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只想成亲(重生)》作者:丁香小雪 文案 白切黑男主VS萌新小女主 人物简介 沈念念死了,第一次是因为赐婚的对象心有所属,所以她被动暴毙了, 好吧,重新来过找个青梅竹马一心要娶自己的总成了吧,结果被刺客刺死, 那就嫁心无所属,也无死对头想弄死的对象吧,乖乖抛绣球嫁了个富商还能碰到山贼...... 沈念念算是明白了,她就适合孤独终老,做个闲散的孤家寡人才能寿终正寝。 人人都道天启国的国师是个冷情,冷心,只可远观不可攀折的主,只有沈念念才知道这就是个白切黑恶趣味的假谪仙。 “本王想成亲,” “什么都可以,就是成亲不行” 求了第n亲的国师大人很是郁闷。 “本王什么都干过了,现下只想成亲” 很仙的白切黑男主套路憨憨吃货小女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念念,容离 ┃ 配角:沈暮,元朗 ┃ 其它:重生,权谋, 一句话简介:走过最长的路就是男主的套路 立意:热爱生活,努力改变命运 第1章 又又又死了 沈念念死了,死在了赐婚圣旨下来的第三天,她记得那日她同一众蜜中好友去踏青,彼时正是春花烂漫,她就吃块糕点就死在了漫山的桃花树下,虽然死的不甚痛苦,风景也真真地好。 可是沈念念是不想死的啊!世上有疼她爱她的娘亲,有视她如珠如宝的父亲,事事都以她为先的哥哥,更遑论还有数不清的美食,祖父祖母定是要跟着哭死过去的。 她的魂魄飘飘荡荡的乱逛,京都里那些个嘴碎的都道她沈念念福薄,受不起皇家的恩典,她死后次年,右丞相之女顾玉代替她赐婚给了二皇子殿下。 应是好奇她无福消受的婚礼是什么样儿,便也跟着去了,倒是让她知道了了不得的事,她的无缘无故的暴毙竟是二皇子殿下心有所属,她无缘无故成了那绊脚石头,叫人给灭了。 这着实冤枉的紧啊,圣旨是皇家下的,要她死的是二皇子,她就呵呵了,皇家人能靠谱点吗?不会商量着点啊,平白无故叫她冤死。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沈念念瞬间觉得酒席上的佳肴都不美味了,不知怎的脑袋一抽,就失去知觉了。 一睁眼沈念念回到了赐婚圣旨下来的前一个月,沈念念盯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看了又看,严重怀疑她是被气活了过来。 一活过来,沈念念就急哄哄的闹着要嫁给从小立志要取她的青梅竹马元朗元小公子。 元小公子也纳闷了,往常都是自己要死要活的缠着念念要取她的,莫不是念念突然醒悟,觉得他英姿不凡,在某个瞬间爱上了他。管他呢,念念敢嫁他定然是敢取的。 三媒六娉,成亲的日子都拟好了,沈念念想过了,她一定要在圣旨下之前将自己嫁出取,既然不能嫁心有所属的,就嫁属意她的好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居然死在了出嫁的路上,被刺客当街刺死。 失误失误啊,元家祖上世代为将,战场上斩杀了不少人,自然也就得罪了不少人,眼瞅着元家的独苗苗元小公子春风得意,恰逢人生四喜,恨意涌上心头,公然在京都行刺,这下好了,元家是不开心了,可是更糟心的是她啊,要不是她走位的方式不对也不至于恰好挡在元朗身前,给一米长的大刀来了个对穿。 她还来不急感受痛苦,眼一闭一睁又回到了赐婚圣旨下来的前一个月,虽说一回生二回熟,沈念念还是吓得哭了一晚上,眼仁都哭得肿了,沈夫人见着了,好一阵心疼,心肝宝贝的叫了一通,问起缘由,沈念念只道是昨晚做了个恶魔,梦到自己死来死去的好几回。 沈暮不知缘由倒是笑话了她好几回,“我家念念过完年也才十四,是最近糕点用得少了,倒是做起噩梦来了。” 沈念念悠悠的睇了她哥一眼,“哥哥,我想抛绣球,招亲” 沈念念思索了一晚上,圣旨不能接也不能拒,除了元朗能嫁I(事实证明元朗那条道也是走不通的)她还真想不到要快速的找个能赶在圣旨前取她的人。 除了抛绣球!!! 她这也算是慌不择路了,可是她真的真的不想死啊!! 沈念念活了十四年的人生里头一次作天作地的要抛绣球,哦不还有一次算是上辈子吵着闹着要嫁元朗的那一次了。 沈太傅没得法子,由着沈念念抛绣球去了,沈暮看着向来乖巧的妹妹拿着绣球的样儿气得脑仁都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了,可还是赶在绣球抛下前提前清了场,将那些个杂七杂八啦□□想吃天鹅肉的家伙给清了出去,末了嘱咐元小公子千万不要分神,一定要将绣球给我抢到了,元小公子不稍沈暮吩咐,也急的嘴角都冒泡了,势要将那绣球接了去,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元小公子眼睁睁的见那绣球从自己头顶呼啸而过,落入了别人怀里,气得当场厥了过去,等回过神来再想去抢那绣球时,抢到绣球的公子早就被人请进了太傅府了。 抢到绣球的虽说不是京都的世家名门子弟,倒也是富甲一方的大户,未来的女婿也是生的一表人才,沈家祖上世代都是读书人,最是讲究清誉,君子一诺,(当然若是抛到个不如意的,沈家也是可以不要了那清誉的)幸好幸好.....只要沈家不倒,念念定是不可能被慢待的。 沈念念还想这这回应该万无一失了,离得京都远远的,这条小命应是保住了,至于未来夫君这个概念沈念念倒是不太清楚的,在她的认知里嫁人了,就是换个地方住住,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先保命,不叫娘亲父亲伤心就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沈念念怎么也没想到,成亲的路上除了会有刺客,还有山贼,这次不是被捅得对穿了,是逼得不小心掉下了悬崖,毕竟她不是话本里的主角,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不可能不死还能捡到宝贝,于是她活活摔死了。 第三次在重生的时候,沈念念哭得死去活来的,大半夜的闹得沈府上上下下都跟着睁眼到天亮。 沈念念算是明白了,她就适合孤独终老,做个闲散的孤家寡人才能寿终正寝。 可问题是圣旨不容许她做孤家寡人啊!那道圣旨就像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时时刻刻的在她眼前晃,搅得沈念念才几天的功夫生生是瘦了一大截。 如何才能避开圣旨,不能随便找人嫁了,那,那,沈念念一双圆圆的杏眼突然亮光一闪,不如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去得了,可随即嘴角一沉,不行不行,好人家的女儿哪有突然出家做姑子的,听人说只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的女子才会冠以出家的名义,发配到尼姑庵里的,虽是为了保命也万万是不能连带沈府的清誉的,爹爹向来是最看重这个了,而且,尼姑庵里定然是没有可口的糕点的,一想到以后一辈子青菜豆腐,吃不到好吃的,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暮拎着纸包进到妹妹的丁兰阁的时候,一眼就瞧见自家妹妹坐在秋千上兀自发着呆,原本婴儿肥稚气未脱的脸最近是越发憔悴了,两颊腮帮子咬的鼓鼓的,嫣红的小嘴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碎碎的念叨着什么。 “念念....” 沈念念茫然的回头看着笑的一脸灿烂的哥哥,恍惚间又见到了上上辈子应着她的死消沉了许久许久的哥哥。 沈暮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糕点递到妹妹手里,摸了摸她鬓边细软的发,好笑的说道:“念念这几日是怎么了,瞧瞧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沈念念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糕点,葱白似的指尖捻起一颗桂花膏,举到面前瞧着,忽而细细的叹了口气, “哥哥,这糕点瞧着好看又好吃,若是今后都不能吃到了,那得多难过啊,” 沈暮修长的指尖戳了戳她的脑袋,笑骂到,“人小鬼大,学什么大人悲春伤秋的,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这几日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呢,人瞧着都是瘦了,母亲命我多看顾着你些,你再这么着下去,只怕一家人都要跟着你食不下咽了,我倒是没什么,只怕是祖父,祖母,熬不住啊!” 待他说完沈念念圆圆的杏眼立刻蒙上一层雾气,眼泪越聚越多,只怕是片刻就要水漫金山了。 沈暮急的左右张望了一圈,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张冠玉般的脸急的微微皱了起来, “哎呦,打住,打住,我的姑奶奶,我的祖宗,又怎么了,您可别害哥哥我啊,再这么哭下去,母亲大人可得剥了我的皮” 沈念念瞧着沈暮急的那个样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积蓄的泪水像似碎掉的星河,星星点点的霎是璀璨。 “哥哥莫要胡说,哥哥这几日可有空,带念念到处走走,” 沈暮一听妹妹愿意出去走走,心中一块大石终于放下,愿意出去就好,想来小姑娘也没什么复杂的心思,定是看了什么话本子才消沉了几日。 “自然是有的,明日国师大人正好在法华寺祈福求雨,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沈念念乖巧地应了声好,小心的跳下秋千同沈暮一同往前厅去了,院子里的大丫鬟秋菊秋月远远的瞧着松了口气,还是公子有办法,要不然她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沈暮将明日要带妹妹出去散心的事和父母禀告了,沈母一张秀美的脸上才露出笑容来, “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明日法华寺人多眼杂,暮儿记得多带些人,切莫让人扰了念念。” 沈暮连忙应是,冲挨坐在母亲身旁的妹妹眨眨眼,沈念念顿时也真心欢喜起来,整日闷在家中神伤也是想不出好的办法的,倒是累的全家人跟着她欢喜不起来。 至于几次重生这事是万万不能和他人说的,即便是娘亲哥哥他们也是不能的,这事若不是她自己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清楚楚,说不定她也以为是大梦一场,更遑论别人,定要当她是魔愣了。 出去走走,说不定就有转机了。若圣旨下时她还找不出好的办法,那只能认命了,只求让她死的无知无觉,不要让她一再的回到原点,惶惶不可终日。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 穿越作成为被寄养在永宁侯府的表小姐,叶媚表示她只想做个富贵闲散的咸鱼。 不想这永宁侯府一朝获罪,全家被流放,看着哭唧唧的小表弟,惨兮兮的小表妹,文弱绝色的表哥,叶媚无奈只能奋起养家,好在本姑娘天生神力。 只是这一家人画风越发清奇。 哭唧唧的表弟其实是个可爱多。 惨兮兮的表妹嘴炮无人能敌。 就连原本芝兰玉树的表哥都成了腹黑强悍的大佬! 全世界都在进步只有她还在靠暴力解决问题? 排雷:女主又美又暴力。 男主前期文弱皎如明月,后期腹黑强悍清冽如泉。 叶媚表示表哥你行你上,她还是安静的做条咸鱼就好了。 苏誉表示权势,地位和你我都想上。 一句话简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表哥。 第2章 那个青梅竹马 翌日兄妹俩起了个大早,沈念念着一袭鹅黄色纱裙,细软的发丝挽在两侧,秀气的眉毛下一双灵动的杏眼乌黑的发亮,澄澈的叫人想起了碧海晴空。 “哥哥”略显稚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叫人听了心里直发软,沈暮应了声,带上随从,丫头同沈念念一起上了马车。 从沈府出城去,自然是要经过闹市的,因着人多,马车自然也就慢,马车摇摇晃晃了行了不到一刻钟,嘈杂的声音中,一声大喊格外的突出,声音由远及近断断续续的传来过来, “停车......停车.....”声音清透中带着几分急切。 沈暮皱着眉看着妹妹,一把折扇握在手里将开不开的,“念念,有听到有人在叫喊吗?” 沈念念起初是疑惑,隐隐觉得有些耳熟,不确定的掀开一角的轿帘往外瞄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差点没把她魂给吓掉,她看到了什么,元朗那张朗眉星目略显英气的脸,像一柄一米长的大砍刀,直直的穿胸而过,立时吓得一个激灵,上一世被捅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像被针扎了一样。 沈念念一把将帘子放下,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抖,“快,快....走,哥哥,快些走,” 刚从酒楼匆忙赶下来的元小公子,显然也是一眼看到了帘子一角漏出的娇颜的,念念明明是看到了自己的,怎的好似见了鬼似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原本缓慢的马车都忽然快了些许。 好在的这拥挤的道上马车再怎么也是走不快的,元朗一个健步三步并两部就窜了出去,少年修长的身形稳稳的拦在了马车前面。 沈暮正讶异着妹妹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正要开口,马车立时嘘了声,车内晃了晃,停了下来。 马车的一角叫一双细长干净的手挑了起来,这一双手骨节分明,一看就是常年执笔的手,双目温润如莹玉,就这样浅浅的看了过来,叫人瞬时眼前一亮,仿若见到了皎皎的月光,淡雅而润泽。 “元朗你这小子!”正想问有何事来着,余光瞥见妹妹,忙又收了声,元朗这小子大小就围着妹妹转悠着,每次只要妹妹在那毛头小子不是局促着,就是脸红脖子粗的。 两家倒是挨着建的,十岁前那小子没少□□进自家院子,后来自个儿看不下去了,叫人在墙上铺路一层层尖利的荆棘,大底是元朗那小子也是觉得年岁见长,碍着妹妹名声,不好再做那爬墙的事,这才消停了下来。 只是这回儿又是唱的哪出。 元朗也很无奈,他从小就觉得隔壁家糯米团子似的念念分外玉雪可爱,这样玉雕的人儿若是自己媳妇就好了,是以他从小就立志要取沈念念,应着他时刻不忘这句宣言,文不成武不就的,他爹追着他满屋子窜的时候,他就嚷着,让他爹悠着点,他还没娶到念念呢! 他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叫骂道:“你这个兔崽子,能长点心么,老元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啥都没学会光想着娶媳妇去了。” 他娘倒是护着他,:“我看念念这孩子挺好的,想着娶媳妇也没错啊,你们老元家三代单传,至少不用担心到阿朗这儿断了!” 只是这几年原本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都大了,男女大防,他能见到念念的次数也越发的少了,前几日听着母亲随口提了念念的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想见又见不着。 大早上的上到酒楼来喝闷酒,就见到了沈府的马车,等他急急忙忙的冲下来一瞧,果真是念念,别提有多高兴了。 “沈大哥,你们这是去哪?”说着一双眼还时不时的瞟了眼马车内,沈暮温和的笑了笑。 “带小妹去法华寺看祈雨,”对于元朗这个小子他倒是不讨厌的,顶多顽劣了点,做事莽撞了点。 “那,那能捎带我一程吗?”元朗绕绕头,怪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也不算什么为难的请求,毕竟两家也是世交,刚要答应,忽然手边袖子一紧,沈暮立时调转话头, “恐怕多有不妥之出,念念还在里头呢,何况马车也容不下三人,” 元朗一僵,其实念念不在里头,他也是不想坐那马车的,听着沈暮如此说,元朗掉头就往回跑,边跑还边交代道,“沈大哥千万要等等我,我去骑马来,我们一道去啊!” 沈念念满脸黑线,一张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软糯的声音带着些许急切,“哥哥快些走的好,我们总不好停在这儿挡别人道的好,”她的话刚下,就果真听到有人急切的催促起来。 沈暮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想着确实也不好挡别人的道,再者祈雨法会也快开始了,也不好再耽搁了,那元家小子骑马也定是能赶上他们的,随吩咐小斯快些赶马。 马车里,沈暮这才有空看向妹妹,一双温润的眼带着笑意,“妹妹今日见这元家那小子,怎的像是见到鬼一般,” 沈念念粉糯的唇动了动,头微微的扬起,“还不是他太讨厌,老是老是说那种话,”一双晶亮的眼眸转着弯儿似的四处瞟着。 “往日也没见你介意啊,” “往日我是不想搭理他来着,但是从今日起本小姐介意了,哥哥莫要拿此时取笑与我,” 她还想多活几日,就算不嫁给他了也保不准那些刺客突然心血来潮,想要他那个元家独苗苗的命了,她还是离他远远的好了,免得被殃及池鱼。 行的不多时元朗骑着他那“闪电”就赶了上来,他大底也是不敢埋怨这两人没等他的,追上来不多时,就没话找话讲,好在他是个话多的,倒不觉的多尴尬。 沈暮颇有耐心的同他回了一路,行到法华寺山脚下,沈念念这是不得不下车了,她远远的瞧着元朗热切的目光,心里也是无奈,元朗待她是极好的,往日他说的胡话她是半点没放在心上的,元朗就像她二哥,处处关心着她,可是一想到那穿胸而过的大砍刀,她就再也同他亲近不起来了。 “朗哥哥,往后莫要一个人出来逛了,出门还是要多带些人的好,”怕是极怕的,但这人毕竟是元朗,还是不希望他有事的。 元朗一听念念终于肯搭他的话了,心情瞬间飞扬了起来,“带那些个人多麻烦,还是自个儿自在,念念你最近怎的瘦了,改天我带你去八仙居去吃醉八仙吧” 念念眼前一亮正想答应来着,随即□□脸来,“不了,最近娘亲在教我女红,没时间的,” 沈暮望着自家针都没碰过的妹妹不禁讶然,摇着他那柄折扇闲适的度步而上。 元朗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往常的沈念念就像个软糯的团子,从来都是乖乖巧巧的应着,今日却如同一颗密不透风的蛋,哪哪都不好下口,俩人一夕之间好像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总也猜不透,看不着,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是很清楚。 “朗哥哥还是在家多学学武艺的好,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沈念念望着元朗无比真诚的说道。 听的元朗一脸茫然,随即又高兴起来,念念这是关心自己,鼓励自己呢,连连点头应着是。 三人并排的走着,一路拾阶而上。 法华寺是天启国的国寺,天启国盛大的法会,祈福,求雨,都是在法华寺,这里常年香烟缭绕,往来朝拜者络绎不绝。 今日却分外的静谧,只见的石阶蜿蜒而上,石阶两侧青松苍翠,遮天蔽日,奇石林立,鸟鸣声声声悦耳,清透的直击人心,山顶香烟缥缈,钟声在一片鸟叫声中沉厚,静谧而安详,仿佛能洗净铅华。 今日国师祈雨的缘故,来的都是京都达官显贵,世家子弟,普通的闲杂人等则被拦在了山下。 沈念念喘这气,望着至少还有百来个石阶,突然就后悔了,没事作死的来什么法华寺,果真只有诚心的人才想来。回头望向身后长长的石阶,还是认命的往上吧! 元朗行在她后方一点,瞧着她额角细密密的汗珠子,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想拉她又下不了手,想背她,人家嫡亲的大哥还在呢。 三人行了一路,终是在祈雨法会开始时赶上了山顶,沈念念累的只剩出的气了,到达山顶的那一刻,只觉得片刻都不想动了,只想就地躺倒。 法华寺内法像尊严,檀香之气袅袅飘荡,萦绕在鼻尖,叫人浑身舒适,倒是减轻了不少身上的酸乏。 远远的的只听见仙音袅袅,一句句经文低低喃喃的哼唱出声,九转十八弯几百个僧众一起诵经,初时悠扬婉转,伴着鈡馨木鱼之声,缓慢而有节奏的唱诵之声回荡在整个山间。 三人被佛音所引,齐齐的朝祈雨的高台上看去,远远看去台上立着一人,一袭白衣,清雅绝伦,似是天山上的雪莲,叫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待走的近了,才看到他唇角带笑,眼似琉璃,纯净通透,万物不进眼里,衣带飘飘,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此人正是天启国国师,亦是当朝九皇叔,容离。 这世上只怕是找不出比容离更好看的人了,只是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去看他,仿若多看他一眼,同他多说一句话,似乎都是对他的亵渎。 第3章 祈雨法会 又是一声鈡响,元朗蓦然回过神,瞧见身旁的沈念念神色惊艳的直直的盯着高台之上,心里顿时酸涩起来,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着国师了,不也是每次都被惊艳到了吗?无外乎念念一个小姑娘。 “念念,回神了!”沈暮的折扇在妹妹头上轻轻敲了敲,国师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华绝代啊。 “哥哥,那就是国师啊,锦姐姐没骗我,国师真的像是仙人,比我最喜欢的糯米团子还要喜人。” 元朗一听这话心道不好。 “念念,国师只是好看不好吃的,”末了又觉得自己讲了句废话,一张脸涨得通红。 沈念念果然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他, “我还不想吃人” 沈暮被他二人的话逗得闷笑不止,若不是佛门圣地不可喧哗,他得大笑出声了! 二人一脸黑线,扭头不理沈暮了,好看的人之于沈念念确实是有优待的,就像好看的糕点,好看的花花草草,明艳的如同一团火的锦姐姐,再比如高台上如同仙人的国师,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高台上的容离俯看着台下云云众生,各个表面虔诚的紧,实则内里各怀鬼胎,清雅绝伦的脸上看似面无表情,细长的凤眼确实讥讽的笑着,随意扫了一圈,不想不远不近的距离,着一身鹅黄色暖裳的少女不闪不避的直直的看过来。 容离嗤笑一声,又是个痴人,正待转眼见着那少女眼里像是细碎的光,还是定定的瞧着他,那眼神,那眼神倒像是他那只白猫见着小鱼干时的神情,容离立时黑线,转眼不再理会。 待到法会结束,容离应法华寺净空大师之邀一道前往禅房参禅,快要行到净空大师住处一凉亭时,便见满眼青山松翠见一鹅黄少女侧卧酣睡,身侧立着一着藏色衣袍眉宇颇为英气的少年,一手为少女遮住从树叶间漏出的细碎的光,一手驱赶着树木间恼人的蚊虫。 与这春光山色倒是相得益彰,任是谁见了都是不忍心扰了这春睡图的,容离面色不显,内心却嗤笑一声,真真是和他那雪团子像得紧,走到哪都能呼呼大睡。 净空大师慈眉善目,眼角唇边含笑,引着容离坐下,这才道,“容小友近来可是有所悟” 容离自觉的端起小僧砌好的茶水,细薄红润的嘴唇轻触细腻的紫砂碗,目光清远而悠长, “不曾” “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言无言言,修无修修。会者近尔,迷者远乎,言语道断,非物所拘,容小友心性坚毅,不为俗物所累,不失为一种修行,甚好甚好。” “半年不见,大师亦是话多的紧” 净空笑笑不语,他这位小友是个有灵性,有慧根的,事事通透,确实不愿修习佛法,事事皆入眼,却事事皆不过心,罢了,世间修行者万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沈念念一觉醒来只觉得灵台清明了许多,睁眼就见着元朗抬手挡在她面前,四下望了望,心下便是一惊,哥哥去哪了,就他们两个单独在一处凉亭,若是有有心之人想要刺杀,那不是很容易得手,吓得她心口一凉,人也清醒了,立马站了起来。 “哥哥呢?” 元朗将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握在手里揉了揉,两颊有些薄红, “暮哥方才见到长宁郡主,便随着她去了,交代我要看顾好你,午时在寺外去寻他即可,” 沈念念吐吐舌头,哥哥这个重色轻妹的家伙,哼!算了,锦姐姐也是她属意的嫂嫂,若是哥哥能将她娶回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我们快去寻他们吧,我也许久未曾见到锦姐姐了,甚是想念的紧,?” 元朗搓搓手,捏喏的轻声道,:“念念也许久未曾见到我,可有想我” “有啊,啊呀,我说元木头快走了”心确是道,我想离你远点啊。说着也不待他回答,提着裙摆,小跑着匆匆往法华寺外面走去。 行到下山的石阶处,果真看到一席艳丽火红色裙装的美人同青衣的沈暮立在一处树荫处,美中不足的是他们身旁还立着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绿衣罗裙的文家二小姐文灵,还有一个是当朝四皇子容衍了。 对于容衍这个四皇子沈念念是及其不喜欢的,他虽是生的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可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黑沉沉的,吓人的紧,再者他总是出现在锦姐姐身边,沈念念总觉得他会成为阻碍锦姐姐成为她嫂嫂的那颗石子。 可是娘亲总说不要无端的去想人家的坏,万事万物总有好的一面,是以每次见到四皇子她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锦姐姐,” 沈念念看着一身火红色裙装,五官张扬艳丽的女子,心中暗暗赞叹,锦姐姐真是美得像颗稀世明珠,事实上文锦生来就是天启的“明珠”乃是平阳侯嫡长女,故去的祖父乃是镇国公文远,亲姑姑乃是当今皇后娘娘,因得圣宠被赐封长宁郡主,这样的家世容貌合该妗娇玉贵的。 文锦含笑的瞧着念念这个小丫头,“月余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 众人说说笑笑,一路向下走去,大多时候沈念念,文家两姐妹在讲,众人听着,沈暮同元朗偶尔还插上那么一两句,四皇子一路沉默,竟是不曾开口。 行到快要到山脚下,沈念念脚倒是不小心的扭了,沈暮无奈,只能由他背着妹妹下山了。 远远的看着不少的马车停在山脚下,沈念念安静的伏在哥哥的背上,朝着身侧的文锦道, “锦姐姐,待会儿我能同你一辆马车吗?” 文锦见着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圆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甚是可爱,不由的点了点头,倒是沈暮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倒是麻烦郡主了,” “无碍,念念我是喜欢的紧,” 沈暮听到这话心中雀跃,所谓爱屋及乌,郡主是不是也应当是喜欢他的,顿时一双温润的眼荡开浅浅的笑意。 倒是一旁的四皇子容衍微微蹙了蹙眉,神情却不显。 行到近处,丫鬟小斯皆围着自家主子问安,安排妥帖车马,忽而元小公子叫道, “刚刚那是国师的马车吗?我好像瞧着他朝这边瞟了一眼,”众人皆是一愣,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山道蜿蜒,远远的只看到一咕噜马车印子,以及车夫隐隐的呵斥声。 元朗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收回了手。众人这才各自骑马,乘马车,往京都的方向赶。 文家姐妹同沈念念一道,三人坐在马车里讨论起今天的法会,文灵同沈念念同岁,两人生辰只差了月余,两人应着姐姐的关系平日里也甚为熟稔,讲话也就不避讳什么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着国师呢,国师大人好像仙人,很好看,很好看.....”文灵都找不到什么语言去形容好了,忽然间恼恨起来自己平日里读书太少的缘故。 “我也觉得好看的紧,就像棉花糖雪白雪白的,也像梅花糕让人一见着就开心,”文灵忙附和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文锦哑然失笑,这都是什么形容,国师大人绝对不想成为棉花糖,也不想像梅花糕好么。 “你们想一下就好了,国师不仅是国师也是天启朝的九皇叔,还有天启朝虽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国师不能娶亲,可也没有哪条法律说能娶的,更何况,国师就是个仙儿,只适合吃花饮露,沾不得我等这些凡尘俗物的” 其实文锦更想说,国师大人看起来是个没脾气的,那都是错觉,想当年他助现在的皇帝,也就是她的皇姑父登上皇位时也不过十六七岁光景,却是一人一铁骑杀入皇宫,将当时叛变的三千禁军尽数斩尽,所以见过他当年血染长廊样子的人,都道那是地狱里来的索命阎王,即使生的再好看也是没人敢染指半分的。 她只是略略听父亲隐晦的提过,父亲少时跟在祖父身边是见过大场面的,连他提及这位国师时都一副忌讳的表情,可想而知是位多厉害的人物,这些年国师虽是不问世事,平日里也甚少出神机阁,偶尔的祈福法会上也是一派淡漠闲适,从不多说一句话的做派,可很多人就是知道,国师是万万碰不得的。 倒是年纪还轻的小辈,从未听人提及过过往的那些腥风血雨,看着国师这般谪仙之姿,虽是知道自己高攀不上,倒是也会肖想一二。 “姐姐,前几日神机阁是不是又在招新弟子了,”文灵红着脸道,“好想去报名啊,说不定能选中,那就日日能见到国师大人了,” 文锦敲了敲妹妹的脑门,“说什么胡话呢,先不说父亲母亲同不同意,说的好听是选有慧根的弟子,那还不是供国师使唤的奴才么,你瞧着这一年选一次的,每次能有几个选中的,就算选中了又有几个能呆长久的,被赶出来的那是多大的污名,侥幸能长久那也是要待三载的,等三载过后你都年岁见长了,那还嫁不嫁人了。” 文灵捂着微红的脑门讪讪的笑着,“我就是说说嘛,姐姐你也知道,妹妹我看着书就头疼,神机阁的弟子那可是要考教的,那我哪行啊!” 马车另一侧的沈念念听的两眼放光,她有救了,只要她顺利的进入神机阁,在里面好好的待满三年,三年后二皇子容渊说不定早已娶妻生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锦姐姐,如何才能报名遴选神机阁弟子?” 文锦见沈年年激动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倒是吓了一跳,还不待她回答,文灵就抢道, “这个我知道,自己自愿去各个知州衙门递上户籍姓名,再由衙门筛选考教,凭着路引到京都同京都报名的人再一同等神机阁主事的公公筛选,京都的百姓要报名好像也要去府衙登记,还有就是直接揭了城门口的皇榜,”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已存稿完结,请放心入坑。有空留个言,给作者鼓励鼓励啊 第4章 揭皇榜 沈念念心道,想要父亲母亲同意她去神机阁那是不可能的了,当当是祖父祖母那就不可能的,那只能揭皇榜了。 待到马车驶进了城,两家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沈念念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她没想过有一天她还能干这么大的事,那是皇榜啊!就连上辈子,上上辈子成亲她都没如此紧张过。 刚一下马车,沈念念瞅准皇榜一个健步拨开人群就往里钻,那速度叫等候在一旁的一干人等吓了一大跳,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沈念念早就拿着揭下的皇榜兴冲冲的朝着众人挥手。 众人惊愕有之,看热闹有之。 沈暮一头黑线,自家妹妹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元朗如山考妣的立在原地,文家姐妹一个惊,一个奇,四皇子还是面无表情。 沈念念揭了皇榜,自然是要到府衙登记的,沈暮在怎么不情愿也只得跟了去,瞧着妹妹一副兴冲冲的模样根本没把他的眼刀子当回事。 容离去完皇陵回来时正好瞧见那个下山还要人背着的懒丫头,兴冲冲的举着神机阁招收新弟子的皇榜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雪团子兴冲冲讨好他的模样。右眼忽的突突的跳个不停,容离轻抬指腹按压住了眼皮,可是他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指下脉络的跳动。 妹妹会去揭皇榜,沈暮是万万没料到的,自家妹妹打小除了吃甚少有感兴趣的,就是女儿家的胭脂水粉,首饰衣料也是浑不在意的,沈暮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同乘的文家姐妹。 文锦耸耸肩,表示无解,末了又忽然想到什么,附上一句, “我想大概是因为国师大人吧!” 众人恍然,大概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了吧! 京都繁华,消息自然也是传的快的,不消片刻,太傅家的小姐在祈雨时被国师大人的仙人之姿迷了眼,一个闺阁中的千金贵女竟当众揭了皇榜。 事情传了开,看热闹的众多,对于京都贵人们来讲,进神机阁没有任何好处,除非入了那人的眼,当然那时不可能的, 京都的权贵也不是没有动过拉拢那位的念头,且不提国师根本不想搭理他们,就是有想拉拢的也得考虑到皇上那头,当今圣上之所以能坐上那个位子,放在暗处讲国师功不可没,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圣上面上和气,心里确实防着这小了他许多岁的兄弟的,不然也不会半点实权不给,只给个挂名的国师闲职,只是谁都没戳破罢了。 九皇叔能做国师那是再好不过了,不问世事,不掌实权,没有子嗣,可若是有人动了拉拢的心思,那就要被皇帝记上一笔了,不能动国师,自然别的个是能动上一动的。 世人都道太傅世代书香门第,最是淸贵,克己复礼的。万万做不出拉拢之举,也没那个必要,是以众人都默认了一个理由:太傅家的小姐只见太傅一面,就为了国师大人茶饭不思,做出如此举动。 京都许多闺阁小姐却也是暗暗佩服沈念念的,原因无他,沈念念的做了她们想了却不敢做的事。 沈太傅府上因沈念念的举动乱成一团,沈夫人怕公公婆婆受不住,叫下人先瞒着二老,自个儿确是伤心的直掉眼泪,这女儿要么不开窍,一开窍能生生把人气昏过去。 没办法皇榜揭了人是一定要去考教的,沈太傅虽是气得脑仁疼,可还是好言好语的同沈夫人轮番哄劝着沈念念。 沈念念往常柔软的性子,此刻确实异常的坚定。 “不行,让女儿放弃那不是想要女儿的命么” 这话正好叫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给听了去,不消几天京都的人都道太傅家的小姐魔楞了,以性命要挟,誓死去神机阁。 沈夫人一听这话,两眼一番,差点没厥过去,倒是让沈暮一句话又给救了回来。 “父亲母亲,念念几斤几两你们没点数么,不说别的,就当当论考教这关,念念肯定是过不了的。” 沈太傅自诩书香门第,常常为这小女儿不思上进,胸无点墨头疼,这会儿却因为这点隐隐安慰起来。 一家人经什么这一提醒倒是放下心来,沈念念也因为这句话急躁起来,想要进神机阁还要考教,沈念念一想到读书就头痛。 不过这次却一改往日做派,依着哥哥给他标注的考教范围,没日没夜的头悬梁(锥刺股是不可能的了)埋在书堆里用功,还有三天就要考教了,佛脚临时也是要抱抱的。 沈夫人看着女儿用功的那样,担心的拉着儿子问道,“念念这么用功考教不会过了吧!” “母亲请放心,保准过不了,我给妹妹的是四书五经”沈暮眨眨眼,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三日后考教的日子到了,沈念念兴冲冲的跟着一众人去了,等她摊开卷子的那一刻,顿时脸都黑了,满卷面都是天干地支,五行八卦。这坑妹的哥哥,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沈念念一咬牙,努力的回忆着脑海里仅存的一点知识,可是越想也糊涂,她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些啊! 等候在外的沈暮,及沈夫人见着沈念念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顿时心中一喜,看来是考不过了,可面上还要强装镇定的安慰道, “念念别难过啊,你已经很努力了,看看这小脸都瘦了,走回府,娘亲给你补补。” 沈念念心如死灰,她想过了若是进不了神机阁她就装疯好了,但,这对于向来脸皮薄的沈念念来说不外乎要她的命,更何况她觉得她装疯定然也是装的不像的,是骗不过哥哥的。 神机阁内,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黑衣淡眉眼睛细而狭长锐利,左脸颊处有一细小的疤痕,此时正笑嘻嘻的看着窗榻边面无表情撸着雪团子的容离。 “听说京都又有小姑娘为你命都不要了,咱们家国师什么时候也下下凡,眷顾眷顾这些凡人一二,” “哦,没兴趣,”那些人在他看来还不如他们家雪团子有趣,雪团子适时的喵了一声,容离素白的手从榻边的抽屉里抽出个小盒子,双手轻轻的捻起小鱼干喂给雪团子,雪团子又喵喵的叫了两声。 “银勾,暗夜们如何了?” 黑衣银勾听着这话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道:“十年前按照您的吩咐行事,如今天启的通商往来已经全部掌握。” “很好,只需按照往日继续经营就好了!这日子也着实无聊的紧,今日神机阁弟子考教卷子命人送到本王这里来吧!”银勾一愣,主子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要靠那些个无聊的卷子打发时间了。 虽是这样想着可还是命人去取了来。 翌日放榜,沈念念还是不死心的命秋月前去打探,秋月不懂那些个有的没得,只知道小姐让她去看榜,看到小姐的名字简直高兴坏了, “小姐,您过了,” 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沈念念高兴的咯咯直笑,沈夫人却当场吓晕过去了,一时间沈家又兵荒马乱起来。 沈暮不死心,托人去打探情况,好在只是个神机阁考教,并不是很机密,不多时就传来消息道:“今年的考教被国师大人亲自收了过去,卷子并未拿到,只知道令妹好像画了幅画,具体是什么画就不知道了。” 沈暮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就画了一幅画,就念念那水平想来也是画不出什么名家大作的,国师大人这是什么癖好,居然过了。 沈暮着实好奇的很,忍不住跑去问哼着小曲吃着点心的妹妹。 “念念倒里是画了什么?现在画来给哥哥看看可好”沈念一蒙,具体画了什么她也记得不慎清楚, “哥哥,须知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您让念念再画一幅,那不是强人所难么,”今日她心情好,哥哥坑她的事情她也就不计较了,说不定还正是他哥歪打正着呢! 沈念念心思倒是没那么复杂,过了就是过了,安慰了沈母几句,她就开开心心的收拾包袱等着明天神机阁最后一轮的筛选了。 次日,沈夫人拉着沈念念抹了好一通眼泪,才放沈念念离去,这次考教是国师亲自审阅的,看来念念定是能进神机阁了! 神机阁是历代国师的住处,巍峨高耸,有连接天庭,上达天命之说,在外宫尤为显眼,也是相当神秘的存在,格内除了理事的总管太监几人,就是国师的两个贴身侍卫铁画银勾了,神机阁每年都要选十名弟子前来侍奉,满了三年可外放出阁,出阁后除了有一笔不少的银子,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的。 可目前为止仅有一人能待满三年,那便是名满天下的花魁燕细细,之所以年年要选弟子,是因为不到一年十名弟子总是因为各种理由被赶出了神机阁。 一些落魄子弟,有抱负,想博个好前程的平民自然就挤破脑袋都想进神机阁的。 当然京都的世家权贵子弟是万万不会去的,像沈念念这种叫“爱情冲昏了头”的世家嫡女进神机阁还是头一遭。 京都里有许多人是等着看沈太傅笑话的,他这女儿不管能不能待长久,只怕是没有那个高门大户敢娶了,除非低嫁。 第5章 神机阁 沈念念站在二十几个人中分外的显眼,也不是说长得多好看,只是小姑娘娇娇软软的,一看就是世家贵女,从小娇惯着长大的。 管事的刘公公是特地看了名册的,知道这沈念念是沈太傅之女,也听说了沈念念为了国师茶饭不思之事,沈太傅是个好的,为人清正,他的女儿是万万不能放到神机阁磋磨的,心里想到这,等会儿十个人里不要选中她就好了。 沈念念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光的盯着刘公公瞧,满脸都写着快选我,快选我,叫人想忽视都难,刘公公对照着名册一一看过,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就在名册上避开沈念念勾选了十个。 正要开口,一只雪白的猫突然窜了进来,吓了众人一跳,白猫喵喵叫了几声,围着沈念念的脚边来回的踱步,雪白的爪子攀着沈念念的脚踝似是想往上攀,还一直喵喵的叫唤个不停。 l 众人一众莫名,恰在这时轻飘飘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的,众人还未晃过神,一袭白衣的仙人就迈进了偏殿内,来人皎皎如天上之月,面容极美,极冷,令人见着忘俗。 正是国师大人,殿内众人皆惊,局促不安起来,仿若连呼吸都是在冒犯这位谪仙似的人物。 容离不发一语仿若视众人于无物,径自走到雪团子身侧,盯着沈念念脚边的雪团子道, “馋猫,”声音犹如玉石相扣,清冷悦耳,众人皆是心头一荡,忍不住心旌摇曳。 容离眼皮上挑,一双琉璃眼凤眼无波无澜, “拿出来吧!” 沈念念一脸莫名,随即恍然,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油纸袋,众人只闻到一股子蟹黄糕的清香扑来。 脚下的猫叫的更欢了,沈念念一脸肉疼的将油纸袋递到容离面前,刘公公见状刚想呵斥,国师大人怎么能沾如此油腻之物。 “抱着,跟上,”说着转身就走,沈念念这才反应过来,忙一把抄起地下的雪团子跟在国师大人身后去了。 待到两人一猫走远,众人才反应过来,沈太傅家的千金看着软糯,不想却是个有心机的,定是从哪听说了国师大人有只爱猫,真真是好手段啊。 刘公公看了看殿外,又看了看手上的名册,无奈的将多出来的一人划掉,从新将沈念念的名字勾上。 往年进来的十个人里也不是没人打过这猫的注意,可都是被铁画银勾大人给丢了出去的,更遑论去抱雪团子,瞧着那小姑娘抄起雪团子当火药的架势刘公公都牙疼。 留下九个人,其余人都遣了出去,九人一一安排下去,刘公公想这沈念念到底要怎么安排呢!罢了,随她去吧,正好,沈太傅的女儿也不好安排她做什么。 沈念念一路抄着雪团子跟着容离的书房,正要跟着容离一起跨进去,容离却停了下来,沈念念忙站住,将抄在手上喵喵叫唤的雪团子改为搂在怀里,粉嫩的小脸上笑的着实太过于讨好。 容离盯着沈念念眉眼弯弯的笑脸嗤笑一声,接过雪团子,随即砰的将门关上,沈念念原本想跟进去,一个躲闪不急差点夹住了脚,幸好她反应快,她书房的门瞧了瞧,又等了一会儿。 确定书房里的人不会喊她,这才将蟹黄糕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将剩下的蟹黄糕塞回怀里,还没来得急藏好,书房的门又打开了,沈念念忙转身,一口糕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堵在胸口甚是难受。 容离将雪团子塞回沈念念怀里,一句话未说,又将门关上了。 沈念念只好抱着雪团子在神机阁内到处晃荡,好在雪团子也不叫唤了,窝在她怀里呼呼大睡起来了,这神机阁外面委实壮观,内里却也不是特别大。 一座主阁供国师休息,一座偏殿是刘公公以及负责洒扫的小太监住的,偏殿外单独辟出了一处供选出的十名弟子住的,平日里除了洒扫外,没有特令是不准出现在国师的主殿的。 还有摘仙台,供皇族祭天,占卜之用。 再有就是藏书阁了,四座阁楼中间围着一片莲花池。 沈念念是最喜欢这莲花池的,这莲花呢好看,闻着也香,荷叶可以做荷叶糯米鸡,莲藕可以做成桂花糖藕,到了夏天还有莲蓬可以吃,想想都很美好。 此时此刻沈念念才真正放下心来,她在莲花池边找了个凉亭,找了个宽阔的地方打起盹来,风一吹竟是真的睡了过去。 凉亭不远处的假山上蓦的出现俩个人影,正是一身黑衣的银勾和一身青衣的铁画。 银勾朝着沈念念方向看了看,随即痞笑道,“这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进来神机阁的吧,还真是心大,你还别说,跟雪团子倒是很配,咱门主子这是铁树要开花了么,” 铁画一席青衣面目冷峻,像一把随时会出窍的刀,他白了银勾一眼, “主子是国师” “国师怎么了,主子还是当朝九皇叔呢!国师不能“娶妻生子”,切,那是那皇帝老儿自己给自己的说辞而已,主子只是看不上这世间俗物而已” “主子不喜欢俗物”铁画看着睡得一脸憨憨的沈念念,觉得没有人比她更俗了。 银勾被他一句话噎住,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了起来,也是连燕细细那样识情识趣的美人主子都没看上,沈太傅家的“俗物”怎的就入了主子的眼呢。 他们口中的“俗物”一觉睡到黄昏才转醒,等抬眼看时哪还有雪团子的影子。 沈念念瞧着月光下树影婆娑,摇摇曳曳的像是张开巨爪的怪兽,吓得一个机灵,她还是找地方住下吧,她的包袱还在偏殿呢! 如实想着沈念念跑得飞快,径自朝着偏殿去了,等她到了偏殿找到正在忙着的刘公公,倒是把刘公公给难住了,这沈家小姐一问三不知啊。 “国师大人可有吩咐什么,”沈念念摇头。 “银勾大人可有安排住处给你,”沈念念摇头。 “那你去了这些时辰总归做了什么吧?” 沈念念依旧摇头,望着刘公公怨念的眼神,她也很无奈啊,她确实什么也没做,也没个人跟她说句话,她这不是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才跑来找他的么。 刘公公望着沈念念一双漆黑葡萄似的大眼认真的瞧着他的时候,认命的败下阵来,上头没个指示他也不好妄自揣测,既然人都进了神机阁他也不好因着沈太傅的面子待她太过特殊,毕竟国师大人是最恨神机阁的人跟外人有什么首尾。 沈念念拎着她那还没来得及送到主殿的包袱欢欢喜喜的进了偏殿女弟子住的地方。 这次神机阁十名弟子中五男五女,男女弟子的住处隔着一处不长不短的走廊,中间还有一片小树林。 沈念念跨进房门时,倒是把女弟子们都惊了一跳,有两个随即当没见到她,另外两个故意大声道, “我当是谁呢,不是去了主殿吗?”另一个立刻接道, “莫不是被赶了出来,”随即轻声嗤笑起来。 沈念念一张小脸立刻皱成了个包子,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这样当着她的面酸她,怪不得话本子里说女人是老虎,沈念念在心里默念,一只老虎,两只老虎,也不搭她们的话,径自走到空的铺前睡下了。 其中一个女弟子见沈念念不理她,气得正要发作,被另外一个拦了下来。 “算了,第一日来也不好闹出什么,我们是一定要待满三年的,” “一个贵女丢下脸面同我们争着伺候人,也不怕丢人.....” 夜深人也静,书房中烛火摇曳,灯下剪影风姿绰绰,一只修长的指尖翻动着薄薄的书页,忽的听见一声猫叫,容离抬眸就见雪团子正好好的蹲在窗台之上。 容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将书放下,开口道, “银勾,那丫头人呢?” 窗台上立马跳进一黑衣人来,吓得雪团子喵呜着跑开了。银勾拍拍衣摆,笑道, “沈姑娘自己跑到偏殿去了,现下同众女弟子一同住下了” 容离眉头皱的更盛了, “自己跑去的?” “是” 银勾随即又道,“主子也没交代下来让沈姑娘住哪,所以她就自己回去了”说完正看好戏般的瞧着容离。 “你往常不是惯会揣测本王的心思!”一双琉璃色的眼似是淬着冰刀, “没交代下去!” 银勾也不接他的眼神,含笑道, “要不属下这就去把沈姑娘接到主殿来” 容离瞧了银勾一会儿,直叫银勾有些招架不住才道,“不必,让她住着吧!” 银勾悻悻的退了下去,容离心道,这个蠢丫头,自己跑回去了,好好的主殿不待,偏生要去挤那人多的地方,不是为了本王茶饭不思,命都可以不要吗,怎的给她机会反倒是不珍惜了呢!罢了既然自己跑了,那他也就懒得去寻了。 屋顶上铁画看着坐在他对面笑的像只狐狸的银勾无聊的偏过头,银勾一把拉过他,铁画一个踉跄差点扑到银勾怀里,气恼的提起刀就砍,银勾怪叫道,“喂,你个铁疙瘩,怎么比主子脾气还大” 第6章 师兄师妹 中宫之中文皇后慈爱的看着长宁郡主,三十多的岁的脸上竟是连一根皱纹都瞧不见,一身凤冠霞帔显得整个人高贵典雅,嫣红的丹蔻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的啜了一口。 “锦儿今日倒是有空来中宫瞧本宫,本宫许久未曾见到锦儿了,哥哥身子骨可还好,” 文锦一张明艳的俏脸上漏出大大的笑容,云鬓高挽,肌肤欺雪赛霜,这一笑当真是云开月明,霞光初现,生生刺痛人的双眼。 “父亲大人身体康健,是锦儿许久未见着姑姑了,想得紧,” “就你嘴甜,”这文皇后只旦下二皇子一个麟儿,是以对娘家的这大侄女很是宠爱,小时候常常接到身边来管教。 “锦儿素来与沈太傅家的姑娘交好,今日听闻那姑娘自己揭了皇榜进了神机阁了,”文皇后也没防着文锦,只当是与女儿讲些趣闻。 “倒是有这事,沈夫人为了这事人都瘦了,文灵那丫头也吵着要去神机阁,被父亲训斥的一顿这才作罢!” “倒是可惜了,这沈家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不想确实个雨点小雷声大的,” “可惜!姑姑这是可惜什么?”文皇后自觉失言,忙道,“锦儿,这里有罐上好的贡茶,拿回去给你父亲尝尝。 说着叫人拿来两罐新得的贡茶出来,文锦知道姑姑话里有话也不好多问什么,忙接过贡茶,末了拉着文皇后好一通撒娇,得了些珍奇的首饰这才出了宫去。 刚出中宫便和二皇子容渊撞个正着,容渊见表妹捧着几个盒子往回走,知道表妹定是又在母后那里得了什么好处,随即脸就拉了下来。 文锦也是不给他好脸色,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张俏脸像个骄傲的孔雀般扬起。 刚给文皇后请了安,才道,“母后,表妹怎么又来了,” “什么怎么又来了,那是你嫡亲的表妹,你从小到大跟她置什么气 ” 容渊心道,那还不是您天天表妹长表妹短的,不然他跟长宁那孔雀置什么气。 “都是要娶亲的人了!” “母后,孩儿还小,” “都快十六了,衍儿那是没人给张罗,若不是如此他是定要赶在你前头的,再隔个一两年只怕是要让人说闲话了,本宫本来是属意沈太傅家的姑娘的,你父皇轻武重文,取了她为妃朝中文臣定是要高看你三分的,可惜了,那姑娘竟然跑去了神机阁” 容渊听这一转十八湾的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末了才松了口气,算她识趣,他的皇妃一定要是顾玉那样天姿国色,温柔大方的姑娘才行,但一想到右相跟他舅舅文侯爷对立的立场绕在嗓子眼的话,生生给吞了回去。 沈念念昨天晚上失眠了,大概是下午睡得多了,再者她从未同这么多人一同睡过,屋里有人打呼噜她根本睡不着啊! 是以她到了很晚都没睡着,导致她起床时屋里只剩下她一人,没人喊她。 沈念念穿戴整齐后,起身去屋外转转,院子里也没有人,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心下懊恼起来,这样子不行啊,她是运气好进了神机阁,若是被赶了出去就不妙了。 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沈念念沿着回廊到了偏殿,终于是见到了刘公公了,忙上前小声的问道,“刘公公,我能做什么啊?” 刘公公一楞,这小丫头怎么还在这呢,那些个弟子不都安排去藏书阁整理书籍去了吗! “沈姑娘卯时没起吗?”尖细的声音像是掐着嗓子眼里讲出来的。 沈念念老实的摇了摇头,白嫩的脸颊瞬间涨红,局促的勾着细嫩的手指尖儿。 若是旁人敢犯这种小错误他定是要骂得他狗血淋头的,可是看着沈念念这张讨喜的脸满是这可伶的样儿刘公公就是下不去口。 叫人无端的生产怜爱之心,可惜被家里娇养着长大,是学不来他们下人的这些规矩的,可她偏偏要往他们这下人堆里跑。 心里想着,杂家多少看顾这女娃娃一点,莫叫她往国师身前凑才好,省得犯了错误受罚。 “你跟我来吧!”刘公公亲自领着沈念念去往藏书阁,经过主殿时老远就见着国师大人同银勾大人正立在一处,刘公公赶紧止住了沈念念,带着她饶了老远一条小道去往藏书阁。 “怎么绕这么远的路啊,”沈念念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国师大人最不喜弟子往主殿凑,以后见着国师大人就绕远一点,” 沈念念哦了一声,她一定听话。 这厢容离眯着眼瞧着转头绕路的两人语气不善道, “刘公公最近是老眼昏花了么,”见到本王居然不过来问安。 “往日主子不是最烦这些么,刘公公很有眼力啊,知道绕道了,” “哦!本王倒是不知银勾如此欣赏刘公公” 银勾哈哈的笑了起来,连连摆手, “刘公公定然是老眼昏花了,那小路定是不适合他老人家走的,” 沈念念同刘公公到了藏书阁时众人兀自忙着,他交代了沈念念一番,这才走了。 刘公公一走,昨晚上呛声的许意冷笑道,“世家贵女就是不一样,睡到日上三杆还劳烦刘公公亲自领着过来,” 另一个刘岚接腔道:“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要同我们一起做些粗活。” 沈念念瞧着这俩人作声作气,心里是不耐烦搭理她们的,随即朝着另外两名女弟子那里去了,另外两名女弟子倒是没给她脸色,可也不搭理她,沈念念自讨了个没趣,兀自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待着。 这藏书阁倒是比自家的书阁书还多,竟是有楼上楼下两层,往日沈念念是最不耐烦看书的,自家的书阁若不是父亲逼着,是决定不会主动踏足的,现下好了,看来她是要整日与这书为舞了。 沈念念起先倒是有在好好的整理书籍,可不到一个时辰她就有些头疼,于是只好找了写了些奇闻趣事的书看了起来,这一看就忘了时辰,等她缓过时辰,发现一楼没了动静这才慌了起来。 她喊了两嗓子,见没人应,赶紧跑出藏书阁去,现在午时了,吃饭事大啊。 好在没跑多远,就见着一群统一白衣银边的少男少女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赶着,沈念念一喜,提着她同款白衣追了上去。 却不想被路上的石子绊了一下,旁边一男弟子好心的伸手扶了一下,沈念念赶忙道谢,接着一路上跟人家师兄长师兄短的,叫得一众男弟子心花怒放。 前边的女弟子,频频回头张望,眼里嫌恶不屑都想化成一把大刀,将人砍死了。 沈念念就知道她向来是讨人喜欢的! 午膳虽不精致,可也还算可口,她一个女娃娃坐在一群男子中丝毫不显得局促,比起那些女弟子反而觉得更自在,大家左一个师妹,右一个师妹的,好吃的也让着她多一些。 下午依旧要整理书籍的,这些藏书阁的书籍这么繁杂,只怕整理起来还要费些时日了。 可等他们下午再去藏书阁时,发现去往藏书阁的一扇小门落了锁,众人无奈,只好折了回去禀报刘公公。 刘公公也觉得奇怪,可此等小事也不好叨扰银勾大人,心道恐怕是哪个坏心眼的干的好事,随取来备用钥匙将门打了开,众人这才欢欢喜喜的去了藏书阁。 铁画黑着一张俊朗的脸看着坐在树干上的银勾, “无聊” 银勾捏着手里的钥匙看了看,笑道, “是挺无聊的,要不我们再去多弄些锁来,”铁画白了他一眼,飞身下树。 等一刚人等从藏书阁出来发现回去的小门又被锁上的时候,虽是疑惑可也没办法了,只好从主殿那绕回偏殿,快要到主殿时众人自觉禁声,生怕触了国师的眉头。 沈念念正说到兴起见大家都禁了声,也不好太过大声,压低了嗓子,拉着柳无涯的袖子,凑了过去低声接着讲起来,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满是笑意。 这柳无涯算是一众男弟子中最出众的了,祖上也是富贵人家,不想家道中落,这才想这进神机阁来博个前程的。 走在前头的许意恨恨的看了沈念念一眼,她缠着谁不好,偏偏要缠着柳无涯,柳无涯那般谦谦君子,是她一眼瞧中的,可每次她同他搭话,柳无涯都是谦和有理,看似挑不出错处,却处处透着一股子疏离。 可他同沈念念讲话就总是眉目含笑,许意不懂,她将这归结为沈念念的错,还是世家贵女,竟是个厚颜无耻随意攀扯男子的淫、荡之人。 这是主殿,若是沈念念在这里犯了什么错定是要受到处罚的。 在快要经过过主殿花圃时,许意看着那花圃中稀世名花,想起刘公公的千叮万嘱,心念一动,故意放缓了两步,瞧着沈念念只顾着说笑并没有注意到她。 快速伸出脚绊了沈念念一下,沈念念惊呼一声,本能的去拉靠的最近的,许意假意去拉她确实暗中推了她一把,把她往花圃的方向推了去。 沈念念身旁的柳无涯也是吓了一跳,沈念念一把拉住他时,出于本能的保护欲,他快速掉了一个方向将沈念念护在上头,但因为惯性太大,两人还是直直的往花圃方向摔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二人一前一后摔到了花圃里,柳无涯在下,沈念念直接摔在了柳无涯身上,还不待众人惊愕回神,刘岚一眼瞧见主殿阁楼上立着三个人影,一白,一黑,一青,正是国师大人,同铁画银勾。 第7章 她画了什么 “国师大人,”众人见刘岚朝一个方向跪了下去,遂抬眼望去,立马跪了一地。跪在一旁的许意既是害怕,又是兴奋,眼里淬着怨毒的光芒。 沈念念先是被惊到了,意识到两人摔抱在了一起,忙七手八脚的起身,还不忘伸手去扶摔的七荤八素的柳无涯。 沈念念倒是没什么事,倒是苦了充当人肉垫的柳无涯,后脑勺生生叫花圃里的石子磕出了一道口子,顿时血珠子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沈念念见状,也来不及管其他的,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拽着柳无涯的衣角的袍子撕拉一声,布料应声而碎,用布料及其不熟的绑在了伤口处。经过这一番闹腾,刘公公也闻声赶了过来。 见着惨遭□□的名贵花圃,差点没背过气去,忙向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在花圃旁的国师行礼告醉。 沈念念将柳无涯头顶打了个难看的蝴蝶结,可血还是止不住,沈念念急了,忙去扯跪在地下的刘公公,刘公公伏在地下,心下确实有些恼恨的,这沈家姑娘这是个不识时务的。 眼看着被糟蹋的几株稀释名花,就是柳无涯当场死了都不够赔的,哪还管得了那头。 沈念念见刘公公只管跪着,这才明白自己是找错了人了,忙朝着正主容离去了。 众人只见那沈家姑娘,伸出满是泥泞血污的手,一把扯住白衣飘飘的国师大人,双手还时不时换个位子抓抓。 皆是齐齐的吸了口气,要死了,国师大人最是忍不了脏污了。这沈姑娘的手是不想要了么。 “国师大人,您长大像仙人一样好看,一定慈悲为怀,柳师兄的头一直在流血,大人....”沈念念一双眼睛通红,像是随时要急的哭了出来。 容离盯着那只脏污的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待听到一声柳师兄时,眉头更是要打结了。 “带下去包扎一下,其余人各打二十板子,思过一天,” 沈念念一惊,忙道, “冯师兄,叶师兄...他们并没有犯错啊,为什么要受罚,” 刘公公一脸冷汗,这个祖宗,还横上了,当即呵斥道,“放肆” 容离听着那嫣红的小嘴里,一张一吐出来那么多个师兄,嘴角挑了挑,修长的手跳开沈念念紧拽他衣袖的小手, “竟是不知你有这么多师兄了” 这话听这没什么情绪,可众人就是感觉到一股凉意遍布全身。 这是许意连忙开口道, “是沈念念犯的错,国师大人缘何不罚她而罚我们,” 容离盯着出声的许意像似在看一个死人,大概是他这些年太过仁慈,连个小小的弟子都敢质疑他了。 “谁说只有犯了错误才会受罚,将她丢出去,”丢出去自然是丢出神机阁去了。 许意一时惊愕,竟是呜呜的要哭出声来,银勾见状忙命人将这这人堵了嘴丢了出去。 沈念念刚刚还理直气壮,顿时泄了气,她不能被赶出去,当下压着唇也不敢出声了,先前生出的勇气瞬间像是戳破的气球,一水葡萄似的大眼似是委屈极了,蓄满的泪水将落不落。 “让他们都下去”说完头也不回的往主殿去了。 容离揉了揉眉心,忽而有些烦躁起来,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众人跪了一地,见国师走了,心下松了口气,却有些捉摸不定国师的意思,这是不打算罚了么。 刘公公见各个都还愣愣的跪着,赶紧使眼色让众人赶紧回去,回去后让人给柳无涯包扎了伤口,接着又把众人呵斥了一顿,众弟子也甚是委屈,讲明是小门又无缘无故落了锁才如此。 刘公公派人去瞧了那扇小门,确实是被人落锁,还是从未见过的锁,顿时气得将整个神机阁的下人盘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不得已禀明了银勾大人,银勾心虚的摸摸鼻子,一本正经道, “虽是迫不得已走了主殿,却不是他们推卸责任的理由,将女弟子与男弟子分开分派任务,免得人多手杂” 铁画在一旁嗤笑一声,吓得刘公公一哆嗦,连声应是。 银勾也很无奈,自己这不是替主子分忧吗,现在倒成了好心办坏事了。 对于柳无涯被她连带之事,沈念念很是愧疚,对着他更是关切起来,嘘寒问暖了半日,不想柳无涯被刘公公给叫了去。 沈念念怕柳无涯受罚,但又不能跟了去,无奈之下只好回来自己住处,一回去就感到极为不友善的眼神。 原先不怎么搭理她的两个女弟子,眼里明显有了敌意,刘岚的眼中更是怨毒。 “许意被赶出去了,都是你害的”刘岚尖利的嗓音指着沈念念。 沈念念一张粉嫩的小脸涨的通红,她是不太聪明,可以也不傻,明明就是许意绊了她,还大力的推了她一把。 “是她自己害了自己,是她推了我” 刘岚简直要被沈念念的无耻给惊道, “明明是你自己无耻的拉着柳师兄不放,没有注意脚下,连累了柳师兄受伤,还害了许意,现在倒是反过来指摘别人,沈氏家风,真是受教了,” “你,你骂人就骂人,怎可随意攀扯家人,” “哼,这算什么攀扯,我说的是事实,”想到她们进来神机阁前听到的流言,接着道, “京都谁人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定是在主楼弄出动静,想引得国师的注意,国师大人连名满天下的燕细细都不曾放在眼里,岂是你可以肖想的,到时候别被赶了出去,就算你是世家贵女只怕也没好人家敢娶你了,” 沈念念从小到大倒是没让人指着鼻子这般骂过,她又是书香门第长大,虽不曾饱读诗书,可让她学着市井之人指桑骂槐,讲些酸话却也是讲不出来的。 但又是气狠了,遂像个小炮弹似的一顶脑门,直接朝着刘岚冲了出去,刘岚估计没想到这世家贵女倒是个莽撞的,等她回过神来,倒是叫沈念念一头给撞到了床边的石沿上,直接痛的昏了过去。 同房剩余的两人吓得当场叫出声来,忙冲去叫人,沈念念见人昏死了过去,也是吓得不轻,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待到医官前来,确认是昏了过去,沈念才松了口气。 偏殿里,刘公公看沈念念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心想着这就是个姑奶奶,闯祸的主,神机阁多久没这般鸡飞狗跳了,才来不过一日就送走了一个,伤了两个。 “沈姑娘,别怪杂家没提醒你,入了这神机阁最好是三载后从这走出去,若是被赶了出去,只怕是对您的名声有碍,既是沈太傅家的千金日后也会有诸多的不顺,”刘公公真的是好心的提醒一下她的。 没成想,沈念念竟是跟他唱反调一般, “刘公公,您将我赶出去吧!”眼神还特别真诚。 刘公公一愣,这姑娘莫不是脑子有病,前几日眼巴巴的想进来,今日又眼巴巴的想出去。 “沈姑娘,这事杂家可做不得主,得国师大人下令” 沈念念当即□□脸来,最后沈念念被罚着去洒扫整个摘星楼,明日饿一天权当思过。 银勾听闻了此事,故意当着容离的面,同铁画如是说道, “那沈太傅家书香门第,他这女儿倒是没染上半分书卷气,竟是如同懵懂小儿般莽撞。” 铁画平日里少话,确是个喜欢实话实说,当即不赞同道, “她眼睛很干净,定是有人惹了她,” 银勾点了点头,又将听来的话转述了一遍。 “这姑娘倒是个直性子,容不得人说她家人半分不是,” 容离听到的重点是:沈念念肖想他许久,京都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银勾你倒是对这些感兴趣,”银勾见自家大人仙姿玉颜没有半分松动,不由的叹了口气,难道是他会错意了,随即又听到一句, “将那长舌之人赶出去,” 银勾唇角微微勾了勾,看吧看吧在意就直说嘛。 等银勾铁画都退了出去,容离这才从书桌的暗格里抽出一张画来,那是一张很普通的宣纸,说的好听叫“画”,难听点就叫涂鸦,将那涂鸦摊开了来,只见那满宣纸的:梅花糕,绿豆糕,耨米团子..... 只怕是沈暮若是看到了这幅涂鸦,定是恨不得从未看过了。 至于容离为什么认得出来那黑乎乎的一团是什么东西,这得归功于它主人对于自己画工的不自信,特意在每个糕点吃食下面标注了名字,还在耨米团子下面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想来是十分喜欢了。 看着看着,容离面部慢慢柔和了下来,嘴角微微翘起,但随即又想起白日里她那,柳师兄,冯师兄,叶师兄的.....翘起的嘴角又生生压了下去。 真真是令人头疼的事。 将那摊开的画又收了回去,忽得听到一声猫叫, “饿了,看你还敢不敢乱跑,” 容离将那雪团子抱了过来,拿出小鱼干细细的喂了,摸摸雪团子的头, “起先觉得像,现在想来却不是那么的像了。” 第8章 花样作死 干活是小,饿死是大啊,尤其是干完活后还饿着,那简直是抓心绕肝啊,正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沈念念鼻头一动,好像闻到很熟悉的味道。 她沿着香味找了过去,赫然看到供台上摆着一盘糯米团子,心下虽然好奇,现在神仙都喜欢吃这个了,但也顾不来那么多了,将糯米团子端了下来,发现竟还是热的,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昨天刘岚的话倒是点醒了她,她不需要待上三年的,只要她被赶出神机阁,二皇子妃的位子自然不是她这个名声有损的人能当的了,在者高门不愿意娶,小门小户她也说不想嫁,那不是可以顺理成章的不嫁人了。 沈念念干脆也不打扫了,在摘星楼睡了一天,到了天刚刚擦黑,开开心心的回去了,隔天刘公公听人禀报摘星楼的情况后,气得直瞪眼。 将沈念念喊来责问,还没开口,这姑娘倒是自觉的很, “您将我赶出去吧,我确实错了,”刘公公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刘公公算是看出来了,这哪是观音座下的童子,分明是魔王,进这神机阁是来给他找事的,偏生打不得,骂不得,罚还不能罚太重了,谁叫人家父亲,长宁郡主一天天的没事就拦着他问东问西的。 刘公公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银勾大人,银勾笑笑,吩咐刘公公将沈念念安排到主楼,刘公公摇摇头心道,:国师大人可是不顾及人情的,看来这沈姑娘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俩天不到,十个人就丢出去了两个,连一年都撑不过了吗? 沈念念被安排在主楼靠雪团子的屋子里,银勾将雪团子丢给沈念念道, “以后它归你管,还有书房,主子的卧房也归你洒扫,” 看着沈念念黑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忽然坏心的加了一句, “要乖乖的,国师大人可是会杀人的哦”接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念念一惊,不能够吧,国师大人长得那样好看,一定是个好人,就像锦姐姐,是不会乱杀人的。 容离出现在书房的时候,就见着一名白衣银边的女弟子正背对着他东张西望的,顿时面色一冷,真要呵斥,却见那女弟子转过头来,一张白嫩的小脸当真是笑得春花浪漫,眼里像是荡开了水波,细碎的发着光。 容离被晃的一愣住,怒气瞬间消散,脸上如冰雪初融,端的是风华无双。 沈念念一回头,就见白衣盛雪的国师大人不发一言的站在门口,于是脆生生的开口唤了一声, “国师大人,” 对于容离她一点都不害怕的,沈念念是个颜控,在没有接触这个人的时候,第一眼看过去长得好看的她都喜欢,比如哥哥,比如锦儿姐姐。 容离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坐在案桌前,拿出账本正打算核对一番,不想对面的人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饶是他定性再好,也稍有不自在。 容离抬眼与她对视,见沈念念非但没有如其他女子般害羞的低下头,反而看的更仔细了,容离心道:这姑娘果然如京都传言般,如此痴迷于我。 他招了招手,沈念念反应过来,屁颠颠的跑了过去, “研磨,” “哦,这个我会,在家我常常干的,” 容离嘴角微勾,是了,沈家乃是书香世家,定然是常与笔墨打交道的。 沈念念边研磨,边直勾勾的盯着容离瞧,丝毫不避讳,她只觉的国师大人,手好看,眼睛也好看,鼻子,嘴巴也好看,就连头发丝都比别人好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好看的,看着他就觉得心情舒坦。 “你真好看,”看着看着倒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随即一慌,转而又想到,她这是在夸赞他,国师大人是不会生气的吧! 容离轻笑出声,沈念念只觉得眼前如天光破晓,如海上明月,心情很是舒畅。 “容叔叔” 容离笑容僵死在嘴角,他听到了什么? 容叔叔! 容! 叔叔! 容离第一次觉得年龄是个问题,虽然他才二十五,也当得起这声叔叔,可这女娃随意攀扯亲戚,怎的就叫人这般.....这般..... 气恼呢!!!!! “出去!” 结果就是沈念念顶着几本书在太阳底下站着了。 沈念念绝对冤枉死了,她确实想攀扯点关系来着,那叫哥哥也不合适啊,本想讲两句软话,再撒个娇让他放了她回去,不曾想她对着“长辈”撒娇,第一次踢到铁板。 银勾来时见小姑娘顶着本书站在太阳底下,笑嘻嘻的走了过去,这么稀奇的罚法倒是第一次见到,往常犯了错的,不是赶出去,就是赶出去。 “这是怎么了?” 沈念念嘴巴一扁,委屈极了,将刚刚的事重复了一遍,银勾听着“叔叔”二字,差点没笑出泪花来,等下定要说与铁画听,就不信那铁疙瘩不笑。 “你说他为何要生气?”沈念念是诚心诚意求教的,一双大眼充满了求知欲。 “自然是将主子叫老了,” “可是我爹爹也才三十来岁啊!” “那沈姑娘觉得我们主子美不美?”沈念念点头, “那就是了,美人都怕老的,所以以后叫容哥哥,” 沈念念似有所悟的点点头,虽然喊哥哥别扭,可国师大人喜欢啊! 待要再逗弄她两句,就见书房的门忽然打开了,容离面色不善的看着两人, “进来” 银勾忙跑上前,容离瞪了他一眼, “有事?” “无事,无事”有事也是无事啊,他才不想往刀口上撞,小姑娘天真,没见识过主子的“厉害”,他可是见识过的,当下一溜烟的跑了。 容离一双凤眼凉嗖的瞟了还站在日头下的人一眼,虽是早春三月,日头不毒,可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到底是不太好的。 他盯着沈念念半晌,沈念念也回看,愣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容离扶额:蠢笨的丫头。 “进来,”沈念念细嫩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见容离点头,这才高高兴兴的跑进了书房。 跟在容离身后,见容离坐下,忙讨好的磨起墨来,见他再也不发一言,想起银勾刚刚同她讲的话,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的叫到, “容哥哥,”声音软软糯糯的,不自觉间竟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容离手一抖,一滴墨便滴在了刚誊抄好的宣纸上,浓稠的墨汁瞬间晕染开,好好的一页账本就这样废了。 心里有说不出的麻痒,那轻轻柔柔的一声好似绕在心间的小爪子,容离道:这小丫头,撩人的本事倒是一套一套的,刚刚才叔叔,这会儿又是哥哥了,她果然还是喜欢本王喜欢的不得了。 沈念念见容离不似刚刚般冰冷,心里想着果然是有用的,美人果真都是爱被人赞美的,随即又道, “容哥哥,自从第一眼见到您,我才知道什么是风华绝代,您就像天山的雪莲,黑夜的明月.....”沈念念穷尽她这十几年所学,将容离从头到尾夸了个遍,她似是怕容离不信,末了还无比真诚的将眼睛睁大,力图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真诚。 容离见她漆黑的眼中似有星光,正好映出自己的倒影,心竟然怦怦的跳了起来,他按了按胸口,白玉般的脸上竟然隐隐透出一丝红。 若是银勾在这定要暗道:这丫头不得了,情话满分啊。 有之前的传言在前,沈念念此时的一番言语及做派,恐怕任何人都要觉得她这是情根深种,爱惨了国师了。 可沈念念觉得她是在很真诚的夸赞国师大人啊,虽然因为某些目的,有讨好的嫌疑。 “容哥哥,能不能求您个事,” 这丫头不会是想求本王娶她吧!! “我想回家!” 原来是想家了!心里有些隐隐的失望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神机阁并无先例,但也不是不可以”容离挑挑眉, “以后每月准许你回去三日,”沈念念刚想笑,可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每月三日。 “等等,我是说,我想自请回家,以后都不回来了,回家” 容离听这她说“以后都不回来了”,面上瞬间冷了下来。 “不行” “求求您”沈念念做出一幅哀求状,一双眼睛立刻蓄上了泪水。 容离只觉得心情烦躁异常,竟是看也不想看面前的女子了。 “出去” 沈念念见他真的动怒,立马禁声。 于是沈念念第二次被赶了出来,她暗自下定决心,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想了一夜,沈念念决定做件大事,她要假意将藏书阁烧了,然后被人发现,自己再出来认罪,这样足够被赶出去了吧! 沈念念没想到的是,这神机阁人太少了,她点着了火,半天都不见有人来灭火,又怕真的烧了起来,那就罪过了。 于是她自觉的充当救火的职责了,还不忘一边高深叫喊,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她觉得自己缺水快要晕厥时,终于见到一群人姗姗来迟,她两眼一翻,放心的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当日负责整理的两位师兄因擅离职守被赶出了神机阁,而她这个纵火之人,却成了救火的好人,沈念念欲哭无泪,心里又是愧疚又是不甘,有心想辩解两句,却被国师大人一把按着。 御医还在一旁嘱咐道,“姑娘这是被烟气熏坏了嗓子,好生养着,这几日切莫多言,方不会留下病根,” 于是沈念念这几日就被人为封口,嘴巴不能说,脑子总是能想的,休息的这几日沈念念暗戳戳的计划好了第二次行动。 第9章 非君不嫁 又过了几日,沈念念彻底好了,她决定朝莲池里的荷花下手,她要把满池盛开的荷花一朵一朵无情的摘掉,哼!哼! 虽然有点可惜夏天吃不到莲子了,但是试想一下,国师大人某日心情好,满心欢喜的出来赏花,结果满池子的残花枯叶,那得多恼怒,她在适时的出来认罪,那肯定会将她赶出去的。 想像是美好的,可惜沈念念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身手,她站在池边勾了半天愣是离那花还差点距离,于是她又站得近了点,不想这一勾,人直接往莲池里栽了进去。 她在水里扑腾了半天,差点一口气憋过,幸好铁画耳力好,经过时听到动静,将人提溜了上来,不然明年的今天只怕是她的坟头都长草了。 泡了冷水,加之又受了惊吓,凉风一吹,当晚沈念念竟发起高热来,人烧的晕乎乎的,许太医一瞧又是这姑娘,心道,还真是能折腾的,敢当着国师的面这般折腾的,恐怕也只有这姑娘了。 床上的人嘴里嘟囔囔的开开合合,容离凑近听了,才隐隐约约听到“回家”二字,待正要站直身子,衣袖却叫人一把给拉住。 屋内众人皆是愣住,对上国师大人凉凉看过来的眸子,各个有默契的背过身去,齐齐的出去了,出去前还不忘将门带上。 床上的少女忽得呜呜的哭了起来,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顺着袖子贴上了微凉的手掌。 容离一愣,掌心处柔柔暖暖,竟是有些发烫,定是少女在发烧的缘故掌心才如此烫的,他挨着床沿做了下来,听着少女低低的,似是在撒娇般的祈求道, “不要走...不....要.....” 容离面色慢慢柔和下来,他伸出另一只修长的手,轻轻的揉着少女的发梢,近乎温柔的替她拨开贴在额前的碎发,忽得又听到少女柔柔的叫道: “母亲” 虽是梦呓,却听得声音中的眷念,欢愉。 容离放在她发间的手一僵,满心的柔情蜜意像是打了结,叫这一声“母亲”生生的绞得七零八落的。 第二日,沈念念烧完全退了下去,一睁眼就见着一尊黑面神坐在床边,委实被吓了一大跳。 容离揉揉紧绷的额角,昨夜被少女拉着喊了一夜的“母亲”,每喊一声他额角就绷紧一分,脸不黑才怪,不过到底没忍心不管她。 容离见她醒来,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想了想开口道: “本王先前说过的话还是作数,往后每月准许你回去三日,但不准不回来,” 沈念念一想,先答应着吧,反正又不亏。 随即乖巧的点了点头,只听着面前的人又道, “往后莫要任性跳河,想母亲了同本王好好说就是” 沈念念当即一噎,她只是失足而已,并不是要跳河,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事,她才不会想不开呢,不过算了,她被误会的也不少了。 “金玉令拿着,”说完,琉璃色的眸子瞧了瞧床上的沈念念,无声的传达着:给我安分一点,可是床上的少女拿着金玉令竟是瞧也不曾瞧他,容离叹了口气径自出了房门。 沈念念病一好,拿着金玉令急哄哄的就去找刘公公登记去了,刘公公早就得了交代,自然是放行了,自个儿还亲自领着沈念念出了宫门,嘱咐酉时前记得回来。 刘公公算是瞧出来了,这沈家姑娘是个有福的,往日里哪有人敢在神机阁那么闹腾的,每次还半点事都没有,那只能说明国师大人待她额外的宽容,额外的不同,至于怎么个不同法,暂时还不好说,他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过多的揣测。 神机阁,主殿书房内,银勾将手上的信呈给容离,容离接过草草看过,便将信丢在一旁, “烧了” 银勾应是,将信收了起来,随即道, “圣上似乎有意让主子前往江南丰城监督“陵堰”的建造,燕姑娘那里传来消息,右相的人有参与其中”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右相将今年进贡的茶,盐的皇商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似乎是圣上的授意,神机阁明面上的产业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容离嗤笑一身,清绝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狡兔死走狗烹,这么多年了,他倒是还不放心本王,监督“陵堰”的建造,不过是想看看本王周遭的势力罢了,”若是他想要那个位子,十年前就坐上去了,哪还轮得到当今圣上。 当年扶他上位不过正好是与他没什么嫌恶,又正好不想让伤害过母妃的人称心如意罢了,皇帝老儿真是可笑,这么多年他领个国师的闲职,还是挡不住他“孜孜不倦”的试探,大概是年数越久,越叫人忘记他手上曾沾过多少血吧。 “那丫头出宫了”容离一手抱着雪团子,一手慢慢的抚摸着它光洁的皮毛。 “沈姑娘已经出宫了,” 银勾见自家主子唇角微勾,随即又道, “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那就不必讲”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银勾一噎,可是话已经在嘴里了,早知道就不问了。 “还是讲讲吧,主子待沈姑娘如此不同,神机阁的人都看在眼里,其他弟子也颇有微词,以主子的身份,属下怕会有人打沈姑娘的主意,属下觉得沈姑娘还是待在神机阁内安全,” “微词,哪个有微词的全都丢出去,”他抬起眼睫,长长的鸦羽轻颤,眸中寒光乍现。 “本王若是喜欢某个人,从不会将她藏起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本王待她不同那又如何,若是一个女子都护不住,那本王岂不是白活了这些年,她想回去就让她回去,铁画不是很闲,让铁画跟着她,” 不管是东西也好,人也好,他喜欢的自然是要留在身边的,但并不是斩断她的双翼,让她做那笼中之鸟。 银勾撇撇嘴,主子倒是毫不避讳承认,只是人家姑娘才十四,您这样老牛吃嫩草,真的好吗? 神机阁的人一早就通知了沈府来接人,是以沈念念一出宫门就见到了沈暮立在宫门处等她。 沈暮依旧是一身青色长袍,长身玉立,面色温润,多日不见哥哥还是那么好看。 沈暮高高兴兴的接着妹妹回了沈府,一回府,祖父祖母就围着乖孙,乖孙的叫,沈念念进了神机阁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瞒不住二老的,二老这会儿见自家孙女瘦了,自然是心疼的紧,沈母在一旁听着直抹眼泪。 也不外乎沈念念会瘦,她这是接连把自己折腾病了两回了,都没怎么吃好喝好,但为了宽慰祖父祖母还是故意撒娇道, “祖母,念念可想您们了,您不知道神机阁的吃食多难吃.......”接着尽捡些好听的讲,众人被沈念念逗得笑了起来,气氛才总算暖和了点。 隔壁元府元朗听着小斯来报,沈家千金回府了,从校场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换下一身的脏污,攀着小院高高的围墙探头张望,远远的瞧见沈念念同沈母,沈暮一同往里走。 有心想攀过外墙去,看着围墙上尖利的倒刺,想着从哪里下脚好,忽听得沈暮大喝一声。 “你这小子,翻什么墙!”元朗一惊,险些栽倒在那凸起的刺上去了,还没站稳,后头叫他老爹一把给拽了下去,呵斥声渐去渐远。 沈母打趣道:“这元朗倒还是同小时候一样,一天到晚跟着念念,这才回来多久,就被他知晓了” “朗哥哥,也真是不懂事,这么大了还天天爬墙,” 得,女儿这是对元家小子没那个心思,莫不是真要吊死在国师那颗树上。 “念念,你年底就及笄,要不娘亲先给你物色物色夫婿人选,咱们先定亲,三年后等你出宫就成亲” 沈念念吓了一跳,她是万万不能成亲的,母亲怎么就想起了这碴呢,随即摆手道, “母亲,现下说这些做甚,女儿人如今还在神机阁呢,”再想到京都的流言,随即硬着头皮又道, “女儿此生是非国师大人不嫁的,” 沈夫人顿时大感头疼,这是造了什么孽,若真是那样只怕是此生真的嫁不出去了,罢了,小姑娘一时被美色迷了眼,等过了些时日,好生劝导一二自然就好了。 今日沈家的午膳格外的丰富盛,元朗是硬拉着元夫人厚着脸皮蹭了一顿膳食,好在两家是世交,元夫人同沈夫人又是手帕交。 对于元朗,沈夫人倒是看好的,元家小子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对念念也是一心一意的好,她同沈夫人又是手帕交,念念嫁过去定然是不会受委屈的。 可她家老爷似乎不太满意元家小子的,再加上念念也没那个意思的,她也就不好撮合,少年人也就随他们去了。 一顿饭是吃得有声有色,时光溜得飞快,眼见着日暮快要西沉,沈念念道,酉时前要赶回去,不然下次就出不来了,沈母这会儿又拉着女儿的手开始掉眼泪了。 沈太傅安慰了她两句,反倒被她怼的不知如何是好。 “念念不是老爷身上掉下的肉,您倒是不心疼,” 沈念念快到宫门口时,远远的就听见元朗那正在变声期的粗哑嗓音,急切的喊着她。 她才停下,元朗就揽着大包小包吃食冲了过来,将东西递到念念手上, “念儿妹妹,这个给你,你在宫里肯定是吃不到的,下次回来不要再瘦了,” 好人啊,念念点点头,赶忙接过。 “还有,隔几日我就可以进宫给四皇子做伴读了,听人说藏书阁可以供皇子借阅的,我有时间就去找你,” 沈念念一听,双眼立时亮了起来, “那你到时候记得给我带糕点啊!” 第10章 我牙疼 “沈夫人在给沈小姐物色夫婿”铁画如是说道。 “哦,继续”容离挑挑眉, “元朗同元夫人也在” 容离眉头微皱,就是那日在法华寺给念念举手遮阳的少年。 “还一同用了午膳” 听着铁画一句一句的往外蹦的话,站在他身旁的银勾笑骂道:“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 “不能” 容离横了银勾一眼,银勾闭嘴, “沈小姐说神机阁的东西很难吃” 容离脸色又沉了几分,她倒是真的瘦了不少,难道是因为吃食难吃,他还以为是她整日折腾的结果。 “元朗送了沈小姐糕点,” 容离这下脸都能结出冰渣子了,“她收了” 铁画点头又道, “他还说以后经常给沈小姐送” 容离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了,谁给他的胆子。 “沈小姐说非国师大人不嫁” 周遭的冰霜瞬间溶解,容离眼睛弯了弯,算她还有点良心。 银勾无语,最后一句话就不能先说吗,这个铁疙瘩,随即他上前道, “这个元小公子,挖墙角居然挖到我们神机阁来了,要不要我去给他点教训” 容离送了他个白眼, “本王是这么小气的人?”小丫头都说了非他不嫁了,这么结实的墙角岂是他能挖的动的。 沈念念回到神机阁,将糕点挑出一部分,送去给容离,心想着现在国师大人可是她的衣食父母,必须要好好孝敬才行。 去了书房,被告知国师大人去了膳堂,于是忙端着糕点去了膳堂。 容离盯着桌上的糕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把剩下的全拿过来,”沈念念一愣,当即就不乐意了,扁着嘴表示不动。 “那下次不用回去了,”沈念念妙怂,乖乖的把剩下的糕点也拿了来,接着他将块糕点丢到雪团子嘴边,雪团子竟是看也不看一眼,扭着屁股就走开了。 “你看,连雪团子都嫌弃”言下之意是肯定很难吃。 雪团子摊着早就吃撑的肚皮,喵喵的叫了两声,窝在窗台打着墩儿。 沈念念尝试着将手伸出去一点去够桌上的糕点,却叫容离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手背。 沈念念收回手,眼眶发红,泪水慢慢的蓄了起来,正打算挤出点眼泪,大厅里鱼贯而入了一群人,各个端着精致的糕点和吃食。 沈念念立马将眼泪一收,睁着一双大眼挨个打量起来,等菜色都上齐了人都退了下去,沈念念立马道, “我还未用晚膳” “那吃吧” 沈念念得到许可,立马开动,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居然还有八仙楼的“醉八仙”,还有她最喜欢的糯米团子。 沈念念咬了一口糯米团子,咦,这味道怎么跟摘仙楼供桌上的一个味道,太幸福,大概是幸福的味道吧! 沈念念每尝一种糕点,就要同容离夸赞一番,顺道邀容离品尝一二,容离顺从的也夹起尝尝,看看她喜欢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糕点太甜,菜太辣,心情却很好。 容离觉得此刻很温馨,对就是温馨,原来温馨是这种感觉。 接下来的几日沈念念被美食轮番轰炸,每当吃饱喝足后,都会冒出一种念头:其实神机阁也挺好,国师大人也很好。 又过了几日,沈念念清晨起来,整个右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牙痛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张口都有些困难。 徐太医再次看到眼泪汪汪的沈念念时眼角都有些抽了,这姑娘半个月能见三回,也着实是个厉害的人物了。 银勾笑得一抽一抽的,容离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强忍着拿手去捅旁边的铁画,示意铁画:很好笑是不是? 铁画赏了他一个白眼,不明白为什么,银勾笑点在哪。 沈念念见银勾还在笑,委屈的用手指着他,容离满脸黑线将人赶了出去, “姑娘这是吃多了甜食,生了蚜虫,开几服药好生养养,近几日切莫再吃甜食,荤腥辛辣,往后也要少时,量力而行才是,” 沈念念一听这话,嗷呜一声,恨不得昏死过去,不能吃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牙痛的沈念念特别娇气,拉着容离的袖子就不撒开了,娇娇弱弱的嘤嘤嘤...... 每次她生病母亲都会哄她的。 容离也不恼,一天就陪着沈念念了,手上拿着冰库里取出的冰隔着帕子来回的给她敷着肿胀的地方,一整日下来,手倒是有些麻了,直到沈念念安稳的睡下了,才有空吃些东西。 银勾啧啧称奇,这男人就怕碰到女人,若是自己喜欢的,只怕是修罗也会化作绕指柔。 还以为主子是没得感情的,原来只是没碰对人,只是这姑娘他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论美貌不及长宁郡主,论才情不及右相千金顾玉,论机智不如柔嘉公主,顶多算的上娇憨可爱。 搞不懂,银勾看着一同坐在屋顶上的铁画,突然好奇的问道, “你说主子为什么喜欢她” “不知道”他又不是主子 “那我再问你,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铁画面无表情的瞧这他,头一次讲了很长一句,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一定要特别” 银勾似有领悟的点点头,突然又笑了,捅了捅铁画,“看样子,是过来人啊,说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不会想知道的”铁画望这银勾带笑的眼悠悠的冒出一句话。 银勾一愣,这么神秘,那他就更想知道了,这么多年也没见铁画和谁来往啊!奈何不管他如何套话,铁画始终木着一张脸,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第二日沈念念肿胀的半边脸就下去了许多,到了第三日已是大好,但一想到这几日的清粥小菜,立时又觉得牙疼了起来。 好在今日天气颇佳,沈念念出去逛了一圈,正好遇见白衣广袖的柳无涯正抱着一堆的书往藏书阁的方向去,忙跟过去打招呼,说来,她也好久未曾见过柳师兄了。 “柳师兄” 柳无涯见到沈念念颇为惊讶,淸俊的面容带上笑意,回道,“沈师妹,今日怎么有空,听闻你近日又请了许太医前来看诊,可是好了些?” 沈念念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表示大好,随即问道, “怎么一个人搬这么多东西,其他师兄呢?” 柳无涯眼里晦涩难眀,“上次大火,两位师兄失职,被赶了出去,另外两位师妹因不满只让你每月休沐也被赶了出去,现在弟子中就剩下我同叶师兄,马师兄了” 沈念念啊了一声,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让我每月休沐?”柳无涯点点头。 “师妹不知道吗?看来是我多话了,说起来国师大人确实是待师妹格外的不同,不外乎她们不满了,今日见到师妹也是意外,我道是师妹再也不会来这外院了。” 沈念念确实不知,只有她有休沐的,柳无涯这话将她说的格外愧疚起来,国师大人确实待她不同,她就是知道他不会真把她怎么样,才敢格外的闹腾吧,有时候女人的自觉是很准的。 “怎么会,上次还多亏师兄帮我,念念心里是记得的,只是今日事情太多才不曾出主楼,师兄不要误会。” 沈念念见柳无涯身体有些单薄,忙替他接过一些书,“我来替师兄拿一些吧!” 柳无涯连连摇头,怕她真的接了,急道,“师妹,真的不用了,我虽是瘦弱,却是个男子,莫不是师妹也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 沈念念忙止住去接书的手,天地良心,她绝对没有这么想。 柳无涯这样说了,她只好作罢。 “我相信师妹就是了,师妹不必如此” 沈念念左右也无事,于是跟这柳无涯一同去了藏书阁,她虽是很不喜欢藏书阁,但柳师兄她还是很喜欢的,跟她大哥很像。 于是乎沈念念一路同柳无涯说说笑笑,将了她这些日子有多倒霉,说到激动处,手脚并用起来了。 他们在这师兄师妹的聊了一同,却是叫容离给看了个一清二楚,隔得远了,倒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容离只看到他们在,拉!拉!扯!扯! 于是冲着银勾问道, “这人怎么还在,”意思是怎么还没赶出去。 银勾无语,总得寻得错处才成啊! “主子,这个柳无涯为人极为圆滑,很是得人心,连刘公公都夸赞过他好几回,再加上他事事做的滴水不漏,找不着他错处也不好敢赶人” “本王看他不顺眼,还需要什么错处,” 是,您看他不顺眼就是他的错,您说什么都对! “去查一下柳无涯” 银勾领命正要前去,铁画这时行了过来,禀报道, “主子,元朗现下正在神机阁外吵闹” 容离脸立刻又黑了几分,这小丫头倒是不省心,这一个个的倒是会招惹的很。 “吩咐人直接丢出去” “他持了四皇子的玉令” 银勾见自家主子越发阴沉的脸,扯着呆立着笔直的铁画,嬉笑道, “四皇子又如何,那也是咱主子的小辈,管他拿了什么过来,往后只要是元小公子来只管拦下!” 铁画虽是不解为何独独拦元朗,可还是按吩咐去办了。 神机阁殿门外,元朗恼恨的瞪着守门的侍卫,这些人怎么如此的无理,他是奉四皇子令前来的还敢拦他。 眼见着一身藏青色衣袍的铁画行了过来,忙又叫嚷道,“让小爷我进去,你们好大的胆子” 铁画单手将挑着空子就想往里钻的元朗提溜着丢道了外面,对着四下道;“主子吩咐,今后见着元小公子就赶出去。” 元朗一愣,凭什么啊!自己这是犯了什么错,怎么就独独不让自个儿进了,元朗凭借着皮糙肉厚被溜出去了二十几次后,终于讨饶道, “小爷不进去总成了吧,那这个能帮忙带进去给沈家小姐吗?”说着递过去了一包包好的糕点。 铁画想着这沈姑娘刚因为牙疼被主子禁了糕点,随即摇头,元朗气得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看着殿门外几尊大佛,想着小爷还是回去先,对了找长宁郡主,长宁郡主一向不是很喜欢念念的吗? 第11章 很是心动 银勾将这几日调查到的结果递给容离,容离盯着手上薄薄的一页纸张,眼中闪过暗芒。 “倒是挺干净的” 银勾赞同的点点头。 “确实,查了几日,查来查去就这些,也没什么特别的,按理说这柳无涯家道中落,与母亲相依为命,来了这些时日,应当要写信回去报报平安才是,可是他没有,也不曾听到他提过家里。” “想个由头赶出去吧” 银勾领命出去,容离起身,抱起案桌上的雪团子出了书房,老远就见着那小丫头又往藏书阁去了,心下不悦,撸着雪团子柔软皮毛的手微微用力了些,雪团子吃痛,喵的叫出了声。 “还真是不怎么乖,”接着对着树上的铁画轻飘飘的说道,“吩咐下去藏书阁封阁三日,任何人不准出入” 铁画领命,跟着银勾身后去了。 藏书阁关闭了几日,沈念念倒是去柳无涯住处寻了几次,每次不是被拦了回来,就是柳无涯被叫去干别的了,反正每次都碰不到人。 几次之后沈念念也不恼,还是继续去找,没人同她讲那些江湖趣闻她着实无聊的紧啊! 国师大人可能是瞧着她太闲了,每日去哪都让她忙前忙后的跟着,几日下来,从来没怎么干过活的沈念念明显有些吃不消了,每日躺在床上只想睡觉,睁开眼就被提溜到国师跟前干活。 哪还有时间去找柳无涯,她现下最想找的是周公。 容离见着闭着眼,点头如捣蒜的沈念念还能坚强的磨着墨,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见她这几日乖的很,原来是往日太闲了,容离再一看时,闭着眼捣蒜的沈念念一个不稳直接要磕到桌角了,心下一跳,修长的手快速伸了出去,无奈他坐在案前,沈念念站在他对面。 这一伸手,人是没撞上书案,确实生生转了一个弯,直接栽倒到地下去了,沈念念哎呦一声,扶着快速红肿起来的额角,趴倒在地下清醒了过来,她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瞧着还伸着手的容离。 眼神里尽是委屈的控诉,容离尴尬的收回手,天地良心他只是在帮她,随即避开那充满细碎波光的大眼,低头当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认真的写起字来。 沈念念见没人扶自己,心下有些恼,做坏事被她逮个正着还若无其事,这几日国师大人的仙人之姿在她这里已经是降了又降,就是个心眼忒坏被贬下凡美人了。 心里憋着一股气,沈念念自顾自的爬了起来,也不磨墨了,寻找书房的小榻就躺了上去,待到均匀的呼吸声再度响起,容离这才放下笔。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只瓷白的小瓶,踱步到小榻旁蹲下,指腹挑出药膏,轻柔的打着圈儿涂在沈念念红肿的额角。 眼中又些微微自责之色,看着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倒是坚强,被撞成了这样,尽是一声不吭的又睡着了,容离感受着她均匀绵暖的呼吸,看着她白嫩的小脸上细密又纤长的睫毛,心下起了逗弄的心思。 伸出手拨了拨那睫毛,大概是好梦被人打扰,沈念念鼻子皱了一下,随即又没反应了,容离又拨了一下,凑近细细的看了起来,像是要数清楚那细密的睫毛一般。 睡梦中的沈念念不耐烦的一把揪住那只在她睫毛上乱动的手,嘟囔着翻了个声,容离的手臂就这么被沈念念以一个拉长的姿势扯着。 容离怕惊醒沈念念就这么被迫半弯着腰伸着手臂任她抱着,沈念念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咂吧着殷红的唇嘟囔了几声,从侧面看过去,容离只看着那娇嫩的唇,开开合合,似是诱人的樱桃般,让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沈念念突然一口咬上了他修长的指尖,容离瞬间觉得一股电流直窜心里,朝着四肢百骸游走,强烈的感觉还未消散,指腹突然被不轻不重的舔了一下,这下这股电流直接朝着身下某处去了。 第一次汹涌澎湃的yu念来的如此强烈,容离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心道,这小丫头竟是如此喜欢本王,竟这般勾引于本王,罢了本王就随了她的意吧! 鞋子都褪下了,翻身上榻还未躺稳就被一阵敲门声给惊到了,也不知什么原因国师大人从未这般惊慌的从榻上跳了下来。 沈念念被带得翻了个身,扑通,又卧倒在地下了,门外的人一惊一把推开了门。 “主子!” 银勾一闯进来就见着自家主子赤着脚,脚下趴着鬼叫着扯着主子一节雪白袖子的沈念念,自家主子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悲愤气恼的瞪向他,手上玉白的瓷瓶冲着他面门就砸了过来。 “滚” 银勾一惊,反应迅速的关上门,转身就要走,顺带拉走呆立在门口一脸莫名的铁画。 心道:这沈小姐看着娇娇软软,却是彪悍的紧,白日里就敢对主子用强的,主子这是老房子着火巴不得烧快点吧。 他家主子终于要下凡了。 再次被掀在地下的沈念念,这下彻底爆发了,眼泪说来就来,撕心裂肺的嚎啕起来。 容离背脊僵直,此刻的心情就是当年砍杀三千禁军他也未曾起伏过,怎的越活越回去了。 他叹了口气,将沈念念从地上抱了起来,从新放到了榻上,声音近乎温柔的安抚道,“好了,别嚎了,今日是本王不对,你先好好睡上一觉,醒了本王叫人备些你喜欢的吃食,” 沈念念这才收住声,抽噎道,“那你出去,”这样我才放心睡,容离一噎,半晌没有动作,沈念念扁嘴,刚收住的眼泪眼见着又要下来了,容离无奈只得起身出去了。 出去后才想起断了一截的袖子,只得回卧室换了。 刚换好衣袍,打开门就见着银勾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当即脸色一黑。 “怎么哪都有你!” 银勾一脸无辜,他也不想的。 “主子,那柳无涯明日就会被遣送出府” “吩咐下去柳无涯之事谁都不得再提起”尤其是在沈念念面前。 晚膳膳房一直温着,直到沈念念醒来,容离才命人传了膳,沈念念一觉醒来,着实饿的紧。 眼见着一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心里对于容离的怨念才消了下去,拿起勺子正要勺碗汤先,一声刺耳的喵叫声突然响起。 众人还未晃过神来,雪团子突然直直的朝着沈念念窜了过来,容离尚来不及阻拦,雪团子就直接将沈念念面前的芙蓉汤给撞翻了,那翠绿的汤汁洒了满桌。 桌上汤汁溅过的地方响起滋滋的声音,容离脸色巨变,布膳的下人吓得扑通跪了一地。 “银勾”容离起身走向吓傻的沈念念。 沈念念手上的勺子吓得直接掉到了桌上,与瓷盘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心里“卧草”一声,想爆粗口了。 她这次没打算成亲啊,怎么有人想毒死她,还不等她回过神,只听到一向清冷自持的国师大人突然急切的叫了她一声。 等她回过神来就被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住了脖子,人同时也被迫拉出了膳堂。 沈念念懵逼的听着身后挟持他的人用清润儒雅的声音说道,“容离,你命倒是大,不过今日若是报不了仇,想来日后也没机会了,不若拼死一搏” 沈念念清楚的记得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往日见谁都礼让三分,最是谦让有礼的柳师兄,柳无涯。 “柳师兄” 沈念念一出声,柳无涯的匕首就勒紧了一分,沈念念细嫩的脖颈瞬间出现一道细细的口子,殷红的血珠子顺着匕首冒出了几颗,衬着瓷白的肌肤,竟是格外的刺眼。 沈念念吓得立时不敢再出声了,虽是死过好几回了,可她还是害怕的发抖啊!为什么连这神机阁也不安全啊!! 容离面色冷凝,盯着柳无涯手上的匕首似是想把那只握着匕首的手生生折断。 银勾同铁画冲过来的时候,见着一身太监打扮的柳无涯也是一楞,是他大意了,现下也不好请罪,只能同铁画注意着柳无涯的一举一动。 “你已经逃不了了,” 柳无涯听着这句话,原本谦和的脸竟有些扭曲起来,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却满是凄楚萧瑟, “我本就没想过逃,既然敢进神机阁,敢做下今日之事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 “为何?”容离蹙眉问道, “你问我为何?我也想知道为何,我父亲是前禁军统领柳诚,你可还记得?” 容离蹙了蹙眉,前禁军统领,又是哪个。 瞧着容离那一副不甚明了的表情,柳无涯惨然一笑,他怎能不记得,他怎可不记得。 “当年父亲同大哥参与叛变,被你,年方十五的天启朝九王爷,如今的国师大人亲手杀死,柳家九族包括老少妇孺在内,一共两百八十余人尽数杀尽,就连我那刚满月的小侄子都不曾放过” 他还是在柳家一家奴的帮助下躲过了一劫,改名从新开始,可是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积越深,扭曲到心里的怨念再也压不住,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只要能报仇他就算死也没什么大不了。 “都是因为你,不然父亲兄长不会死,柳家不会被诛九族”柳无涯情绪激荡,拿着匕首的指骨因为愤怒微微的颤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 点点收藏哦 第12章 就是不回去 “那你应该找当今圣上” 一众人听着自家主子淡定的甩锅,也就国师大人敢如此名目张胆的坑当今圣上。 柳无涯一愣,冷哼一声, “你们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明日想赶我出府,我既然进来了自然就是要来要你的命的” 沈念念很想说,那你挟持我做什么! “那大可以冲着本王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竟然没毒死你,那就算是死我也要你痛失所爱,让你尝尝我当年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爱之人死去的那种痛苦,” 他故意接近沈念念本就是因为国师待她格外的不同,只是神机阁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的,竟然不让沈念念再靠近他,还故意赶他出府。 若是知道他的想法,银勾定是要大笑出声的,哪里是察觉到了他的目的,他们主子纯粹是出于嫉妒才不让沈姑娘靠近你的。 “蠢笨之人,本王只当她有趣,无聊时逗逗乐罢了。” 他这话一出口,沈念念心里隐隐有些酸涩,一时也分不清楚这情绪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于我可有可无”容离一双琉璃色眼眸浅浅淡淡的看着柳无涯,浅淡的过分凉薄。 “不可能”柳无涯声音陡然拔高,手不自觉的又紧了几分,沈念念喉头一痛,呼吸有些不畅了起来,涨红着脸咳嗽了几声,殷红的血珠子顺着匕首滴到了地下。 屋外月影重重,容离身上气势陡然一冷,柳无涯立刻觉得自己身上凉了半截,手臂松了松。 容离突然动了起来,众人只觉得白影一闪,待再看出他动作时,沈念念已经被他接在了怀里,而柳无涯则是被他一脚踹飞了出去,人不知是死是活。 “传太医”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容离早抱着惊魂未定的沈念念去了卧房。 银勾上前查看甩出去老远仰面倒地的柳无涯,这人倒是还有一口气在,只是全身骨头叫自己主子一脚给震碎了,只怕也是活不过几日了,这恐怕还是主子这十年来第一次下的如此杀手吧! 许太医一被请了来,就猜到又是那沈家小姐了,替她处理了一下伤口,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便退下了。 “好在伤口只是擦破了些,养些时日定然不会留疤的” 沈念念好似这时才回神般,就在刚刚她以为她死定了,她以为她这些日子,为摆脱死亡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她这时才有空将心中惶然无措全都发泄出来,竟是从未有过的悲恸大哭起来,仿佛要把一次次重生,一次次经历的那些惶惶,凄楚,害怕,愤怒全都哭出来似的。 她紧紧的拽着身边人的衣袖,手指用力到有些发白,容离只以为她是从未经历过这些生死之事,被吓得着实不轻,当即将她拦入怀中,柔声安抚道, “莫哭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修长的手轻柔的拍拍她的背,帮她顺着因为哭泣到发颤的身体。 容离以前只觉得女人哭起来,甚是难看讨厌,可沈念念哭泣,那滚烫的泪水似是滴到了他的心里,心里难受的紧,他只盼着她能平安喜乐,一辈子顺遂无忧。 沈念念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干净后,泪眼迷蒙的看着容离,坚定无比的说道, “我要回家” 容离这时哪还愿意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当即劝哄的摇头道,“回家之事先缓缓再说,你先好好休息。” “我现在就要回家”既然在哪里都免不了危险,免不了死亡,那她为什么要待在神机阁内,况且她只是某人闲来时逗趣的乐子罢了,还不若待在沈府,至少那里有娘亲,父亲,哥哥,还有祖父祖母。 “我要回家,”待她重复了几遍之后,容离耐性终于是耗尽,命人守着沈念念,自己回自己的卧房去了。 又过了几日,沈念念还是神色恍惚,见着容离只是一味的重复那句,“我要回家”,竟是连往日里喜欢的吃食也提不出半点兴趣来了。 容离心中焦躁,见她如此,只能答应她回去一趟,沈念念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但是只准待三日”为什么又是三日。 “那我这月还有两日休沐,加起来,是不是还可以待五日”沈念念如是道。 容离嗤笑一声,“那还是不用去了吧”沈念念无语。 “三日就三日” 沈念念平日里就受宠,如今难得回来一趟,全府上下更是将她看的跟个眼珠子似的。 待惯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沈念念觉得甚为舒心。 容离每晚总要在沈念念屋顶坐一会儿,每每看着那元朗爬上围墙扯着嗓子同沈念念讲话的模样,一双眼眸就那么阴沉沉的盯着他瞧。 搞得元朗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抬头四望又没见到人,顿觉是自己太过紧张的缘故。 沈念念笑话道, “定是你日日做坏事,心里作祟呢!” “这怎么能叫做坏事,我这是陪着你解闷呢!” “念念,你当初不是答应了要嫁给我的,等你从神机阁出来,我就让我娘来你家中提亲好不好?” 沈念念一脸黑线,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你能不能不要老提这个”沈念念瞧着身边掩着嘴,偷笑的秋菊秋月。 元朗还要开口,却听得他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好在他皮糙肉厚,耐摔,刚刚是有人拿着石子丢他了,他疑惑的瞧着四周,但是没人。 “怎么了”沈念念大惊,不会有人来刺杀吧,神色顿时慌张起来,落在容离眼里,只觉得她是在担心元朗。 “无事,不小心摔了下来。” 沈念念放心下来,看着四周漆黑死寂,顿觉得不安全,赶紧跑回屋,吩咐秋月将门关好。 夜风习习,吹动这容离白色的衣袍,他就那样坐在漆黑的屋檐上,仿佛与这浓黑的夜融为一体般。 半晌他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也有一日会坐在这处偷听。 明日就是三日了,他吩咐铁画继续守着,自己飞身回去了。 次日,容离一直从清晨等到了日暮都不曾见到沈念念的人影,他心下微恼,这骗人的小骗子,竟是真的不想回来了。 当晚容离亲自去往沈府接人,沈府一干人等才刚刚睡下,又急急忙忙爬起来迎接国师大人。 沈太傅将人迎进了正厅,忙命人奉茶,容离摆摆手,示意不用,沈夫人,沈暮都在,唯独没看道沈念念。 容离轻笑,眸子又暗了几分。 “神机阁弟子怎的时辰到了,还不回去,本王这是亲自来请她了,” 沈太傅皱眉,国师大人仙姿玉颜,向来是事事不太关心的主,今日这么晚了,还特地来接念念回神机阁,怎么不让人感觉魔幻。 他自认为自己女儿也没那么大的魅力,让国师大人看上眼,随即小心翼翼的俯首道:“小女已经睡下,她不曾说过今日要回神机阁之事,” 连连告罪后,冲沈夫人使了眼色,沈夫人忙去沈念念的闺房将她唤起。 沈念念正睡得迷糊,听着沈夫人说,国师大人亲自过来了,当下狠了心不去,窝在被子里就是不动。 沈夫人无法,只得回去同国师道,“小女今日有些不舒服,不若明日再送她过去?”态度满是恭敬,说罢小心翼翼瞄着国师大人的眼神。 这一看生生是吓住了,国师大人这脸色当真是黑的能滴出墨来。 “沈太傅,本王的神机阁可不是一个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沈太傅额上薄汗渗出,饶是国师再俊美,再是仙人之姿,此刻在他眼里和那地狱阎罗是没有两样的。 于是告饶道,“小女不懂事,还累的国师亲自过来一趟,微臣教女无方,也是罪该万死,只是望国师看在小女尚且年幼的份上莫要与她计较,微臣这就将她送去神机阁” “父亲!” “老爷”沈暮,沈夫人大急,这国师大人看着眼神不善啊。 “本王不会责罚于她,只是想带神机阁弟子回去”容离似是解释道,沈家众人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忙点头应是。 于是装死的沈念念,被沈太傅强行打包塞进了神机阁的马车,待看到国师大人也要进同一辆马车,沈太傅故意大声咳嗽了起来。 容离竟是看也不曾看一眼,直接坐了进去,待到国师大人的马车越行越远,沈府一众人都道自己是在做梦。 天启国的国师大人,当朝九皇叔竟然亲自来沈府,接他们家小姐回神机阁,而他们小姐作为神机阁弟子居然能隔三差五的回来,太玄乎了,莫不是他们家小姐的诚心感动了上苍,竟是真的追上了高不可攀,恍若谪仙的国师大人。 次日国师大人亲自去沈府接沈家小姐的消息不径而走,京都闺阁女子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朝中大人看沈太傅的眼神都不一眼了,老是明里暗里拿话刺探他,沈太傅只当没听明白,某日御书房内,容庆帝突然开口问道:“听闻太傅嫡女甚得国师欢喜,只怕是个讨人喜欢的,” 容庆帝这话听不出喜怒,御书房内众人各怀心思,沈太傅冷汗直冒。 作者有话要说: 点点收藏哦 第13章 美人燕细细 文皇后这日将长宁郡主,文锦招进宫来,风韵犹存的脸上带着浅笑,端庄淑静的坐在凤座上,直接开口问眼前明艳的少女, “听闻锦儿同沈家嫡女交好,这几日锦儿可请她来中宫坐坐,” 这沈念念是神机阁的人,她虽是后宫之主,可也不好隔开国师大人冒然传唤,锦儿不同,两人是闺中密友,她若是去请,自是再好不过的。 文锦笑意延延的满口答应,出了中宫确是心情复杂,姑姑只怕是想借这念念的手拉拢国师大人,好帮助二皇子容渊登上那个位子吧! 她并不想去利用念念,念念这个小姑娘纯净通彻,软糯可爱,同文灵在她心中一样,都是很好很好的妹妹。可她又不能拂了姑姑的意,当下甚是为难。 可还不等她为难两日,就听闻圣上命国师前往丰城监察“陵堰”的建造,国师大人连夜出发,同行的还有沈念念,听着这些,文锦着实松了口气。 沉闷的雷声轰隆隆的响了许久,天边乌沉沉的终是下起了雨来,豆大的雨珠哗啦啦的砸在了江面上,原本平静的湖面上霎时像是炸开了的锅,水纹还没来得及荡开又破碎开来。 这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多时艳阳高照,当空悬挂着,闷热的夏季因为这一场雷雨瞬间凉快了不少。 沈念念就趴在官船二楼床上吐得昏天暗地,起先国师大人要带她出来,她是不太乐意的,待看到碧沉沉辽阔的江面时,心里着实兴奋了一把。 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景,第一次乘船出游,可是刚上船没兴奋多久,她就恨不得将胆汁都给吐了出来,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于是她就躺在船上装死了一天。 容离端着些米汤进来的时候,沈念念正好又趴在那呕酸水,见着他手上的碗,泪眼迷蒙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吃,” 真的是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口水都恨不得吐出来,她正是怕了。 “还有多久才到啊?” 本来乘船一路往南,再加上顺风顺水,三日就可以到丰城,见沈念念吐得如此辛苦容离扶着她靠坐了起来。 “等会儿让银勾找最近的码头停下,修整片刻,改乘马车,再有四日便到了” 沈念念一听可以靠船停岸,这才好受了许多,就这容离的手将米汤喝了些许。 容离等她喝完,也不走,就坐在床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细软的发丝,沈念念这回人正难受了,自然也容易娇气些,乖顺的任由容离修长的手摸着。 摇摇晃晃间,竟觉得没先前那般难受了,于是又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挨着容离近了一些,将脸埋进那雪白的衣裳里,用力吸了吸,清冽高雅的莲香扑面而来,沁得她整个人又舒爽了不少。 行了一刻钟,船靠着岸边停下,容离牵着沈念念细软的小手将她扶下船来,沈念念脚一着地就活了过来,在见着码头繁盛,来往贩夫走卒,经商摊贩甚是人多。 顿时眼里盛满了笑意,跟着银勾他们身后快步走了起来,容离始终护在她左右,将来往的行人同他隔开。 这是南下一个小城-永安城,小城因地处要塞,山路水路四通八达,来往商旅颇多,是以还算繁华。 小小的永安城因为来了容离这般神仙的人物,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路行至酒楼内,路上故意绕路凑过来看容离的百姓就挤满了整条街。 两人连同护卫一共十人,要了二楼临窗的两张桌子位子坐下,吩咐掌柜的将店里招牌菜各来两份。 他们这才一坐定,酒楼顿时逢年过节才爆满的生意,这刻是人都挤不进来了,原本就坐在二楼的客人更是像捡了宝贝似的高兴。 众人窃窃私语的谈论着,二楼神仙般的公子是什么身份,众人都道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着,如此仙人之姿的神仙人物。 容离早就见怪不怪,他容貌似他母亲,从小就被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窥伺过,直到他亲手结束了天启朝的内乱,用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撕碎了那些不怀好意人,往后的十年里就再也没有人敢名目张胆直视是他,肆无忌惮的议论他。 虽是满足了,可时间久了便也觉得了无生趣了,而沈念念不同,她妹妹都直愣愣的看着他,那眼神纯净的每每都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让自己突然鲜活起来。 容离对于这些人惊艳的目光仿若全无所觉,一双琉璃色的眸子盯着对面的少女,温暖的如同三月的日光。 沈念念起先还觉得没什么,可时间久了,总有一双双眼睛盯着总觉得毛骨悚然。 于是她快速吃完,拉着容离想去逛逛,可总有不少女子寻着法子往他们身前凑,被护卫拦下后,有不少姑娘就开始丢香囊手帕,丢的多了,护卫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沈念念被各种味道的香粉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她一把拉起容离修长的手,只恨不得快点,再快点回到船上去,她只要想想,若是一路上都有那么多女人朝着容离抛媚眼儿,抛手绢,香囊,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离见着沈念念拉着他的手往码头的方向跑,以为她急昏了头,提醒道,“那边是码头” 沈念念瓮声瓮气的回道:“我知道,我还是想坐船” “哦,可是你晕船”容离挑眉。 “我可以克服” 容离不动,沈念念回头看他,见他一副不相信的眼神,急得又拉了他一把。 “我不想这些人老是盯着国师大人看” 容离微笑,这才满意的任由沈念念拉着往前走,人群中因为这灿若春花的小响起了一片抽气声,沈念念不自觉又加快了脚步。 许是有了心里准备,虽然还是有点晕,但是沈念念已经觉得好多了,到了第三日,她已经能站在甲板上开开心心的看日出了。 日头东升西落,到了第三日傍晚,船已经快要到达丰城的码头了,夕阳西下,火红的太阳褪去了白日的毒辣,变得柔和起来,整个太阳被云层隔成数块,橘黄的暖阳笼罩在江面。 江面微风吹过,水纹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像是细碎的金叶,一直延伸到了远方。 霞光里码头上挤满了大小官员,皆是恭敬的立在那里,等着船只靠岸,与为首官员并排站立的一女子尤为显眼。 那女子,一袭软绸白裳,外罩轻透白纱,体态风流婀娜,发髻高挽,简约无华,发髻间斜斜的插着一支白玉簪子,风姿绰约,如晚霞中清丽的仙子,叫人见之忘俗,真真是美得叫人心叹。 在沈念念见过的人中,只怕只有长宁郡主文锦能与其一较高下,而两人的美又各有千秋,一个艳丽的如同盛世牡丹,一个却清丽绝美的如同月中仙子。 待船靠近了,国师一行人下了船,一众官员忙上前行礼,恭敬的高呼千岁。 白裳女子上前一步,盈盈下拜,腰肢不堪一握,声音更如山中灵雀,空灵悦耳,见过礼后,一双又清又媚的眼睛就那么含情脉脉的望着国师大人。 容离弯下身子,虚虚扶了一下她,她立刻柔柔的笑了起来,那笑真如芙蓉出水,一层一层的荡进了人心里,沈念念分明从众人眼中看到了惊艳,向往。 “细细姑娘,别来无恙啊!”后头的银勾语带欢愉的出声招呼,铁画点头示意。 沈念念听着一声,细细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这白裳女子正是名满天下的花魁娘子,燕细细,果然名不虚传,听闻这燕细细是唯一一个从神机阁走出的弟子。 再看看那燕细细,自从国师大人出现后,那眼睛简直像是长在国师大人身上了。 沈念念连忙抬头看向身旁的国师大人,见他神色柔和,泰然自若,人前一如既往的高冷清绝,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却也说不上为什么要松口气。 为首的封城知府亲自引路,领着众人先去府邸安顿。国师大人走了两步,见沈念念不知道在想什么,落在了后面,于是修长的手微微一伸,一把扣住了沈念念的手臂,拉着一起走了。 燕细细看这国师大人握着的那只手,眼里的光一下就暗了下去,她沉默着跟在两人身后。 其余的官员心思活络的猜测着沈念念的身份,不管这被国师大人优待的女子是何等身份,长夕阳的都知道这女子定然是不能得罪的。 丰城向来富庶,向来有天启朝半个国库之称。 用来接待府邸也是清雅别致,很有江南小城的特色,整座府邸环水而建,占地面积略大,正厅典雅中透着富贵,往里是一片花园,里面更是奇石假山林立,花草树木繁盛,中间环抱着的竟是一处隐隐冒着烟气的温泉。 穿过假山花园就到了几处安静的院落,沈念念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座两层的小阁楼,阁楼栏杆窗台上到处垂着紫色的小花,微风清拂,还有阵阵香气吹来,让人甚是喜欢。 “我想住这,”沈念念站在阁楼下就不走了。 还不等国师大人开口,同行的燕细细轻柔的嗓音劝道,“这座暖花阁,是去岁杨妃娘娘下江南时特地建的,是不容许住的。” 第14章 酒色使人醉 “那如果皇后娘娘来也不能住吗”沈念念疑惑道,杨妃远在京都,这么漂亮的阁楼天天空着多可惜。 “这......” 燕细细有些为难的将目光转向国师大人,没想到国师大人丝毫没感受到她的为难,率先拉着沈念念走了进去,燕细细呆愣的半晌,随即低下头,纤长的羽睫掩盖住了眼里的情绪。 知府大人无奈,只得命人将这暖花阁从新整理了出来,众人安顿下来,国师大人同沈念念住一处,铁画银勾一处,其余的护卫一处。 沈念念发愁的盯着坐在院子的国师大人瞧,虽说他们一个住楼下,一个住楼上,可她还是觉得别扭,在神机阁内他们虽是住同一主殿,可是她屋子同国师大人的屋子隔得挺远的。 “国师大人怎么不去您的院子住?” “神机阁的弟子本就是侍奉国师的,住一起再正常不过了,”容离不咸不淡的如是说道。 “貌似你从未有过神机阁弟子的自觉” 沈念念心虚的不再说话。 知府协同大小官员,一起给国师大人准备接风宴,原本这么喧闹,无聊的场合容离是从不屑于去,奈何身边有沈念念这个爱吃,又爱凑热闹的小丫头在。 所以接风宴上众位官员只瞧见天启国冰肌玉骨的谪仙国师,举着修长的手给身旁的姑娘不断的夹菜,场中婀娜妖娆的舞姬他都愣是没看一眼,更不要说这些想过来寒暄的官员了。 坐在沈念念右下手边的燕细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未见过国师大人如此耐性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子,这让她觉得她这些年为国师大人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沈念念将盘里最后一块香酥八宝鸭吃完后,尤觉得不够,看向国师大人道:“我还想吃这个” 声音不算太大,却正好叫坐在她左下手边的知府大人听到,知府大人忙歉意的回起话来。 “国师大人,所以的菜品都只准备了一人一份的,要不我们再吃其他的?” “难道我们这不是两个人?”国师大人抬起眼凉凉的开口道。 知府大人看看沈念念,再看看国师,确实是俩个人没错,可是这种宴会谁会是真的来吃东西的,谁也想不到国师大人带来的这个姑娘这么能吃。 容离也没为难知府大人,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理会他,掏出一条绣着祥云图案的手帕给沈念念擦了擦沾了汁水的手指尖,轻声道:“晚间不要吃太多,不好消食,”沈念念乖巧的点点头。 知府大人好不容易插上话,自然不肯就这样讨了个没趣,随即起身举起手上的酒杯道, “国师大人奉皇命前来监督陵堰的建造,我等定当竭尽所能协助国师大人,大人如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下官便是,下官敬大人一杯”说着一饮而尽,末了把酒杯倒着示意。 容离抬头瞧着这丰城的知府,浅色的眼眸没什么情绪,薄薄的唇轻启,难得的赏了他一句, “本王从不喝酒” 那知府脸色瞬间涨红,自己这又是讨了个没趣,在座的官员皆是低着头不语,知府这才讪讪的坐下也不再主动搭话了。 银勾铁画却是知道自家主子确实没有说谎,主子确实从不喝酒,那是因为他们英勇无敌的天仙主子沾酒就醉,当然这些也就他们俩人知道,京都的人知道主子滴酒不沾,却从不知道原因。 他们说话的功夫,沈念念注意力被桌子上的琉璃盏所吸引,她凑过去瞧了瞧,那琉璃盏内盛着浅黄色纯净的液体,凑得近了还闻到了淡淡的果子的香甜气息。 沈念念趁容离抬头的功夫,提着琉璃盏就喝了一口,瞬间一股更为甘甜醇厚的酒香占满了整个口腔,肚子里也暖暖的,整个人瞬间开心起来。 于是她又快速的连灌了好几大口,等容离发现的时候,琉璃盏都快见底了,容离眼疾手快的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琉璃盏,蹙着眉看着沈念念红润的双颊。 沈念念不满的去拉容离的手,想将琉璃盏夺过来,容离将琉璃盏高高的举起,无奈道:“这是酒”。 燕细细轻柔的声音适时的响起:“这是丰城最出名的秋白露,是果酒,不怎么醉人的,” 打脸来得太快,还不等她最后一个字落下,沈念念就抱着国师大人的劲瘦的腰不撒手了。 她不哭也不闹,不说话也不睁眼,好似睡着了般,可就是抱着国师大人就不撒手了。 容离喊了她两声,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可一要将她的手从腰上拿开,她就撒起娇呜呜的抗议起来,容离那雪白的衣裳都叫她给染上了污秽。 众人只见仙姿玉颜的国师大人,丝毫不在意身上的脏污,将那醉酒的姑娘打横抱起,丢下一句“本王先走了”,就毫不犹豫的出了知府府邸。 他这一走,银勾铁画,及一众护卫自然也就跟着他一同离去了。 国师大人一行人一走,原本寂静的宴席瞬间热闹起来,众人纷纷饶有兴致的议论起来。 下首的一官员对着知府大人道:“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啊!都说那国师向来清冷的像个仙人般,但瞧他对那小姑娘的态度,也就同我等一样,是个识情识趣,红尘俗人罢了。” 即便是“红尘俗人”,也是你们这等粗鄙之人不可企及的!!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坐在一旁的燕细细,柔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快,就那样静静的听着众人议论,可素白的手紧紧的捏着玉白的酒杯,指腹处生生挤压的没有一丝血丝。 原来您竟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还未等她愣神太久,早就仰慕她许久的大小官员,趁这次难得的机会都过来攀谈起来。 “我等这是托了国师大人的福,才得以如此亲近细细姑娘,今日说什么也得同细细姑娘把酒言欢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燕细细刻意的表现自己,更有胜者竟是想去占燕细细的便宜。 往日这名满天下的丰城花魁娘子燕细细想要见上一面也是不易,众人又因为国师大人的关系不敢拿她如何,今日好不容易有这等亲近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平日里八面玲珑,言笑晏晏的燕细细今日心里却是烦躁的很,面上的笑意险些有些维持不住,过了片刻,便以不胜酒意先行告辞了。 今夜的月色格外的好,将整个丰城笼罩在一片祥和之内,远处传来几声更夫打更梆子的声音,亥时刚过。 马车一路滴滴答答的在略显寂静的街道上行走着,马蹄碰击在地面发出的踢嗒声有规律的响起,一声声的像是扣在人心上。 燕细细乘坐在马车上,端着解酒的茶盏细细的喝着,殷红丰润的唇瓣沾上那茶水,竟像是坠上晨露的花瓣,煞是动人。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头传来马夫的声音:“姑娘,国师大人下塌的府邸到了” 燕细细不语,掀开轿帘瞧了那朱红的大门良久,直到身边的丫头出声提醒,这才将轿帘放下。 “走吧,回清月阁” “姑娘,怎么来了又不进去?”身边的丫鬟不解的问出声。 “想来他是没时间搭理其他的事了,不去也罢”燕细细温温柔柔的说道。 知道国师大人要来丰城,燕细细心里着实高兴了很久,心里那层隐秘的期待细细的织成了一张网,紧紧的拽着她的心脏,直到沈念念的出现,瞬间破成了无数碎片。 那个高不可攀,清冷如谪仙的大人,就算不曾为她心动,为何不能一如从前那般依旧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烟火。 心里又有丝高兴,原来国师大人是可以如此温柔,那么她是不是也有机会。 可心脏又细细密密的痛,他温柔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的一个小姑娘。 马夫得了话,这才调转马头,将马车往回赶,马车咕隆声在融融月色里又响了起来。 容离将沈念念抱回暖花楼,便想叫来丫鬟帮沈念念梳洗一番,可奈何沈念念这丫头还是死抱着他的腰身不撒手。 容离无奈,只得叫丫鬟打了水来,亲自给她脸上擦洗了一番,鞋子朱钗褪了去,弄好之后想起身,看着沈念念的手试图掰开,无奈她就是不撒手,若是强行掰开,她便是又撒娇,又哭闹。 容离扶额,以后绝对不准这丫头喝酒才行,虽说没怎么撒酒疯,可若是不是他正好在身旁,她是不是也抱着别的人不撒手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容离心里就隐隐有些不舒服起来。 第15章 雾山的银矿 容离被沈念念圈着腰身,行动不得,只得合衣躺在了她的旁边,初夏的夜还是有些凉,沈念念寻着热源往身边的人怀里滚,手牢牢的搭在旁边人的腰身上。 她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睡着了。 静静的夜,没有盏灯,月光从镂空的雕花窗台漏了进来,有丝丝缕缕光罩在二人身上,除了蛙虫的鸣叫声,就只听得身边之人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容离忽然觉得心格外的宁静,一直以来孤单久了,觉得多出这样一个人也很好。 修长的手指拂过怀中女子的眉眼,一向清冷的容颜忽然绽放开来,容离无声地笑了,笑得很开怀,是那种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有生之年,正逢你春花烂漫之时,你不必如稀世明珠般耀眼,只需静静等待我来。 容离轻轻的将沈念念搂进怀里,怀中的女子娇娇软软,甚是和他心意。 不一会儿呼吸声响起,竟是不带半分杂念,一同沉沉的睡去。 清晨,沈念念在一片晨光中醒来,刚睁开眼蓦的被近在咫尺的美颜暴击,她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是她手脚并用的搭在对方的身上,而自己腰上也圈着一双修长有力的手。 沈念念内心在咆哮,她居然和男人睡了,虽然这个男人是俊俏的如同月下谪仙的国师大人。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貌似是她自己昨日喝醉了,之后她只隐隐记得她揽住了一盘香酥八宝鸭,有人想要抢她的鸭子,她死也不撒手,之后的事就没印象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心思电转间,沈念念还是决定趁国师大人还没醒,赶紧起床,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念念试着将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拉开,她轻轻抬起了上面那只手,人一点一点的往外挪,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就可以退出国师大人的怀里了。 正当她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身上的那只手时,对面的人突然蹙了蹙眉,手一用力一捞沈念念整个人都叫他捞的一下贴得更近了。 沈念念只觉得两个人的贴在了一起,国师大人下颚放在她的发顶轻轻的摩擦,肌肤相贴处似是着了火般。 这下她是彻底不敢动了,心想着等国师大人睡熟了再想想办法吧,她就那么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静静的数着他的呼吸。 数着数着,迷蒙着双眼自己又睡了过去,待他呼吸开始均匀,身体开始放软,头顶忽然传来轻笑之声。 一双琉璃眼眸就那么睁开着,嘴角含笑,容离其实早在怀中的人醒的时候就醒了,他只是想看看这丫头会做何反应。 等了半天她倒是睡着了,这丫头还真是心大,抬头看了看天色,显然已经不早了,自己倒是头一次睡得这么晚才起。 他放开怀里的人,轻手轻脚的起了床,绕到一楼洗涑过后,这才出了暖花阁。 一出门就见着早已穿戴好的银勾铁画,他见着银勾笑得一脸揶揄,也不恼,反倒是心情甚好的吩咐道:“铁画留下守着,银勾同本王去趟清月阁” 有些正事是要去办了。 “主子,我们是不是要多一位小世子了” 容离琉璃般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路上试着套话的银勾,“龌龊,” 过了片刻突然又补上一句,“不过本王突然想成亲了” “那就是要多了位王妃了,这好办,等主子回京都我们就去沈府提清,” 容离心念一动,似乎真的有在考虑这个提议。 丰城本就不算太大,不消片刻,二人就到了清月阁,燕细细亲自迎了出来,众人见着国师大人仙人之姿皆是痴迷不已,只觉得往日里风姿绰绰的天下第一美人燕细细都黯然失色了。 燕细细将容离引进了自己闺阁之内,吩咐人守着门口,任何人都不准进,四下看了看,这才拧动床上的机关。 一面墙悄无声息的退开,三人闪身进去,墙面瞬间又悄无声息的恢复原来的样子。 进去就是一节一节的石阶,三人沿着石阶而下,进到里面竟然是灯火通明,里面机关暗室随处可见,三人行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出口。 出口是开在郊外一座山庄内,山庄内有不少护院,看似普通,却是“暗夜”组织中的个中好手,他们见着容离,神色皆是恭敬的行礼。 山庄背后正好是一座大山,从屋子后头过去正好有一口井,井里面看不到半分水气,但却是黑洞洞的,一眼看不到底,三人从井口依次跃入,沿着略有些昏暗的路一路前行,一刻钟后眼前豁然开朗,里面传来人群忙碌的声音。 接着有人从光亮处运出一桶又一桶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石块,为首的人见这容离三人,忙过来行礼。 “主子,您到了,” 容离点了点头,问道:“挖得怎么样了,” “这次发现的银矿范围颇大,只怕还要费些时日,”声音中却是透露这欣喜。 “再在暗夜多调些人手过来,加紧提炼,在这期间无比确保安全,” 众人点头应是,容离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燕细细又领着他去了提炼银矿石的地方看过了。 “国师大人要在丰城待多久” “陵堰建造起码还要半年,但主子不可能待这么久,再过两月,国宴就要到了,主子必须赶回去,”银勾在一旁答道。 这次也正好因为年初开春时接到燕细细密信,在丰城的雾山上发现了银矿,国师大人才应了圣上的旨意,前来监督什么劳什子的陵堰建造。 这一一看过去,午时已然过了,容离看看天色,交代了众人一番,这才打算回去。 沿着原路回去,等到了清月阁午时早就过来,燕细细忙交代下去备下午膳。 “不必了,本王回去再用” 燕细细一愣,忙劝道:“只怕是这个时辰您府邸的人已用过午膳了,再命人去做,又要耗费时辰,国师大人身子金贵,怎可一直饿着” 容离这才点头,燕细细一喜,忙命人将午膳速速取来。 沈念念那头,容离出去没多久也醒了,醒来时见自己一人在床上还以为之前是自己做梦呢,待摸到身旁的位子还有些温热,被子里还隐隐有些莲叶的清雅香气,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昨晚她确确实实同国师大人一同睡了,见着国师大人不在心里放松下来,忙整理好衣服,唤来丫鬟洗涑。 出了暖花楼,没见着国师大人,顿时又有些失落起来,问了守在门外的铁画,铁画道,主子去了清月阁,怕沈念念不知道清月阁是什么地方,还特地说明那是燕细细住的地方。 沈念念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国师大人太混账了,刚同她睡了一夜,怎可立刻去找了那燕细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何不妥,可就是叫人无端的生气。 沈念念才十四,年底方才能及笄,她素来又是个天真浪漫的性子,沈夫人自然也不会去同她讲些男女之事。 沈府书香门第,一个闺阁千金最多也就读些郎情妾意的清水话本子,是以在她眼里,一起睡了就是夫妻才会做的事,虽然这事是两人无心之举,可毕竟是事实。 国师大人长得那样好看,她也是喜欢的,若是今早国师大人说要负责,娶她之类的话,恐怕她定是要拒绝的,毕竟她还没喜欢到连命也不想要的地步。 可他什么也没说,就去找那燕细细了,虽是免去了她的为难,可就是叫她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待她从清晨等到午膳都过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尤为清晰起来,她只能呆呆的坐在温泉旁边,看着温泉里隐隐的热气发着呆。 眼睛却时不时的盯着门看,等到看到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后院,心下顿时一喜,却立马又别开眼生起气来。 容离进到后院,就见沈念念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扭头盯着温泉池子看,当即走了过去, “在看什么?” 沈念念不理他,容离抬眼往沈念念看的地方看过去,只见那温泉里放着两枚鸡蛋,顿时有些好笑。 “这池子是煮不熟鸡蛋的” 沈念念一愣,顺口接道, “可是我听哥哥说过,温泉池子可以煮熟鸡蛋的,”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气,遂闭口又不言语了。 “可这温泉温度不够” 这次见沈念念也不回他,也不看她,扭着头只看着温泉里的鸡蛋,疑惑的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假山上的铁画。 铁画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容离上前去拉沈念念,沈念念倒是没挣,任由着他拉了起来,还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就听着沈念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拼命的往下掉。 容离心疼的将她拉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声音也不自觉的柔暖了几分。 “怎么了这是?” 沈念念突然瓮声瓮气的说道,“让他们走” 容离会意,挥挥手示意银勾铁画走远点。 不能看好戏的银勾满脸不爽,跟着早已跑远的铁画后头去了。 “现在说说,这是怎么了” 第16章 这是卖身吗 “我只是想家了”沈念念撒谎。 “你是奶娃娃吗?为何总想家?”容离取笑道。 “难道你就不会想家吗?” 容离沉默,家,他已经很久没有了,自从母后死后就没有了,不过没关系,他很快会有的。 沈念念见他沉默,惊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国师大人好像确实没有家人了,没有家人的家那就不算家了,瞬间又有点同情起国师大人来了。 她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国师大人是去了燕细细那里吗?” 容离点头,纠正道:“以后可以喊本王-重之,本王表字重之” “重之哥哥”记起银勾说的话,沈念念特别上道的喊出声。 “重之哥哥,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容离点点头。 “你们去燕细细的清月阁是去做什么了?” 容离想了想,斟酌着用词;“自然是去谈正事” 见容离没明说,沈念念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去追问,容离见着她还是不开心,便提议道,待会带她出去游玩一番,她这才开心起来。 一行人出了门,丰城不愧是江南肥美之地,很多稀奇的小玩意,京都都不曾见过,沈念念一路被吸引着目光,看到好玩的,好看的小玩意就想买下来,可奈何自己没带钱。 好在有国师大人在,只要她多看了两眼,银勾就在容离的示意下掏了银子。 国师大人去到哪都不乏关注,好在丰城的人都知道前几人来了位谪仙般的国师大人,知府衙门也交代下去了,不可惊扰国师大人,是以他们逛了这么久,虽是免不了被人打量,倒不至于像来时临时歇脚的小镇上那般夸张。 这一路下来,着实买了不少东西,进到一家布庄,沈念念见着里面的布料很是鲜艳好看,不自觉的就迈了进去。 只是还不等她感叹,转头就见着一身素白绡纱的燕细细,娉娉婷婷的跨进门来。 她站在容离身侧福了福身子,嗓音空灵娇媚:“国师大人好巧,午时才别过,这会儿竟是又见找了。”接着她冲沈念念点了点头。 沈念念见这俩人皆是一身白,站在一起竟是意外的和谐,登对,好看的都不好意思往他们中间凑。 一瞬间的好心情瞬间破坏殆尽,她硬生生的挤了过去,站在国师大人身边,去拽国师大人的袖子。 “重之哥哥,要不给你做套新衣裳吧!这个怎么样?”沈念念指着一匹紫色蚕纱道,还不等容离发话。 “国师大人只穿白衣,”燕细细轻柔的提醒道,国师大人有洁癖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之所以爱穿白衣,那是因为任何细小的脏污都能被发现。 沈念念扯着容离的手微微的收紧,容离柔和的声音适时的想起:“念念选的本王也觉得甚好,” 这下轮到燕细细僵住,国师大人还真是变了,她心下酸涩。 沈念念这下高兴了,连选了几样料子,燕细细虽是寻着过来的,自然也要做做样子,三人一同量了尺寸,吩咐掌柜的各做三套,过几日再来取。 银勾一起付了银两,燕细细道了声谢后倘然的收下了。 燕细细没说要告辞,沈念念也不好出口叫人家走,逛了几处,觉得甚是无趣,就借口说累了,拉着容离回去了。 这下燕细细终于告辞了,沈念念乐了,可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容离就将一张账单递给了她,上面清清楚楚的几下她今日所有花费,总共一万两白银。 沈念念瞪大眼睛,拿着那张连墨水都不曾干的账单看了又看,讨好的问道:“重之哥哥,这是?” 容离清冷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神机阁弟子公事之外的花费自然不能由本王出,” “那燕细细的衣服为什么可以出?” “她多年来为神机阁劳心劳力,应得的” 沈念念怨念的抬起头,呼出一口气,继续道;“那,那些东西我不要了行不行,” 容离摇了摇头。 “那些个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小玩意,对于本王来说似乎无用,”他示意银勾将护卫手上提的东西放到沈念念眼前,随后又补充道。 “若是你不想要,也可以挨个拿过去退” 挨个拿过去退,呵呵,关键是她在哪里买的这些东西都记不清了。 “我没钱”沈念念一脸怨念的瞧着国师大人。 “没钱?”国师大人似乎有些得意之色。 “那好办,把这个签了吧”沈念念接过一看,这就是个卖身契啊,让她待在神机阁十年,为了一万两银子她还不至于。 “我回去一定还你”回去找她哥哥要,哥哥一定会帮她的。 “不行,最多明天” 呵呵,怎么可能,沈念念通红着眼睛看国师大人,企图用眼泪把它蒙混过去。 容离面无表情的拉起沈念念葱白的手指,接过银勾递过来的笔,签上了沈念念的大名,末了,还给她按了个手印。 沈念念僵硬着手,被强买强卖的画了丫。 沈念念噘着嘴,满脸怨念的盯着桌子上一堆的东西,一点也不想要了。 自从国师大人来到丰城,知府等官员也只有接风宴上出现过,其他的时候见着也是恭恭敬敬的。 府邸也是好喝好喝的伺候着,可就是不见他们有什么实际的行动。 国师大人是来监督陵堰建造的,可就是第三日引着国师大人去看过具体位置之后,之后就好像绕过了他,众人该干嘛还是干嘛。 银勾站在书房内,有些愤愤不平道, “这是明摆着将主子当个摆设,” 容离冷笑, “本就是来走个过场,那些个破事本王也不想知道。” “燕姑娘得到消息,右相应该侵吞了不少陵堰的款项,这事我们要不要查查” “为何要查,吞的是圣上的银子,” 银勾无语 “右相今年抢了我们不少生意,进贡的茶,盐的皇商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我们何不趁此机会打压他一番。 “圣上定是默许他如此行事,陵堰只要他胃口不要太大,圣上也许不会管他,朝廷之事本王并不想过问,只要不要摆在本王面前来” 银勾点点头 “银矿那边的事注意点,至于陵堰的事不用管它。” “燕姑娘那边传来消息,右相之子顾荣明日会到丰城” “哦”容离浑不在意,来就来吧,只要不要在他面前蹦跶,谁来都一样。 这几日因着一万两银票的事,沈念念甚是不开心,也不太理国师大人了。 也不出去逛了,因为每次出去一定会碰上燕细细,心情就更不好了。 偏偏国师大人还有事没事就去清月阁找燕细细。 沈念念坐在暖花阁内,盯着窗外发呆,刚刚听铁画说国师大人又去燕细细那里了。 哼,就是偏心,明明知道她生气了,竟是哄也不曾哄她。 沈念念想着,她倒是要去看看这清月阁到底长什么样儿。 出门的时候铁画照例跟着,这铁画甚是无趣,除非有必要,不然他不会废一句话。 好在清月阁也不远,没走多久也快到了,这清月阁几个字,写的甚是磅礴大气。 沈念念正要进门的时候,斜次里突然冲出个人,直直的朝着她这边过来,饶是她想躲,也来不及了。 铁画见状,忙想过去拉开她,奈何街上行人突然多了起来,竟像是故意拦在身前一般。 沈念念只觉得眼前一晃,她整个人被带了一圈,腰身被人抱住了,她惊魂未定,抬眼就见着一张明亮俊朗的脸。 第17章 心之所向 沈念念看清来人,当下脸都黑了,这不是哥哥的死对头,顾荣吗?当即一脚踩在了对方脚上。 “放手” 小姑娘这一脚能有多大的力,顾荣也不恼,一张菱角分明的脸,带上笑意。 “小丫头,本公子救了你,你就这态度” 沈念念用力挣开:“谁要你救” 说话间,铁画已经拨开人群过来了,见着不认识的人搂着沈念念,当即提起刀就朝着他面门砍。 铁画的刀又快又准,顾荣不敢托大,赶紧放开怀里的人,闪避起来。 顾荣身边的护卫见着有人砍自家的公子,自然也不客气起来,他身边的护卫都是右相请的一等一的高手。 这群殴,饶是铁画再厉害,也只能勉强不败。 银勾铁画见自家主子下来了,忙住了手,沈念念一双漆黑的眼睛狠狠的瞪着还在笑嘻嘻的顾荣。 这人真是不要脸,什么都喜欢学哥哥,真想将他手上的折扇给撕的稀巴烂。 容离抬眼看着面前的青年,面色清冷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顾荣脸上的笑,在国师大人清冷的目光中,一点一点的僵掉,当下收起玩笑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行礼自报家门。 “右相之子,顾荣拜见国师大人,家父特命顾荣前来协助国师大人。” 容离还不曾发话,立在一旁的银勾先嗤笑一声,讥讽道:“为什么不是圣上命你前来,我们主子奉的是皇命。” 顾荣语塞,这人竟是比他嘴还利。 心里虽有不愉,可面上依旧恭敬。 “刚刚都是误会,在下好心救了沈姑娘,不料铁画大人见我就砍,也不问明缘由,下人们莽撞这才还了手” 这话听着就是沈念念同铁画的不对了! 铁画冷着脸,重重的哼了一声。 “铁某只看到你对沈姑娘无理” “对,他对我无理”沈念念白嫩的小脸气得鼓了起来。 顾荣大叫冤枉,步子往前几步,正对着沈念念问道:“沈姑娘,敢问你刚刚可是要被人撞到?” 沈念念点头。 “是不是在下正好拉了你一把,免去了你的祸事?” 沈念念诚实的又点点头。 顾荣一笑,两手一摊, “这不就结了,刚刚是在下救了沈姑娘,而沈姑娘你的同伴拿刀,砍我!” 经他这么一说,理倒是全让他占了,周围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似是在指着沈念念他们恩将仇报。 沈念念真是叫他气死了,这个顾荣向来巧舌如簧,颠倒是非,她大声反驳道, “你胡说,你!你!你.....撞我的人肯定是你故意安排的,你,你还占我便宜,抱着我不松手,我都让你松手了,你,你这个登徒子” 沈念念这是已经气愤的语无伦次了。 顾荣嘴角挑起,笑得肆意。 “沈姑娘,话可不能乱说,顾某刚到丰城,怎会安排人来故意撞你。” 众人纷纷附和的点点头,沈念念环顾四周,气得要跳脚,顶起脑袋就想一头撞死顾荣这个小人算了。 容离快步闪身过去,一把拉过沈念念,回身抽出银勾的佩剑朝着顾荣就是两下。 众人只见得银光一闪,刷刷两声,再回顾神来时,那蓝色衣袍的公子就惨叫出声,捂着满是鲜血的手蹲在地上,脸上满是扭曲之色。 顾荣带来的护卫皆是一惊,忙冲进去围着他们家公子,神色虽是戒备,却也不敢冲着国师大人动手。 “手欠之人最是可恨,若是再多舌,那舌头也不必再要了。” 说完,将手上的剑一抛,直接丢给了银勾,拉着吓傻的沈念念出了清月阁。 银勾嫌恶的盯着剑上的血迹,嗤笑一声,同铁画一起走了。 顾荣捂着满是鲜血的手,眼里满是阴沉的盯着门口。 哼,国师大人,我倒要看看您还能逍遥到几时,早晚有一日将众人敬仰的国师大人踩在泥地里。 这事在清月阁发生的,燕细细自然也不能不管,命人将顾荣扶进了厢房,请了大夫前来整治一番。 国师大人这两剑正好伤在顾荣的左手,每道伤口都颇深,这下定是会留下伤口了。 燕细细坐在顾荣对面,细细的将药粉洒在他伤口上,朱红轻启,小心的凑近那伤口,轻轻的吹着气。 娇媚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顾公子且忍忍,很快就好了” 接着取过柔软的纱布,将那两道伤口仔细的缠上,那纤细素白的手指拉着那纱布,竟有说不出的美感。 顾荣心旗摇曳,眼一错不错的盯着燕细细那垂下来的眼眸看,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 燕细细忽然抬头,一张清丽绝伦的玉颜便直接撞进了顾荣的眼里,一向脸皮厚的顾荣竟是有瞬间的惊慌。 定了定神,抬起没受伤的手想抚上,那张近在咫尺的娇颜。 燕细细往后一躲,顾荣手僵在半空,苦笑道。 “细细同我何必如此见外,上次不是说过唤我表字,子安便可” “顾公子抬爱,细细却不敢造次” 顾荣眸色微暗。 “细细,上回我同你说的话是真的,我是真的想娶你,” 燕细细眼神清明,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种话莫要说了,相府门第岂是我等小女子能高攀的!” 顾荣不死心的道,“是不想,还是不敢?” “这不重要,若是细细答应,顾公子是打算纳细细为妾,还是只能做那见不得人的外室” 顾荣一时语塞,他父亲定是不让他娶风尘女子为妻的,虽说燕细细是个清倌,只卖艺不卖身,可对于右相来说,那是没区别的。 燕细细见他神色也不恼,似是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 “顾公子,这次要在丰城待多久?” 见顾荣不答,又道:“顾公子往后见着国师大人还是避一避的好,国师大人素来冷清,下手不容情面的。” 顾荣想到刚刚,冷笑起来。 “若是他要娶你,你是不是就愿意了?即便是外室?” 燕细细脸色这才变了变, “顾公子莫要胡说,国师大人,不是细细能肖想的” 外室!即便是无名无分,只要能得国师大人半分锤炼,她都是乐意的。 顾荣收回手,神色竟有些凄楚, “你也看到了,那沈家丫头此刻正是国师的心头好,你还要等吗?” 燕细细脸色恢复正常,依旧是一脸温柔。 “细细不懂公子在说什么,细细只是感激国师大人当年提携之恩。” 顾荣盯着燕细细清丽的脸看了许久,燕细细也不语,静静的任他看着,顾荣叹了一声。 “罢了,我也不想为难你,只是我在的丰城的时日细细不要避而不见就行” 世间很多事就是这样,别人不屑一顾的东西,往往是自己求而不得的。 去岁来丰城,向来游戏人间的顾荣叫天下第一美人燕细细勾了魂去,那些时日他日日去清月阁,他们吟诗作画,兴趣相投。 顾荣觉得没有比那时候更快乐的日子了。 可惜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她心里有人。 而那个人是他这辈子不太可能打败的人。 顾荣厚着脸皮留在燕细细那里用了午膳,临别时,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精致的锦盒递给燕细细。 “这是我特地为你选的,甚是衬你” 说着将盒子打开,细白的绸布山,一只细腻的羊脂白玉静静的躺着,那细腻柔华的光泽,一看就是极为难得的珍宝。 燕细细只看了一眼,既没有惊艳,也无波澜,仿佛她看到的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这么好的东西,顾公子还是收起来吧,细细受不起。” 顾荣也不管她,拿起那只玉簪就插在了燕细细乌黑的发间, “若是细细不要,我会将它砸了,在我心里只有你配。” 燕细细不语,也不拒绝了。 顾荣出了清月阁,嘴角微微翘起。 “走,去知府衙门!” 哼,国师,不能惹是吧,本公子偏要。 第18章 一点都不巧 “以后没有本王陪同,莫要轻易出府” 沈念念甚是委屈。 “那您怎么不带我一同出府?” 容离语塞,颇为无奈道:“下次一定带你一同前往” 沈念念这才高兴起来,拉着容离就要去用午膳, “重之哥哥,近日我发现了一种特别好吃的糕点,我留了点给你哦” 容离发现这丫头一想讨好他,这哥哥张口就来,生气起来就喊国师大人。 “念念,你认识顾荣?” “岂止认识,那顾荣可坏了,老是喜欢同哥哥对着干,他就是嫉妒哥哥才学超过他,国学里的先生更喜欢哥哥,就老是看哥哥不顺眼,我同哥哥一起的时候,碰到过好多次了。” 沈念念恨恨的说道:“他每次都故意逗我,就是想惹哥哥生气,所以我讨厌他。” 她一双眼睛明亮澄澈,眼里的厌恶分外明显。 “这次还好重之哥哥在,叫他再嚣张,他活该” 说到这里,她那白嫩的脸上堆满了笑,看向容离的目光头一次充满了崇拜。 “重之哥哥好厉害,比我大哥还厉害” 容离被他夸的很是受用,方才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一撩雪白的衣袍,在院子里坐了下去。 吃完点心,沈念念跑去二楼,将前几日做好的衣裳拿了过来,开开心心的给容离看。 “你看,这衣服真好看,明日我们一同穿着它出门吧” “好” 容离看着软糯的小姑娘开心的眉眼飞扬,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知府府内,顾荣一派纨绔模样,坐在上首,知府协同丰城几个要职官员一同立在下首,态度恭敬中带着害怕。 顾荣邪气的笑了起来:“国师今日可有什么动作?” 知府战战兢兢的回道:“不曾,我等按公子的吩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国师大人,陵堰之事也是含糊带过,国师大人似乎并不关心此事,” 顾荣捏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哦,那国师大人关心什么?” 知府大人下首的一官员,轻蔑的笑道, “自然是关心女人,国师大人也不如传言那般冰冷如谪仙,除了身边那小丫头,就尽往清月阁去了” 顾荣似是来了兴趣,阴晴不定的问道:“经常去清月阁” 另一人邀功般的答道:“是,经常去,那燕细细说不定功夫了得,” 顾荣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手里的茶盏直接冲着那答话人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那官员竟是躲也不敢躲,硬生生的受着,殷红的血从他额头冒出,糊了他满脸他却不敢动手去擦。 其他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明白是哪句话惹到他了。 随即见那顾荣轻飘飘的道:“若是往后再有人对燕姑娘不干不净的乱放屁,本公子就让他后悔活着。” 一群人见他这话不似玩笑,不禁噤若寒蝉,连连应是。 国师大人虽是清冷,可还讲理。 这顾公子完全是个扭曲的性子,蛮横不讲理,阴晴不定! 顾荣发完火,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继续晾着他,他最多待到国宴开始就要回京都了,还有该藏起来的东西给本公子藏好了,他现在不关心咋们干了什么,并不代表一直不关心。” 众人一一应是,讨好的准备了美酒美人宴请顾荣。 顾荣也不推辞,照单全收。 次日容离同沈念念果真穿了同色的衣裳,打算出门去。 只是还不等他们出门,大门就叫人给堵住了。 沈念念瞧着顾荣摇着折扇,一脸轻佻的站在大门外,气得就想赶他出去。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昨日是下手太轻了吗? 顾荣满脸堆笑,态度很是诚恳。 “顾某,今日是特地来拜访国师大人的,家父来时淳淳嘱咐,要我待国师大人问好,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望国师大人收下。” 说着,朝身后的护卫挥挥手,护卫赶紧将礼物呈上。 沈念念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刚要赶他走,谁知国师大人一点也不可气,示意银勾接了礼物。 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拉着沈念念就走了。 顾荣的笑僵在了嘴角。 银勾将礼物递给手下,嘴毒的怼他, “顾公子,出门请自便啊” 接着也走了,铁画凉飕飕的瞟了他一眼,跟上。 顾荣直起身子,阴沉沉的笑了起来。 看来是没恶心到国师大人啊! 他抬了抬手,示意护卫走人,往清月阁去了。 不想他去了清月阁,却扑了个空,燕细细并不在阁内,他无趣的打算出去逛逛。 不想就见着燕细细正往天香楼去,正是得来全部费功夫。 顾荣正想过去打招呼,不想燕细细脚步突然加快,犹豫半晌又朝着前面两个身影迎了上去。 只见燕细细清丽绝伦的脸上满是满足的笑,似水的眸光柔柔的落在一身紫衣男子身上。 顾荣心瞬间就冷了下来,往日扰他心跳的笑容,此刻却分外的刺眼。 那二人正是容离同沈念念。 燕细细没有想到,一向素爱白衣的国师大人,真的穿上了沈姑娘选的紫衣。 穿上紫衣的国师大人,依旧高贵清华,可却无端的多了几丝凡尘气息。 燕细细盯着也是一身紫色衣裳的沈念念,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像往常一样当作巧遇的迎了上去。 “好巧,国师大人” 沈念念撇撇嘴,一点也不巧,每次都来这么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吧。 瞧着燕细细依旧是一身白衣,随即又开心起来,她同国师大人都是紫衣,呵呵。 碰上了自然是同坐了,三人一人坐了一边。 燕细细瞧着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在布菜。 沈念念在吃。 顾荣就盯着这三人的组合,表情略显怪异。 还不等三人吃完,忽然楼下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黑衣护卫匆匆上楼来,见着银勾大人,忙上前抱拳行礼。 接着凑近银勾耳边说了什么,银勾神色一禀,忙朝着自家主子那边去了。 附耳过去说了句,容离面色微变,看了吃得正欢的沈念念一眼,同燕细细道:“本王先行一步,念念就留给你照看一下。” 燕细细见他神色有异,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容离起身欲走,见沈念念抬头看他,突然说道:“乖一点”,接着立马转身走了。 银勾跟一众护卫一起去了,而铁画依旧留下来照看沈念念。 而他们一众人刚走不久,顾荣立马也跟了上去。 沈念念盯着他的背影下了楼,脸上有点懵,怎么说走就走了,一顿饭还没吃完呢。 她回过神,看着倘然自若的燕细细,问道:“怎么了?” 燕细细柔美的脸上露出无害的笑容,惊讶的回问道:“国师大人从未同沈姑娘说过吗?” 说过什么?沈念念一脸莫名。 接着燕细细冲她抱歉的一笑, “沈姑娘莫着急,国师大人不说自然是不想沈姑娘知道,那细细也不便多说了” 这意思是他,她们之间有秘密,而且还瞒着她吗! 其实她也不太想知道的! 沈念念没接话,夹了个鱼丸慢慢的啃着,只听着那燕细细又道, “国师大人素爱穿白色衣裳,所以细细也爱穿白色,这样便觉得离他更近一些了,细细孤身一人来丰城,只想能帮国师大人做些什么,国师大人是个冷情的,若是一个人对他没有用,他定是连多看她一眼都不会的。” 沈念念那一口鱼丸终于吃完,将手上的筷子放下,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燕细细,细嫩的脸上满是不解。 “那他现在该穿紫色衣裳了,你是不是也要穿紫色的?” 燕细细一愣,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还不等她回答,沈念念又道, “不过国师大人,对你是够坏的,他定是觉得你待在京都也没什么用处,才打发你来丰城的,不过你不用伤心,丰城也很好啊,人杰地灵,风景又好,关键是东西又好吃” 燕细细语塞,盯着沈念念,神色莫名,搞不清楚她是真听不懂她的话,还是假听不懂她的话。 她突然笑得越发温柔起来,干脆直接挑明道:“从细细进神机阁那天起,就已经喜欢国师大人了” 沈念念哦了一声,似是一点也不奇怪。 “国师大人那么好看,喜欢他很正常啊,文灵也很喜欢国师大人的,京都还有很多女子都喜欢国师大人啊” 燕细细蹙眉,良好的修养让她忍住了不动怒,这个沈家姑娘,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定是在戏耍于她。 瞧着软软糯糯的,却是个不好欺的吗? 若是沈念念知道她的想法,定要大呼冤枉,她是真心觉得喜欢国师大人很正常啊,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燕细细不甘心,想再拿话刺刺她,又接着道, “若是细细想说,细细想嫁给国师大人,同他睡在一处,替他生孩子,要他心里眼里都是我,再也不会看旁的女子一眼呢!” 沈念念一愣! 同他睡在一处,替他生孩子,要他心里眼里都是我,再也不会看旁的女子一眼。 她努力想像了一下这个画面,发现自己不能接受,喜欢国师大人可以,但是睡觉,生娃绝对不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绝对不行,只知道就是不行。 当即生气起来,白嫩的脸颊染上嫣红,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要睡觉,还是要生孩子,你应当说给国师大人听啊” 也不知道害臊!! 第19章 燕细细的直接 天香楼内人声鼎沸,原本二人声量不大,她们的谈话自然也就没人听得到。 沈念念气愤时,音量一下子拔高了,一下子引起周围人的注意,酒楼里的人又开始频频往这边张望。 坐在另一桌的铁画见气氛不对,怕出什么乱子。 “沈姑娘,怎么了?” 沈念念正在气头上,于是毫不避讳的大声道:“燕细细说要同国师大人睡觉生孩子” 这声音响亮的整个酒楼都听见了,楼内众人哗然,气氛一时热烈起来,开始朝着燕细细指指点点。 往日丰城内,这名满天下的花魁娘子见一面甚是为难,托国师大人的福,最近一个月倒是时有见到。 往常众人只觉得果真名不虚传,这燕细细确实长得千娇百媚,容貌清媚瑰丽甚少有人能及。 可是沈念念这话一出,众人只觉得这花魁娘子毕竟是风尘女子,这等骇人之言也可轻易说出。 这样想着,看向燕细细的目光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旖旎,S情的味道。 铁画倒是最镇定的一个,他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只是目光还注意着这边。 燕细细僵直着身子,沈念念这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她脸上。 让她往日淸贵的形象瞬间崩塌,清媚的娇颜此刻竟黑的如同锅底。 但她又不能拉着众人一个一个的去解释,一个天真娇俏的贵女说出的话,定是比她这个风尘之人说出的话更令人相信。 即使她有无敌的美貌也是没用的。 当下她咬了咬唇,做出一幅委屈至极的姿态来,娇媚的眼眸泪光盈盈,怕是立刻就要滚落下来。 平时就柔弱纤细的美人,这一哭,更显得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沈姑娘何必如此轻贱于细细,若是不想细细靠近国师大人自可明说就是,您这般做派,是想逼死细细吗?” 她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这是想叫人故意误会沈念念污赖她,故意轻贱她。 众人见美人垂泪,立刻又心疼起来,皆是目光不善的看着沈念念。 沈念念就不明白了,她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连字都不曾改过,怎么到了她嘴里,就是轻贱她,想逼死她了。 当下站起身来,冲着铁画道:“铁画,我们走”。 铁画应声,跟着起身。 而燕细细也立马起身,似是无措的道:“细细也一起吧,国师大人交代,细细要照顾好沈姑娘的。” “你不许跟着”也太气人了,看着就生气,还跟什么跟。 燕细细看着走远的人影,轻声笑了一下,随即招来丫鬟等人也回了清月阁。 刚刚暗夜的人来报,银矿那边的庄子被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偷袭了,好在庄子上机关守卫极严,并未让那些蒙面人进到庄子,也没有什么损失。 虽没有什么损失,可既然有人前来探路,那必然是有人发现了这个庄子的不同寻常,容离必须亲自过去看看。 由于事发突然,容离来不及从清月阁过去,吩咐人备了马,直接出城往城郊去了。 “可有抓到活口” 来报信的侍卫摇了摇头。 “不曾,昨晚天方亮时来了一批人,大概二十几个,这些人似乎只是刺探虚实,当场诛杀了五个,抓到一个活的,但是服毒自尽了,其余的人见大事不妙,都迅速逃窜了。” 容离眉头蹙了蹙,突然冲着跟在身侧的银勾道:“后面有人跟着,去把人引开。” 银勾点头,调转马头往后方行去。 银勾远远的瞧着顾荣带着一众侍卫朝着这边赶了过来,细长的眉挑了挑,这位还真是阴魂不散,是跟他们家主子杠上了吗? 不得不说无知者无畏! 当下也不走了,就停下来等着顾荣他们。 顾荣瞧见一身黑衣的银勾,一马当先的挡在道路中央,忙勒马停下,也不讲些虚礼了,直截了当的问道, “怎的,银勾大人这是要挡本公子的道,这条路是只有国师大人能走,旁人走不得了?” 银勾嗤笑,他那脸上细细的疤痕跟着动了动,“少跟老子逼逼,你为什么不能走,自己心里没点数啊!不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我能不让你走?” 顾荣在马背上换了个姿势。 “本公子怎么就鬼鬼祟祟了,莫不是国师大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会觉得本公子鬼鬼祟祟的?” “我家主子出门游玩怎么地,我倒不想跟你耍嘴皮子,今日这条道你是不能过去了,我家主子走过的路,你确实不配走” 顾荣脸上笑容一收,阴沉沉的看着面前嚣张至极的银勾,发狠道:“那就要看看银勾大人的本事了” 说罢,朝着身后人摆手,身后的八个个中好手将银勾团团围住了。 银勾嗤笑一声,怎的,天天干围殴的事干上瘾了是吧! 顾荣心道,任你武功再高,在这么多高手的围攻下,就算不败也是拦不住他的去路的。 只是他还不曾得意起来,只听得他带来的八个高手齐齐惨叫倒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鼻的味道,顾荣的惊愕的抬头看向银勾。 只见银勾都不曾拔剑,气定神闲的跳下马来朝着他走了过来,他吓得赶紧要驱马逃跑。 但他一个贵公子,即使有些功夫傍身,可那里是经历过生死的银勾的对手。 一个慌神,就叫银勾一个剑背给打下马来。 银勾一脚踩在狼狈躺倒在地的顾荣胸口,嘴角烈开大大的弧度。 扬了扬手上已经空掉的纸包,丢在了他身上,顾荣一惊,想要躲,却是被银勾结结实实的踩着,怎么也躲不开。 “不要怕,这辣椒面和软筋散已经没了,大爷心情好亲自招呼你” 随即也不等顾荣搭话,将手上的剑插在后腰,对着地上的顾荣就拳打脚踢起来。 这是拳拳到肉,打的顾荣惨叫不断,痛骂道:“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一嗓子,银勾下手更狠了。 让你围殴我们家铁疙瘩。 让你嚣张。 等银勾扬长而去的时候,躺在地下的顾荣估计连他爹都认不出来了。 容离一行人到达山脚庄子的时候,这里的守卫又加强了。 众人下马,庄子的人带他直接去了砍杀的蒙面人尸体处,庄子最里间的杂物房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身着黑衣的尸体,看面相没什么特别之处。 “仔细再检查一遍” “是”众人领命,又仔细翻看起来。 容离在一旁细细观察着,忽然面前一晃,其中一个黑衣人左肩处好像有一处印记。 容离叫住翻找的侍卫。 “把这个人左肩处漏出来” 侍卫得令,将那黑衣人左肩处给漏了出来,那左肩处果然有一处纹身,是个暗黑色的月亮印记,众人一愣,看向容离。 容离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将这些人处理掉,再从‘暗夜’调派一些人手过来,尽快将银矿的事了结” 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庄子的防守,这才决定回城去。 追过来的银勾看着容离神色似乎有异,轻声问道;“主子知道是什么人吗?” “是月离国皇室的人” 银勾一楞,险些没反应过来,月离国皇室的人,不可能吧。 第20章 长公主月桑 这月离国便是容离母亲,月桑长公主的母国,亦是天启朝附属小国。 月离国虽是小国,却盛产宝石,因此异常富饶,月离国也因为财富遭周边大国觊觎,天启国便是其中之一。 天启国上任皇帝,也就是容离父皇容楚在围攻月离国时对月离国长公主月桑一见钟情。 遂写休战书一封于月离国国主,言明只要月离国肯将长公主殿下远嫁于天启朝圣上,并附属天启国,那两国就成秦晋之好,自然无人再敢动月离国。 若是郎有情妾有意自然是两大欢喜。 可偏偏彼时月离国长公主,有个自小定亲的青梅竹马。 月离国国主在家国和女儿方面,舍弃了女儿,保了家国。 月桑长公主自然不愿,可面对父皇跪下来的请求,她无法,她是月离国长公主殿下,她的亲人以及她的国民都需要她。 月桑长公主和亲,万里艳阳红妆,轰动了整个天启国,月离国主也因为对女儿的愧疚,将月离国最强的一支暗卫‘暗夜’给了女儿,只盼女儿在异国他乡不要受人欺负。 月桑长公主当时年方十六,已然是出落的天姿国色。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美得冰肌玉骨,不似凡间之人。 所有见过月桑长公主的人都道,这一定是天下第一美人了。 更有胜者曾提诗一首:月宫有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上人。 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 月桑公主荣宠一时。 却是在数年后被人告发与人有染,而那人正是月离国大将军之子,李青阳。 天启朝皇帝向来多疑,派人暗查,才得知这大将军之子李青阳与月桑公主曾是自幼定亲。 若是公主不曾远嫁,现在也定是嫁与这李青阳了。 偏偏这李青阳一直未娶。 而如今在天启朝皇宫,月桑公主的寝殿内被天启朝皇帝逮个正着。 这桩丑事皇帝自然不会外传,可却将满腔的愤怒与羞恼发泄在的月桑国公主以及五岁的容离身上。 月桑公主受尽折磨,可就是不承认与人有染。 最后却是为了救李青阳而死。 世人却以为月桑长公主是恶疾缠身,不治身亡。 皇帝见着与月桑公主长得甚为相像却丝毫不像他的九皇子容离,心里早就怀疑九皇子不是他所出。 可偏偏滴血认亲是皇室血脉。 于是从小九皇子容离,就是个活在红砖绿瓦,富丽堂皇宫殿里面的小杂种。 被人厌弃,不齿,折磨。 若不是‘暗夜’的人估计他是活不到长大的。 银勾铁画便是‘暗夜’里自小陪他长大的人,是以银勾听说这死了的黑衣人是月离国的人很是惊讶。 月离国除了‘暗夜’之外,已经没跟他们主子有什么联系了。 “其中一人身上有黑色月亮印记” 银勾更是惊讶,黑色月亮,那是月离国皇室的人。 “月离国皇室,”银勾耸耸肩,困惑不解。 “月离国皇室,跑到这个庄子来干嘛” 容离也是猜不透,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本王” 这下银勾急了。 “主子的意思是,他们并不是冲着银矿来的,只是单纯冲着主子来的。” 容离点点头。 “先回去再说” 容离想着沈念念交给燕细细照顾了,于是去了趟清月阁。 这次去,却不见燕细细亲自出来,只吩咐了管事的出来。 银勾问道,“你们燕姑娘呢?” 管事的连连抱歉道, “燕姑娘回来的时候受了些伤,没法子亲自下来,特地命小的带二位上去” 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她受了伤,那念念呢,容离上楼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也不等管事的,直接去了燕细细房内。 一打开门,就见燕细细斜卧在榻上,形容甚是憔悴,往日红润的唇此刻竟有几分苍白。 燕细细见容离进来,眼里顿时漫上喜色,但立刻又收敛了进去,她挣扎的似要起身,却因为气力不继,整个人又摔卧了下去,看上去甚是娇柔可怜。 “躺着便是” 国师大人还是关心她的。 “念念呢?” 燕细细原本雀跃的心情瞬间冷了下来,面上却丝毫不显,双眸漫上盈盈雾气。 “国师大人本意是叫细细照顾沈姑娘的,可不知怎的,细细就惹沈姑娘生气了,沈姑娘不许细细跟着,自己带着侍卫走了。” 说话间,眼泪滚落了一两颗, “细细无法,就带着丫头回清月阁了,不想路上碰到个疯子,受了些惊吓,不碍事的。” 一旁的丫头愤愤不平道的回道, “哪是受了一些惊吓,姑娘当时是不放心沈姑娘才被那疯子缠住,我们姑娘手都割破了好几道,血都留了好多了,若是留了疤那该怎么办才好。” 容离蹙了一下眉头,丢下一句, “好好养伤” 就往楼下去了,燕细细用帕子将眼泪细细的擦了,神色忽明忽暗,也摸不准国师大人的态度。 银勾边往外走,边道;“美人垂泪,惹人心醉啊!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美人。 容离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银勾立时闭嘴。 一路回了自己府邸,瞧见铁画在院子里,容离神色这才松了下来。 “她人呢” 铁画指了指暖花阁,见这自家主子快步往那边去了,好心的提了一句。 “似乎很生气” 饭都没吃饱就跑了,要知道对于吃货来说,连饭都不想吃了,那得多生气啊。 容离去到暖花楼的二楼,就见沈念念画了个纸人,在用毛笔乱涂,地上丢了一堆的纸片。 他一脚踩下去,朝着地面上的纸,仔细看了看,嗯,看得不怎么明白,只看得出来是在画人,男女都分不太清。 而沈念念本人明显是在生气的状态,粉嫩的小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再念叨些什么。 沈念念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罪魁祸首,眼白翻了翻,转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谁惹你生气了?”容离清冷的嗓音此刻刻意放缓,竟是有些温柔。 “你和燕细细” 这姑娘倒是诚实。 “本王?”这有点莫名。 “为何有本王?” “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害本姑娘受了无妄之灾” 容离不解。 “此话怎讲?” “燕细细说要同您睡在一处,给您生孩子,她想干嘛和您讲就好了,做什么跑到本姑娘面前阴阳怪气的,反正本姑娘就是很生气。” 容离蹙眉,燕细细倒是越发不知道分寸了。 “可本完并不想同她有任何瓜葛” 沈念念听着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当真?” “当真” 容离揍得近了,一撩衣摆,在沈念念对面坐了下来,一双琉璃眸子认真的盯着沈念念清澈大眼。 “那念念你是吃醋了吗?” 沈念念看着容离眼睛里的自己,脸不知怎的,迅速涨红了起来。 她惊慌的别过脸,大声道, “我不喜欢吃酸的” 仿佛声音大了,就能给自己壮胆似的。 第21章 要信任本王 容离低低的轻笑起来,沈念念咻的一下回头,死死的瞪着他,而对面的人却越笑越开心。 他忽然伸出两只修长的手,一把抱住沈念念粉嫩软糯的脸,往中间挤挤来回揉了几下。 绵软的手感叫他爱不释手,沈念念红唇都叫他挤得嘟了起来,见他笑得还如此开怀。 不禁恶向胆边生,偏头一口咬住那骨节分明的手上,她这一口分明是下了死力的。 片刻那齿痕处就沁出浅浅的血迹,沈念念舌尖尝出了腥咸的味道,惊得忙松开了嘴。 颇为羞恼的问道, “你....你怎么也不躲?” “本王心里高兴”对面人淸俊的神颜在夕阳漏出的光里熠熠生辉,将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沈念念心里嘀咕着:莫不是个傻子吧,被咬了还高兴。 但终究是出了口气,见容离那手背上还在冒着血珠子,又有些心虚起来。 忙去取了药箱过来,在原来的位子上坐下,扯过那修长的手,细细的处理起伤口来。 包扎的手法还是一如既往的丑,容离拨着上面打得不太牢固的蝴蝶结,举着被包成粽子的手看了又看,然后将它伸到了沈念念面前。 “有必要包成这样吗” 那么小的伤口,往常他都不会去处理的。 “有必要” 再敢搓本小姐脸,定要把你另外一只手也包成这样,看你还怎么吃饭。 容离收起玩笑的心思,盯着沈念念一字一句道, “本王刚刚从清月阁回来,燕细细受伤了,她同本王说她惹你生气了。” 沈念念皱眉,那个女人是想告她的状吗? “她受伤同我可没关系” 自己走的时候她明明还是好好的。 容离见对面的沈念念又要跳脚,忙按住她柔嫩的手, “本王知道,本王只是想同你说,不管她人说什么,本王更愿意相信你所说的,所以今后念念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同本王说说,本王想让你把本王当作你的家人一样,是可以信赖,依赖的存在。” 他一双浅色的眸子里满是期待的看着面前软糯娇柔的女子。 沈念念脸上方才褪下去的薄红,瞬间又漫了上来,她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别扭的抽出手。 怎么突然感觉这么煽情。 “我知道了” 想着他方才说过的话,她立马又说道, “我很不喜欢燕细细,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这大概就是女人那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吧。 “若是不喜欢她,以后少接触便是” 沈念念撇撇嘴,她倒是想啊,可那燕细细就像个无孔不入的泥鳅,去哪都能‘偶遇’。 晚膳过后,容离将银勾同铁画叫到书房内,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面前的案几。 “银勾,铁矿那边记得都盯着点” 银勾收起一惯的玩笑,恭敬的应了声。 “铁画,再通知‘暗夜’的暗探去月离国打探一下情况” 铁画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闷。 这月离国怎么会突然派人过来? 月离老国主死后,应当没人再记挂他才是。 如今月离国国主是月耀,他母妃的二弟。 银勾同铁画领了命,一同退了出去。 铁画步子大,只管往前走,银勾连忙上前拉住他, 笑道:“我今日可是将那顾荣揍的连他爹都不认识了,哥哥我帮你报仇了,怎么样,笑一个呗。” 铁画漆黑的眼睛转到那一张,笑得璀璨的脸上,面色沉静的回道。 “不需要你出手,我也是能凑他的” 说完继续往外走,银勾无趣的撇撇嘴,这个铁疙瘩,就没见他笑过。 什么时候能向主子学学,主子那万年冰山都能融化,他这铁疙瘩真是又丑又硬又无趣。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银矿那边倒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沈念念近日却是过得无比滋润。 容离只管陪着她吃吃喝喝,好似来丰城没个正事似的。 顾荣派人跟了容离几日,见他们只在城里逛逛,也不出去,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等他脸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人就迫不及待的去了清月阁。 去了二楼,见燕细细坐在一架古琴旁,葱白的手指在那琴弦上轻拢慢捻,婉转优扬琴音便倾泄而出。 那琴音忽而清澈透明,如泉水叮咚。 忽而古朴浑厚,淡薄高远。 不过片刻却又婉转幽深,如泣如诉。 琴声中似是有一股相思,一股幽怨,一股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无奈。 顾荣也不动作,就那么静静的站立在离她几步开外。 琴声却突然戛然而止,顾荣蓦然惊醒,抬头看向那娇不胜衣的柔弱美人。 “好琴艺”他啪啪地拍起掌来。 “竟是许久未听到细细的琴音了。” 燕细细温柔的笑,拂开衣摆,旁边的丫头忙伸手扶她起身,顾荣见状,迈开步子向她走近了几步。 待他更近了,燕细细看着他脸上依旧隐隐的有些淤青的眼角,惊讶声中带着几分关心。 “顾公子,这是怎么了?”说罢点点他的眼角。 顾荣眼里闪过一丝狠色,接着又平静道, “无事,倒是听闻细细你受伤了,可是无碍?” “无碍,都是些小伤,不劳公子忧心” 顾荣心下一阵苦闷:“细细怎还与我如此客气,” 接着又道,“往日出门还是要多带些人的好。” 一旁的丫头突然插嘴道, “都是那沈姑娘,往日我们姑娘出门都无事的,那沈姑娘就是故意带着我们姑娘往偏的地方走,才被那疯子缠上的。” “春朝”燕细细呵斥她一声,嗓音清灵又带着几分柔弱。 “莫要如此说,沈姑娘定然不是故意的,何况那是国师大人放在心尖的人,岂容得你去说,下次切莫再这样,不然国师大人生气起来,我也是保不住你的。” 顾荣上次就觉得那容离待沈家丫头,有些不同寻常,再听着京都的传闻,心里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那沈家丫头很是得容离喜欢?” 燕细细皱眉,他怎可直接提国师大人的名讳。 可面上依旧没什么异样。 “自然是,国师大人来丰城都带她来了” 顾荣突然笑了起来。 “想来也是,那容离定是个眼瞎的” 忽然想起燕细细同神机阁的瓜葛,怕她不喜他如此说,便又住了嘴。 燕细细命人沏了茶,二人坐在茶几旁聊起了诗词歌赋,这一聊竟是不知不觉忘记了时辰。 顾荣见天色不早,便打算要起身告辞,但又忽然开口。 “幼时,听说书先生说过,毒蛇性情凶猛,幽暗阴森,若是想捕它,定是要捏住它的七寸使其动弹不得,再下手,方可捕获,细细可有听说过?” 燕细细娇柔的一笑。 “却是有听说过,不过这些细细不太懂” 顾荣挑眉,起身。 “你会懂的” 第22章 庄子被发现 顾荣这几日倒也不天天去找容离晦气了,他这几日天天忙着往郊外跑,他倒是好奇,容离那日究竟是去了哪里了。 说不定会有大的发现。 只是这丰城十分富饶,交通又四通八达,来往商旅百姓又甚是繁多。 连着几日都一无所获,人愈发阴沉起来。 派人盯着容离府邸,可那几人这些日子竟是一次也未出城过。 每每苦闷时只有去到清月阁,心情才会好起来。 这日才刚要进清月阁的大门,侍卫便匆匆赶来同他说了什么,他当即往回赶。 到达自己宅院的时候,侍卫已经在等他。 “发现什么了?” 侍卫跪在下手,恭敬的回话。 “属下发现国师大人的护卫就跟了去,结果发现银勾今日去了郊外,便远远的跟了过去,银勾机警,属下也不敢跟得太近,远远的瞧见他进了一处庄子,待了一个时辰又出来了,属下是待他走了才回来的。” 顾荣拇指与食指捻了捻,吹了一下指尖并不存在的灰,笑了起来。 “很好,多带几个人,现在再去看看” 侍卫带着他出了城,行了一个时辰方才到他说的那处庄子。 他们挑了一处远的地方远远的观察了一刻钟,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他们也不敢冒然靠近,怕打草惊蛇。 “去找几个附近的妇人过来” 侍卫一愣,虽是不明白为什么,可还是照办了。 顾荣看着面前枯瘦的老妇,很是满意,给了她一粒碎银子,让她假装讨水喝,去瞧瞧那处庄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老妇高高兴兴的接下银子,朝那庄子走去了。 顾荣远远的瞧见那老妇扣开了庄子的大门,门不多时便开了,开门的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管事打扮的人。 他四处瞧了瞧,只见得一个枯瘦的老妇前来讨水,虽是心存疑虑,却没发现异常。 他驱赶了老妇,砰的一声大门又关上了。 老妇瞧着那管事颇凶,也不敢再敲门,忙往回走。 见着顾荣,忙道,她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顾荣不太甘心,派人盯着此处庄子,一有情况马上来报。 庄子倒没什么异常,银勾也一直再未去过,只是有一日,他们的人在庄子里发现了铁画,银勾,但不见他们进去,也一直没守到他们出来。 而那日顾荣却是见着他们同容离一起从清月阁出来。 这一想怎么瞧怎么古怪。 一只雪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到了铁画手上,铁画从假山石上翻坐起来,取下鸽子脚下的小竹筒。 将鸽子放飞了出去,那雪白的鸽子扑腾的朝着围墙外的天空飞了出去。 铁画将信从小竹筒中抽出,取出怀中火折子点着,在空白的纸条下烤了一下。 空白的纸条上字迹慢慢显现出来。 铁画快速的将字条浏览了一遍,神情越发古怪起来。 他利落的翻身下了假山,去找自家主子。 寻到书房处,见银勾守在书房外,忙过去打算敲门,银勾眼快的一把拉住他。 “唉.....唉,这是干嘛呢,沈姑娘也在里面” 铁画不明所以,沈姑娘在里面怎么了。 他抬起手还要敲门,银勾又要拦。 就听着门忽然开了。 容离一身素白的衣裳,长身玉立在门口。 银勾往里瞄了一眼,就见沈念念正端坐在书案前铺纸涂涂画画。 在里面待了半天,就给他看这个! “何事?” 铁画退后一步,将手上的字条呈到容离手上。 容离修长劲瘦的手捏着字条看了一遍,嗤笑了一下。 “是哪个蠢货?” 银勾一脸莫名,接过容离手上的字条看了一遍,顿时也笑了起来,夸张到都在捶门了。 “有人找‘暗夜’去城郊的庄子” 容离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银勾这才严肃起来。 “庄子怎么被发现的,这些人找到‘暗夜’的杀手,让他们端午那一日突袭庄子,引主子过去,只要主子过去他们就可以撤了” 这是庄子第二次被发现了。 “那,庄子怕是不安全了,” 容离点点头,清冷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矿那里进展如何了?” “已经全部挖了出来,只是冶炼还需要些时日。” 容离面色这才缓和点。 “左右离端午还有些时日,让人将没冶炼出来的矿运到安全的地方” 想了想又补充道:“让‘暗夜’尽快查出谁找的他们,处理掉” 银勾同铁画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容离从新将门关上,回到书桌前。 见着沈念念正端坐在书案前,还在涂鸦,而她两边耳朵用两团细软的棉絮塞着。 容离一愣,伸手扯了一下靠近他的那只耳朵里的棉絮。 “你这是做什么?” 沈念念将笔搁下,从另一只耳朵里的棉絮扯了下来,又从容离手里拿回他扯下的棉絮,塞回了袖子的暗袋里。 “省得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容离的手微微僵住,琉璃色的眼眸光芒闪动。 沈念念抬头,见容离不动,忙又补充了一句。 “我就是单纯觉得麻烦,本来就不聪明,能少些事就少些。” 容离笑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抬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发。 “念念很聪明,你只需要一直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其他的事让他来操心就好了。 只要她能像初遇时那般天真快活,每天享受着华衣美食,随心随性,永远开开心心的待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容离瞧了瞧那纸上丑得有些别致画,笑容加大了几分,他握着沈念念的手带着她认着的画了起来。 “念念可要认真画,不然端午的赛龙舟就不能去了” 沈念念手上一僵,看着笔下的纸张,讪讪的笑了起来。 这国师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硬要教她画画,她自个儿是非常不情愿的。 但国师大人说了,要她画一幅看得过眼的画出来,端午那日才带她去看赛龙舟。 无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向来不喜画画的沈念念只能执着笔,认命的画起来。 好在有国师大人美色在前,倒也不觉得多难受。 到了端午前一日,城里的气氛明显就热闹了起来,沈念念待在书房,心不在焉的涂涂改改。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念念瞧着歪躺在小榻上,拿着本杂记在看的国师大人。 心下怨念颇深,美人再美,这样磨她个三五日,也不觉得美了。 她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忽然狡黠的笑了起来。 从新铺开一张宣纸,在上面画了起来。 容离手上虽是拿着书,却是感觉到有道目光频频的落在他身上,他抬头,正好和沈念念那漆黑带笑的眼眸碰到了一起。 沈念念如同被抓包的小贼,惊慌的收起目光,又认认真真的画了起来。 容离也不戳穿她,修长的手轻轻的翻动了一页,再将那只手枕在脑后,接着看起来。 只见他一身紫衣,斜斜的卧在小榻上,身量太过于修长,一只脚只能弯曲着放在榻上。 青丝用一根银簪固定住,不笑时眉目清冷,缥缈,恍如谪仙,而那一身紫衣又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高贵却又隐隐遮住了那一身仙气。 沈念念将最后一笔画完,阁了笔,嫩白的脸上眉目舒展开来,一双大眼弯成月牙状。 “好了” 她将画举起来吹了吹,朝容离的方向看了过去。 容离起身,将书放下,朝着她走了过来。 修长的手接过沈念念手上的画。 容离定睛一看,只见那画上画的是个男子,一身紫衣,斜斜的卧在一张小榻上,手拿书本,青丝铺榻,只是面容模糊,不曾细画。 画的旁边还提了一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整幅画下笔甚是稚嫩,人物也只画了个形象,那提的字也是绵软无力。 可是却甚是和容离的心意。 他清冷的脸上染上些许笑意。 “不错” 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柔和。 沈念念得意的扬了扬眉,这几天的教学还是很有成果的嘛。 她提起裙摆,就冲了出去。 险些同正要进来的银勾撞个正着,银勾险险的避开她,错身进了书房。 见主子嘴角翘起,还拿着一幅画在瞧,好奇的垫着脚看了过去。 容离笑容收敛,若无其事的将那画卷好。 银勾遗憾的摸摸鼻子。 “主子,都安排好了,” 容离点了点头。 “明日你同铁画一起留在念念身边,其他护卫跟本王走” 他们不是想引他过去吗?他就如他们所愿,他倒想看看,这些人在搞什么把戏。 “还没查出是谁找的暗夜吗?” 银勾摇摇头,神色凝重起来。 “不曾,那人很是小心,从未露过面” 不急,是狐狸总会漏出马脚,明日便知道了。 “明日端午,人多手杂,念念要去看龙舟,明日本王离开后,你们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银勾应是,立着没动。 容离挑眉。 “还有事” 银勾好奇的盯着主子手上的画看,这沈姑娘是画什么了,主子如此开心。 见着主子挑眉,忙道:“无事,属下一点也不好奇。” 银勾快速走了。 容离盯着手上的画看了看,走到书案前,又拿出几张宣纸,将那画从新包裹了一遍,抽出条细带子,将画扎好,放进最里的抽屉里。 一切做好后,他这才出了门。 第23章 调虎离山 端午这日,原本就繁华的丰城街道上,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人群全朝着一个方向涌去,这丰城的赛龙舟在天启朝算是颇富盛名,光是来往看热闹的游客,都像是要将这渭河上的桥给挤榻了下去。 容离带着沈念念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起去了渭水看龙舟,毫无预兆的又碰到了燕细细。 这次还是顾荣陪着燕细细一起的。 两岸虽是人挤人,可凡事有权有势的人必定会有些特权的,比如:可以坐在最好最好的凉亭里,乘着凉,喝着茶,看着这人声鼎沸,热闹喧嚣。 这渭河宽广,整个丰城绕着这河而建。 河面上依次排开了三支龙舟,青年桡手们意气风发,头上和腰上各系着同色的红绸带。 那红色的绸带好似烈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知府大人一声令下,铜锣响起。 三支龙舟在鼓声震天中如一支离弦的剑,直接冲了出去,两岸呐喊声整天响。 容离轻微的皱了皱眉,这种环境还颇为不适宜。 凉亭的围栏旁,沈念念一张白嫩的小脸,也不怕晒,扶着围栏往下张望。 一双葱白的小手,捏得死紧,嘴里边叫边跳着。 “快点追上去啊!快啊.....” 凉亭之上,摆着一张张小几,每张几上皆可坐两个人。 燕细细秀眉微蹙,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厌恶之情。 如此粗鄙之人,怎能配得上清冷高华的国师大人。 她侧头看像身旁小几上的国师大人,希望能从他如玉的容颜上看出些许的不耐。 然而,没有。 他只是眼神温柔的落在紫色的人影身上,不曾嫌恶,也不曾离开。 燕细细抿着嫣红的唇,手上的帕子微微拽紧。 斜次了伸过一支修长的手,手上端着一杯橙黄的茶水递给她。 燕细细朝着身边的顾荣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这才将心里的那股厌恶压下去一点。 知府大人,笑得一脸老成,摸着他那寸长的胡须冲着国师大人道:“这沈姑娘甚是活泼啊!” 容离不答,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知府大人尴尬的闭上嘴,将目光投向河面激烈的比赛上。 银勾在一旁忍者笑,这知府大人好没眼色。 岸上的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龙舟上击鼓的人更是兴奋异常。 双槌恨不能将那鼓锤破了去才好。 一方银色龙头的龙舟一马当先,突出重围,冲在了最前头,人群中叫好声不断。 正看到要紧处时,国师大人的人忽然匆匆来报。 顾荣见着国师大人面色微变,朝着银勾耳语了几句,就带着一众侍卫撤了下去。 顾荣勾唇,邪邪的轻笑。 留下其余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匆匆而去的国师大人,也不敢多问。 容离一行人直接骑着马,出了城,也不朝着山庄那里去,只是随意的往外面走。 隐藏在城门内的人见国师大人一行人正的出了城,才匆匆往回走,去禀告他们的主子。 容离行了一半路,见对面远远有人骑马过来,来人着暗夜特有的服饰,容离停了下来,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来人见着容离,忙下马行礼,急切的禀报。 “主子,雇佣‘暗夜’的人查出来了,是右相之子顾荣。” 容离琉璃色的眼眸瞳孔微缩,顾荣。 他的目标是念念! 他一勒马绳,遽然调转方向朝城中赶去,可是今日是端午,马匹是没办法进城的。 与此同时,渭河上龙舟赛很快要分出胜负了。 就在这人声鼓声震天响中。 杀出一群黑衣人,直接冲着凉亭而去。 那群黑衣人才不管有无辜的百姓,只要挡着他们道的,就动手直接杀了。 人群很快骚乱起来,可在原本气氛高涨的人群里,尤为不明显。 黑衣人很快冲到了凉亭中,凉亭中的护卫顿时紧张起来,齐齐的拼杀起来。 等龙舟分出了结果,沈念念一回头,就见者一群黑衣人冲了过来,正冲着她不断的靠近。 即使是银勾铁画将她护在中央,她还是白了脸颊。 她四处寻找着容离的身影,可是没有,她突然慌乱了起来。 细白的手指死死的抓住栏杆,黑亮的眼睛里盛满紧张惊恐。 为什么又要碰到这种事。 这群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顾荣护着燕细细,而其他官员有护卫护着,那群黑衣人砍杀完其他人,直接冲着她的方向来的。 她看到了一双双凶狠盯着她的眼睛。 也许是这些日子太平静了,死亡的恐惧差点就被她忘记了。 然而此刻她无比清晰的又感受到了,那种折磨人的恐惧感,漆黑的大眼慢慢的续上晶莹的泪水。 铁画朝着银勾眼神示意,自己提刀就冲着黑衣人杀了过去,刀光所过之处,满地血腥。 然而黑衣人实在是太多,总有人越过铁画的大刀,冲到银勾面前。 双方正战得难解难分时,又有一批人冲了出来,朝着沈念念这边就过来。 双方人都是一愣,很明显是互相不认识的。 这下是三方的人聚在一起拼杀了,杀的乱七八糟了,银勾铁画倒是直接,只要过来黑衣人就砍。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两个人根本护不住沈念念。 黑衣人一步一步朝着沈念念走来,人群开始彻底骚乱起来,沈念念细嫩的指节紧紧的抓着栏杆,用力到发白。 黑衣人却没有直接砍杀她,而是将她一把拉了过去,她被带着踉跄了几步,还不待拉着她走远,另一批黑衣人又冲过来与方才拉她的黑衣人战在一起。 沈念念被两方人马争夺,被拉扯的生疼,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银勾见这些人的目的是将沈念念带走,而不是伤她,这才放下心来。 他同铁画拼命的往沈念念那里靠近,可奈何不行,人太多,场面太混乱了。 “快,快抓住刺客” 知府大人颤颤巍巍的,哆嗦着手指,指着身边的官差道。 一旁的顾荣漆黑的眼眸闪过寒光,冷冷的瞟了知府一眼。 一群蠢货。 他看着突然冲出的另一帮黑衣人,眉毛皱的死紧,这一群人又是哪里冲出来的,他们的目的似乎和自己一样。 他是为了用沈念念威胁国师大人交出庄子的秘密,那这群人呢? 顾荣护着燕细细退到一旁,他身边的护卫也不去帮忙,只管拦在他们身前。 燕细细看似柔弱,神色却意外的镇定,她紧紧的盯着沈念念的方向,神色莫名。 见这群人似乎只是想劫持沈念念,并没打算伤害她的意思。 沈念念一个闺阁贵女,与这些人并无牵扯,他们想要劫持沈念念,定然是想要用她来威胁国师大人了。 毕竟国师大人待她太过特别了。 而这群黑衣人,一方肯定是顾荣的人,至于定一方,她猜不准。 不管他们抓沈念念是为了威胁国师大人什么,可是沈念念她不想她活着。 燕细细突然拨开顾荣的手,朝着沈念念冲了过去。 顾荣只顾着观察当下的局势,跟本不会想到燕细细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猝不及防之下,居然真的叫她挣开他,冲了出去,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燕细细早就冲到了沈念念身边。 沈念念正在焦急,害怕的时候,面对朝着她冲过来的燕细细时,也是一愣。 顾荣派来的黑衣人自然是不敢伤害燕细细的,另一方黑衣人就不会顾及这些了。 他们见着不相干的女人过来,虽然是个美人也照砍不误。 “保护细细姑娘” 顾荣急的大喊。 两方黑衣人顿时又战在了一起。 燕细细手腕看着纤细,此刻却力气大的惊人,她拉着沈念念急速的后退,退到了凉亭的栏杆旁。 等到一群黑衣人又冲过来的时候,燕细细故意往后猛地撞去,撞到沈念念胸口生疼。 往日里沈念念最是看不惯燕细细的。 不想她今日竟然冒着生命危险护她,可还没来得及感动,她自觉得一股大力向她袭来。 接着胸口一痛,这个人就向着身后的栏杆背了出去。 沈念念身后是渭河,端午前后,河面正是涨水涨的厉害,渭河又宽广,深不见底的。 就是个会游泳的练家子掉下去也不一定能游上来,更遑论沈念念这个根本不会水的闺阁女子。 沈念念漆黑的大眼盛满了惊惧,电光火石之间,她一把拉住了燕细细的胳膊。 燕细细也没料到会这样,她手臂被紧紧的拽住,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拉拽着,一起往后背了过去。 娇娆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几乎是本能的,另一只手用力的去掰沈念念细白的手指。 沈念念不可置信的看了燕细细一眼,那一刻她几乎是可以肯定,面前美丽娇娆的女人是想害死她的。 这些动作只是发生在一瞬间,银勾扑过去的瞬间只来得及抓住燕细细一节小腿。 燕细细尖利的指甲划过沈念念细嫩的皮肤,手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双手遽然吃痛,松了开来。 她下坠的瞬间,只看到燕细细倒吊着,朝她露出一个灿烂却又无比诡异的微笑。 沈念念明白自己不会水,当初神机阁那么小的荷花池都差点淹死她,若是她掉进这渭河一定会死的。 终究是逃不过吗? 第24章 本王的底线 就在沈念念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人直接朝着她俯冲了下来。 那张脸她无比熟悉,依旧是清雅绝伦,出尘绝俗的一张脸,而她此刻却在那张脸上看到了紧张,懊悔的神情。 沈念念一瞬见忘记了死亡的恐惧,以及认命的无奈,她此刻灰白的眼眸里,像是瞬间被那抹紫色的身影点亮。 从新焕发出了光彩,此刻的容离于她而言就是即将掉进深渊的救赎。 她发现这一刻,她对于他的信任战胜了对于死亡的恐惧。 因为她无比的坚信,国师大人一定能像上次那样,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容离掉马回城时,人实在很多,无奈他只能下马,一路从屋顶纵身跳跃往渭河这边赶。 身影快得一路上的行人都以为是见着了仙人。 赶到时只看见沈念念同燕细细一同掉下了渭河,当下足下一用力,以生平最大的速度,从燕细细眼前越过,直接冲向了一身紫色衣裙的沈念念。 燕细细唇角的笑从得意到僵直,直到她被银勾一把拉了上来,摔跪在地下,还恍惚的以为自己看错了。 半晌忽然整个人哆嗦起来,也不说话,竟是呜呜的抽泣起来,银勾只以为她被吓怕了,也不太在意,急着朝下张望下去。 只见着自己主子一把捞起下坠中的沈念念,鞋面在水面轻点,一个旋身,稳稳的落在了渭河之上的石桥之上。 两边的黑衣人见着一身紫衣的容离轻巧的立在石桥上时,惊觉回过神,都明白,只要他在,他们是带不走他怀中的女人的。 两方人马,颇为默契的互看一眼,一言不发挥手撤离,那速度出奇的快,不过瞬间,黑衣人就撤了个干干净净。 留下一众护卫,士兵面面相觑。 容离打横抱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沈念念,几个起落,人眨眼就落在了凉亭之内。 他环顾着地上一地的尸体,以及伤员,愣是没在这群人中找到顾荣。 淡色的琉璃眸子微微眯起,眼中寒光闪现。 很好! 溜得倒快! 知府大人这时整理了一下乌纱帽,想过来请罪,顾忌着地上的尸首,最后颤颤巍巍的跪在那里请罪。 “下官罪该万死,望国师大人给微臣一点时间,胆敢刺杀朝廷命官,微臣定要将这些人捉住,以儆效尤。” 容离只是淡淡的瞥了跪在地下的知府一眼。 “铁画,带人去将顾荣带过来,” 他瞧了还跌坐在地下的燕细细一眼,此刻燕细细也不哭了,一双水眸盈盈的的朝他望来。 “国师大人” 声音娇娇柔柔,透露着一股惊魂未定的颤意。 怀中的沈念念身子一紧,揪着容离衣袖的手收紧了几分,容离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 “她....想害我” “银勾,带她一起回去” 声音里是一股冷漠疏离。 燕细细神色一僵,看着国师大人头也不回的抱着怀里的人走了,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过来扶她的银勾感激的笑笑。 容离将沈念念抱回了府邸,沈念念恨不得能融进他怀里,拉着他的袖子,断断续续的呢喃着。 “她想害我,” 容离面色微冷。 沈念念也不肯松开容离的手,像是上次喝醉了一般,任他怎么哄也不肯回房去休息。 容离无奈,只好点了她睡穴。 可沈念念细嫩的手依旧紧紧的揪着她的衣服,容离只得将身上的紫色外袍脱了下来。 容离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脚,身上,发现她并未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这才放下心来。 将沈念念鞋子脱去,拉上锦被盖好,又仔细的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盯着她煞白的小脸看了片刻,才起身往阁楼下去了。 等他下了楼来,就见着铁画恭敬的立在一旁待命。 “顾荣人呢?” “跑了” 铁画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陈述着事实。 等他去到顾荣的住处时,发现顾荣早跑的没影了,追出了城也没看到人影。 原来顾荣见着容离这么快就返回了凉亭,料想事情有变,竟是东西也顾不得收拾,一行人直接就奔出了城外。 城外早就安排了人守着,顾荣马不停蹄的就往京都赶,生怕被国师大人给逮着了。 容离嗤笑一声。 倒是一旁的银勾气得大骂,方才他也听着属下的人来报,买了‘暗夜’杀手的人是顾荣。 正想着抓着这个顾荣好好再折腾一番,解解气,不想这人狡兔三窟,溜得比谁都快。 当即气愤的骂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以为去了京都,右相就能保得了他。 “燕细细呢?” 银勾一愣,忙回道:“她受了惊吓,暂时安排在厢房休息了” “让她去书房” 银勾虽是不解,可还是照办了。 容离吩咐银勾同铁画好好守着暖花楼,这才重新去换了件雪色的袍子去了书房。 他去的时候,书房的门是敞开着的,燕细细躬身立在一旁,见他进来,盈盈一拜。 “国师大人” 声音较弱,竟是比往日还要细上几分,叫人一看就是受了惊吓的。 容离在书案前坐下,修长劲瘦的手指节,在案上点了点,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燕细细。 浅色的瞳仁映着面前柔软的女子,神色淡淡,仿若没有情绪。 燕细细也不言语,僵直着身子任他打量着,实则内心慌乱惶恐,猜不准上首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燕细细在他迫人视线下,败下阵来,抬起头,眼神平静的看向上首的男人,试探的开口。 “国师大人,让细细过来可是有何事?” 容离似是遗憾的摇头。 “从今日起,你与神机阁没有任何瓜葛,至于清月阁暗探本王自会派人去接手。” 燕细细柔弱的身子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 “为什么?”清丽绝俗的脸上满是受伤,她似是想到什么,剪水水眸看向对面的面容冷冽的男人。 “是不是沈姑娘同你说了什么?” 容离冷笑一声。 “她需要说什么?” 念念虽是爱使小性子,可从不乱编排人,她会说什么那都是事实。 他的念念性子直,学不来什么弯弯绕绕。 “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容离抬头,向着门外道:“铁画将人带来” 铁画直接提了一个滚成粽子,堵着嘴的人进来。 燕细细回头,见团成一团,躺在地上支支吾吾的人,当即脸色煞白。连连后退,险些撞上身后的椅子上。 “回主子,这人已经招供,前些日子,燕姑娘命他假扮我们的人,引顾荣的人发现了银勾,去了城外的庄子。” 燕细细听着这话连连摇头,平日里娇媚的眼眸,此刻蓄满了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我不曾这样做过,国师大人,你要相信细细,是他在诬赖于我” 容离皱了皱眉头。 “事到如今,你还要如此难看吗?” 燕细细一愣,含泪看向上首坐着的男人。 男人面色冷冽,一字一句的冲她说。 “本王不是傻子” 燕细细的手再也扶不住那椅子,颓然的跌坐在地下。 转而又忙跪俯在地下,朝着容离连连磕头。 “细细错了,只求国师大人不要赶细细走,其他任何惩罚细细都愿意接受。” 地上的人低低的颤抖着,祈求着。 “在你想动她的时候,事情本就没了回转的余地” 念念是他的底线。 燕细细一愣,一定是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她一点也不后悔那么做。 燕细细用手抹了把眼泪,也不在祈求了,因为她知道没用,国师大人其实心肠比任何人都硬。 “细细曾救过国师大人一命,今日细细想用这条命换留下来的机会。” 她细弱的背脊挺得笔直,仿若这是她最后强有力的支柱。 “若不是你曾经救过本王一次,你以为你能有命跪在这儿” 倘若不是念着她这份情分,她早是一具尸体了。 燕细细像是瞬间被人卸下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再也跪不住了,瘫坐了下去。 是啊,她也就是占着这份情分,赖在他身边罢了。 原本那次就算她没有替国师大人挡那一剑,国师大人定然也不会危及生命的。 是她将救命之恩强加在国师大人身上,才换来那么一丝丝的羁绊的。 现在她动了他的宝贝。 他也饶她不死了。 这样很好啊! 可是燕细细浑身颤抖,本已收住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如决堤的河水般,扑簌簌的留了下来。 燕细细慢慢的起身,向依旧坐着的男人作了一揖,整理了一下仪容,退出了书房。 铁画突然出声道:“主子,这就让她走了,神机阁诸多的机密?” 容离清冷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本王只饶她一次,机密,她自己是知道‘暗夜’的手段的” 燕细细抬出去的脚一顿,柔弱的嗓音轻轻的说道。 “国师大人放心,细细永远不会背叛于你” 这句话不知到是说给他听还是说与自己听。 容离似是没听到她说这句话般,任由着她走出了书房,走出了府邸。 只要走出去,燕细细依旧是名满天下的第一花魁。 可是这些对于她都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因为这个虚名,给她一个眼神。 第25章 突生变故 沈念念那日醒来,容离已经守在她床头了。 她恼怒容离点她睡穴,但现下见容离在她身边,心稍稍安了点。 容离见床上的人依旧紧紧的抱着他的外裳,甚至将那外裳整个往自己怀里团了团,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只漏出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朝他瞧了过来。 声音软软糯糯的,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重之哥哥,你去那里了,有人要害我” 容离心疼的揉揉她的发顶,手下的触感软的出奇,连同他的心也柔软起来。 “刚刚不曾哭,现下怎么哭了起来。” 沈念念一只手松开怀里的紫衣,细细的指尖轻轻的握住自己头顶的那只手。 “燕细细她,她故意推我下去的” 她道燕细细怎么那么好心,突然冲过来救她,燕细细跟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到现在,她还觉得手指被燕细细细长的指尖掰的生疼,想到她掉下去时燕细细的笑,心下不由的打了个寒战,拽着容离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本王知道,往后她不会再有机会害你了。” 沈念念这才吸吸鼻子,接着疑惑的问道:“那黑衣人是哪里来的?” “他们都是冲着本王来的” 容离浅色的眼眸暗了暗,随即安抚她。 “这个念念不用担心,往后本王去哪都会带着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次虽是惊险无比,可是沈念念也没想过要离开神机阁,她算是发现了,她去哪都有可能遇见危险。 可是只要容离在,她每次都能绝处逢生。 她想好好活着。 所以她要牢牢的跟着她的重之哥哥。 沈念念没发现,在她心里,她的重之哥哥已经成了她无比信任,依赖的人了,这种信任依赖,甚至超过了兄长,父亲母亲。 入了深夜,银勾查到了一些线索,前来禀报。 “主子,那两伙黑衣人,一方是顾荣派过来的,一方是月离国派来的” 银勾抬眼看着主子的神色。 “又是月离国” 银勾点点头,这月离国的人目的并不知道,只是平凡的骚扰他们主子。 “派去月离国打探消息的人这么样了?” “还未曾回消息,那月离国毕竟是别国,我们的探子不易混进去” 是啊,自从‘暗夜’脱离月离皇室起已经有二十几年了,二十几年足够沧海桑田了。 端午那日过后,连迟钝的铁画都发现了,沈姑娘整日粘着自家主子,那软糯的嗓音一声声,哥哥,哥哥的叫得让人心里甜得发腻。 这沈念念就恨不得能成为国师大人身上的挂件。 往日里容离只觉得这念念娇娇柔柔,软糯可人,可今日觉得这女孩儿到处都甜丝丝的,恨不能甜进人心里,开出花来。 所以,府内众人都发现国师大人居然时不时的就笑两声,连知府那个草包来请罪,国师大人都不曾甩脸子了。 端午这日出了这等大事,丰城的官员委实没有想到,全城戒严,轰轰烈烈的查了几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偏生这个时候,右相公子顾荣又不在城中,知府连个请示的地方都没有。 知府大人无奈,只得亲自备下礼物,上门请罪。 国师大人默不作声的听着知府大人的请罪,知府吓得冷汗淋漓,末了将礼物呈上,自己脚底抹油赶紧跑了。 好在国师大人虽不怎么待见他,却也没有怎么为难他。 又过了几日,见国师大人也没有什么吩咐下来,忐忑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这一呆,在丰城就一月有余了,还有半个月就是国宴,天启朝在这一日所以京都五品官员及其家眷都必须赴宴。 国宴普天同庆,国师大人必须代整个皇室向先祖祈福,祈求国泰民安。 是以国师大人这一行人必须启程,赶往京都了。 知府大人协同丰城的大大小小官员,前来相送,见着国师大人车队行得远了,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终于送走这尊大佛了。 因这沈念念晕船,容离这次不打算走水路,于是命人套了马车,一路官家开道,浩浩荡荡的往京都的路赶。 盛夏的天气格外的闷热,知了,吱吱的叫着,吵得人心烦。 宽敞的马车里,沈念念卧在小榻上,将手上轻薄的细纱水袖拉得到了手肘,还是觉得闷得要死。 容离坐在她对面的小几上,修长的手拿着一方画着兰草的团扇替她打着扇。 烦闷的夏日连风都是燥热的,沈念念浑身一股慵懒娇憨,她转过身子,看向穿的一丝不苟的容离。 “重之哥哥,你热不热呀?” 她甚是好奇,这人好似不怕热似的,国师大人好像永远活在仙界,不见他热,大概也是不怕冷的吧。 永远穿得严丝合缝,一幅清心寡欲,清冷谪仙模样。 容离手上不停,瞧着少女白嫩的脸颊,热得透着股潮红。 “心静自然凉” 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自己的口是心非。 心静自然凉,这是用来告诫自己呢。 少女软糯甜腻的嗓音一声声的叫得他心尖发痒,喉头发紧。 恨不能将这暖萌的少女按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番,好解解心头的那股子烦闷。 克制!君子端方! 嗤!他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可那是念念啊,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想吓坏他的小姑娘。 沈念念嘟着嫣红的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您这样倒像是净空大师说禅的模样,” 容离脸黑,他并不想同那秃驴有什么瓜葛。 沉闷的天气里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雷声,沈念念一喜,忙坐了起来,挑开帘子往外瞧。 只见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瞬间暗沉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堆在天空,似是顷刻就要落下来。 “要下雨啦”她声音里透露着一股子欣喜。 容离将手上的扇子放下,也挑帘望去,确实是要下雨的模样。 银勾这时恰好打马过来。 “主子,这天,看着是要下场大雨了,要不我们寻一处避避雨?” 容离看了眼一脸兴奋的沈念念,点了点头。 银勾派去前面探路的护卫前来禀报,前面方圆几里只有一处农家小院。 银勾看了看这天色,命护卫前去打点妥当,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的赶往那农家小院暂避,等这阵大雨过了再走。 这农家的院子不算太大,除了一处正堂,也就一间卧房,一间杂房,以及一间伙房。 小院里住着一家三口,那男女主人和一个五岁大的男童。 护卫给了那男主人十两银子,那男主人欣然答应了借住一事。 按着护卫的吩咐,收拾出了一间厢房,以及正堂出来。 当他们准备好茶点和吃食的时候,就见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院前。 男女主人被护卫命令待在厨房里,不许靠近。 远远的只见得一白衣如雪的仙人从轿子里下来,气质清雅绝伦,青丝如瀑,用根银簪固定这。 他微微弯腰,修长的手握住了从那马车里探出来的白嫩的小手,将里面的人扶了下来。 赫然是一袭鹅黄暖裳的娇软少女,那少女圆眼桃腮,粉面含春,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子娇憨软糯,叫人看了忍不住心里发甜。 容离拉着沈念念进了院子,直接去了正厅,正厅的桌子山早就摆好了山野村间的吃食和茶点。 沈念念方一坐下,就忍不住用筷子夹起一块糕点吃起来,吃完溜圆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 “太好吃了,这是什么糕点?” 只见那手上的糕点银白如玉,里面隐隐透出浅浅的粉,口感软绵又不甜腻,一口要下去,里头还包了馅料。 正要吃第二口时,就见着四五岁左右的小童趴在门口偷偷往里面瞧。 护卫见这家的小孩一不留神就跑了过来,正要呵斥,就见沈姑娘朝着那孩童招了招手。 那孩童眼神一亮,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抵不过好奇,跑了进去。 孩童小小个的,婴儿肥的小脸上粉嫩可爱,倒是像足了这糕点。 那孩童进去了,也不喊人,眼神怯怯的瞧着沈念念手上的糕点,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想吃吗?” 孩童飞快的瞄了眼沈念念旁边的容离,刚想点头,又飞快的摇了摇头。 沈念念一瞬间笑开了,将手上的糕点塞到孩童的手上,见着小男孩面颊吃着鼓鼓的,忍不住想去掐掐。 其实她不知道,容离每次见她吃东西的模样时,也是总想伸手掐一掐的。 孩童伸手去拉沈念念的手,小小怯怯的嗓音道:“姐姐,娘亲做糕糕”说着,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沈念念好奇,“你娘亲在做糕点” 小孩点头,接着拉她。 沈念念吃过很多好吃的糕点,可她甚少见人做过糕点,当下来了兴致,跟着小孩童起身去了。 容离见着男童拉着沈念念细白的手,眉头微皱,起身也跟了过去。 伙房里炊烟袅袅,女主人温柔娴静,手上还在忙活着。 见着孩子将沈念念带了过来,眼眸瞬间一亮,待再看到容离时,眼神又暗了暗。 唇角微勾,原本娴静的面容有一瞬间的诡异。 容离眉心没由来的突突跳了起来。 总觉得面前做妇人打扮的女子有种说不出的锐利感。 心下一紧,伸手就要去拉已经踏进厨房的沈念念。 没想到夫人手上一盘面粉突然照着他面门丢了过来,伙房的门碰的一声合上了。 院子里的众人一惊,正要冲过来,却发现他们突然浑身绵软无力。 第26章 月离国三公主 容离用袖子捂住口鼻,一脚踢开面前关闭的木门踢开,屋里只剩下那个几岁大的孩童在呜呜哭泣。 这院子的男女主人连同沈念念皆是不见了,东南方向的木窗还在轻轻摇晃着。 容离来不及想其他的,翻过窗户就追了出去。 一路沿着被踏过的草坪追寻着,追出两百米远就看到了前方的三人。 沈念念被那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扛在肩上一路奔跑,细嫩的小脸搁在粗糙的衣料上划的生疼。 远远的就看到后面雪白的人影追了上来,也顾不得疼痛了,大声喊叫起来。 “重之哥哥” 正在奔跑的两人一惊,也不回头。 那男子粗哑的嗓音突然对那女子说道。 “公主,您带着她先走,前面树林里有马” 说完直接将沈念念丢到那女子手上。 那女子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却是清灵的少女音。 那男子做完这些动作,就直接回神冲着追过来的容离就攻了过去。 容离脸色不变,举掌接过那人的力道,这男人个子奇高,身量奇壮,一身的蛮力。 两人均未带兵器,近身肉搏的话,容离着实吃亏,交手几次容离就发现了,这人皮糙肉厚,即使被一拳轰到肚子也是半分没反应。 容离面色冷冽,他必须快速解决,于是也不恋战,冲着那粗壮的男人太阳穴,腰骨,腿腕骨处连踢几脚。 那男人轰然跪倒,容离一掌劈在他后脑勺脖颈处,那男人瞬间被击得头晕眼花,昏死了过去。 他这边同那男子对上的瞬间,那妇人打扮的女子早已提着沈念念奔出老远。 沈念念眼见着她快奔进林子里了,若是等她带着自己骑上了马,重之哥哥要想追到自己就难了。 当下不管不顾的挣扎起来,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爆发起来,力气一瞬间也着实有些大,更何况那女子还在全力往前跑。 那女子险些步子不稳,她本就生的细巧,虽是习武之人,可带着沈念念本就是个累赘,不防她不要命的挣扎。 一下子倒叫她有些行进困难,当下停下脚步,想打昏沈念念再带走,就在她停下举手的瞬间。 沈念念突然从头上拔下簪子,冲着妇人的脸就划了下去。 沈念念想着女子爱惜容貌,必定会躲。 那女子估计也想不到这娇柔的好似好骨朵似的小姑娘,会来这么一下,脸上生生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只是那划破的地方,不见流血,也不见皮肉外翻。 沈念念惊奇的咦了一声,手上的簪子险些吓掉。 割破皮肤不流血的,那约莫是‘鬼’了。 她最怕的就是鬼了,虽然她也曾成过‘鬼’可那不一样啊。 女子约莫也是恼了,一双清泠泠的眼睛恼怒的剐着沈念念,一掌朝着沈念念面门就拍了过去。 气恼的也忘记了不可伤沈念念的吩咐了。 沈念念吓住了,这一掌要是真拍实了,估计她五官就平实了。 就在那掌风袭到她面门时,沈念念身子叫一股力道,直接拉拽着往后一带,整个人飞快的向后退了几步。 等她回神时,人已经叫一袭白衣的容离拉到怀里护着了。 沈念念紧张的一把抱住他劲瘦的腰,满口满鼻都闻到那股好闻清冽的莲叶香味才松了口气。 对面的女子一掌落空,气恼的瞪向几步开外的容离。 对面的男子仙姿玉颜,气质清冷绝伦,一双浅色的琉璃眸子眼里迸发出杀意。 “动作倒是快,不愧是天启朝的国师” 女子出口,声音清脆却透出一股子蛮恨气息。 但显然与她现在温柔娴静的脸不符,这声音应当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才是。 容离瞧着她脸上簪子划过的地方,不见红肿,不见流血,当下心中明了。 趁着那女子,抽出腰间的软骨鞭抽过来的时候,一个错身,如一阵风般冲着女子就过去了。 等那女子反应过来,再回头的时候,只觉得面上一凉,□□已然被容离拽了下来。 沈念念惊奇的看着那被嫌弃丢在脚下的□□,又抬头去看那女子。 乖乖,大变活人啊。 只见那女子鹅蛋脸儿,皮肤细嫩白净,粉面桃腮的,杏眼虽是含着笑意,却是冷笑,本是娇艳明丽的容貌,却叫一对略微上扬英气的眉毛给的衬飞扬跋扈的。 此时她身上还穿着粗布衣裳,可是分毫掩不住少女娇俏。 那分明是个十七八的妍丽娇蛮的少女。 最让沈念念惊讶的是,少女眼睛的形状虽然与容离不同,可是那眼瞳的颜色与容离却十分接近,都是淡淡的浅色。 “她的眼睛” 沈念念细嫩的手指,指着对面的少女。 少女微微勾唇,不屑的看向沈念念。 容离看着对面气焰嚣张的明丽少女,心里隐隐有个猜想。 “月离皇族” 少女一愣,随即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 “表哥还真是聪明” 她这一声表哥喊得甚是娇媚,沈念念眉头皱了起来。 “你怎得随意攀扯亲戚,谁是你表哥?” 对面的少女看着容离怀中气得鼓成河豚的少女,更开心起来了。 “他本就是本公主的表哥,本公主乃是月离国三公主,他容离不就是本公主表哥么,还是嫡亲的”她说的是实话啊! 容离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表妹丝毫没有情绪波动,清冷冷的眸子盯着她。 “你们三番两次的如此作为,究竟意欲何为?” 少女将手上的鞭子一收,也知道今天是讨不到好了,笑嘻嘻的道。 “表哥,青萝没有恶意的,只是父皇甚是想念表哥,想请表哥去月离国小住,毕竟那里是您的外家,姑母从小长大的地方啊!” 容离皱眉,这么多年了才记起他这个外侄,他那个舅舅也真是好笑。 “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你们不该三番两次的动念念” 月青萝心道:请不动你,自然得动她了。 谁叫她是你的软肋。 心下不甘,又愤恨起来。 “解药拿出来” 月青萝也不恼了,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抛到容离手上,“这个就是解药。” 见容离拿着瓶子似是不信,当下又笑道:“表哥放心,青萝没有想害人的,他们就算没有解药,半个时辰后药效也会解的,只是下次叫您的属下要小心了,这样废物可是不行的” 说完娇笑一声,转身奔着林子去了。 容离也没继续为难她,带着沈念念回到了先前的农家院子里。 容离将解药给了银勾,银勾替众人一一解了毒,众人修整片刻再出发。 银勾踱到容离身边,问道:“主子,农家的男女主人被人打晕在地窖里,那刚刚逃走的农户是什么人?” “不是什么农户,是月离国的人,这次来的是月离国三公主月青萝” 容离一惊,这月离国究竟是为何老是纠缠不休。 “这就难怪,是青萝公主下的毒,难怪属下也未曾察觉。”还好主子功力深厚,轻易不会中毒。 “她有说她的目的吗?” 容离摇头。 “月封大概是想将本王引去月离国,至于为何,还不知” 月封正是当今月离国国主,也是月桑公主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他们主子的嫡亲舅舅。 银勾一听月封的名字,脸色瞬间臭了起来,当年主子还小,又丧母,在宫中举步维艰,几度差点叫人害死,也不见这月离国主有任何的怜惜之情。 现下倒是来装情深了,恶不恶心人。 “今后要注意,这月青萝看来是个用毒高手。” 银勾点头应是,今日是没想到月离公主会过来,一时不查才着了道。他们‘暗夜’本就是月离国的旧部,对于毒也是擅长的,往后定当多注意才是。 一行人修整了一个时辰,为了一路能顺利一点,容离还是决定走水路。 沈念念虽是还有些晕船,但也觉得还是安全第一,况且,上次来的时候,最后她都不怎么晕了。 于是一行人舍了马车,坐上官船,一路逆水往京都赶去。 这次果然没有上次那么晕了,沈念念能吃能睡,甚至还跟着银勾钓了好多的鱼呢。 当沈念念又钓起一条大鱼时,兴奋的抱着鱼就要给容离看,无奈鱼太大,太滑,扑通一声,就掉在地下蹦跶了。 沈念念还要去抓,容离拉过她晒得有些发红的手,拿着帕子给她擦去手上的几片鱼鳞。 “铁画,拿去炖了,” 坐在船顶的铁画得令,从高处纵身而下,操起鱼就往厨房去了。 沈念念兴奋的问道:“那是我钓到的,好大是不是?” 容离温柔的笑了,眼里盛满了星光。 将她围帽戴好,“夏日太阳大,不要晒伤了脸,不然有你受的” 沈念念乖乖的点点头,“嗯” 接着又跑去银勾一处钓鱼去了。 容离瞧着湖光水色,天气甚是明朗,心情也不由的大好。 这次逆水而上自然是比逆水而下慢,是以这次多行了三日才到达京都,京都依旧繁华喧闹,比江南小镇少了几分闲适。 沈念念一回京都,就嚷着要回沈府,容离无法,只得叫铁画跟着,自个儿回神机阁简单梳洗一番,直接去宫中复命去了。 第27章 圣上的心思 容离换了一身白底银边的雪浪纹袍,拿着早就写好的折子进宫去了。 此时已是正午,日头正烈。 宫中许是要准备国宴的缘故,竟是比往日热闹了几分,来往的宫人见了一身风华的国师大人,急忙跪下行礼。 等国师大人走远了,才敢悄悄的回头望上那么一两眼。 一路行到正合殿外,太监总管梁元正候在殿外头,见国师大人过来,连忙躬身行礼,却是正巧挡住他的去路。 “国师大人,圣上正在召见右相及礼部侍郎商议要是,还请随老奴去偏殿等候。” 梁元的嗓音尖细,语调却是恭敬卑谦的紧,他这总管太监是圣上还是那不得宠的皇子时,就在身边伺候的,在圣上面前颇有几分颜面。 往日里就是朝中大臣也要恭敬的称他一声‘梁公公’,可国师大人不一样,这位就是个煞神。 他自幼长在皇宫,是见过国师大人是如何力挽狂澜,扶当今圣上登基的,那是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主。 即便圣上有意晾着国师大人,他态度上还是不敢轻慢的。 容离看了正殿一眼,随着梁公公去了偏殿,偏殿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伺候的太监恭恭敬敬的立着。 沏茶的小太监端来茶水,点心,小心的放在了容离坐着的小几旁,恭敬的退了出去。 容离也不碰那茶水,他斜斜的靠坐着,就那么闭目养神。 偏殿内落针可闻,一个时辰过去了,圣上还没有召见的意思,容离也不急,依旧闭着眼。 倒是旁边的两个太监,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不曾召见。 空气静谧的可怕,两个太监悄悄的对望一眼,吓的腿都有些抖了。 容离从日头当空等到了日暮西沉,眼见着日头全部落了下去,整个偏殿暗沉的厉害,梁元才匆匆跑来传话。 梁元脚下无声,悄悄观察了国师大人的脸色,依旧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可也没有什么不耐。 他恭敬的附身,声音这回刻意压低了一点。 “国师大人,圣上请您过去呢” 容离依旧是一言不发,他微微起身,示意梁元带路,梁元心下发虚,转身步子加快了些许。 正合殿内此刻静悄悄的,一身明黄色衣袍的天启帝容楚端坐在龙椅之上。 见一身雪浪银边的容离从容的走进了大殿,面上立刻带上笑意,颇为亲切的喊出声。 “皇弟,让你久等了,实在是国宴将近,事物繁琐了些许,皇弟不会怪朕吧?” 容离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语气颇为疏离。 “圣上还是唤臣国师即可,” 接着将手上的奏折递给了一旁的梁元,梁元忙接了过去,呈到了天启帝手上。 天启帝接过展开,看了一眼,合上折子,面上带笑。 “辛苦国师了,朕自有赏赐下去.....” 还不待他说完,容离又躬身一礼,嗓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若是无事,臣退下了” 天启帝笑僵在脸上,又连忙应道。 “好,好,国师若是累了,先行回去吧,只是这国宴的祈福仪式还要劳烦国师多多费心了,赏赐朕派人给送过去” 这态度温和的紧,仔细听还带着一丝讨好之意。 容离点头,丝毫不留恋的退了出去。 等人走远了,沉重的殿门关上,天启帝手上的折子早已捏得变了型。 他一把将那折子丢了出去,那折子摔在地下摊开了来,殿内伺候的宫人吓了一大跳。 那折子正好摔在梁元的脚边,他匆匆瞄了一眼,只见那折子上只有两个字‘甚好’,那字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正如国师大人这人一样。 可呈给圣上的折子就两个子,委实是少了些。 天启帝正在盛怒,梁元也不敢去捡那折子,只得小心翼翼的劝着。 “圣上莫要气坏了身子,国师大人向来如此” 天启帝已显老态的脸此刻黑沉沉的着实有些吓人,他突然笑了一下,这笑含着阴冷,竟是比刚刚还要吓人几分。 “向来如此,哼,他就仗着当年的事才‘向来如此’,朕已经大权在握十年,十年了,还以为朕是当年那个皇子吗,处处还要看他脸色” 大殿内所有人都安静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任由着天启帝咆哮。 天启帝就是看不惯他一幅永远高高在上,好像这皇位是他施舍给自己的一样。 只要每次看到一身风华的容离站在自己面前,他就总会想起容离一身血污手持长剑,站在宫门口引百官臣服跪拜的模样。 天启帝无数次做梦,梦到容离将自己也杀了,自己坐上了皇位,每次惊醒,看着自己老态必现,而容离依旧风华无双时,对于梦境的恐惧就越深。 这么多年来,虽然只给了容离一个闲职,容离也好像毫不在意这些,可时间越久,容离就像一根扎在肉里的刺,不□□,就永远烂在那里,让人痛入骨髓,夜不能安寐。 “派去丰城的人回话了吗?” 天启帝扶着案几,微微的喘着气,他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他必须乘自己还能动,解决掉容离这个心腹大患。 “回圣上,派去的人依着右相给的方位找了,那庄子里并无特别之处,” 天启帝嗤笑,“他做事向来谨慎,果断,派人去右相府传话,接着查,只要同国师有关的都得查。” 梁元,领了旨,去了。 这国师大人是个冷清的性子,应当是无意于皇位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将那位子让给当今圣上,只是这话,梁元知道是万万说不得的。 圣上觉得他有,他就有。 圣上觉得他该死,他就得该死。 容离回到神机阁,神机阁内安静异常,这才想起念念待在沈家还没有回来,他皱了皱眉,看来明日要将人接回来才行。 雪团子许久未见主人,喵喵的叫了好几声。 容离捞起雪团子,命人在卧房掌了灯。 银勾敲门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自家的主子拿着吃食在喂雪团子,那动作表情让银勾想起了自家主子投喂沈姑娘的时候。 银勾嘴角一抽,不敢细想,躬身行了礼,将一份账册交到主子手上。 容离接过账册细细看了起来,片刻后将账册合上。 “银矿都转移了?” “都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这是刚送过来的账册,不出主子所料,我们前脚刚走,果然有一大队人马去了庄子,好在庄子提前清理干净了,这次他们虽是没查到什么,可我们各地的生意好像都有人在打探,‘暗夜’那里传来消息,应当是右相的人,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当今圣上。” 卧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几声烛火爆裂的声响,以及几声轻微的猫叫声。 “那个位子上的人永远改不掉多疑的毛病” 容离声音冰冷。 “让他查,但若是敢动手,就直接让‘暗夜’处理掉” 银勾有丝愤愤不平,语气颇为气恼。 “那皇帝老儿也太不是个东西,他倒忘记了主子当初是如何力排众议,一手保他上那位子的,忘记了当初承若于主子什么了,如今只不过位子坐的久了一点,就当真忘记了那些过往,忘记了主子的手段了么?” 正当他还想在说时,房门又被敲响了,银勾顿住。 “进来” 门外的人听着清冷的声音响起,忙推门进来,却是刘公公亲自端着晚膳进来了。 “国师大人,您午膳没用,现下晚膳也不曾传膳,奴才当心您饿着,特地端了点心来,您多少用点吧!” 容离蹙眉,挥了挥手,表示不用。 刘公公忙又补充道:“这是沈姑娘带回来的东西,今个儿还特地叫人传了话来,叫国师大人也尝尝。” 容离一顿,清冷的容颜这才舒缓开来。 难得这丫头回去了还惦记着他。 “放下吧” 刘公公面色一喜,将东西放下,便退了出去。 银勾听刘公公这么一说,顿时更记恨起天启帝来,干脆直接骂道:“那皇帝八成是故意晾着主子的,不是东西” 容离这回嗤笑出声,“本王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无事退下吧。” 说完端起面前的银白的瓷碗,瞧了起来。 银勾瞧着那碗里的丸子白嫩嫩的,里面隐隐透出包的淡黄色的馅来,远远的还闻到一股子特别的香味,一看就特别的可口。 “怎么,想留下来吃” 银勾笑嘻嘻的摆手,忙退了下去。 他一出去,就直接往神机阁的膳房去了,沈念念那丫头特地送过来的东西,应当味道还不错。 到了膳房一问那厨子,厨子磕磕巴巴的答道:“有倒是有,只是怕国师大人不够,还温着一碗。” 银勾忙命人端了来,他就吃一碗,主子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银勾瞧着着白嫩嫩的丸子,一口咬了下去,瞬间一股子果子酒的香味漫延至口腔,再混合着那软软糯糯的米果子,味道还真是一绝。 银勾吃的很是满足,端着碗问那厨子:“对了,这丸子叫什么?” 那厨子白胖白胖的,看着是个老实敦厚的,忙笑着回到:“传话的人说是酒酿米果,” 银勾听到一个‘酒’字,差一点呛死,整个人如遭雷劈,经这厨子提醒才想起这酒酿米果也是有‘酒’的,怪不得怎么有股果子的甜香。 “坏了,坏了.....” 想起主子那一碗,但愿不会啊! 主子沾不得酒,这米果这么细微的酒味,应该不至于吧。 可事实就是国师大人真的是沾酒就醉,等银勾去的时候,只见着自家主子连衣裳都换了一件。 他也只来得及见着一身紫衣的主子在神机阁的屋顶飞掠而过。 他喊了一声,主子没应。 好在他家主子喝醉了,虽然降智的厉害,功夫确实一等一的好。 但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也追了出去。 直到老远见着自家主子翻进了沈太傅府中,这才放心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点点收藏哦 第28章 国师醉酒 此时戌时刚过,一弯月亮升至半空,月辉像是轻薄的纱映照在树影间,飘洒在屋顶之上。 坐在屋顶上的铁画,见着自家主子从眼前飞掠而下,忙要过去行礼,却叫跟过来的银勾一把拉住了。 于是二人就见自家主子,足下轻点,一个旋身,轻飘飘的翻窗而入。动作快的铁画以为自己眼花了。 饶是一向镇定自若,面无表情的铁画也惊到了,主子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当他是个熟稔无比的采花贼了。 铁画疑惑的看了看一脸看好戏的银勾一眼,低低的开口问他。 “主子?” “醉了” “......” 主子醉了,为什么你一幅很高兴的样子。 不行主子最讨厌喝醉。 铁画起身要下屋顶,银勾一惊,忙拉住他,压低嗓音道:“干嘛去?” “去拉主子回去” 银勾无语,嫌弃的想撬开这铁疙瘩的脑袋看一看。 “那是沈姑娘的闺房,再说了主子喝醉了那武力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拉得住” 铁画想想也是,于是乖乖的同银勾坐在一起。 但是他真的很想补充一句,沈姑娘现在不在房内。 容离从窗户翻进去的时候,房间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身形笔直跟本不似喝醉的人,就连脸也不曾红一下。 他四处瞧了瞧还是没见着人影,蹙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高兴,修长的身影站在闺房中央发了一会儿呆。 忽然听到院子外似乎有人喊念念的名字,于是径直又走到了窗边,透过雕花的窗棂,就见着院墙之上一颗脑袋探出头来。 压低着嗓音朝沈念念的闺房这边悄咪咪的喊她。 赫然是元朗那小子。 容离这下更不高兴了。 仿佛有人要来抢他心爱的玩具般。 往日所有的隐忍克制,在醉了的国师大人面前,那都是浮云。 他当下在女孩子的绣笼里随意找了个帕子,翻出窗户,朝着那墙头飞掠过去。 还不等那元朗再叫出声,一脚将他踹下墙头,闷声不吭的就打,手脚并用却并未带上内力,好像单纯就是为了发泄。 好像小时候在宫中一样,有人欺负他,白日里不能反抗,他总会在夜晚寻着机会把人闷头凑一顿。 国师大人的拳脚那也是不可小觑的,即使是没带上内力,那元朗被突如其来的暴揍也给打闷了,毫无还手之力的惨叫。 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渗人。 元将军府一盏盏灯亮了起来,原本已经睡下的人都纷纷惊了起来,看家的护院听到惨叫声提着灯就往这边赶。 国师大人发现有脚步声靠近,又用力踢了已经爬不起来的元朗一脚,直到听到他更惨烈的惨叫声,才满意的,一溜烟的□□又躲进沈姑娘的闺房了。 坐在屋顶上的银勾同铁画看着自家主子这一系列的操作目瞪口呆,主子这还是当小时候在皇宫内院偷偷摸摸揍那些欺负他的人。 揍完就跑! 两人见一大群人吵吵闹闹的跑到了墙根处,也赶紧从屋顶跑了,有自家主子在,看来今天晚上是用不着他们俩了。 沈家一家因着沈念念难得回来一趟,是以没有太早睡,四人正在话些家常,就听着隔壁的院子传来很大的动静。 沈夫人不放心,忙派了人去打听,去打听的下人听到元小公子被揍了,也是吓了一跳。 回来同沈夫人回话,如实的将听到的话讲了。 “元小公子,在墙根下被穿着紫衣的蒙面人给打了一顿,听说被打得挺惨的。” 沈夫人听了也是吓了一跳,“这京都之地,胆敢有贼人跑到将军府去行凶,真是胆大妄为。” 沈太傅连忙吩咐护院今日要加强守卫,以防那贼人去而复返。 倒是沈暮笑了起来。 “那臭小子,看来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谁叫他无事老喜欢攀墙偷看念念,揍得好,若是敢再爬墙,看我不去再把他揍一顿。” 沈夫人秀眉皱起,不赞同的摇头。 “暮儿休要胡言,叫人听了去,还当真以为是你去打的人,岂不是伤了两家的和气。” 沈暮连连称是,可眼里还是含笑。 沈念念担忧的看向母亲:“也不知道元朗哥哥伤得重不重,他家就一个独苗苗,也真是让人头疼” 想到第一次重生时,元朗被人当街刺杀,最后死的却是她时,心口就隐隐有些疼。 沈夫人以为女儿是关心元朗的伤势,忙宽慰她道, “明日你同我备些礼物一同去瞧瞧好了。” 沈念念点头应是,她想者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还是要再提醒提醒一下他的。 沈夫人见着时辰也不早了,老爷明日还要上朝,忙叫众人都散了,回屋去休息。 沈念念带着两个丫头回房去了。 平日里两个丫头要伺候完她洗涑,才去隔壁的耳房休息的。 今日她们三人一同进去房间,两个丫头伺候了自家姑娘洗涑,秋菊正要去给姑娘铺床。 见着窗幔放了下来,不禁咦了一声。 “这帐幔怎得是放下来的,我记得今个儿早上我整理的时候,还是打上去的呢?” 秋月轻笑了起来, “许是你记错了,你这记性惯会出岔子。”秋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许是自己记错了吧。 沈念念伸着手,让秋月给她宽衣,听着秋菊这么说,也朝窗幔处看了一眼,这一看差点魂都吓了出来。 床下赫然躺着一双男士的靴子,而那双靴子,还是去丰城买衣服时,掌柜连同衣服一起送过来的。 沈念念怀疑的看了眼床上,溜圆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忙叫住要伸手的秋菊。 “秋菊,你们都去睡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秋菊正要伸出去的手一顿,“可是床.....” 沈念念怕她真伸手去,宽了外衣,就忙过去,“不用了,就这样,我困了” 秋菊懵懂的点了点头,同秋月一同道了声晚安,退了出去。 直到看到门被带上,沈念念才转过身,一把拉开窗幔,果然见她床上躺着一个紫色的人影。 此刻国师大人紫衣墨发,朝着外面斜卧着,清雅出尘的脸上,鸦羽似的睫毛下眼眸闭着,呼吸均匀浅淡,显然是睡着了。 沈念念倒是没被这突然出现的美人图给迷了眼,心里想着,刚刚元府说的紫衣蒙面的贼人不会是,此刻在她床上睡得正香的国师大人吧。 而国师大人枕在头上的手里,正握着她平日里绣着玩的丝帕,这下都对上了。 沈念念有些不敢置信,堂堂国师大人半夜出现在将军府将元朗打了一顿,然后出现在了她的闺阁之内。 如果不是她在梦游,那肯定是国师大人在梦游了。 似乎为了确定国师大人是不是在梦游,沈念念伸出细白的手,在国师大人面前晃了晃,软软糯糯的唤了他一声。 “重之哥哥?” 手突然被身前睡熟的人一把扣住,接着她被直接带着转了一个方向,一个温热的身躯从身后,紧紧的靠了过来。 清冽的莲叶香味以及温热的体温隔着浅薄的衣料,细细密密无孔不入的传来过来。 沈念念被紧紧的扣在了一个宽厚,结实的怀里,她的脸瞬间红透了,她还从未同一个异性如此紧密的抱在一起过。 心里奇异的感觉漫延,刚想动动,头顶突然传来细细的声音。 “别动,睡觉” 那声音同以往清冷的声音不同,有丝软软的小鼻音,像是喃喃自语的梦呓。 沈念念果真听话的不动了。 心道:还是头一次知道谪仙般的国师大人居然会梦游,梦游了居然还能揍人,还能跑这么远。 但想着想着居然又有点睡不着了,国师大人不会梦游见着谁都抱着睡吧。 心塞! 最后沈念念自己也不知道怎的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记得点击收藏哦,藏此文章 第29章 本王想提亲 习惯了早起的容离天还未亮就睁开了眼,感受到怀中温热的躯体,他先是一愣,再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又放松下来。 怀里的人还未醒,容离抬眼看去,四周都是轻纱帐幔,屋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熏香味,透过帐幔,屋内流苏画屏,宝箱,梳妆,铜镜一应俱全,显然是个女子的闺阁。 再想到怀中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是醉了,跑到沈家来了。 他蹙眉抬起一只掌扶了一下额头,昨日千万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好。 他这一沾酒就醉的毛病也是个麻烦事。 怀中的女子嘟囔了几声,朝着他靠近了几分,容离心下一紧,有些不自然起来。 男子早晨起来总是容易雄风不倒,再加之美人在怀,只怕没有人会没反应。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念念枕在脸颊下的头发拨开了几分,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天色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两个伺候的丫头,早早的候在了房门外,容离瞧着门外打着哈切,印在门框上的人影一眼,不急着起来。 又过了一刻钟,怀里的人悠悠的转醒,大眼睁了睁,朦胧的看了容离一眼,漫不经心的又闭上了眼睛。 打算翻个身,腰上被一双大手困着,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猛然又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此刻还蒙着水汽,睁的老大看着面前的人。 容离俊美的容颜瞬间笑开了,声音不负平日里的清冷,带着丝丝暗哑。 “早啊!” 外头的丫头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轻声喊了声。 沈念念瞬间回神,细嫩的手吓得急急捂住那薄而艳色十足的唇。 她这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被家里人看到床上多了一个男人,那定是要闹得很大了,纵然这个人是风华无双的国师大人也是不成的。 父亲是最看重沈家清誉的,所以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不要吵,我还要再睡会儿。”沈念念故意拖着尾音喊了一声。 丫头果然听话的守在外头,不再言语。 只是还不等她松口气,只觉得掌心突然叫什么给舔了一下,一股战栗直接透过掌心袭遍全身,整个人软成一团。 她抬起雾蒙蒙的大眼,颇为委屈的瞪向满眼含笑的容离一眼,只是这娇娇软软的目光似是在撒娇卖萌般,叫人看了心尖发颤。 容离呼吸突然重了几分,修长的指尖细细的磨砂着少女娇嫩的面颊,此刻声音温柔的似是要将人溺毙在里面。 “念念,等国宴过后,本王来沈府提亲好不好?” 他此刻情真意切,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有一个如此着急娶回家的姑娘。 恨不能捧在心尖上的姑娘。 沈念念陷在他温暖的掌中,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缺水濒死的鱼,需要人来拯救。 可是听到他这句提亲,整个人瞬间又如坠冰窟,那股很久没有的死亡恐惧感,又开始在心口一点一点的发酵。 叫她砰砰乱跳的心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似乎成婚就是她最后的底线,只要她敢迈过去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叫她害怕的只想逃避。 “不要,我不要成亲” 容离捧着她脸颊的手僵了僵,他以为念念一定是愿意的,毕竟‘她爱他爱的连命都不要了’。 “想好再回答” 容离神色认着。 沈念念这次想也不想,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不要,我绝对不要成亲” 容离突然起身,沈念念一个不查,被他带着往里面滚了过去,就在额头要撞上木质床框时,又叫一只大手给抵住了。 沈念念无措的看着黑着脸的容离,他的手还抵在她的后脑勺上。 屋外的秋菊秋月听到动静对望了一眼。 “姑娘?” 沈念念惊慌的朝门外看了一眼,她这表情落在盯着她的容离眼里就有点心塞了。 容离低低叹了口气,起身穿鞋,身影一闪,就翻出了窗外,整个动作快的沈念念来不急反应,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有窗棂轻轻摆动了一下。 沈念念想起容离最后看她那个眼神,心里没由来的有点难过,门外的丫头又喊了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进来” 听见她的声音两个丫头才松了口气,端这洗涑用具进了来。 秋月四处看了看,见窗子开着,忙问秋菊道:“昨夜你是不是又忘记关窗了,若是累得姑娘着凉了,可怎生是好” 秋菊挠挠头,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自己忘记了,连连讨饶道:“下次我一定注意。” 秋月摇摇头,还想再说她两句,沈念念忙帮着秋菊,“莫要再怪她了,是我昨夜觉得闷热,才开了窗的。” 秋月边准备水给姑娘净脸,边笑道:“姑娘就是心好,秋菊这忘性,若是碰上别的主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沈念念心虚的没接话茬,这次确实不关秋菊的事啊。 她洗漱好,就去前头同母亲他们一起用饭了。 父亲一早就去早朝,还不曾回来,哥哥也一早去学堂了,家中只有母亲同她在。 沈母将盛好的粥送到她面前,慈爱的道:“尝尝,这是厨子特地给你做的南瓜粥,很是清甜。” 沈念念忙接过小小的尝了一口,夸赞道:“很是好吃,还是母亲最好了。” “就你嘴甜”沈母抿唇笑道:“礼物我已经叫下人准备妥当,等下跟我一同去元府看看元朗那小子,听说被打的挺惨的,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沈母越说她就越愧疚,好似打人的是她似的,头都快埋到碗底去了。 “你这孩子,脸埋那么低做什么,” 沈念念抬起头,“哦......” 吃了早饭,沈母就拉着沈念念去了元府,索性两家隔得近,走几步就到了。 下人们引着沈念念他们进去的时候,元夫人正在照看元朗,听闻下人禀报沈家夫人同姑娘来了,忙按住挣扎着要起来的元朗。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 冲着前来禀报的下人道:“好好伺候公子,切莫让他再折腾,”说着就要起身。 元朗,心下一急,拉着他娘的袖子就不干了。 “母亲.....” “放心,等下定会让念念单独来看看你的” 元朗咧开嘴笑了起来,只是他这一下,青肿的嘴角瞬间疼了起来,他吸了口气,英朗的眉眼都生动了起来,可又觉得自己这样狼狈着实有些碍眼。 元夫人到了正堂,沈母问起昨日的事来,元夫人气的咬牙切齿的骂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贼人,竟然敢跑到我将军府行凶,今日一早我夫君就去大理寺报案了,定要叫那贼人好看。” 沈念念嫩白的小脸憋得通红,嗓音娇软的问出声。 “朗哥哥伤的可严重?” “好在没伤到筋骨,只是皮肉遭了一些罪,这是定要在家养上几日才能出门见人了。” 沈念念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念念既然来了,就过看看元朗那小子吧,” 听元夫人如此说,沈念念乖乖的应了声,沈母拍拍她的手,“那念念进去看看朗儿如何了,母亲陪着你伯母说一会儿话,” 丫鬟领着沈念念去了公子的院子。 沈母见女儿走远,回头同元夫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小厮见着沈家姑娘被丫鬟领着远远的过来了,忙冲回房间报信。 “公子,公子,来了,过来了。” 元朗急的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想起来,更想拿个东西将青肿的脸挡起来。 还没等他想出如何是好,沈念念已经一脚跨入了房内。 沈念念一进到他屋内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药膏的味道,再一看,元朗那张脸那里还能看,青紫一片,连露在衣袍外的小手臂上都是淤青。 心下越发愧疚了:国师大人下手可真够重的。 “朗哥哥,你躺着就好了。” 元朗见沈念念神情难过,担忧的看向他,忙开口解释起来。 “念念伤的不重的,都只是皮肉伤,看着吓人而已,过几日就好了。” 沈念念想起今日她来的目的,试探的说道:“朗哥哥虽然这次伤得不重,可是我还是觉得你要好好习武,若是能像国师大人那么厉害,那就不怕有人再伤害你了。” 这话听着是好话,可元朗怎么越听越觉得难受呢! 他眼神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嗫嚅的问了一句:“国师大人有多厉害?” 沈念念眼里像是有细碎的光。 “国师大人一脚能将人踢飞,能将一个八尺大汉瞬间打趴下.......” 她吧吧的说了一大堆,元朗每听一句,脸就僵一分,身上好像感觉更疼了。 连一旁的小厮都觉得这沈家姑娘不是来送温暖给他们家公子的,而是来插刀子的,看向自家公子的眼神就分外同情了。 沈念念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最后还补上一句:“所以朗哥哥你还不够厉害,男孩子出门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元朗一张青肿的脸彻底僵掉了,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那如果国师大人动手,我是不是比现在还惨?” 这次轮到沈念念僵掉了。 不用怀疑:你就是国师大人打的。 她白嫩的手尴尬的搓了搓,她的心虚,在元朗眼里像是默认他一点都不如国师大人了。 第30章 他生气了 从元府回来,沈念念总是心神不宁,她觉得国师大人生她的气了,于是等沈父,哥哥回来,吃过午膳,沈念念就急急地收拾东西主动去了神机阁。 只是等她进了宫门,到神机阁的时候,守卫不肯放她进去了,她举着金玉令在守卫面前晃了晃。 “这是金玉令,你们不认识了吗?” 一众侍卫为难的互相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他们当然认识,可拦着她不让进的确实是国师大人的意思啊。 恰在此时银勾过来了,瞧着那娇软的小姑娘在正门摸索了半天,就是不得进,戏也看够了,他走了过去,朝着守卫挥了挥手。 “让她进去” “可是....”守卫犹豫。 银勾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做人不要死脑筋,有什么事我当着”。 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你们那么较真干嘛,没看着国师大人今日回来就脸色不好。 银勾想着该不会是昨日自家主子醉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俩人闹得不愉快吧。 沈念念见着银勾,忙跟着他进去了。 “银勾,你最好了” 银勾笑着摆手:“哎,您可千万别当着主子面说这句话啊!” 沈念念不懂,睁着大眼不解的看着他。 银勾看她懵懂的表情,很是无奈的败下阵来。 “算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颇为八卦的打听起来。 “沈姑娘,主子昨日醉了,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这下沈念念更懵了。 “醉了?”他不是梦游吗? 银勾看她这幅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解释起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主子之所以滴酒不沾,那是因为一沾就醉,就你从丰城带来的那个酒酿米果,主子昨天就是吃了那个就醉了。” 沈念念明白过来,觉得这委实太令人惊讶了,那酒酿米果,她也是吃了的,吃完之后只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虽是有酒味,可还不及那果酒醉人。 而且重之哥哥昨夜根本不像是醉了,倒头就睡,丝毫没闹。 她记得平日里最是清正守礼的父亲有回从同僚的喜宴上喝醉回来,在家里闹腾的可凶了,大半夜的才肯睡下。 唯一能作为他醉了的理由就是,他无缘无故将元将军家的嫡子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 “他似乎在生我的气”沈念念委屈的同银勾说道。 银勾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他为何生你的气?” 沈念念白嫩的脸上隐隐染上绯红,糯糯的回道:“重之哥哥说,等国宴过后来我家提亲,可是我不想成亲。”她忐忑的绞着细白的手指。 “所以你拒绝了”沈念念点头。 银勾忍笑,所以他们出尘绝色的国师大人,这是想提亲被拒绝了。 “主子现下在莲花池那边,待会你过去什么也不要说,抱着他只管哭就是,保准他就不生气了。” 沈念念乖乖的点头,银勾很聪明,他教的一定有用的。 银勾将她送到莲池附近,指指亭子,示意她过去,自己低低的奸笑着往回走。 沈念念朝着亭子里望了过去,果真见着容离一身白衣,斜卧在软塌上,手里拿了本书在看。 雪团子缩在他怀里睡得正酣,石桌上摆着时令水果,下面用一层冰镇着,正丝丝冒着热气。 她细步挪了过去,等站到凉亭里,容离也不曾抬眼,只是手上的书也未曾翻动过。 “重之哥哥?”细软的声音讨好的叫了一声。 容离没反应,只是拿着书的手颤了颤。 沈念念见他不应自己,又朝着他靠近了几步,站到他面前,一双大眼蒙着雾气就那么眼巴巴的瞅着他。 容离斜靠着的,沈念念这么往他面前一站,他那书是再也挡不住她了。 他依旧不答,正打算调转方向,没想到那小姑娘突然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容离手上的书一个没拿稳,掉到了地下,原本躺在他怀里的雪团子眼见着一个人影朝自己扑来,吓得喵呜一声,飞快的窜下榻来。 容离只觉得这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哭得自己心都要碎了,说好的要生气呢,这下什么原则都不要了,拍着她的背柔声哄了起来。 “呜呜.....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沈念念原本是按着银勾教的做的,可是哭着哭着就真觉得委屈了。 哭了一会儿,见抱着自己的人开始哄自己了,心下的委屈这才减少了些许,嘴里抽抽噎噎的同他说起话来。 “不生气,本王不生气了。” “重之哥哥,太小气了” 容离好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小气。 “是,本王小气” 沈念念细嫩的脸颊在容离胸前蹭了蹭,瓮声瓮气的哼哼着,她就那样抱着他,也不说话了,仿佛能这样抱着就无比瞒足。 倒是苦了比正常男人还男人的容离,怀里的少女仿若个无骨的小奶猫,在他怀里蹭蹭,蹭的他心潮澎湃。 总想再做些什么来平复心中的焦躁,当下也不想再压抑,修长的大手拂上少女的脸颊,摩挲了片刻,轻轻的抬起,凑了过去,轻轻的吻上那渴望已久的唇。 一阵微风吹来,莲叶的清香瞬间扩散开来,鲜嫩的莲蓬开始成熟,撑在莲杆上随风轻颤,仿佛承受不住那重力,微微弯下头来。 直到少女有些承受不住,快要断了呼吸,容离才放开怀中的人,原本就娇软的女儿家,此刻沾上了胭脂粉似的,眼角微红,羞恼的缩在他怀里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容离轻笑,胸膛微微震动,怀里的人更为羞恼,举着小手,作势要打他,容离大手一把将那小手握紧怀里。 将下颚抵在她的发顶,哄道:“罢了,提亲一事等你年底及笄再说可好,还有几日就是国宴了,明日开始本王就要准备国宴的皇室宗亲祈福事宜了,这几日你可以自由出入神机阁,回去陪陪家人也好。” 想着及笄还有一段时间,沈念念只能乖乖的点头。 她不想成亲。 可她也不想重之哥哥不开心。 还有三日就是国宴了,容离果然就繁忙了起来,皇室宗亲向祖宗祈福是一等一的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很多事虽不用国师大人亲力亲为,可祈福的事务国师大人还是要一一过目的。 这次国宴前的祈福,宫中还特地为国师大人准备了繁复华贵的衣袍,足可见有多重视了。 按照规矩国宴每年都会举行,按照惯例所有正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都得入宫参加。 眼见着日子就要到了,不紧宫里的娘娘早就准备好了美衣华服,等着那一日争奇斗艳,宫外官家贵女,世家小姐,也是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买来用上。 是以京都这半个月尤为热闹。 沈念念这几日不是在神机阁就是在沈府,国宴前一日,长宁郡主邀她一起去首饰铺子逛逛,许久未见过锦姐姐,她欣然应邀。 两人约好香满楼见,沈念念特地拉了兄长作陪,沈暮当然求之不得了。 几人特地空着肚子,去香满楼喝了早茶。 长宁郡主依旧是一袭红衣,骄阳似火,文灵今日里倒是同沈念念同穿了鹅黄色的纱衣。 四人方才坐下,小儿就热情的招呼着,点了茶水点心,不过片刻就上了来。 四人出来的不算太早,从二楼的窗户看下去,宽阔的街道上已是车水马龙。 长宁郡主从怀里摸出个锦盒递到沈念念面前,妍丽的脸上笑容灿烂。 “这是回礼” 沈念念忙推辞道:“锦姐姐做什么这么客气,” “难得你出去一趟,还记得带礼物给我,前几日去宫中得了些好东西,自然也要想到念念妹妹” 念念见她这样说只得收下,看来锦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得宠。 窗户外的街道上,一对锦衣华服的男女经过,沈念念只是微微一打眼,便认出了那是二皇子殿下同顾玉。 看那二皇子看顾玉的眼神,难怪前世要弄死自己娶她呢。 长宁郡主见沈念念盯着窗外瞧,也抬眼看过去,随即满眼不屑的轻哼。 “念念,还不知道吧,上个月,圣上刚给二皇子同顾玉赐了婚” 沈念念一愣,随即高兴起来。 二皇子被赐婚了,而赐婚的对象不是她。 “这是喜事啊”她都想放鞭炮庆贺一下了。 倒是一旁的文灵不乐意了,语气颇有些气恼。 “什么破喜事,那顾玉最是讨厌了,顶着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头,成日里瞧不起人,哼,还不是没有我姐姐美。” 在座的都笑了起来,诚然,沈念念确实也不太喜欢这位顾才女。 能喜欢才怪,说到底上辈子自己之所以会死,多少同她是有些关系的。 “还有啊,那右相成日里同我父亲过不去,父亲都被他气到多少回了,这亲事,皇姑母本就不乐意的,还不是那顾玉故意落水,让二哥哥救下,坏了名声,右相求到了圣上面前的” 偏生二哥哥叫那顾玉迷得神魂颠倒,也求到了圣上面前。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文灵越说越气氛,沈念念听得甚是有趣。 沈暮在一旁充分见识了女孩子们的交情是怎么来的。 若是旁的人在他面前讲别人坏话,他会觉得甚是厌恶,可是妹妹同长宁郡主她们,他自觉的甚是可爱率真。 这大概就是偏爱吧。 第31章 想送他礼物 四人正说话期间,忽听得一声柔缓细气的声音响起:“好巧,长宁郡主你们竟然也在” 四人朝上来的楼道看上去,就见一袭水绿色百褶如意月裙,腰间系着同色素带的淸贵秀雅的女子先一步上楼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在方才在楼下看着的二皇子容渊。 这顾玉素来最是看不惯长宁郡主娇奢跋扈的性子,偏生每每见到都要凑到她面前礼仪周全的问好,就如同此刻。 文锦只是回望了她一眼,竟是一句话也懒得回她。 不喜她就不要做出这幅样子,平白的恶心人。 顾玉见文锦一句话也不回她,顿时咬住唇不言,她这幅样子落在容渊眼中,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二皇子容渊是个直愣的性子,见自己未来的皇妃受了委屈,当下就忍不下这口气了,冲着文锦语气就不善起来。 “长宁怎可如此无礼,玉儿怎么说也是你未来的皇嫂。” 不管因为什么事,当庭斥责一个女子,他已然也是十分的不给文锦脸面了。 沈暮眉头微皱,忙接话道:“二皇子此话也是无礼,郡主怎么说也是您嫡亲的表妹” 容渊见有人敢顶撞他,神情更是不悦了。 “本王说话哪轮得到你来插嘴,就是你父亲也不敢如此,看来沈家家风也不如传闻中的清正。” 饶是沈暮君子自持,被辱及家风问题,面色也难看了起来,偏生他为人臣子确实不该与皇子去争辩什么。 文锦性子向来是吃不得亏的,除了圣上皇后面前会讨好卖乖外,这个冲动直愣的二皇子表哥,他向来是不假辞色的。 大概是因为顾玉的关系,也大概是她本来的性子就不得他喜欢,凡事总喜欢跟她较劲。 “她与本郡主说话,本郡主就要搭理她,多大的脸面,她现在还没嫁入皇家呢,” 就是二皇子的脸面她不也是时常不给的吗! 二皇子气急,待还要上前理论,顾玉拉着他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殿下莫要生气,郡主向来如此,我等不必在意。” 她这话说的,不就是想说她长宁郡主向来是个跋扈的吗。 文灵看着这娇柔造作的女人,都想大骂她两句了,可二皇子哥哥还在,二皇子哥哥虽不喜姐姐,可平日里对她还是好的。 文锦见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当下站起身,故意冲着刚坐下的二皇子道:“我们走吧,碍眼的人在,连喝早茶的心情都没了。” 其余三人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起往楼下走。 二皇子刚下去的怒气,瞬间又涌了上来,再想到因着顾玉的事,母后已是连着训斥了他好几回,心下怒意更盛。 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心上人还在,正恨不得将手上的杯子砸在文锦那丫头艳丽得碍眼的脸上。 下楼的时候沈念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二皇子同顾玉。 她想这两人从面貌上看还是挺登对的,幸好这一世她不再是那坏人姻缘的拦路石,心里莫名的松快了些。 走在她后头的沈暮见妹妹回头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轻声问道:“念念怎么了?” 沈念念忙收回目光,嫩白的脸上染上笑意,故意打趣道:“在想哥哥什么时候也能给我娶个嫂嫂回来。” 沈暮大囧,手上的折扇轻轻敲在她发顶之上。 “休要胡言”他颇为紧张的看了看已是走出天香楼的长宁郡主,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有些着恼。 文锦带着沈念念去了新开的一家首饰铺子,一走近去,沈念念自觉得,满目的珠光宝气,华美富贵至极。 沈家是淸贵人家,向来甚少置办这些过为华贵奢靡的物件,可精巧细致的釵环饰物哪个小姑娘不喜欢。 文锦是郡主,家大业大,又有权势,她素来喜欢华贵的东西,虽是宫中经常有赏赐,可京都这些个首饰,胭脂,布料铺子她也是时常来逛的。 这家首饰铺子的掌柜自然是认得这个大贵人,大财主的。 文锦方一进来,就郡主长,郡主短的热情的招呼着。 沈念念对这些没什么研究,文锦就替她选了一样玲珑点翠的步摇,以及同色的耳环。 文锦手上拿着两件镯子问沈念念:“念念,觉得这两个镯子哪个好看。” 只见她左手上一只白银缠丝双扣羊脂玉镯,右手上是一只金镶玉翡翠手镯。 文灵凑过来瞧了瞧,指着那左手上的玉镯道:“姐姐,我觉得这只好看” 沈念念只是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两只镯子,目光就叫摆在柜台最里面的一只白玉雕成的簪子给吸引住了目光。 那簪子里头隐隐透出一丝红丝,到了尾端那红丝润开都近似一朵半开的莲花,含在细腻润泽的白玉中将开未开,影影绰绰的,霎时好看。 一看着这簪子,就叫沈念念无端的想起那日在莲池亭子里吻她的容离,既清雅至极,又艳色无边。 文锦没听着沈念念回答,抬头看向她,见她面色微红,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柜台里的一只簪子。 当下放下手上的镯子,叫掌柜的拿那簪子出来瞧瞧。 掌柜拿起那镯子有眼色的夸到:“郡主好眼光,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昆仑玉簪,是老爷祖上从昆仑雪山上无意中发现的,世上仅此一只......” 文锦一听这话,知道这掌柜的又想抬价了,不耐的打断他。 “行了,要是这样你们想来也还舍得拿出来镇店,本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再说了本郡主只是看看,还不定入得了本郡主的眼” 掌柜尴尬的忙收了话,这不是职业习惯吗,捡着东西都得夸赞一番。 她将那簪子递给沈念念,沈念念接过簪子,那簪子入手温良,质地细腻,凑近了看,白玉里面的纹路更是美丽至极。 沈念念喜欢的紧,叫住一旁的沈暮。 “哥哥,我要买这个” 沈暮回头瞧着妹妹手上拿着一只玉簪子,样式虽是简单至极,可看得出质地极为难得。 “掌柜的,这簪子多少钱?” 掌柜的是个人精,见这小姑娘看那簪子的眼神都放着光,故意抬高了价钱。 沈暮蹙眉,这簪子虽是难得,可根本不值掌柜报的价。 任凭文锦贵为郡主,可做生意本就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她也不好说什么。 最后是掌柜不让步,没买成。 三人接着逛,买了不少好东西,沈暮负责给她们拎东西。 三人赶着午膳回去了。 沈念念对于那只簪子执念颇深,以至于觉得吃在嘴里的东西都没有往日的味道了。 原本打算午睡的,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翻下床,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 将木箱放在桌子上,取出钥匙将木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她从小到大积攒的银票以及银子,贵重却不常带的首饰。 她细细数了数,又将今日买的首饰头面全都取了出来,算算应当够了,将这些东西卷好,又叫来秋月,俩人悄悄从后门出去了。 出去后就直奔那间首饰铺子,好在那簪子还在。 掌柜自然是认识沈念念的,他正为上午生意没做成懊恼呢,想着自己做了一辈子生意怎么也不可能看走眼,那小姑娘一看就是想要这簪子,想要的紧。 这回儿见着这小姑娘一个人来了,当下也不敢再像晌午那样强硬,最后给沈念念降了些许,八千两成交了。 秋月肉疼的看着自家姑娘兴高采烈的往回走。 “姑娘,这簪子太贵了,您为了这簪子将刚买的首饰都卖了,明日要戴什么呀,总不能太素” 沈念念无所谓的道:“戴平日里戴的就好了。” 秋月想着若是夫人知道了,定要好一番责罚姑娘了。 偏生沈念念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她现在就想立刻出现在容离面前,将这只簪子亲手给他冠上。 “秋月,送我到宫门口,你就先回府里吧,我先去一趟神机阁,晚些再回去。” “啊,姑娘,明日就是国宴了,您不是要同夫人老爷一起进宫的吗?怎的这个时辰还去神机阁?” 沈念念笑得一脸春花烂漫,也不搭话,快步往宫门口行去。 到了神机阁,刘公公告知国师大人去面见圣上了,准备明日一早去太庙祈福事仪,还不曾回来。 沈念念便坐在书房内等容离回来。 直到酉时,天色渐暗,容离才一身白衣匆匆而回。 “她人呢?”容离冲这铁画问道。 “在书房” 容离脚步加快,朝着书房行去。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沈念念惊慌的将手上的宣纸塞进抽屉,见容离一脸疲色的站在书房外,又悻悻的将手抽了回来。 容离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见着她手上拿着的宣纸时,神色少见的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接着又无比自然的道:“念念等久了吧!可是想本王了?” 沈念念面色一红,觉得这人现在好不知羞,又想到手上的宣纸,忙道:“我考教的卷子怎么会在你这儿” 容离面色不变走了进来:“这有何奇怪,这次神机阁考教本就是本王亲自阅卷的。” 沈念念哦了一声,也不在意这个了,将那宣纸放回了抽屉,从怀中取出一方锦盒,递给容离。 嫩白的脸上染上嫣红,神情颇为害羞。 “给你的” 容离一愣,看向她手上的锦盒。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特地送他礼物。 他微微一笑,将那锦盒接过。 这也是第一次他接受了一个女孩子的礼物。 第32章 宴会1 锦盒被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白玉血纹的发簪,容离浅色的眼眸有光闪过,修长的手拿起簪子。 他看着对面娇羞的看向自己的女子,眼里满是期待的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本王很喜欢” 沈念念听他这般说,眼里的期待,化作了细碎的光,一点一点的荡漾开来。 容离将簪子递向她,声音像是能揉的出水来。 “替本王换上发簪可好?” 沈念念触到那玉簪手有些细微的发抖,原本第一眼见着这簪子的时候,就想着能亲手将它给容离束上。 真到了这一刻,手指都紧张的不听话了。 容离坐在她身前的椅子上,她就在他身后站着,将原先的银簪取下,再将白玉簪给他换上。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手心竟然沁出了细密的汗来。 容离原本旖旎的心思,叫她硬生生的扯了几下头皮后,眼角都有些抽搐了。 倒腾了一阵,终于是把玉簪束好了。 沈念念也觉得甚是臊得慌,是以看见容离回头打算说话时,忙红着脸道:“我要回去了,明日我还要同父亲,母亲一同去国宴祈福呢。 容离张着的唇,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见着沈念念匆匆冲出了书房。 眼见着天色晚了,容离只得命铁画护送她回去沈府。 铁画将人送到后回来复命。 “主子,人送到了” 容离将散开的发从新束了一遍,才问道:“她今日去了哪里?” “沈姑娘今日清晨同长宁郡主出去了,午时过后偷偷拿着银两和首饰去换了您头上的簪子” 容离眸色微暗,竟是拿自己的体己去换的簪子。 是他大意了,还未曾送过她东西,倒叫她先送了自己东西。 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在丰城坑她签‘卖身契’着实有些过分了。 沈母午时过后发现女儿不见了,急的将家里的下人都叫了来,正打算出去找来着,秋月就回来了。 知道女儿是去了神机阁这才放下心来。 可不告知家人偷偷出去,总归是不好的,万一碰上危险该如何是好,再逼问秋月女儿出去的缘由。 秋月面对当家主母也不敢隐瞒,忙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沈母气得命秋月跪在女儿院子里等人回来再说。 待沈念念被轿子送了回来,沈母虽是舍不得打她,到底还是有些生气。 “簪子呢?” 沈念念咬住唇不答,白嫩的面颊倒是隐隐有薄红。 沈暮在一旁求情。 “母亲,妹妹定是很喜欢那簪子才如此行事的” “就是再喜欢,可以回来同我商量,一个女儿家,长宁郡主亲自陪你去挑的首饰你也给当了,如此不分轻重,现下问你簪子也不说。” 正要再发火,门外管家来报,神机阁的人来了,还带了一箱子礼物。 沈母让人将神机阁的人请了进来,神机阁的护卫,将东西抬了进来。 躬身朝着上首的沈大人和沈夫人行礼。 “国师大人说这是回礼” 沈母很是疑惑,随即又明白过来,自家女儿不会买簪子送给国师大人了吧。 神机阁的人一走,沈暮就上前将箱子打开了,厅子里的人瞬间都叫那满箱的珠光宝气给晃得险些睁不开眼。 珠宝首饰,头面釵环,玉镯玉璧,就连南海进供的粉色宝珠都是成串的。 要知道这粉色宝珠也只有当今皇后娘娘才有那么一串。 而箱子的正上方放在沈念念前不久刚当出去的头面首饰,以及银票。 这下都不用猜了,沈母,沈父,连同哥哥都是用一种女大不中留的目光看向她。 倒是沈暮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尴尬。 “念念倒是聪明,一文钱没花,白白得了一箱子珠宝。” 倒是沈母颇为不安,冲着沈父犹豫道:“国师大人这回礼,似乎......好像太重了,要不给送回去。” 沈父不赞同的摇头。 “国师大人既然命人送了过来,也言明是回礼了,那还是收下为好,国师大人素来不喜人拂了他的意。” 沈母看着那一箱子珠宝,勉强的点点头,但又甚是为难,这些首饰随便戴一两样出去,只怕都会引来旁人的赞叹,他们家还是不要如此张扬的好。 于是命人将之前长宁郡主挑的那几样首饰取出了来,其他的给女儿收好放到库房,钥匙交于女儿保管,等将来她出嫁时作为陪嫁。 国师大人的心思,沈父,沈母也不敢细想,这国师大人似乎对自家女儿太过上心了些,可偏偏话语,行为上对他们没有任何表示。 沈太傅近日入朝时,也没少见着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从前连眼神都欠奉给他的,这几次见着他倒是都有点头示意。 他只觉得太过惊悚,现在细细想来,大概同他这女儿有关系吧。 次日就是国宴。 每年的国宴定在八月初八,是天启朝第一代皇帝定国号的日子,这天京都所有的正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亲眷,都得沐浴更衣,穿戴妥帖。 从巳时开始,随圣上去太庙朝拜天启朝祖先,祈求祖先保佑国泰民安,子孙福祉。 从辰时开始宫门口就陆陆续续的聚集了不少官员亲眷,按例男女是要分开的,女眷是要单独一处排队等候皇帝圣驾。 圣驾先行,国师紧跟其后,其余官员按品级别跟随,最后才是官员内眷。 到了太庙,国师要先行祭天,开坛祷告,再由帝后,及皇室宗亲里的男子入太庙叩拜祷告。 其余大小官员及女眷是没有资格进入太庙的,只能在太庙外祷告祈福。 一系列繁琐的事项下来,日头已然接近中天,一群队伍再浩浩荡荡的启程,返回宫中祥云殿,圣上亲设宴席宴请群臣,及内眷。 国宴前的祈福祭天其实是个磨人的活,光是在太庙外顶着日头站着就够磨人的。 沈念念全程跟这沈母身侧,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差子,等到了祥云殿,坐在小案几前时才松了口气。 坐在最上头的皇帝开了场子,说了几句场面话,下面的官员说了些吉利的话,场面顿时就热闹起来。 宴会开始,歌舞开始准备起来,寓意歌舞升平。 按照往常的惯例,各个官员的嫡女开始准备展现自己的才艺了。 第一个上场的长宁郡主文锦,一曲剑舞耍得英姿飒爽,令人炫目。 在座的世家子弟皆是满眼钦慕的看向舞剑的长宁郡主,长宁郡主虽是蛮横霸道了点,可这等艳色无边又得帝后宠爱的女子,娶回家定然是好的。 第二个上场的是已经被赐婚的未来二皇子妃顾玉了,顾玉弹得一手好琴。 京都的子弟都道顾玉是京都第一才女,文采不凡,可在国宴上只是表演作诗未免太过寡淡。 自然她今日表演的是弹琴,一手琴曲叫她弹的缥缈高洁,令人神往,确实配得上她的才名。 往年沈念念同母亲一道来,只管吃,从未去表演过什么才艺,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身后还站着一位国师大人。 是以顾玉那边刚结束,沈念念就被文皇后点名了。 “本宫听闻沈太傅之女甚得国师看重,想必是有什么过人的才学,不若也给本宫展示展示?” 皇后娘娘慈合的看向不远处的沈念念,沈念念对上众人看过来的目光,顿时懵了,她确实没有什么拿得手的才艺啊。 沈太傅面色清白交加,自己的女儿他自然知道,确实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顶多就是娇憨可爱了些,但总不能站出去让人看看了事。 可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小女无甚才学,先不说他这太傅的脸面问题,若是他当真这么说了,只怕女儿在京都的名声就坏了,以后议亲,只怕难觅好人家了。 倒是这时,一只未曾言语的国师大人站了起来。 “回皇后娘娘,这沈姑娘现下是神机阁弟子,所以不在闺秀之列,才艺可免去” 他这话说得清清淡淡,叫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来。 圣上脸色立时有些难看起来。 右相顾秉承立马站起来反驳道:“国师大人此言差异,这神机阁弟子也是可以表演才艺的。” 容离冷冷的瞟了右相一眼:“那要不要本王也表演一个才艺” 右相被怼,他很想说好啊,可是一对上国师大人那冷冽的眉眼,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皇后娘娘脸色也有点挂不住,但还是自己找台阶下了。 “那无碍,那接着看别的吧” 殿中一时有些安静,众人神色莫名。 国师大人看来的确很看重这沈家姑娘,居然在帝后面前如此维护她。 沈念念感激的看着容离,容离看了她一眼,就坐下了。 最后一场压轴的表演是一场盛大的歌舞表演,据说是从民间选上来的。 丝竹礼乐声缓缓响起,众人只闻得一股异香扑鼻,接着一群彩衣仙女款款而来,待众仙女散开时,中间遽然出现一手持琵琶,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绝美仙子来。 那仙女翩然起舞,琵琶反弹,云髻高挽,体态风流婀娜,轻盈的似要飞天而去,殿中不少人都看得痴了,想不到竟有如此美人。 连上座的圣上都看得有些迷了眼,殿中皇后娘娘及一众夫人不高兴了。 沈念念惊讶的看着殿中的女子。 这不是燕细细吗? 第33章 国宴2 沈念念下意识的朝着容离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国师大人依旧是冷若冰霜的端坐在案几之上,那淡色的眼眸看着场中央的女子,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一曲舞毕,满堂喝彩。 一场国宴,宾主尽欢。 寅时末,圣上不胜酒力,率先离席,皇后坐了片刻也离席了,殿内众人见帝后都走了,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 到了卯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沈太傅叫上妻儿也打算出宫去,出了大殿,经过御花园处,老远就见着硕大的桂花树下,立着一白色人影。 他遥遥向这边看来,清冷的容颜在树荫下明明灭灭。 沈太傅一抬眼,和国师眼眸对了个正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起昨日家里的那箱回礼来。 他快步过去,走的近了,正要行礼,却叫国师大人虚虚扶了一下手。 “太傅不必多礼” 他抬眼望向沈太傅身后笑得天真灿烂的沈念念,朝她招了招手。 沈暮只见着自家妹妹,立马松开沈母的手,雀跃的奔了过去,再见着国师大人青丝上簪着的玉簪,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国师大人的眼神再也不似往日那般钦佩了。 那眼神倒似看来自家偷白菜的贼人,防备的紧。 容离朝沈念念伸出手,玉白的手心躺着一只折成三角的符纸,符纸上鲜红的诛砂符文暗芒流动。 沈念念伸手接过,拿在手心瞧了瞧,不解的抬头看他。 “祈福的第一道符纸” 清透的声音响起,沈太傅与沈夫人一愣,互相望了一眼,这太庙祈福的符纸本就难得,往常只有皇家子嗣才配享有,更何况是这受过供奉的第一道符纸。 “哦,”沈念念开心的收入怀中,贴在心口放好。 容离抬手在她发顶上摸了摸,看得在场的另外三人一阵心塞,他轻笑了一声。 “念念,明日回神机阁吧” 沈念念点头,容离朝欲言又止的沈太傅点点头,这才心满意足的回神机阁去了。 沈母见自家女儿眼神还黏在早已经走远的国师大人身上,轻咳出声,见女儿没反应,这才拉了她一把。 “走了” 沈念念此刻眉目都含笑,跟着沈母身后出了宫去。 国宴才刚散不久,宫中就传来消息,圣上宠幸了今日大殿之上飞天仙子,也就是名满天下的花魁娘子燕细细,并册封燕细细为燕贵人。 一时见京都哗然,直接册封为贵人,可见圣上对其喜爱至极。 也有不少才子文人惋惜,毕竟圣上已是不惑之年,而燕细细芳华正茂,只是碍于天威,谁也不敢说罢了。 倒是中宫之中,皇后气得将屋内的茶盏摔得粉碎。 圣上还是皇子之时她就嫁给了他,圣上是先帝的庶长子,当年她嫁与他,陪他受了多少冷待,多少苦楚。 当年若不是她父亲兄长,同国师大人,怎会有圣上的今日,可天子向来无情。 什么山盟海誓,承诺都是假的,这些年,后宫之中妃子一个一个的纳她也不曾说过什么。 可如今圣上重用右相,明里暗里不待见自家兄长,枉顾她的意愿,硬是赐婚右相之女给渊儿。 如今国宴还不曾结束,就假借醉酒之名宠幸一名花魁,还直接册封为贵人,这是将她这正宫皇后的脸面放在地下踩。 沈府,沈夫人回去就将女儿拉到房中,直接开口问她。 “念念,母亲瞧着国师大人待你甚好,国师大人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沈念念想着国师大人说过要提亲的话,脸色一红,却又故作不知的回道:“母亲指的是什么?” 沈母面上焦急起来,万一是他们搞错了呢,可瞧着又像那么回事。 不管怎样,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万不能叫自家女儿吃了亏去。 可瞧着女儿懵懂的眼神,又不知如何开口的好,只能委婉的开口道:“念念,你毕竟是女儿家,往后你是要嫁人的,嫁人之前万不可同男子太过亲近,即便是国师大人也不可以?” 沈念念想着她同国师大人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睡在同一处都几回了,若是母亲知道了,只怕是会气死。 “女儿知道了” 隔天清早沈念念收拾好东西,就往神机阁去了,刚入了宫门口,就见着一定奢华的马车缓缓从宫中驶出。 沈暮拉着妹妹往宫门旁避让了开,让马车先行。 待到马车驶近,沈念念就见着马车帘子的一角掀开了少许,一张妍丽娇媚的脸从帘子后探了出来。 她冲着望着她的沈念念笑了笑。 旁人看来只觉得美好异常的画面,在沈念念看来无比胆寒,她侧身往沈暮身后站了些许。 马车里的女人目光移到沈暮身上,轻笑了一下,将帘子放下。 沈暮神色古怪的看着远去的轿子,这女人不正是昨日大殿中跳天外飞仙的舞女吗? 父亲说,这女子正是花魁燕细细,昨个才封了贵人,怎得今日就出宫去,一阶贵人却能在宫中行车,可见圣上很是喜爱这燕贵人啊。 “念念你认得她?” 沈暮回头看妹妹,沈念念点点头。 “之前去丰城见过” 她也没说燕细细曾经害她之事,怕兄长担心。 这燕细细怎么跑京都来了,还一下子被封了贵人。 沈念念瞧着燕细细刚刚那笑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暮瞧着亲自过来接人的刘公公,拍了拍妹妹的头。 “好了,进去了,乖乖听话,有何问题就叫人送信到家中。” 沈念念乖乖的点头。 “刘公公有劳了”沈暮冲着已经走到近前的刘公公拱手。 刘公公忙侧身避开他的礼节,沈家姑娘在国师大人跟前有多受宠,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是万万不敢受沈家公子的礼的。 “沈公子言重了,这是杂家应当的,沈姑娘,咋们走吧,国师大人还等着呢” 沈念念朝着沈暮挥手,这才跟着刘公公进了宫门。 自从燕细细昨夜出现在宫中,容离就吩咐银勾前去调查。 查了一夜,第二日早上银勾就收到了回信。 “主子,丰城的暗卫回信,燕姑娘离开清月阁后就不知所踪,昨日就突然出现在皇宫之中,暂未发现她同什么人有来往” 容离皱眉,想来燕细细这些年积攒了不少人脉。 “主子,她知道我们不少事情,虽说她承诺过不会对主子不利,可毕竟人心难测” 况且她同顾荣还有联系,上次银矿之事就是她引顾荣去的。 “再查,若是发现她有任何异动,直接解决,不必顾忌” 银勾领命退了出去。 沈念念正好这个时候进来了,见着容离,开心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重之哥哥” 银勾老远就听到这么一句甜腻腻的话,饶是听多了,也不免脚下微闪,主子好意思骗人家小姑娘叫哥哥。 关键是主子还应得四平八稳,丝毫不觉得脸红。 第34章 求娶 中宫之中穿戴隆重的文皇后端坐在凤椅之上,容颜端庄高贵,其余妃嫔大气也不敢出。 实际上她们已经在此等了个把时辰,就想给新封的燕贵人一个下马威,可奈何都这个时辰了,愣是没见着人影。 看着不发一言的皇后娘娘,众人愈发觉得大殿中气氛难捱,生怕皇后娘娘下一个就将手上的器具丢了出去。 事实上皇后娘娘人前教养极好,保持着世家贵女该有的端庄,从未在人前大声斥责过谁。 皇后身边的嬷嬷去了许久才返回,跪在大殿中颤颤巍巍的说出她听到的话。 “回皇后娘娘,燕贵人一早就出宫,去了法华寺还愿” “还愿?” 文皇后声音微高,很是不悦,惯会察言观色的吴贵妃嗤笑出声。 “她不给皇后娘娘请安,还的哪门子的愿?” 那嬷嬷将身子伏得更低了,忙补充道:“贵人宫中女官说是圣上准许的,还说.....还说....” 往后的话她却是不太敢说了。 文皇后微怒,催促道:“快说” 那嬷嬷只好颤颤巍巍的将话又补全了。 “还说,燕贵人身子向来弱,往后的请安都免了” 文皇后只觉得心口一堵,险些将手边的茶盏给砸了出去,良好的教养叫她生生忍住了。 “圣上说的?” “是” 嬷嬷跪在地下不敢抬头,想来等会儿圣上口谕就会下来了。 文皇后气急,可又不好发作,圣上当真是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想她贵为中宫皇后,还要日日去太后处请安,那燕贵人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烟花出身,也值得圣上不顾纲常,免去她的请安。 在座的妃嫔神色各异,皆是如临大敌。 皇后轻笑了声。 “看来,这燕贵人一来,我等是入不了圣上的眼了” 这句话虽是说笑般,可如同一颗石子砸在了众人心上。 这燕贵人受宠的程度,只怕是当年盛宠一时的吴贵妃也是不及的。 燕细细这边出了宫门,一路往法华寺去了,到了法华寺命众侍卫在山门前等候,自己便在丫鬟的搀扶下去了正殿还愿。 “除了翠儿,欢儿,都给本宫退下” 其余宫人应了是,全都退到殿外等候,大殿缓缓关上,燕细细跪在蒲团上诚心祈祷。 正殿之后突然闪出一个青衣人影,赫然是躲回京都的顾荣。 翠儿,欢儿皆是一惊,可姑娘早就吩咐过了,也就无其他动作了,二人退到殿门前,替姑娘看着点。 顾荣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燕细细一身华丽宫装。 “细细,你为何要进宫?” 他满脸痛苦之色,为什么细细你愿进宫陪那不惑之年的皇帝,都不愿意嫁给他。 “顾公子,细细自有细细的苦衷,公子不必再问” 燕细细睁开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顾荣。 “你不是自愿的是不是?定是那容离逼迫你去圣上跟前的是不是?” 他说着上前几步,想拉燕细细的手,燕细细忙起身退后几步。 “此刻再问这些有何意义,细细纵是不愿又如何,总归不能称自己的心如自己的意” 顾荣看着低着头,黯然神伤的燕细细,心里这才好受点,心想着她不是自愿的。 “细细,你等着我定然要叫那容离好看,他敢如此对你,我不会放过他的” 燕细细恼道:“不关国师大人的事,是细细得罪了沈姑娘,细细罪有应得” “沈念念?”顾荣咬牙切齿。 燕细细清亮的眼眸瞬间蓄满泪水。 “顾公子,细细不值得您如此厚爱,只是在这吃人的宫中也不知细细能活到几时?” 说着竟是声音细细啜泣起来。 顾荣叫她哭得心都碎了。 “公子出去吧,细细已是皇上的人,叫人看见了不好。” 顾荣不舍的点头:“细细你要多保重,若是有任何难处记得派人同我说,宫中内务府陈公公是我的人。” 见燕细细点头应下,顾荣这才从大殿的小门绕了出去。 燕细细对着欢儿使了个眼色,欢儿点点后,跟着顾荣身后去了,燕细细拿着帕子试着眼角的泪意,勾唇无声的轻笑了一下。 这才重新跪下,望着大殿内宝相庄严,诚心诚意的双手合十跪拜起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觉得高不可攀的人,远远地看着也觉得心甘情愿,可一旦那高不可攀的人被别人染指了,心里瞬间就能扭曲。 顾荣沿着小门出了大殿,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脚步声,他警惕的回头看去,就见着燕细细身边的丫头欢儿追了出来。 当下一喜,忙停下轻声问道:“细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那丫头摇摇头,咬住唇道:“并没有,只是欢儿实在是替姑娘不值,见不得姑娘受这等委屈才追出来的。” 顾荣神色一暗,随即又追问道:“细细受什么委屈了?” “都是那沈姑娘,害我家姑娘被国师大人厌弃,赶姑娘出了清月阁,如今姑娘还,还为了那人入了宫,顾公子若是要帮姑娘解恨,不若去求娶那沈家姑娘,这样姑娘开心了,顾公子也拿住了国师的七寸,这岂不是很好。” 顾荣神色一闪,求娶沈念念,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他抬头看了看欢儿,眉眼微挑,似是在思考。 欢儿忙又补充道:“只是,顾公子若是见着我们家姑娘切莫说这个主意是欢儿出的,要不然只怕姑娘会责罚奴婢。” 顾荣唇角挑起,点了点头,欢儿这才提起裙摆沿原路返回大殿内。 顾荣径自下了山,回到相府内,正巧碰见右相夫人梁氏在同妹妹顾玉坐在正厅讲话。 正厅的桌子上是摆着的几个礼盒,他冲着妹妹笑了起来。 “怎么,二皇子殿下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顾玉低着头,略微羞涩的笑。 梁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会打趣你妹妹,眼见着玉儿今年年底就要嫁去皇家了,你这个做兄长的还没个着落,若不是皇上赐的婚,你不是平白叫人笑话了去。” “母亲” 顾玉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冲着顾荣道:“兄长是该替我找个嫂子了,玉儿若是嫁了,您给母亲添个小孙儿,也好陪陪母亲” 梁夫人忙在旁边帮腔。 顾荣想着方才那丫头的话,于是便接着母亲的话。 “孩儿也正有此意,不知母亲愿不愿帮孩儿去说和说和了。” 梁氏同女儿对望一眼,两人顿时来了兴致。 “哦,荣儿有心仪的姑娘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顾玉也是很好奇,自家这个兄长向来是风流得很,从未听说过他有心仪之人啊。 “是沈太傅家的姑娘” 顾玉一愣,不解的看着自家兄长。 “兄长不是向来同沈家兄妹不对付吗?” 顾荣见自家母亲也是一脸好奇,忙解释道:“那是以前,不过近日觉得那沈家姑娘甚是可爱” 儿子难得有愿意娶的姑娘,梁夫人自然不好拂了他的意。 “只是这沈家姑娘听说倾心于国师大人,已经进了神机阁了,这,我们也不好去提亲啊” 这若是要去提亲,究竟是要去沈府,还是神机阁啊。 顾玉也跟着附和:“京都的人都知道这沈念念为了国师大人要死要活的,听人说她曾放言,非国师大人不嫁,而且兄长,这国师大人好像对沈念念也颇有不同啊,昨日就在国宴上帮她讲话来着。” 要的就是国师大人对她的不同。 “那母亲是不同意去提亲吗?” 梁夫人为难的看着儿子。 “这,这除非是同玉儿般,由皇帝下旨赐婚,否则只怕是不成” 梁夫人说完,见儿子并无伤心之色,这才松了口气。 顾荣无所谓的耸耸肩,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等顾右相回府的时候,梁夫人将儿子同她说的话同自己夫君说了。 顾右相晚膳之后,将他这个嫡子叫到了书房,直截了当的问。 “听你母亲说,你想求娶沈家姑娘?” 顾荣点头。 “那你可知国师大人同这沈家姑娘的关系?” 顾右相坐在太师椅上,抬眼看向他。 且不说,自家儿子向来同沈家兄妹不对付,就当当国师大人对这沈家女儿重视的程度,只怕想求娶没那么容易。 “且不说昨日国宴上国师大人对沈家姑娘的维护,据闻前些日子国师大人还送了一箱重礼去沈太傅府上,准许沈家姑娘自由进出神机阁,这可从未有过的,现下虽不知道他确切的心思,可若是你要求娶只怕也是不易。” 顾荣找了个椅子大喇喇的坐下。 “这个孩儿自然知道,父亲正是因为这国师大人重视这沈念念,孩儿才要求娶她?” 右相不解。 “哦,为何?” 顾荣解释道:“父亲,圣上的心思你我都知道,若是圣上想除掉他,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令他犯错,若是圣上能下旨赐婚,他若是真心喜欢那沈念念必然抗旨?” 顾右相若有所思。 “那若是他不抗旨,任由沈家姑娘嫁了呢?” 顾荣声音冷了几分,讥笑道:“那,等沈念念嫁过来,我们不就是拿捏住了他的七寸了吗?就算退一万步讲,若是国师大人不是真心喜欢那沈念念,也能乘机恶心一把他,想必只要父亲好好同圣上讲,圣上是乐意下旨赐婚的,父亲,孩儿这是在为我们顾家谋划。” 顾右相想起十年前,那时国师大人还是九皇子时,一身是血的站在宫门前的样子,还是有点胆寒。 “若是国师大人鱼死网破。” 顾荣瞧着父亲隐隐担忧的神色,又劝道:“父亲,现在是圣上容不下他,我们顾府,只是顺势而为。” 顾荣走后,顾右相想了良久,隔日一早进宫,朝会后被圣上叫去了正合殿。 第35章 赐婚圣旨 顾右相同圣上商议了一个时辰,才从宫中出来。 他走后,天启帝握着笔,对着明黄的卷轴思索良久,神色似有犹疑。 一旁磨墨的大太监梁元眼角微微上挑,看了一眼那明黄的卷轴,又快速的低下头去。 天启帝突然将手上的毛笔横放着,抬头问一旁研磨的梁元。 “若你是国师,见到这圣旨当如何?” 梁元停下手上的动作,恭敬的回话道:“回皇上,奴才不是国师,自然不知道国师的想法,若是皇上想知道国师的想法,直接下这道圣旨,自然就明了。” 天启帝呵呵的笑了起来,手指点了点梁元。 “你啊,也罢,圣旨下了自然就明白了。” 就算他不抗旨,也能给他个警告。 这天下,只有他的皇权才是至高无上的。 天启帝当下,下笔毫不犹豫起来。 写好后,将圣旨卷好,交给梁元。 “立刻,亲自到沈府去宣旨” 梁元领了命,出了正合殿,招来几个小太监,正要出宫去,就见着圣上刚封的燕贵人正款步而来。 想着这燕贵人圣宠正浓,梁元忙退让行礼。 燕细细见梁元手上拿着的明黄圣旨,圣上微动。 “公公这是去哪?” 见梁元神色为难,忙又补充了一句。 “公公莫怪,本宫只是随口一问” 梁元忙又退了几步,恭敬的一礼。 “贵人,奴才这还要赶去沈府宣旨,就先行退下了。” 燕细细眼神一闪,沈府? 她看着走远的梁元,妍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听闻圣上今日辰时召见了右相大人。 燕细细到了正合殿门前,守门的太监进去禀报了,这才放行。 天启帝见着自己刚封的燕贵人姿态婀娜的款款而来,美丽的如同清晨御花园中盛开的秋芙蓉。 娇弱艳丽的仿若要开进人的心里,让原本有些力不从心的天启帝瞬间又觉得年轻了不少。 “皇上,今日天干,臣妾特意命人熬了润喉的雪梨枇杷露。” 这声音婉转动听,天启帝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劳烦爱妃了” 燕细细从丫鬟手中接过瓷盅,呈到御案之上,将瓷盖揭开,一股子清甜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天启帝看着那黄白相见的汤水,心情更好了几分,旁边的小太监试了毒,天启帝这才接过细细喝了起来。 这燕贵人真是有心了,昨日他只不过无意中咳嗽了一声,今日就送这润喉生津的东西来了。 天启帝喝了大半下去,这才看向还立在一旁的美人。 “没眼色的狗奴才,怎么不知道让贵人坐下。”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忙要引贵人坐下,天启帝又挥了挥手让人退下,朝着燕细细招手,示意她过来。 燕细细弯唇轻笑,走到御案旁。 待刚刚走近,就叫天启帝一把拉住,靠坐了过去,竟是同天帝坐在了一处。 殿内的小太监一惊,这贵人看来是真的很得圣上宠爱。 “燕贵人从丰城来,觉得国师如何?” 燕细细媚眼如丝,轻声道:“国师大人自然是好的,不过这都不重要,细细只关心皇上待细细好不好,细细今后都要仰仗皇上的宠爱过活呢。” 天启帝叫燕细细靠着,心情又好了几分。 “燕贵人,可识得沈太傅家的姑娘” 燕细细美眸微动,声音一如平常。 “自然是识得的,这沈姑娘甚得国师大人喜爱,当初在丰城遇刺,国师大人曾不顾性命跳下渭河去救她。” 说着说着声音里竟然还有些委屈起来了。 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沈姑娘也不知是何故,不太喜欢细细,想来应当是嫌弃细细的出身吧,国师大人还为了她将细细赶出清月楼,若不是的圣上怜惜,细细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 燕细细声音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了。 众人都在知,如今的天启帝是先皇的庶长子,母亲乃是先皇还是太子时,微服出游收的一名歌姬,先皇登基这才有幸封了个美人。 这燕贵人的出生和死后被封为云太妃的云美人是何其的相似。 听燕细细这般说,天启帝很是恼怒。 “看来这沈家姑娘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讨喜,细细莫哭,朕甚是心疼,朕要封你为妃,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拿你的出身说事。” 燕细细故作惊恐的劝道:“皇上,如今您免的臣妾请安,宫中之人早就有所不满,如今您直接封臣妾为妃,只怕是要让臣妾成为众矢之的了,臣妾怕” 天启帝哼笑。 “哪个敢不满,让她来找朕”朕护不住母妃,如今还护不住朕的女人吗! 燕细细这才抱着天启帝连连谢恩。 封妃的圣旨下来,后宫中一片哗然。 中宫中的文皇后气得大骂皇帝糊涂。 “这狐媚可是国师大人身边出来的人,圣上怎可封她为妃。” 中宫中的宫人皆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得皇后不高兴。 文皇后劝诫天启帝无果,反倒惹了天启帝不悦。 文皇后忙带着后宫嫔妃去了太后处,希望太后能出面劝诫皇帝。 可杨太后又不傻,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是定然不会出面的。 皇帝本就因为他生母的事情,对她这个太后颇为怨怼,可碍于孝道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她与皇帝不过是表面上的母子罢了,何苦要去管这等子闲事。 文皇后无法,只得将这口气生生咽下了。 梁元这边出了宫便往沈太傅家去了。 沈家听闻有圣旨到,皆是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圣旨怎么会到他们家。 沈家正厅跪了一地的人,沈念念跪在其中,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她已经避开二皇子了,如今这圣旨应当不是赐婚的圣旨吧! 那头梁元已经开始宣读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沈太傅之女沈念念,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皇后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右相之子顾荣才华出众,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沈家之女待宇闺中,与顾荣堪称天设地造.......” 大太监梁元的尖利的声音念着圣旨。 沈念念跪在地下发起抖来。 怎么会这样,赐婚圣旨还是下来了。 只是这次是她最讨厌的顾荣。 怎么办? 对了,找重之哥哥,他是国师大人,当朝的九皇叔,他一定有办法的。 沈念念此刻很想逃,很想不顾一切的立即冲出去,很想立刻见到国师大人。 可是她不能。 她还有父母兄长。 沈念念僵直着身子,在梁元的注视下,起身将那圣旨接了。 “太傅大人,皇上的意思是等沈姑娘从神机阁出来后,挑个好日子成婚。” 沈太傅眉头紧皱,可还是陪着笑,打赏了前来宣旨的一众公公。 等宫中的人一走,沈府大门紧闭,沈母将下人驱散,这才抱住眼泪汪汪的沈念念,安慰起来。 “念念莫哭,还有两年呢,总会有法子的。” 沈暮气得咬牙,冲着沈太傅道:“父亲,圣上怎么会突然下这么道圣旨,竟不曾知会我们家。” 沈太傅摇摇头,也是头疼,这右相之子在京都的诨名他也略有耳闻,自己女儿嫁他,那无意于落入火坑。 可那又是圣旨,他们沈家世代忠君爱国,更何况抗旨这等事是要株连九族的。 “父亲,我去找那顾荣” 沈暮见父亲不语,气得就要去找那顾荣算账。 沈父一把拉住冲动的儿子。 “如今圣旨已下,你再去找那顾荣有何用处!” 沈念念咬着唇,推开母亲。 “我去找国师大人,他肯定有法子的。” 沈家人这才回过神来,是了,国师大人肯定有法子。 只是还不等沈念念出门去,门就叫人从外面推了开。 一身雪衣的容离已然站在大厅外。 守门的小厮惊恐焦急的看向沈太傅,声音带着害怕。 “太傅,国师大人.......小的拦不住” 太傅挥了挥手,示意小厮将门带上。 沈念念见着容离朝自己走来,这才有了主心骨,心下委屈更盛了,不管不顾的朝着他扑过去。 “重之哥哥.....” 厅中人听着她直呼国师大人表字,面上皆是一惊,随即就见着往日清冷如谪仙的国师大人柔声安慰起怀中的沈念念起来。 “念念不哭,此时本王已经知晓了,念念只管放心,本王会解决的。” 沈暮瞧着国师大人安慰妹妹那神色,再看看国师大人青丝上插着的血玉簪子。 心里感叹,又有些生气。 这国师大人若是对妹妹有意,怎的不先来提亲,白白叫那顾荣钻了空子去。 “不知国师大人作何打算?”沈太傅其实很想上前去将自己女儿从国师大人怀里拉开。 可看着自家女儿紧紧的扒着国师大人的样,还是作罢了。 “太傅,念念本王暂时接到神机阁去了,至于其他太傅大人只当无事发生,同往常一般就可,此事本王一定解决。” 沈太傅一家得了国师大人的承诺,这才放心的将沈念念交给他。 国师大人虽是叫圣上忌惮。 可比起顾荣,沈家人都宁愿沈念念嫁的是国师大人。 宫中皇帝批完折子正准备小憩片刻,就听着梁元来回话了。 “皇上,奴才刚到宫门口,就见着国师大人只身一人匆匆出了宫,看着方向是朝着沈府去了,刚刚有人来报,国师大人将那沈家姑娘接回了神机阁。” 天启帝饶有兴味的哦了一声。 “甚好” 右相这步棋甚好。 第36章 顾荣下聘 容离将沈念念带回神机阁安顿好了。 这才叫银勾同铁画去了书房。 去书房前铁画早就同银勾将了梁公公前去沈府宣旨之事说了,银勾真后悔在丰城没将那顾荣给直接打死。 两人到了书房,就见着自家主子端坐在案桌前,脸色有些不好。 两人行礼。 “主子” 容离点头。 “通知暗夜的人,中秋之夜到京都,有行动” 铁画同银勾互看一眼,主子这是想干嘛? 银勾上前一步。 “主子,沈姑娘那您做何打算?” 容离嗤笑。 “这帮人,用圣旨来压本王,以为天子脚下,本王就没办法了吗?” 铁画立在一旁突然插嘴道:“他们想逼主子抗旨。” 容离起身,淡色的眼眸更冷了。 “抗旨?哼,若是那顾荣死了,何来赐婚一说!” 银勾一愣,对啊,顾荣死了就可以了。 “那属下去将他杀了” 容离摆摆手。 “不用,圣上不是想敲打本王吗,本王就送他一份大礼,调动最精锐的‘暗夜’杀手,中秋之夜,直接杀到相府,将顾荣解决” 太久未曾沾血腥,有些人怕是忘了他的手段了,他倒是要让这些人看看,固若金汤的相府怎么被他轻而易举的拿下。 银勾在一旁听着热血沸腾,手都有些痒了。 “你们先下去,好好查一下相府的部署,‘暗夜’集结完毕后,计划周翔些,中秋到来之前一切照旧。” 两人领命去了。 不消片刻京都的人都知道,沈府的姑娘被圣上指婚赐给了相府家那个风流成性的公子。 不少人为那沈府姑娘惋惜的,但又有些人嘲笑相府公子的。 京都人谁不知道那沈府的姑娘喜欢的人是国师大人,曾经立誓:非国师大人不嫁。 如今人都在神机阁待了大半年了,国师大人又待那沈家姑娘不同一般,若说这二人没个什么子丑寅卯,众人定是不信的。 这岂不是俩人互相绿对方了。 京都之人,闲暇之余又多了一个话题。 顾荣可不管这么多,第二日他就抬着一箱箱的聘礼跑到沈府去下聘了,敲锣打鼓的,那姿态是巴不得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他顾荣来下聘了。 顾荣到沈府的时候,沈府的大门紧闭,他的小厮前去叫门,竟是等了半个时辰也无人开门。 小厮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公子一眼。 “公子,沈府不会不给咋们开门吧” 顾荣自认潇洒的摇着他的折扇,唇角微勾,不疾不徐的开口。 “放心,这是圣旨赐婚,本公子这是奉旨下聘,沈家人不敢不接。” 他这话刚落下,果真见门开了,一身青衣的沈暮长身玉立出现在大门外,面色不善的看向门口站着的顾荣,以及他身后抬着箱子的一干人等。 顾荣满脸含笑,将扇子一收,上前施了一礼。 “大舅子,妹夫这是来下聘了。” 沈暮听着那一声大舅子,顿时脸黑成了锅底。 “我妹妹还不曾嫁与你,只怕这大舅子还当不起,所以还请顾兄不要乱攀亲戚的好。” 顾荣笑笑,也不生气。 “大舅子,这话就错了,这是圣上钦赐的婚,这事是榜上定钉的了。” 顾荣看着沈暮越发不好的脸色,只觉得甚是解气,他眼眸微动,又凉凉的补充了一句。 “当然,除非令妹命薄,香消玉殒” 他这‘香消玉殒’四个字,一个一个字的往外蹦。 沈暮咬住牙,嗤笑一声,回道:“那也有可能是顾兄你英年早逝” 顾荣脸上的笑一收。 “大舅子不请我进去,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 沈暮让开身:“请吧” 顾荣以胜利的姿态,带着一干人等,抬着娉礼就进了沈府。 大厅之上沈太傅同沈母正坐着等顾荣。 顾荣行了一礼,态度却不是很恭敬,自己兀自寻了把椅子坐下。 沈太傅皱眉,有些不悦。 再想着这顾荣不好的风评,心下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将自己女儿嫁给这等人的。 “岳父,岳母大人,小婿今日是来下聘来了。” 沈父,沈母,面色有些僵,可还是勉强维持平静。 沈太傅开口道。 “顾公子,这会下聘可能为时尚早,这成婚之事既然是圣上钦赐,那下聘就不可如此草率,老夫今日已经只会过右相大人,将你与小女二人的八字送往法华寺给净空大人,净空大师定会选个良辰吉日,到时顾公子再来下聘岂不是更好。” 顾荣挑眉,这是在拖延时间。 “既然是皇上赐婚,定然哪天都是好日子,小婿今日既然来了,还望岳父大人将这娉礼收下为好。” 沈暮在一旁哼笑。 “顾兄,圣上赐婚可是大事,我沈府定然重之又重,怎的你连选个良辰吉日都不愿,这是再藐视皇恩吗?再者令妹还在神机阁,这成婚也是两年以后的事情,” 这藐视皇恩都搬出来了,顾荣也不好强行下聘。 他将笑容一收,站起身。 “既然如此,晚辈就先行退下了,只是这下聘的日子还望抓紧” 顾荣挥手,示意属下的人将东西抬走,见沈家人没有要起身相送的意思,也不恼,番正今日也只是想来沈府气他们一气,当下转身带着一干人等又浩浩荡荡的出了沈府。 只是刚出沈府,就见着元家小公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拦住他们的去路。 顾荣瞧着元朗手持□□立在道路中间,顿时乐了。 “元小公子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生气” 元朗一张英气的脸气得通红,开口骂了起来。 “我生什么气,你这个龟孙子会不知?” 顾荣状似无辜的摊手。 “这就冤枉了,顾某近日喜事频频,忙得很,哪会有空去惹元小公子” 他用折扇敲了敲头,仔细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起来。 “呀,该不会是以后元小公子再也无法做跟屁虫,所以恼怒了吧” 元朗也不想跟他逞口舌之快了,他定是说不过他的。 他气得大喊一声,就朝着顾荣冲了过来。 顾荣看着元朗像是在看个傻子似的,朝着跟过来的护卫摆摆手,他身后的护卫一拥而上。 顾荣带着的各个都是好手,再加上双拳难敌四手,元朗没几下就叫他们打趴下了。 好在是天子脚下,元朗又是大将军之子,这帮人倒也不敢下杀手,只是元朗这前些日子好不容养好的脸,又被打得见不得人了。 他们这边动静太大,沈暮听到下人来报,忙赶了过去。 “住手” 顾荣瞧了沈暮一眼,依旧没叫人住手。 沈暮气极,正要过去出手阻拦。 突然将军府方向冲出一堆的护卫,轮着短棍就冲了过来,看着顾府打扮的护卫就往死里揍,连带着顾荣也一块打了。 只见元夫人插着腰,大声吩咐道:“给我狠狠的打,去将公子扶起来。” 元府的下人忙将自家挂彩的公子扶了起来。 顾荣被打的有些懵,被人毫无章法,不要命似的乱敲了几棍,只觉得背上生疼。 “元夫人,我可是相府公子” 元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被搀扶到身边的儿子,回过头看着边躲边乱叫喊的顾荣。 “我一介妇人,可不识得什么相府公子,只知道有一帮匪徒当街打了我儿子。” 遇到比他还不讲理的,顾荣无法,只得带着人跑路。 元夫人冷笑一声,见顾荣一群人被追打着跑远了,这才大声吩咐道:“收工” 路上的百姓只见着将军府,一群气势汹汹的护卫拿着粗大结实的短棍,呼啦啦的又冲回将军府了,皆是咋舌。 元夫人坐在上首,看着自家儿子那张刚好又被打得青紫的脸,气得指着他鼻子骂了起来。 “你说你,你是猪吗?看着对方人多,还一个人跑去,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啊!” 元朗捂着脸,看向母亲不发一言。 元夫人无奈扶额,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站在一旁的元朗突然问道:“母亲,孩儿是不是很没用” 元夫人见元朗神色认真,执拗的看着自己。 发狠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瞎说什么?”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接跟着下人回了自己院子。 元夫人又要暴起,想想生生忍住了。 这孩子,知道什么了。 隔日在朝堂上,右相大人同元大将军互相参了一本,两人竟是当着圣上的面吵了起来。 圣上被他们吵得头疼,突然开口问立在一旁沉默不言的沈太傅。 “沈爱卿,听闻两位公子是在你府门口斗殴,你怎么看?” 无故躺枪的沈太傅无奈,他们自己家的事都忙不过来,那有空管这档子破事。 可圣上问了,他必然是要答的。 “回圣上,元家公子在自家门前溜达这情有可原,至于相府公子如何跑到元府范围内打人,那就要问问他了。” 这话明里暗里偏帮着元将军啊。 右相有些不乐意了。 “沈亲家,我儿如何去了元府范围,你如何不知?”右相回过身,面相皇帝。 “皇上,昨日我儿是特意去沈府下聘,娉没下成,反叫人打了一顿。” 大殿上的皇帝眉头微挑。 “哦,如何下聘没成?” 沈太傅忙躬身道:“圣上钦赐婚姻,臣下定当重之又重,故而请法华寺的净空大师亲自合合两个小辈的八字,选个良成吉日再行下聘。” 皇帝轻笑。 “是当好好选选日子。” 皇帝叫底下一帮人吵得头疼,忙宣布散朝。 去了正合殿,看着梁元问道:“国师这些日子可有动作?” 梁元摇头,恭敬的递上刚沏好的茶。 “并无,只是那沈姑娘一直待在神机阁,也未出来过。” 皇帝喝了口茶,慢慢的打开御案之上的折子。 “看来,他也不甚在意那沈家丫头” 第37章 念念的坦白 容离听着银勾同他讲昨日在沈府发生的事,微微蹙眉。 “这些事切不可让念念知晓,省得她糟心。” 银勾点头。 “主子,这顾荣要不要我去教训一二,省得他整日蹦跶” 容离摇头。 “无碍,中秋也没有几日了” 银勾想想也是。 房门被敲响了,刘公公端着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糯米团子进来。 “国师大人,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容离点头,挥了挥手,刘公公退了下去。 银勾看了一眼那糕点,容离撇了他一眼。 “膳房应当还有” 银勾讪讪的笑了两声,转身飞快的窜了出去。 容离端着糕点找到沈念念的时候,她正坐在满池枯萎的莲池旁发着呆。 容离将手上的糕点放在石桌之上,靠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抹着她的发顶。 “念念要用点吗?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糯米团子。” 沈念念回头看了一眼糕点,摇了摇头,将容离修长的手捉住,两只小手抱住他的大手。 “重之哥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容离挑眉,念念的秘密。 “你说” 沈念念已经决定将自己重生的事告诉容离,可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神色为难,挣扎半想。 “可能说了你也不信,还会觉得我定是在胡言乱语” 容离将另一只手也覆上沈念念的手。 “不会,只要是念念说的本王就信。” 容离淡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沈念念,那里面倒影着沈念念的脸,沈念念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仿佛受到鼓舞般。 “大概半年前,皇上将我赐婚给二皇子,可是二皇子心仪之人是右相之女顾玉,二皇子为了她将我毒杀了,后来我醒了过来又回到了半年前,这次为了逃避皇帝的赐婚,我匆匆嫁给了元朗,结果成亲当日被当街刺死,结果我醒来又回到了半年前,我想着随便嫁个什么人都好,绝对不能等到皇帝赐婚,于是我决定抛绣球远嫁给个商人,结果还是遇到了山贼,被逼着跳崖。” 容离越听面色越古怪。 沈念念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见他不似不信,又接着说下去。 “如你所想,我又回到了半年前,恰好看见神机阁再招收新弟子,于是我想只要入了神机阁,皇上就没办法赐婚了,可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怎么被赐婚给了顾荣。” 听到后半段容离彻底沉默了,沈念念等了半想,以为容离不信她所说,顿时有些急了。 待她正要再解释,容离突然问道:“所以,念念之所以来神机阁,并非倾慕于本王?” 沈念念一愣,他,似乎,关注的点有点偏啊! 沈念念在他眼神的逼迫下,心虚的缓缓的摇了摇头。 容离深吸一口气,又问了个问题。 “念念说为了逃避圣旨又嫁了两次?” 沈念念看着他慢慢加深幽暗的眼眸,下意识的想否认,可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容离松开她的手,想起身。 沈念念敏感的觉察到他生气了,觉得她再不做什么补救一下,只怕今日是不能好好的了。 于是她一把拉住容离要离开的手,整个人直接扑过去抱住容离的腰身,扣住就不撒手了。 同时眼泪就掉了下来,整个人哭得昏天暗地的。 势要将银勾教的‘哭缠’功夫,发挥到极致。 容离刚刚蹿上来的火气,叫她这一哭生生浇灭了一半。 “好了,好了,不哭了” 沈念念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容离。 “那重之哥哥相信我说的话吗?” 容离轻笑,替她擦去颊边的泪水。 “本王不是说过,念念说的本王就信。” 他在意的是念念想着嫁给别人,在意的是念念不是对他一见倾心。 沈念念又往她怀里靠了靠。 “起先我进神机阁是为了躲避圣旨的,可现在,现在我喜欢重之哥哥了,非常非常的喜欢” 容离心里发笑。 “有多喜欢?” “说不上来,念念只知道,只要同重之哥哥在一起,只怕是现在就死了,我也是开心的。” 容离皱眉。 “不许说些不吉利的话,本王的念念定会长命百岁。” 沈念念点点头。 “我这些天难过,不是因为害怕嫁人就会死亡,是因为我要嫁的人不是你,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跟在重之哥哥心口就疼。” 容离拍拍她的背。 “不会的,本王不会容许你嫁给任何人,” 除了他,谁敢娶他的念念,他就要那个人的命。 念念点头,突然有丝疑惑的问道:“重之哥哥您不是国师吗?通晓天问,离神明最近的人吗?可知道我这是为何反复复生吗?” 容离嗤笑一声。 “国师,那不过是圣上给的闲职罢了,总要做做样子的,不怕念念笑话本王对这些天问地理一窍不通。” 沈念念被他逗笑。 一想到高贵如谪仙的国师大人,在祈福的时候只是在做做样子,她就想发笑。 容离摸着沈念念的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念念还能复生是好事,不然也不会遇到本王了。” 沈念念点头,若是她不断的复生只是为了遇到她的重之哥哥,她是愿意的。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这日沈念念正在莲池边喂鱼,就听着刘管家来通报,有人来找她。 沈念念一愣,实在想不通会是谁来找她,于是随意收拾了一番,同刘公公去了神机阁正殿。 到了正殿,就见殿内坐着两个人,一身红衣的安宁郡主文锦,以及一身玄色衣袍的元朗。 沈念念颇为惊讶。 “锦儿姐姐,朗哥哥,你们今日怎么来了。” 元朗看着沈念念进来,顿时脸上的阴霾褪去,漏出憨厚的笑来。 “念念妹妹。” 文锦轻笑出声,打趣的看着沈念念。 “哎呀呀,这现在想见念念一面可真难,这元朗都来了好几回了,都被挡了回去,只好求到我这里,这不我只好带他来见你了。” 元朗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沈念念疑惑的问道:“朗哥哥都来了好几回了,怎么都没人告知我,朗哥哥找我有何事吗?” 元朗这才抬起头,神情肃穆严肃起来。 “念念,我是来像你辞行的,后日我就要同父亲大人前去边关历练了。” 沈念念愣住,有些不舍。 “怎么突然就要去边关了?” “不是突然,这些日子我考虑了良久,往日里父亲没少骂我文不成武不就,经历了一些事情,我也觉得这样不行,我必须要变强大才行,前些日子你不是也劝我要好好学武,多学些本事吗?” 沈念念急了。 “可是,也不曾叫你去参军啊,那多危险” 元朗挠头。 “我不怕的,我虽是锦衣玉食长大,可只要能变强大,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再危险我都不怕的。” 沈念念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劝。 元朗从自己坐的桌边拿过自己带来的食盒,起身递给沈念念。 “念念妹妹,只怕我以后是不能再来给你送糕点了,这些糕点送给你,希望你往后都能开开心心的。” 沈念念接过他递来的糕点,难过的想要掉眼泪。 元朗笑了笑,想要摸摸她的发顶,可还是没有。 “我走了。” 再怎么不舍还是要走的。 元朗不曾回头率先走出了正殿。 文锦走到沈念念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边境时局不稳,周边小国时常来犯,圣上不胜其扰,封元将军为兵马大元帅,亲自去边关好好收拾那帮蛮夷,同行的还有元将军的唯一的嫡子元朗。 朝中之人一时都夸赞元将军忠义无双,自己唯一的嫡子也带了去。 天知道,向来强悍的元夫人在府内哭花了眼,也没能改变儿子的决心。 偏生这元大元帅不但不帮忙劝住,反而老怀安慰的夸赞了自己儿子一番。 元大元帅出城的那一刻,百姓夹道欢送。 元朗骑在马上,忽然见银勾朝着自己追了过来,忙勒住马。 满含期待的问道:“可是念念有什么事?” 银勾点点头:“沈姑娘给你的” 将手上的包裹丢给他,神色颇为不悦,一改往日做派,转身就走。 元朗转身回头望了眼城门的方向,就见着一身白衣的沈念念与同样一身白衣的国师大人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上同他不断的挥手。 元朗鼻子一酸,大好男儿险些落下泪来。 也不管沈念念看不看得见,也冲着她挥了挥手。 走得远了,元朗才打开沈念念给他的包裹看了看。 包裹里面很简单,一张明黄的祈福符纸,很明显是国宴祈福时留下的,还有几瓶瓶瓶罐罐,元朗一一看过去,软筋散,蒙汗药,清心解毒丸,创伤膏。 元朗那着那符纸无声的笑了。 送完了元家军,容离就带着沈念念回府了。 只是他很不高兴,沈念念心虚的拉着他的袖子。 “重之哥哥,不要如此小气吗?朗哥哥是去战场,很危险的?” 容离依旧面部表情。 “所以你就将本王赠与你的平安福给了他?” 沈念念点头,容离冷哼一声。 “还有,不许叫他朗哥哥,他没名字吗?” 沈念念有些无奈,重之哥哥此刻怎的像个小孩。 回到神机阁,容离也没理沈念念,自己在屋内待了大半日,越想越气闷,干脆叫人取了酒来。 沈念念一惊,想着银勾说过他家主子沾不得酒的话,忙跟了过去,可等她到的时候,容离早就将酒喝光了。 沈念念一把抱住起身要飞掠出神机阁的容离。 这国师大人怎么一喝醉就乱飞啊。 “重之哥哥,你去哪。” 容离面无表情。 “打人” 沈念念一惊,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打谁?” “元朗” 沈念念苦笑不得,忙劝道:“他已经去边关了,重之哥哥不用去了。” 容离似是听懂了,停下动作想了一下。 沈念念松了口气,手上松开了。 没想到她才一松开,国师大人足下一点就掠上屋顶。 沈念念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担心的望着屋顶,只是还不曾等她再开口,国师大人早就没影了。 沈念念一急,忙要往外去追,却叫铁画拉住了。 “姑娘不必担心,主子喝了酒,没人能奈何他” 自家主子虽是一沾酒就醉,可武力值却是无人能及。 平日里主子不屑动手的事,可一旦他喝醉了,那就不好说了。 隔日京都衙门全城搜捕,听闻昨日右相家的公子同元家的小公子一样,在自己府内被一蒙面人揍得下不来床,听说肋骨都断了几根。 一时京都的少年公子人人自危,生怕那蒙面贼人跑到自家把自己揍一顿。 一个月之内发生两起恶意伤人事件,京都衙门一时严查了起来。 第38章 夜袭相府 沈念念等了个把时辰,才等来银勾,却没见着国师大人的影子。 她疑惑的朝银勾身后看了看,没见着人。 银勾轻笑了起来。 “不用看了,主子跑去相府将那顾荣打了一顿,现下只怕睡下了” 沈念念一愣,睡下了,去哪睡了,不会去沈府了吧。 似是明白她所想,银勾解释道:“在沈姑娘你的房间” “......” 沈念念忆起上次重之哥哥喝醉时的情形,这银勾不会知道重之哥哥宿在她床上了吧。 见银勾眼神含笑的望着自己,顿时有些羞恼,忙跑回了自己房间。 盯着自己床上侧卧的人影嘴角抽了抽,国师大人干完一票回来,依旧是倒头就睡。 他这是一醉就打架睡女人吗? 好特殊的嗜好。 虽然她不是被打的那个,可作为被睡的那个她也好吃亏啊。 上次是迫不得已才睡在一起的,这次是定然不成了,母亲的教导她还是不敢忘记的。 于是沈念念只能去国师大人房间睡了。 沈念念躺在容离平日里睡过的地方,闻着淡淡的莲叶清冽的香气,心里甜丝丝的,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深吸一口气,抱着被子来回滚了几圈,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只是等她第二日醒来时,见着身侧紧搂着自己的人时,有些懵了。 昨晚她是独自睡的吧! 她抬眼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是重之哥哥房间没错。 重之哥哥睡着了还带随时移动的吗? 沈念念刚想动,身边的人就睁开了眼睛,淡色的眼眸犹豫刚醒来的缘故,柔和的微眯着,使得他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念念” 容离将她往怀里紧了紧。 沈念念挣扎着要坐起来,容离无法只得松手。 他看着娇软的少女颇为气恼的瞪着自己,故作严肃的说道:“重之哥哥,我觉得我们不应当这样,我们应当发乎情,止乎礼,我们....我们并未成亲” 容离看着少女越说脸越红,轻笑出声,声音低低沉沉的传进少女耳里,惹得她耳尖都红了。 “那我们成亲可好?” 沈念念一愣,面色顿时阴郁起来。 “我还有婚约在身” 所以这是求亲又失败了吗? 容离起身靠了过去,将她扣进怀中,修长的宽厚的大掌一遍又一遍的抚上她的发。 “念念放心,这个婚约很快就会不存在了。” 其实只要是重之哥哥说的,她也会都信的。 自从赐婚开始,沈念念在神机阁待着快一个月了,眼看这中秋佳节快到了。 沈念念有些待不住了,往年她都是在家中,同兄长陪着父亲母亲一起过的。 可转念一想,若是今年她也回去了,重之哥哥该多孤单啊,若是重之哥哥能同她一起回沈府就好了。 容离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午膳用完膳,就直接命人收拾沈念念的东西,带些节礼打算送她去沈府过节。 沈念念愣住,她这还没想好,重之哥哥就打算打包把她送走了。 “重之哥哥” 马车里沈念念拉着他的袖子,有些难过起来。 “嗯”容离应声。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放心吧,中秋那日本王要进宫同圣上过,你留在阁内也是无聊,就回沈府好好的待着便是,等中秋过后,本王再去接你可好?” 马车已经行到沈府门口,沈府早就得了信,忙迎了出来。 容离先下了车来,转身去扶车内的沈念念出来。 沈念念拉着他的手跳下马车。 “父亲,母亲” 沈母忙迎了上去,沈太傅对着国师大人正要施礼,却叫国师大人一把扶住了。 “沈太傅不必如此见外。” 说完命人将带来的节礼拿了过来。 “沈太傅,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 沈太傅还不曾开口回绝那大包小包的物品,国师大人转身就要回马车。 沈太傅一口话堵在嘴里,想想还是算了。 容离坐上马车,马车缓缓行了起来,他挑起车帘看了看还站在大门外的沈念念一眼。 沈念念冲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重之哥哥,记得来接我啊!” 容离轻笑,点了点头。 沈太傅脸上一黑,这女儿怎么似嫁出去的姑娘似的,这是回门呢! 才刚来就想着人来接回去。 一旁的小厮提着一堆的礼品满讨好的问道:“老爷,这个?” 沈太傅扭头就见着国师大人刚刚提过来的节礼。 这下脸色更不好了。 得,这是女婿送节来了。 可偏偏这还不是他女婿。 这算是什么事麻。 想着女儿的婚事,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东西交给夫人处置吧” 小厮点头应是。 沈母看了看那一堆的东西。 “直接送到姑娘的院子,交给秋月秋菊就可” 小厮这才领命去了。 沈母拉着女儿的手进了府,边走边说道:“母亲还以为念念今年定是不能在家过中秋了,没想到国师大人这么细心。” 沈母拉着沈念念一路回了她的小院。 沈念念一路行来都没见着兄长,好奇的问了句。 “母亲,兄长呢?” “你兄长今日同同窗一同出去赏秋了” 去赏秋了。 到了沈念念的小院,沈母命秋菊,秋月将国师大人送来的礼一一核对一番,她拉着女儿在房中坐下。 秋月将核对好的礼单呈到沈母手上。 “夫人,除去两盒点心不曾登记,其他的都记在账上了。” 沈母放开女儿,接过礼单扫了一眼,暗自心惊,这国师大人未免太过大方了,上次送的回礼已是贵重,这次送的更甚。 沈母将礼单合上。 “将这些放入库房,同上次国师大人送来的东西搁在一处。” 秋月点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沈母将礼单递给女儿。 “你且看看吧,看完后母亲想问你一件事。” 沈念念将礼单打开,看了起来,看到上面写着千年灵芝,天上雪莲时,也吓了一跳。 重之哥哥不曾说有这么贵重的物件啊! 沈母瞧着女儿的神色也是颇为惊讶,便开口问她。 “国师大人究竟对我儿是何意?他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这国师委实对自家女儿太好了,容不得她不多想。 女儿如今又有圣上赐婚在,与国师大人这般不清不楚的,叫人看了平添闲话。 沈念念支吾了半晌,才喏喏的开口。 “重之哥哥国宴前曾说过要来提亲,女儿当时还不想成亲,所以,所以就拒绝了” 说完抬头飞快的看了沈母一眼,沈母了然。 “他有这个心是好的,往日里我同你父亲都觉得国师身份贵重,不想你嫁入高门去受那规矩,如今想来,若是国师大人有意娶你,也是好的。” 沈念念颇为害羞的低下头。 “可如今你被赐婚,国师大人有没有同你讲过要如何解决?” 沈念念摇头。 “重之哥哥只说让我放心,他定会解决,女儿也信她。” 沈母轻笑,理了理女儿的鬓角。 “那顾荣前些日子被人打了,他素来是个浑人,也是活该,这种人是万万嫁不得的” 见母亲说起这事,沈念念只觉得解恨。 “我女儿是个有福气的,定能称心顺遂,若是这件事能解决,国师大人要来提亲就让他来吧!” 沈念念脸一红,点了点头。 沈母又同女儿说了会体己的话,这才放沈念念去休息了。 傍晚沈暮回府,见着妹妹也回来了,着实高兴了好久,献宝似的拿着自己今日从山上带回来的枫树叶给妹妹瞧。 “妹妹素来喜爱这火红的枫叶,兄长特地给你拾了来,还想着明日给你送到神机阁去,不想你就回来了。” 沈念念欢天喜地的道了谢。 “兄长最好了。” 过了两日,中秋已至。 月还是如往年一样圆。 清冷的辉光撒在天启朝的每一寸土地上。 沈太傅府上这日犹为热闹。 沈太傅,沈夫人为人和善,这日府里的下人也纷纷得了月饼以及赏钱。 沈太傅特意吩咐厨子将晚膳移至院子里,撤了晚膳这才将月饼给端了上来。 沈夫人捏了一块五仁的月饼递给女儿。 “来,念念这是你最喜欢的五仁月饼” 沈念念接过咬了一口,满齿留香,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递了一块给沈暮。 “兄长” 沈暮含笑的接过。 一家人说说笑笑直到亥时要过了,这才各自去睡了。 彼时相府内也是一派热闹。 由于再过月余,顾玉就要嫁入皇家,是以这最后一个中秋,相夫人梁氏尤为看重。 顾荣由于伤了肋骨,不便行动,只能待在自己房内。 月上中天,夜间静谧与屋内繁华呼应,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越过相府墙头。 所过之处,也不避让,见人就打,也不下死手,打伤的打伤,敲晕的敲晕。 相府之人见着这群黑衣人各个手持明晃晃的兵器,在清冷的月光下尤为森冷,锋利。 皆是吓得胆寒乱窜,相府内一时哭喊救命之声不断。 右相不料竟然有贼人敢中秋之夜如此行凶,调派来的护院,在这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手下,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有些人想冲出相府,可没用,在森冷的月光下,整个相府像是一个铁桶,飞不出半只苍蝇。 顾荣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哭喊声,眉头皱的死紧,忙呼喝着伺候的小厮去前院看看。 只是还不等小厮打开门,那房门就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了,往日牢固无比的木门,此刻像是风中破败的树叶,挂在两侧吱呀作响,只差直接断开倒地了。 顾荣一惊,只见门外两个黑衣人直接朝着他缩在的方向就刺了过来。 他身上肋骨本就断了还未续上,勉强起身,还不曾下床,就叫其中一个黑衣人刺了个对穿。 平日里狭长的眉眼,此刻睁得老大,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般。 剑刺破血肉,发出刺啦之声,再猛地收回,他轰然跌落下床。 竟是立时毙命。 这群黑衣人来去匆匆,不消片刻就如退潮的湖水,消失得干干净净的。 等提刑司的人听到过路的人报案赶来,相府已是一片狼藉,地上躺了一地的人,伤的伤,晕的晕。 而唯一死了的只有相府嫡子顾荣。 那个刚被皇帝赐婚的顾荣。 本就受了伤相夫人梁氏当场昏死过去。 右相大人一时老泪纵横。 隔日里,整个京都都听说昨夜中秋右相府遭了刺客,一群刺客在中秋夜闯进相府,将人全打伤了,相府公子反抗过程中遭贼人砍杀,当场毙命。 一时整个京都哗然。 第39章 朝堂对峙 早朝之上,右相脸上青肿还不曾褪去,老泪纵横的哭倒在金殿之上,一时间之间同情有之,幸灾乐祸有之。 “圣上,请您一定要为老臣做主啊!相府就这么一个嫡子,如今叫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龙座上的圣上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试想这伙贼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中秋夜夜袭相府,还查不到半点踪迹。 如今只有右相嫡子身亡,倘若这帮贼人是想灭了相府所有人的话,那也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丞相府都能如此轻易地的围杀,若是这帮人想闯入皇宫大内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这里,皇帝就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右相只管放心,朕已命提刑司,大理寺联合查办此案,定能给右相一个交代。” 其实这话也只是说给右相听听而已,事实上大理寺,提刑司查到现在,一丝线索也无。 而圣上同右相也知道,这整个朝堂之上能有如此实力,又有理由对付相府的人只有一人。 曾经的九皇叔,如今的国师大人——容离。 皇帝刚宽慰完右相。 右相扑通一声又跪下了,朝着圣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圣上,此事一定是国师大人所为,请圣上定要还我儿一个公道,好叫他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啊!” 此话一处,整个大殿上顿时哗然。 都道是这右相大人莫不是昨夜被人揍傻了,往日里仗着圣恩高高在上也就罢了,如今无凭无据,竟然敢随意攀咬天启朝举世无上的国师大人。 天启帝眼里闪过一丝暗光,听了他这话,神情颇为严肃的起来。 “右相大人说话可要讲究凭据,国师大人怎会如此行事?” 右相又深深一礼,痛哭道:“请圣上明鉴,昨夜那帮贼人走后,有家丁在院子里的草丛里捡到一方木牌,” 说着将木牌双手举高,呈给圣上。 大太监梁元满快步走到右相身边将东西接了过来,呈给圣上。 天启帝拿起那银边木牌瞧了瞧,声音讶异的道:“这是神机阁的木牌?” 殿中又是一片哗然。 “正是,圣上,那国师大人同沈府嫡女的事谁人不知,如今被指婚给我儿,再加之之前在丰城我儿惹得国师大人不快,国师大人还曾派银勾追击我儿,这些丰城的官员都是可以作证的,请圣上明鉴,还微臣一个公道。” 站在大殿之上的沈太傅听他这话不乐意了,立即出声道:“相府的遭遇,本官虽甚是同情,可圣上明鉴,这同小女又有什么干系” 天启帝沉吟半晌,似是犹豫道:“若事实正如爱卿所说,朕定然还你一个公道” 右相连忙拜谢,沈太傅暗自咬牙。 “梁元,亲自去请国师大人过来一趟。” 梁元恭敬应是,快速退出大殿往神机阁去了。 片刻后,一身白衣的国师大人就被请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容离走到离圣阶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下,对着上头的天启帝微微拂身。 天启帝神色莫辨,声音似是在喉咙里打了个滚,再发出来的。 “国师大人,看看这可是你们神机阁的腰牌?” 说着将那方腰牌递给梁元,由梁元呈到容离面前。 容离只是微微瞟了一眼。 “不是” 右相大人跪在地下,一口老血险些喷出。 看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睁眼说瞎话。 这腰牌明明是圣上亲自给他的。 天启帝也是神色一变。 “圣上,国师睁眼说瞎话,这腰牌微臣找人验过,确实是神机阁的腰牌。” 容离冷笑。 “圣上可着人去查,神机阁的人皆有腰牌在手,不曾遗失” 右相气得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谁不知道国师大人武艺超群,若是暗中培养的势力,谁查的到?” 容离微侧过头,看着脸上青紫老泪纵横的右相,眼里闪过杀意。 “右相这是打算空口白牙诬陷于本王了,这腰牌谁都能伪造,而至于暗中势力,右相说不定是你有在培养吧!” 右相一张脸气得变了型,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圣上放眼整个京都,能悄无声息的如此行事的人,除了国师还有何人?” 容离将眼移开,不在看右相。 “哼,右相可不能因为本王年少时的英勇就如此无赖于本王,本王虽是脾气好了不少,可也并不是全无脾气” 右相脸上抽搐,这是在威胁他吗。 “圣上,国师定然是因为那沈家嫡女与我儿为难,才起杀心的,早在丰城国师就起了杀心” 容离嗤笑。 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以及多封书信。 “圣上,这是顾荣贪赃枉法,私吞国银的证据,他本就应当是死罪,何故多此一举” 账本以及书信被呈到圣上面前,圣上认真的翻看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他是默许右相做这些事的,可如今被摆到他面前,还是当着文物百官的面他就不得不办了。 “国师,为何如今才将证据呈上来。” “当日丰城之所以派人追击顾荣,皆因发现他贪污证据,而顾荣还企图刺杀于本王,回了京都,又恰逢国宴,自然不能冲撞,况且有部分证据还未收齐,是以今日才呈给圣上。” 天启帝点头,接着看向右相面上带上肃穆威严之色。 “梁元,念给右相听听” 梁元领命,将顾荣贪赃枉法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给念了出来。 贪没数额之大,令朝堂哗然。 右相原本挺直的背突然弯了下去,待梁元念完,才颤抖的开口。 “圣上,这些微臣并不知晓,可如今我儿已然身死,这贼人如此可怕,不查将是大患啊!” 容离瞧着天启帝拱手,声音清冷如冰,:“圣上,这顾荣本就该死,如今不管右相想如何查,但他空口白牙的诬陷于臣,况且昨夜,臣一只在宫中同圣上下棋,右相只怕更想说的是圣上包庇于臣,如此行事,定然要罚,不然朝中岂不是人人效仿?” 天启帝看着早已跪扶在地下的右相,突然勃然大怒起来。 “右相之子顾荣贪赃枉法,虽已身死,可不得不罚,罪责昭告天下,子不教父之过,念在右相白发人送黑发人朕也不忍心再罚,可无凭无据诬陷国师,定然不能绕过,罚俸一年,就在家中禁足一月静思己过。” 说完,又转向容离。 “国师大人这可满意?” 容离公然摇头。 “回圣上,不满意,” 天启帝脸色微变。 “哦,那国师要如何?” “右相胆敢在朝堂之上诬陷于臣,定然是要杖责一番好张长记性的。” 天启帝看着容离淡色的眸子直视着他,不曾退缩,更像是在威逼,心下恼恨。 对持了半晌还是道:“国师想得甚是周到,来人,右相平白诬陷国师,打三十打棍。” 殿外侍卫听令,进来将吓得哆嗦的右相请了出去。 殿外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声,殿内各个神色各异。 天启帝听得心烦。 “退朝” 说完率先走了。 留下一殿的朝臣面面相觑。 圣上这是忌讳国师大人如此强势了。 下朝后,右相之子贪赃枉法的布告就在各处张贴出来了,右相在朝堂上诬陷国师,反被打了,还罚奉禁足的事立马就传开了。 百姓原本还有些同情右相,这下彻底转了风向。 都道这顾荣活该,死有余辜。 这右相竟然诬陷谪仙般的国师大人,想来也不是个好的,反正他庶子一大堆,死了个臭名昭著的嫡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这话传到相夫人梁氏耳朵里,气得她又晕了过去,直接病倒了下去。 这顾荣是戴罪之人,丧事定然是不能大办的,相府草草的办了丧事,就传出,右相同夫人双双病倒,闭门谢客。 沈府内,沈太傅一阵唏嘘。 “这事还真有可能是国师大人做的” 沈夫人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那又如何,我只知道,我女儿不用嫁给那混账东西就好了。” 沈太傅眉头皱了皱。 “妇人之见,这国师大人如此行事,定会惹得圣上不快,念念若是往后真的嫁与他,只怕会搅和进麻烦里,我们沈家也是难。” 沈夫人想了想,点点头。 “但若是念念高兴,国师大人又疼爱于她,这些我才不管,念念可是同我说了,国师大人曾说过要来提亲的话,是她没同意” 沈太傅一惊,他女儿拒绝了国师大人! 沈夫人轻笑一声。 “我让念念同国师大人说,等顾荣这事了了,就可以来提亲了。” 提起顾家,又恼恨起来。 “这顾家人还真是不要脸,那日我去吊念,那梁氏明里暗里,暗示我们家念念要给她家儿子戴孝,难不成还想我们家念念终身不嫁了,这般阴损的人家都有。” 沈太傅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 “念念,这几日怎么样?” “她那日听说顾荣的事后,就立马去了神机阁了,这丫头女大不中留。” 沈太傅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这右相府的人确实可恶,想着右相在朝堂上随意攀扯自己女儿,心里怒意更盛。 原本还同情他老来丧子,如今只庆幸,念念不用嫁到那种人家。 第40章 皇子大婚 沈念念那日听了右相府发生的事情,就急急忙忙的进宫去了,到了神机阁,容离已经下朝回来了。 等她到书房时,容离正同银勾交代好事情,见她面上有焦急之色,这才示意银勾退下。 起身迎向沈念念。 “怎么了?” 沈念念咬了咬唇,似乎觉得直接问有些不好,但又实在是很想问。 “相府的事情,是不是重之哥哥做的。” 她漆黑的大眼直直的看着他。 容离挑眉。 “怎么,吓着了?” “是你做的。” 容离点点头。 见他承认沈念念焦急的神色反而淡了下来,她摇了摇头。 “没吓着,只是有点讶异。” 况且圣上都下了罪诏了,顾荣贪赃枉法,欺男霸女是事实,那日在丰城害她之事他也是有份的,所以她并不认为他不该死。 “那我这婚约是解除了?” 容离轻笑。 “自然”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亲事。 沈念念松了一口气。想起母亲的那句:等这件事了,就可以来提亲了。 看着容离又有点别扭起来,其实若是重之哥哥,她是愿意赌一次的,即便最后还是死,她也无怨无悔。 容离见她脸色微红,神情有些扭捏,又瞄着他不讲话,顿时觉得有丝好笑。 他拉着沈念念坐下:“有何话就说” 沈念念又瞧了他一眼,还是说不出口,想想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无事,只是年底我就要及笄了,想着重之哥哥会送我什么礼物,” 及笄。 容离意味深长的看了扭捏的沈念念一眼。 “念念都同本王讨要了,本王自然是不能小气的。” 沈念念一阵羞恼。 “我不是想同你讨要。” 容离噗嗤笑出声。 “好,不是,但本王很高兴。”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天启帝命人查相府遇袭一案,可是大理寺同提刑司查了数月有余,愣是一丝线索也没有查出来,就好像有人可以抹去了般。 明眼人都猜到,十有八九是国师大人出的手,可谁也不敢随意揣度,当今圣上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自然也不敢如何。 可偏生有人性子直,脑袋不转弯。 譬如二皇子容渊。 这顾荣算来是他的未来小舅子,平日里很是亲近。 这平白遭了劫,还丢了性命,容渊本就气愤,再加上顾玉总是在他面前抹眼泪,他就更心绪难平了。 这直愣的性子一上来,愣是在朝堂上为右相叫屈,参了国师一本。 皇帝看着自家傻愣愣的儿子,当场脸就黑了。 怀疑他仅剩不多的智商都叫美色给迷了眼,他虽是器重右相,可一个皇子不审时度势,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如此偏帮外戚就不太好了,更何况这还没成亲。 皇帝训斥了二皇子一顿,本想将这事揭过,不想这事传到了国师耳朵里。 国师上书弹劾二皇子,行事无度,德行不配其位,恶意中伤长辈,有伤皇室颜面,要求圣上严惩。 正合殿内,天启帝气得将手上的折子撕碎,丢了出去。 他自己的儿子德行怎么样他自然知晓,用得着他一个国师来指摘。 “国师,这会儿字倒是多了” 低眉顺眼的梁元想起上次被圣上丢出的折子,就两字,又瞧了瞧地下那本。 确实有些多了。 “行事无度,哼,他行事就有度了。” 多年来的忌惮在此刻通通转化成怒火。 圣上生气归生气,可是为了安抚国师,还是下旨令二皇子面壁思过,大婚之前不得出二皇子府。 中宫中的文皇后恨不能冲到二皇子府,好好骂一顿自己那蠢笨的儿子。 后宫的燕贵人已经够叫她糟心了,他这还没成亲呢,就着急着给人出头,这顾玉她当初就瞧不上,这下更不喜了。 钟毓宫内燕贵人听着身边翠儿的消息,柔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惋惜之色。 “真是不中用的棋子,可惜倒是可惜了。”声音娇柔婉转,像是在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想起国师大人,黛眉又微微蹙起,看来他真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忍不住心里又生出些欢喜来。 “如今右相同二皇子都被禁了足。”翠儿看着自家娘娘神情并未有半分哀伤,顿时对那死去的顾公子有丝可怜起来。 “本宫就知道他什么时候都能力挽狂澜,这些人想害他本就该罚。” 她虽是想沈念念死,可她并不想害国师大人。 她生来受尽苦楚,尝尽冷暖,是他将她拉出了地狱。 她承认过决计不会背叛他。 “翠儿,过来给本宫梳妆,本宫进宫这么久还不曾拜见皇后娘娘,今日正巧心情好。” 翠儿应是。 当日燕贵人好心去拜见皇后娘娘,却叫皇后娘娘给罚跪在中宫殿外昏死过去。 皇帝震怒,斥责了皇后,本是想禁皇后的足,却是燕贵人反过来求了情。 皇帝感念燕贵人善良大度,赏了好些东西去钟毓宫。 一时之间,皇后一党,人人自危,小心谨慎起来。 倒是向来少言寡语的四皇子容衍近日得了皇帝重用。 文皇后被圣上斥责之后,还来不及伤心,就忙了起来,原因无他,十一月就是二皇子大婚了。 皇子大婚礼节繁琐,要准备的东西自然也多。 文皇后吞下一口气想着,等本宫皇儿成婚了,再慢慢收拾燕贵人那个贱人。 这一忙起来,婚期马上就到了。 二皇子大婚那日,沈念念站在家门口看着京都挂满喜人的红绸,沿路鞭炮礼乐开道,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一时竟有些恍然,好似前世她也是这般,以鬼魂的状态跟了迎亲的队伍一路。 最后发现自己死因之时,落荒而逃的凄楚。 眼下这情形好似同上一世重合,却又分明不是。 秋菊手上拿了个护手的铜炉,递到自家姑娘手上。 “姑娘,夫人起先不是打算带您同公子一同去喜宴的么,您都说了不去了,怎的此刻又站在门口看了许久,这儿风大,仔细着身子。” 沈念念将目光从那艳红的队伍上收回,抱着手炉的掌心瞬间暖和了起来,轻笑出声。 “怎的,不去还不能看了。” 秋菊也笑了起来。 “自然是能看的,姑娘说的都对。” 沈念念转身往屋里走:“秋月呢?” 秋菊跟在她后头。 “秋月姐姐看着今日日头好,指挥者下面的人将姑娘的床被及冬衣拿出来晒晒,虽说姑娘也不长住府内,可该整理的还是要整理的。” 沈念念点点头,还是秋月细心。 “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姑娘及笄的日子也快到了,夫人也吩咐秋月姐姐看看姑娘还缺些个什么?让秋月姐姐注意着。” 及笄,那就是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想到这,沈念念面色染上薄红,自个儿怎么老是想到这个问题。 反正她是打定主意,提亲的问题重之哥哥不提,她是断然不会主动提的。 二皇子大婚之后倒是沉稳了不少,这点令圣上很是欣慰,连带着皇后念念对她这新儿媳脸色也是好了些。 这二皇子一改往日直愣的性子,变得上进好学起来,连太学的太傅都夸奖了他好几回。 文皇后在皇帝跟前很是得脸,跟着圣上夸了自己儿子几句,不想圣上突然龙心大悦,令文皇后给四皇子容衍也物色物色皇妃。 文皇后一口气不上不下的,还得装作欣喜的答应下来。 这四皇子虽是自小养在她跟前的,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同她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本想随意给他指个根基不怎么样的外家,不想这长宁丫头就和那容衍看对眼了。 等圣上赐婚圣旨下来时,文皇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说好了让她这个中宫皇后为四皇子挑选的么,怎么就赐婚了。 纵是文皇后脾气再好也想掀桌了。 这都是什么事,这往日跟她娘家作对的人成了她的亲家,而她娘家人,倒成了那容衍的后盾。 文皇后急的将自家兄长平阳侯招进了宫内。 自家兄长,她也就不拐弯磨角了。 “兄长,怎的就同意了这桩婚事,若是这容衍有二心,兄长该如何自处?” 平阳候打呼冤枉。 “这事,本侯爷也是圣上下旨了才知道” 说起这大女儿文锦的婚事平阳侯就头疼,都是他平日里娇惯坏了,才叫她如此胆大妄为。 昨日里他是问过文锦了,这事她是自愿的,而且还是她主动求到圣上面前的。 一个闺阁女儿家主动求圣上赐婚,他都没脸告诉文皇后了。 “既然事情已然这样了,那也是无法,” 文皇后没得到任何想要的结果,气得险些晕了过去,往日里只觉得这文锦明艳娇美,甚是合她心意,这下竟是觉得她有些可恶起来。 除了二皇子同二皇子妃近日叫她舒心些,竟是没有一件事如她的意。 最近一年,文皇后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 因着文锦被指婚给四皇子这事,文皇后明显同平阳侯府疏远起来。 而与此同时沈太傅家的公子沈暮,突然大病一场,折腾了大半个月才逐渐好了起来。 只是再出来见人时,整个人看着明显憔悴了不少。 第41章 月离使臣 沈念念知道圣上赐婚的事也是吓了一大跳,想来兄长应当是很难过吧,兄长那么喜欢锦姐姐。 本来她也希望锦姐姐能做自己嫂嫂的。 兄长因着赐婚的事急火攻心病倒了,沈念念见着自家兄长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模样,暗自落了泪来。 瞒着兄长偷偷去见了长宁郡主。 二人选了茗香阁的雅座坐下。 沈念念瞧着对面的长宁郡主气色润泽,面容依旧明艳动人。 试探的求道:“锦姐姐,能否去看一看我兄长,他听了赐婚一事就病倒了。” 长宁郡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云发之上的金缕步摇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轻轻的颤动,让沈念念的心也不自觉的跟着颤了颤。 “念念对不起,如今我已指婚给四皇子也不好同你兄长有什么牵扯,若是我真的去了,你兄长只会更痛苦,不若不给他一丝念想。” 沈念念眼眸中失望闪过,她也不怪长宁郡主如此,如今她只是想问她一句话。 “锦姐姐,我只想问你,这赐婚是你欢喜的吗?” 长宁郡主听她这么问,随即一笑。 “这桩婚事本就是我求来的,我心悦四皇子,圣上要给他指婚,自然只能是我,本郡主可不是要等到追悔莫及才伤心难过的人。” 沈念念一愣,眸子里闪过诧异,随即又很理解。 这样才是明丽娇艳的长宁郡主文锦。 虽是心疼自家兄长,可长宁郡主也是无错的。 男欢女爱本就讲你情我愿。 因着兄长的事,沈念念这几日都高兴不起来,容离瞧着她这几日都兴致缺缺的抱着雪团子待在屋子里。 还怕她闷坏了,特意从江南请了厨子过来,做些平日里没吃过的吃食给她。 然而沈念念只是尝了几口,就没胃口了。 容离也放下筷子,开口问她。 “念念可是为兄长之事忧心,若是想回去,就回去。” 沈念念点点头。 “锦姐姐告诉我,那赐婚圣旨是她自个儿求来的,她当真一点也不喜欢兄长。” 容离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沈念念仰着头看着他。 “傻丫头,你兄长这是在抽情思,情思抽完了自然就好了。” 沈念念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这哪有那么容易,若是重之哥哥要娶别人,只怕她这丝是怎么都抽不完的。 “重之哥哥若是想成亲也会去求赐婚吗?” 容离一笑。 “若是本王想成亲,自然会亲自求心爱的姑娘答应,犯不着去求他人。” 沈念念语塞,确实如他所说。 “念念可在家待着,等你兄长好些再回,本王有空就会去看你的。” 想着月初各国使臣要来天启朝进贡,这月离国肯定也是会来人的,不放心的又嘱托了一句。 “在家待着不要乱跑,十二月底就是你及笄日了。” 沈念念一愣,是了,十二月底就是自己的及笄日了,希望兄长能快点好起来。 “到时候本王去提亲。” 容离等了片刻见沈念念没有拒绝,淡色的眼眸这才漫上笑意。 “及笄过后提亲?”容离刚漫上笑意的眼一眯,以为她又要拒绝。 “本王只是通知你,这次不管你同不同意,本王都会去的。” 沈念念脸红,重之哥哥好霸道,不过好歹先只会了她一声。 呵呵呵呵! 十二月初,京都下了第一场雪,漫天的鹅毛大雪将整个京都,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一场雪过后,天终于大晴,破晓的霞光映照在白皑皑的地面,亮的叫人睁不开眼。 早起的人,着实被惊艳到了,随即奔走相告,不多时,京都寂静的清晨彻底热闹了起来。 沈念念是叫院里的丫头吵醒的,昨日她睡得有些晚,所以起的有些迟了。 秋菊秋月进来时,满面喜色。 “姑娘昨夜下了雪,院子里堆满了雪,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呢,今早御医来过了,这雪一下,公子都好多了,御医说可以下床走动了。” 沈念念一喜,忙起身。 “真的,”昨日里重之哥哥还说兄长很快就会好,还真是。 “自然是真的,只是这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天虽是放晴了,可夫人怕公子受寒,拘着公子只在自个儿屋内走动。” 沈念念接过秋菊递来的帕子净了脸。 “我要去看看兄长。” 穿戴整齐,沈念念本想捧着手炉出门,不想刚出门沈母迎面走了过来。 “念念,看看母亲带什么来了?” 沈念念疑惑的看向沈母。 沈母从丫头手里接过一件雪白的披风给女儿披上。 “瞧瞧,神机阁刚刚派人送来的。” 那是一件通体雪白的狐裘做成的披风,成色很是少见。 此刻围在沈念念肩上,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一片细细软软的绒毛之内,看着煞是温暖可爱。 沈念念脸色微红,一双漆黑的大眼瞬间弯了起来。 捧着手炉的一只手伸出来摸了摸,那柔软的触感挠的手心发痒。 沈母看着女儿动作,笑了起来。 “他倒是有心,暮儿已是大好,也全都赖他关照,若是得空,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沈念念点头,余光瞟见自己的院子里堆了个雪人,而那雪人的脖子上围了一方锦帕。 那方帕子她是认得的,是重之哥哥经常戴在身上的帕子。 沈念念笑意加深,想到重之哥哥说有空就来看自己,哪成想他日日都来,而且专挑晚上夜深人静时。 昨夜猛然见着立在床前的人影,险些吓得大叫,好在忍住了,这才知他日日趁她睡着了来。 众人朝着沈念念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雪人。 秋菊惊讶道:“是谁这么早,竟在这堆了个雪人。” 沈念念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母亲,我先去看看兄长。” 沈母点点头。 “莫要靠得太近,你兄长才好转,外头进去寒气重。” 沈念念应了声,飞快的去了。 十二月初京都下了第一场雪,也迎来了进贡的使臣。 各国的使臣进献了很多珍宝给天启朝,圣上龙心大悦,在祥云殿宴请进贡使臣。 沈念念看完兄长,见兄长果然大好。 心下高兴,忙进宫,打算去神机阁见见容离。 冬日的第一场雪,她很想和他一起过。 马车在宫门前缓缓停下,沈念念下了马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踩着。 白皑皑的雪被踩得发出吱吱的声响,前往神机阁的路隐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到处一片银装素裹,折射着日头的光耀目非常。 铁画不知从那里飞跃而下,一身黑衣在雪地里格外的打眼。 “姑娘,主子在主殿会客。” 沈念念好奇,神机阁什么时候有客人了,铁画还亲自来告知。 铁画在沈念念前面带路,刚到了主殿,就听着里面传来,清灵娇美的少女音。 “表哥,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 表哥! 沈念念加快了脚步,直接走了进去。 只看见正殿的椅子上坐着一袭粉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腰上手上各系着一圈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叮作响。 那女子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原本看着上座的人的脸,转了一个方向看向正门口。 正好同沈念念看向她的目光,撞个正着。 沈念念一惊,这少女不正是上次在农庄劫持她的女子吗! 那少女一看到沈念念就笑得越发灿烂了。 “呦,这是碰到熟人了。” 那语气熟稔的差点让沈念念以为她们相熟多年了。 “若是你来只想说这些,那就请回吧!” 容离制止她看向沈念念的目光。 那少女娇嗔了容离一句,不满的看着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的男人。 “表哥,不要这么无情嘛,青萝这次可是特地求了父皇让我来,父皇很是想念表哥的,嘱托我带了不少好东西送给表哥。” 沈念念这才注意到正殿之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十个大箱子,那箱子大敞着,满眼的金灿灿的有些恍眼,连那十口大箱子上都镶嵌了不少细碎的珠宝。 看来这月离国是正的盛产珠宝不假了。 “送客” 容离用眼神示意银勾,银勾忙上前一步。 “三公主,请。” 月青萝咯咯的笑了起来,看了容离一眼,又看了已经待在容离身边的沈念念一眼。 “阿大,我们走。” 那阿大高高壮壮,赫然是那日被容离砸晕在草丛里的大汉。 “表哥,晚上的宴会记得来哦。” 沈念念见着那公主走的远了,这才问道:“她怎么来了。” 容离见着沈念念面色才缓和,起身替她拉上雪白的狐裘。 “要来,怎么也不派人说一声,雪这么厚,没冻着吧。” 沈念念整张脸都隐在雪白的狐裘之内,看上去白嫩喜人,竟是比雪团子还要让人想揉揉。 “没有,重之哥哥送来的狐裘刚刚好,冻不着。” 容离抬手摸摸她的脸,沈念念被冷得一抖,生生忍住了没躲。 她脸还是有点冷,还不等容离说话。 沈念念突然将手里的手炉塞到他手上,容离一愣,没接。 “你手很冷。” 其实他不冷的。 容离突然将沈念念拉的近了,轻轻的搂进怀里。 “嗯,是有点冷,念念给本王抱抱,暖暖就不冷了。” 沈念念抱着手炉,容离抱着她,一阵冷香似有似无的萦绕在鼻尖。 沈念念脸红。 银勾邪笑着将还矗立着的铁画拉走。 主子这是老了,万年不怕冷也不怕热,现在竟是怕冷了。 第42章 宴请使臣 宴请各国进贡使臣的宴席依旧设在祥云殿,天启乃是□□大国,是以附属它的小国不在少数。 这其中月离国又是个特殊的存在。 那是因为它是当朝国师,九皇叔的母妃的故国。 虽说国师打从出生起,就不曾和月离国有过什么往来,可往年月离国使臣前来进贡时,甚少出席宴会的国师大人都会出现。 虽然宴会期间依旧冷漠的不发一言,可就是这样,就越发的叫人看不清国师对于月离国的态度了。 圣上对这月离国的态度算得上优待了,每年席位都是排在前排,是以宫人们见着月离国的人能方便尽量方便。 进贡的都是些边陲小国,服饰文化都有些不同,刚到酉时祥云殿内就热闹非凡,百花齐放。 等容离同沈念念到的时候,殿内已经差不多坐满了。 沈念念这才刚坐下,对面的三公主月青萝就端着酒杯跑了过来。 “表哥,青萝敬你一杯” 容离看了那酒一眼,没搭话,沈念念想起他的酒量,忙拦住了那递过来的酒。 “国师大人不喝酒。” 为了表示友好她还特意笑得特别灿烂。 月青萝眉头蹙了起来,不悦的拨开她伸过来的手,将酒又递来过来。 “表哥是看不起青萝吗,要不青萝直接拿壶奉陪”说着抄起容离小几上的酒壶就握在了手上。 沈念念眼睛瞪大,这三公主甚是彪悍,拿壶喝。 恰在这是殿内太监高声唱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下面坐着的人忙全都站了起来,一起参拜圣颜。 而站在一处的容离同月青萝就分外显眼了。 圣上示意使臣们坐下,容离拉着沈念念坐下,月青萝突兀的站在他们面前,一手执杯,一手提壶,气恼的瞪着二人。 天启帝微微挑眉。 “公主这是怎么了?” 月青萝回身,朝着上坐的□□皇帝又拜了拜,眼眸眨了眨。 “圣上,青萝想敬表哥酒,可奈何表哥不给青萝脸面,青萝甚是难过。” 天启帝哈哈大笑,安抚似的玩笑道:“公主莫怪,朕这皇弟向来如此。” 月青萝也跟着笑了。 “圣上趁着宴席还没开始,青萝有个不情之请,请圣上务必同意才是。” 天启帝挑眉,环顾了殿内一圈,见各国使臣皆是看好戏的模样,他将目光又落回到月青萝脸上,饶有兴味的开口。 “公主说说看。” 月青萝看了依旧坐着的容离一眼,开口道:“青萝父皇甚是思念表哥,近来病的有些严重,请圣上准许表哥这次同青萝一同回月离看望一下父皇。” 天启帝一愣,有些摸不准这月离国的公主打的是什么主意,当下也不想冒然答应。 “公主,这事你应当问问国师愿不愿,朕恐怕不能替国师做主。” 容离抬起淡色的眼眸看向依旧站着的三公主月青萝。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必再请。”声音清冷似是淬着雪渣子。 月青萝转头看向容离,神色很是不高兴,就知道不会如此顺利。 天启帝也是一愣,继而宽慰道:“公主,你看国师都如此说了,朕也不好再强求,来人,赐公主美食美酒。” 月青萝虽是不甘,也只得作罢,正要回自己位置上去,冷不防拎着酒壶的手一空,她一愣,就见沈念念正拿着酒壶冲她甜甜的笑。 当下恼怒的就要发火,还没有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抢本公主的东西。 正要伸手,就见着容离瞟了她一眼,那一眼似有刀光闪过,她狠狠的剐了沈念念一眼,转头继续走。 容离回头看向沈念念,伸手掐了一下她鼓起的脸颊,轻笑一声。 “你这是做什么?不准喝酒。” 沈念念吐舌,这酒水其实是她长宁郡主故意换的清水,当然不能被她拿走。 “这里面是水。” 沈念念趴在容离耳边小声的说道,容离微愣,抬起头看了笑得一脸讨好的沈念念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长宁郡主一眼,了然一笑。 顺手就夹了块鱼肉到她碗里。 “奖励你的。” 沈念念放下酒壶,冲着他也是璀璨一笑。 对面的月青萝看的甚是眼热,像表哥这么好看的人,合该是喜欢她的,这个沈念念算什么东西。 宴会进行到一半,月离国的三公主又请求圣上准许她表演舞剑。 圣上好兴致的答应了。 这三公主的剑当真舞的不错,有长宁郡主之风了。 只是在沈念念看来,比起长宁郡主,这三公主舞剑虽好,却不如长宁郡主惊艳,大气。 还不等她仔细看,这三公主锋利的剑尖就直直朝着沈念念这边来了。 大殿中一片慌乱,都不明白这月离国的三公主是怎么了。 沈念念瞳孔放大,身子僵直的动不了,容离眼眸眯了起来,身侧的手抚上了小几上的酒壶。 正当他准备掷出去的时候,斜刺里火红的身影一闪,一截藤鞭直接缠上了正要刺过来的剑。 月青萝定睛一看,只见一火红衣裙面容艳丽至极的女子,手握着长鞭缠着自己的剑,竟是半分也前进不得。 她用力回撤,此刻那鞭子忽然一松,她一时不查,竟是连连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月青萝收剑挑唇笑道:“这位是?” 这女子正是刚被赐了婚的长宁郡主。 “天启朝的长宁郡主。” 月青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长宁郡主应当是除了表哥之外她见过的第二好看的人了,方才怎么没注意到如此美人。 “长宁郡主冒然打断本公主舞剑甚是无理。” 长宁轻笑,也不答她,转身像上座的圣上及皇后道:“圣上,三公主觉得自己刚刚甚是无理,想向沈家姑娘赔礼道歉。” 月青萝一噎,险些又要出手了,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子,她何时说过要赔礼道歉了。 殿内众人这时一口气才出了,虚惊一场,接着小声议论起来。 天启帝微微还有些遗憾的想,这一剑怎么就被截住了。 “想来公主也是无心之失,公主有心就好,赔礼就不必了。” 殿内使臣都道□□大度,对天启帝好一番称颂。 月青萝拜谢了圣上,走时回望了长宁郡主一眼,长宁郡主不躲不闪的直直的看向她。 宴席散后,月离国三公主有事面见圣上。 圣上遣散众随侍,独留大太监梁元在内服侍。 “公主找朕有何要事相商?” 月青萝微微一笑。 “圣上,恕青萝无理,青萝想请贵国国师去月离国一趟” 天启帝昏暗的眼眸眯着打量了一下面前站着的少女,哼,不喊表哥了。 “刚刚公主不是问过国师了?” “是问过了,可他不会去的。” 天启帝哦了一声,“既然如此,公主现在同朕讲这些....” “实不相瞒,父皇此次想国师大人过去,是想拿到国师手上的‘暗夜’卫。” 天启帝一惊。 “暗夜卫?”他只知道容离手上有一股很强的势力,原来是‘暗夜’卫吗? 月青萝点头。 “这‘暗夜’卫本就是我月离国的一只实力最强的卫队,是当年祖父送给姑姑陪嫁之用的,既然姑姑已经仙去,这‘暗夜’本就应当归还我月离国。” 天启帝沉吟半晌,若是这‘暗夜’能为他所用。 月青萝似是知道天启帝在想什么,随即又补充道:“这‘暗夜’像来只听命于月离皇室血脉,国师虽是姑姑之子,可到底不是月离国人了,这‘暗夜’他再霸占着也不那么合适了。” 天启帝打消刚刚的念头。 “公主同朕说这些,不怕朕治你的罪吗?毕竟容离可是天启朝的国师,朕的皇弟。” 月青萝看着天启帝忽然严肃下来的表情,不徐不疾的说道:“是啊,国师可是圣上的皇弟,手上有这么一股势力,才叫圣上不安心,圣上月离国只想要‘暗夜’,这对于圣上并无坏处,甚至是解了圣上的大患。” 天启帝轻笑。 “那公主要朕如何帮你。” 月青萝见天启帝答应下来,也笑了。 “圣上只需在前往月离国的关卡放我月离国使臣通行即可,青萝自然有办法将国师引去月离国。” 雪夜寂静,正合殿内灯火通明,月青萝从殿中出来,本是生冷的天气,她丝毫不觉得冷。 命等候在外面的阿大随自己回驿馆,行到快要出宫时,忽然见着一身雪白狐裘的沈念念正仰着头在够宫墙琉璃瓦上的滴垂出来的一处冰凌。 而同样一身白色大氅的容离正张开手站在她身后,似是随时准备接住她似的。 月青萝明丽的脸上满是不屑,弯腰抄起一块石子就朝着那冰凌打了下去,冰凌霎时碎成了冰渣子,朝着她照脸砸了下来。 容离一惊,拉过沈念念,将她罩在大氅之下,远离了宫墙。 月青萝笑嘻嘻的朝她二人靠近。 “这么小的雪,也值得这样高兴,我们月离国此刻的雪都能将你整个人淹没在其中了。” 容离面色不愉,他待这月青萝已经算是容忍了。 沈念念从容离大氅下探出头来,大眼精亮精亮的,似是没听懂她的话般。故意看了月青萝的身量一眼。 “那三公主只怕也要埋在雪堆里了,真是可伶”又将目光投到她身边的高个子侍卫身上,煞有介事的建议道:“不过,公主可以让他驮着你过活。” 月青萝脸色瞬间黑了,这是在说她矮。 她深吸了口气。 “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说着转身走了。 沈念念瞧着她的背影,像来软糯的脸上闪过一丝坏笑,弯身抓起地上的一把雪,压实,朝着她背上就砸了过去。 正中。 “快走” 在月青萝的怒吼中,容离一把抱起沈念念,踩着宫墙,掠过屋顶,朝着神机阁而去。 第43章 遭劫 各国的使臣在京都停留了数日,打算返程,一一向天启帝辞行,这才出了京都。 这月离国的使臣一走,沈念念着实是松了口气。 这重之哥哥怕这三公主再使什么幺蛾子,拘着她在神机阁内,日子过的无聊的紧。 终于走了。 沈念念先回沈府一趟,见兄长病已经全好了,这才开开心心的打算出门去平阳侯府。 宫宴那日,她答应了锦姐姐要陪她去采买一些成亲的物件。 这事她也没敢告诉兄长,之同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秋月乘马车去了平昌侯府 平阳侯夫人听闻沈念念来意,带着两个女儿就同她一道出门了。 平阳侯夫人带着一行人去了素日长去的布庄,不想一进去就碰着了二皇子妃顾玉。 顾玉看着她们先是一愣,看到沈念念时,眉头更是皱了起来,她似乎认定自家兄长的死和沈念念脱不了干系。 平阳侯夫人行礼,其余人也只能跟着敷衍的行了一礼。 倒是顾玉身边的女官翠儿,不满的开口道:“你们竟然如此敷衍我们二皇子妃。” 长宁郡主看着站出来指着她们的丫头,抬手啪的一声将她打的跌倒在地。 “凭你也敢在侯夫人面前叫嚣,皇后娘娘见着本郡主母亲都得给几分颜面,皇子妃,本郡主也是皇子妃” 顾玉看着跌倒在地下的翠儿,脸色难看,往日里她见着长宁郡主矮她一头也就算了。 如今就算她要嫁给四皇子又怎样,二皇子才是嫡出。 “长宁郡主,莫说你还不是皇子妃,就算是,那也是长幼有序,更何况二皇子还是嫡出。” 长宁郡主轻蔑的笑出声。 “嫡出,是了,右相府如今倒是叫庶出的占了风头。” 顾玉脸色瞬间又难看了几分,自从兄长故去,家里姨娘生的庶出二弟就取代了兄长的位子,得到了父亲全部的关注,母亲整日里以泪洗面。 长宁郡主这句话倒是正戳在她的痛处。 “那总比平阳侯府两个庶出的都没有,竟是一般女流要强。” 戳痛处谁还不会,往日敬她是郡主,这种话顾玉万万是不会说的,可如今她是二皇子妃,自然说得。 长宁郡主见母亲的脸色果然不好,气恼的也不顾什么礼仪了,冲过去就要打顾玉。 平阳侯府没有男丁,这向来是平阳侯府的痛处,这种话,还没有人胆敢当着她长宁郡主的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跟何况她母亲还在这。 管她二皇子妃什么的,照打不误。 这女子打架,向来乱的很,长宁郡主虽是会功夫,可此刻似乎是忘了这点,只管生拉硬拽。 沈念念叫这一群人推搡着连连后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长宁郡主同文灵,就和顾玉带着的一帮人打了起来。 平阳侯夫人气得连喊住手,沈念念苦恼,刚想冲上去帮长宁郡主,又叫人给推了出来。 她险退了好几步,要摔倒时叫人给扶住了,沈念念回头想道谢,就见着一个陌生的女子朝她一笑,接着她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店家两边都不敢得罪,只得找了衙门的人,等被打的甚是惨的顾玉连同依旧艳丽的长宁郡主一行人被带到衙门时,众人才惊觉好像沈家的姑娘不见了。 长宁郡主忙遣人去沈府以及神机阁报信,同时让京都衙门的人全城寻找。 容离听到长宁郡主的随从来报时,失手将握在手上的狼毫笔给折断了。 一旁的铁画面色暗沉,忙跪下请罪。 “主子,属下失职” “起来,这不怪你” 容离想了半晌,忙冲着依旧跪着的铁画道:“传本王命令,立刻关闭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入。” 铁画领命去了,银勾犹疑的提醒道:“主子,关闭城门要不要先请示圣上”毕竟现在主子是没有任何实权的国师。 容离起身:“不必,命人背马,” 说着匆匆出了神机阁,往宫门外赶去。 容离带着银勾率先去了沈念念失踪的布庄,那布庄也是倒霉,无缘无故有贵女在他的店里丢了,他这布庄也开不下去了。 店家见来人气质出尘宛如谪仙,机灵的立马上前行礼。 容离摆手,问道:“店家可有注意到有何异常,?” 店家想了想,当时太混乱了,好像并无什么异常,但是..... “哦,小的想起来了,就在刚刚收拾店里的时候,小的捡到了这个。” 店家将捡到的东西拿了出来,容离接过那东西,赫然是一只小巧的铃铛,他细看了看,这铃铛是用月离国才有的特殊银器所制,比扑通的铃铛轻巧清脆许多。 容离手上用力,那铃铛在他手上裂成了数片。 “派人送信给沈府,让沈太傅不用担心,就说本王定然将念念安然的带回。” 说完朝着城门处赶了过去。 铁画带头守在城门处盘查,圣上听闻沈太傅嫡女失踪,命京都衙门全城搜找起来。 铁画见这容离往这边走,忙迎了上去。 容离见着铁画吩咐道:“去通知‘暗夜’沿着往月离国方向的各个路口去搜寻月青萝的身影,再同银勾来与本王会合,马准备好了吗?” 铁画点头,容离命令开城门,跨马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沈念念醒来的时候是躺在马车里的,整个人有点懵,她扶着车壁坐起身,感觉脸上憋闷的难受,伸手想挠一下。 马车帘子忽然被掀开,一名女子钻了进来,沈念念一惊,忙往后靠了靠,可奈何马车内位置不大。 “三公主,你抓我做什么?” 那女子一愣,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依旧是清脆悦耳至极。 “看来,你也不是太笨,你怎知是本公主?”她明明易了容的。 “你的眼神,看我的眼神太熟悉,还有铃铛。” 月青萝抚摸了一下手上的铃铛,笑得越发开心了。 “你现在是本公主病弱的弟弟,最好听话点,要不然本公主要你好看。” 沈念念听她这般说,小心的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摸到脸上细腻的触感瞬间有点犯恶心起来。 “你不会给我戴了□□吧!” 月青萝点头。 “那是自然,现下就是表哥同你擦肩而过也是认不出你的。” 沈念念忙要将脸上的□□摘下,月青萝一把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若是本公主发现到月离国之前,你脸上的人皮有一丝损坏,可别怪本公主划花你的小脸。” 沈念念果然被吓到:“那好吧,我不动就是了。”她将双手放下,表示自己听话,接着看向月青萝手上的锋利无比的匕首。 月青萝将匕首插进靴子的鞘里,鄙夷的看了看沈念念:“怎么,你不是最喜欢哭缠着表哥吗?如今怎么不哭了?” “你又不是他,再说若是我撒泼打滚,你就会放过我吗?” 月青萝耸肩:“很明显不会。” 沈念念一副:你看吧!的表情看着她。 她之所以喜欢掉眼泪,那是因为知道有人心疼她,现在又没有人会心疼她,她为什么要哭。 月青萝觉得无趣,一掀帘子又出去了。 这在马车里一待就是一个月,偶尔下来放风,也是些沈念念没见过的城镇,不过越往后走,天气越暖和,很明显这是往南边去的。 沈念念记性虽不是顶好,可还是记得月离国是在最北边的,她记得月青萝也说过,她们月离国此刻的雪都能将她淹没了。 那只有可能是一个结果,月青萝怕被找到,故意绕路。 果然一个月后,她们越走,沈念念之觉得越冷,比天启朝的京都冷太多了。 偏生那日出门她嫌麻烦,没将重之哥哥送她的狐裘穿上。 再走了几日,入目的只剩下白皑皑的雪了,偶尔有几处绿意闪过,也皆是被雪压盖住了枝条,颤簌簌的往下掉雪筛子。 尖利呼啸的北风一吹,饶是有月青萝扔进来的一条大绒毛毯子,沈念念依旧是病倒了。 她自觉得身上一整冰冷,整个人都缩在马车里打着抖,恨不能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一烤才好。 朦胧中只觉得有只同样冰冷的手,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 接着就听到一男一女隐约的对话。 那女人答道:“可别死了才好......” 男音答道:“.....还有一日就到月都了.....” 女人又答道:“追不上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念念自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身下是柔软干净的棉被,鼻尖萦绕着点点的松香味。 她睁开眼,入目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异族风情的屋子,屋内的编着双角辫的侍女见她醒了,忙跑去通知了。 不多时,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提着药箱匆匆而来,不消片刻三公主月青萝也赶来了。 “乌木,她如何了?” 那老者起身笑道:“公主,这位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老夫在开些温补的药让她喝下。” 月青萝听乌木这般说,顿时松了口气,她还生怕沈念念真的死了呢! “既然好了,就不用开什么补药了,她贱命一条。” 沈念念虽是大好,可这回儿却没什么力气,月青萝要如何说都随她去了。 沈念念懒得回嘴。 “这是月离国。” 月青萝自豪的点头:“正是,你给本公主好好的待着,要不然直接将你关进水牢内。” 她很满意的看到沈念念打了个抖索。 见月青萝要走,沈念念忙开口问道:“公主,重之哥哥来了吗?” 月青萝回身,冷笑。 “不曾来呢,看来表哥也不是很喜欢你呢!” 沈念念一愣,接着也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一定已经来了。” 这下轮到月青萝愣住了,她收起笑容,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44章 月封 容离一人单枪匹马的沿着东城门一路追了出去,追了两日功夫,才接到‘暗夜’的传信,说是在往南的方向发现了月青萝的踪迹。 容离忙调转马匹往南赶,又花了半个月,才在据说有月青萝的那条路上与铁画银勾他们会合。 却丝毫不见人影,还不等他喘口气,另一队‘暗夜’的人又在往东去的路发现了月青萝的人影。 容易一咬牙,接连跑死了三匹马,终于在月末赶到了东边的小镇上,可还是一无收获。 而此时恰好西边也传来同样的讯息,银勾看着满身风尘眸子染着血丝的主子,开口问道:“主子,我们还追不追。” “不追,我们直接去北疆,她们不管怎样都会回到月离。” 这次也怪他心急,才会着了这么简单的道。 起初他是在想在月青萝还没到月离国直接将人截下,看来是不行了。 月封的目的是他,所以在他到达月离国之前,但愿念念毫发无伤,不然...... 这么一折腾,想来月青萝早就到了月离国了。 于是一行三人一路往月离国的方向出发,同时飞鸽传书‘暗夜’的人,全部往月离国都城——月都集合。 月离国的地处最北边,这边的天气比起天启要寒冷的多,夏日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春秋堪比天启的冬日,而这边的冬日整日整日的下着雪,即便是天气晴朗的时候,莫过膝盖的积雪也是不会化的。 容离小的时候,虽是听母妃提过月离国常年积雪,可倒里是没真正见识过,这一积雪行来,甚是阻碍行程。 碰到城镇还好点,积雪会被简单的清扫,若是碰到中间一段荒无人烟的山丘树林,行路就尤为困难。 是以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花了半个月才到达月离国。 不出意外的,他们才刚到月都城门口,就有一队排列人马在城门口处等候。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英朗,一身玄色大氅,里面露出同色的里衣,腰间挂着一把大刀,这简简单单的打扮,却是一身的肃杀之气,一看就是一名久经杀场的将军。 见到容离冷然的眸子有光芒一闪而过,快步来到容离面前,却又猛然止住步子,硬朗的声线似乎还有细微的颤动。 “你就是离儿。” 容离蹙眉,淡色的琉璃眸子闪过杀意,离儿这个称呼自从母妃死后,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那中年男子见容离表情冷漠,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解释道:“你小时候,我还曾抱过你呢!你不记得也不奇怪,那时你还小。” 容离眉头皱得更深,小时候还抱过他,他内心是拒绝的。 中年男子退后一步,朝着容离一拱手,神情恢复平日里的肃穆。 “镇北将军李青阳奉月离国主之命前来恭迎小公子。” 小公子。 李青阳。 哼,想起来了,这李青阳确实是抱过自己,当时五岁了,不小了,只是这记忆算不得美好。 那年母妃为救这李青阳而死。 “你倒是还好好的活着。” 李青阳一愣,随即想起往事,向来肃穆的脸上闪过哀伤之色,但也紧紧是一瞬。 “小公子,随我进月宫吧。” 又是小公子,不是以天启朝九皇叔的身份,也不是天启朝国师身份,而是小公子。 容离很想骂句脏话。 “本王姓容名离” 李青阳看出他的不悦,顺从的改了称呼:“阿离,这边请。” 容离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李青阳一路引着容离进了月宫,进了这月宫之中积雪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也不似外面那么冷了。 容离目不斜视的跟在李青阳身后,倒是银勾一路行来叹为观止,月离国盛产宝石他是知道的,可连地下的石子路都铺上细碎的宝石,这就过分了。 银勾捅了捅他身侧的铁画,指了指地面,铁画淡淡的瞟了一眼,移开目光。 银勾唇角勾起,好个视金钱如粪土。 李青阳直接将他们三人带进了月离国国主的住所——星辰宫。 宫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丝乐歌舞之声,月离国主高坐在正殿之上,两旁只有少数几个年轻男女,以及一位端庄的妇人。 见着容离三人在李青阳的带领下来了,原本还坐着的月青萝忙站了起来,欢快的迎了上去。 “表哥,你终于来了,青萝可是等了你很久呢。” 容离连眼神都奉欠,绕过她直接走向上首的月封。 月封摆摆手,示意丝乐停下,他站起身来到容离跟前,似是激动至极,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离儿啊,舅舅终于见到你了,如今见你这般模样,皇姐在天之灵也该安慰了。” 容离皱眉,一动不动任由他这个舅舅扶着自己的呜呜哭泣。 月封也就是做做样子,见没人配合他,立马见好就收。 “来人啊,赐酒,摆宴。” 说着,要拉着容离坐下。 容离躲过他伸过来的手,自己朝着空着的矮几坐了过去。 月封也不介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向容离挨个介绍在座的人。 “离儿,这是你舅母,这几位是你表哥,表弟,青萝你是见过了。” 他们一一向容离见了礼,其中一名少年看向容离的眼神充满热情。 “表哥,我叫月茗,你果真长的好像姑母,同那画像上的有九成像了。” 容离脸色暗沉,看向月封。 “月国主,本王人已经在这里了,要如何才肯将念念还给本王?” 月封面上笑容收住,开口道:“本事想好好同你叙叙旧的,奈何离儿如此着急,也罢,那舅舅就说了,舅舅请沈姑娘来并无恶意,只是想离儿帮舅舅一个忙。” 容离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将‘暗夜’还给月离” 他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银勾就想骂脏话了,什么叫还给月离,明明是盗贼,还硬要伪装成受害者。 容离面色不变。 “好” 答应的干脆利落。 这倒叫原本准备一大堆说辞的月封愣住了。 “你确定。” 容离点头,补充道:“本王现在就要见到念念,只要让本王带着她安全出了月都,这个就是你的了。” 容离从怀里摸出一枚暗金色的‘暗夜’令。 月封激动的站了起来,真的是‘暗夜’令,可以号令‘暗夜’卫的暗夜令。 可容离答应的如此干脆,会不会有诈。 “你先将‘暗夜’令交与舅舅,舅舅自然保证你们安全回去,难道舅舅还会骗你不成。” 容离冷笑点头。 月封语塞。 “这样吧,离儿暂且在这住下,等‘暗夜’卫赶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必,‘暗夜’卫已经在月都内了,银勾传信让暗夜卫现在立马进月宫。” 月封一惊,神情有些惧怕起来,他这月宫虽是守卫严密,可毕竟是月离国曾经最强的‘暗夜’卫,可骨子里又有隐隐的期待。 一刻钟之后,星辰宫外整整齐齐的排列了一百来号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 这群黑衣人一出现整个星辰宫瞬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月封满意的看着这群‘暗夜’卫,只要有了他们,翌晨王就再也威胁不到他的地位了。 容离起身,看向站立的月封。 “念念呢?” 月封这才松口:“青萝,去将沈姑娘带来。” 月青萝眼中寒满闪过,起身笑意吟吟的去了。片刻后,就将沈念念带了过来。 沈念念一见着容离,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朝着他怀里就扑了过去。 容离伸手搂住她愈见消瘦的肩,眼中暗芒闪动,清冷的声音里这才有了丝温度。 “不哭,本王这不是来了吗” 月封打断他们:“离儿,这沈姑娘你现在就可以带着,‘暗夜’令可以给我了吧” 他怀里的沈念念一愣,抬头,看着容离:“重之哥哥给什么给他了?” 容离安抚的一笑:“没什么?” 说着,将手上的‘暗夜’令直接抛向月封。 沈念念一急,伸手去拦,可还是晚了一步,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必定对于重之哥哥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因为她如此轻易的就给了别人。 “重之哥哥。” 容离握着她的手,摇头:“没关系,只是本王来的晚了,念念的及笄礼都错过了。” 沈念念又想哭了:“回去再补上。” 容离点头。 月封哈哈大笑,他冲了出去,对着依旧站在外面的‘暗夜’卫道:“现在,立刻去将怀王的人头给我取来。” ‘暗夜’卫领命前去,片刻之后,还真是将怀王的人头给取了来,看来这‘暗夜’卫对月离国也很了解啊。 不知道,现在就让他们去将翌晨王府夷为平地他们能不能办到。 容离一把抱起沈念念,朝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月青萝急的要追:“表哥,你怎么走了?” 月封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追。 月青萝不甘心的看着容离越走越越,父皇是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可她千辛万苦的将沈念念掳来,可不想这样就放他们走。 她似是想到什么,随即又笑了起来,没关系的,表哥一定还会回来求她的。 第45章 瞌睡盅 一路出了月宫,他们一行四人没有遇见任何的阻拦,李青阳甚至贴心的给他们准备好了马车,御寒的衣物以及干粮。 一切顺利的似乎有些诡异。 待出了城,银勾掀开帘子,朝着里面的容离道:“主子,没人跟着,” 容离点头,银勾好奇的又问了一句:“这月封怎么如此就轻易放过我们?” “他想要的不过是‘暗夜’,并不想与本王为难,毕竟本王的母妃是曾经的月离国长公主,他嫡亲的皇姐,他自然是不想背上什么骂名。” 银勾点点头:“那主子,什么时候将‘暗夜’召回?” 容离勾唇。 “自然是等月封兵败,月离国翌晨王,月耀成为新任国主之后。” 月封既然敢拿念念来威胁他,他自然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他不是最在乎他的国主之位吗? 沈念念听的有点懵,缩在容离怀里:“重之哥哥不是将‘暗夜’令给了月封吗?” 容离嗤笑。 “那令牌只不过是个摆设,‘暗夜’早就只听命于本王。” 沈念念这才放下心来。 一行人行了一日,天黑之后,漫山的积雪尤为的冷,他们必须找到住宿的地方。 好在他们停下的城镇里正好有客栈可住,晚膳命店家将吃食送到房间里。 容离打算将睡着的沈念念叫醒,不想怎么叫她就是不醒,容离神色有些慌了,手上的力道加重。 沈念念这才睡眼惺忪的微微睁开眼,嗓音里还是说不出的困倦。 “重之哥哥,我还想睡。” 刚说完又睡了过去,容离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银勾” 隔壁房间的银勾听到主子急切的声音,立马敢了过来。 “主子” “快去请大夫过来,念念她不对劲。” 其实路行到一半,沈念念就睡了过去,容离当时只以为她是困了,并没有太在意,是他大意了。 大夫很快就请了来,那白须老者把了片刻的脉,摇了摇头。 “怎样?” “这位姑娘身体并无什么不适,若只是这般嗜睡不醒,老夫倒是有见到过一位同样的病人。” 容离打断他,急道:“那是是什么问题?” 老者捻捻胡须道:“这位姑娘应当是中了瞌睡盅,中了这种盅的人平日里无事,可是一旦离了母盅,只会陷入无尽的沉睡中,直至死亡。” 铁画银勾都是一愣,定是那月青萝干的。 “如何解盅?” “用母盅将子盅引出,或者将姑娘体内的盅引到他人身上,可是若不解盅,这便是以命换命的做法。” 容离看了看床上依旧毫无声息躺着的沈念念,吩咐铁画送大夫出去。 “回月都” 银勾看主子面色冷凝,几乎要淬出冰渣子。 “现在吗?只怕沈姑娘身子骨受不住。” “无事,有本王护着她。” 银勾领命,马匹从新喂过,套了马,将马车里铺满御寒的毛皮,被褥,这才请主子出来。 客栈的店小二好奇的看着这群客人刚歇下,又着急忙慌的套马连夜又往来的路赶。 容离紧紧的将依旧沉睡的沈念念搂在怀里,催促这外头赶马车的铁画尽量快一点。 四人终于是在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到雪地里时,赶到了月都的城门口。 马车驶近城门,缓慢停了下来,银勾冲着马车内问道:“主子,现在我们往何处去?” 容离想了一下,没有人带路,他们确实不能直接闯进月宫。 “去镇北将军府。” 银勾应了声,赶着马车去了镇北将军府。 镇北将军府守卫森严,银勾先下马车,同守在大门外的士兵说明情况,士兵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镇北将军李青阳就匆匆迎了出来。 见到去而复返的容离很是高兴又很是惊讶。 容离抱着沈念念下了马车,冲着李青阳点点头,李青阳见着他带着的姑娘似乎有些不正常,大门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忙引着他进去了府里。 安顿好沈念念,容离这才抬起头,对着李青阳道:“本王要见三公主一趟,还望李将军在本王回来前保证她的安全。” 从进了月都,容离就没给过李青阳好脸色,此刻见他这般和声和气的同自己说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随即郑重承诺道:“阿离尽管放心,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办到,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同我说,不管任何事我一定帮你。” 容离冷笑:“那让你背叛月封呢?” 李青阳面色一紧,虽是有些为难之色,可还是承诺道:“只要是你要求的都可以,你是她唯一的血脉,这是我欠她的。” 清冷的眼眸盯着李青阳半晌,对他这句话没有回应一个字,转头对铁画道:“铁画,你留下照看念念,有任何问题通知‘暗夜’联系本王。” 铁画点头,容离带着银勾转身出了房间。 李青阳听容离话语的意思暗自心惊,他是昨日才知道国主引阿离过来,是为了抢夺长公主当年陪嫁的‘暗夜’卫。 李青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对国主颇有微词,长公主当年还特意嘱咐他要看顾他这个胞弟。 不想国主竟如此行事,现下听容离如此说,那‘暗夜’卫应当是没有给国主才是。 可国主手里明明有‘暗夜’令,也确实调动了‘暗夜’卫。 就在昨日怀王莫名被人在家中割去了头颅,现在想来,除去翌晨王的赤影卫,只怕也只有曾经名震月离国的‘暗夜’卫能做到了。 容离同银勾才没走多久,镇北将军府就匆匆有人来报,国主以翌晨王杀害怀王为由,将怀王遣去宫中问罪,当场就要将翌晨王斩杀。 遭到翌晨王抵抗,现下宫中已然乱了起来,国主命镇北将军李青阳前去护驾。 李青阳接到消息,遣走了送信的人,在屋中举棋不定。 铁画突然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幽幽的说道:“若我是你,就晚两个时辰再去。” 李青阳目光闪烁,停下步子,在屋内坐下。 他没有点兵出发,算是默认了铁画的想法。 现在的国主月封,实在算不得什么明君,自私狭隘,睚眦必报,贪图享乐,搜刮百姓。 比起素有贤名,战功赫赫的翌晨王确实差的甚远。 若不是长公主的嘱托...... 如今还如此这般对长公主唯一的骨肉。 容离同银勾两人掠过重重防守,直接进了月宫。 银勾卧在屋顶的角落里,看着月宫中形色匆匆的宫人,心下有些好奇。 “主子,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容离点头,他也发现了。 “先找到月青萝。” 银勾点头,俩人飞掠下屋顶,在月宫中闪避着侍卫,沿着月封的星辰宫去了。 靠的越近就听着兵器交融的声响,以及月封愤怒的喊叫声。 容离同银勾互看一眼,俩人朝着声因传过来的方向过去了。 星辰宫外,月离国主月封正同翌晨王月耀对峙着,月封的人马被翌晨王困在中间,很明显处于弱势。 月封阴沉沉的盯着翌晨王,语气里充满了愤怒:“翌晨王,你是想造反吗?” 翌晨王俊逸的脸上神色温和,不卑不亢的回道:“臣也不想如此,只是兄长无故要杀臣,若是臣不反抗岂不是落得怀王一样的下场。” 月封冷笑:“那你今日当如何,是想直接篡位当月离国国主吗?” 翌晨王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若是兄长有容人之量,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国主,本王也不想如此做的。” 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副明黄的卷轴出来,月封看着他手上的东西神色突变,突然冲着站在外围看热闹的‘暗夜’卫大喊起来。 “你们都是死了吗,为何不听本国主的,快将他拿下。” 同时手中的‘暗夜’令高举着,翌晨王看向外围依旧站着看热闹,没有任何动手意思的‘暗夜’卫。 “皇兄,放手吧,国主之位父皇本就是传与我的。” 说着将那明黄的卷轴打开,递给身旁的人,让他当着所以士兵的面念了出来。 月封面色苍白,突然瞟见不远处出现的雪白的人影,眼眸一亮,像是见到了救星般大喊了起来。 “离儿,快,快叫‘暗夜’位动手,帮帮舅舅。” 容离此刻也没有可以隐藏,同银勾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暗夜’卫看到自家主子突然出现,都迅速严肃起来,整齐划一的出现在容离面前行礼。 容离摆手,‘暗夜’卫迅速退到他的身后站好。 月封看着手里的令牌道:“这令牌是假的?” 容离摇头:“不是,‘暗夜’卫只听本王的。” 月封眼眸闪过阴霾,随即又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阿离,快帮帮舅舅,阿离,看在皇姐的面子上帮帮舅舅。” 翌晨王看着月封拿着那微薄的亲情求容离时,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冲着月封道:“皇兄,当初若不是你写信故意引导天启先皇误会皇姐,皇姐也不会死,皇姐对你这么好,可你却.......” 容离一愣,似乎没料到母妃的死,似乎还另有隐情。 月封见容离神色变了,焦急的神色都有些癫狂起来:“你胡说,什么信,那是我阿姐,我怎会害她.....阿离.....” 容离竟是看也不想再看他一眼,冲着翌晨王微微拱手:“月离国国本王不想管,只想知道月青萝在哪?” 翌晨王点头:“她已经被控制了,云流带阿离过去。” 容离点头,跟着云流一同去了看押月青萝的地方。 ‘暗夜’卫见着主子走了,忙想跟着过去,容离挥手,回头吩咐道:“去镇国将军府,同铁画将沈姑娘一起护送到月青萝这里。” ‘暗夜’领命前去。 月封见着容离头也不回的走了,知道大势已去,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若不是以为掌握了‘暗夜’他也不会冒然动手。 明明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不想他却是别人的瓮中之鳖。 第46章 换命 辉煌的宫殿中,月青萝手脚被捆绑着,看押在屋内,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一道雪白的身影逆着光走来。 月青萝眯着眼看清来人时,清亮的眼眸中迸发出奇异的光芒。 她清丽娇媚的容颜绽放开来,笑声如银铃般的荡开。 “表哥,你终于来了,青萝可是等了你许久。” 容离面色淬雪,声音似是夹杂着冰渣子:“母盅在哪?” 月青萝依旧是笑:“怎么,她人呢?不会是死了吧,不应该啊。” 容离突然欺近她的身前,遒劲有力的大掌一把掐着她细嫩的颈脖,手用力的收紧。 那原本细腻的颈被他掐的青筋暴起,仿若一只摇摆的风筝,只要握着它的人稍稍再一用力,它就会折断。 月青萝呼吸开始不畅,她张着嘴大口的想吸进点空气,掐在颈脖的手却猛然松开。 月青萝突然的倒在地上,瑟瑟的发着抖。 “母盅?” 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月青萝原本俏丽的脸上突然扭曲起来,唇角勾起。 “母盅!就让她去死吧,有种就杀了我。” 本公主没在怕的。 容离拧眉,淸俊的容颜染上风霜。 门外护送沈念念前来的铁画已经到了,马车毫无阻拦的直接驶进了月宫。 “主子,沈姑娘到了。” 容离点头,看了依旧倒地上的月青萝一眼,转身出去将马车内的沈念念抱了出来。 已接近月宫沈念念就有些苏醒的迹象,经容离这一抱,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挑起眼皮虚弱的朝着容离笑了笑,随即看向周围,漆黑的瞳孔中有丝惊讶。 “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不是已经出了月宫吗。 容离淡色的眼眸中闪过心疼。 “没事,念念再睡一会儿就好了。”容离想点她睡穴,可还是舍不得,念念好不容易清醒了。 将沈念念抱到房内的榻上,让她靠坐在自己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她的背。 月青萝保持着侧卧在地下的姿势,就那么看着刚才还凶狠的恨不得掐死她的男人,温柔的低哄着他怀里的女人。 杏眼里闪过不甘心,怨恨,随即又诡异的笑了起来,冲着容离突然道:“表哥,不是想要救她吗?我可以将她身上的蛊虫引到你体内。” 容离淡淡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下的月青萝,没有回话,继续低声哄着沈念念。 沈念念因为月青萝尖利的声音眉头皱了一下,眼睛又要睁开。 月青萝见容离不答,呵呵的笑起来,笑声阴阳怪气的。 “怎么不敢吗?” 怀中的人又动了动,容离不悦。 “将她嘴赌上。” 银勾照办,月青萝气得呜呜叫唤,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她就那么看着容离抱着沈念念哄了大半个时辰,在地下的寒气快要将她整个人冻僵时。 容离终于将怀里的人放下,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走到她眼前,慢慢的蹲下,将她嘴里的布条拉掉,慢条斯理的说道:“若是不让你死,毁掉你的容颜,剐去你的双眼,拔去你的舌头,砍断你的四肢,将你装进瓮中,做成人彘,长年累月供人观赏,你觉得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寒冷,月青萝只觉得寒气侵入心肺,她浑身竟是瑟瑟发起抖来。 但还是咬牙切齿的看向面前面无表情说出如此残忍话的男人:“随意,只是沈念念就给本公主陪葬就好了,只怕她还会死在本公主前头。” 容离眼眸幽暗,犹如实质的目光像是一把淬毒的冰刀,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地下的月青萝。 月青萝在赌,他舍不得沈念念死。 与他对视了半晌,月青萝讥笑道:“不用再想任何让本公主屈服的办法了,本公主只接受将蛊虫引到你的体内。” 容离也笑了,笑得却有些阴森恐怖。 “好,那现在就开始吧。” 他制住月青萝几处大穴,然后直接松开了月青萝手脚上的绳子。 见他爽快答应,月青萝反而有丝不适应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容离,眼眸里有震惊划过,仿若说要引盅的人不是她般。 守在门外的银勾铁画同时大惊,皆是出声阻止自家主子:“主子,万万使不得。” “退出去!”容离淡淡的看了他人二人一眼,他二人不情愿的将迈进门内的脚又生生收了回去。 月青萝平复情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双手,走向已经站在榻边的容离。 “那开始吧!” 容离面色依旧冰冷:“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要不然......” 月青萝冷笑,抽出靴子里的短刀,冲着容离道:“将你二人的手割破。” 容离照做,在割破沈念念手的一瞬间,原本睡着的沈念念突然疼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见着容离在他自己手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而自己手心也传来钝钝的疼。 就是再傻她也意识到不太对劲,见容离捉着她的手,按在他的手心,沈念念不安的挣扎起来。 容离空着的一只手,盖住沈念念轻颤的眉眼,柔声哄到:“乖,等一会儿就没事了。” 月青萝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到在了容离手上,不消片刻容离就感觉到有东西顺着自己的手心爬进了血液里,手心顿时一股奇异的痒感。 “好了,盅虫已经到了表哥你的体内了。” 容离似是松了口气般的轻笑。 “银勾,请大夫过来。” 脸色发黑的银勾黑着脸去请了大夫。 躺在榻上的沈念念眼角流出泪来,她都听到了,重之哥哥将自己体内的蛊虫引到他的体内了。 片刻之后月宫中的大夫被请了过来,容离在确认沈念念平安无事之后,让大夫将两人的伤口包扎好,又将大夫丢了出去,命银勾将月青萝又捆了。 “丢给‘暗夜’审问,问出母蛊虫在哪。” 月青萝脸色立刻变了,尖叫着冲着容离道:“表哥,你体内的蛊虫只有我能解,你不能这么对我,没有我你会死的,离开我你也会死的.....” 铁画同银勾皆是望向容离。 “主子,你没事吧?” 容离摇头,他容离从来就没惧怕过什么,一只蛊虫他就要受制于人,哼。 “铁画,派人去请鬼医胡不归赶来。” 铁画点头,这鬼医也是他们‘暗夜’旧部,只是他向来神出鬼没,最近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他踪迹了。 月离国这场政变最终以翌晨王月耀的胜利而告终。 翌晨王取代月封成了月离国现任的国主。 在鬼医胡不归到来之前,容离选择待在月宫之中。 而国主月耀欢迎之至,坦言只要容离愿意可以一直住在宫中,他们一直都是亲人。 日渐好起来的沈念念心里就没那么好受了。 “重之哥哥,我们现在换回来,把盅虫引回到我体内。” 容离好笑的摸摸她的头:“傻丫头,蛊虫只能引一次,你不用担心本王,只要你没事本王就放心了,本王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再次面对死亡了。” 沈念念抱着容离的腰,默默地流泪。 若是要以重之哥哥的生命为代价,她宁愿死。 容离抱着沈念念去了月都城最高的楼,跳目远望,远山到处是白皑皑的雪,天地一片苍茫。 容离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沈念念手里,沈念念低头一瞧,一枚小巧的令牌安静的躺在手心。 沈念念手心像是被烫了一下:“重之哥哥,你给我‘暗夜’令做什么?” “来的匆忙,你及笄礼忘记带在身上了,这个给你,往后‘暗夜’会听你调遣的。” 月耀前几日还给他的时候,他就想将它送给她了。 沈念念急的将‘暗夜’令塞到容离手上:“我不要,‘暗夜’卫是你的,我只要你就好了。” 容离被她举动逗笑:“拿着,以为本王在托孤呢,放心,只要念念还活着,本王就舍不得死,本王还要回去提亲呢。” “反正我不管,若真的想给我这个,等我们安全的回去,你拿着它来提亲。” 容离挑唇:“念念,你这是答应嫁给本王了。” 沈念念无比肯定的点头。 接到消息的鬼医胡不归,半个月后,终于是赶到了月离国的都成月都。 镇北将军李青阳亲自将胡不归送到了月宫之中。 胡不归还没来得急歇口气,就叫银勾给拉着去见自家主子了。 “慢点,慢点。”胡不归带着药箱,喘着粗气三步并两步,终于是到了容离住所。 只是一进去,险些一脚踩空,看着屋内的情形,赶紧背过身去。 容离松开红着脸的沈念念,眼眸凉凉的瞥了一眼直愣愣往里闯的银勾。 “进来吧!” 胡不归这才转过身,哈哈大笑起来:“看来还死不了啊,离小子还精神得很呐。” 银勾丝毫没理会自家主子的眼神,拉了胡不归一把:“费什么话,胡老赶快给主子看一看。” 胡不归脚下动作加快:“好啦,人不是在这了吗?” 胡不归走近二人,沈念念忙退开了少许,让他细细的给容离把脉。 过了半晌,胡不归将容离手放下。 沈念念忙急着问道:“怎么样了?” 胡不归见这白嫩的小姑娘眼巴巴的模样,故意一脸玄乎的说道:“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沈念念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转头伤心欲绝的看向容离。 容离皱眉,看向胡不归:“好好说话。” 胡不归呵呵的笑了起来。 “无事,幸好离小子内力强,将那蛊虫控制在了手臂处,只需用药将它逼出即可,只是这药缺一味药引极为难得。” 在场的众人心都悬了起来。 “是什么药引?”沈念念急道。 “雪蟾。” 容离皱眉。 银勾忙道:“在哪能找得到。” 胡不归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这蛊虫最是怕雪蟾,这北疆既然有蛊虫必然有雪蟾,只是这雪蟾难找,这月离到处冰天雪地的,要想找一只小小的雪蟾很难。” “况且,这雪蟾它很少出没,大部分的时候都只冬眠。” 银勾急了:“说重点!” 胡不归摊摊手:“重点就是没有重点,全凭运气,可能你出了这个门就找到了,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着。” 银勾想爆粗口了,那你还说无事,无事你大爷啊! 第47章 雪蟾 ‘暗夜’的人全都派出去找雪蟾了,就连国主月耀也派了许多人出去找了。 大雪封山,苍茫成片,几番人马在雪山里寻了几天几夜都没找到。 沈念念即便是待在容离身边也是惴惴不安,每每见到空手而归的银勾同铁画,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胡不归虽说容离没什么事,可沈念念明显感觉到他的精神不如以前了。 有好几次沈念念同他讲话,说着说着容离就睡着了,沈念念看着睡着的容离,心口密密的疼。 又过了几日,清晨沈念念去叫容离起床时,却怎么叫也叫不醒他,顿时急得大哭。 银勾听到动静跑了来,看了一下情况也是吓得不轻,忙去叫胡不归。 胡不归是在床上被银勾拉起来的,他镇定的给容离把完脉,收回手。 “没事,只是睡着了?” 沈念念还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容离:“那他怎么叫不醒。” 胡不归瞪了一眼同样惊疑的看着自己的银勾:“只是蛊虫冬眠了,他跟着睡了一觉而已,以他的身子骨没事的,只是这雪蟾也要尽快找到才是,不然就算身子骨再好,到时候也会不好。” 说完就要回去再睡上一觉,银勾不放心的一把拉住他:“胡老,真的没事?” 胡不归甩袖:“怎的,不相信老夫的医术。” 银勾忙松手:“说的那里话,我这不是确认一下吗。” 沈念念松了口气的同时,抬起头问胡不归:“那有没有什么办法缓解他这嗜睡的症状。” 胡不归眼珠子转了转,故意道:“有。” 沈念念激动的声音都拔高了一截:“什么办法?” “给他温暖啊,你上去抱着他睡不就好了。” 沈念念很相信胡不归的话,当即就脱了鞋子直接爬上了床,还冲着目瞪口呆的银勾道:“银勾,能麻烦你再拿床被子过来吗?” 银勾合上嘴,点头:“可以。” 拉着看好戏似的胡不归赶紧朝着房外走去。 银勾将胡不归拉到门外,不放心的又问了句:“确定没事。” 胡不归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甩开他的手,哼一声就走了。 银勾吩咐下人给沈念念送了床被子过去,这才又出宫去找雪蟾了。 容离这一觉睡到午时方才醒转,感觉到怀里多了一个人,闻到熟悉的气味,这才喟叹一声,将人往怀里紧了紧。 容离一动,沈念念就醒了过来。 见着容离醒了这才放心下来,她动了动,抬起头看向容离,只看得到他光洁的下巴。 “重之哥哥,你冷吗?” 容离现在其实挺热的,身上盖的被子特别的重。 “不冷。” 他抬头朝着屋外望去,此时天气正好,屋外阳光星星点点照射了进来,容离叹气。 “不想一下就睡到这个时辰。” 沈念念沉默没有接话,搂着容离的手更紧了。 俩人起床用过午膳后,容离带着沈念念去了月都最高的楼赏雪景。 月离国的雪果真很大,除了月都城内,放眼望去,皆是一片刺目的白。 容离轻笑,那笑容温暖而清透。 沈念念抬头看他。 “重之哥哥笑什么?” 容离回望她。 “本王在想母妃小时候同我讲过的月离的雪,现在看来果真一模一样。” 沈念念忙拉着他急切的说道:“不要想以前,想想我。” 话本里的人一想起以前准没有好事。 容离将沈念念手包裹住,空出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来得匆忙,忘记将给你的及笄礼给你带过来了,这个送给你,权当补礼了。” 沈念念看着他手上黑底银边的令牌,神情充愣,半晌才道:“这个‘暗夜’令你怎么给我,我用不着的。” 其实早在翌晨王将令牌还给容离的时候,他就想将它给她了。 “拿着就是,以后你也是‘暗夜’的主人,可以随意的调动他们。” 这怎么感觉像是在交代后事。 沈念念心中酸涩,忙不迭的摇头。 “我不要,若是你真想送给我,等回去了,带着它来提亲。” 容离脸上的笑容阔达,犹如破光之月,风光无限。 “这可是你说的。” 说着将令牌收回重之又重的将它从新放回怀里。 沈念念点头。 如此过了几日,容离一日比一日嗜睡,沈念念一日比一日焦灼,等到第五日的时候沈念念终于是受不住了。 见着容离还没醒,便跟着银勾他们偷偷的往玉昆山去了。 等容离醒来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沈念念,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问过来往的宫人,去沈念念常去的地方找了找,都不曾见到人影。 正焦急间,有‘暗夜’卫来报,沈姑娘偷偷的跟着银勾大人去了玉昆山,山上起大风,等风过后,沈姑娘就不见了,银勾铁画大人正在找。 看着天色越黑,容离心下焦急,必须得尽快找到念念。 不顾胡不归的阻拦,容离动身就往玉昆山的方向去了。 沈念念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了许久,天色越来越暗了,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狼嚎,她吓得哆嗦了一阵。 往后退了几步,不想一脚踩空,整个人直直得朝下坠了下去。 砰的一声,沈念念摔的生疼,她缓了半晌,才慢慢坐起身,貌似她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 她试着喊了一声,居然有回声,于是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了,朝着四周看去。 除了她掉下来的那个洞口,冰洞内到处挂着尖尖的冰陵,地下是形态各异的岩石。 在她正前方一直往前看,有条长长狭窄的甬道,沈念念一点也不好奇甬道的前方是什么。 此刻她只想怎么爬出去。 抬头看了看洞口,好在不深,找块石头垫脚应该能爬出去。 沈念念四处看了看,找到一块不大不小的岩石,将手中的火折子吹灭,放入怀中,将碍事的狐裘披风解下,矮下身,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掰动着岩石。 然而纹丝不动。 沈念念放松双手,再次深吸了口气,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岩石终于松动了,慢慢有抬头的趋势。 只是才抬到一半,整个石头又重新砸了回去。 沈念念跌坐在地上,懊恼的叹气。 黑暗中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叫声,即便再微弱,可是在寂静空旷的雪夜也是无比的清晰了。 接着一阵响动,沈念念一惊,只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挨着自己手跳过,激地她浑身都冷得一哆嗦。 她也不敢乱动,一只手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着,借着微弱的火光,往自己手旁边看了过去。 顿时瞳孔放大,心下雀跃之情再也压不住,连眼尾都眯了起来。 这不是胡不归给她画的雪蟾吗。 这正是雪蟾。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沈念念将火折子放在岩石上,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玉盒,小心翼翼的正要下手去逮那雪蟾。 突然发现脚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一看,顿时愣住了,脚边也有一只雪蟾,她又四下张望了一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围着岩石的地方有七八只雪蟾,不是说雪蟾很是难找,他们派出那么多人找了半个月也没见着踪迹。 怎么这会儿这么多,莫不是掉进了雪蟾的老巢。 沈念念也不管了,药引这东西定然是多多益善。 于是半个时辰后,沈念念满意的将八只雪蟾全装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放好。 这才想起自己是要搬石头过去垫脚来着。 当下一点一点推动者周围的小岩石往洞口正下方堆去,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沈念念见差不多了。 这才捡起地上的狐裘从新系了起来。 她踩在脚下的岩石上,手摸着冰冷的雪壁试着找到可以着手的地方,试了几次都险些又摔下来。 努力了几回,终于是爬上了地面。 沈念念趴在地面上喘着粗气,摸了摸怀里的盒子,呵呵的笑了起来,接着越笑声越大,最后再也忍不住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等笑够了,沈念念这才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脸上身上的雪,抬头四处望去,想分辨一下方向。 不想离她百米远处两点绿油油的光正盯着自己,那绿光动了动,突然嚎叫一声,朝着她扑了过来。 沈念念一惊,是雪狼,转身就想往冰洞里跳。 电光火石间,一个黑影突然朝自己奔来,一把抱住她,迅速后退数步,躲开雪狼的攻击。 沈念念被来人扣在怀里,心下微惊,待闻到熟悉的莲叶香味才安下心来。 心下委屈的想哭,可明白眼下不是时候。 容离见沈念念没事,忙松开她将她拦在身后,一手握着长剑挡在她身前。 雪狼见突然有人杀入,凶狠的龇牙嚎叫了几声,又冲着俩人扑了过来。 容离眼神未变,提起剑就冲了过去。 天太黑,沈念念瞧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得见急促的打斗声,以及剑气扫过呼呼的破空之声。 片刻之后,血腥味突然扑近,沈念念来不及反应,腰就叫人抱住了,紧接着整个人被带着飞掠出了老远。 呼呼的风中,沈念念只听得到容离的声音以及他身上隐隐的血腥味。 “快走,有狼群过来了。” 同时,容离单手从怀中摸出信号弹,信号弹在天空炸开了璀璨的光。 沈念念吓到了,不是一只,是一群狼。 怪不得要跑,饶是重之哥哥再厉害,在这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玉昆雪山上,碰到一群雪狼也是无力的。 第48章 圣上病重 容离带着沈念念才跑了一刻钟,突然身子一抖,整个人停滞下来,沈念念刚疑惑了一下。 突然抱着她的容离脚下一个趔趄,单腿跪了下去,导致沈念念也跟着跪了下去。 容离脑中突然混沌了数秒,感觉浑身的力气突然被抽空了,接着整个人突然就跪了下去。 听着远处越来越近狼群奔跑的声音,容离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想站起身子。 然而脑袋里又是一混沌,在强烈的不甘中,整个人再也撑不住,直接栽倒在了雪地里。 沈念念眼见着容离倒在了她面前,吓得手足无措起来,用力推了退已经昏睡过去的容离几下,愣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动静,沈念念一咬牙,发起狠来,捡起容离手边的长剑,起身挡在容离身前,目光坚毅的看着远方靠近的绿油油的光点。 她绝对不会让这些畜生碰重之哥哥的。 沈念念紧咬着下唇,握剑的手细细的发着抖。 沈念念没看到,就在她身后,一群人举着明晃晃的火把朝着她们赶了过来。 原本还不断追赶的狼群突然在她正前方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貌似焦躁不安的嚎叫了一阵,不进也不退的盯着沈念念这里,似乎想过来,又有所畏惧。 “主子!” 声音从沈念念后方传来,听到这声焦急的叫唤,沈念念心下激动,回头朝后看去,见着远处一群手持火把的人靠近。 火光的映衬下,只见着银勾同铁画带着一众的黑衣人快步而来。 沈念念原本害怕的心不自觉的颤动起来,等得银勾走近了,确定容离应当不会有事,沈念念一直握着剑的手这才猛然泄力,整个人似是被掏空了一般,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银勾正在查看主子如何了,沈念念这一倒吓了众人一跳,众人紧张的一下子围了过来,这才注意到她手上还握着主子的剑。 银勾神情复杂的上前查看沈念念。 主子因为她险些再遇到意外,可是这般弱小的女子在主子遇到危险时居然有勇气提剑挡在狼群前面。 等沈念念再醒来时,她早已经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 她睁开眼,就见着银勾同胡不归站在她床前。 突然想到什么,她直接坐起身,穿鞋就往外跑。 银勾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一把拉住她,问道:“你要去那?” “重之哥哥呢?” 银勾看着沈念念焦急的神色,蹙眉道:“主子没事,你还是注意注意你自己吧。” 沈念念松了一口气,想起雪蟾,忙伸手去摸。 银勾吓得头皮发麻,惊叫道:“你做什么?” 若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主子还不剥了他的皮。 摸到了胸口的玉盒,沈念念这才松了口气,将它拿了出来,递到胡不归面前。 “我找到雪蟾了。” 胡不归同银勾同时惊住,惊疑不定的看向沈念念手上的盒子。 沈念念又往胡不归眼前递了递,胡不归这才接过盒子,打开它。 银勾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玉盒。 玉盒完全打开了,一只通体透明的蟾闭着眼静静的躺在玉盒里,胡不归将盒子一盖。 兴奋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雪蟾,哈哈,丫头,不枉费这么多人提心吊胆一会。” 沈念念满脸喜色,真的是雪蟾,似是想到什么,又从胸口掏出一个锦袋,递给胡不归。 “够不够,这里还有几只。” 胡不归一惊,这丫头在说什么胡话。 接过沈念念递过来的袋子,打开一看,顿时眼睛都直了,里面还躺着七只雪蟾。 只是这雪蟾离开雪地太久,已经死掉了。 胡不归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这丫头,怎得如此装雪蟾,袋子里的都死了。” 沈念念大惊,急急的问道:“死了没用吗?” 胡不归摇头:“不是死的没用,只是死的对于蛊虫没用。” 他看了看手上的玉盒,幸好还有一只是活的。 沈念念同银勾同时松了口气,拉着胡不归就往容离住的地方走。 “既然有用,就赶紧给重之哥哥解蛊。” 有了这雪蟾做引,蛊虫很容易就从容离的手臂内给引了出来。 容离嗜睡的症状完全好转了。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在月离国将近待了个把月,容离去向如今的月离国主辞行。 月耀看着仙姿玉颜的容离欣慰的笑了笑,拍了他的肩头一下。 “阿离,月离国永远欢迎你,阿姐给你取名离,定然也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来月离的。” 容离淡色的眼眸里分辨不出什么情绪,静默着点了点头。 容离带着沈念念,银勾以及铁画四人往天启朝赶,出城时李青阳依旧站在城门口送他们。 下了马车,郑重的朝他道谢,李青阳连忙摆手。 “这都是我当做的,只是你舅舅罪有应得,你也不必难过。” 容离嘴角抽了抽,他一点也不难过。 这回去的路上众人心情都是极好,若不是想着小年快到了,还真是想慢慢游玩回去。 其实从这北疆快马加鞭,十日也就到了天启京都,只是去了时候月青萝故意带着容离兜圈子,这才用了个把月。 沈念念问容离月青萝如何了,容离冷笑没说。 她也不问了,看容离神情应当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为了在过年夜赶都京都,众人都弃了马车,直接策马狂奔。 这倒是苦了沈念念,等赶到京都时,整个人都死散架了。 一行四人,终于是在大年三十那天赶到了沈府。 沈府原本因着沈念念的失踪愁云惨雾的,午膳时分听到下人来报,姑娘同国师回来了,还以为是幻听了。 直到见到国师抱着沈念念进了深府,才惊觉女儿是真的回来了。 沈夫人高兴的叫人将大年夜准备好的鞭炮提前放了。 拉着沈念念上下打量。 “念念,终于平安的会来了。”接着又哭了起来。 沈太傅见着夫人这般,忙劝慰道:“夫人,念念回来了,应当高兴,怎得还哭了。” 沈念念连连点头,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 沈念念忙伸出袖子想替母亲擦一擦,可奈何衣服太脏。 沈暮注意到她的动作,忙拉起母亲。 “母亲,妹妹才刚回来,风尘仆仆的赶紧让她下去洗洗。” 沈母朝着女儿看了一眼,这才收住眼泪。 命秋菊秋月服侍沈念念下去洗涑,自己也跟了去。 大厅中只剩下沈太傅,沈暮,以及国师。 沈太傅郑重的朝着容离俯身一拜。 “谢国师大人救小女平安归来。” 容离拦不住他,只得作罢。 “念念,及笄礼什么时候补办?”容离突然开口问道。 沈太傅哦了一声,这才想起女儿及笄礼了,蹙了一下眉回道:“国师还不知,前些日子圣上突然病重,连朝政都是二皇子代理的,小女的及笄礼也不宜大肆操办,等过了上元节家里人聚聚就行了。” 容离听着圣上病重也哦了一声,待听到及笄礼还要上元节后,眉头及不可查的蹙了一下,随即又松开了。 那罢了,上元节就上元节吧,大不了再多准备些娉礼吧。 今年这个年京都人人过得都不安稳,当今圣上突然病重,朝政由二皇子容渊把持着。 二皇子成亲之后,原本勤勉了许多,可近日行事又乖张狠厉起来。 首先是平阳侯在朝堂上无故遭了二皇子叱骂,随后四皇子因为赈济灾民不利,被人参了,最后被查出侵吞灾银,被圈禁在四皇子府内。 正月初三那日长宁郡主就到了沈府寻沈念念。 沈念念瞧着做妇人打扮的文锦,才知道她十二月初已经与四皇子大婚。 恭喜她的同时突然有些庆幸兄长今日不在家。 沈念念引着文锦去了自己的院子里,吩咐秋月沏了茶,这才开口问道:“锦姐姐今日来有何事?” 文锦喝了口茶,这才说道:“念念妹妹,我也不同你绕什么弯子了,希望妹妹能说服国师大人帮我夫君一把。” 沈念念不解。 “要如何帮?” 文锦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如今圣上突然病倒,宫中消息,只怕是熬不过这个春日了,一旦圣上.....因着顾玉的关系,二皇子必然不会放过你们沈府的,如今他已经对我父亲同我夫君动手。” 沈念念听得云里雾里,她只是听父亲说起当今圣上突然病重,并未听说其他的,如今听文锦细细讲来,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文锦讲完后,沈念念疑惑道:“锦姐姐,怎么不直接去见国师大人?” 文锦摇头:“我昨日就去过神机阁了,国师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如今我只有来求你了。” 如今神机阁国师大人都不然她进去了。 沈念念这才点头:“可是,我也不能左右重之哥哥的想法啊,这个忙不好帮啊!” 文锦往日娇艳的容颜,此刻遽然暗淡下来。 “念念,我只能来求你了,我长宁何曾这般求过人,也不需要你一定要说服国师,只需你替我再约见国师一面即可。” 沈念念只得答应下来。 原本还犹豫着该不该帮这个忙,可到午时,自家父亲被人抬着进沈府时,沈念念立马就去了神机阁。 第49章 长宁郡主 容离似乎知道她要来,见她行色匆匆,白嫩的额头上有些许的薄汗,伸手用帕子替她拭去,递了杯茶给她,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沈念念坐下缓了口气,可是茶她还真不太想喝。 “重之哥哥,今日我父亲被打了的事你可知晓?” 容离点点头,安抚她道:“不必惊慌,二皇子现在还不敢真动你们沈家。”至少在他坐上那个位子之前不敢。 这点沈念念是相信的,可是她不明白,这二皇子为何要仗责她父亲,明明是正月里不用上朝。 却好生生的叫人过去打一顿,这不是做给朝中大臣看,明眼人都知道二皇子不待见沈太傅了。 若真叫他当了皇帝,沈家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二皇子为何正月叫我父亲去打一顿?” 容离蹙眉,还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想打呗。 “二皇子翻阅先前你父亲负责编著的典籍,发现许多错漏之处,说是你父亲误人子弟,所以才打了你父亲。” 沈念念神情瞬间愤恨起来:“不可能,我父亲最是严谨,不可能犯这种小错误。” 平日里兄长就算有个字写得不工整了,都要叫父亲一顿好说。 容离估摸着她杯子里的水凉了,于是将杯子拿过来,又重新给她倒了一杯递到她手上。 “欲加之罪而已。” 想起长宁郡主交代的事,沈念念抿了口茶目光闪烁的开口:“锦姐姐昨日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容离也不答她的话,反问道:“她去找你了?” 沈念念点头。 “她让我帮她再约见你一次。” 容离轻笑。 “她倒是聪明。” 她不开口直接叫念念劝他帮她们,可只要念念愿意开这个口,自然说明念念想他帮忙的。 即便觉得这样做不好,沈念念还是斟酌的说道:“我并不想二皇子当皇帝,他不好。” 二皇子确实不好,性子蠢笨直愣,现如今更是叫个女人当枪使,蠢笨的连自己舅家都如此算计。 “那你觉得四皇子容衍如何?” 四皇子容衍,说实话沈念念一直不太喜欢他,性子沉闷阴郁,关键是他娶了锦姐姐,叫兄长好生伤心。 “他说不上好坏,但我不喜欢他,但是我喜欢锦姐姐,也相信锦姐姐。” 容离见她神色懵懂,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就是这么简单,永远凭着喜好来判断人。 沈念念见他叹气,以为他不高兴她替锦姐姐搭线了,试探的开口问道:“重之哥哥你不想见锦姐姐吗?” 容离摇头:“念念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明日让她在沈府等本王。” 沈念念眼神晶亮,开心的道:“重之哥哥明日来我家?” “自然,未来岳父大人挨了打,做女婿的自然要去探望。” 听他这话,沈念念神情瞬间羞涩起来,糯糯的开口。 “可你也没来提亲啊?” 容离掩唇轻笑:“不若,本王明日就去下聘?” 沈念念摇了摇头,容离笑意收敛,唇抿成一线。 却又听到她补充了一句:“正月十六就是我的及笄礼了,重之哥哥那日来提亲吧。” 容离抿着的唇瞬间上挑,面上也如积雪初融,温软清透。 “好!” 沈念念脸瞬间又红了。 她起身要走,容离正瞧着有趣,哪会放她回去,当即也站了起来,长手一伸,一把拉住她细嫩的手臂。 “不急,在这待会儿,晚膳后再送你回去。” 沈念念为难的摇头:“不行,父亲还伤着呢,我不太放心,要回去看看。” 容离面色僵住,是他孟浪了,今日确实不适合。 想了想吩咐人去请了太医。 “你将太医带回去,让你父亲好好养伤,二皇子那边有本王,让他不必忧心。” 沈念念听话的点头,容离将她身上的斗篷拢了拢,又塞了一个暖手炉到她手里,这才命铁画带着太医同她一起回了沈府。 太医到了沈府替沈太傅诊治过后,开了一些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方子,拿了些名贵的药膏就回去了。 沈念念将容离的话说给父亲听了,沈父,沈母这才放松下来。 沈暮有些气愤:“那二皇子定然是故意打父亲的。” 沈太傅听儿子如此说,虽是趴在床上可还不忘训诫儿子:“竖子无状,怎可非议君主。” 沈暮被父亲训斥憋着气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父亲就是这么一个清正的老顽固。 二皇子虽是君,可观他种种做派,并不是他们应该敬仰的君,再说这天启朝又不止他一个皇子。 可这话沈暮是万万不敢当着他父亲面说的。 明日国师要来探望父亲的事情沈念念自然也提前同父亲说了,父亲母亲神色顿时有些激动起来,立马吩咐下人明日要备下的东西。 末了,沈念念又道,长宁郡主也要来。 沈母疑惑:“长宁郡主昨日不是来过了吗?” 沈念念自然不敢说实话,只好道:“今日回去才听说父亲被仗责的事情,所以才托人给我带口信,明日再来看看父亲。” 沈太傅被二皇子殿下责罚,别人须要避着,这平阳侯府倒是不必,因着长宁郡主嫁给四皇子这事,二皇子近来也尤为不喜平阳侯府的人。 沈念念说完还偷偷看了看兄长的脸色,见提到长宁郡主他神色并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翌日,巳时刚到,一辆华贵的马车就停在了沈府大门外,沈太傅身子不适,不能亲自出门迎接,嘱咐儿子亲自在外等候。 国师大人依旧是一身白衣,飘然出尘。 此时街上行人已是很多,见国师大人从马车上下来,都不免多看了几眼。 容离步履从容,身姿飘逸挺拔,见着沈暮等候在大门处,冲他点了点头。 沈暮目光复杂的从容离脸上越过,拱手行了一礼。 “国师大人,家父不便出迎,特命我在此等候。” 说完带着国师大人以及银勾铁画一起进了沈府。 容离进门许久没见着沈念念,于是就问一旁的沈暮:“念念呢?” 沈暮脚步一顿,心里腹诽起来:说好的是来看我父亲的呢! 还是开口答道:“妹妹正同长宁郡主在屋子里聊天呢!” 到了正厅,沈母正在等候国师,见国师进来了,丫鬟立马泡茶的泡茶,上点心的上点心。 容离示意银勾将自己带来的礼品拿出来。 银勾极其有脸色的将看病的礼品呈上。 “本王听闻太傅身体抱恙,特来看望。” 沈母命丫头收下,见国师立如芝兰玉树,坐如翠柳挺立,脸上笑容越深,现在瞧这国师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国师费心了,国师请饮些茶水。” 容离依言坐下。 “无碍,本就是一家人。” 他这话说得在场的众人一愣,沈母本以为国师大人是口误,却见国师依旧喝着自己的茶水,并无觉得此话有何不妥。 她干笑了几声。 “喝茶!喝茶!” 不过片刻功夫,听闻国师大人已经到了,沈念念赶紧起身同文锦交代了一声,就跑去了前厅。 见了国师大人,还没说两句话,就拉着他要去自己的院子。 沈母眼角抽得厉害,沈暮皱着眉头呵斥了妹妹一句。 “念念,休要胡闹。” 待他还要说什么,就对上了国师大人投来的凉凉的视线。 顿时头皮一僵,卡在喉咙里的话竟是生生止住了。 沈念念将容离带到自己的院子,长宁郡主已经站在小院中的凉亭等候。 将容离引到她面前,冲着长宁郡主道:“锦姐姐,人已经给您带过来了,你们先聊,我去前头叫人守着。 沈念念命秋月守在院子入口处,有人来了就通知一声,她同秋菊则坐在离凉亭有些距离的长廊下。 这个位子正好可以看得见容离同长宁郡主的身影,却又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沈念念就见着长宁郡主先起身,冲着还坐着的容离行了个大礼,接着神态自若的朝着沈念念这边来了。 见着沈念念,脸上恢复了往日艳丽的容光。 “念念妹妹,谢谢你,我就先走了,改日有空再聚。” 沈念念点头,目送这长宁郡主走远,这才去了凉亭。 “重之哥哥,你答应帮锦姐姐了吗?” 容离点头,但具体的事并未多言。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容离看了看天色不早,又看了沈念念一眼。 “念念要不要回神机阁?” 沈念念摇头。 “这几日正月里,家里亲戚往来较多,父亲身子不适,母亲那边需要帮衬着些。” 容离轻笑:“也好,念念也该要学些如何操持家务了,毕竟是快要嫁人的人了。” 沈念念一愣,继而羞红了脸。 时间已然接近午时,沈母客气的留国师大人下来用饭,本以为国师大人会拒绝,不成想国师大人竟然答应下来了。 如此,沈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沈母生怕菜色不合国师大人的口味,便问了问国师大人有什么忌口的。 国师只是淡淡的道:“依着念念的口味准备即可。” 这下沈母同沈暮瞧沈念念的神情皆是一言难尽。 第50章 宫变 天渐渐暗了下来,偌大的泰康宫内此时寂静无声,安静的近乎诡异,内室里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嘶哑的低叫声。 像是濒死的人,最后绝望的呼救。 然而守在外头的太监竟是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躬身站在冷风中,瑟缩的搓着手。 北风呼啸,钻入窗棱,带起内室帷幔的一角,又轻轻的垂了下去。 天启朝最高贵的男人,九五之尊此刻只能直挺挺的躺在明黄的龙榻之上。 此刻他身前坐着一个女人,一个闭月羞花,貌如婵娟的女人,往日里他最宠爱的燕妃。 燕细细素白的手端着一只瓷白的碗,指尖朱红的丹蔻在细白瓷器的映衬下更显得饱满,娇翠欲滴。 往日里甚是喜爱的一双手,此刻在天启帝容楚看来,像是淬了毒的诛砂,艳的让人胆寒。 瓷白的碗内是浓稠酱色的药汁,味道重得整个内殿都弥漫着一股子苦味,她将勺子勺出药,细心的放在嘴边吹了吹,感觉不烫了,这才送到天启帝嘴边。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天启帝眼神已经从往日的暴怒,到现在的惊恐不甘,每送出一汤勺的药,天启帝都颤动的呜呜几声。 然而还是被灌了一嘴的苦味,药汁顺着他嘴角留下。 燕细细拿着帕子的手,一遍又一遍耐性的替他拭去。 “皇上,怎的如此不小心。” 到了亥时一刻,二皇子容渊准时出现在康泰宫内。 “燕妃,父皇可有说已经拟好的圣旨放在何处?” 他这声音一出,床上的天启帝眼珠猛然睁大,那眼神似是要生生将他吃了。 或许是往日帝王积威甚重,吓得他生生退了几步,身后却叫一双细软的手扶住。 顾玉从他身后过来,嗔怪道:“殿下小心。” 容渊这才稳住脚步。 燕细细嗤笑一声:“皇上如今这样了,怎么说圣旨在哪,还不若二皇子自己写一份呢,反正玉玺在您手上。” 容渊皱眉。 “不行,圣旨本王一定要拿到,若是伪造圣旨,他日真的圣旨出现,岂不是让人指摘本王名不正言不顺,这事燕妃可要给本王抓紧,本王不想再等,可不要忘记你同本王的交易。” 燕细细眉眼微挑,轻笑道:“自然不会忘,只是二皇子明明答应过我会让沈府的人都生不如死,怎得如今还不动手,您不是已经大权在握了?” “你先办好你的事再说。” 燕细细收敛了笑容,也不再针锋相对了。 容渊走近床前,瞧了瞧天启帝已经灰败的脸色,见他死死的瞪着自己,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这不能怪他,谁叫父皇你有意传位给四弟呢,明明他才是嫡长子,这么多年了,却迟迟不立他为太子。 二皇子容渊出了康泰宫看了看高墙绿瓦内的漆黑的夜空,京都的夜好像很久没有璀璨的星空了。 顾玉跟在他身后停下脚步,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殿下?” 容渊回过神,眼神又恢复了一惯的锐利。 “母妃那里如何了,她还是不肯见我吗?” 顾玉伸出纤细的手去拉他的手,柔声安慰道:“殿下,这次您对平阳侯府出手,母妃虽是不太高兴,可长宁郡主去见她,都被她回绝了,母妃心里倒里是向着您的,母子哪有隔夜仇,过些日子就好了。” 容渊点点头,神情这才松快一些。 顾玉瞧着他神色的变化,眼眸微转,又柔声说道:“殿下,只怕圣上这边要加快了,长宁郡主这几日同国师大人有接触,臣妾怕国师......” 容渊眼神微暗。 “应该不至于吧,前些日子长宁那贱人不是被国师拒了吗?况且国师向来谁也不帮,也不太理国事。” 提起国师顾玉原本清媚的眼中闪过浓浓的仇恨,声音瞬间凉了几分。 “那是以前,现在有沈家在,那沈念念不是同长宁最要好吗?您别忘了沈太傅可刚挨了杖责。” 对付沈家,就算那燕妃不说,她也会动手的,这样就势必会与国师为敌。 容渊目光闪烁,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他向来是有些惧怕不苟言笑的国师的。 “那我们怎么办?”声音里夹杂着急躁。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坐上那个位子。” 容渊一愣:“可是,圣旨” 顾玉有些恼恨自己夫君的优柔寡断起来,可面上依旧不显,依旧是以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阴狠的话。 “殿下,圣旨不重要,我们也是可以再拟一份的,玉玺在我们手上,只是圣上那不能拖了!” 容渊被她牵着的手一抖,半晌没有言语。 那终究是他的父皇,他可以随意杀任何人,也可以为了那个位子让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可弑父他还真下不了手。 顾玉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朝他又靠近了几步,声线又压低了几分。 “殿下,这事与您本来就没干系,燕妃自会动手。” 容渊原本犹豫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得阴狠决绝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隐在黑暗中的康泰殿,最后在握在他手上的手上拍了拍,算是默许了。 “等过了上元节,就动手吧!” 黑暗中顾玉眼眸晶亮,嘴角无声的翘起。 从正月初六开始京都就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这雨一直下到了上元节也不曾停歇。 这天气又阴又冷,京都这个正月明显不似往日热闹。 正月十六沈家嫡女补办及笄宴,也没有大肆操办,就请了本家一些亲戚以及一些要好相熟的人家。 及笄礼刚成,沈府门外就传来不小的喧闹之声,天虽是下着小雨,可京都的百姓还是挤出来看热闹。 原因无他,国师御用的马车停在了沈府外,关键是车外跟着神机阁精壮的护卫,俩人一组抬着八大箱子,箱子上系着红绸,看着一派喜庆。 关键是京都有名的舒媒婆也跟在其中。 这下原本安静的街道瞬间被看热闹的百姓给点燃了气氛。 沈府的下人看这架势也是吓了一跳,忙去禀报了自家老爷。 沈太傅拖着还有些疼的身子骨快步出来迎接国师,见这架势也是吓住了。 看着四周瞧热闹的百姓,这才缓过神来,忙请国师大人进了府。 沈府及笄宴虽是办的低调,可也请了不少人的。 一身雪浪银纹的国师大人身后跟着一众侍卫抬着八大箱笼浩浩荡荡的就这么走近了正厅。 大厅的宾客见这架势也都吓住了,光是国师大人本就够吓人了,如今还带着扎着红绸的箱子,连媒婆都带来了。 众人都被自己猜测给吓着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等她们晃过神来的时候,那舒媒婆早就将话讲的天花乱坠。 这是在给国师大人向沈家的嫡女提亲!! 虽然京都对于沈家嫡女和国师各种传言已经是耳熟能详。 可那毕竟是传言,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这国师大人对这沈家嫡女也是异常的重视,光提亲就抬了这么多的箱子,那要是成亲那还得了。 况且往日也听闻这国师没少往沈府送东西,看来这沈家姑娘是真的攀上了国师大人了。 原本因着沈太傅惹了二皇子殿下厌弃的,暗地里看沈府笑话,不与沈府往来的京都官员,只怕今日之后要上赶着巴结沈府了。 沈父沈母虽是被吓到了,可倒底之前是有心里准备的,这国师大人来提亲他们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这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这国师大人在媒婆提过亲,征得沈太傅同意后,又郑重的向站在正殿中的沈念念询问是否愿意嫁给他。 这着实少见。 在众人嬉笑的目光中,沈念念含笑羞怯的点头。 又在众人的目光中,国师大人从身后银勾手中接过一个用红绸盖着的托盘递给了沈念念。 “及笄礼” 沈念念好奇的揭开那上面的红绸。 红绸揭开之后,正殿中传来阵阵的惊呼声,连当事人沈念念也是呆住了。 只见托盘之上是一袭火红的嫁衣,以及一顶凤冠。 嫁衣是最顶级的云雾锦,而那云雾锦同旁的又有不同,从不同的角度看去都能看到偶尔闪现清凌凌的华光,像是娇艳的火里开出了最美的花。 而那凤冠整个呈现金色却又不是常用的金丝,比金丝看起来更有光泽,折射出来的光叫人眼都有些睁不开。 凤冠上镶嵌的珠宝花,翠云,珍珠更是让人啧啧称奇,工艺细腻的让人惊叹。 若是能穿上这凤冠霞帔出嫁,一定是这天下最美丽幸福的女人了。 及笄礼过后,京都中,国师大人同沈太傅家姑娘的婚事就传开了,原本笑话沈家的人都道这沈姑娘命好。 原本以为是个克夫的,不曾想是这顾家的公子福薄,承受不起她的富贵命。 国师大人地位超然,仙姿玉颜。 这么多年从不近女色。 这沈家姑娘只怕是福泽深厚,贵不可言的。 只是这婚事不过轰动了一日,就叫另外一件更大的事情给压了下去。 夜间卯时皇宫中的发生巨变,顾相连夜被召进了宫。 巳时末,宫中以及法华寺钟声雷动,足足敲了一刻钟才停歇。 天启朝圣上驾崩了。 消息一出,举国哀悼。 第51章 大结局 京都皆是挂起了白幡,酒肆茶楼,青楼.....全部关闭,百姓皆是素服跪拜。 文武百官皆是一身素白的丧服前去宫中哭灵,泰康宫外跪满了皇子皇妃,公主以及宫妃。 等众人都到齐时。 皇帝的贴身大太监梁元跟随着皇后娘娘从泰康宫中出来,宣读了皇帝的遗旨。 二皇子容渊继位为新帝。 殿外跪着的一众人神色哀戚,可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按道理二皇子虽未册封太子,可他是皇后嫡子,圣上病重期间又是监国理政,他继位本无可厚非。 可梁元遗召才刚宣读完,原本就一身素白衣裳的国师大人突然出现,手上还持了另一份密诏。 康泰宫外跪着的一众人被这份密诏惊住了。 密诏的内容是四皇子容衍继位。 文皇后惊怒交加,再也顾不得容离身份,厉声指责容离假传圣旨。 二皇子同顾相也站出来指责国师大人。 容离冷笑,将两份圣旨拿出来交给内阁大臣一一验证。 两份圣旨都有玉玺加印,字迹也都无太大的差别,唯一的差别就在梁元宣读的那一份似乎笔墨较新,可谁也不能说这有什么问题。 文皇后见众大臣半天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怒喝道:“不管国师大人这圣旨从何而来,渊儿继位本就名正言顺,若是再有人多生事端,一律按谋反处置。” 而就在这是,跪着的宫妃中突然一人直立起身子,大声道:“圣上就是被二皇子同皇后合谋害死了。” 众人朝那女子看去,那女子一身白衣素缟,柔美动人,赫然是最近正得宠的燕妃。 她这话犹如惊雷,众臣皆是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向皇后以及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气急,这女人遗召找不出来就算了,如今还反咬他一口。 当下怒从心起,喝骂道:“燕妃休要胡言,父皇向来宠爱你,你不若给父皇陪葬!” 殿外跪着的宫妃中顿时抽气声不小。 燕细细冷笑,这二皇子本就没打算放过她。 幸好她将遗召给了国师大人。 “死有何惧,只是我所说句句属实,各位大人若是不信可去查,圣上是被二皇子下毒才一病不起,而圣上突然驾崩,更是二皇子命梁元干的。” 二皇子听燕妃的话,急得就要冲过去踢燕妃,却让四皇子容衍给拦住了。 “二哥,何不听她把话说完。” 燕妃冷笑。 “二皇子毒杀圣上的药碗就藏在圣上寝殿的床榻之下。” 百官哗然。 二皇子气急,破空大骂道:“那药明明是你喂给父皇的。” 他这话一出,文皇后尖叫着呵斥他。 可是来不急了,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不管是谁下的毒,二皇子都脱不了干系了。 二皇子一党,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他们筹谋了这么久,居然败在了二皇子一句话上。 国师冷笑。 “二皇子弑父夺位,来人,将二皇子拿下。” 皇后大惊。 “谁敢,御林军。” 顷刻间宫中涌出了一大片皇家军队,将百官包围在其中。 皇后面朝百官,接过封二皇子的圣旨,字字铿锵。 “燕妃故意诱导我儿其心可诛,各位大臣都是朝中栋梁,圣上旨意就在此,不认者皆以谋逆论处。” 众人看看皇后顾相,又看看神态丝毫未变的国师大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国师大人挥手,原本还持枪对准他们御林军首领被突然冲出来的一群黑衣人给擒住了。 御林军顿时大乱,看着这群神不知鬼不觉的黑衣人眼神恐惧。 “信不信只是这些人,能杀光在场所有的御林军。” 国师大人眼神冰冷的看着文皇后。 国师大人说的话不仅皇后信,文武百官也是信的。 十年前,很多人亲眼见过国师一人就杀了整个御林军。 皇后看着国师锐利如刀的眼神吓得倒退了数步。 右相颤动的指着国师道:“国师,你...你是想反吗?” 容离摇头:“本王只是想遵从遗召,想反的是你们。” 说完手又抬了起来。 黑衣人手上一用力,擒住的御林军首领立时丧命。 热血贱洒出来,躲闪不急的人素白的衣裳上顿时像是开出了朵朵暗红的梅花。 妖异的让人心颤。 御林军还在抵抗,等杀到第四批的时候,御林军终于是忍不住,皆是瑟瑟发起抖来。 将兵器一扔,跪伏在地下,不敢再抬头。 文皇后见大势已去,身形不稳,跌坐在地,二皇子容渊惊呼出声,忙上前去扶。 文武百官这才朝着四皇子容衍再次跪拜下去,高呼万岁。 宫变后,四皇子容衍在国师的扶持下顺利登基,文皇后依旧被封为太后,幽居在深宫。 而二皇子毒杀先皇,假传遗召,被赐鸠酒。 右相一党参与谋逆,削去官爵,流放荒漠,终身不得召回。 大太监梁元斩立决。 燕妃过大于功,夺取妃位,看守皇陵。 天启朝二十三年,四皇子登基,号天衍。 国师护驾有功,赐丹书铁券,赐上斩昏君,下斩奸臣诛天剑,赐沈家嫡女公主封号,与国师婚配,一个月后按公主最高规格成婚。 大丧一个月后,京都终于迎来了一场盛世繁华。 京都中白幡尽除换上喜庆的红绸,红绸更是从神机阁一直铺到了沈府门口。 围观的百姓咋舌,待看到帝后亲临沈府时又是一阵惊呼。 十里红妆艳阳天。 光是娉礼都抬了一百八十八抬,要知道皇子成婚也才一百零八抬。 一时间沈府的姑娘成了人人艳羡的对象,尤其是在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金冠束发,一袭红衣人间绝色的新郎官时,京都的女子更是艳羡得面部全非。 沈家姑娘凤冠霞帔,肆意风流。 新郎笑得如同春日里新开的桃花,人美花艳撩人心头的。 满目的柔光里都是他的新娘。 京都城内整整热闹了三日众人才肯散去。 沈念念安安静静的端坐在喜榻之上,盖头下粉面含春,笑意言言。 房门突然有响动,沈念念顿时心如雷鼓,紧张的跳了起来。 “姑娘,这是姑爷让人送来的点心,许是怕您饿着了,先吃一些吧。” 沈念念心口一松,摇了摇头,凤冠上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叮当作响。 她一点也不饿。 “吩咐给夫君换的酒水换了吗?” 秋月点头,酒早就换成水了。 “已经换了,前头还有银勾大人呢” 沈念念这才放心下来。 不多时,房门又响了一声,脚步有些重有些急。 房内的秋菊秋月忙行礼。 “姑爷。” 沈念念呼吸一窒,手帕不自觉的绞紧。 喜娘见新郎官来了忙上前递了喜秤给新郎官,容离没接,直接上前将盖头揭了。 喜娘一愣,忙上前说道:“新郎新娘该喝交杯酒了。” 容离正打算接过喜娘手上递过来的酒杯,瞥见新娘偷偷转动了一下颈脖,于是刚伸出的手就顿了一下。 上前两步,站在新娘子身前,将华贵沉重的凤冠先取了下来放好。 房中人皆是一愣。 秋月秋菊捂嘴偷笑。 沈念念羞红了脸。 喜娘也笑了起来,这国师还挺会心疼新娘子的。 “祝二位白首不离,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容离接过酒杯,与沈念念手腕相交,一饮而尽。 依旧是寡淡的清水,容离浅笑。 容离把水喝尽,却见沈念念双颊绯红,像是染了胭脂般好看,他心头猛跳,忽然觉得他方才喝的不是水而是酒水。 他有些口干舌燥,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 看看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生生忍住了。 朝着喜娘道:“承您吉言。” 接着给了三人赏钱,三人会意,含笑的退下,同时将门带上。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安静的只剩下二人呼吸声和心跳声。 沈念念凤冠除下,青丝高挽,此刻正眉目羞怯的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瞧。 红烛之下,美得叫容离移不开眼。 “念念.....” 他喉咙有些发干,声音低低沉沉的,叫的沈念念心跳跟快了。 容离想找些水喝,谁知他刚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叫眼尖的沈念念跑过来一把夺了过去。 “这是酒。” 这杯子是刚刚她喝过的。 容离叫她手一碰,口更干了。 只觉得那小手滑滑的,嫩嫩的,恨不得啃上一口。 他抬眼往沈念念穿得整整齐齐的领口看了一眼,眼神炙热,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肩头。 沈念念握住酒杯的手猛然收紧。 “念念,我想吃掉你。” 沈念念手上一松,酒杯滚落在地。 她紧张的心尖发颤,呼吸有些急,主动靠近容离几分,踮起脚亲在了他蜜色的唇上。 容离瞳孔一收,眼眯了起来,一把抱起沈念念,急步朝床榻而去。 将沈念念抛在床上,用力扯了几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整个外袍应声而碎,沈念念脸一红。 就见着容离俯身而下,俩人瞬间紧密起来。 桌上的龙凤喜烛燃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方才熄灭。 直到现在沈念念才无比的酌定,她不断的重生大概是因为想遇到这样一个人吧。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爱她宠她如命的人。 第52章 新文预收:表妹天生神 新文预收:《表妹天生神力》 穿越成为被寄养在永宁侯府的表小姐,叶媚表示她只想做个富贵闲散的咸鱼。 不想这永宁侯府一朝获罪,全家被流放,看着哭唧唧的小表弟,惨兮兮的小表妹,文弱绝色的表哥,叶媚无奈只能奋起养家,好在本姑娘天生神力。 只是这一家人画风越发清奇。 哭唧唧的表弟其实是个可爱多。 惨兮兮的表妹嘴炮无人能敌。 就连原本芝兰玉树的表哥都成了腹黑强悍的大佬! 全世界都在进步只有她还在靠暴力解决问题?  排雷:女主又美又暴力。 男主前期文弱皎如明月,后期腹黑强悍清冽如泉。 叶媚表示表哥你行你上,她还是安静的做条咸鱼就好了。 苏宴表示权势,地位和你我都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