当舍弃对红尘的眷恋,断绝与俗世的关联。区区儿女情长不当成为仙途上的阻碍,杀妻不过是为了证我之道路。” 在天斗宫中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壬无翳看到绾春寒脸上愈加浓厚的杀意,心脏疼痛的同时,一种莫名的激动也涌动在血液中。 他发现,只要能够接近绾春寒,哪怕被对方仇恨,被杀害,他都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二更……定时定成了今天 第229章 重逢温存 眼见临遇安要离开,计云齐、方行正二人从阵法中匆忙迈出,焦急道:“师兄你要去哪?不和我们一起回宗门吗?” “回?”临遇安回首,眼中掠过一丝嘲讽之意:“连衣冠冢都要丢弃于虚空之中,你们觉得我能回去?而且……” 他顿了顿,又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绾春寒,面上毫无留恋之色:“我早与他们恩断义绝。”说罢,牵上燮风伸来的手,踏入一片火海当中。 计云齐与方行正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中皆是疑惑与茫然。难道300年前临师兄的死亡另有隐情? “交易完成了,你们两个也别在我面前碍事。”双又灵牵起鬼奴,满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驱赶二人离开:“我的鬼域可不喜欢有活人进来。” 计、方二人连忙行礼告退:“多谢酿鬼人前辈相助,日后若有用得到我们二人的地方,请不用客气。” “话真多,快滚吧。”摆了摆手,酿鬼人直接将他们送出鬼域。 而燮风也牵着临遇安离开,回到他三百年来几乎寸步不离的地方——死地冥墟。 乌云遮天,废墟焦土,无边无际的阴寒死气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临遇安初一进入就打了个寒战,忍不住缩起了肩膀。突然,身上多了件艳红的袍子,临遇安抬头正好对上燮风心疼的眸子。他捏了捏对方温热的手掌,轻声道:“我没事。” “此地阴寒之气已积蓄三十万年,即使是我也不能尽数祛除。”看着临遇安此刻的脆弱身躯,燮风替他拢紧衣袍,从手心传出温和的热量温暖对方身躯,同时关心道:“若有不适,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临遇安抓住对方的手,垂睫轻声道:“让你久等了。” 燮风身子一僵,别过头去强装镇定:“区区三百年而已,再久我也等得起……只要你能回来。”但是临遇安却眼尖地看到对方脸颊上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伸手将燮风的脸捧过来,果不其然看到了两行眼泪,忍不住取笑道:“怎的过了这么久还是爱哭?” 燮风慌忙擦拭眼泪,却被拦住。 临遇安踮起脚将他脸上泪珠擦去,眉眼是无尽温柔:“在我面前何须掩藏自己。” 话音落下的瞬间,掺杂着咸味的吻落于唇间,饱含无数情感的热烈瞬间将临遇安笼罩,几乎将他溺死其中,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暖洋洋的液体流遍全身,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痛苦。 “我好想你……好想你…” “三百年……三十万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我觉得万物皆是你,又万物配不上你。”燮风的声音哽咽,泪水更是不停歇将临遇安的脸打湿:“我想每一日都同你在一起,无论人间还是地狱。” 温热的液体划入衣襟,流进心里,临遇安仰头回以热烈接触。 “那我就说一千遍‘我爱你’,将之前的都补上。” 燮风笑着摇头,泪水挂在眼角亮晶晶的,像是凭空在这死地冥墟中造出一片星河:“一千遍又怎么够。” 二人对视而笑,燮风余光突然瞥见临遇安小指上缠着的妖艳牡丹,诧异道:“你怎么也有这个了?”说着就将自己的小指也比了过去,“那日连理契成之后,明明只有我有这个的。” 临遇安看着紧贴在一起的牡丹花纹,将遇到红衣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握紧临遇安的手十指相扣,燮风笑得甜蜜:“不然我可能还融化不了你这块冰疙瘩。” “我是什么?”临遇安挑眉。 燮风连忙讨饶:“错了错了,我说我自己是冰疙瘩。” 温存了片刻,临遇安抬眸看漫天飞舞黑灰问出了心中疑问。 他记得这里,当初在天斗山死亡前,死地冥墟便出现了,只是他疑惑死地冥墟怎么会被燮风控制。 燮风没有遮掩,将三十万年前临遇安死后发生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包括他与宴戟之间的交易。 “你是说,欲灵魔蛊就是宴戟根据最初的欲灵研究出的东西,可以代替我灵魂的作用打开仙门?”临遇安听后仍旧不解:“那为何他当初要屠灭我…凌虚宗满门?” 发现自己说顺了嘴,临遇安连忙改了过来,然后提出疑问。 燮风也没在意,解释道:“爱虽为七情中最强大的一种,却最无私也最稀少。宴戟花了万年只取得些微成果,于是他反其道行之转而研究恶。毕竟,恶是最好培养的情感。”说到这,燮风嘴角的嘲讽一闪而过。 “那那些人?” 燮风的回答轻飘飘:“只是作为培养欲灵魔蛊的温床,恶意消耗干净便入轮回了。” 点点头,临遇安没再追问,了解了箱庭世界的真相之后,他对死亡便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毕竟他很清楚死亡后会再次轮回,并不会对魂魄造成任何影响,早日脱离箱庭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问了另一个问题:“游离族也是他的成果?” “是的,”燮风点头,然而表情变得有些诡异,“只不过游离族是用来追杀初代转生的,没有其他用途。” 临遇安闻言有些疑惑:“为何追杀?” “为了给你报仇泄愤……”说着说着,燮风声音低了下去,沉沉看着临遇安:“我觉得他对你有别的心思。” “能有什么心思。”临遇安摇头,并不认为被自己处处针对的宴戟会对自己产生感情。于是他拍了拍燮风安抚对方:“不要多想。” “好。”听话点头,燮风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石令牌,用朱雀离火点燃,同时不等临遇安发问就主动解释道:“我在通知宴戟说你回来了。” 对宴戟仍旧没有太多好感,临遇安皱眉问道:“为何通知他?” 将燃烧着的令牌抛向空中,燮风一边看它化为飞灰一边回答:“怎么说我和他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回来这种大事肯定要告诉他。而且他不日前就取得了成果,告知我打开仙门的力量已然足够。” 听到如此惊喜的消息,临遇安微微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开一条小缝,看上去分外可爱。燮风喜欢得紧,又扑上去将人搂住磨蹭:“通知他的同时我也问他何时开启仙门,过一两日应当就会有回复了。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做?” 临遇安摇头:“还没想好……不过肯定是与你在一起的。” “好!”燮风将临遇安打横抱起笑靥璀璨道:“那我们就回家吧!” “回家?” 等脚踩到浅色的木地板上,临遇安满眼惊喜:“你怎会有这个地方?” “掌生君送我的。”见临遇安喜悦模样,燮风笑弯了眼睛,心脏瞬间充盈起来:“只有这里才算得上家。” “是啊……”摸着柔软沙发,临遇安眉眼舒展,缓缓坐了下去。 看到临遇安的动作,燮风也毫不客气坐到了旁边,然后身子一歪倒在他腿上开始哼哼唧唧:“哥哥……师父……贵人……小仙君……” 临遇安的手穿过柔软发丝,捏着他耳后红羽无奈道:“怎的这么多称呼?” “多吗?”燮风的脸埋在腿间,声音有些闷闷的:“不过我更想叫你夫人、老婆、娘子……但是我们连亲都没成……”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幽怨,临遇安微微一笑:“你这是在埋怨我?” “……”燮风沉默了一会儿,轻轻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然而死死抱住临遇安的腰身不放,像是生怕他离开一样。 “那次是逼不得已,他们用你的性命胁迫我。若我不答应,他们自有办法让你一遍又一遍重生。”临遇安揉捏红羽,耐心解释自己之前的行为:“而且,我还没死不是吗?” “你知道三十万年前你自己不会死,对吗?”燮风声音有些抖。 临遇安抿唇,犹豫了一会儿道:“并不确定,只是猜测。我若在三十万年前当真身死道消,便不会有现在了。” 燮风猛地起身,眼中满是委屈和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火焰喷射而出:“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真以为你消失了!” 第一次直面燮风的怒火,临遇安愣了好一会儿才垂头咬唇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知道是自己的错,临遇安便闭上眼任由燮风发泄,安安安静静坐在原地,没有丝毫怨言与反驳,出乎意料的乖巧。 突然,腿上传来重量,临遇安睁开眼,看到燮风噘嘴不满道:“你欠我一场昏礼,所以我要罚你日日与我成亲!” 看着燮风气鼓鼓的脸颊,临遇安捏了捏他然后柔声道:“……好。” “当真?” “当真。” “说话算话?” “算话。” “好!”得到肯定回复,燮风瞬间从沙发上弹坐起来,一脸兴奋难以自已:“我现在就去准备!”说罢急吼吼就冲出门去,留临遇安一脸茫然坐在原地。 突然,他又折返回来,趴在门上死死盯着临遇安道:“对了,说好一千遍‘我爱你’的!不许忘了!” 眨眨眼,临遇安点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平安夜快乐‖ps:今天没二更,因为粗去玩啦! 第230章 邀请玉简 “你果然回来了。” 临遇安没想到,燮风再回来时,竟然带了一个他并不是很想见的人——宴戟。 他没有回答对方,慢条斯理品着燮风煮的茶,香醇回甘,是他一贯喜欢的。他转碗摇香,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冷寂的眉眼,让他看上去柔和了不少,不再是最初那个比冰霜还要彻骨的少年。 宴戟也不恼,靠在临遇安对面的沙发上翘着腿好不自在,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三百年过后,他已从当初天斗山上的婴孩变为了俊逸青年,只是这青年满眼邪气,嘴角的弧度诡异而又迷人。 他与临遇安面对面,一人纯白如雪,一人漆黑如墨,恍若势不两立但气氛却分外平静。 吹了吹茶碗上蒸腾的雾气,临遇安慢悠悠道:“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会今日回来。” “一点卜卦的小技巧罢了。”宴戟笑呵呵,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而且有你在,我的所作所为才有意义。” 听到这话,临遇安抬眸看向他,目中透着不解。而燮风则皱起眉头,看向宴戟的目光中带着警告。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但你肯定是不会信的,对吗?”宴戟突然向前倾去,双手捧住脸颊笑得纯良。但手指不安分抠弄着眼角,像是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某种欲望。 临遇安记得,宴戟每次发疯前都会有这种抠肉的动作。但有燮风在旁,谅他也不敢怎么样,所以临遇安回答得分外干脆:“确实。” “哈哈哈哈……”宴戟突然发出瘆人笑声,像冰冷的蛇游走在身上。他自顾自笑着,手指的力度也愈加重,在眼角留下道道红痕,更衬他漆黑的眸子里混沌一片。 临遇安并不想搭话,任他发癫,转过头对燮风问道:“你何时会煮茶了?” “专为你学的。”燮风紧贴他坐着,双腿并拢坐姿乖巧,神情看上去还有些紧张:“怎么样?好喝吗?”说完像是怕得到否定,他连忙补充道:“这是你那个师父教我的,他说你爱品茶,我若是学会煮茶一定能讨你欢喜。” 临遇安手一顿,而后答道:“我甚是欢喜……师父他现在如何?” 听到肯定,燮风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和你那个师兄在一起了…真搞不明白,当初打那么狠怎么还能走到一起。” 临遇安点点头没再追问,继续品茶。 燮风见状便转而对宴戟说道:“别笑了,话说完了就?赶紧滚,别打扰我们!” 缓缓收了笑声,宴戟重新躺了回去,翘腿悠哉道:“确有一事未说。” “何事?”临遇安放下茶碗,神情认真。 “三日之后,天斗山升仙大典,希望贵人赏脸。”从指间甩出一张薄薄玉简,宴戟笑说道:“那一日,世人定能看清,谁,才是真正的神明。” 燮风接住玉简,冷脸送客。 宴戟也没有留下做电灯泡的欲望,摆了摆手直接撕裂空间离开。 眼见客厅中丑陋的空间裂缝一点点愈合,临遇安拿过玉简,见上面“升仙大典”四个大字略有不解:“这是何意?” 燮风便给他解释:“升仙大典就是他为打开仙门准备的典礼。据说所有三千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了请柬,三日后将在天斗山聚集,围观他开启仙门。” 开启仙门为何要邀请那么多人围观,甚至还举办什么升仙大典? 【“那一日,世人定能看清,谁,才是真正的神明。”】 回想方才宴戟离开前说的话,临遇安似乎有些明白对方的想法了。 他还记得三十万年前初遇时宴戟对自己的崇敬以及小心翼翼,那时对方似乎把自己当做神坛上无法触摸的神像,一举一动都带着仰慕与讨好。 转折点是冥府轮回池。对方从轮回池出来后不仅神霄漆黑,性格有所变化,而且对自己的那种敬意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发现自己一直崇拜的偶像不过就那样,也没什么特别的。 之后就是眼前这个精神不太稳定,经常陷入癫狂的宴戟。这种状态的他已经将自己视为了,可以踩肆意践踏的存在,一举一动都是挑衅、攀比与贬低。 所以临遇安并不相信对方辛辛苦苦三十万年,任劳任怨培养欲灵魔蛊真是为了自己。他更像是想要借此将“初代贵人”彻底踩在脚下,重书三千界的神话。 “虚名而已……”临遇安摇摇头,喃喃自语。 燮风听见就凑了过来一脸好奇:“什么虚名?” 临遇安将自己的推理说了出来,见燮风听完后若有所思:“好像真是这样……那他挺无聊的。不过没关系,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说完,燮风又一把将临遇安搂住开始疯狂磨蹭,像是要把这三十多万年落下的娇都一次性撒完。 被燮风的动作震得端碗不稳,临遇安一个爆栗敲在对方额头,总算得了一会儿清净。 只是清净过后,他面对的是燮风的泫然欲泣。 “呜呜呜,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 “为什么不说话?呜呜呜…果然不爱我了……” 好整以暇地看着燮风假哭,临遇安伸手在他眼角擦了擦,疑惑道:“嗯?怎么是干的?” 燮风瞬间破功,直接趴到临遇安腿上开始耍赖,毛茸茸的脑袋将他腿上的布料磨蹭得皱皱巴巴:“不爱了不爱了你不爱我了呜呜呜我好难受我要亲亲抱抱才能好……” 临遇安面不改色,稳住茶碗浅酌一口:“好茶。” ※ 推开枉羡尘凑过来的狗头,骸末对大殿上站立的青年笔直跪下:“不辱使命,万灵界升仙大典邀请函尽皆送达!” 幽怨地看了冷漠的骸末一眼,枉羡尘吊儿郎当地说道:“妖异界的也发完了。” 啖人恨、饮人苦二人手挽着手,一同跪下回复:“秽土界尽皆送达。” 卿可离半边脸覆着精致面具,巧笑嫣然道:“混沌界也都送到了哦~对不对呀轻舟~”万轻舟跪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话。 容寂半跪行礼:“幽冥界尽皆送达。”当初虽被剖腹产子,但因骸末心存善念所以她没有死亡,甚至因为与现在的宴戟有微妙联系而随他成长变得强大。 她依靠宴戟而活,宴戟也生不出杀她的心思,于是她便成了宴戟最不忠心却最为忠心的手下。 宴戟得了消息也没什么反应,懒洋洋挥挥手让众人离开。 枉羡尘迫不及待扑到骸末旁边,胳膊夹住人撒腿就跑,也不知要去干什么。啖人恨与饮人苦则保持一贯的腻腻歪歪,相扶相持向外离去。卿可离眼馋,正想唤万轻舟过来,转过头却发现旁边空无一人,万轻舟早就跑没影了。 只有容寂仍旧跪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道:“临师兄他,是不是回来了?” 宴戟挑眉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不轻不重正好踩在容寂的心头,惊得她绷紧了全身。 等到宴戟站在面前,容寂已经满头大汗。 “你很关心临遇安?”宴戟弯腰掐住她的下巴,笑得很是核善,但他手下暗自发力,把容寂的下巴都掐红了一片。 容寂眼神躲闪不愿直视:“只是,问问。” “我知道你惦记他。”撒开手,宴戟重新直起身,看着容寂因垂头而露出的光洁后颈,眸色暗沉无序:“人人都想着他、念着他,你也不例外。” 他站在大殿的阴影中,张开手看向门外阳光,眼睛微眯,本来邪肆的面容都被温柔了些许,如同一个黑暗中追光的旅人,脸上虔诚而充满希望:“三日之后,一切都会改变,我终会站在顶端!” 容寂没有回答,跪在明暗交界处的她瑟瑟发抖。 ※ “你也收到了?”湛云欢正要去寻人,就见曲冥昭拿着和他一样的玉简推门而入,上面“升仙大典”四个大字分外明显。 曲冥昭看清对方手里的东西,不满皱眉:“你也有啊,晦气!” 湛云欢笑容一僵,无奈道:“你一天不呛我会死吗?” “会。”曲冥昭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壬无翳告诉我,临遇安他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湛云欢“噌”的一声站起来,难掩激动道:“什么?!你说真的?!可你之前不是算他还有好几年才会出现吗?” “咳,失手了不行吗?”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曲冥昭吊着眼角看他,酸溜溜道:“最爱的师弟回来了,某人巴不得立刻飞过去哦……” 湛云欢一僵,随后讨好笑道:“那倒没有。只是……”他张张嘴没有出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曲冥昭见状叹了口气,语气沉了下去:“我没那么小气,而且我也很想去找他。只是他被燮风接走了,你我去不了。”说着说着,他看到手中的“升仙大典”玉简,突然反应过来:“但是,我们三日之后一定可以看到他!” 二人对视一眼,立即动身,从天耳山出发向天斗山行进。 第231章 再次相聚 距离收到邀请函不过三日,天斗山上已经距离了数不清的修士。虽然其中有七成的人都并不相信这个升仙大典,但剩下的三成人也足以将天斗山填满。 人、妖、魔、鬼各据一方,将天斗山四面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都想亲眼见证仙门大开的奇景,哪怕被骗也不愿错过一个机会。万一成功了,那么他们很有可能成为第一批升仙之人。 仙界,是几乎所有生灵都想去往的地方。一个没有任何权威的升仙大典就可以召来如此多的人,仙界的诱惑力可见一斑。 四族之中人族以万灵界第一宗凌虚宗为首占据东方,人数最多,天上地下各式灵器闪着光芒,粗略统计有四万人以上。 香昙尽坐于飞舟之中,船篷帷幕后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淡淡昙花香气氤氲围绕,将凌虚宗所属弟子都笼罩其中。不过此行他也仅带了三人一鸟——绾春寒、计云齐、方行正还有阿烦。 黑雀抓着船尾一株未开昙花,鸟脸上竟然有着显而易见的低迷之色。它低头啄茎,喃喃自语:“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他不会来……” 就在它准备啄第五下时,一道灵力从船篷中射出将它打落下去,同时香昙尽冷漠的声音传出:“滚出去。” 黑雀猝不及防被打落了几根羽毛,狼狈飞起落到绾春寒的肩头抱怨道:“老男人,脾气真大。” “咳咳,你少说两句吧,鸣。”绾春寒含笑问道,“你好像很紧张?因为师兄吗?”说这话都时候,她捂了捂胸口,面若金纸。 “嗯……”黑雀垂头丧气,它用喙梳理尾巴部分乱掉的羽毛,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虽然我之前做的一些事确实抱有伤害他的目的,但是我真的很想他……你说他会来吗?” 面对黑雀充满希冀的眸子,绾春寒眼神躲闪含糊应付:“不知道。”但她猜想师兄十有八九是不会出现的了。伤口没有完全恢复,仍旧隐隐作痛,绾春寒回想起三日前临遇安的无情转身,眼中满是悔意。 在她断断续续的记忆里,临遇安被众人胁迫走上断生台的场景是最清晰的,清晰到血液滴落在地的声音似乎仍回荡在耳边。苍白的皮肤,艳红的嫁衣,金色的血液……还有远处愈加深沉的天空,一切的一切都对她造成巨大冲击。 她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对敬重、亲近的师兄做出这种事情,也羞于面对知道了过去的师兄。她一面希望临遇安出现原谅自己,一面又担心对方会更加冷漠,那还不如不出现,好歹能给她留有一线幻想。 绾春寒看向不远处天耳山一行人,一眼就看到了并肩而行的曲冥昭与湛云欢二人。他们举止并不亲密,偶有交谈,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的心情…… 这样想着,绾春寒发现对面湛云欢突然转头看向自己,眼下乌青神情低迷,想来也饱受忧虑。 他无意中与绾春寒对上视线,愣了一下后点点头。毕竟被香昙尽逐出师门,他也不好太过热切,只能这样算作招呼,曲冥昭也随之转来对绾春寒招了招手。 “你师妹三日前不是受伤了吗?不用去看?”曲冥昭转过身,见湛云欢状态不好便有些心疼道:“不要想太多,我算过了,遇安他会来的。” “我知道。”湛云欢捏捏眉心看上去异常疲惫,“我担心他不来,又怕他来。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怕什么?”曲冥昭的想法显然和其他人不同,“做那些事情的是以前的你又不是现在的你,遇安他又不是那种会随意迁怒的人,顶多不理你而已。” 湛云欢揉揉头发:“我就是怕他不理我,明明原本就很冷淡了。” “那就再和他亲近起来呗。”塞了一颗丹药给湛云欢,曲冥昭宽慰道:“而且宴戟这次邀请这么多人来不就是为了开启仙门。等到仙门开启,遇安便会知道我们对他没有威胁了。到那时再培养感情不是更好吗?” 听着曲冥昭的分析,湛云欢心情稍微好了些,他轻声道谢后服下丹药,面容缓缓恢复血色,转而说道:“绾师妹受伤几日我都没去看望她,确实说不过去,幸好当初遇安赠我的疗伤丹药还剩几瓶,我现在去送给她。” 曲冥昭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好,小心点。”这小心自然不是让他路上小心,毕竟两宗距离不过百米远,曲冥昭让他小心的是最为绝情,仅因一幅画像就把大弟子赶出宗门的香昙尽。 “嗯。”湛云欢点头,试探性飞近凌虚宗的灵船。 船头的计云齐、方行正二人见到他眼睛一亮,随后战战兢兢看向身后船篷,生怕香昙尽突然发难。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香昙尽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湛云欢落入船中。 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湛云欢拍了拍方行正的肩膀笑道:“一段时间不见,方师弟似乎又健硕了些?” 方行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容憨厚道:“平日里没事都去锻体了,修为反而落下了不少。不像湛师兄你,年纪轻轻就达七品唤魄境界了。” “运气好罢了。”湛云欢笑了笑转而对计云齐道:“计师弟修为也上升了不少啊。” 计云齐微笑回应:“多亏当初湛师兄为我打下了好的基础,不然我也不会修炼得如此顺畅。” 湛云欢下意识说道,“教你的法子我都是和遇安学的,照本宣科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船上空气突然凝滞,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道:“我先去看看绾师妹。”说罢和计云齐、方行正二人告别,向船尾走去。 经过船篷时,他偷偷透过帷幕向里看去,看到了香昙尽盘坐其中单手撑头的侧影。胸前的白发似乎更多了,一头长发罕见地没有束起,随意披在背后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 湛云欢没敢看太久,只一眼就绕过船篷向船尾走去。 “湛师兄。”绾春寒见是湛云欢来了,面露笑容微微点头:“可是专门来看我的?” “是啊,毕竟你受伤这几日我都没来看你。”湛云欢边说边掏出一净白玉瓶递给对方:“这是遇安以前炼制的丹药,虽然三百年过去灵气溢散了些许,但对你的伤势还是大有用处的。你知道的,他炼制的丹药一直很抢手,当初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求来几瓶的。” 湛云欢强颜欢笑,想要和以前一样活络气氛,但显然是失败了,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绾春寒见状贴心解围,伸手接过玉瓶笑道:“多谢湛师兄关怀,我会好好保存的。” 其实是想让绾春寒服用,但看着对方一副郑重珍惜的表情,湛云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转而说起其他事情。 而在天斗山中心,一座巍峨宫殿盘踞顶峰,吸尽日光精华却毫无暖意。宫殿雕梁画栋,素白颜色明明海是纯净高洁的,却在日光之下宛若动物枯骨雕琢,透着森森寒意。尤其是最前的金顶神殿,光芒耀眼却处处透着腐朽气息,让人只看一眼便浑身不适,好似闻到了漫天的血腥味道。 自三百年前那一场战役过后,天斗宫就换了宗址,而天斗山在死地冥墟撤离后就成了宴戟的据点。他将神宫搬到此处,一切活动都以神宫为中心,也在此处创造出足以替代临遇安的欲灵蛊王。三百年死气的日日缭绕,让本来神光熠熠的宫殿都失去了往日风采,像个耄耋老者垂垂老矣。 “宝贝,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表演了……”宴戟深情抚摸着一块墨色棋盘,其上三百六十一子,皆为黑,无一白色。每一枚黑子中囚禁的都是冲天恶意,当初屠灭凌虚宗数万弟子所形成的恶意,也不过凝成了四分之一枚黑子而已。 也不知这三百六十一子究竟凝聚了多少恶意,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宴戟不在意,也无所谓。 总归恶意吸收完都会进入轮回池中抹去记忆重新投胎,所以他根本无所谓凝聚恶意的过程对那些人来说究竟有多痛苦。 他抚摸过这三百六十一字,眼中是野心勃勃,低声自语道:“只要开启仙门,所有人都会感激我,仰视我……我才是他们的救世主!”他的神情是疯魔是执念是自信是即将成功的狂喜。 他唤来骸末,低头摆弄棋子道:“临遇安他来了没?” 骸末单膝跪地垂头回复:“禀尊上,临遇安还未来。不过死地冥墟已经在路上,大约两个时辰过后就会到达天斗山上空。” “好,那你对外宣布,两个时辰后升仙大典正式开始!” “遵命!” 骸末走出神宫抬头看向天空,明澈天空万里无云,透彻到极致的蓝色好似一块巨大的冰块,与雪山相映衬形成纯净雪域,包裹住神宫,将寒冷的风肆意送到面前。 上方一点纯白缓缓飘落,骸末下意识伸手,接住一片堪称完美的雪花。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化为冷水顺着掌纹流走,骸末愣神看了一会儿,收紧拳头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3! 第232章 仙门打开 “越靠近天斗山气温越低,没想到死地冥墟也下起了雪。”燮风将一狐毛大氅披在临遇安肩头,随后将其整个搂进怀中,轻声道:“别冻着。” “嗯。” 临遇安轻轻点头,眯眼看雪花飘落。微冷的风吹到脸上,晕红了他的鼻头,如同胭脂淡抹,带着一丝艳丽。他伸手抓一片雪花,眼中光华流转,如冬日高升融一山寒雪,眼尾泄露的粼粼光芒惹得燮风怔愣不醒。 收紧双臂,燮风埋首于漆黑发间,嗅闻着临遇安身上清淡冷香问道:“为何临时变了主意?你不是对这升仙大典没有兴趣吗?” “突然想看看。”临遇安向后靠去,抬头与燮风对视:“毕竟他做那么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你不想看看吗?” “我都依你。”低头轻啄一口,燮风突然语气低沉暧昧道:“红烛都点了许久,你还不随我回屋去?” 在他们身后,是当初不日宫成亲的屋子,虽不是原来那个,却也一模一样。屋内红烛摇曳,暖光将飞雪融化透着恬静的气息。燮风三日内就复刻了当初成亲的屋子,连地面角落一块凸起的砖块都完美还原。 他对这场未完成的昏礼执念太深,脑中日夜都是那一日的场景,那一日被爱人抛在身后的痛苦。 临遇安回首看到大门上贴着的喜字,微微一笑:“不怕我这次也把你关在其中了?” “不怕。”燮风声音闷闷的,手臂继续收紧,“我相信你不会再抛下我了。” 握住对方交叉在自己腹部的双手,临遇安郑重道:“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回去吧,还没拜堂呢。” 说罢他微微拉开大氅,露出其中鲜红的嫁衣。 这是三十万年的那一件,保养极好,宛若崭新模样,连上面曾经沾染的金色血迹都消失不见,只有燮风精心熏上的雅香。 激动地握住身边人的手,燮风一步一顿踏入屋中。 一拜天,二拜地,三拜伴侣,此生便不再属于自己,还属于携手之人。 喝下交杯酒,临遇安眼波流转,脸上飞起一抹嫣红,像杀生的利刃夺人性命。他抹去嘴上润泽水光,轻声道:“接下来是……” 燮风凑上去轻吻那双花瓣,将酒量极差的人打横抱起,笑说道:“接下来就是我的活了。”话说完毕,他慢慢走向床铺,放下层层帷幕。 随后屋门合上,喘息与啜泣分散于风里,唯一“囍”字在漫天飞雪中红得刺眼。 ※ 死地冥墟的到来让所有饱受其害的万灵界众生惶惶不安,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死地冥墟只是静静悬于天斗山西方的上空,翻腾着黑气遮云蔽日。只有飞雪不受黑气影响不断落下,将积雪越堆越高。 这时,一白衣男子从天斗山中的神秘宫殿中飞出,挽一柄拂尘于臂间,神情淡漠。他一双黑金色的眸子中无波无澜、无情无欲,好似包含了万物,却又干净至极——正是当初背叛凌虚宗,血洗宗门的叛徒步云升尘遗。只是他现在并不承认这个名号,只称自己为骸末。 这是他在螣蛇一族生活时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在云端看到那坐于轿中的临遇安时刚起的名字。 他抬眼见死地冥墟已到,一甩拂尘,万千银蛇飞出在空中编织出六个大字—— “升仙大典开始!” 没有仙乐,没有舞姬,没有眼花缭乱的灵光,也没有威震天地的灵气,只有六个银蛇编织的通用文字在空中旋转,所谓的升仙大典简陋到荒唐。 但即使如此,却没有一人离去。因为随着神宫中一人的走出,一种诡异而又玄妙的气息就笼罩了所有人。 淡紫色的衣袍分开漫天飞雪,自神殿拾级而下。青年生得异常俊美,五官若刀砍斧凿般硬挺,一双双目如同火山岩浆冷却后凝结的黑色,看似平静却浓缩着足以令人形神俱灭的骇人温度。 他平端一漆黑棋盘,其上三百六十一黑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似闪耀着亮眼的光泽,但实力好强的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每一颗棋子中都蕴含着无尽的恶念。一支笔相当于一个地狱,而这整个棋盘便是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存在。 “天!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能开启仙门?” “搞笑呢吧!这升仙大典莫不是涮人的玩意儿?!” “我受不了我要离开!真是信了他的邪以为能大规模送请柬的能力定然不会开玩笑!” “等等,万一另有玄机呢?” “这个鬼地方不会有埋伏吧?早知道应当和师兄一样不来这里的!” 种种猜忌、咒骂的声音接踵而至,但宴戟却毫不在意,只将棋盘抛向空中,笑说道:“仙门,即将打开!” 高昂的声线华丽而又阴戾,瞬间就将所有的躁动压了下去! 只见黑云之下,墨色棋盘旋转上升越来越大!很快就到达了和死地冥墟一样……不!是比死地冥墟还要大! 棋盘撑满了天斗山上空,如同天穹之上一块丑陋的补丁。恐怖的恶念气息也随之膨胀在天地间呼啸咆哮!凄冷的风降低了气温,让本来都小雪瞬间成为鹅毛大雪,凌冽地扑到所有人的脸上! 天斗山转瞬变为极寒之境、恶念地狱,扼喉的危机感伏于四周,众人惶惶不安生出了离开的心思。 然而就在有人准备转身时,天空中却突然传来了清脆的声响—— “咔嚓!” “咔嚓!咔嚓!” 众人抬头望去,发现棋盘竟然开裂,缝隙中透出刺目金光! “难道是真的?” “这金光!好浓郁的灵气!” “仙界!真的是仙界吗!” “天呐!你们快看缝隙那头!” 原以为缝隙那侧会是本来都澄澈天空,未曾想竟是无穷星辰宇宙! 宴戟沐浴于一缕金光之下,展开双臂神情癫狂道:“我!宴戟!今日开启仙门!是三千界的伟人!是所有人都要铭记的真神!” 棋盘缝隙越来越多!金光也越来越耀眼将天斗山积雪照耀成无尽金堆!棋盘后的星辰宇宙陌生而辽阔,让所有人都心生澎湃恨不得立刻钻入其中! 这就是仙界!这就是追寻了亿万年的仙界! 众生仰天,万物癫狂! 临遇安坐在燮风怀中,安静看着天空中的裂缝,神情淡淡没有起伏。他抠着燮风的指甲,轻声道:“他好像成功了。” “嗯。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将脸与对方相贴,燮风感受到冰凉的温度微微皱眉,不动声色提高了周身的温度,同时口中催促道:“别看了,回去吧。” “回哪里?”临遇安垂睫,“他打开仙门后此方世界便会开始崩溃,届时我们能去哪里?” 燮风正要回答,身后却传出一道疲惫而熟悉的声音:“不,他没有成功。” 二人回头,看到了被薄雾笼罩面容的黑袍男子。 大雪绕过他高挑的身形,让他纤尘不染。他缓缓走向二人,带来令人窒息的不祥征兆。 “裂缝更大了,越来越多的魂魄涌入箱庭。再这样下去,遭殃的就不光是地球。” 轮回池的光景在他身边播放,可以明显看到数以万计的人形光影正源源不断从中涌出。 言尽于此,他静静看着临遇安,没再说话。 反倒是临遇安如释重负松出一口气,笑说道:“那就让我来吧。” 然而还未起身,燮风就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低沉道:“不许去!你答应过我的!永远不会抛下我!你是不是又要食言!?” 临遇安一僵,楞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2! 第233章 最终结局 “宫羽!你快听!节律崩溃的速度更快了!”一个戴着宽大眼镜的少年拼命甩着身前男人的衣摆,眼中满是恐惧。 在他耳中,不是医院仪器的滴答声音,而是一种极为恐怖刺耳的诡异节奏,如同大地开裂扭曲,地缝中地狱哀嚎恶鬼畅行,天使被扒去翅膀融于岩浆,然后岩浆如雨水从空中落下! 一切都脱轨了,就连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都在发出崩溃嚎啕! 而这声音持续了整整三年! 程元宵没想到只不过是去异星度个假,回来就遇到了这种恐怖情况!整个地球都陷入瘫痪,九成的人类都陷入了莫名昏睡,灵魂节奏也缓缓崩坏。只有剩下一成的人类仍旧苦苦维持着昏睡之人的生命。 这是整个地球的灾难!如果不再阻止!将会变成整个星系的灾难! 第一次面对“崩坏”等级的世界节律,程元宵差点和节律一起崩溃。 而被称作宫羽的男人却是面不改色。漆黑长发束在肩头柔顺无比,让他看上去极为温柔,整个人散发着让人放松警惕的温馨气场。他将自己被揉得皱皱巴巴的衬衫从少年手中解救出来,快步走到病床旁,对趴在床边昏睡不醒的男人催促道:“邢妹,还没好吗?” 昏睡的男人被晃了晃,随后睫毛一颤,猛地睁开双眼,同时口中激动道:“成功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瞬间,充斥在三人耳中扭曲刺耳的声音骤然消失! 程元宵痛苦地揉着耳朵龇牙咧嘴道:“邢妹你怎么这么慢啊,我耳朵差点聋了!” 邢寐笑了笑,露出洁白的小兔牙道:“遇到了一点阻碍,不过没事了。”他正要揉昏胀的头,就感觉一双微凉的手已经按揉在了太阳穴。 他感激地看一眼宫羽,随后在病房中寻找道:“缪斯呢?她去哪里了?” “她去拿失序-399了。”宫羽的声音低沉好听,宛若大提琴,让饱受崩坏节律摧残的邢寐好受不少。 就在他话音落下没多久,一男一女出现在病房外。女人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身材性感而充满爆发力,看上去英姿飒爽;男人则有一双阴翳的眼,浑身散发着谜一般的黑暗魅力。 缪斯将手中两个花盆摆到床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抱怨道:“累死老娘了!以后找东西这种活就让元宵那个小毛孩去,我再也不干了!” “你说谁是小毛孩?!”程元宵炸毛,狗狗眼中满是愤怒。 “谁搭腔就说谁。” “好了别闹了,”邢寐再一次充当和事佬,转头对阴郁男子说道:“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泊林。” 泊林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调音扳手走到花盆旁开始操作。 在扳手触碰到花盆的一瞬间,本来寂静无声的花盆突然爆发出诡异无序的节律,乱七八糟的像是断断续续的尖利哭泣,分贝极高可以瞬间击溃人类的耳膜。 然而在场的都是各中老手,就连年龄最小的程元宵都能忍受“崩坏”等级的节律,更何况这个“失序”等级的呢。 就在这诡异的哭泣声中,花盆中破土而出两个小小的人形植物。 “就是现在!”邢寐对着病床上躺了三年的人大喝一声,随后只见刺目灵光闪过,其中一个人形植物顿时散发出柔和金光。 “还有一个。”泊林语调冷淡,但是音色宛若钢琴,特别好听。 同时缪斯也附和道:“对啊邢寐,你怎么让我拿两个?这不是只有一个人吗?”缪斯的音色很特别,如同鼓点,充满活力的节奏。 邢寐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嘿嘿,不告诉你们!” 说罢,只见又有一道灵光闪过,随后另一个人形植物也开始亮起光芒。平稳的灵魂节律代替了哭叫声,在安静的病房内缓缓流淌。 “成功了。”宫羽揉了揉邢寐柔软的头发,眼中满是温柔笑意。 泊林见状,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邢寐尴尬地拍下宫羽的手,站起来在床上病患的身上寻找什么。 其实这不是病患,而是一具尸体,一个他们千辛万苦找到的“源头”。 很快,邢寐就在尸体脖子后面找到了垂下去的吊坠。 那是一个暗淡无光的蓝色四方体,就像是普通玻璃,但是其中却有星系在旋转、崩散。 邢寐对吊坠说道:“我接住他们两个了,你可以放手了。” 还没等别人询问他在和谁讲话,以吊坠为中心突然刮起巨大的旋风! 无数灵魂节律在旋风中出现,带着兴奋、欢快、平缓、宁静、不安、愤怒、恐惧……等等情绪向外奔袭!不大的病房顿时被吹成了废墟!随后整层医院都被吹成了碎片,光秃秃暴露在月光之下! 邢寐处在旋风中心被吹得头发飞舞、衣衫凌乱,剧烈的颤抖从吊坠中心发出让他差点拿不稳。 “小心。” “小心。” 两个不同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邢寐在飓风中勉强睁开眼,看到宫羽和泊林同时握住他的手,保护吊坠不脱手。 “谢——谢——你——们!咳咳咳!!”怕二人在灵魂节律的飓风中听不见,邢寐用自己最大的声音感谢他们。可刚说完就灌了满嘴的风,被呛得直咳嗽,眼泪止不住地流。 一旁程元宵被缪斯死死拉着才没有被吹飞,他抱住两个花盆一脸崩溃:“不是吧!这风也太大了!” “臭小子闭嘴别乱动!” “阿姨你凶死了啊啊啊!” 这场飓风不知刮了多久,从天黑到天亮再到天黑。邢寐早已体力不支缩到了宫羽怀里,但他仍旧用尽所有力气握紧吊坠,生怕它飞了。 泊林也脸色黢黑按住吊坠,只是目光时不时在宫羽和邢寐中间游移,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终于,在第二次日升之前,旋风渐渐变小,然后彻底消失。 邢寐精疲力尽从宫羽怀中爬出,嘴唇干裂声音沙哑:“终于、结束了……” 宫羽见状变魔术一样掏出一瓶水打开喂给他:“慢点喝。” “咕噜咕噜……”邢寐慢吞吞喝了两口才感觉快要被撕裂的喉咙好了许多。他轻声道谢随后对手中的吊坠说:“好了,你可以和我们走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最舒服的房间。” 话音落下,一个身着古代黑袍的男人虚影突然出现。他面容被薄雾笼罩,唯有双眼前一黑一白两颗珠子在缓缓旋转。 所有人都一愣,除了邢寐都不知道此人是谁,为何出现,只知道他身上的节律安静到行将就木。 “死了多少人。”黑袍男子淡淡开口。 “三十万。”说话的是泊林,他盯着黑袍男子满眼警惕:“你就是这个吊坠?” “嗯。” 黑袍男点点头,随后声音干涩道:“临安和谢宇风,他们在哪?” 听到这话,邢寐连忙从程元宵手中接过花盆,焦急道:“在这在这!我没骗你,他们都在这里!这是失序-399,可以想种植物一样种出人类的躯壳。他们两个的灵魂都在里面,不用多久就可以成为完整的人!” 听到解释,黑袍男如释重负,轻声道:“谢谢。” “不、不客气。”邢寐愣愣接话,随后就看到黑袍男消失不见,只有手中吊坠演奏着行将就木的节律。 “走吧。”宫羽起身对邢寐伸出手,“都解决了,回家吧。” 邢寐点头,正要搭手起身却见到一只素白的手突然拿走了吊坠,动作自然仿佛在挑选商店里的商品。 “你是谁?!”邢寐下意识去抢却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一个红衣人把吊坠收入怀中。 那人身姿柔软,浑身上下散发着馥郁芳香,以及,令人浑身颤抖的恐怖节律! 所有人都被这强大的音律震慑住,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就连一向淡定的宫羽都露出了惊惧神情,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嘘——”红衣人食指竖于唇前,笑道:“这东西可不能给你们哦~” 邢寐想要把吊坠抢回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但他仍是不甘心道:“那死掉的三十万人怎么办!我要怎么和他们的家人交代?!” “咯咯咯……”红衣人捂唇笑了起来,“真是可爱,若不是我心有所属,可能就真依你了~” 虽是甜言蜜语,但邢寐感觉不到一丝快乐,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把持不住的~”红衣人摸了摸邢寐的脸蛋,随后突然变得正经:“我会替他收拾残局的,一切开始于三年前对吧。” “对。”宫羽死死盯着男人,冷声道,“你要怎么做?” “那就,重启时间!” 话音落下,时间倒转,所有节律都反方向流淌! ※ 我在哪里?我不是应该魂飞魄散了吗? 临遇安最终还是选择牺牲自己,但是燮风垂泪的神情仍旧在眼前回荡。 “我不怨你…我都依你……我不怨……” 啜泣声扎碎心脏,临遇安意识消失前看到了自己崩溃的身躯,以及默然哭泣的燮风。 “哥……师父……小仙君……”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临遇安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到了燮风喜极而泣的面容。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抱了个满怀,随后庆幸的话语如连珠炮似的射进耳朵。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那两个混‖蛋在骗我!没想到土里真的能种出你!不过我也是土里种出来的,这么说来咱们两个这次成了真正的亲兄弟?不过亲兄弟也不要紧,这次没有人能够把我们分开了!” “等、等下……”拍了拍燮风的后背,临遇安打断了他的话,看着周围的山清水秀懵懂道:“我们在哪?我不是、死了吗?” “你没死哦~”温柔缠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临遇安抬头第一次看清了牡丹红衣人的真实面容。 那是一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其美丽的容颜,充满世间一切美好与魅惑,一颦一笑都足以让山岳倾倒,世界崩塌。 但临遇安只是着迷了一瞬就清醒过来,诧异道:“你怎么也在?你不是走了吗?” “我要是走了,谁带你们来这里呀?”红衣人笑眯眯蹲到临遇安旁边,捧着脸道:“他舍不得你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我也需要伙伴,所以就把你们带来了呀!” “人生地不熟?”临遇安重复了一遍,突然看到独角兽从森林中优雅走出,背上坐着个熟悉至极的人。 “掌生君?” “嗯。”掌生君点点头,随后有些窘迫地对红衣人说道:“它怎么还不放我下来?”他已经骑着独角兽转了好几个小时了,每当他想下来都会被喷个响鼻。 “因为它喜欢你呀~独角兽最喜欢处子了~”红衣人微笑道,随后在临遇安目瞪口呆中解释:“欢迎来到新的世界,接下来大家就要生活在这里了哦~” “对,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燮风用力点头,抱住临遇安笑得开怀:“我永远也不会放开你了!” 光是世间最美最温柔的东西,万物于光明中诞生,也应当在光明中结束。 临遇安顺着对方柔软的长发,看着澄澈天空,声音是深入骨髓的温柔:“我也保证,永远不会抛下你。” 作者有话要说:妙妙:完结撒花!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挠头】。其实最初的设定临遇安是话痨受,燮风是闷骚忠犬来着,但不停改不停的改,最后变成现在的模样。大纲不停改不停删,我曾经一度想要放弃,但幸好坚持下来了!给了他们一个我认为完美的结局!【妈妈抹泪】 大结局出现的新人物是未来新书的主人公哦!(不过我还没想好啥时候开文,而且是一个大大大长篇)这个故事只能算是未来新书的一个单元,而临遇安他们到达的新世界是接档文的世界,也就是,铛铛——《我在异界当厨娘》的魔法世界!所以《厨娘》里会有临遇安、燮风客串哦~(?)?(ヾ)最后的最后,《厨娘》2.1开文,嘿嘿,所以不要脸求收藏【卖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