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之心 作者: 梅花雀 简介: 企图应付实践作业的零苓想去回收商店捡现成，意外捡到了一个人形机器人，从此零苓狭窄的房间又多了一名住户，并获得小红的昵称。 但这个机器人好像和他见到的机器人有点不同，不听主人的话，自作主张，还爱出风头，各种臭毛病。 零苓：天知道我多少次想把他塞回零件回收商店。 小红：我是体贴的机器人，会做饭，会辅导作业，还会解决主人单身问题，像我这么优秀的机器人上哪找。 ​ 内容标签： 未来架空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零苓、小红 ┃ 配角：冯评、容想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人和机器人的故事 立意：机器人的情感 第一章 —— ——小红—— 废旧零件，一百星币一筐； 五成新零件，五百星币一筐； 没啥用的零件，三十星币一筐…… 要造机器人，这没啥用的零件绝对不能选，零苓点击面板，机械臂移动，从废旧零件里拎出三筐，零件顺着地板移动，来到结算点。 结账，离开。 零苓开着他那破烂的卡车回到了公寓。 他没有家用机器人，一切东西都要自己搬，好在车破里面的东西也破，也不怕人惦记。 花费了半个小时，他将三筐零件搬上了七楼。 “这机械手都断了，不知道能不能接好，这是拆下来的电路板，不知道是哪里的，待会试试看，希望还有用……” 将两筐零件清点完，零苓将目光移向第三筐零件，这筐零件是最重的，可最上面只有几个机械外壳，很轻，又占体积。 疑惑地扒开外壳，零苓被惊讶占据，“原来还有这种好事，买零件送机器人。” 躺在筐中的人形机器人却开口了，“谁是机器人？” “这人声，模拟得太像了，就这么扔掉真可惜……”零苓转了一圈，欣赏着狗屎运捡来的机器人，这样既能完成作业，他又有了一个机器人，而且还能节约下制作机器人的时间去打工，一举三得，他真是天才。 “你要扔掉谁？” “可人形机器人很耗能量吧。” 人形机器人被这句话气得头顶冒烟，挣扎着从筐里跳出来。 零苓这才看清这位机器人的全貌，脚上着红色圆头皮鞋，鞋跟有十厘米高，身上穿着红色连衣裙，面料挺阔，身高比零苓还高半个头的样子，一双眼睛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零苓，眼睛里面写满了穷鬼两字。 总感觉被一个女装机器人鄙视了。 零苓想着该怎么处置这个机器人，一般的机器人都会家务，比如做饭、打扫房间，他正要试试新机器人的功能。 机器人薄唇轻启，声音偏向青少年，音调很高，“我不是机器人，那就这样，再见。” 机器人打开门，往外走了两步，零苓突然想起点什么，追了上去，“那你先把……” 后面的话还未及说，零苓撞上一片红色，那个机器人突然推了零苓一下，然后往里走了几步，关上大门。 “我是机器人。” “既然你承认你是机器人，那就好说话了，你上一个主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把你扔在零件回收商店？” “是我自己走掉的。” “那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这个机器人具有相当高的智慧，就像刚才，如果不是他突然回来，零苓根本拦不住他。 “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机器人这才有机会打量房间，他们现在在一个客厅，旁边是厨房，还有一间卧室。 零苓端起饮料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叹了口气。 机器人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一直等着，两分钟过去，一片静默。 “你还有什么话想问？” “你不是机器人吗？现在是晚饭时间了……”说完，零苓舒适地靠在沙发上，有机器人给自己做饭的感觉真好。 “晚饭时间……”机器人重复了一句，意味不明，起身走向厨房。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之前有名字吧？” “你就叫我红吧。” “哦，小红……”零苓自然地添了一个字，转身摸出沙发夹缝中的游戏机。 ——五分钟后—— “晚饭好了……”机器人小红进入这个家的第一天，第一个任务，就是给零苓煮了一包泡面。 算上小红手上那碗，应该是两包。 “机器人也要吃泡面？” “考虑到你的资产总额，你该庆幸我吃泡面。” “你还查了我的账户？” “这用不着查。” 零苓发现小红格外爱管闲事，凡是他要做的事情，小红都要观察一下，而且还拒绝洗碗。 “你是机器人。” “可我除了核心，其它地方和人完全相同，你不能让我这样一个充满智慧的机器人去干刷碗机器人的活。” “你在我家。” “我明白了，你想表明对这片领地的支配权。” “算了，我洗，但你要准备明天的早饭，还有你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学校，这条裙子太显眼了，你得换一条。” “你的衣服我都穿不上。” “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零苓放下洗到一半的碗，上上下下打量这个站得笔直的机器人。 “因为你太瘦了。” “等等，我马上给你买两件……”零苓随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打开购物界面。 小红看到要给他买衣服，很有讨论的兴趣。 看到零苓打开的页面，小红表示了深切的不满，而这不满被零苓无情的付钱行为否决。 一个小时后，送货的机器人按响门铃，“请问是零苓先生吗？这里有您购买的东西。” “东西都在这里？” “是的，先生。” 零苓接过签收，机器人拿着单子，扯扯帽子，“祝您晚上愉快，先生。” “你不能这样……”小红抢走盒子，拆开外包装，拎起盒子里的衣服，黑白双色的女仆装，还附赠猫耳。 “新衣服和现在的衣服，二选一。” “把你的衣服给我。” “你不是穿不上吗？” “废话少说，快给我……”小红钻进了零苓的卧室，卧室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刚才倒掉的是床头柜，现在是抽屉。 “叮咚——” “先生，有您的快递。” 零苓熟练地签好字，拿过快递，送货的机器人哼哧哼哧下楼。 “你就没有不小心买错号的衣服？” “有那种衣服，早就退掉了。” 小红愤愤转过身，冲向浴室，走了几步，又抓起沙发上的衣服，“明天早上你给我等着。” 小红撂下一句狠话，进了浴室。 听到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零苓又想到一个问题，机器人能洗澡吗？ 但他听说一些高级机器人和人没什么两样，只有思考的系统核心是机械。 第二章 —— ——起床方式—— 早晨，阳光透过窗缝洒进室内，耳边是古典音乐的旋律。 伴着旋律，高跟鞋有节奏地敲击着地板，还有隐约传来的哼唱。 “主人，起来吃早饭了。” 入眼的是黑白色的裙子和黑色皮鞋。 “嗷——”零苓捂着和皮鞋接触过的肚子，整个人彻底清醒，“你在干什么？” “叫主人起床吃早饭啊。” “谁让你用这种方式。” “我以为你会喜欢。” “谁会喜欢？” “我看你衣柜里就放着这么一本书，还以为你很欣赏这种起床方式。” 算了，不和一个机器人计较。 饭桌上，零苓给机器人小红讲了学校的注意事项，他所在的学校以机器人专业为主，而他是大一新生，这门课刚上了半个学期，老师要求他们自己制作一个机器人当作期中测试。 零苓一直在混日子，直到最近才知道这回事。 要技术没技术，要材料没材料，他便想到去买拆掉的零件，临时搭一个，应付测验。 而他运气很好，捡到了一个现成的。 “像我这样的机器人，你根本没有能力制造。” “反正检测的是机器人，再怎么样也比没成绩好。” 吃过早饭，零苓突然想起一件事，从卧室拿出一个已经拆封的盒子，“对了，你换这套衣服出门。” 小红看到里面那普通的衣服和长裤，再看收货时间，脸色铁青，“你就这么喜欢女仆装？” “不，不是……”零苓刚喝了一口牛奶，就被呛了一下。 学校就在公寓附近，骑自行车过去，五分钟左右，往常这是段十分轻松的路程，可今天多了一个机器人，还是由主人在前面蹬，他坐在后座，不时看看风景，然后将薯片塞入口中。 这谁造的破机器人，还吃薯片。 “到了。” “哦，这就是学校啊……”小红对什么都很好奇，但这目光实在像是刚刚入学的小学生。 “你没上过学吗？忘了，你是个机器人，不用上学的。” 小红也没反驳，只是东摸摸西看看，“还有这种型号的机车。” “别摸，那是别人的。” 零苓在小红惹出事端之前，抓住他伸向车子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机器人的缘故，小红的手格外冰冷。 “摸了会怎么样？” “摸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我已经摸了。” 零苓移动着目光，看到小红的一只手已经碰到了车把手，而且还不怕死地打开了智能操作面板。 这是机器人产业发展带来的连锁效应，不论是什么产品，只要跟机械有关，都会装块智能面板，面板上装载着各种功能，像是提醒服务、娱乐功能、语音智能之类，大部分都没啥用，但防盗这一功能很好用。 零苓想，也许车主没开启防盗模式，毕竟这是学校，也没人会偷一辆机车。 至于他的自行车，他是更放心了，本来就是从二手店淘来的旧货。 在去教室之前，他要先去一趟实验楼提交期中测验的作业，实验楼楼道堆着杂乱的机器零件，房间内传来争吵声。 “让你收拾好零件，你看看，现在像什么样子，还让不让人过去。” “反正有机器人收拾，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我和你在同一间实验室，投诉都来了好几次，还不关我的事，有本事下回你自己去应付那些投诉。” 零苓假装没听见，挪开一只机械手臂，从唯一的空隙中挪动。 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激烈，好像还动上了手，不时有东西飞出，像什么抹布啊，文件啊…… “喂，这个别扔，我花了好久做的……”里面的人相当慌张。 零苓心下也生出不好的预感，就在下一秒，一个白花花、圆滚滚的东西飞了过来，以它飞的速度来看，冲击还不小。 零苓有心想躲，身体却不听指挥，只能看着那东西越来越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了许久，零苓听到了碰撞声，他想，自己的脑袋完了，但他怎么感觉不到痛，难道是麻木了。 睁开眼，自己的头还好好的，没有流血，没有受伤。 反倒是那白花花的东西因为撞击，已经出现了碎裂，只隐约看得出是个机器人的腹腔。 “啊，你们对它做了什么……”一个小个子男人冲了出来，抱着那残骸抽泣。 另一个人则是颇感歉意，刚才扔东西的是他，“你们没伤到哪里吧，要不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没事，没事，我还有急事，先告辞了……”零苓可不想惹上麻烦，赶紧逃离现场。 “这就是校园文化？”小红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不，一般都不这样，那是特例。” “嗯，真是有趣的数据。” 两人拐过走廊，前方大门敞开，门口挤着不少人，都是提交作业的学生。 小红问道，“刚才那个机器零件算是什么评级？” “那个是专业水准，如果放在学生作业里，肯定能拿S。” 小红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想拿什么成绩？” “能拿到C就够了，太显眼反而惹人怀疑。” C刚刚好是及格线的水准，但这种事是他能控制的吗？ 以小红目前展现的智力来看，与人类无异，这样的机器人可不止一个C。 就在两人离开的那个地方，小个子男人拾掇起他的机械残骸，边捡，还边对它说话，“别怕，我很快就会把你修好，到时候比现在还漂亮，然后离坏叔叔远远的，谁也不会再伤害你。” 被称作坏叔叔的人早就对他这种不时发作的神经病免疫，只是用冷静的声音说道，“你真觉得扔在地上，会扔出这种伤。” “不是扔的，还能是……”伏三乐的话突然止住，他是制造者，最清楚外壳的强度，再仔细一看，确实不像扔的，反倒像是被机械挤压过，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外壳碎裂。 “刚才扔过去的时候，我看见旁边那个男人用手挡了一下。” “机器人？” 如果是机器人，那么造成这种伤害也可以说得过去。 第三章 —— ——期中检测—— “看看，这不是学渣零吗？” 远远有人走来，不用看脸，也不用听声音，会用这种方式欢迎他的只有许吉，这人和他不是一个班，但是一个专业，也就是隔壁班的，有不少大课一起上，也不知他哪只眼睛看零苓不爽，明明一天见不到几次，每次逮着他还要嘲讽一番。 若是嫉妒，零苓倒可以理解，偏偏他就是学渣，以最低的分数考了进来。 许吉说完，才像是发现新大陆，眼珠在零苓身后乱转，“这就是你的机器人，看看是不是哪个胳膊坏的。” 说着，许吉就要去拉小红的胳膊。 “啪——” 小红出手更快，直接拍掉，并且面露嫌弃，“啧。” 许吉一看，连机器人都敢对他动手，顿时也想打回去，手也确实这么做了，小红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折，倒变成许吉自己送上门被小红擒拿。 “这，这不是机器人，你从哪找来的打手。” “放了他吧……”零苓见人越聚越多，便对小红道。 小红松了手，许吉知道小红厉害，跳出两米远，指着两人的方向，“你们竟然敢殴打同学，我要告诉老师。” “你去告吧，反正有视频作证……”零苓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许吉也知自己动手在先，这样的威胁讨不到好处，又看向零苓，“你的机器人呢？是没完成作业吗？诶呀，那可要零分了，要不我送你一个我家刚刚退休的。” 零苓却像是没听见般，找了个空位坐下，小红也坐在旁边。 许吉目的没达成，也不泄气，反正等正式测试开始，他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至于那个跟来的打手是机器人？许吉绝不相信，刚才靠近的时候，他发现这个打手有很强的灵活度，而且还有情绪，若他是机器人，必然是高级货，可想想零苓的出身，就算是作弊，也变不出这么一个机器人。 “同学们安静，等下就要开始测试，测试顺序按照入学编号，从一号开始，叫到学号的，带着作业上来，站在测试仪器前，要在仪器前站一分钟，好了，现在一号上来。” 零苓是最后一号，所以在观赏了一下测试过程之后，就无所事事。 小红则是凑了上去，挤在围观群众里，看得很认真，大概是对即将测试自己的仪器感到好奇。 真奇怪，一个机器人也会好奇，这不会是个学习型机器人。 “十号，许吉。” 许吉听到自己的名字，带着他身边那个等人高的机器人上前，那也是个人形机器人，走路动作很流畅，但细微之处有些别扭。 两人站定，一分钟过后。 “许吉，等级A。” 人群中发出惊叹之声，要知道前面几位学霸也就B的成绩，他竟然能拿到A。 除了惊叹，人群中还有异样的声音。 “你也不想想他们家是做什么的，随便从仓库里拿一个都比我们强。” “难怪零部件完成度这么高，细节处却处理得很粗糙。” “我要是有这样的家世，我也直接从仓库里面拿。” 小红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目光看着测试板，不知在想什么。 许吉走出人群，冲着零苓坐的方向得意一笑，然而没人看他的表演，零苓在赶作业。 “学渣果然是学渣，到现在连作业都没做。” “十一号……” “下一个，十二号。” “下一个，十三号。” …… “最后一个，零苓。” “到我们了。” 小红戳了戳零苓的胳膊，零苓收起作业，两人走到仪器前。 说是仪器，更像是一面大镜子，长方形，比人高一点，面上是深色玻璃镜面，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零苓不用测试，站在一边，心情无比忐忑，也不知能不能合格。 以小红的情况来看，合格应该不是难事。 “等级S。” 原来是S，看来是合格了，零苓拍拍胸脯，合格就好。 “S，竟然是S。”人群中的惊叹已经变成了不相信，可了解零苓的都知道他没什么钱，不可能像许吉那样作弊。 而零苓直接大脑当机，七魄已经去了五魄。 “这不可能……”许吉跳脚，他最是清楚零苓的情况，他这么一个穷学渣，怎么可能造出评价S的机器人。 当然这里的S并不是真正S级的机器人，因为是新生，要求很低，只要能走两步，就是C级，能做一些日常琐事可以达到B，A和S则是要精益求精。 许吉为了制作他这个机器人，可是从仓库里面找了不少材料，这些材料在外面买很贵，加上他日夜制作，耗费心力，也不过是现在这个状态，所以他很清楚S的评级有多难达到。 老师也有怀疑，便问了一句，“这真是你做的？” “是……”零苓硬着头皮接了，等出了实验楼，又觉得无比懊悔，“怎么会是S，这下谁都看得出来我作弊了。” “比那个许吉高，能提升你的知名度……”小红道。 “我不要什么知名度，我只要安安静静过完大学。” “可按照你之前的做法，今年年底就会重修这门课，来年会重修更多的课，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陷入留级，毕业困难。” “我们能不能往好处想，我这门课虽然挂了，但是我发愤图强，在下学期重修时顺利通过，并吸取教训，再也没有挂过科，然后顺利毕业。” “你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是这没由来的乐观倒是令人意外。” “别以为你是机器人，我就不会打你。” “恼羞成怒了。” “你还知道我生气了，那你难道就不知道这时候要停止作死行为？” “你打不过我，所以这不是作死行为，但为了公平，我可以让你一只手。” “那还真是谢谢了……”零苓咬牙切齿走进教室。 小红道，“不用。” 尾音上翘，显示他心情很愉快。 第四章 —— ——又见小红—— 零苓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经过刚刚那一遭，他觉得他大概率会出名。 “啊，你怎么坐在这里，害我好找……”旁边的桌上多了本书，一个人挪了过来，本想说点什么，目光却被挤在中间的小红吸引，“你就是那位评价S的机器人兄吧！” 此人是隔壁的隔壁班的同学，叫冯评，零苓在本班没什么朋友，反倒是这位不知道隔了多远的同学对他十分热情。 不过才十分钟不到的功夫，冯评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不愧是八卦小王子。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作品小红……”冯评将一个矮胖的机械动物抱上桌，机械动物有着红褐色的皮毛，嘴巴一圈白毛，眉毛和眼下也各有一撮白毛，尾巴蓬松。 小红盯着桌上的小红，零苓心想，没这么巧的事吧。 “哪个小红？”零苓问。 “大小的小，红色的红，小红，来打个招呼……”冯评碰了碰机械小熊猫的前爪，机械小熊猫伸出爪子，嘴中发出类似幼童的声音。 “你好，我叫小红，你叫什么？” 机器人小红伸手按住那毛茸茸的爪子，眼中威胁之意很盛，“它不能叫这个名字。” “为什么？” 零苓笑得将脸埋在桌子里，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道，“我的机器人也叫小红。” “那不是很有缘分吗？为什么要改？” “你说，你想叫什么？”小红将问题抛给了另一个小红。 冯评觉得一个机器人问另一个机器小熊猫这种问题，甚是有趣，但还是忍不住道，“它不会回答这种问题。” 作为它的制作者，冯评当然知道自己的机器小熊猫只会卖萌打滚。 小熊猫张了张嘴，“我觉得我应该换一个名字，主人，你说怎么样？” 冯评张大了嘴，他的小熊猫刚才好像说了一句不该存在的话。 “它想换……”两个小红同时转头，冯评感到了来自四只眼睛的压力。 “那你想换什么？”冯评鬼使神差地问自己的小熊猫。 “上课了，同学们坐好，那边那个同学，不要在课上玩机器人，更不要放到桌子上，遮挡别人的视线。” 冯评掐着熊猫腰，把它抱到腿上，小小的一只，刚好卡在桌子和人中间。 见同学们安静下来，老师开始讲课，这节课讲的是数学，公式和题目一大堆，冯评不得不奋力记笔记，偶有得空，发现旁边的机器人也在记笔记。 冯评给零苓递了个小纸条，“你这机器人真像人。” 零苓也往边上看了一眼，小红拿着支笔，正在一本本子上写东西，密密麻麻一大堆，好像和黑板上的东西有点相似，又好像不太一样。 “机器人也要记笔记吗？不是嗖的一下就记下来了。” “你说的那是一堆破铜烂铁，脑子里面只有一堆代码。” “那边那个同学，来解一下这道题。” 零苓心虚地抬头，老师正看着这边，零苓僵硬起身，答道，“我不会。” “不会那就好好听讲，旁边那个会不会？” 老师这是专逮他们说话的机会发作呢，题目也特意挑了有点难度的，不会才是正常，也正好敲打敲打这些不听话的学生。 小红起身，从冯评后边饶了过去，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许是机器人的原因，他写的字犹如印刷那般工整，答案也挑不出丝毫的错误。 “你叫什么名字？” 他怎么没发现班里还有这样勤奋好学的学生，连没学的知识点也会，一定是好好预习了。 “小红。” “我是问你全名，不是小名。” “我就叫小红。” 这时班上有人道，“这不是那个机器人吗？” “我就说我们班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原来是机器人啊。” 教室里人多，但安静，站在讲台的老师也听了个大概，重复问了一遍，“你是机器人？” “是。” “你的主人是谁？” “前一个回答问题的人。” 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零苓，“你瞧瞧你，连一个机器人都比不上，回头好好向你的机器人学学，还有你们，别以为没叫你们上来答题，这件事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学生心里苦，机器人的题库量是他们能比的吗？ 台下，冯评对零苓悄悄竖大拇指，“你这个机器人牛，有什么制作诀窍吗？也教教我。” “守在零件回收商店。” 冯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守在回收商店，意味着会碰到很多零件，这是要他勤奋练习？ 想想也有道理，如果不是勤奋练习，怎么能造出这么一个出色的机器人。 熬到下课，冯评又将小熊猫抱了上来。 “你想叫什么名字呢？” “想来你也不知道……”冯评觉得自己期望一只机械动物能自己想名字，简直是异想天开，还是找人靠谱点，“零苓，你给它想个名字呗。” “那是你的，为什么要让我给它想名字？” “你的机器人抢了我的名字，不是你想，是谁想？” “那叫小黑？” “它哪里黑了？” “你让我给它起个名字，我即兴发挥了一下。” “不行，给我认真点想。” “既然是你的机器人，那就跟你一个姓，也姓冯。” “有道理，那叫什么呢？” “我刚刚灵机一动，觉得有个字与它甚是相合。” “你还会神棍那一套了，什么字？” “子，是天之骄子的子，是孝子贤孙的子，是仁人君子的子。” “我看是纨绔子弟的子，是不肖子孙的子，是梁上君子的子，最重要的，还是疯子的子。” 冯子，疯子，可不是谐音吗，冯评要真敢叫这个名字，不用等明天，关于他的笑话就能传遍全校。 “别开玩笑，不然我还是叫它小红……”冯评这话刚出，就感觉有道目光在注视他，那明明只是一个机器人，却让冯评没由来地感到心虚。 “杏花红对杨柳绿，叫它小绿怎么样？” “我们还可以找个小黄，凑个信号灯……”冯评道。 “找个小蓝，就是光的三原色，比信号灯适用性还更广呢。” “那它为什么不叫小蓝，而要叫小绿？” 零苓想了一下，挠了挠头，“因为它不蓝。” “你才绿呢，你和你的机器人都绿。” “砰——” 教室内的角落发生了一桩惨案，一同学无故撞桌子，撞了一个大包。 第五章 —— ——恋爱心理课—— ——校医务室—— “要不是看在我们多个月的交情上，你这可就是故意伤害，不对，是唆使机器人故意伤害……”冯评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一块白色的纱布贴在脑门上。 “你就知足吧，他今早可是直接踹我肚子，还好我肚子结实。” “这么不听话的机器人，不行，还有没有规矩了，你要好好教他。” “怎么教？”零苓觉得这事不太可行，小红太聪明了，完全不像别的机器人那样，要主人输入指令，他会自主行动、自主判断，从今天的表现来看，他还会学习，有强烈的求知欲。 “当然是让他罚抄机器人守则……”冯评十分严肃，好似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们就将面临强烈的危机。 零苓不置可否。 “你别不当回事……”冯评握住他的肩，“恶犬都会欺负主人，更别提拥有学习能力的机器人。” “我试试吧……”零苓无奈应了。 这时小红从外面走了进来，疑惑道，“试什么？” 冯评拼命摇头，零苓假装没听见，道，“你不是在教室吗？怎么过来了？” “上课内容太无聊了。” “什么课？” 零苓记得他们接下来没有课，要下午才有。 “男女恋爱心理，差不多的东西……”小红皱了皱眉，仿佛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 “我好像也有这门课……”零苓不太确定的回忆，因为他很多时候都在睡觉。 冯评点头，“是有这门课，你没记错，而且还有考试。” “什么？你还要上这种课，简直浪费时间……”小红觉得不可思议，“这门课在什么时候？” “星期二吧……”零苓努力回忆，可就跟失忆了一样，“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星期三，而且还是我们两个班一起上。” 小红道，“当然是避开它。” 冯评却正色道，“你这就错了，恋爱是一门非常重要的课程，如果恋爱这门课程学不好，后半辈子会走很多歪路，丝毫不亚于毕业之后，总也找不对工作，迎接我们的就是无休无止的烦恼。” 零苓无语，“他是机器人，不需要面对这个问题。” 而且就算他真的是个人，也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哦，对啊，他表现得太像个人，实际上和我的杏花一样，不会有情感需求。” 杏花是机械小熊猫的新名字，照冯评的说法是，零苓的机器人用了红字，他正好取杏花，说不定还能组个组合，至于是什么组合，零苓一点都不想问。 “不要把我和那只蠢熊猫相提并论，我能学习，他能吗？” 冯评想了想，点头道，“虽然你骂我的杏花，让我很受伤，但你确实和别的机器人不太一样，能够学习新东西，可你再怎么学习，也学习不了人类的情感。” “谁说我学不了？” 冯评凑在零苓耳边低声道，“就容易被激怒这一点，还是模仿得挺像人类的。” 零苓点头，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他是谁的作品，情感模块也做得跟真的一样，一般的机器人也设置有情感模块，多半来自于社会学和心理学的总结，只能遵守教条，不会灵活变动，多少显得有点死板。 零苓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要是小红真是那么昂贵的机器人，那他算不算捡了贵重物品不归还。 可小红是凭自己的想法留在他家，处于随时想走就能走的状态，只能算是暂时收留吧。 零苓打算回去之后，旁敲侧击一下，要是他的正主真的在找他，还是早点还回去比较好。 “你们不要当着本人的面议论当事人的事情。” 冯评推搡着零苓，“走了，走了，我待会儿还要去上课。” “不用请假吗？” “不用了，这点小伤……”冯评走到门口，又在零苓耳边低声嘱咐，“记得抄写的事情。” 没想到冯评还惦记着这事，可等结束课程，回到家里，零苓早就忘得七七八八。 在连续吃了两天方便面后，零苓放下碗，道，“你原来的主人是什么样的？” “他不是我的主人。” “那家人？” 为了尊重一个机器人的人格，零苓改了说辞。 小红深深为这个词恶寒了一把，但也没有纠正，“他是个混蛋。” 原来是离家出走，一个机器人用这个词形容有点奇怪，不过现在也没有为机器人创造出新词，就这么用着吧。 不过是离家出走，倒好办很多，等气消了，小红就会回去。 一个机器人还会生气，真是新鲜事。 小红又继续道，“你遇到他之后，要离他远一点。” “我不会遇到他的。” 也许会，那就是人家找上门的时候，不过那也只是短暂的接触。 “对了……”零苓又想起一件事，“杏花今天怎么回事？” “叫一头蠢熊杏花，也真是服了你们……”小红抱胸，往后一靠。 “它怎么会要求改名字？它不具备这个功能啊。” “你怎么知道它不具备这个功能？”小红看着他，眼中大概在说，你一个学渣连公式都背不全，还知道机器人有哪些功能？ “因为你碰了它之后，它才这么说的。” 小红目光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零苓记性这么差，观察力却不错，可记性差，观察到的东西就不能累积，真是白瞎了这观察力。 “看在你还有点眼光的份上，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和那头蠢熊的区别。” 和一头熊比，之前不还是家务机器人，这是要求越来越低了么？而且那是小熊猫，不是熊，零苓心下想着。 小红将手放在桌子上，零苓收回思绪，看着桌面上的那只手，手指修长，皮肤偏白，可能比他们学校的女生还白。 指节做的很好，褶皱、毛孔都一清二楚，指甲如玉般莹润，就连小太阳的位置都标了出来，皮肤紧贴肌肉，完全看不出指关节连接的部件。 “看你的碗，不是让你看我的手。” 零苓讪讪收回目光，却在触及桌上碗的时候定住，“它在动！” 没有机关，没有人碰，两只碗却在桌上移动，速度不快，但足以看清。 “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六章 —— ——微型机器人—— “也没什么神奇的。” 小红收回手，嘴上说着没什么，眉眼还是扬了起来，零苓看破，也不点破，小红看着和他差不多大，却是少年心性，争强好胜，又喜欢被人夸。 “到底是什么？” 零苓原以为是一种能量场，但见小红收回手，碗依旧在移动。 “不过是一些……”小红说到一半，零苓已经上手，将碗拿起，“微型机器人罢了。” 这些机器人很小，还比不上蚂蚁，只有十数只，产生的力量却远超过蚂蚁。 “今天早上的机车，你不会也用这些机器人解了锁？”零苓面色古怪，仿佛抓住了一名偷车贼。 “下意识就……”小红被看得恼羞成怒，“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那辆车的锁质量这么差。” “这件事就算了……”零苓轻咳一声，转换话题，“除了修改程序和移动物品，这些机器人还能做什么？” “一切比它们大的地方都能通过，窗缝、门缝、牙缝……” 零苓捂嘴，闷着的声音传出，“我的牙缝没这么大吧。” “你现在闭着是没事，睡着了，可就不一定了。” “你果然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做什么。” “帮你通肠胃吗？我还想要我的机器人呢。” 说完，两人脸色皆难看起来，零苓更是感觉胃部抽搐，好像随时要泥石流爆发。 傍晚，许吉家； “阿吉，快下来吃饭了。” “知道了，马上就下来……”许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思绪却根本不在吃饭上，脑中一直回放着白天的事情，手中狠狠捏着一支笔。 那个笨蛋就算是得了个C，都该谢天谢地了，得了个B，就是不知烧了多久香的结果，得A，那是根本没有可能，更别提S。 他一定是用了什么作弊的手法，那个机器人看上去也诡异得很，完成度和他家的机器人管家差不多。 完成度、完成度…… 这个词像是在许吉脑中住下，然后发芽，接着不断循环放大。 忽的，许吉一拍面前的试卷，“对了，他一定是从哪里买了这个机器人，不对，以他的那点家产，只能是租。” 许吉兴奋过后，一个计划缓缓形成。 既然是租来的机器人，那就总有租借时留下的交易记录，如果他能找到这个记录，那就能戳破零苓那拙劣的谎言。 单凭他一个人，交易记录不是那么好查的，好在他平时零用钱很多，完全可以雇一个侦探。 “阿吉，快点下来吃饭。” “就好了。” “什么就好了，还不是玩游戏玩过了头，就不想吃饭……”楼梯口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许吉一听大事不好，赶紧摆正态度，出去乖乖叫了一声，“妈。” “小兔崽子，吃饭了。” 温水冲走一天的疲惫，也缓和了因为数学题而紧绷的神经，零苓擦着湿发，回到房间，又后退两步，重新打开门。 “你在干什么？” 懒洋洋靠在床头的小红放下手中书，对他这一行为疑惑不已。 “这要问你。” “我怎么了？” “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因为这里只有一张床。” “可你是机器人，机器人睡沙发就够了。” “你想让我这样拥有智慧的机器人睡沙发？” “难道不是？” 而且一般机器人都不睡觉，找个插座，插头一插，第二天又恢复活力。 小红重新拿起书，“沙发硌得疼，我不要睡沙发，要睡你睡。” “你以什么样的立场说出刚刚那句话的？” “我刚刚帮你完成了测验……”小红抬了一眼，说完话，又将目光移回书本。 零苓赌气一般坐在床沿，往里挤了挤。 “别突然跑上来，你头发都是湿的……”小红叫道，然后擦着也许存在，也许不存在的水渍。 零苓这才看清楚小红看的东西，他家没有这些东西，这是小红拿着他的卡，在学校图书馆借的书，当时零苓也没多在意，现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只觉得头晕眼花。 想道，这到底他是大学生，还是小红是大学生。 “机器人也要学习吗？” 小红总算是觉得消除了水渍的影响，转过来看着他道，“正是机器人，才要学习。” 乌黑的眼珠如漆，眼神充满认真。 零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小红又道，“不然和那堆破铜烂铁何异。” “听你的意思，你还不想当机器人？” “当不当机器人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我能决定我当什么样的机器人。” 这机器人居然还会自我激励，可小红一出生就是制作精良的奢侈品吧。 小红又将头埋回书本，零苓机械地擦着脑袋，偶尔转头看一眼书本，妄图看懂书本上的鬼画符，看了半天，他放弃了，学渣还是老老实实躺平。 “你想学吗？” 零苓那明显的偷看不可能没被小红发现，但零苓明白，那不是他能学的东西，于是果断摇头，“不用，你继续看吧。” 大半个小时后，零苓觉得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关了大灯，改成台灯。 暖黄的台灯下，小红那专注的眉眼越发明晰。 零苓看了一眼，扯过自己那床被子，睡觉。 次日一早，零苓刚到学校门口，遇到了和人聊得正欢的冯评，仔细一看，那还是个妹子，还是他们班的，姓江来着。 零苓很想假装没看见，冯评跟妹子又说了两句，朝他这边小跑过来，习惯性地揽着他的肩道，“昨天晚上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冯评往后瞟了两眼，在他身后的除了小红还能是谁。 零苓想起了抄守则的事情，道，“哦，现在学乖了。” “我就说嘛，果然是要管管才行。” “是啊。” 小红跟了过来，皱眉道，“你们又在嘀嘀咕咕什么？” “没，没什么……”心虚的零苓急着否认。 “其实也没什么……”冯评向来嘴快，零苓一听他开口，就觉不好。 “那什么，你早饭吃了吗？” “吃了，吃了，油条和辣子鸡面。” 第七章 —— ——油条—— “油条？”小红觉得这个词汇有点陌生，于是又重新念了一遍。 零苓想起了今早的泡面，不觉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捡机器人的方式不对，捡了一个除了学习和偷车以外，什么都不会做的机器人。 “油条是什么东西？”小红充分发挥不会就问的好学生特质。 冯评也没觉得一个机器人问这些有什么问题，“油条就是一种食物，可好吃了，你想吃的话，走，我带你去吃。” 小红点点头，冯评也是说到做到，真的带着小红去早餐铺子买油条，独独留下零苓在风中凌乱。 几分钟后，冯评带着小红回来了。 小红掰扯着那根油条，似乎是在研究它。 冯评则哈哈笑着，“你这个机器人真是有趣，下回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来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种食物和包子一样有许多小孔，是经过发酵吗？”小红碎碎念着。 零苓吐槽道，“你居然知道包子。”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包子？” “知道包子的人都会知道油条。” “可包子和油条不是同一种东西，从前者无法推出后者。” “你走到大街上看一看，卖包子的铺子都会卖油条。” “也有只卖包子却不卖油条的铺子，和只卖油条不卖包子的铺子。” “这种铺子当然也可能存在，但只是极少数，只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会同时知道这两种食物的存在，从统计学上讲，这种概率很大，大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为了常识。” “你不用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小红点点头，不再纠结包子和油条的事情，转过去继续揪着那根油条研究。 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走，边走，零苓还能不时听到小红的声音。 “这疏松多孔的结构到底怎么形成的，为什么包子达不到这种程度……” 走到最后一级楼梯，小红突然抬头，问道，“你今天上什么课？” “机器人史。” “那帮我请个假。” 不，你不需要请假，没人关心你来没来。 零苓点点头，小红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 这又是闹哪样，零苓不解地挠挠头。罢了，左右不会惹事，随他去吧。 等上完两节课，零苓依旧没有看到小红回来，期间还有人过来「关切」询问小红的下落。 “你的机器人呢？不会是落在哪个店里，不跟你回来了吧。” 许吉这试探实在是露骨，零苓也懒得去理他。 但转念一想，要是小红的主人找过来，他不得不回去，也不无可能。 想着，零苓有些失落。 他在这里能说话的人不多，半年中，只有两人和他来往最多，其中一个还是总嘲讽他的许吉。 走出教学楼，现在还是上午，时间挺早，街上人不多，早餐铺子大多已经收工，换了牌子，开始为午饭做准备，只有零星的铺子还在卖早饭，也总有一批起得晚的学生到此光顾。 但今天有一个很特别的客人，老板揉着面团，心中压力山大，这小子从一个多小时前就站在这里，就这么盯着他，还有他手里的面团。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位客人是想吃油条，可问了一句，对方却道，“不用管我。” 可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他怎么能不受影响，好几次他都想赶人，可一想对方一没吃霸王餐，二没骂人，也就反复催眠自己，那里没有人。 将捏好的油条扔进油锅里，老板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还在。 “小红，你怎么在这里？” 老板一看，原来是认识的人来了，那就好，赶紧把这家伙带走，带得越远越好。 “你想吃油条就跟我说嘛，买油条的钱我还是有的……”零苓感觉刚刚绷紧的弦又松了下来，不禁感到窃喜。 什么啊，原来是没钱，老板想着，早知道就送他几根，害得他担心了这么久，还以为碰到了什么怪人。 “不用。” 老板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你倒是答应啊。 “老板，给我两个包子，一根油条……”老板一喜，转过头，说话的是个刚刚路过的学生，那个怪人还在盯着油锅。 卡着上课的时间点，突然人就多了起来，十多分钟过去，东西卖得差不多了，老板也准备收摊回去。 “我们走吧……”小红道。 终于走了，老板如释重负。 小红又道，“今天结束了，明天再来。” 「哐当」，身后传来木板倒地的声音，老板恍然不觉脚上的疼痛。 零苓道，“可明天是星期六，没有课。” “那早餐铺子还开吗？” “这里有很多住宿的学生，应该会开吧。” “哦，那就行了。” “我先说好，我要睡懒觉，你自己过来，你会骑自行车吗？” “我的平衡感很好。” “那就是没骑过，你还是先在附近练习，再上路。” 星期六上午，当零苓在没有闹钟的环境下舒服地睡到自然醒，发现周围空荡荡的，大脑愣了一下，昨天的记忆读档。 哦，小红去学校了。 零苓换好衣服，来到厨房，厨房里放着油条和包子。 冰箱上贴着纸条，大致的意思是小红出去观察了，会顺便给他带中饭，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就联系他，下面是一串号码。 这家伙带了手机吗？零苓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而且也不可能是他的手机，号码不对。 零苓试着拨通号码，嘟嘟两声，那边传来人声。 “你现在就想吃中饭吗？” “不是，我只是试试看能不能打通。” “哦，那我先挂了，我现在有点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你在做什么？” 小红已经挂断了电话，但从背景音传来的信息来看，零苓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第八章 —— ——监督作业—— 早餐铺老板：“……” 总觉得他刚才好像拿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而远处的树丛里，一个镜头正对着铺子，左闪右突，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就连隔壁铺子的老板也很郁闷，这老赵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一个小伙，肯干活不说，还长得帅，放在哪里都扎眼。 加上校园就这么大点地，这件事没过两天，很多人都听说了，专门跑来看一眼的人也不少。 但等零苓知道，却是星期一，从冯评口中得知。 他几乎是最后才知道的，就连许吉也知道得比他早，这要多亏了那位侦探的八卦能力，连这种无聊的消息都能记得事无巨细，还打印了好几页纸来描述事情的发展过程。 “我让你去查这个机器人的租借公司，你却给我看这种东西……”要不是这里是咖啡馆，他真想拍桌走人。 “别生气嘛，我已经让我的助手去租借公司询问，总得要几天，而且这个机器人看上去很昂贵，也不像租借公司的产品，这类机器人多由行内大师制造，倒不如从他的设计风格和制造材料出发，或许能找到设计者。” 许吉听了，觉得有理，“那这需要多久？” “行内大师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总得收集资料，再一个个比对，至少要两个月吧。” “两个月？不行，这太久了，这样这个学期就结束了。” “那我加紧赶工，一个半月怎么样？” “一个月。” “一个月才刚刚收集资料，你知道收集资料不容易吧，要天天跟着目标，从目标身上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寻找蛛丝马迹，再从这些蛛丝马迹身上提取规律，形成对目标更完整的认知……” “辨别设计风格和材料需要每天跟着吗？” 侦探尴尬地咳嗽一声，眼珠一转，道，“这不是双管齐下嘛，看他每天跟谁联络，说不定能找到目标原来的主人。” 许吉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回答，道，“那就一个半月，但希望到时你给我看的不是这些东西。” 零苓听着冯评的讲述，听完后，感觉被塞了灰姑娘+卖火柴的小女孩+白雪公主的组合故事，而他就是那个恶毒的主人，让可怜的机器人小红出来卖艺为生。 可要是真卖艺，也会有收入，小红还不收工资。 不仅不收工资，还不知道学以致用。 不过小红对油条的热情就持续了几天，到了星期二，他又恢复了旁听生的生活，并且在冯评的带动下，发展出了一项新的爱好，聊八卦。 “你说一只运货犬战胜了一只巡逻机器犬，这不可能，巡逻犬配备有，运货犬一击就会被放倒。” 冯评道，“所以啊，你听我说完，那只巡逻犬没发现脚下都是水，刚拿出，就把自己放倒了。” “还有这种事。” “就发生在离学校最近的那个路口，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当时有别的巡逻犬想救它，也被电得不轻。” 零苓无聊地翻着课本，一片阴影落在课本上。 零苓抬头，挡住光线的是一个妹子，她几次欲言又止，零苓的心也被这节奏带的七上八下。 零苓不自觉直了直身子，尽量用听起来沉稳可靠的声音道，“你有什么事吗？” “他……他是你的机器人？” 果然不是来找他的，零苓有气无力地点头。 “不是你的远房亲戚？或朋友的弟弟？” 零苓摇头否认。 妹子听后，比他看起来更失望，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引得周围人向零苓投来责备的目光。 那妹子先是小走几步，又夺门而出，靠在同伴的肩头，抽噎道，“我还没开始就失恋了。” “没事，没事，好男人多得是，再找就是了。” “她怎么哭了？”小红聊够了八卦，又坐了回来。 “这要问你。” “我又不认识她。” “红颜祸水啊……”零苓摇头叹息，心想，是不是该改成蓝颜，可小红喜欢红色，说成是红颜，也没什么问题。 “刚刚那个女生吗？”小红疑惑道。 “老师来了，认真听讲。” “这话我对你说才对吧，你哪节课有认真听过。” “我这是形懒神不懒，你看我像是在睡觉，其实我已经抓住了重点。” “那你今天早上抄的是什么？” “用笔头的形式，背诵公式。” 小红似乎第一次看到有人将抄作业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下课后，小红一本正经地宣布，“为了防止因为你的怠惰而留级的情况出现，从今天起，我要肩负起监督你做作业的任务。” 零苓：“……” ——晚上—— 小红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拿着盘子。 “把点心给我。” “做完作业才有点心吃。” “我已经做完了……”零苓把作业本一推，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机器人，还可以看到机器人脸上的凶厉之色。 “不合格，重写……”小红无视上面的涂鸦，将这页撕掉。 零苓拿起笔，笔就顿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分钟后，零苓负气般推开作业本，“我不会。” “我教你……”小红早就等着这句话，放下课本，“你哪里不懂。” “我哪里都不懂。” 小红快速地翻着书页，边翻边问，“机器人的构造记得吗？” “不记得。” “那机器人的分类？” “不记得。” “机器人的定义……”小红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转过头，就见零苓的手已经伸向点心，只差一厘米，就能抓到最近的那一块。 零苓往前探去，那一厘米怎么也缩不短，好像有什么东西勾住了衣领。 勾住衣角、裤子，他能理解，可勾住衣领…… 零苓心下咯噔，转头，对上小红平静的脸。 然而越是平静，越有问题。 半晌，小红道，“罢了，只准吃一块，吃完后，继续做作业。” 零苓生怕小红反悔，赶紧抓起一块，往嘴巴里塞。 “拿出来。” “什，什么？”零苓嘴巴鼓鼓的，说话也说不清楚。 “你还藏了一……”小红话未尽，嘴巴里也被塞了一块，只好将点心吃掉，目光却是一刻都不敢从零苓身上离开。 “干嘛这么盯着我，我做作业就是了。” 第九章 —— ——人不对—— 由于零苓基础太差，一门科目的作业折腾到半夜，才弄清个大概。 按照小红的计算，他打算让零苓做完所有作业才睡觉，绝不拖到第二天，但这个计划破产，他只能调整目标。 次日一早，零苓正做着美梦，梦中是满桌的美食，以及听话的机器人管家。 正当他想享受这些美食，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机器人走进来，踢走他的机器人管家，拿走他的美食，甩给他一叠作业，并告诉他，不做完作业，不准吃。 “啊——” “一大早鬼叫什么……”小红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嘴里还含着牙刷。 “鬼啊——” “看你这么有精力，那就把公式抄三遍。” “魔鬼啊……”零苓再开口，已经变成了叹息。 小红又从卫生间钻了出来，零苓以为他听见了自己的话，心想，他又有什么招没使出来。 却见小红的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中间夹着一块布。 “我从昨天就想问你了，卫生间角落里扔的是什么？抹布吗？” 零苓本来还没在意，一听地点，再定睛细看，那熟悉的款式，熟悉的颜色。 “抹布也没这么脏，我扔了……”说着，小红就要走回卫生间。 “别，等等，这是，这是……”零苓实在说不出那曾经是条洁白的运动短裤，只好道，“我还有用。” “脏成这样，你还要做什么？” “请不要一直用脏这个字，这是我的裤子。” “裤子？”小红脸色变了变，“那就更要扔了。” “我只是不小心忘记洗了，不用这样吧。” 零苓还想去抢，可小红动作更快，往垃圾袋一扔，打了个死结，扔到外面，再关门，一气呵成。 经历了昨晚和今早的一系列事件，零苓有些怀疑，他那天是不是不该去零件回收商店。 早上的课，零苓往往是要补个早觉的，加上昨晚的学习，他应该是累得不行，可他一改常态，支着脑袋。 “遇到烦心事了？”冯评凑了过来，“是告白失败？” “比这更烦人。” “还有比告白失败更烦人的事？你喜欢的人有男朋友了？” “不是。” “你喜欢的人和男朋友分手，但还是不要你，又找了一个新的男朋友。” “我看上去有这么倒霉吗？” “少年，你命中带煞，我有一法可解你命中煞气，保你以后桃花连连，好事不断。” “什么方法？” “跟我去参加联谊。” “不要。” 刚刚他真不该有期待。 “多接触接触，就能找到喜欢的妹子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零苓想了一下，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想要回答，有些困难，“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那就先以她为目标吧……”说话的人不是冯评，而是小红，而且他指的人赫然是系里最漂亮的女生厉芸。 “不可能的……”零苓马上否定，“而且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 “学以致用……”小红扬了扬手上的笔记本，这是刚才课上讲过的知识，隐约可见约会、恋爱等字眼。 “那你自己用嘛。” “我是机器人。” “机器人也能谈恋爱啊。” “可没人会傻到和机器人谈恋爱。” “你有调查吗？” “没有，但人和机器人是没有结果的。” 零苓一想，也是，就算有人和机器人谈恋爱，那也只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过了一段时间，还是会和别人结婚生子。 “那你也不用拿我当实验品，我又没想要找女朋友。” “刚才我统计过了，这个教室的男女比例是4：1，一个女生可能会有四个追求者，而你毫无竞争力，只有笨鸟先飞。” 冯评也跑过来掺和，“你这样算不对，长得好看的女生的追求者会更多。” “那么你的竞争者又多了……”小红看着零苓。 “要去你自己去……”零苓换了个手支脸，另一边是墙壁。 零苓也只是随口一说，他不去，小红还能威胁他不成，哪知小红站了起来，直接走到厉芸面前，用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口吻道，“我的主人喜欢你，想请你约会。” “你的主人是零苓？”说话的不是厉芸，而是厉芸的好友江喜。 “是。” “那跟你的主人说，我想请你约会，好不好？” “不好。” 江喜摊了摊手，又将手放在厉芸肩上，“诶，孤家寡人了。” 小红道，“你的回答呢？” 厉芸微微一笑，道，“请人约会，本人却不来，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小红听后，盯着零苓，不止是他，教室里的人都看着这个方向，饶是零苓想用一本书挡住，也能感觉到那些想把他烧了的目光。 零苓实在忍不下去了，将书往包里一塞，逃出了教室。 他隐约听见教室里爆发了欢快的笑声。 零苓跑了一阵，发现自己已经跑出了教学区，此刻正在一片草地上，草地有一个斜坡，斜坡底有河堤围着，此时正值春季，河面飘着落花，微风吹过，波光粼粼。 河边有棵大树，大树底下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走近了，那人正坐在面朝河流的方向，背靠大树，手中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零苓本不想打扰别人，可看到那副细框眼镜，脚步便顿住，再细看，又不自觉往前挪了几步。 开学的一幕浮现在眼前，温和低沉的声调，还有温柔的笑容，仿佛小说中走出来的男主角。 “原来你不同意的原因是人不对啊……”一道偏向少年的声音响起，尾音上挑，听起来格外像是戏谑。 “没有这回事……”零苓转身，似是不想被那人听到，推着小红就往上面走。 “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我，我跑太快了，不行啊。” “你要自欺欺人也行，但为主人的幸福着想，正是我辈的责任……”说完，小红还煞有介事地施了一礼。 “你要真为我的幸福着想，那就什么也不要管。” 小红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本本，“恋爱中的人最是口是心非，所以不能光听他（她）说什么，要倾听他（她）内心的语言，明白他（她）内心真正的需求。” “那是什么？” “上课笔记。” “这种东西用不着记。” 第十章 —— ——超市购物—— 晚上，附近的超市； “我都说了，那是一个意外，我忘记把钢笔拿出来，它漏墨水了而已，洗一洗还是能用的。” “能用啊……”小红拖长了尾音，听上去连反驳的话都不想说。 “勤俭持家，懂不懂？”零苓边说，边从货架上拿过一盒蔬菜。 小红道，“可这种盒装蔬菜比散称的更贵。” 零苓，“……” 好想把这个机器人塞回零件回收商店，怎么办？ “那边两人一直盯着我们看，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小红示意，零苓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两人的背影，花布衣衫，一头烫过的头发。 两人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又不时回过头来看他俩。 “不知道……”零苓完全没有研究大妈心理的想法，也不了解她们的思维。 “我去问问。” 小红说着，就已经走了过去，零苓担心发生事情，也跟了过去，倒不是担心小红，而是担心两个大妈。 但等走近了，零苓才发现这两人皆是机器人，制作得和人有九分像，但嘴唇动得不太自然。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两个大妈捂嘴笑，其中一个摆了摆手，道，“现在都是机器人购物，很少能在超市里见到人了，对吧……”她最后两个字是对着另一个大妈说的。 旁边的大妈也道，“还是两个年轻小伙。” “那远程操控机器人来超市购物呢？”小红问道。 两个大妈脸色有片刻的僵硬，其中一个喃喃道，“这也很正常啊，走走走，那边大减价，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有大减价吗？在哪里？” 两个大妈朝着大减价的地方跑了，独留下零苓一头雾水。 “那里有大减价吗？”零苓视力很好，大减价的牌子又做的显眼，可他完全没看到类似的标示。 “走吧，你还有什么没买？” 冰箱难得享受了一回当饱汉的感觉，当天晚上，零苓也终于没再吃到泡面，而是吃了一顿正常的家常菜。 吃完，零苓不太确定地问，“你以前真的没有做过饭？” “没有。” 一个机器人说这种话很奇怪，不过小红说这样的话，又很正常，毕竟他看上去很自由，应该是相当受爱惜的类型。 “难道每一个机器人都有潜藏的料理天赋？” “杏花？” “你这是跟一只宠物较上劲了吗？” “要养宠物，也该养聪明一点的。” “这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杏花是冯评亲手制作，独一无二，有很特殊的意义。” 零苓说完，就见小红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看得他格外心虚。 他忽然记起，他是那个连机器人都不会制作的学渣，还想着捡现成的。 “好了，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做，行了吧……”零苓泄气道。 “知道现实就好，现在继续昨晚没完成的作业。” “你其实是魔鬼吧。” “什么？” “没什么。” 在机器人的监督下，零苓经过不懈努力，成功达成了认真完成作业的成就，尽管这从作业本上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不，并没有。 零苓对学习的抗拒和对睡觉的偏爱之顽固程度，超出了小红的想像。 “你要怎么样才能看书？” “睡觉的时候。” “容想的成绩好像是班级第一……”小红突然拿出一个笔记本，“不仅如此，他还擅长运动，拿过文学奖，再这么下去，可能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就离开学校，被当做高技术人才引进公司，从此你们的世界再也没有彼此的痕迹。”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零苓惊讶，这才周五，距离小红提出那个荒唐的建议不过两天。 “这种事情，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小红合上笔记本，继续道，“你现在有动力学习了吗？” “好啦，我知道了，我学就是了……”零苓暴躁地揉了揉头发，目光重新聚集到课本上，可那些公式跟他像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一个都不愿理睬他。 五分钟后，零苓抬起无助的双眼，道，“我看不懂这些公式。” 小红合上课本，“那就不要看，看题目。” “看题目更看不懂。” “阅读理解总会吧？” “如果换成是外语的阅读理解，那勉强能懂。” 小红拿起笔，将题目所提供的条件一个个列出，“根据条件，寻找适用的公式，你再去看学过的几个公式，哪一个适用现在的条件？用排除法。” 零苓往前翻了一阵，道，“我看都挺像的。” 小红几乎被这句话气倒，生出这辈子都不想再教零苓这个笨蛋作业的想法，但想了想，他已经夸下海口，此时放弃，不是等于认输。 于是又将列出的条件一个个与书中公式比对，几乎达到了将知识掰碎给零苓看的程度，到了这种程度，再笨的人也该看懂了。 零苓果真也听了进去，逐渐找到了一些解题思路。 只是这种方法对不擅动脑的零苓来说，耗费了太多内存，只写了两道题，他又开始躺尸，至于小红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你最好今天写完这门作业。” “为什么？不是还有明天和后天，时间长着呢。” “明天我们要去保龄球馆。” “保龄球馆？可我没说要去……”难道又是他什么时候买了不需要的东西，却不知道，还是冯评跟他说了，结果他给忘了。 “你心爱的学长喜欢打保龄球，每周六都要去保龄球馆，为了增加你们的好感度，明天我们也要去。” “那个前缀不用加，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谁允许你擅自干这种事……”零苓也顾不上休息，翻身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知道你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等你行动，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作为你的机器人，我有责任为你的未来考虑……”小红一副能干管家的模样，满脸写着「快夸我吧」。 第十一章 —— ——保龄球馆—— 临近入睡，零苓发现自己的床并没有被某个娇贵的机器人霸占，心下觉得奇怪，是不是看书看过头了，却见柜子被翻过，里面少了一床被子，再看外面的沙发，那床被子正堆在沙发上。 这是良心发现了？零苓心下宽慰。 又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去里面睡？” 小红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书，那样子好像藏着什么事。 “两个人睡是挤了一点，毕竟这是单人床。” 零苓边说，边往回走，走了几步，转过头，正好对上小红的目光，以及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零苓突然想起一事，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和我这么优秀的人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会生出一些想法，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不会，绝对不会……”零苓一口否决。 “你怎么确定不会？” “你是机器人，没有人傻到和机器人在一起，这可是你说的。” 小红张了张嘴，还欲再辩，几秒后，低头看书。 次日一早，许吉家； 许吉还在床上做着美梦，一通电话打断了他和美女相会，“你说他们一大早出门了？而且还不是平时去的商场？一定有鬼。” “给我盯好他们，有情况随时汇报给我。” 零苓在半拖半拽之下，来到了一家保龄球馆，刚进门，机器人就让他换球鞋，换衣服。 等他换完衣服，球馆空荡荡，只有工作人员在打扫。 “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一点都不早，以你的学习能力估计，这还太晚了。” 真是毫不留情，零苓抓起旁边的一个球，怎么抓他还是知道的，可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那要怎么打？” “扔扔看……”小红道。 零苓扔了一个球出去，球眷恋的卡在手指上，零苓一甩，它才落入球道，丝毫没有激情地挣扎了几下，滚入旁边的沟。 小红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但他不开口，而是看着零苓。 零苓自觉羞愧，道，“好像哪里不对。” 电视上看别人打保龄球，球不该是嗖的一下出去，然后啪的全中。 “哪里不对呢？”小红反问。 “球选得不好？” “那你换个球再扔扔看。” 零苓试了几个球，选中其中一个，确保这球不会再粘着他的手指。 球顺利出手，但看上去依旧恹恹的，不太有干劲的样子。 “难道是我力气不够？”零苓挠了挠头，重新拿起一个球，发现两个球重量并不一样，于是捡了一个轻的球。 球馆的机器人看不下去了，“这球不适合您，这边这个更合适。” 机器人拿起一个，递到他手中，零苓伸手接住，好家伙，比他那个球重多了。 “那这个球适合什么样的人？”零苓问。 “中小学生。” 他就不该问的。 零苓重新拿球，走回球道，正要再扔，就听见有人道，“呦，我还不知道这附近有个保龄球馆。” 零苓本是不想理会，但这声音太熟悉，而且这人径直走了过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不是学渣零吗？正学着呢？知道怎么握球吗？要不要我教你？” 许吉上下打量零苓，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你这个动作不行啊，怎么能站这么高呢，要蹲下来。” “这么说，你很会打？” “那是自然，我可跟某些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不一样……”许吉颇为得意。 “那你来演示一下怎么样？”零苓顺手就将球塞给他。 许吉拿起球，退出几步，边走边道，“扔球之前，先要助跑，哪有像你那样扔的，所以说学渣就是学渣，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五步法。” 许吉迈开右脚，整个人滑了出去，手臂摆动，球随之脱手，如果不看球滚落的地点，真是有模有样。 许吉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这只是为了演示给你看，平常我可都是全中。” 零苓道，“你刚刚说要演示五步法，可为什么只走了四步？” “这……”许吉噎住，憋了半天，道，“我想了想，五步法根本不适合你这种菜鸟，还是得练最基本的四步法。” “啊，这一大早就这么热闹啊……”门口传来笑声，还有机器人接待的声音。 那人换好装备，走了过来，“还都是老熟人，这可太好了，我还担心只有我和杏花玩，会让它感到孤单呢。” 你要让杏花玩吗？零苓心道。 小红则直接开口纠正，“它的情感系统里没有孤单这一项。” “那它之前还对自己的名字有意见呢，怎么不能产生类似孤单的情感？”冯评问。 小红被堵得无话可说，或者说是自作自受。 冯评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包含了什么样的信息，径直越过小红，向零苓打招呼，“没想到你也玩保龄球，早说嘛，我们一起来，大家组团玩。” “其实我还在学……”零苓小声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教你……”冯评拍着他的肩道，说着，拿起一颗球，“这个很简单的，就这样，扔出去就好了。” 球脱手，冯评一脸轻松，远处传来球被击倒的声音。 “杏花，你也来扔一个。” 杏花抱起一个小学生用的球，扔了出去，球歪了，滚进了边沟。 冯评笑道，“哈哈，看来它还需要学。” “喂……”许吉见这两人聊得开心，彻底将自己无视了，很是恼火，“有本事来比赛，怎么样？” “比赛？好啊……”冯评一听，立刻有了兴趣，“怎么比？” “我要跟他一对一……”许吉心知冯评的厉害，不打算跟他比，至于零苓，他能轻松击败。 “一对一多无聊啊，来玩团队赛吧，对吧，杏花。” 杏花附和地点头。 “团队赛？”许吉皱眉，想要拒绝，“我只有一个人，玩团队赛，不公平。” “确实啊……”冯评思考状。 零苓道，“要不别比了。” 冯评却道，“这不还有一个吗？” “不行。”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第十二章 —— ——三对三—— 许吉道，“他是零苓的机器人，要是零苓让他放水，他不就放水了。” “你要这么担忧也有道理……”冯评道，“可这样就没法比赛了。” 许吉既想在比赛中狠狠挫败零苓，又不想被队友坑，可在场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了。 等等，这里真的没有别人了吗？ 许吉环视一周，除了机器人，不是还有一个人吗？那人刚刚进来，正坐在凳子上，像是在等人。 许吉道，“我自己去找帮手。” 说着，走到那人面前，说明来意，这走进一看，居然还是学长。 “比赛是没问题，可我正在等人。” “没关系，可以让你的朋友一起来，我们比三对三的团体赛。” “那好吧……”那人点头，接着又接到一通电话，放下电话后，歉意道，“三比三的团队赛可能比不成了，我的那位朋友有事不能来。” “那也没关系……”许吉心道，只要不是小红或者冯评当他的队友，是谁都无所谓。 见许吉将人带了过来，零苓见着那人的脸，顿时紧张起来。 冯评道，“那就我和零苓一队，你和容学长一队。” 小红不满道，“那我呢？” 冯评语重心长道，“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比赛，作为机器人，你就好好欣赏你主人的英姿吧。” 听到冯评的话，容想抬头看了一眼小红。 “那要是我能再找一个人呢？” “那就三对三。” “等等，我还没同意呢？”许吉跳脚，要是小红给他找个菜鸟，这不是故意坑他呢。 一分钟不到，小红带着一个人过来了，这人大家都认识，厉芸。 “呀，好巧啊。” 许吉一看到她，脸色涨红，磕巴了半天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的店啊。” 见队友是厉芸，许吉彻底没话说了，就算厉芸打得稀烂，许吉也是甘之如饴。 “那就三对三，每人三局。” 因为零苓是初学者，他被安排在了第二个上场，最先上场的是冯评和许吉，许吉坚持要在美女面前表现一下，拿着球，仿若拿着决斗的剑。 可惜他弄错了决斗的对象，一路被惨虐。 而零苓和小红在边上的赛道练习，要赶鸭子上架，小红也不再采用缓慢的教学方式，而是直接将知识灌输给他。 “一、二、三、四，重心要低，一、二、三、四，走路要直……” 零苓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就在助走区练姿势，练了一刻钟，才拿球练习手脚协调和扔球。 一个小时后，零苓站在了比赛的赛道前，厉芸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又一个小时后，零苓铩羽而归。 果然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 “好，打得好……”许吉虽然败了，可厉芸打得很精彩，而且出丑的还是那个零苓，一想起他居然敢邀请厉芸约会，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可算是让他认清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些人就不是他该肖想的。 最后一场，冯评拍拍小红的肩膀，“兄弟，靠你了。” 许吉对着容想道，“学长，一定要让对面那个嚣张的机器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实力。” 容想不咸不淡道，“机器人对力量的操控优于人类。” “那是个次品，怎么能和学长比。” 容想摇了摇头，对这种意气之争有点无奈。 由于两个猪队友的存在，两方的比分差不太多，但还是零苓这边略逊一筹。 比赛开始，左右两个赛道，之前是零苓先扔，现在交换顺序，由容想先扔，他的动作相当标准，但一点也不显生硬，反倒像是舞蹈般，就连球什么时候扔出去的，零苓都没有发现。 直到球被击倒的声音传来，零苓一看分数，是全中的记号。 果然不愧是容学长，连保龄球都能打得这么好看，零苓进入花痴状态，竟连容想什么时候退下去了都不知道，见小红拿着球，从他面前晃过，他才惊醒，暗骂自己做得太显眼。 而实际上，许吉的表现比他还夸张，完全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只是零苓太过入神，根本没听到许吉那夸张的加油声，眼前只有一个人。 相比于容想那柔韧的动作，小红动作就显得更简洁，目的性很明确，只有球道尽头的那十个球瓶。 球瓶一下被击倒，也是全中。 一轮过后，交换赛道，小红先扔。 第二球，依旧是全中。 小红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容想没什么反应，倒是许吉气炸了。 许吉道，“让机器人上场，本就是作弊。” “那你也让机器人上场啊……”小红不在意道。 许吉气急，他哪能真的让机器人上场，他的机器人动作僵硬，和小红根本不能相比，而且现在也来不及了。 更要紧的是，要是现在让容想下场，不是折了容想的面子。 容想对这些并不在意，走上场，也扔出一球，十个瓶子全部击倒。 “学长扔得好，和某些作弊的机器人完全不一样……”许吉不断呐喊助阵，其中也有扰乱敌人心神的心思在，既然这个机器人的情感模块这么发达，那对胜负也会很在意。 要是照现在的状况下去，容想是人，就算从小就打保龄球，也会出错，可小红不一样，机器人最擅长的就是消除失误。 打到一半，容想果然开始出错，而小红依旧没有一丝失误，准确得可怕。 一局过后，零苓落下的分数已经被拉了回来，两队相差的分数变成了个位数。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在休息的间隙，零苓道。 “哪里不好？”冯评嘴里叼着吸管，正吸溜着冰饮。 “小红是机器人，你会和机器人比正确率吗？” 冯评摇摇头，“不会，但对方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零苓闭嘴，但看着新的一局比赛开始，仍然忍不住忧心，频频去看容想，偷偷看上一眼，又收回目光。 “你真奇怪，学长脸上有什么吗？你老盯着他看……”离他最近的冯评忍不住疑惑。 “没什么……”零苓收住目光，让自己不要乱想。 第十三章 —— ——稍微认真了一下—— 第二局过后，容想在最后丢了点分数，小红在中间扔歪过一次，反倒是又将分差拉大了。 许吉叫好，“学长，就该这样，去去这个机器人的气焰。” 第三局开始，又是容想先投，从第一局开始，到现在，发挥已经越来越稳定，加上本身就是游戏性质，心态也比较放松，接连数球，都是全中。 而小红也不甘示弱，或者说他就是朝着获胜去的，战意满满，干劲十足，惹得许吉十分不爽，看着他分外碍眼。 而且他也是接连数球未失手。 “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们比分可是落后了，照这个节奏下去，输的是你们……”许吉抱胸得意道。 屏幕上显出九分的记号，容想推了一下眼睛，又去拿球。 打脸来得太快，许吉像吞了黄连。 容想补中，但这一球的失败已经让形势逆转。 小红则继续保持着全中的势头，可以看得出，相比前两局，此刻的他更专注，而获胜的心也远远胜过他的对手。 零苓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看着那一排的全中，就会不自觉的希望下一个也是如此。 “打爆他们……”冯评把饮料塞给杏花，干脆给队友加油打气。 最后一球，许吉面色阴沉，但他仍怀有一丝希望，那就是小红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自己犯错。 Strike！ 全中！ 后面的容想根本不用再投，无论投出几分，也不可能超过现在的分数。 “很精彩……”容想伸手祝贺。 “我只是稍微认真了一下。” 零苓差点被这句话气晕，这才想起来今天来保龄球馆的目的。 许吉更是破口大骂，什么蹬鼻子上眼，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之类的话丢了出来，至于更加难听的话，就不在此赘述。 容想却并不生气，“下次有机会再玩，比赛也结束了，我就先走了。” 容想换好鞋子，拿起外套，正要出门，又转头对小红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不可能吧。”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正沉浸于失败打击的许吉一听这话，心思活络起来，眼珠一转，心道，这个机器人果然是有主的，而且容想学长平时有机会接触各位机器人方面的大师，极有可能知道这个机器人的来源，这可不比那个侦探可靠多了吗？ 另一人听后，心里咯噔一声，莫非小红是学长认识的人的机器人，所以他才觉得眼熟？ 若是这样，学长回去后，肯定会想起来，到那时，小红的主人就会找过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小红都会回去。 想到这，零苓的心情开始变糟，虽然他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你怎么了，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到家，小红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刚才打得太狠了，零苓闹脾气了。 “你的生日什么时候？” “十一月一号……”小红道。 “我给你提前办个生日宴会好不好？” “现在才四月，提前的也太多了。还有，你这样对我说话，有什么企图？不会是因为你发现我比你的学长更优秀，所以爱上我了？” 小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却见零苓没有反驳，这太不对劲了，有一句顶一句，这不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吗？什么时候变成了温馨家庭剧的气氛。 有问题，很有问题，以他红･福尔摩斯的眼光看，零苓绝对还有什么其它原因没说。 “你来我家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你毛病很多，爱出风头，还有洁癖，但和你相处的这段时光很愉快，就算你离开后，我也一直会记着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希望到时我们还能是朋友……” “谁毛病多？”小红刚想就着这个问题进行一番深刻的讨论，却敏锐地捕捉到另一个词，“离开？谁要离开？” “当然是你。” “你要赶我走？” “不是我。” “那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的主人就快找到你了，到时你肯定会跟他回去。” “不会，而且你怎么知道那个混蛋找到我了，他先去找你了？” 小红大脑飞快转动，寻找着一切零苓可能落单的机会，可并没有，今天一天，他们都在一起，而且零苓是在保龄球比赛结束后，才变成这样。 如果只是这样，那根本说不通。 零苓叹一口气，道，“今天学长认出了你，他说不定见过你的主人。”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担心……”小红总算理清了零苓的脑回路，这才明白过来，这只是一场误会，“他根本不可能见过我。” “可学长今天？” “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长得相似的机器人也多了去，他的眼睛又不是照相机，怎么可能见过的每个人都记得住，谁知道他把我认成了哪个白痴。” “平白无故，别骂不认识的人白痴。” 明白只是虚惊一场，零苓放下心来，心情也好了不少，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好了，误会解除，那我的生日宴会呢？” “现在才四月，举办生日宴会太早了吧。” “可你刚刚明明说过要给我办生日宴会。” “有吗？” “有。” “可你现在不是不走了吗？” “不走就可以说话不算数吗？” “等十一月的时候再给你举办啦。” “这还差不多。” 另一边，许吉来到了容想家，送上礼物拜访。 容想正好在家，听说是学弟前来拜访，也没有拒绝。 许吉先是说了一些客套话，什么向学长请教之类，随后又谈起今天的保龄球比赛，“那个叫小红的机器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做得如此精巧，完全看不出斧凿痕迹，有朝一日，我也想做出这样一个机器人，学长学识渊博，可否为我指点一二。” “据我所知，学弟家里就有机器人工厂，隔一段时日便会聘请专家，何必来问我呢？” 这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呢？ 若是不想回答，那又会是什么原因？ 不想多管闲事，或者说这闲事他管不起？所以才将问题推了回来。 第十四章 —— ——温泉山庄—— 许吉自知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客套了几句，告辞离开，但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最近的工厂。 容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家就是做机器人的，去问一问这些专门做机器人的技师不是更好。 许吉拿了照片，问工厂中最好的一个技师。 “这种程度，光看外表，也看不出什么来……”那个技师对着照片摇头。 “他的行动基本上和常人无异，甚至在细节处优于常人，像人一样进食，智商高于一般人，擅长学习，情感模块很发达，尤其自恋。” “你说的这些，高级生物机器人都能做到，有没有更特别一点的地方？” 这下轮到许吉犯了难，他的成绩是不错，学习也很认真，可他才大一啊，机器制作方面根本及不上眼前这人。 那人又道，“如果能把机器人带到这里，经过专业仪器检验，就能知道他的生产商，或者能找到他身上的编号。” “编号，对了，就是编号。” 许吉一听，计上心头。 几天后，零苓收到了一份礼物，去温泉山庄的礼物，除了他，还有小红，和冯评。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零苓就算再呆，也知道许吉对他不怀好意。 “上次保龄球比赛我输了，愿赌服输。” “我们根本没有赌什么吧……”难道是他失忆了，少听了一段话。 偶然听说此事的厉芸，“有我的份吗？” “有，当然有……”许吉点头如捣蒜。 冯评低声在零苓耳边道，“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原来如此……”零苓点头，算是知道了许吉的目的，不敢单独约厉芸出来，所以找他们当背景板。 “那我呢？”江喜凑了过来，笑嘻嘻道。 “一起去……”这时的许吉分外豪爽。 厉芸又道，“这样的话，还得叫上学长。” “我已经邀请过学长，他那天没有空……”许吉道。 他怎么可能让容想来破坏他的计划。 时间转眼到了周末，车子在停车场停下，走出车子，入眼的是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更奇妙的是，这些建筑仿若建在水上，水面冒着热气。 和想象中东一个坑，西一个洞的天然温泉不同，这里的温泉经过规划，方方正正，有大有小，周围铺有石头，石头上雕着花纹，边上还有石桥，四周种有花树，多是不结果的观赏花卉。 温泉的前边是接待大厅，后边是自助餐厅，住宿的地方还要位于后方。 办理好手续，穿过餐厅，入眼的又是大片温泉，温泉后方才是入住的房间，这些房间就像一个个小院子，院内还有独立温泉，是那种不规则的形状，从院子往外看，可以看到后边的山。 山上种着果树，不少果子已经成熟，空中飘着甜香。 零苓问过接待人员，才知道果树也属于山庄，可以上去采摘，也可以观赏风景，顶上有观景台。 零苓伸了一个懒腰，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切实际，就像云雾中的仙境，而他处在一场梦中，梦醒，这一切也会消散。 也只有在梦里，许吉才会这么好心，零苓想着。 呼吸了一口山中空气，零苓回到房间，小红正在收拾背包，将背包中的东西拿出，一件件重新放好。 衣服、裤子、袜子、鞋子，以及作业本。 等等，作业本！ “这是谁的作业本？” “当然是你的……”小红理所当然道。 “这是梦里，用不着计较……”零苓自我催眠着。 “什么梦里？你在车上睡了一个小时，还没睡醒？” “不是梦？”那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作业本也是真的，“出来度假，用不着作业本这种东西吧？” “那你度假完后，会回去做作业吗？” “当，当然会……”零苓气势有些不足。 “度完假后，当然是要美美的睡上一觉……”小红模仿着零苓的语气道，“对——吧！” “那星期一早上写，不行吗？”零苓伸手夺过作业本，把它关回柜子里，又回头警告小红，“这里已经上了锁，你打不开。” 两人换了衣服，看到小红光洁的后背，零苓觉得奇怪，走近了些，伸长脖子细看，小红转头，“你在看什么？” 零苓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后颈，确认那一块只有皮肤，“没有充电口？” “你到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吗？”小红彻底无语了，“听好了，我不需要充电。” 零苓也没再多问，他也确实看到过那种不需要充电的机器人广告，不过那不是他能买得起的型号。 “那能泡温泉吗？” “当然能。” “真是个奇怪的机器人，就算说你是个人，我都信……”零苓自言自语。 小红闻言，看了零苓一眼。 两人先去了外边的公共区域，那里与其说是温泉，更像是加了温泉水的泳池，有带着小孩出来的一家三口，也有情侣夫妻，还有结伴出来的好友。 两人挑了个景致好，也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 就在他们隔壁的那个池子里，许吉背过身，躲藏在一颗石头后面，石头后面还有一株花树，花树的阴影落下来，完全将许吉笼罩其中。 在岩石的孔洞之中，许吉偷偷藏了一个小的摄像头，只要小红的全身都出现在摄像头中，就能利用他带来的最新设备，将小红身上所有可能藏着编号的地方都分析一遍。 饶是这样，许吉还是很不放心，不时偷偷回过头看一眼，在不知第几次偷看中，两双玉足进入他的视线。 “你们在这里啊？”其中一人道。 江喜看了一下四周，“说起来你们看到许吉了吗？哪里都找不到他，明明是他请我们过来的。” “他喜欢一个人吧……”厉芸笑了笑，进了温泉。 第十五章 —— ——许吉的出场——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江喜接受了这个理由，也不再去想，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小红身上，“你是机器人吧？” “嗯。” “防水工作做得真好。” “嗯。” “你面对女士，只会回答嗯吗？” “我是机器人，不太懂人类的事情。” “你这机器人说话真有趣……”江喜哈哈一笑，用手划拉了几下水面，“怎么样？要跟我比一比吗？” 一听到要比赛，小红眼中闪过一抹光，“比什么？” “从这里游到对面，再游回来，看谁用的时间短。” “好……”小红一口答应。 几轮比赛过后，江喜已经放弃治疗，生无可恋。 这个机器人毫无绅士风度，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眼里真的只有胜负。 许吉偷偷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从厉芸出现开始，他的目标就从暗中窥伺，变成如何不着痕迹地出现在这些人面前。 他们在比赛，也许他可以来个惊艳的跳水，许吉甚至已经可以脑补到这个画面，可要从哪里跳下去呢？ 许吉环视一周，看到了石桥。 石桥上站着一个人，不止是一个人，那人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个小熊猫。 “要跳了哦……”冯评抱着杏花。 杏花伸爪想挠自己的脸，可主人的手卡在它的腋下，让它不能自由活动。 “杏花，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机器人了，该学会跳水了。” “不要。” “你看，当你跳下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眼光都会汇聚在你身上，到时你就是全场最亮的仔。” “蠢死了。” 冯评吸气，“杏花，你从哪里学会这句脏话的？” 还是算了吧，许吉彻底打消了跳水的念头。 “笨蛋，要利用自己的优势……”这声音来自附近，许吉定睛看去，一个大妈放下手中报纸，对他挤了一下眼睛。 但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好像是个机器人。 且不管一个机器人大妈为什么会在这里泡温泉，她所说的话倒真是提醒了许吉一件事，比才能，他比不上一个机器人，比逗比，他比不上冯评。 可他不是有别人都没有的东西吗？那就是土豪。 在这些人的眼中，他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那他就用这种方式出场。 远远的，小舟飘荡而来，穿过桥洞。 江喜道，“这里居然还有船？” 厉芸道，“来的时候没看到呢，是什么特别节目吗？” 许吉坐在船中，享受着周围投来的注视，果然要这样办事才好，这才是他的主场。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待会邀请厉芸上船，周围人投来的羡慕眼神，和厉芸娇羞的小眼神。 “杏花，你干什么？”桥上，冯评几乎快抓不住他的宠物，“下面有船，我们待会再跳。” 杏花挣扎得更厉害了，连带着冯评也被扯了出去，挂在石桥上，半个身子在里面，半个身子探在外面。 “好了，好了，我们不跳，不跳总行了吧。” 杏花停止了挣扎，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冯评的重心在桥外，连人带宠物，一起摔进了舟中。 小舟结实，但到底舀进了一些水，本来船上摆着的装饰物和食物撞在一处，碎了一地，许吉坐在地上，脑袋上还挂着一朵花，以及一些糕点的碎屑。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你没受伤吧……”冯评走上前一看，愣住，“这不是许吉吗？” “冯评！！” 江喜听到船上传出的声音，道，“前面好像吵起来了。” “跟我们没关系……”厉芸道。 零苓却是坐不住了，他隐约听见了冯评的声音，“好像是冯评。” 说完，游了过去。 江喜道，“我们也去看看。” 四人围了过去，许吉还待发怒，正对上厉芸黝黑的眼珠子，顿时羞怒交加，咬牙对冯评道，“不用了。” “我是真心想赔偿的……”冯评道。 许吉却已经一溜烟跑掉，边跑，边想，让厉芸看到他这副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有工作人员过来收拾，收拾完，几人重新躺回了温泉，不过是从四人变成了五人加一只小熊猫。 江喜道，“它也防水啊？” “来之前我特地给它加了防水功能，充电口也涂了防水膏。” “那它会游泳吗？” “会啊，杏花，来游一个。” 杏花没动，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它是不是进水了？” 杏花眼皮抬了抬。 江喜声音有些僵硬，“它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活动眼珠呢，呵哈哈……”冯评挠头。 “我怎么觉得它在……” 嫌弃它的主人，后面的话江喜怎么也说不出口。 “前段时间给它重新修改了程序，你看细节处是不是更精致了？” “你给它加了什么程序？” “自主学习程序。” 江喜确定了，那就是嫌弃。 零苓起身，对小红道，“我先回去躺一会，吃饭的时候叫我。” 这里的水不算很热，但时间久了，还是蒸的他大脑昏沉，走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前面的柱子，差点又掉进温泉里。 这一带区域的屋子用竹子搭成，和别的地方风格不同，再看房间上的号码，零苓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 “出门，向左拐……”零苓念叨着转身，就在他离开后，一人走了进去。 零苓下意识回头，又自言自语，“刚才好像看见了学长，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零苓摇摇晃晃，总算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 他住的房间可以携带机器人，即一个主人床位，一个机器人的床位，两个床位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一张床旁边放着油罐，墙壁上有充电的接口。 零苓也没仔细看，随便往上一躺。 半个小时后，小红推门而入，看到了自己床上多出来的一个人，他该用什么办法叫他起床呢？ 用脚踹已经被禁止了，普通的叫醒方式没用。 小红蹲下身，在零苓耳边悠悠道，“柜子的锁开了，你的作业本跑出来了哦。” 零苓砸了一下嘴，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小红扯住他的耳朵，“你的容学长来了，再不起来，他就要伤心了。” “不可能……”零苓嘟囔了一句，不知是不是梦话，竟然能接得上。 “真拿你没办法啊……”小红起身，感叹道。 第十六章 —— ——性情大变的小红—— 几分钟后，房间内传出笑声，上气不接下气，笑到抽筋那种。 “小红，你干了什么？快停下来……”零苓滚得一团乱，脚底传来痒痒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 但下一刻，那种麻痒感消失，几个小小的黑色物体在白色的被子上爬行，虽小，却很显眼。 “我让你叫我起床，谁让你用这种方式？” “可我想不到其它方式，能比这种方式更有效，而且省时间。” “你不是会学习吗？不能学几种温柔的叫醒方式……”零苓抬脚检查一遍，确认上面没有遗漏的机器人； 小红捏了捏嗓子，他本来就偏向少年音，这声音再一尖，听上去就是性别不明的年龄，“主人，起床时间到了。” “别，你别再这样了……”零苓听着难受，小红的音调本就高，加上说话快，平日里就透着一股少年人的不可一世。 而相比之下，容想的声音更平稳低沉，和他说话，就觉得心绪安宁。 “我看这方法挺好，比学长来了有用。” “什么学长来了？” “我刚才在你耳边说你的容学长来了，可你没反应。” “你还说过这种话？”零苓拿起枕头，盖住后脑勺，整个脑袋埋在枕头之间。 他就说呢，怎么正吃着东西，学长就出现在了对面。 “好了，起床……”小红将零苓挖出来，“你现在睡的可是我的床。” “反正睡都睡了，让我再睡一会……”零苓抱着被子不撒手。 小红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才视若无睹般，拉开院门，又关上门。 这是生气了？零苓寻思着，可小红生气也不是这样的表现啊，而且他虽然很自恋，却很少生别人的气。 几分钟后，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接着又传来一个声音，“主人，吃饭了。” 什么鬼？这么温柔的声音，不可能是小红。 零苓如遭雷击，呆坐不动。 “主人现在是不想用餐吗？那我先送走了。” “等，等等，拿进来吧。” 零苓僵硬着说完了整句话，见小红端着一个小案走了进来，案上放着各种小碟，食物、蘸料一应俱全。 “你又怎么了……”零苓接过饭碗，抬头问道。 “小红刚刚经过了反思，平时对主人太过粗鲁，还望主人不要记着小红往日的错，日后小红定当尽心服侍主人。” 零苓扒了一口饭，又咬了一口丸子，竟然食不知味。 “小红啊……”零苓放下碗。 “是饭菜不合口味吗？我让他们去换。” “咳咳，不是……”零苓被自己呛住，接着就有人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那动作很温柔，却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气顺了，零苓继续道，“你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小红做得不好吗？” “没有。” 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是小红这样一个擅长学习的机器人。 吃完饭，看着小红离开的背影，零苓心下道，也许明天就好了，明天。 但忽然又觉得奇怪，无论小红想干什么，他都没什么可图谋的，倒不如说小红现在更像一个机器人了，这对他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吗？ 就是小红变化得太突然，他没有适应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几分钟后，冯评房间内； “一个人性情大变？那是受了刺激吧……”冯评道。 零苓回忆了一下小红的情况，只有日常的斗嘴，“没有。” “那这个人做了亏心事，说起来，你问的人是谁？小红是机器人，这个人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我只是随口问问，什么样的亏心事才会让一个人突然对另一个人很好？” “好朋友的话，可能是砸坏了心爱的东西。” “不合理啊。” 小红绝对是那种就算砸坏了他心爱的东西，也能理直气壮，说出一大堆必须砸坏的理由，让他相信这个东西消失才更好。 “我想到了……”冯评恍然，大掌往杏花脑袋上揉了一下。 零苓等着他，等他发表更加高明的见解，冯评却道，“是许吉吧，之前就一直针对你，没想到这几天也干了几件好事，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吧，哈哈哈。” 正在自己房间的许吉打了个喷嚏，拿出微型摄像机内的存储卡，将它连通电脑，打开视频处理软件，软件能自动辨别字符，许吉用不着用肉眼辨别，只需等待电脑工作完毕。 在这期间，他悠闲地吃了饭后点心。 电脑传来检测完毕的声音，许吉走过去一看，又贴着电脑屏幕，将上面每一个字符看了一遍，没有结果。 一定是对比度不够，许吉重新调节检测条件。 第二遍，依旧是没有。 “肯定是这个软件没检测出来，一个机器人身上怎么可能没有编号……” 许吉关闭软件，打开视频，放慢速度，决定采取原始的检测方式。 先不谈许吉这晚上和电脑进行了怎样的交流，零苓从冯评那里出来，碰上了刚要出门的厉芸和江喜。 江喜夸张地看了看自己的包，“诶呀，真不巧，我有东西落在了房间，厉芸你不用等我，先走吧。” 如果这时候换个有眼色的人，就会提出邀请。 可惜零苓不是那个有眼色的人，江喜走后，他反而觉得尴尬，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等了半天，零苓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结束这个尴尬的场面，他正要开口，厉芸道，“听说山上的夜景很美，不一起去看看吗？” “啊，好……”零苓点头应道，心想，他本来是想拒绝的，怎么就答应了。 两人走到山庄后方，那里有条通往山上的小道，台阶上铺着石块，每隔一段路有休息的凉亭，完全不用担心下雨泥泞。 上山的人不算多，每隔几分钟可以看到有人从他们身旁经过。 零苓就这么数着上山的台阶，心里盘算着，这江喜怎么找个东西找这么久，这是要厉芸一个人上山逛完的节奏吗？ 第十七章 —— 灯火夜，一双人； “那边有凉亭，我们先坐一会，等江喜上来吧……”厉芸提议道。 “好……”零苓反正也是陪人上来，无可无不可。 但等坐进凉亭，零苓又觉得哪里不舒服，好像人太少了，怎么偌大一个凉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偶有人经过，也不看这里，只有暖黄的路灯立在两边，映照出成片的花海。 厉芸道，“上次你请我约会那件事……” 零苓一听这事，顿时羞得想钻到桌子底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那是小红自作主张，我绝对没有那样的意思，给你带来了麻烦，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啊……”厉芸笑了一下，“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提出约会。” 零苓以为厉芸在责怪他，便道，“我提醒过小红了，让他不要再做类似的事情。” “那你有想邀请的女生吗？” 厉芸这问题问得突兀而直白，零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容想，如果他敢对容想提出这个要求，那下场肯定比现在还惨。 毕竟厉芸是系花，收到的告白不计其数，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可容想是男的，要是让学长知道他有这样的想法，以后就没法再见了。 “看来是有啊……”厉芸笑道，“什么样的女生？让我来参谋参谋。” “不，不是……”零苓舌头打结，“没有。” 真可惜，厉芸心中惋惜，要是让她知道是班里哪个女生，呵呵。 等了几分钟，江喜气喘吁吁爬了上来，“让你们久等了，没想到它就在我的包里，我真是粗心啊。” “那你们就慢慢逛，我先回去了……”零苓早就想找个借口离开，他和厉芸完全没有话题可聊，总是厉芸在照顾他的心情，不断找话题，再待下去，他觉得厉芸就算面上和善，心中也会嫌他碍事。 “他怎么跑这么快？”江喜疑惑，“难道是害羞了？” 零苓噔噔蹬往下跑了几段路，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岔路，一左一右，前方尽皆淹没在花海之中。 他又看到一条路上插着牌子，上面隐约有出口两字。 他走后，一对情侣走近这个牌子，仔细观看，其中那个女孩道，“这里就是花海的出口，走过出口，能看到许愿树，我们也去许个愿吧。” “好啊，你要许什么愿？” “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说了就不灵了。” 走在前头的零苓自然不可能听到这些话，劲直朝着里面走，心下又觉得异样，怎么地势不见往下，反而有往上的趋势。 走了一刻钟，零苓终于确定自己走错路了。 但眼前一片红色，分外耀眼，走近一看，只差烟花，就可以凑个火树银花。 树上挂满红色小灯和红色的许愿结，四周树木上也挂着红色小灯，将树下的人衬得幸福美满，就连笑容都不似平日那般淡，那双会温柔地注视别人的双眼此刻眼中只有一个人。 那副细框眼镜不知什么原因，并不在这里。 对于别人而言，那是巨大的幸福，却刺的他心脏一下下地疼。 空气中每片花瓣，每个光晕都像在对他说话，说这里不适合你，这里是他们的世界，你只是个多余的人。 零苓逃离了那里，几乎落荒而逃。 他怕再待下去，那些小灯和花瓣就会咧开嘴，发出令他窒息的欢笑声，为树下那两人祝福。 即使逃离那里，刚才那一幕却依旧在他脑海里，迟迟不愿离去，甚至周围的景物开始模糊，树上的许愿结也越来越远，退到看不清的地方，唯有两人的侧脸和洋溢着笑容的嘴角定格下来，不断放大。 他们看上去那么幸福，零苓不用问，也明白他们喜欢着彼此。 多么残忍啊，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能做，一切就结束了。 如果他能来得更早，如果他能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如果，如果，他希望的如果那么多，可没一个能实现。 也许他还有话能安慰自己。 还好一切都没说出口，他还不至于听着那人亲口说出那句令他心痛的话。 学长不会看到他的伤心难过，也不会知道曾经有过一个人暗恋他许久。 也许这样就好，这不是他本来的打算吗？ “主……”小红正想说「主人，您这么晚回来，小红会担心的」云云，一见零苓的脸色，也没心思再玩了，“你掉进冰窟了？脸色差得跟没上胭脂的机器人一样。” 零苓走进房间，朝着空着的那张床俯身躺倒，一动不动。 小红下床，推搡了零苓几下，“喂，你怎么了？别突然这样。” “别管我……”零苓闷闷的声音从枕头缝传出。 “你好好说话，我也好好说话，行吗？” 没有回答，小红眉头一皱，觉得不太对劲，试探着问道，“失恋了？” “你怎么知道？”声音不似平日，带着一些嘶哑。 “其实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吃晚饭的时候，我看见容想了，他那个时候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零苓扔出一个枕头。 小红顺手接住，道，“就算他们是恋人又怎么样？” “恋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 “那是你的想法，所以才这么容易放弃，一脸丧气样，要我说啊，你等他们感情冷淡下来，你就有机会了。” “这……不好吧？” 直觉告诉他，踏足两人之间的感情是不道德的行为，可他的心似乎不那么想，听了小红的话，又开始砰砰直跳。 “他们结婚了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 “可我……” “要是你的学长真那么死心塌地，只认死了一个人，也就罢了，可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你别把别人说得都三心二意似的，这世上也有白头偕老的恋人啊。” 第十八章 —— ——许吉二次试探—— “我们假设你说的那种情况存在，并且根据事实，它也确实存在，那么它的概率有多少，你的学长会是其中之一的概率又有多大？” 零苓不说话了，白头偕老的恋人是有，而且很多，可其中分分合合的不少，找小三的更是不计其数，只不过是不想破坏家庭，就那样了。 “可这种事情，是要双方共同努力，不是你说不存在，就不存在的。” “那原配不努力，你就可以上位了。” “你是机器人，根本不懂这些事情……”零苓抱起另一个枕头，转身对着墙壁。 晚上十点，零星能听到路过之人的说话声，其中或许还有许吉暗恋已久的厉芸，可他不能出去，他不能为此坏了他的大事。 他已经盯着电脑屏幕，盯了三个多小时，一张张图片放大、修补、移动，许吉想要看清每一寸皮肤，甚至毛孔。 “最后一张了……”许吉说不清是失望更多，还是解脱更多。 没有，依旧没有编号。 这怎么可能？ 每一个机器人身上都有编号，这种编号不能轻易除去。 当然有些机器人并不在此列，比如不成熟的学生作业，又比如黑市贩卖的机器人，但许吉就是要证明小红不是学生作业能达到的程度，零苓这家伙也不可能和黑市有牵扯。 一定在哪里存在着，许吉坚信，只是能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了，剩下的是摄像机拍摄不到的地方。 许吉听说一些大师有固定的个人喜好，对编号的位置也有要求，一定要打在脚底之类的。 对了，就是脚底。 可要怎样才能看到一个人的脚底，平时走动，脚上穿着鞋子，就算抬起脚，也看不到脚底。 必须得着一个能看到脚底的地方，他记得这个山庄附近有专门泡脚的温泉池子。 今天是来不及了，那就只能明天了，而且早上也不行，哪有人大清早会脚酸，要等众人走累了之后，回到山庄，他再提出这件事。 许吉谋划得清清楚楚，第二天一早，趁着吃早饭的时候，提出要到附近果园摘果子的提议，大家欣然同意。 冯评把杏花放在背包里，只让它露出一个头。 厉芸和江喜各背了一个包，不是只能装杯子和手机的小包，而是徒步旅行用的大包。 小红看到那两个包，忍不住道，“你们现在背过去是没问题，可背得回来吗？” 江喜道，“你管我们。” 许吉一听，这不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吗？ 于是一拍胸脯道，“没事，背不回来还有我们。” 话是说出去了，可许吉一看那包的体积，心里也发憷，转念又安慰自己道，不过是个包，有什么好怕的。 几人上了山，时间还早，大部分人还在睡觉，山上的人很少。 果树按区域分布，一部分秋天成熟的果树并不在此，这里只种着春夏成熟的果树，桃子、李子、枇杷之类，开花时好看，结果也好看。 沉甸甸地挂在果树上，引诱着别人上去采摘。 果树旁边有梯子，如果游客有兴趣，就可以踩着梯子上去摘取。 他们本就是来摘果子，冯评一到，就架起梯子，一群人在下面看着他上去，又见他熟练地采摘。 一生从未干过类似事情的许吉观察了许久，想着待会帮厉芸摘果子时，也能像这般行云流水。 “架梯子，架梯子……”小红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拉着零苓走到一棵果树下。 两人架好梯子，小红上去采，零苓就在下面接果子。 看着满溢出来的果子，零苓提醒道，“别再采了，已经够了。” “不够。” “可我们没有装果子的包了，而且这么多已经够吃了。” 小红用眼神示意，“那边不是有包？” “可那是别人的……”零苓回头，知道他指的是江喜和厉芸。 “我帮她们摘，合作的效率更高。” “你又抽风了？” 谁知这个时候，江喜和厉芸走了过来，江喜道，“我可听见了，不许反悔。” 然后场面变成了小红在上面摘果子，零苓和厉芸在下面捡，而江喜挡着梯子，防止它倒下。 许吉看着这一幕，恨得咬牙切齿。 “喂，你别看跟你不相关的地方，干活勤快点……”上面的人喝道，接着又是几个果子扔下来，一个没扔好，掉在了许吉脑袋上。 许吉捡起那个果子，道，“你以为是谁请你来的，还敢指使我。” “那不是因为你输了比赛，愿赌服输。” 一个字，忍！ 不到一小时，众人大丰收，在附近的歇脚点歇息片刻，吃了点水果，便返回山庄。 许吉说什么也要帮厉芸背，江喜看着这一幕，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零苓，零苓却在和小红事不关己地聊天。 这机器人和主人一个德行。 冯评将杏花放到地上，又拿出一个小背篓，给杏花背上，自己则背着大一点的背包。 零苓本来也没准备采多少，他和小红只背了一个包，现在小红背着，他却什么都没背，再看江喜，一脸怨念地看着他。 零苓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要不给我来背吧。”你献殷勤的对象弄错了吧，江喜心道。 “你背这个……”小红道，说着将身上的背包解下，塞给零苓，又拿过江喜的包，“这个重，我来背。” 虽然这就是她本来的目的，可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走到山脚，山庄就在眼前，许吉道，“你们累不累？脚酸不酸？” 冯评道，“怎么？你累了？累了就早说，别强撑着。” 他当然累，但这不是重点，“我想着，大家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回去后脚会很不舒服，附近正好有个缓解足部疲劳的温泉。” 江喜道，“好主意。” 冯评道，“你有时候也会干好事嘛。” 小红听后，看到零苓满脸期待，问道，“你想去？” 零苓点头。 “那你和他们去，我先回房间。” 许吉一看，整个计划的目标要跑，哪还得了，伸手拦住小红道，“泡泡脚对身体有好处，而且大家都去，人多热闹，还是说你的脚部零件出了小故障，要回去修理？要是这样，我倒也可以理解。” 第十九章 —— ——作业本—— 许吉的激将法对零苓不管用，倒对小红十分管用。 一行人放下东西，来到附近的温泉。 许吉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回房间不到一分钟，又钻了出来，确保自己是第一个到达温泉。 五分钟后，冯评到了，还有那只看上去就不怎么聪明的熊。 又五分钟，许吉道，“他们人呢？” “是啊，人呢？”冯评看着天空的云，旁边的熊则晃着爪子。 “也许是走错路了，我去找他们……”冯评不在意，许吉可等不下去了，温泉呈长条状，从这头看不到那头，要是小红跑到了别的地方，他这一番苦心不就白费了。 但他从头跑到尾，都没有找到人影。 一条消息传了过来，是零苓发给他的。 “我突然想起来院内的温泉也能泡脚，就去泡温泉了，小红和我在一起，不好意思啊，去不了了。” 许吉心道，没事，他还有机会。 而且零苓和小红不来，还少了两个电灯泡。 不对，还有一个冯评。 许吉坐回温泉，那只熊玩得无聊了，开始在地面打滚，滚了一会，又摊开四肢，开始睡觉。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 又是五分钟过去，许吉早就看腻了一只熊的表演，又问道，“其他人呢？” “哦，我出门的时候，碰到过厉芸。” “什么？” “她说江喜不太舒服，就不来了。” 江喜不来没关系，许吉又问，“那厉芸呢？” “她要照顾江喜。” 许吉几乎气倒，难道他就要一直对着这个无聊的男人，和一头无聊的熊？ 而另一边，零苓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就直接在院中的温泉泡着。 相比于外面，这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半天都没人说话。 看到小红无所顾忌地泡了两天温泉，零苓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不会进水吗？” “不会。” “可泡温泉对机器人也没用吧？” “课上才学的东西，你已经还回去了？” “什么东西？” “生物机器人。” “所以你是生物机器人？” “不是。” “好吧……”零苓失去了继续提问的兴趣。 石头和花树投下的阴影与温泉的热气汇合，让零苓又开始犯困。 “喂，起床了。” 零苓刚合上眼皮，就感觉身体被晃来晃去，他睁开迷糊的双眼，道，“怎么了，已经早上了？” “已经中午了。” “什么？”零苓惊得站起，然后发现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周围是冒着热气的温泉。 记忆回笼，零苓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在温泉里睡着，“你别吓我啊……” 话刚说完，零苓见小红扭过头去，又慢慢游到了一片阴影处，阴影将他笼罩，身上是斑驳的树影，脸上表情难明。 零苓嘟囔了一句，“真奇怪……”也坐了回去，皮肤磕到底下光溜溜的石头，才发现少了点什么。 零苓有心开口解释两句，但发现怎么解释都很奇怪，而且越想越像他耍流氓。 零苓没开口，小红也沉默起来，这份诡异的沉默持续到了上车，被许吉那吵闹的声音打破。 许吉的手上不知怎么回事，被包了起来。 听说是杏花抓的，许吉现在怎么看杏花，怎么不顺眼。 冯评抱着杏花，道，“它又不是真的小熊猫，抓一下，痛几天就好了，而且你看，它都已经知道错了，你还要再责骂它吗？” 许吉一听，跟一只没智慧的熊计较确实太丢分，气势顿时下去了几分。 可听到后面，再看那只熊，刚才分明是丢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神情。 不对，这只是一只没啥用的蠢机器熊，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人性化的表情，许吉坐回座位，车子缓缓启动。 车子驶离郊区，来到城市，在经历了近一个小时的堵车之后，零苓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将所有东西摆放归位，零苓总觉得少了点东西，便问道，“小红，东西全带回来了吧？” “才两天，能落下什么东西？” “小红，我们出门之前，检查过柜子吗？” “柜子又没用过……”小红很自然道，但紧接着，两人都想起了一件事，零苓的作业本。 “怎么办？现在去拿还来得及吗？” “一来一回，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而且不就是一本作业本，重做不就好了。” “说得轻巧，我已经全都不记得了……”零苓在房间内一阵翻找，终于找到了手机。 见零苓要打电话，小红道，“你还记得山庄的电话？” “不是，我打给冯评。” 弄不懂丢了作业本为什么要打给冯评，小红也没说话。 “喂，冯评吗？” “哦，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你的作业借我抄一下。” “什么？你们不上这门课？” 挂掉电话，零苓烦躁地抓着头发，脑袋靠在沙发上，“天要亡我。” 星期一，图书馆； 零苓写完最后一道题，抬手看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终于补齐了作业。 现在去教室还太早，零苓眼珠一转，想起了文学馆的杂书，便对小红道，“你先在这看着，我去其它地方转转。” 越过众多文学名著和文学理论书籍，零苓在最后一排的架子上找到了不少小说，拿出上回没看完的那本，零苓就去找座位。 现在时间还早，图书馆人不多，零苓一眼就看到背对着他坐着的白色身影。 鬼使神差的，零苓坐到了对面。 今天容想只有一个人，那人没和他一起来吗？ 零苓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书翻开一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还是说那个人不是本校学生，所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他也确实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个人，零苓一想到这个可能，脑海中又跳出那句话。 “那原配不努力，你就可以上位了。” 不行，不能这么干，这种事情不道德。 零苓甩甩脑袋，想将这个不合适的想法甩出脑海。 第二十章 —— ——尴尬而不失礼貌—— “你没事吧……”对面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关切，随后又夹杂着一丝惊讶，“零苓学弟？” “学长好，真巧啊，能在这里遇到。” 零苓那糟糕的想法还没甩出去，又接连遭遇暴击，此刻已经处理混乱，脸上只剩傻兮兮的笑容。 “你也喜欢文学？” “是啊……”零苓一口就应了下来，至于那历史长河的伟人听了他这句话，棺材板压不压得住，那就不是他考虑范围。 “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在看哪部作品？” 这话说得相当委婉，可喜欢的人的要求，哪是这么容易拒绝的。 但问题是，零苓自己也不知道，尴尬中，零苓翻了一下书的封面，道，“《六花传》” 容想微愣，接着展露一个笑容。 在去教室的路上，小红道，“你漏做题了？” “没有。” “你刚才掉厕所了？” “谁会掉厕所里啊？” “那你脸色这么难看？难不成看见情敌了？” “没有，我看见学长了。” “那你该高兴才对。” “可他对我笑了，是那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明白吗？” 零苓快要抓狂了，他一定给学长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别说原配不努力了，他连上位的资本都没有。 “我不明白。” “也对，你不明白，你是机器人，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即使情感模块再逼真，也不是真实的人类。” “这点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小红也没生气，或者说没生气才正常，因为机器人的情绪都浮于表面，像程序那样准确，而机器人不会对「机器人没有感情」这句话产生愤怒情绪，在机器人的认知当中，这是事实，不需要愤怒。 “机器人和人类最大的差别不就是情感，我好歹也上了好几门课……” 零苓叹气，脑中又是刚才在图书馆的事情，经过这一次，他感觉彻底没戏了。 早知道就不凑过去，远远看着多好。 “那你把他当成机器人就好了。” “你说什么呢，学长怎么会是机器人……”零苓一听，急欲辩驳。 “我知道他不是机器人，但你可以把他当成机器人，机器人刷好感度的方式来源于对人类的模拟，你掌握了刷机器人好感度的方式，不就等于掌握了刷人类好感度的方式。” “还可以这样……”零苓惊讶，虽然他有点不太能接受这种方式，但对于恋爱级别为零的他来说，说不定可以一试，“那要刷你的好感度，要做什么？” “夸我就好了。” 零苓：“……” 真不要脸！ “算了，我们还是来讨论学长……”零苓道。 “像他这样的文艺青年，还是要从爱好下手。” “不，这一招已经没用了……”在那个微笑中，就结束了。 “所以现在就要进行恶补，把他看过的书都记录下来，根据借阅的内容，可以找到他感兴趣的东西，至于这本《六花传》，这种书还是扔掉。” “别扔，扔了要赔的。” 小红松手，避免了这本书被扔进湖里的结局，“你还记得他今天看了什么书？” “没看。” “我想也是，你就光顾着想你那点小心思，却对你暗恋的人穿了什么，喷哪款牌子的香水，看什么书丝毫不在意。” “学长身上喷了香水吗？”零苓惊讶。 “喷了，刺鼻的化工合成产品。” “明明挺好闻的。” 当天以及接下来几天，文学馆来了一个奇怪的学生，他也不坐下来，就拿着本书站在书架后面，当看到一个白色身影经过，就会偷偷瞧一眼那人曾经站过的书架，记下被取走的书。 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查，零苓取得了微小的进展，容想借过的书很多，但大多是语言类书籍，而不是文学著作。 小红看着那张书单，沉思状。 零苓道，“学长难道是对外国文学感兴趣？” 而且还是外文原著，那他绝对找不到共同话题的。 “你先把这些看了……”小红扔过来一堆书。 零苓随便翻了一眼，完全没有看的欲望，“你都看过？” 小红完全不想回答这个毫无疑问的问题，并且扔给他一个「那是当然」的眼神。 “我能不能不看？”零苓试探着问。 小红又扔过来一本书，“那先把这本文学导读看了。” 半个小时后，零苓放下书，抽出其中一本书，道，“这本书写了一段婚外情，难道婚外情比契约下的婚姻更高贵？” “还有这本，讲的是一个的故事，她做的事情或许会被人赞扬，但和我没关系。” “这本也很离谱，学长不是脚踏两条船的人。” 小红放下手中的零件，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外壳，却远没有触及故事的核心，等你把书看完再来讨论。” “你在干什么？” “做一个家政机器人。” 零苓炯炯有神地看着，小红被他看得不自在，“你别老盯着我。” “我还没见过机器人制作机器人。” “那你见识可真够浅的。” 小红低头，拿起桌上的一只手臂，反复比对手和手臂的比例。 那道目光还在身上，小红抬眸用眼神威胁，没用，于是也不再管他，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手臂之上。 零苓就这么看着，看到各个零件被连接，手臂和手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小红不知动了哪个零件，手指弯曲，做出简单的握拳动作。 那只机械手臂抓起桌上一只茶杯，拿起，又放下，动作很慢，但中间没有出错。 零苓惊叹于小红的技术，却见小红放下机械手臂，拿起旁边的工具，又开始拆手臂。 “它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拆？” “哪里好了？” “它不是能干活了？” “这么慢，等我喝到一杯咖啡，要等上一年。” “你做这个机器人，就是要喝咖啡？” “不是……”小红立刻否定，“喝咖啡的同时，让它顺便干点家务。” “泡杯速溶咖啡能有多麻烦。” “不，我买了一套咖啡机。” “在哪里？”零苓睁大眼睛，“不对，什么时候？还是不对，你哪来的钱？” “你想我先回答那个问题？” “最后一个。” “哦，我登录了家里的网上购物系统。” 第二十一章 —— ——打工—— 零苓去检查自己的账户，果然发现了那一笔支出。除此之外，还有买衣服的记录，买零件的记录。 愤怒的零苓冲到小红面前，“你个败家机器人，你怎么能用那些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哪里没用了？” “那你说哪里有用？” “家政机器人能打扫卫生，洗衣服，做菜，还省了制作费用，如果你去商店购买一个家政机器人，价格绝对远远超过这些零件的费用。” 这么说也有道理，零苓点头，也就不再计较零件的支出，“那衣服和咖啡机呢？” “我总要穿衣服，你买的衣服不符合我的审美。” “好吧，就算你有审美，但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钱去买一套咖啡机，我要退货。” “不行，你不能退。” “给我一个不能退的理由。” “我想喝新鲜煮出来的咖啡。” “去咖啡店。” “我想随时随地喝到新鲜煮出来的咖啡。” “点外卖。” “那不如先把那套女仆装卖了，反正也没人穿。” “不是还有家政机器人。” 可恶，这时候反而变机灵了。 “反正你不能退。” “小红啊……”零苓换了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现在不退，这个月，我们的伙食费就不够了，你要知道，你没来之前，我的生活费绰绰有余，可你来了之后，多了一张嘴，生活就紧张起来，现在你又买了一套咖啡机，用去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难道我们这个月就吃空气吗？” “去向伯父伯母预支？” “休想。” “好啦，我知道了。” 零苓点头，看来他的话起到了教育作用，让这个机器人明白了生活不易。 就听小红道，“我去打工挣钱，行了吧。” “你就这么想要那台咖啡机？” 小红点头。 机器人红站在街头，目光幽深，他在思考人生？ 不，他在找打工的地方。 尽管路边有无数招工广告，但他要经过深入调查，选择一个更能发挥他的特长的工作。 一个穿着制服，戴眼镜的人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话，“我们正在招募测试人员，测试最近制作的足浴仪器，待遇面谈，绝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 招聘广告从那人手里到了小红手里，小红接过广告，来到了上面描述的地点，一个自称经理的人对他进行了面试。 “你的名字是？” “小红。” “全名。” “小红。” “我不是说小名。” “零红。” 经理捏了把汗，要是小红再说小红两个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水了。 经理又问了些专业方面的问题，小红答得有模有样，经理当场就拍板，录取了小红，并带他进了产品测试实验室，让他熟悉工作。 当天晚上，小红回到家，得意地扬眉，“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这么快？餐厅打工？” “怎么可能？” “那是什么？” “等正式确定下来再告诉你。” “那你是不是不能来上课了？” “对哦，我怎么忘了这个问题？那等我挣够了咖啡机的钱就辞职。” “你到底找了什么工作？” “不告诉你。” 零苓越想越觉得可疑，但小红不说，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左右还不是一个工作，还能把小红卖了不成。 小红这么难缠，也没谁想不开，要这样一个机器人。 次日，零苓回家，看到了化作雕像的小红。 “工作不顺利？” “我没能得到工作。” 他记得小红昨天回家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能做好这份工作。 “算了，你也别去工作了，这个月和下个月就省着点花，总不至于没饭吃。” “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也许不合适。” “可我对机械的事情都了若指掌，我不合适，还有谁合适？” “都已经辞退了，就别再想了。” “不行，我明天要再去问问理由。” 次次日，还未到晚上，在上课的间隙，零苓见到了小红，他看上去很不高兴。 零苓心道，这不会是发生了什么纠纷。 小红坐下，双手抱胸，开口道，“他们跑了，我问过别人，那里根本就没有公司，我遇上了诈骗。” “那他们骗你钱了吗？” “没有。” “骗你其它东西了吗？” “没有。” 这回零苓也开始纳闷，既然不骗钱，就是骗免费劳力，可只让小红干了一天就把人辞退了，而且租房还需要租金，这到底图什么？ 时间回到前一天，经理离开后，搭上了一辆出租车，并在五分钟后下车，进入一间餐厅，餐厅靠窗的位置上早有人等着。 “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这是他的足部高清图，还有3D版本。” 许吉拿出一个信封，那人将照片和一个u盘推了过去，然后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许吉不在意地点点头，就去看那些照片，然而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他的脚光滑得连一颗痣都没有。 他又打开u盘，查看盘里的文件，放大到毛孔都能看清的地步，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面前的杯子不知道添了几回。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对了，还有头皮。 许吉掏出电话，给某个效率低得堪比蜗牛的侦探打电话。 “你查了他大半个月，应该很清楚他每天在做什么。” “早上出去晨跑，然后顺路带早餐回家，吃完早饭，他和他的主人蹬着自行车上学，晚上再蹬着自行车回家，傍晚会去附近买菜，在家做饭，吃完饭，他会监督他的主人做作业，然后一天结束。” 许吉耐心听完侦探的报告，恨不得马上捏碎手机，他真是闲的没事干了，才在这里听这种连他都知道的消息，“说详细一点。” “昨天早上，他买了两个包子，一碗粥，一个蛋……” “不是这种信息……”许吉恨不得通过电话线，掰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那里是不是一团浆糊。 “那你要听什么？” “他有什么常去的店，比如理发店？” “你这么一问，还真有，一个机器人去理发店真奇怪，他的头发难道不是植上去的。” “报名字。” “一号理发店。” “好随便的名字。” 侦探跟着吐槽了一句，“没机器人的名字随便。” 第二十二章 —— ——告白—— 零苓硬生生将那些书看完，看后不明所以。 但他还记得看这些书的目的，躲在书架后面，拿着书本遮脸，现在到底要不要过去，要不要过去？ 容想正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整个人侧对着书架，又面朝有阳光的那一面，光线照亮了他的侧脸，勾勒出一幅静态的图画。 不行，不可以破坏这幅画面。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零苓赶紧缩回书架之后，斜睨着刚才推他的人，“你干什么？” “我看你扭扭捏捏，决定帮你一把。” “我知道怎么做。” “那你说说。” “先假装问问题，然后借机请客。” “去吧。” 小红又要伸手推，这回推了个空。 “学，学长……”零苓扭捏地走到容想面前。 “是你啊……”容想抬起头，嘴角自然露出一个弧度。 零苓呼吸一滞，大脑空白。 “有事吗？” 零苓回过神，一开口就生硬无比，“我，我最近对文学作品很，很感兴趣，想问学长，有什么推荐的书？” “你最近在看什么？” 零苓把小红给他借来的书都报了一遍，有些他还没看完，也塞了进去。 容想放下手中书，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零苓接住，去看封面上的字。 零苓看到过这本书的介绍，是个爱情故事。 零苓大脑搜寻着这本书的资料，正想着该怎么继续下去，容想又给了他一本书，也是同类型的文学作品。 要是再来两本，他可以凑齐七本，然后什么来着。 零苓甩甩脑袋，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书上，他现在想的应该是就现在的话题讨论下去。 不要忘了你的目的啊！ “学……” “你先看这些吧，看太多也消化不了。” 零苓抬头，看到了学长的笑容，那笑容美好而疏离，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五分钟不到，小红就看到零苓抱着两本书回来了，“请教呢？探讨呢？请客呢？” “没了。” “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但见零苓垂着脑袋，小红也没再说更重的话。 出了图书馆，一直提不起劲的零苓才道，“越接触学长，我才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所以算了吧，就这样吧。” “那你了解他什么？你说白头偕老需要双方努力，可在那之前，又何尝不需要努力。” “可努力也有难易，这太难了。” “自己做作业这件事对你来说简单吗？” “不简单。” “那你还不是完成了。” “这不一样，感情没有标准答案。” “正因为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式，你连自己的方式都没展现出来，就轻易放弃，不过是懦夫行径。” “你又没喜欢过人。”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 如果有，也是程序设定。 “我曾经有个很喜欢的人。” 零苓一听这开头就觉得很惊悚，但还是问道，“恋人？” 这么一问，感觉更奇怪了，问一个机器人有没有恋人什么的。 “不是，是亲人。” 零苓心头一动，莫非是小红真正的主人。 “我曾经很信赖他，相信他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但有一天，他背叛了我。” “然后呢？” “然后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过。” 第二天一早，小红还在刷牙，就听零苓郑重其事宣布，“我决定了，就算学长会拒绝，我也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他昨天的话好像作用大过头了，照这样下去，不用想，就知道会失败。 而且零苓的话很不对劲，他好像就是冲着被拒绝而去的，莫非他从始至终，都没设想过跟容想在一起的情况。 那这是爱？还是仰慕？ 爱能让人不顾一切，可仰慕始终都带着距离。 小红突然觉得问题的根源不在于零苓缺乏勇气，而是零苓的所作所为就是给自己假设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对象。 该提醒这个笨蛋吗？ 实践出真知，还是让他自己去尝试比较好。 当天下午的图书馆，零苓在老位置找到了容想。 “书看完了？” “不是，我有话想对学长说。” “是什么？” 零苓看了一下四周，道，“这里不太方便。” 两人来到图书馆外的天台上，容想道，“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学长，我，喜欢你。” 零苓闭上眼睛，又忍不住偷眼去看容想，容想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好像他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抱歉……” 容想后面的话还未及说出，零苓又道，“其实我看到了，那天在温泉山庄。” 这是容想脸上才显出惊讶，然后转为平静，“原来你都看到了。” “我知道学长不会接受我，但我还是希望学长知道。” 说出来之后，零苓感觉好受了很多，对被拒绝的事情也释然了。 等第二天来到学校，他放下书包，拿出上课的教材，就见冯评靠了过来，神神秘秘道，“学校的贴子你看了吗？” “什么贴子？” “校内发布的贴子，跟容学长有关。” 零苓脑袋轰的一下，难道他跟容想学长告白的事情被人听见了？ 但随后他冷静下来，如果是这样，冯评说话的方式就不是这样了。 “哪里？” 冯评翻出那张贴子，零苓一看那标题，心都凉了半截。 再往下翻，他看到了熟悉的背景，有学校图书馆，还有校园内景，以及温泉山庄。 翻到贴子的评论，看了一眼，零苓就不忍心再看下去。 “学长真倒霉，不知道得罪了谁。” “可恋爱自由吧，学长又没有抢别人女朋友。” “理是这个理，可总有人想看他笑话。” 下课的时候，零苓遇到了容想。或者说，是他找上门来的，“那些照片，跟你有关吗？”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零苓道，“我绝没有做过对学长不利的事情，我可以发誓。” 第二十三章 —— ——贺珵—— “我想也不是你做的……”他听到这些话，根本没有高兴，脸色反而越加难看，似乎零苓此刻承认，反而是件好事。 “学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容想转身，沿着走廊离开，越来越远，身形逐渐落寞。 不好，一点都不好，学长根本不像没事的样子。 零苓烦躁地敲着桌子，小红频频看了他好几眼，零苓突然起身，“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想去医务室。” “老师，我送他过去……”小红说了一句，就追了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老师。 零苓出了门，面对空旷的校园，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容想在哪里，而且他也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实验楼……”小红道，“现在他应该在上实践课。” 零苓听后，拔腿往实验楼跑，找到上课的教室，零苓扶着门框，“请问容想学长在吗？” 里面的人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倒是有一个妹子道，“他今天请假，没来上课。” “学长去哪了？” “不知道……”那妹子摇头。 零苓垂头丧气地走出实验楼，他感觉很糟，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红道，“他喜欢去哪些地方？” 零苓又去了容想常去的图书馆和自习室，可都没找到容想的身影。 “嘘——”小红突然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静，并用手按住他的脑袋，两人完全被附近的灌木淹没。 零苓瞪了他一眼，让他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小红指了指前头，零苓探头一看，这不正是他找了半天的容想，正要钻出去，那手还按在他脑袋上。 “放手……”零苓咬牙说出这两个字。 “安静。” 零苓无法，只能等着看小红想干什么，目光在触及另一个人时顿住，这人他不认识，但见过，那是让人一见就难以忘怀的容貌。 上挑的眉毛，带着几分邪性的面容，还有那傲气满溢的嘴角。 容想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他现在出现在了这里，只是气氛有点不太对。 并不温馨，反而剑拔弩张。 良久，零苓终于听到容想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什么，我玩腻了而已。” “对你来说，这只是玩？” “就是玩玩，怎么？你还认真了？” 容想那些责问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最后只道，“那你继续玩，只是这场游戏，我玩不起。” 他累了，就连质问的话也不想再说，然而这时，有个人冲了出来，喝问道，“学长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他？” 贺珵露出略显玩味的笑容，“难怪你都不在乎，原来已经找好了备胎，可你眼光越来越差了。” “够了，他跟我没有关系，你用不着对他阴阳怪气的。” “我阴阳怪气？”贺珵有些动怒，脸上的神情也变了，“是啊，我及不上你高贵，别人都只看得上你，你总能得到最好的，但你是那么清贵，你对那些东西都不屑一顾。” “你在说什么？”容想皱眉。 “你果然早就忘了……”贺珵露出冷笑，随即双眉染上怒意，“你还记得潇潇吗？你大概不记得了，就连她喜欢过你的事情，你转身就能忘记。” 容想不答，贺珵继续道，“就算如此，她依旧不曾怨过你，可当她把准备了半年的礼物送给你时，你还记得你对她说过什么？” 容想抿唇，零苓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办，他总觉得他不该听这件事，可脚下像灌了铅，动都动不了。 “你说你不需要商店廉价出售的东西，让她扔掉。” “学长不会说这种话……”零苓一听，立刻辩驳道。 贺珵说完，反而笑了，“你问他，有没有这回事，你看中的学长，可是个高高在上，把别人心意当成尘土的天之骄子，小心哪一天，你也走上同样的路。” 零苓下意识地看向容想，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脸色反而越加发白。 “无论我走上什么路……”零苓转头，直视贺珵，“我也不会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 “你那张伪善的脸孔，也就只能骗骗这些傻瓜了……”贺珵说完，转身离开。 他还没走出几步，整个人朝旁边踉跄几步，一只手捂着脸颊，“你敢打我？” “你刚才出言侮辱我的主人，我打的就是你。” “你……”贺珵可不是吃亏的主，可一想到对方是个机器人，打了也没用，反倒容易招来旁观者，“你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没啥威胁力的话，捂脸离开。 “学长……”零苓想要去扶容想，他虽然没有受外伤，看上去却是那个受伤最重的。 容想回过头，装出平静的样子，“我先回教室了，你们也别在外面乱跑。” “学……”零苓追上去，可容想的步子越迈越大，看上去不容任何人靠近。 “原配彻底没戏了，现在你的机会到了……”小红道。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零苓感觉很烦躁。 “人在脆弱的时候，最需要别人安慰，这个人不是你，就会是暗恋他的某个人，或许就在刚才我们去过的实验室里。” “你说这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别人的想法？” “什么想法？你的想法不就是和学长在一起？” “算了，不和你说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了？又是因为我是机器人吗？” “我只是意识到我们理念不同，没办法谈。” “你还没跟我谈呢？” “那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和他在一起重要？还是他幸福更重要？”零苓突然转身，小红刹车刹得措手不及。 “这两者可以并存。” 零苓没想到小红会是这样的回答，看了他好久，木然问道，“怎么并存？” “你成为那个带给他幸福的人。” 第二十四章 —— ——联谊—— 零苓站在街道上来回踱步。 自从小红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小红。 或许是他不够勇敢，在小红那无所畏惧的眼光中败退下来。 所以他跑出来了，没有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 而这条街道他也很熟悉，再往前走，就是冯评家。 零苓顺着街道往前，拐弯，看到了冯评，还有另一个人，是个女生，也许是他的女朋友，这种时候，他不该上去。 零苓顿住脚步，等了一会，又冒头去看，他们似乎说完了话，那个女生转身离开，离开之时，零苓看清了那人的脸，是江喜。 想到不久前，江喜还试图找小红约会，零苓心中感叹，感情这东西真乱。 “你找我什么事？”冯评一边开门，边道。 门开了，他换鞋进屋，房子里静悄悄，家具也格外乖巧，尽量降低自己在这个房子内的存在感。 “没什么事……”零苓低头换鞋，旁边只有冯评和杏花的鞋，他的父母不在家中。 零苓的父母也常常在外面奔波，或许是这个原因，他和冯评才能成为朋友。 “你看上去不像没什么事，说起来，你的机器人呢？” “他先回去了。” “果然有事。” 关上大门，两人并没有在客厅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冯评的房间，和他那八卦的性格不同，他的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只是偶尔会发现床下、角落里藏着的各种纸箱，纸箱里堆满零件，和零苓这个半吊子不同，冯评在这方面有天赋，也有兴趣。 “说吧，不说出来，我可不会放你回家。” “你和，女生……”差点把江喜的名字说出来了，零苓赶紧改口，“谈恋爱时，会想到很远以后的事情吗？” “什么样的事情？” “比如如何让她以后都能幸福？” “不会。” “为什么？” “你说的事情是婚姻中要考虑的事情，恋爱中只需要考虑此时此刻，如果每谈一段恋爱，就要考虑这么多，那太累了。” 零苓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事实上，他什么也不明白，甚至还没小红看得清楚。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是哪个？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我还不清楚。” “是厉芸吗？如果是她的话……” “跟她没关系，总之，我现在还不想说。” “那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 回到家时，屋子里传出机械零件转动的声音，小红似乎没发现有人开门，也没发现有人在沙发上坐下。 零苓也没喊他，他现在思绪很乱，从冯评那里回来之后，感觉事情变得更麻烦了。 机械规律的转动声传入耳中，反而让他轻松不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红突然发现了他的存在。 “刚刚。” “晚饭吃了吗？” “吃了，那你吃了吗？” “还没。” “我去厨房看看。” 厨房干干净净，只有泡面和没有处理过的蔬菜。 零苓拿起一颗菜，又放下，算了，还是定外卖吧。 自零苓找冯评谈过之后，冯评就对他的感情生活更加关心，又一次提出要带他去参加联谊。 而零苓也没拒绝，或许对他而言，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等他到了联谊的地点，附近的某个咖啡馆时，他才发现世界小得可怜，男生这边是冯评、零苓和小红，小红绝对是来凑数的。 女生那边是厉芸、江喜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也是他们学校的。 “我说……”零苓转头，看着冯评。 冯评正和那个不认识的女生聊得开心，完全不理他。 零苓又去看江喜，却发现江喜毫不在意的模样，反而和小红聊起了最近的时尚。 “看来只剩我们了……”厉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不，那一定是为了不让他尴尬，而强颜欢笑。 冯评也真是的，明知道厉芸和他不可能，还举办这种联谊。 但既然对方这么为他着想，他也不能让气氛这样尴尬下去，得找点话题，女生感兴趣的话题。 “这家店的蛋糕还不错。” “嗯。” 好尴尬，零苓几乎都要钻到桌子底下陪杏花聊天了。 这时，服务员将咖啡端了过来，零苓道了声谢，又见服务员往着另一桌走去。 零苓不经意地一撇，再看，却是带着强烈的确认意愿。 如果他没认错，那个人是贺珵，而他对面，坐着一个女生，穿着烟粉色长裙，一头栗色长卷发，只看背影，就该是个有气质的女生。 零苓的目光太过刻意，那边两位没有发现，厉芸怎能没发现，她回头，也看见了那一男一女，但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女人身上。 没有哪个女人会先把一个男人当做自己的情敌，在厉芸的视野里，贺珵是不存在的，只有那个坐着的背影。 “抱歉，我要去补妆……”厉芸起身，她倒要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 厉芸从两人身边绕过，借机看了那个女生一眼，这不看不要紧，居然是个标准的大美人，而且看面相，是楚楚可怜的那种。 相比之下，厉芸的面容显得不够柔弱，她明白，这个女生用一双眼睛就可以征服很多人的心，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心软的动物。 那个女生用一种令人心疼的声音开口道，“你不要再这样了，就算他的心里没有我，我也不可能放下他。” 厉芸心头一跳，这个他是谁？ 冷静，冷静。 不可能是零苓，如果是他，他们不可能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他。 等厉芸补完妆回来，冯评提出要去KTV 的建议，一行人从餐厅离开，走出没几步，零苓道，“我有东西落在餐厅了，你们先走，我去去就回。”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小红道。 “不用……”零苓果断拒绝。 第二十五章 —— ——同居中—— 零苓回到餐厅，坐在那里的只剩下贺珵，那个女生已经离开。 “你就是为了她，才那样对学长？” 贺珵抬头，“如果他知道他的小情人在这里联谊，一定很开心，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这跟我没关系。” “你敢说你不喜欢他吗？” 贺珵锐利的眼睛直视他，零苓自觉堂堂正正，可此时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我喜欢他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贺珵露出无所谓的神情，反倒是门外，厉芸手里的包一松，掉在地上，但除了路人看了她一眼，没人发现她。 贺珵起身，在他耳边道，“你也别以为你比我高尚多少，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利用别人的伤痕趁虚而入，对你而言，是件好事吧。” 另一边，江喜看到才离开一分钟不到，又回来的厉芸，问道，“怎么了，找到了？” “嗯，找到了，就在凳子底下。” 厉芸看上去很镇定，和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至少零苓回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察觉异常。 KTV内，小红和冯评抢着话筒，偶尔还有江喜撺掇，好不热闹。 而在这吵闹的氛围中，零苓独坐在角落，他知道他不该这样，这件事从头到尾，就不是他的事，可他无法忍住不去想。 不知是一股怎样的力量驱动着他，他来到了图书馆，自那之后，他已经好几天没来过这个地方。 本该在那里的人并不在，零苓问图书馆里的人。 那人也常常来这里，记得有这么个人，“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零苓又去问他的同学。 “他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听说是生病，在医院里。” 这一刻，零苓很后悔，学长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坚强，他需要有人陪在身边。 而他却因为怯懦，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没注意到。 零苓来到医院，打听到了病人的房间号。 “你现在这副样子，又是想装给谁看？”冷冷的、刺透人心的话语从那间房间内传出。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正好，我也不想看见你。” 零苓看着贺珵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吧，门没关。” 容想看上去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最重要的事，他眼中的神采黯淡，零苓难以想象，眼前这人，和他最初所见的学长是同一个人。 “我听说学长生病了，就想来看看，学长的病，没事吧？” “不过是小病，你用不着来。” 话中的冷淡和疏离已经毫无掩饰，或许是这段感情给他带来了太大的伤害，以至于他对类似的事情都抱着敌意。 “学长请不要这样说，听到你生病，我感觉很难过。” “你人也看过了，回去吧。” “请让我留下来，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容想没再赶人，也没有聊天的意思，真的就当他不存在。 零苓就坐在边上，静静待着。 小红回到家，家里没有人，打电话也关机，零苓整个人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这混蛋，回来之后，要让他知道家规两个字怎么写。 门铃响起，小红心道，莫不是这家伙遭遇抢劫了？若是这样，倒也可以对他好一点。 然而门外站着的人不是零苓，而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红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关门，表示不欢迎。 门关不上，那人早有预料，一根木棍卡在那里，强行关门，定然会对门造成伤害，而且这人如果找不到自己，指不定会对零苓做什么。 客厅里，小红道，“想喝什么？” “一杯咖啡。” 小红走到厨房，拿起玻璃杯，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 “我好歹是你父亲，你要客气一点。” “对一个不在乎社会陈俗的人，还要按照社会上的礼节对他吗？” “你现在就住在这里？”来人打量屋子，从他脸上看不到轻蔑，他只是单纯地在观察。 “我住在哪里，跟你有关吗？” “作为父亲，我很担心你做出不好的选择……”说是担心，又看不出与担心有关的任何变化。 “我觉得我的选择很好，我离开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家庭，来到一个普通人家，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这家的主人呢？我想我有必要表示感谢。” “感谢什么？” “感谢他们暂时收留我不成器的儿子。” 听到暂时两字，小红立刻道，“我拒绝，我不回去。” “你终归不属于这个家庭，能留多久呢？到时间了，还得回去……”他在陈述事实，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我和这家主人的儿子有关系，我打算一直留在这里。” “什么关系？”难得的，来人动了动眼皮，多给了小红一眼。 “我们是恋人，现在在同居。” 那人看了一眼沙发，沙发上的被子还堆在那里，叠成方块，一看就是小红的手笔。 “吵架不行吗？” 来人起身，道，“那等你们分手了，就回去吧。” “好走，不送。” 那人出门，打开车门，对着等在外面的机器人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立刻心领神会，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来到附近的草丛，草丛中一人惊慌逃窜，但他逃窜不及，手中的摄像机被夺走，他还想说点什么挽救他的摄像机，那摄像机却在管家的手中碎开。 “你不能……” 机器人管家看了他一眼，他咽了咽口水，大气不敢出。 “不管是谁让你来调查，这件事都到此为止。” 管家的眼中没有感情，但他总觉得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会像那台摄像机那样，直到管家离开，他才感觉自己大难不死。 但回去后，他立刻打电话给许吉，声称自己对这件委托无能为力，他查不到机器人的制作者，愿意退还定金。 许吉在骂了一通无能侦探之后，又觉得牙疼，没了侦探收集信息，他就只能亲自出马。 想着，他拿起一张名片，那是一间理发店的名片。 这侦探不想要这些钱，难道连理发店的人也不想要这些钱？ 第二十六章 —— ——暑假—— 打通电话，许吉提出在外面约见。 “只要你帮我看一个人的头皮，这些钱就是你的。” 观察头皮本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洗头的时候，很容易看见，只是他没想到有人会这么无聊，花大把的钱，就是为了看一个人的头皮。 那人没有拒绝，乐颠颠地拿了钱，并且第二天就有了结果。 头皮上除了头皮屑和头发以外，什么也没有。 许吉听到这个结果，呆愣地坐在电脑椅上，“难道，难道真的在屁股蛋子上。” 要他去看一个男人的屁股蛋子，他是拒绝的。更何况，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能看到？ 除了浴室，不作他想。 不行，太猥琐了，他不能这么干。 黔驴技穷的许吉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零苓连续多日消失，又不说去了哪里，加上他那明显有事的神情，小红再笨，也知道跟容想有关。 在某个夜晚，零苓回家，小红没在看书，而是坐在沙发上，开着一盏台灯，像是在等人。 “容想出院了吗？” 零苓一愣，道，“医生让他再休养几天。” 想起这几天的事情，零苓有些歉意，“学长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我明白。” 零苓换下外套，天气越来越热，可外面的夜晚还是很凉。 “早点睡吧……”小红道。 “你也早点睡。” 之后，零苓又在外面忙碌了一阵，又过了几天，零苓不再往外跑，容想这个人从生活中淡出，日子似乎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但又没有，之后的半个学期，许吉很少再来找他麻烦，冯评倒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和小红分享八卦，并给杏花做了各种改造。 零苓开始认真学习，很难得的，当期末成绩出来之后，零苓一门课都没挂。 日子变得正常，也开始乏味起来，说不清是哪里，他甚至开始怀念许吉的恶作剧。 考试刚过，时间进入暑假。 小红那家政机器人正式投入使用，零苓的懒变本加厉。 “起来了，起来了……”一大早，零苓被小红拖出被窝，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洗漱完毕。 小红已经穿着一身外出的装备，背上还背着个大包，俨然要在外面过夜的样子。 零苓吐掉一口水，问道，“你要去哪里？” “不是我，是我们。” 零苓对被擅自决定行程这事已经无力吐槽，“我们要去哪里？” “慈音山。” 慈音山离这里不远，山不高，但大大小小的山连成一片，面积不小，山中遍布溪流，不少人喜欢去那里野营垂钓，然而对于零苓这样的宅男来说，完全提不起兴趣。 “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捉螃蟹。” 难怪包上插了一个网兜，果然不能期望小红像正常人那样旅行、拍照、看风景。 半个小时后，零苓和小红登上了去慈音山的车子，车子开了一个小时，在山下将两人放下。 “记好捉螃蟹的要领了吗？要是你实在记不住，可以叫我……”小红边往山上走，边叮嘱。 这条道铺了石子和水泥，铺了一半，显得很粗糙。 而且旁边还竖了一块牌子，上面提醒入山的人，不要随便乱跑，小心深坑。 绝对会有人没看见那块牌子乱跑，然后掉进坑里，小红就是这样的人，零苓想着，走了不到半小时，林中传来呼救声。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谁在这挖了个坑，让我见到他……” “那边有人呼救……”零苓扯住小红，让他不要跟着山中的小动物跑没影了。 两人越走越近，那声音也越加清晰，除了呼救声，还有别的声音。 “你别挠我啊，要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会掉下来，你什么意思，居然还敢翻白眼，我是你的主人，不要翻白眼，听懂了没？也不许发表情包。” “这声音好像是……” 小红确定道，“冯评。” 两人放下攀岩的绳子，将一人一宠拉了上来。 冯评上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间我还以为我要在这个洞里过夜了，这个时候，你们就来了，你们说巧不巧？” 零苓收起绳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杏花最近胖了，我带它出来爬山……”冯评这话立刻就收到了一枚鄙视的表情。 零苓记得，在学期结束前，杏花的表情还没这么生动，一段时间不见，那神态都快赶上表情包了。 而且…… “杏花是纯机械的机器人，不会发胖……”小红道。 “是吗？”冯评抱起杏花，“我看你怎么好像胖了？” 杏花伸爪，就要挠冯评，冯评把杏花往外推，杏花在空中蹬着两条小短腿，无能为力。 小红收起绳子，重新背上包，看也不看胡闹的冯评和杏花，对零苓道，“走了。” 见两人要走，冯评决定和杏花暂时休战，“你们要去哪里？” 零苓道，“去山上捉螃蟹。” “捉螃蟹啊，我最在行了。” 这时，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的杏花说话了，“明明连只蟑螂都打不死，还要我来打。” 零苓诧异地看着杏花，它什么时候能说出如此人性化的语言？ 而冯评早已习以为常，直接无视了它的揭短行为。 “那是在家里，我让你有保护主人的机会……”冯评转头对杏花道，“待会就让你看看主人我的身手。” 几人走了十几分钟，小红示意两人安静，他抽出背后的捕捞网，零苓也跟着拿出来，下一秒，他的手里两手空空，而冯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小红脚步轻缓地靠近一块岩石，静静等待，不让趴在水中的螃蟹感到任何敌意，然后挥动网兜，两张网在空中打架，螃蟹横着八条腿，钻进了岩石的缝隙之中。 小红警告地看了冯评一眼，追着那跑掉的螃蟹。 螃蟹并没有跑多远，就在两块大岩石中间。 小红看准方向，再次出手，这次传出的不是网兜打架的声音，而是身体相撞的声音。 “你去追别的目标，总之，不要干扰我……”小红怒目。 冯评握着捕捞网，走远了一点，零苓看着这一幕，总有不太好的预感，而他身边的杏花道，“大展身手。” 同时附赠一个嘲讽脸。 第二十七章 —— ——小心深坑—— 冯评道，“刚才只是意外，很久没捞了，需要找回手感。” 杏花：“呵呵（￣m￣）” ——山脚下—— “这位客人，再过去，车子就开不进了。” “那就在这里下车吧。” 许吉拿起背包，关上车门。 然而他一回头，再回头，隔壁车上下来的那个身影，怎么看，怎么像厉芸，许吉走近，确认了那就是厉芸。 可厉芸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这种时候。 难道，难道是…… 许吉陷入震惊之中，这个猜想让他呆在当场。他前脚刚来，厉芸就后脚跟了上来，怎么想，厉芸都是为他而来。 她喜欢我！！ 这可怎么办，他现在是什么发型，发胶抹得够不够，还有他现在的打扮，会不会太过朴素。 厉芸转身，看见了许吉，很是震惊，“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定是不好意思承认，故意装的，他可不能戳破，许吉心道，同时露出一个练习许久的迷人笑容，“现在天气很好，很适合登山不是吗？” “这是一项有益身心的活动……”厉芸笑道，“长时间待在房里，确实令人乏味。” 这是对他的认可和鼓励吗？许吉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这种力量令他短暂地忘掉了此行目的。 “是的，我正准备上山走走呢。” 如果两人人一起就更好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咦，不对啊，不是这样的。 不，是她害羞了。 许吉背着包，向山上走去，决定待会再来个巧遇。 厉芸和江喜则将东西从车上拿下来，两人还边说着话，江喜道，“许吉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 “没有吧，我们是同学。” “我们也是同学，他都没看到我。” 再说冯评，他瞅准了一只螃蟹，那只螃蟹爬啊爬，他捞啊捞，螃蟹从网兜边溜走，只在他身上留下点点水渍。 两只螃蟹在水中交错，两个网兜也在水中打了个措手不及。 小红一手叉腰，一手拄着网兜，“你待在这片区域不要动，我去其它地方。” 说完，小红往河流上游走，零苓见那边没路，追了上去，“你要去哪里？那边可能有危险。” “这一带没有大型猛兽，不会有危险……”小红从背包侧面拿出一把多功能刀，砍去横在水面的树枝和杂草。 “那小型猛兽呢？” “你怕蛇吗？” “有时候怕的。” “怕就是怕，不怕就是不怕，为什么要说有时候？” “在动物园看到就不怕，在书本上看到也不怕，但在荒郊野外看到就不一样了。” “那你回去，和冯评待在一起。” “可你只有一个人。” “我是机器人，不会有事。” “可我要保护你。” 小红顿足，脸上的神情很微妙，像在思考，又像在倾听周围的声音。 草丛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零苓看见几米远的那块杂草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然后更近处的草丛开始耸动。 如果要说什么东西最可怕，那就是未知，即使那东西看上去很小，不足以对零苓造成威胁。 再加上他们讨论的话题，零苓十分自然地联想到了某些虽然小，但攻击力惊人的动物。 零苓眼看着那东西在附近窜动，而且距离越来越近，却什么也不敢做。 直到惊恐累积到一定程度，“啊——” 他叫完，看着小红，小红也看着他，那样子，看上去像在憋笑，眼角都带着笑意。 零苓低头一看，那吓人的小东西终于露出真容，原来是一只湿漉漉的啮齿动物，而它见到零苓，也被吓住，不知道钻进了哪里。 “你还是回去吧，像你这样，再多的动物都会被你吓跑。” 零苓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并没有离开。 两人一路前行，期间又遇上了不少小动物，还有很多游鱼，但却没有遇到小红要捉的螃蟹，好像它们和这山林融为一体，彻底失去了踪迹。 “我说，我们还是回去吧……”看到周围树木越来越多，杂草胡乱地生长，水流声也很急，看上去就像是杳无人迹的地方，零苓心下也越加忐忑。 “你先回去，我再找找。” “可我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小红回头，对上零苓那耍无赖般的神情，也不知这句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还要再找一会，不会太久，到晚上五点就回去……”小红放下东西，又对零苓道，“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就在附近。” 零苓一看时间，距离五点还有半个小时，也就随他去了。 零苓靠着一棵高大笔直的树木，补充了一点能量，又拿出手机，却发现这里信号不是很好，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刷单机游戏。 一局游戏结束，通关失败。 再来！ 失败！ 再来！！ 不知失败了几次，零苓失去了和它对抗的想法，看了一下时间，五点零五分。 “小红？小红，你在哪里？在的话说一声，五点已经到了，我们要回去了……” 零苓在附近呼喊，转了一大圈，听到林子里隐约传出的声音，是小红。 零苓往那个方向前行，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在这里，但你先别过来。” “为什么？我怎么不能过来……”说着，零苓往前走了两步。 “这里有坑。” “有什么？”零苓感觉那声音中还夹杂着回音，越近反而越听不清楚，为了听得更清楚，零苓又往前走。 地上有一个网兜，却没有小红的身影。 莫非是小红出了事？零苓往前急走，想要拿起地上的网兜。 “嘭——” 零苓也掉进了坑里。 “小红，你在哪里？” “我在坑里。” “可我没看到你。” “我在别的坑里，先别说这个了，你能爬出去吗？” 零苓试了一下高度，“恐怕爬不出去。” “那等我过去。” “你怎么？”零苓正疑惑呢，就看见隔壁的土墙在松动，过了一会，小红从洞里钻了出来。 零苓拿着电筒照了一下，小红脑袋上和身上落了些泥土，但手上没有工具，也没有泥土。 这个洞是原来就有的吗？零苓心道。 “不是让你等着吗？这里很危险。” “很危险，你还过来？” “我是机器人。” “在家的时候，你让我把你当个人，现在又要让我把你当机器人，诡辩也不是这样子的。” “我希望你在感情上把我当个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把我当机器人，这样解释，你满意了吗？” 第二十八章 —— ——冯评的人品—— “恐怕不行，作为朋友，我没办法看着你跑到危险的地方，而无动于衷，而且现在你就困在这里，没办法出去。” “谁说我没有办法？” “你有办法？那我们先出去再说。” 小红看着他，三秒后，催促道，“快上来。” “上哪？” 小红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快上来啊，你那瘦弱的身体怎么可能举得起我。” “试都没试过。” 零苓嘟囔着，踩在小红肩上，然后伸出手，手指用力，松软的沙土掉了他一脸，连带着下方的小红也遭了罪。 “要不换我举你……”零苓道，“你比我高，说不定能够到。” 小红想也不想地否决了这个答案。 “为什么不行？” “我这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那你是机器人，就不能按一下按钮，然后弹出喷射器，从这里飞出去？” “你动画片看多了。” “那机械爪呢，可以攀爬的那种？” “没有。” 零苓抓起小红的手，那是一双灵巧的手，能制作精巧的机器人，拥有细腻的皮肤，“我就不该对一个学习型机器人有其它的期待。” “是研究型。” 零苓懒得去想这两个词之间有什么差别，而是注意到了小红钻过来的那个洞，“那个坑会不会浅一点。” 两个坑距离很近，零苓钻过去后，发现这个坑更大一点，四周不是泥土，而是岩石与泥土混合，泥土覆盖在表层，但经雨水冲刷，里面的岩石裸露。 “我们把上面的泥土挖掉，然后借着突出的岩石爬上去……” 零苓眼中闪烁着能得救的光芒，“你的那些小机器人会挖土对吧！” “是这样没错……”小红没有动，也丝毫没有因为零苓的提议而感到激动，“可它们现在没有能量。” “你刚才还在用它们挖洞。” “为了见你，它们用光了最后一丝能量，现在需要回去补充能量。” “不可以靠吃东西解决吗？我还有点能量棒。” “它们和我不一样。” “那用刀，你不是带了把多功能刀，刀呢？” “摔下来的时候，掉在洞外面了。” 零苓沉默，来找小红的时候，他将包放在原地，此刻身上除了吃的，就只有手机，手机还没有信号。 “我们要怎么办？” “等待救援，好在还有一个冯评知道。” 零苓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好的想法，“要是冯评也掉洞里了呢？” “他应该没这么倒霉。” 零苓决定不去考虑这个考验人品的问题，他抬头去看天色，太阳还未沉下去，天空还很亮，“你说冯评什么时候会发现我们失踪？” 溪边，杏花毛乎乎、湿漉漉的爪子上钳着一只螃蟹，脑袋上还挂着一只。 “别动，你主人我的成败在此一举了。” 杏花：（￢_￢） 冯评慢慢靠近螃蟹，手伸向螃蟹的后背。 “冯评，这不是冯评吗？”江喜惊喜地叫道。 冯评抓螃蟹的手一抖，螃蟹掉进了水里，几步又挪回了岩石下边。 还有一只，不要放弃。 冯评自我激励，又一次伸手。 “阿秋……”杏花打了个喷嚏，螃蟹从头上掉落。 “怎么只有你，其他人呢？”许吉道。 厉芸现出疑惑的神情，“什么其他人？难道冯评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你看到谁了？” 许吉一阵心虚，赶紧解释，“零苓和冯评不是老在一块，看到冯评，我就想零苓会不会也在这里。” 他可不能泄露此行真正的目的。 “零苓去上游了……”冯评道。 “原来他也来了……”江喜看了一眼厉芸，又继续道，“那他那个机器人呢？” 许吉不屑道，“那个机器人有什么好的，说不定是哪里的量产版。” 江喜却道，“量产可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就我所见，定制的机器人都未必及得上。” “你见过几个定制机器人？”谈起机器人，许吉可是很有说话的资本，小红不过是学习功能经过加强，脾气不好，不服从命令，功能单一，还比不上他家的管家，样样能干，还有条不紊。 “那是你没仔细看他的手臂……”江喜也是喜欢机器人的，谈起来反倒忘了正事。 冯评咳嗽一声，“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就别谈机器人的事了吧。” “对啊……”厉芸也赞同道，“难得大家都在，今晚就在这里吃烧烤怎么样？” 附近有野营的人，食物的香味顺风而来，引得几人都有些饿，便都同意了这个提议，正当许吉自告奋勇，想要在附近租一套烧烤设备，厉芸和江喜打开背包，不仅有简易的烧烤设备，还有食物，原来他一路就是背了这些东西。 许吉一次计划破产，又动起了想要展示一下厨艺的心思。 然而等他点燃炭火，才想起来一件事，他没学过烤串。 早知道出门前，就跟管家学一手了。 许吉捏着烤串，再看旁边，冯评手里拿着一大把烤串，却丝毫不怵，反而很有条理，哪一串该刷酱，那一串该翻身，记得清清楚楚。 而江喜就在旁边看着，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没想到你连这都会？”江喜看上去不太相信。 “你问杏花，在家里做菜的人是谁？” 杏花：ZZZ； “要不让我来吧，我在家学过一点厨艺……”厉芸道，等零苓回来，就可以吃到她亲手烤的东西。 许吉面色泛红，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但再看厉芸认真的神色，心中不禁又得意起来，这是厉芸亲手做的食物，为了他而做。 第二十九章 —— ——全身检查—— 天色越来越黑，野营地点上了灯火，几人却不见零苓和小红回来。 “你有他们的电话吗？”江喜看向冯评。 “打了，没有信号。” “我去找找看……”厉芸道，她的眉间染上了担忧，笑容也淡了下来。 “山中危险，我和你一起去……”许吉自告奋勇。 这个时候，厉芸也没心思去拒绝，许吉拿了登山杖，两人沿着溪流前行，而冯评和江喜从另一个方向寻找。 一个小时后，搜寻无果，众人的担忧更甚。 “不行，我下山请求救援……”冯评背上包，就要往山下走。 许吉道，“他们没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或许已经下山了？只是手机关机。” “我一直在这里，如果他们下山，我会看到，而且他们将野营的帐篷留在这里，今天一定会回来，可现在已经彻底天黑，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危险，不能回来。” “这里能有什么危险？”许吉道，“就算遇到了危险，两个大活人还能消失到哪里去。” “洞里……”开口的是杏花，它还赏了许吉一枚白眼。 许吉眉头狂跳，很想教训一下这个越来越目中无人的机器熊。 江喜道，“对了，我在上山的时候，看到了一块牌子，说山上有深坑什么的，让我们不要乱走。” 坑里，零苓还是尝试了一下挖土的计划，只是一个小时后，不仅没有成功，反而累得筋疲力竭，零苓只能和小红背靠背聊天。 聊了一会，又没什么可聊的，两人陷入了沉默的状态。 黑夜中，小红感觉零苓往他这边靠了点。 “你睡了吗？” “没。” “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还喜欢容想吗？” “不知道，我弄不清现在这种感情算什么，也许你说得对，我需要学习怎么爱一个人。” “也不一定需要学习，爱与生俱来，只是看得多了，就逐渐丢失了爱人的能力，一旦遇到那个人，就会发现并没有那么复杂。” “你明明是机器人，还跟我说起大道理来了。” “其实……” “其实什么？” “要是我不是机器人，你会喜欢我吗？” “我现在就喜欢你啊。” 是喜欢啊，可是不是那种喜欢。 次日清晨，搜寻的人进山寻找，找到了两人的背包，继而在附近的坑里发现两人。 小红还想留在这里，零苓拗不过，只得到，“但你不许再乱跑，不然我可不管你了，让你在坑里自生自灭。” “不行……”许吉叫道。 “为什么不行？这跟你没关系吧……”零苓疑道。 “你们两个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说不定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我正好有位在医院工作的亲戚，可以拜托他给你们做个检查。” 冯评盯着他，盯着许吉身上发毛，“你最近吃错药了？” “是有问题……”零苓道。 “我看你不爽是一回事，但你要是出事，可就少了一个衬托我的人。” 厉芸道，“我也觉得检查一下更保险。” 刚才救人的时候，她可看到了那个坑的深度，有两个人那么深，大约三米半的深度，就算泥土松软，也会有些肉眼看不到的伤害。 小红不在意道，“我没事，你们给他检查吧。” “不行……”说话的又是许吉，他看上去有点激动，要是光给零苓检测，他的想法不就泡汤了。 但他的反常也引起了别人的疑惑，尤其是小红本人。 “你以为我想帮你，一个机器人就别去凑热闹了，你不是想抓螃蟹吗？那就留在这里……” 许吉脑子一转，改变了策略，“我给他打个电话，帮零苓预订个全身检查。” “等等，给他做检查时，我要在旁边看着。” “全身检查就不用了，我只是脚扭了一下，敷点药就好了。” 车子开到山下，几人上车，一起去了医院，看着挤满车内的人，零苓总感觉他不是去看扭伤，而是去做手术。 进了医院，全身检查没有进行，医生做了一些初步检查，又重点检查了脚踝，给零苓开了点药。 小红全程站在旁边，那样子生怕他一眨眼，零苓就在医院失踪。 “听说你也掉进了洞里，最好也做个检查……”医生替零苓诊断完，又对小红道。 “是啊……”零苓也道。 “不用，我很好。” 医生道，“讳疾忌医不好啊。” “我是机器人，不需要。” 两位病人离开，许吉却没有离开，而是从另一道门钻了出来，“表哥，怎么样？” “生物机器人本来就和人类很相似，没有仪器扫描，我也看不出，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的手臂有问题。” “什么问题？” “那可能是半生物的机械臂。” “看不看得出出自谁手？” “我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表弟，你才是。” 许吉一听，也是一震，对啊，他修的机器人专业，家里从事相关生产，这是他的领域，他应该问自己这个问题。 回到家中，许吉又翻出以前拍摄的视频，特意截出小红的手臂，多张图片叠加在一起，又收集国内有名的大师作品。 至于许吉要和这些照片度过多少个头痛的夜晚，就不在这里细说。 再说其他人，车子停在零苓家的楼下，零苓和小红下车，车子继续行驶，又放下厉芸。 “接下来去哪里？”司机问。 江喜道，“就到前面下车就好。” “那你呢？”司机又问另一个人。 “一样。” 司机听后，会心一笑，果然是年轻人啊，想当年，他也是年轻过的。 司机靠边停车，放下两人。 “我帮你背吧……”冯评道。 “明明连扭个瓶盖都要机器人帮忙，还是算了吧。” “那我请你喝杯咖啡，这总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我请你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 “我一向对我们的关系有很清楚的认知……”江喜走到柜台边，“两杯黑咖啡。” 江喜走到冯评对面，拉开凳子坐下，直到服务员将咖啡端上，冯评才道，“你真的喜欢一个机器人？” “厉芸喜欢零苓，作为朋友，我要为他们创造机会。” 第三十章 —— ——新邻居—— “喜欢一个机器人是不智的行为……”冯评道。 “我倒没发现，你管得真宽……”江喜起身，那杯黑咖啡根本没有动过，甚至都没有端到她的面前。 “先别走，你忘了一样东西，我昨天就想给你的。” “什么？” 冯评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照片的背面有黑色字迹，“这个。” 江喜收起照片，离开咖啡厅。 零苓家最近多了一个住户，说起这个住户，还跟小红有关，由小红负责喂食，就养在厨房里，隔一段时间，小红就会把它拿出来，观察它的行为，并为之画速写。 “你又要做什么？” “机械动物。” “那我们可以去菜市场买几只……”顺便还能吃蒸螃蟹。 “菜市场的螃蟹没有灵魂。” 零苓从那双小眼睛上看不出什么灵魂，只觉得红色的比较好。 半个月后，小红完成了他的作品，那只螃蟹依旧在厨房。 “在哪里？” “你猜。” “难道这只螃蟹其实是只机械螃蟹？”零苓跑到厨房，拎出了装螃蟹的容器。 “不对。” “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告诉你就没有寻找的乐趣了。” “那缩小范围。” “你的房间里，你见到它一定会惊喜的。” 零苓走回房间，心道，一只螃蟹，还能让他惊喜到哪里去，还不如家政机器人有用。 打开门，他愣住，他的房间内东结一张张网，西边竖着一张。 “快，快，把这些东西弄掉……”零苓有个不为人知的弱点，那就是怕蜘蛛，但蜘蛛也怕人，所以他们平常见不着，也就互不干扰。 “快点，你愣着干什么？” “它们很可爱，你见过它们的面就知道了。” 那些蜘蛛受小红控制，一听召唤，纷纷围了过来，零苓抓住小红，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把人往里一推，然后关门。 “喂……”小红拍门，他想打开的，可外面有人拉着。 “你什么时候把那些东西处理了，我就放你出来。” 好像起反效果了，小红转身，看着蹲在蛛网上的蜘蛛们，叹道，“人害怕的时候，不应该往别人身上扑的吗？” 小红伸手，一个个蜘蛛往他手臂上爬，他打开放在桌上的盒子，让蜘蛛进入盒中，又将蛛网掸尽，“好了，没有一张蛛网，你进来吧。” 零苓打开门，朝里看了一眼，“真的没了？” “没了，都在这里……”小红举起手中的盒子，零苓又要关门。 当晚，零苓洗完澡，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十几分钟，一种无法言喻的不适感传遍全身，令他再也没办法在这个房间待下去。 “你睡里面。” “那你呢？”小红仰起头，看着零苓。 “我睡这里。” “如果你怕的话，有个人陪着，就不怕了。” “你不是怕我对你有什么不合适的想法吗？” “但我是机器人。” “不行，你要听我的，我是你主人。” “我的主人，这个时候，我更应该在你的身边陪伴你。” “这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你自己去处理……”零苓抢走小红的被子，“你怎么睡觉不穿睡衣？” “在洗衣机里。” “你有两套。” “都在洗衣机里。” “看来是我这个主人失职，竟然没发现你过着衣不蔽体的生活。” 小红转身，进了卧室。 零苓在沙发上躺下，又想起来要关灯，走到电灯开关前，开关附近有柜子，柜子上放着一个玻璃盒，盒子里堆着几只蜘蛛。 卧室门再度被打开，零苓道，“那东西怎么还在家里？” “这是我的作品，当然在家里。” “你把它拆了。” “不可能。” “那我把它扔了。” “也不行。” “那你带着它出门。” “你说什么？” “我说，你舍不得你的虫子，而我也无法忍受它们，那么只好请你和虫子一起出去。” “你当真？” “当真。” “好，我走就走……”小红换好衣服，带上装着蜘蛛的盒子离开。 见小红宁愿要这些蜘蛛，也不愿把它们拆了，零苓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愿小红在外面过了一晚之后，能冷静下来。 但零苓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小红有钱吗？ 忐忑地过了一晚，天不亮，零苓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在附近的地点都找过，没有小红的痕迹。 莫非真的气走了？ 小红本就是离家出走，这回不过是气回去了，这样对他也好。 上午八点半，零苓回去吃了早饭，九点，放心不下的零苓决定再出去找找。 刚开门，就发现对面的门也开着，对门没人住，房子一直空着，但偶尔会有人来看房，里面的人似乎看完了，正朝外走，撞了个正着。 “小红？” “我现在住你对门。” “你哪来的钱付房租？” “反正是我的钱。” “随你……”零苓关门。 小红却扒住门，不让零苓关门，“我的新邻居，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那新邻居，到别人家里拜访，需要礼物，你带了吗？” “这点我早就考虑过了，这是我的一点薄礼，希望你收下。” 零苓看着被五花大绑，装入礼品盒的螃蟹，这莫不是他厨房里的那一只。 但去厨房一看，那只螃蟹还在。 “那这只是？”零苓瞅着眼前的螃蟹，发现它虽然生动，却没有挣扎，解开了绳子，也没乱跑。 无意间按到了某个开关，这只螃蟹突然开始左右乱跑，还不停地吐泡泡。 “这是一只机械螃蟹，你对我的礼物还满意吗？” “作为客人，你在客厅等着就好，厨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它的眼睛能发光，无聊的时候，还会给你唱歌，如果你按肚子这里，会有很特别的事情发生。” 零苓按了一下肚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抬头，“什么都没有。” 他听见另一个声音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而小红手里也拿着一只螃蟹，声音就是从那只螃蟹身上发出。 “我有手机，为什么还要它？” 第三十一章 —— ——借盐——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像极了小时候，躲在被子里，和别人玩传声筒，你要是睡不着的时候，我还可以给你读睡前故事。” “你这分明是哄女孩子的玩意儿……”零苓捏着那只螃蟹，上下瞧着。 “我没哄过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哄。” “我可不信。” 临近开学，许吉不知道翻了多少本图册，又比对了多少数据。 “他只做女机器人……”嘟囔着，许吉将这人剔除掉，“这个手臂比例夸张，也不是他，这个人……”许吉的鼠标停在一个女人的照片上。 资料上写着这个女人近四十岁，可从照片上看去，俨然三十不到的样子，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太像了，这双眼睛。”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地方，如果不是他天天盯着小红的图片看，也不会一眼就注意到这个细节，指不定就忽略过去了。 他再去找这人的作品，“像，很像，一定是她。” 许吉狂喜，但目光在看到那人的居住地后，愣住，她住在国外。 要不现在买张机票？ 许吉一看日子，明天就要开学了，来不及了。 许吉正发愁呢，开学当天，他就见到了照片上的这个人。 姓君名院，是教授设计课的老师。 上课的过程中，许吉都心不在焉，就期望着这位君院老师注意到那个和零苓形影不离的机器人，然而小红旷课了，整堂课都没有出现。 虽然他只是一个机器人，也没人会点他的名，但他还挺喜欢来上课的，这种情况实在少见，而且还是在这位老师的课上。 有猫腻，一定有猫腻。 许吉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 下课铃刚打，这位新来的老师就扔下粉笔，宣布下课。 许吉来到正在收拾书本的零苓边上，神秘一笑，“你最大的秘密已经被我看穿了。” 零苓皱眉加不解，冯评道，“什么秘密？你瞒着我们，和厉芸交往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许吉激动地语无伦次。 “没有这回事……”零苓赶紧否认，他倒是无所谓，可这种八卦对别人名声不好。 “原来不是啊，我就说，她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学渣……”许吉获得了些许安慰。 “他现在已经不是学渣了……”冯评道。 “能别讨论这个问题了吗？” 当着本人的面，讨论本人是不是学渣，这样真的好吗？ 冯评也转移了话题，“你刚刚说秘密？到底是什么？” 许吉得意，“跟你的那个机器人有关。” 许吉说了一句，就不再往下说，冯评看着他，眼神闪动，又很快恢复正常。 “原来你之前做了这么多，是为了小红，亏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了。” “良？” 许吉噎住，这话说的，好像他没有良心一样。 另一边，君院回到办公室，却见她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看见她，放下书，叫了一声，“小姑。” “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机器人侄子。” “小姑怎么会回来？” 君院走到桌旁，放下教案，一手撑着桌子，倚靠桌沿，“在问长辈问题前，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放着研究生不读，跑出来给别人当机器人。” “反正我也是货真价实的机器人。” “回去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 “小姑不过是跑得比我快，才能在这里说这些不痛不痒的风凉话。” 君院放软了语气，“那好吧，你以后准备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是啊，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他要做出改变，现在这个状况，就算是零苓和他在一起，他也没办法拥有稳定的未来。 小红回到租住的房子，拿出钥匙，又将钥匙塞回口袋，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零苓过来开门，但只露出了一条门缝，“我现在有客人，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来客人的情况，如果是冯评，零苓就直接让小红进去了。 可现在，零苓分明是不想让他进去，说明这个客人很重要。 什么人能值得零苓这般对他，小红用脚趾头也能想到。 “我家里盐没了，我来借盐……”小红赖在门口不走。 零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厨房，小红就这么顺道进来了，门口有鞋，是两双，一双是零苓的运动鞋，另一双码数大一点。 来到客厅，小红看到，本来属于他的那个沙发，现在正坐着另一个人。 忽的，一股怒火冲上脑门，他跑进厨房，关上厨房门，质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我在附近碰到了学长，就请他来家里坐坐……”零苓道，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天的小红好像火气有点大。 “你随便什么人都往家里请吗？” “你什么意思，学长是随便什么人吗？” 零苓把盐罐子塞到小红怀里，“拿好，今天就不用还我了。” 小红拿着盐罐子，气呼呼地回去了。 开了门，小红放下罐子，“可恶，那明明是我的位置。” 隔壁房间，零苓将小红送走后，又把泡好的茶端到客厅。 容想接过茶杯，随口问道，“刚刚那是你的机器人？” “是啊，他最近闹脾气，搬到对门去了。” “这倒有趣，制作他的人想必相当重视情绪功能。” 零苓忽然想起了面前这位真正的专业，文学只是他的爱好，在机器人方面，容想也有极高的天赋。 或许他可以问一问小红的制作者是谁，如果是见多识广的学长，说不定会知道。 “学长……”零苓刚要开口询问，门铃声响起。 这个时候会是谁？难道是送快递的？可他最近没买东西啊，零苓疑惑地开门，门口是小红。 “我说过今天不用还，你想用多久都行。” “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这里。” 第三十二章 —— ——君卿红—— 零苓问他什么东西，小红支支吾吾半天，只说是掉了一个零件，一定要自己找。 然后无视零苓的阻拦，在屋里翻找起来。 零苓努力催眠，告诉自己，无视就好，可不能让学长看笑话。 正欲开口，小红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好意思，抬一下脚好吗？” 这话是对容想说的，容想也没多想，抬起了双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零苓忍不住道，“你找到了没有。” 小红起身，道，“看来不在沙发底下，请再挪一下位置，可能卡在缝隙里了。” 容想干脆挪到了另一个沙发上，突然注意到了小凳上放着的书，他拿起书，看向零苓，“我可以看看吗？” “哦，没事，看吧。” 反正是图书馆借来的书，跟他又没关系。 容想正要翻开，小红伸手夺过书，“不行，我还没看完呢。” 零苓对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无视了他，抱着书，继续去翻找。 容想道，“你这机器人倒挺爱学习。” “他只有这一个优点了。” 容想看了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多叨扰了。” “学长，我送你。” 零苓将容想送出门，又转身回到屋内，看着正坐在沙发上的小红，“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找东西。” “那你现在怎么不找了？” “因为找到了。” “早不找到，晚不找到，现在才找到，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 “那好，你东西也找到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看厨房里炖着菜，是两人份的，既然容想回去了，就让我勉为其难陪你用餐。” “好一个勉为其难，那就不为难你了。” 小红看着关上的门，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委屈，容想可以，凭什么他不可以，难道就因为他是机器人？ 从这段时日的相处来看，他也明白人类对机器人的复杂情感，一方面，他们制造出更加像人类的机器人，另一方面，他们又与这些机器人保持着距离，甚至是抱着敌意和恐惧。 但他们又是机器人的主人，为了抵消全能的机器人带来的威胁，言行中难免表现出对机器人的不屑，建立在这样的社会规则之上，机器人和主人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能够成为朋友，已经是一项莫大的恩泽，至于爱上一个机器人，那是单纯到蠢的人才会干的事情。 或许他不该再玩这种游戏，如果坦诚告诉零苓，也许会不一样。 小红纠结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有点长，但当他再次看到容想和零苓走在一起时，他觉得他不能再忍。 那是在校园幽静的湖边，秋高气爽，枫叶漫天，一看就是个约会的好去处。 容想和零苓坐在长凳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金色的阳光照耀得人闪闪发光，闪瞎了他这个单身狗，闪得他内心嫉妒的小人不断呐喊。 他一定要破坏这美好的气氛，小红正谋划着，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来人是一个栗色长发的女生，即使以小红那对异性苛刻异常的审美，也知道这是位美女，但她的美还不止在长相上，而是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 当她利用起这种气质的时候，没人不会受到影响，即使是零苓看到她那我见犹怜的神情，也忍不住心疼。 “你，你们……”她只说了这几个字，眉间便带着一丝幽怨，眼中闪着令人心碎的目光，“你宁愿和他在一起，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小红来了精神，原来这竟然是我方战友，而且看上去战斗力还不弱。 容想道，“我说过了，如果我的话伤害了你，我愿意为此道歉，我也希望你能放下这段往事，这世上比我好的人有很多，真心爱着你的人也不少，何必画地自限。” “可我爱的人就是你，其他人与我无关。” “那你为何要利用贺珵？你既然不爱他，那就放过他。” “好让你们旧情复燃，是吗？” “你太偏执了，我们无话可说……”容想无奈道。 “我告诉你，你和贺珵永远都没有可能，你别想着能和他重修旧好……”潇潇的脸上闪过厉色，高跟鞋远去的声音带着决绝。 容想唇角溢出一抹苦笑，他们早就结束了，而且是以最糟糕的方式结束。 只在刚开始发挥了一下作用，后来全程当背景板，并且丝毫没被潇潇放在眼里的零苓道，“学长，你没事吧？” “没事……”容想笑着摇头，可在那笑容之后，零苓总觉得还有太多无奈。 “学长，请记得一件事，就算我们只是现在的关系，我也希望学长过得更好。” “放下吧，我不会做那种利用别人感情的卑鄙小人。” 零苓无话可说，只能看着容想逐渐远去，许久，他走到灌木丛边，“你现在改行做跟踪狂了？” “作为机器人，我有责任保护主人的安全。” “我可不敢让君家的天才来保护我的安全。” “你在说什么？”小红眉头一跳，觉得大事要遭。 “君卿红？小红？” “他来找你了？” 零苓没回答，反而道，“不管是谁，你瞒了这么久，总得给个解释。” “是你自己先认错的。” “那你有很多机会纠正错误，可你并没有，而且还一直扮演着机器人的角色，乐在其中，你觉得耍别人很有意思吗？哦，不对，你耍的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别人都不像我那么蠢，早看出来了。” 想起许吉前段时间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定是查清了小红的身份。 还有江喜，明知道小红是机器人，还总想撩他，说不定也是知道的。 江喜知道了，厉芸难道会不知道？ “谁？还有谁看出来了？” “那你就别管了，从头到尾，傻的就是我。” 顶多再加上一个冯评。 “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可如果我不是机器人，你就会把我赶出去。” “才不会，我会收留你一晚，然后通知你的家人，把你带回去。” “那还不是一样。” 第三十三章 —— ——永不放弃—— ——几天前—— “好了，就放在那边的桌子上。” 零苓将资料放下，“那老师，没事我就走了。” “等等。” 零苓顿足，是不是最近偷懒的事情被发现了，这位新来的老师打算借机教训他。 “首先，我要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侄子的收留。” 什么侄子？他家除了他，就只有一个机器人。 除非这个机器人就是所谓的侄子。 “老师，您的侄子是？” “君卿红。” “小红？” “看上去他什么都没告诉你，不过你也确实不需要知道太多。” “那老师说首先，是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让他离开你身边。” “为什么？” “他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不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可他根本不听我的话。” “但你能影响他，不是吗？” “就算这样会伤害他？” “人生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这不过也是其中之一。” 回到现在，零苓想起君院曾经说过的话，心中也知道，小红应该去别的地方，可让小红离开的办法却是要伤害他，他没办法这么做。 又有人来拜访，这个时候，通常是小红来串门，必须要下定决心了。 零苓开门，来的不是小红，是贺珵。 这家伙怎么会来这里，不对，这家伙怎么会知道他的住址。 “有事吗？” “难道你就是这样待客的？”贺珵打量着他，光明正大，让零苓很不自在。 最终，零苓还是将人让了进来，两人落座，零苓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离容想远一点。” 最近怎么总有人对他说类似的话，君院好歹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家伙毫不掩饰。 “学长跟什么人来往，是他的自由。” “你配不上他。” “那你就配得上他吗？利用别人感情的卑鄙小人？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贺珵起身，道，“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也走不长的，你和他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算你不喜欢听，这也是现实。” 零苓没有回答，而是目送他离开，然后关门。 没多久，又有人按门铃，零苓开门，出现的是小红。 “我刚刚看见贺珵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威胁我，让我离开学长，这人脑子有坑，别理他。” “所以你和容想，你们真的……”小红看着他，想要从他眼中找到否定的答案，可零苓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小红嘴上鼓励着零苓与人竞争，可真当自己遇到这种事，还是免不了心痛。 而且他了解零苓，也了解容想，这两人都不是轻易会移情别恋的人，如果哪一天，容想接受零苓，就算是现实也无法将这段关系斩断，因为这两个人都太傻。 小红烦躁地回了屋子，一晚上没有睡好。 直到第二天，他才想通了一些事情，那天，容想和零苓的关系还很疏离，这也许只是零苓的一厢情愿。 零苓已经知晓他是人，他完全可以摊牌。 但他又发现一件事，零苓最近在躲着他，直到某一天，小红在楼道上堵住了零苓。 “你看着我。” “你这张脸我已经看了半年了，早就审美疲劳了。” “你讨厌我？” “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是讨厌我。” “无理取闹……”零苓不管他，开锁进门。 小红跟了进来，“那你看着我，说你喜欢我。” “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真是好笑……”零苓甩掉搭在肩上的手，继续往里走。 小红还不放弃，“因为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就要我也喜欢你？那我现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不可能，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这本就是真话，零苓喜欢的是容想，可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零苓觉得心脏被人捏了一下，连呼吸都开始难受。 “这是什么？” 小红突然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本书，显然是收藏用的，而且通常是赠送给别人的礼物。 “学长送的礼物。” 他昨天来还没这东西，只短短一天，就发生了他未曾预料到的事情。 “我明白了……”小红突然没了力气，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零苓有些心疼，就算他们没有可能，好歹零苓也把他当作朋友，这样做，对他真的有好处吗？ 然而他想错了，小红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第二天，他又见到了神色自然的小红，好像昨天的事情并不存在。 “作为情人，我会比容想做得更好，我会做饭，教你做题，修理机器人。” “感情也能这么简单就好了……”零苓拿着平底锅，开火，倒油。 “你在做什么？” “做菜。” “你明明不会？” “可我现在会了。” “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不是我不想要你，而是你本就不属于我，你是君卿红，是君家的天才，不是机器人小红。” “如果我是机器人小红，那你就不会赶我走？” “可你不是。” 第三天—— “你到底喜欢容想哪里？” “那你喜欢我哪里？” “除了你喜欢容想这点外，我都喜欢。” “怎么样你才会放弃？” “永不放弃是我的人生信念。” “你现在的行为属于骚扰，懂吗？” “你的意思是，要用更温和的方式？那我们去看电影。” “为什么我要去？” “那去逛街。” “我刚买完东西回来。” “那去打保龄球。” “太晚了。” “那明天。” “好吧。” 上次来这里，零苓是为了巧遇容想，可这回，他并没有遇上容想，而是遇到了贺珵和潇潇。 他才明白一件事，原来喜欢打保龄球的人不是容想，而是贺珵。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为了那个人改变原有的生活方式，让那个人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贺珵做到了，可他却也用这份信任伤害了容想。 第三十四章 —— ——过年—— “你看什么呢？该不会是爱上情敌了？” “我在想，有的人被人爱着，却不珍惜。” “你也一样。” “是啊，我们都只看得到眼前的人，而看不到追赶着我们的人。” “你每天都在拒绝我，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 “你到底在追求什么？我可不是数学题，也不是机器人，没有唯一解。” “你还玩吗？”小红看着扔球的贺珵和在旁边拍手叫好的潇潇，这里的空气让他感到了不适。 “难得来一趟，不能因为别的事，破坏了好心情。” 休息的间隙，潇潇走了过来。 “你叫零苓？” “你还调查过我？” “我不仅调查过你的名字，还调查过你的身世，且不管你们同是男人，光以你的身世来看，也完全配不上学长，我希望你能认清这点。” “这你可说了不算，毕竟学长不喜欢你，不是吗？” “你……”潇潇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她要容想喜欢上她，就一定要做到，“你算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贺珵看到这边的情况，走过来关切道，“潇潇，出什么事了？” “没事……”潇潇侧过脸，不让贺珵看到自己的正脸。 “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事，是我自不量力了，我知道我配不上容想，他想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零苓，“……” 他有这么说过吗？ “你向她道歉。” 零苓皱眉，“你让我道歉，你怎么不先问问她说了什么？” “我，我只不过想知道容想过得好不好，难道这也有错？” “你听到了吗？我要你向她道歉。” 此刻的零苓突然有些后悔，他应该在看到这两人的时候，就转身出门。 “道歉，为什么需要道歉？”买完饮料回来的小红道，“他说的都是实话，这样一个满嘴谎话，只知道利用别人的人，根本配不上容想。” “狗嘴吐不出象牙……”贺珵本就不是好相与之人，喜欢的人被人辱骂，火气一上来，就挥拳打向小红。 小红出手也快，不出三招，贺珵反而被小红制住。 贺珵想要挣脱，可奈何小红力气大得反常，直到场馆的人出面调解，才不了了之。 从场馆出来，零苓道，“没想到你会为学长说话。” “我虽然看不惯他，但你的眼光很好，他确实是很优秀的人。” 一阵冷风吹过，零苓忍不住收紧外套，“最近是不是有点冷。” “是该添衣服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厚，临近年关。 君卿红正忙着制作新的机器人，有人找上了门。 “都快过年了，你就不打算回去看看。” “不去。” “就算你不去看我那混账哥哥，还有爷爷呢？他很想你。” 想到爷爷，君卿红目光柔和下来，许久，他轻轻点头。 “那好，等过年那天，我来接你。” 君院刚走，隔壁门打开，零苓看见君院离开的身影，又想起新年快到了，就算小红和家里关系再差，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 至于他，又要一个人过新年了。 他想着，小红就道，“今年过年我要回家，但过完年就会回来，你可不许忘了我。” “我还没失忆，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过年前一天，君院的车停在楼下，小红拎着行礼，按响对门的门铃，“我要回去了，但我会给你打电话，你一定要接。” “好。” 零苓看着小红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又见他上车离开。 新年那天，零苓收到了冯评的消息，让他来家里一起过新年。 他到的时候，冯评家里还有一个人，是江喜，这倒让零苓感到意外，就算是女朋友，也太直接了点。 江喜看着零苓疑惑的神情，解释道，“我的父母也不在家里，我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好吧，假设这个理由成立，零苓并没有多问。 当天下午，厉芸出现在门口。 零苓心道，这不会也是父母不在家？还好厉芸没有用那样的理由来搪塞。 “我听说你们都在这里，就带了礼物过来。” 厉芸在附近买了蛋糕，江喜和冯评两人进了厨房，一人说要泡茶，一人切蛋糕，房间内只剩下厉芸和零苓。 每当两人独处的时候，零苓总觉得特别尴尬，心中期盼着冯评快点回来。 可冯评这家伙不知怎么回事，总想把他和厉芸凑成一对，难道他就没看到人家根本不愿意好嘛。 沉默了半分钟，两人都要开口，门铃响起。 “真不是时候……”江喜扔下刀，走去开门，“让我看看是哪个专坏人事情的。” 来人是许吉，他不仅来了，还带了大包小包，但即使如此，江喜还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看到许吉，零苓感觉自在多了，“小红不在，你的希望落空了。” “他回他真正的主人那边了？” “什么真正的主人？”零苓疑惑，许吉这说法，是还把小红当成机器人？ “你还想继续瞒下去，可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他的主人是君院对不对？他们的眼睛一模一样，连脸型也很像，绝对是君院以自己为原型，制作的机器人。” 原来许吉也不知道真相，零苓也没再解释，倒是端着蛋糕进来的江喜惊讶道，“他回君院那里了？” “过完年后就会回来……”零苓道。 “还真把自己当个人……”许吉哼了一声。 “会回来啊……”江喜喃喃。 ——君家—— “哼，那个混账儿子就不要回来了，让他跟机器人过一辈子算了……”老人拐杖敲在地上，又拉过自己许久不见的孙子，叮嘱道，“你可不要学他，天天就知道机器人，还有没有个人样了。” “是，爷爷。” “还是孙儿知道心疼我这个老人。” 这时，管家走到老人身边，在他耳边低语。 “他还知道回来？让他来见我。” 君隐走进大厅，“都在呢？” “你跟我来……”管家见状，上前推着老人的轮椅，君隐没说什么，跟着进了书房。 而后，管家从房内退出，房内隐约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这个时候，管家会假装听不见。 半个小时后，门打开，君隐还是带着那副淡漠的表情，好像他只是当了半个小时的木桩子。 第三十五章 —— ——离开—— “气死我了。” “老爷，莫要动怒。” “这天下竟然有拿自己妹妹和儿子当试验品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我的儿子，你说我气不气。” 君卿红就站在楼梯口，看着君隐出现，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君隐看到了他，突然道，“这么久不见，我有件礼物要送给我的好儿子。” “你又想骗我去当实验品。” “你跟我来。” 君卿红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两人走进一间房间，君隐嘴唇开合，说了一句话，然后小红冲了上去，抓住他的衣领。 “你怎么能？” 君隐冷笑着，将衣领上的手指掰开。 新年刚过，小红拎着包回到零苓所在的地方，敲开门，开门的人是冯评。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在家多留几天。” 小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冯评，“把这个交给他。” “你可以自己给他。” “不了……”他怕见到零苓，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离开？” “嗯。” 小红拎着行礼，沿着楼道往下走，在附近搭乘出租车，出租车在机场停下。 冯评转身，零苓从厨房出来，道，“刚才是谁啊？” “小红。” “他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他说他要离开。” “离开？什么意思？” “就是离开这个地方。” 盘子从零苓手中掉落，四分五裂，食物掉了一地。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冯评迟疑着，又摇头，“没有……”手里攥着那封信。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字条？” “也，没有……”冯评将信塞进口袋。 “是吗？什么都没留下……”零苓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瓷片，瓷片锋利，割伤了他的手指，落下点点血团。 “你先别动，让我来收拾。” 新年过去，学校重新开学，零苓找到了君院，她现在是唯一能联系上小红的人。 “他去了哪里？” “不清楚。”不是不清楚，恐怕是不能说。 “那他还会回来吗？” “不清楚。” “打扰老师了……”零苓转身，回到教室。 许吉看见他，立刻来了斗志，“哟，你的机器人呢？不会是跟人跑了吧。” 零苓没理他，甚至是直接无视了他，许吉又道，“看你这样，不止是跑了那么简单，恐怕是永远不回来了。” “你对机器人很了解，对不对？”零苓突然抓着他，睁大了眼睛。 “当然是这样……”许吉仰了仰脑袋。 “那你知道君院老师的哥哥是谁吗？” “君院老师有哥哥？” 许吉疑惑，难道小红不是君院老师的作品，而是她哥哥的作品？ 难怪不见了，要是君院老师的作品，就该跟着老师一起来学校。 “原来你也不知道。” “看你这副惨样，我就好心替你向我认识的专家问问。” 许吉去问了家中的技师，可惜没人知道这件事，许吉听后，摸着下巴喃喃，“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秘密，这个君院老师的哥哥可能是个关键人物，不对，我只是要证明那个机器人跟零苓没关系，剩下的事情我不管了。” 学校图书馆，容想放下书，“看来你有想不通的事情。” “学长，刚见面的时候，你说见过小红，是在哪里？” “我见到的不是他。” “不是他？”零苓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原来真的只是认错人了。 “但那个人姓君，不知道和君卿红有没有关系。” “他在哪里？” “我也只是跟随长辈外出时，见过一面，他叫君隐，是个很疯狂的人，你最好不要接近他。” “小红也说过类似的话。” 一定是这个人，他就是小红的亲人，甚至小红的离开，说不定也和他有关。 网上没有君隐的信息，却有君院的信息，而君院的信息栏中，丝毫没有提及君隐这个人，零苓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此断绝。 零苓的生活恢复到了小红没来的时候，但又和那时不一样。 过去的零苓，有一天混一天，但开学以来，零苓异常的认真，认真到近乎忘我的地步。 看到这样的零苓，许吉反倒没了嘲讽的心情，只是淡淡道，“没想到学渣也有认真学习的一天。” 然后没了下文。 冯评问了几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我以前落下太多课程，现在要补回来。” 他这次测验明明考得很好，不知道要补什么。 厉芸想问点什么，但总是问不出口，只能找冯评，“我看他状态不太好，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冯评道。 “你的意思是？”厉芸皱眉，她虽有猜测，却不希望这是真的。 “你有美好的未来，还是趁时间还早，放弃吧。” “那个人真的这么好。” “这与好不好无关，你应该最清楚。” 厉芸失神般离开，放学后，江喜找到了他，“你对厉芸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告诉她真相。”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要毁了所有这一切吗？包括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 “现在走进了死胡同，放弃，对大家都好，何况我们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不是吗？用不着再伤害一个人。” “不，不是这样，你根本不懂。” “我不懂什么？” “你根本不懂爱情，你只知道你的那些机器人。” “我是不懂，但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看得清楚，我也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都是为了君卿红，你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感情，才会像现在这么急躁。” “你才是，你现在是不是开始心软了？”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伤害更多的人。” “冯评，我们不是救世主，我们帮不了别人，我们只能做好自己的事。” 江喜走后，杏花从厨房探出头，“家里没有米饭了，要订外卖吗？” 没人理它，杏花又道，“你的脚边有蟑螂。” 冯评低头看了一眼，抓过杏花，“你真是在网上学坏了，会吓主人了。” “你说我已经是成熟的机器人，要自己学习。” 第三十六章 —— ——接人—— 时光匆匆，春去秋来，大学的篇章从零苓的生活中翻页。 零苓并没有立刻从学校出来，而是选择了继续学习，他的导师叫伏三乐，个子小小的，看上去像是初中没毕业，实际上比他还大了十岁。 他还记得，当初带着小红来学校时，还差点被里面扔出来的零部件砸到，那时他以为是砸歪了，后来才知道，是小红替他挡掉了那一击，不知道那之后，他的手臂有没有事。 可那是机械臂，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伏三乐是个天才，还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天才，将堆到过道的零件捡回去，零苓怀疑自己是来当保姆的，而不是研究生。 “零苓，帮我去接个人。” “什么人？”零苓问。 “好像是个新来的教授，名字叫什么来着？你看到人就知道了。” 魏叔正忍不住道，“上头是叫你去，不是叫你的学生去。” “烦死了，他就不会自己叫车过来，这里又不是荒郊野岭，还这么娇贵。” “那是礼貌。” 零苓觉得有必要从无休无止的争论中逃脱，“还是我去吧，那位教授叫什么名字？” “姓蒋……”伏三乐头也不抬道。 “不是姓蒋，是姓君……”魏叔正纠正。 零苓有些恍惚，“哪个君？” “君子的君……”魏叔正看了一眼某位不负责任的导师，决定还是由他来解释清楚，“全名是君卿红，爱卿的卿，红色的红，说起来，你们应该是旧识。” 小红，是小红，他回来了。 当年他离开，如今已有三年多，三年的时光，当零苓真的站在机场，听着航班到达，却又开始惶恐，要是小红不认识他了，或者假装不认识他了，也或者他们之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 可像以前那样，那又该如何。 小红现在是冉冉上升的新星，据说在国外的圈子里也很有名气，而他只是一个研一学生。 而且过去那段日子，零苓把小红当成机器人，说了很多不顾及他感情的话，要是小红生气，那也是理所当然。 零苓举着牌子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来。 “你就是来接我的人？” 零苓抬头，小红的外貌和以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神情间少了几分少年的任性，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几分冷淡，好像他们不曾认识过。 零苓深吸一口气，道，“是君卿红教授吗？” “你是伏三乐的学生？” “是。” 两人上车，零苓坐在副驾驶座上，期间忍不住透过后视镜观察，小红似乎是累了，正闭目休息。 也有可能是不愿理他，所以假装看不见。 “教授先去学校，还是入住的地方？” “学校。”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零苓还想问需要点什么。 君卿红道，“接下来的路我认识，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零苓回来，向导师报备任务完成程度，伏三乐根本没在听，好半晌才冒出一句，“我知道了。” 零苓回到实验室，冯评见他进来，对他道，“我要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帮我看着杏花。” “哦。” 零苓搬了个凳子坐下，本想看论文，然而一会儿想起过去的事情，一会儿又想起机场的事情。 难道任何的情感都经不过时间的磨炼，难道他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 晚上十一点，零苓不知打了几个哈欠，冯评也没有回来，他关掉仪器，关上实验室的门，楼道黑漆漆的，不知是谁顺手关掉了灯。 零苓摸到开关处，正要开灯，就见尽头处的一间房间透出光亮。 他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那间实验室应该没人用才对。 也不对，要是有人需要，自然就会开了，而最近学校只多了一个人。 也许是他自作多情，但他还是忍不住走过去，等走近了，他才发现门只是虚掩着，隐约有说话声传出。 非礼勿听，他还是走吧。 但那声音很熟悉，熟悉到零苓根本不用去想，就知道说话的人一个是冯评，而另一个是小红。 可在他印象里，小红和冯评的关系还没好到大半夜在这里叙旧的程度。 也许只是偶然相遇，零苓这么告诉自己，手却不自觉地碰到了实验室的门。 “吱呀——” 里面的人被吸引了注意，停下说话，转而看着门口。 零苓尴尬道，“杏花在找你。” “哦，是嘛，见到旧相识，太开心了，一聊都忘了时间，我现在就回去。” 冯评笑哈哈地就出去了，小红站在那里，看着他，零苓正想关门，又忍不住问道，“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很好。” 就只有这两个字吗？多一个字都不愿说。 “那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实验，我现在就走。” 零苓关上门，走下楼梯，在车库找到了他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这么长的时间来，他明明一直期待着有机会能见到小红，可怎么真见到了，会这么难过。 接下来的几天，零苓一直想找机会去看看小红，但总因各种原因失败，他明白，是他在害怕，要是小红真的不打算和他相认，要是小红觉得那段时光只是他年轻时犯的一个错，所有不好的念头在他心头环绕。 也许只是他过于悲观，可他就是忍不住想。 “有事吗？”门打开，露出的是小红的脸。 “导师让我把这些资料送来。” “给我吧……”小红见他还站在原地，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了。” 你这个笨蛋，胆小鬼，零苓走在楼道里，忍不住暗暗骂自己。 “小心……”拐角处突然走出来一个人，零苓刹车不及，还好那人反应快，两人没撞上。 “学长？” “是你啊，下回可不能再这样粗心大意了。” “知道了。” “你有心事？” “没，有……”零苓目光躲闪。 “还说没有。” 第三十七章 —— ——女朋友—— ——学校附近的咖啡馆—— “学长，我只是最近实验太忙，休息一下就好，真的没事。” “我听说学校最近新来了一位老师。” 零苓见瞒不过去，只好道，“我觉得我们突然间陌生了好多，我不太适应这种状况。” “现在用不着去适应，该难过的时候就要难过。” “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难过？他比以前更成熟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的成熟和你无关，他的生活中不再需要你，这还不够吗？”容想看着他，却仿佛穿透他，在看别的什么。 “别，别再说了……”零苓的心又开始刺痛。 容想露出笑容，“但你比我要好，君卿红在国外有很多工作的机会，可他选择了回来，难道不是因为他有故人在这里？” 零苓感觉心脏又开始跳动。但紧接着，他又觉察到一丝不对，“学长，贺珵他？” “他要订婚了，订婚对象你也认识，他们还给我送了请柬。” 容想是个长情的人，即使这个人伤害了他，依旧让他难以忘记，可现在，是时候忘记了。 “学长要去吗？” “去吧，让这一切画上句号。” 温柔而坚强的学长，零苓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宁愿辜负这样一个人。 “学长，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的，虽然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 “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没人会在大好的日子破坏好气氛。” 和容想的一番话让他心情好了很多，无端端生出一股力量，开始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他的胡思乱想。 他和小红或许回不到过去，但还没有结束。 零苓又去了实验室，实验室的门上着锁，不在实验室，那就是教师宿舍楼。 至于是哪间，零苓自然是从伏三乐那里看到的，看到之后，就记在心里。 来到对应的宿舍，零苓按了门铃，没人开门，也许是在睡觉，他又等了一会，还是没人，反倒是有一个黑色长发女人走了过来，越走越近，直到在相同的房门前停下。 “你是这里的学生？”黑发女人问，她穿着黑色无袖长裙，身上是淡淡的香水味，并不刺鼻，即使零苓不懂香水，也知道这不是那种劣质香水，手上的包看不出牌子，一举一动很有气质。 可越是这样，零苓越感到不安。 她不是这里的学生，也不是这里的老师，那她会是谁？ “请问你是？” “楚荇，君教授的女朋友。” 真的变了，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而他是那个一直在梦里，不愿清醒的傻瓜。 “你去哪了？我打你电话都打不通，实验也扔在这里不管……” 一进实验室，零苓就听到了冯评的抱怨，而房间里还多了一个人。 “江喜回母校探望，正想约我们出去玩，晚上有聚会，你也一起去吧。” “好久不见啊，不止是我，厉芸也回来了。” 见是故友，零苓也没推脱，等零苓到达预订的包间时，里面已经坐了三个人，一个是许吉，被单独晾在一边，另一边坐着两个女人，正靠在一起讨论，其中一个是厉芸，另一个他却没见过。 “这位是许吉的女朋友。” 许吉得意地挑眉，同时纠正道，“是未婚妻，一个月后就是妻子了，到时大家都要来啊。” 可许吉喜欢的人不是厉芸吗？而且当初许吉为了追厉芸，使了不少奇葩的招数，现在却带着未婚妻出现在前暗恋对象面前，许吉内心可否有动摇？ 从零苓的角度来看，只觉得许吉春光满面。 厉芸很好，有很多优点，而且完全没有大小姐脾气，不得不说，这样优秀的人少有，可也许现在这位才是最合适的。 人到了一定时候，总得学着放下。 小红能放下，为何他不能放下呢？ 杯盏交换间，大家都开始谈起过去的事情，许吉举杯道，“过去我有些事做得不好，在这里向你们道歉，尤其是零苓，我就以酒代罚……”说完，一口闷掉一杯酒。 “你的猜测也不全是错的……”零苓道。 “咳咳，你就别当着我内人的面，揭我老底了。” “谁是你内人？” “你们这可就过分了，当着这么多单身人士的面秀恩爱……”江喜不满道。 “那我祝在坐的各位，早日找到心仪的对象，步入婚姻殿堂，生个大胖小子，不，是龙凤胎。” 江喜继续起哄，连冯评也跟着起哄。 “你有女朋友吗？”厉芸的声音完全盖不过那些人的声音，但她距离近，零苓听得很清楚。 “没有。” “为什么不找？” “不知道。” “是不是忘不了那个人？” “你都知道了……”果然还是女生的心思细腻，零苓自知瞒不过，也不再否认。 “她真有这么好？” “没有那么好，脾气不好，很任性，还喜欢自作主张，可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是嘛……”厉芸眼中闪过暗淡之色。 她听多了别人的赞美，才知道有时候话要反着听。 婚礼在一个月后举行，零苓从家里翻找得体的衣服，即使是最贵的那套礼服，也因为主人的漠不关心，而皱巴巴的。 或许他该买套新的衣服了。 趁着周末，零苓到附近的服装店挑选衣服，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冯评。 两个大男人跑来买衣服，情况实在诡异，店服务员看向他们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买完衣服，两人在附近的咖啡厅休息。 冯评盯着街道，突然道，“那不是小红？” “哪里？” “那家店里，就是卖领带的那家，三年不见，没想到就比我们快了这么多，还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 看到小红身边的女人，零苓觉得心又开始痛，可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放弃，“你怎么知道是他的女朋友，而不是亲戚。” “我见过她来实验室，当时她亲口承认的。” “什么时候？” “上个礼拜吧，你不觉得他们很相配吗？” “相配吗？” “郎才女貌。” 第三十八章 —— ——婚礼—— 婚礼那天，零苓和冯评来到举办婚宴的酒店。 “今天结婚的人有这么多吗？”冯评道，“有了，在十七楼，走吧，你还在看什么？” 冯评回头，就见零苓愣愣地站在那里，目光一动不动，他也去看，“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以前见过，不是很熟，没想到也在这里。” “看来这是老天让你碰上他们的婚礼，这叫缘分。” 这不叫缘分，这叫糟心。 两人进入电梯，冯评按了十七楼，“对了，我听许吉说，还邀请了小，君教授，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人家这么忙，天天待在实验室里，也许等看到了请柬，已经过了。” “不至于吧。” 电梯门打开，他们刚刚评论的人正从电梯里出来，除了他，还有楚荇，她今天换了庄重的礼服，相比那天，更加端庄大气。 而小红身穿深红色西装，与楚荇的正红形成对照。 一句郎才女貌，冯评有口无心，却是此刻真实的写照。 如果零苓脑门一热，此刻就会上前分开两人，好让眼前的情景不那么碍眼，但这只是饮鸩止渴，他改变不了现实。 “君教授，我们刚刚还在谈论教授会不会来。” 楚荇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原来是你们。” 君卿红皱了皱眉，“你们见过。”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 几人走进宴会厅，许吉迎了上来，“大家都是老朋友，我给你们安排了一张桌子，厉芸和江喜也在。” 零苓听到熟悉的名字，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等落座，发现君卿红和楚荇也在同一桌。 老朋友，呵呵。 “你猜我刚刚来的时候，碰到了谁？” 江喜对着几人道，这几人基本上就是厉芸、零苓和冯评，至于君卿红和楚荇，被她自动忽略。 这倒真是奇怪，他记得江喜喜欢过小红，难道这页已经过去了？ “谁啊？”冯评问。 “容学长。” “许吉也请了学长？” “请了，不过学长先答应了别人，没想到这么巧，就在楼下。” “我出去透透气……”零苓道。 江喜疑惑道，“才刚来，怎么就要出去？” “厕所，不行吗？” 他只是不想看着对面，越来越心塞，当然他也担心容想，他只不过是看着小红和楚荇共同出现，就已经很难受，他不知道，容想看到那两人在他面前接受别人的祝福，会有多难受，是不是心如刀割。 零苓走到电梯间，发现电梯都在运行，反正就只有一层楼，走楼梯就好了。 零苓转身去找楼梯，一道门后传来碰撞声，顺着缝隙和灯光，零苓看到了熟悉的侧脸，那人挣脱纠缠着他的人，语中带着愠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这要问你。” “你是要结婚的人了，难道连这点还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那你今天为什么要过来，你既然过来了，就要给我个交代。” “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我就无理取闹，我不办这个订婚宴了。” “你取消订婚宴，让潇潇怎么办？她会被今天来祝贺的人传为笑柄。” “反正你也不喜欢她，何必在乎她的想法。” “可你喜欢她，你为了她，不惜欺骗我，难道你的感情就这么廉价，想给谁就给谁？” 零苓呆立在当场，直到容想推开贺珵，零苓才钻进角落里，看着容想离开的背影，又看到一个人提着裙子下来，心疼地看着贺珵，“他又来纠缠你了？” “我和他有点事情要解决。” “可我担心他会伤害你，毕竟当年的事情伤了他，他又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就算是恨你，我也不觉得奇怪。” “你觉得他恨我？” “我不是有意这么说，也不想将他想得很坏，但一个人受了伤，不可能一点都不介怀，而我正是担心这一点，不希望在这个大好的日子，让往日的纠葛再伤到你。” 潇潇轻抚着贺珵的脸庞，柔情似水，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用着安抚的声音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是啊，有你这样的妻子在身边，他觉得不平衡也是正常，但我会保护好自己，我也会保护你。” 零苓憋着一口气，不敢呼吸重了，要是他们发现这里有个人在偷听，虽然他不是有意的，但他错过了逃离的最好时机，此刻只能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幸好他们还记得宴会的事情，没说多久就回去了。 听到刚才的事情，零苓更想找到容想了，但他找遍大厅，也没看到容想的影子。 零苓越找越急，要是容想受了刺激，想不开怎么办？ 不会的，学长不是那么容易想不开的人，一定还有什么地方他没找。 对了，还有休息室和厕所。 零苓不知道自己转悠到了哪里，但总算找到了容想，他就坐在那里，一个人，周围没有其他人。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话绝不是零苓说的，他习惯性称容想为学长。 “我在哪里都无所谓，你是新人，应该很忙。” 潇潇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是因为我要结婚了吗？” “跟你没关系，我一向喜欢安静。” “可你不开心。” “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另一个人开不开心。” “你果然还在怨我，可我心里只有你啊，你却如此狠心，该让我怎么办呢？” 零苓虽然看不到潇潇的脸，但她的神情该是凄楚中带着哀怨，哀怨中又隐含着情意，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一定会让人以为是学长甩了她。 “看来我们依旧无话可说。” “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就可以跟你离开这里，就算是违背世俗的眼光也无所谓。” “那……”容想忽然转头去看她，“你为什么要和他订婚？” “我不和他订婚，你就会永远忘了我，不是吗？” 潇潇还是笑着，无辜的笑，温柔的笑，满含爱意的笑，容想却无端端生出一股寒意。 “潇潇，你在哪里？” 听到有人叫自己，潇潇起身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该回去了，如果你改变心意的话，随时可以告诉我。” 待潇潇离开，荣想道，“你可以出来了。” “学长，我……” 零苓支吾着，想要就自己的偷听行为解释一下，可转念一想，他就算不是故意的，也听了这么多墙角。 “对不起。” 第三十九章 —— ——捧花—— 容想笑了笑，道，“坐吧，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零苓像个学生般坐下，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学长，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件事远比他想像的更复杂，除了当事人，没有人能明白。 容想道，“我到现在才明白，放下远比我想得更难。” “那……” 学长是要重修旧好？ 他感觉贺珵不太靠谱，但爱情这事，旁人说了不算。 “但真正到了那一刻，就算放不下，也得放下。” 贺珵那小孩子似的执着，潇潇那扭曲的爱，都让容想明白，他离开，才对两人更好，他就像是催化剂，一旦他出现，就会搅乱他们的生活。 “学长要离开？” “也不是离开，只是暂时远离这里一段时间。” “我还能再见到学长吗？” “当然，我们是朋友，你想来，我随时欢迎你。好了，你该回你该去的地方了，他们都在等你。” 零苓回到十七楼，在入口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看到他，皱了皱眉，“你便秘吗？蹲了半个小时，要是便秘，我……” “你火气这么旺，比我更像便秘。” “你在说谁？我饮食很有条理，绝不可能遇到这种情况。” “你刚才是不是想给我介绍治疗便秘的药，只有深受此害的人，才会这么清楚。” “你笑什么？”君卿红转头，就看见零苓笑得意义不明。 “我还以为君教授忘记了贫贱之交，苟富贵勿相忘。” “这么多年，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那不然，还要说什么？” “你，你……”君卿红看上去气得不轻，后来干脆坐回座位，绷着一张脸，也不再看他。 婚礼正式开始，经过了一系列繁杂的仪式，到了新娘扔捧花的环节，江喜摩拳擦掌，自然是要去抢的，厉芸坐在座位上，偷眼瞧着零苓，“你说，会扔到谁的手里？” “这要看天意。” “那要是扔到我手里呢？” “这是好事啊。” 对面的楚荇见君卿红起身，看向的方向是众多女性嘉宾，问道，“你要干什么？” “抢捧花。” “可这是新娘的捧花。” “又没规定男嘉宾不能抢。” 是没人规定，可你一个男人挤在女人堆里，这合适吗？而且还是如同超市减价购物那样，毫无风度。 捧花从新娘手里飞出，一个女嘉宾努力踮起脚尖，指尖擦过柔嫩的花瓣，在她手上留下点点露水，又一个人伸手一抓，旁边那人怎能让她得逞，轻轻用力，转动手腕，就将捧花拍到了她的头顶。 得手了，就在她伸手要接的那一刻，一只更宽、更大的手接住了捧花。 她转头，看见一个穿着深红色西装的男人，恬不知耻地拿走了捧花，鲜红的玫瑰和他那身西装格外相配。 不对，这不是她感叹的时候。 再看那人走回去的地方，身边赫然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应该是他女朋友吧，虽然嫉妒，但也算是成就了一段姻缘，她的牺牲也不冤。 就在她要回桌子的时候，看见那人将捧花往空座位上一放，完全没有要给别人的意思。 厉芸看着那鲜红的捧花，对零苓低声道，“那颜色和君教授的女朋友真相配。” 零苓胡乱地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菜，看也不看，往嘴里塞，嘴里传来难以言喻的口感，好像食物完全没有经过烹煮。 但此刻，再好吃的菜，他也尝不出其中的美味之处。 “下周末你有空吗？” “有啊。” “我要在这里做一个调查，但我好久没回来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了，希望你能帮我……” “好啊，没问题，什么调查？” “关于机器人的研究和未来的发展。” 宴会结束，宾客尽散，许吉此刻喝得有点上头，但还是没有彻底忘记他该做的事情，将人一个个安排好。 “你们自己回去吗？我已经安排了车。” “没事，我们就住在附近，你还是先送江喜和厉芸回去。” “那等等，我再叫辆车，很快的。” “不用了，我送他们俩回去，顺道。” “那就拜托君教授了。” 零苓和冯评坐在车后座里，冯评喝得有点多，抱着杏花就开始睡觉。 等到了地方，他和君卿红两人才将冯评抬回去。 君卿红又将他送回家，零苓正要下车，君卿红叫住了他，“等等，你忘了东西。” “没有啊。” 他一没带钱包，二没带机器人，除了钥匙，就是手机，可现在都在他口袋里。 但下一刻，他的手里多了一束捧花，现在天色很黑，显眼的红色也变成了深红。 “这不是我的……”零苓将花塞了回去。 “可你很想要。” “我不喜欢红色，而且你也不应该把这种带着特殊意义的东西乱送人。” “你不是不喜欢红色，只是送的人不是容想。” “这跟学长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你和他旧情难忘，你总是为他着想，你总是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而你见到我，只想到苟富贵勿相忘。” “你没资格这么说我，我们之间只是朋友，或许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 “谁要和你当朋友……”小红扔下一句气话，开车离开。 零苓捡起地上的花，刚才在争执中，花瓣掉了几片，有一朵不太好，但还可以开好一阵，家里正好有个空花瓶。 他并不喜欢红色，这句并不是气话，只是他喜欢的人喜欢红色。 花茎有点长，零苓找了把剪刀，将多余的茎修掉，又挑出坏了的那朵，给花瓶装了水，放到客厅的柜子上。 机器人将地上的垃圾清扫干净，又像一尊雕塑那样一动不动。 “我给你换一个核心好不好？” “好。” “你是想要情感丰富的，还是研究能力强的模块？” “一切听主人的。” “那我给你换张脸好不好？” “主人对我的脸不满意吗？” “只有那个自恋的家伙才会对这张脸满意。” “指代不明，我不明白。” 第四十章 —— ——厉芸—— “我整理了一些资料，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我先看一下……”厉芸接过桌上的资料，心思却根本不在眼前的资料上，她哪是没有能力完成这个调查，只是找个理由将人约出来罢了。 可现在看来，人家依旧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不能等了，她必须采取更加直接的办法。 见厉芸放下资料，有话想说的样子，零苓道，“哪里不对吗？” 厉芸却没理他，而是看着门口进来的两个女人，那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零苓正要回头。 厉芸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些细节要补充。” “哦，是哪里？” “这里……”厉芸翻开资料，她对这方面很熟悉，刚才只是草草翻过，便记了个大概。 两人都是同一个专业出身，讨论起相关问题，渐渐忘了时间，厉芸也忘了她的初衷。 “在未来，人们会不满足于只会做家务的机器人，他们会要求更加人性化的机器人，相比于普通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很难量产……” “说起这个，小，君教授是这方面的专家。”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拜访君教授，向他当面请教这些问题。” “对了，说了这么久，还没请你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吧……”厉芸抓住正要起身的零苓，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潇潇和她的女伴相谈甚欢，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零苓低头，厉芸缩回手，道，“我是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还是我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 厉芸点完单，就见零苓回头，朝着她这个方向看。那一刻，厉芸感觉前所未有的紧张，比她论文答辩的时候还要紧张。 但等她走回座位，零苓收回目光，什么也没发生。 难道是没看见？可要是零苓坐在那个座位，厉芸一眼就能注意到。 不过对方没提，厉芸也不会不知趣。 两人吃了点东西，约定第二天去拜访君卿红。 这本不在厉芸的行程之中，但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一来可以了解更多这方面的研究进展； 二来，她也有理由和零苓保持联系。 ——学校办公室—— “你们想了解什么？”君卿红坐在办公桌后面，拿着支笔写写画画。 “听说您曾经研究出一款能够治愈心理疾病的机器人……”厉芸坐直身体，态度十分恭敬，这倒让一向随便惯了的零苓很不自在，也让他意识到，小红真的不是当年的小红了。 “那是一个失败品。” “但它震动了整个圈子，很多人从它身上看到了可能，我听说您还在继续类似的研究，那款机器人会进行改进吗？” “会。” 后面的话题越聊越专业，有时就连零苓也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说术业有专攻，零苓主要还是偏向工业应用方面，更多的是调试机械，而不是设计算法。 拜访结束，厉芸告辞离开，零苓送她上车，又折返回实验楼，楼道上，君卿红正站在那里，看着他爬上楼梯。 “教授有事吗？” “你和厉芸不合适。”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你喜欢她？” “她很优秀，长得也漂亮，又善解人意，谁会不喜欢？” “你不能喜欢她。” “我喜不喜欢她，这跟教授都没有关系。” “我不管你了。” 看着君卿红一副家长面对叛逆期孩子的样子，零苓莫名其妙，又哭笑不得。 零苓回实验室，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个穿红裙子的小人，又拿出圆规扎小人。 死小红，自己找了个漂亮女朋友，他都没说什么，现在居然还管到他的头上。 而且他和厉芸明明只是朋友，当年还是小红硬要给两人牵桥搭线，弄得尴尬不已，还好厉芸没有计较这件事，大家也就笑他自不量力。 其后几天，厉芸因为调查的事情，又找过他几回。 “哦，我现在在家里，还要再等半个小时才能出门。” “没关系，我去找你吧。” “不用麻烦了，你先在附近坐坐，我会去找你的。” “可我已经到了你家楼下。” “呃……”零苓，“那你上来吧。” 一阵惊天动地的收拾之后，零苓给厉芸开了门。 “请进。” “我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 “没有……”零苓关上门，“你想喝点什么？” “白水。” 厉芸在沙发上坐下，零苓道，“家里现在事情有点多，你先坐一会，那边有书，还有电视。” “没事，你先忙你的。” 厉芸打量着这间房间，她也不是没来过，只是每次来的时候，都有江喜和冯评。 相比于她上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变化，书架上摆满着机器人的相关书籍，而在角落里，多了几本文学类书籍。 翻开书，一张书签出现在她的眼前。 愿君安好，勿为我忧。容想； 容想学长和零苓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厉芸记得，当年在自家保龄球馆相遇时，他们好像并不熟。 而且零苓也对文学并不感冒，容想这礼物送得有些不合适。 厉芸将书放下，又拿起旁边的一本书，不出她意料的，里面夹了张小卡片，卡片内容无非是一些问候的话，她和江喜也经常发消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之处在于写这些话的人，上学那会，学校有过关于容想的传闻，这事跟她没关系，厉芸也没太在意。 但当她再回头看这张书签，她又看出一些不寻常的意思来。 这既可以解读为两人是好朋友，这是对朋友的祝福，同时又拉开了距离，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不对，一定是想多了。 她明明看到零苓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为了潇潇争辩。 第四十一章 —— ——照片—— 如果到此刻，厉芸还不敢相信她的直觉，那么在看到柜子上的玫瑰花时，她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就在不久前，许吉的婚礼中，新娘的捧花正是玫瑰花，一朵别的花都没有，最后抢到那束捧花的人她也认识。 她记得那天晚上，正是这个人开车将冯评和零苓送回家。 那一刻，厉芸如坠冰窟，浑身发寒。 但她很快又想到，也许只是个误会，就算不是误会，也只是君卿红的单相思，零苓舍不得扔掉这些花而已。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厉芸反射性地坐回了沙发上。 “让你等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没事。” “我们昨天说到了哪里？” “关于君教授的研究，回去之后，我又整理了一下……”厉芸拿出资料，看着零苓将资料拿起，又看着他一页页翻看。 察觉到厉芸的异样，零苓道，“怎么了？” “那天跟教授一起来的，是他的女朋友吗？” 零苓出现片刻的迟疑，“应该是吧。” “她长得真漂亮，和教授很相配。” “这话你应该当着他本人说，他会很高兴的。” “那你呢？” 零苓心吓一跳，他几乎要以为厉芸会问“你高兴吗？” 厉芸接着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不知道，要遇到了才知道。” “君教授……女朋友那样的？” 今天怎么回事，厉芸说话都跟大喘气似的，话不一句说完，非要在奇怪的地方停顿。 “就算我喜欢，她也未必看得上我。” 谈完正事，零苓本想留厉芸吃饭，厉芸没有留下，她知道，她没有留下的必要，大门关上，她这几年无法停止的情愫都会留在这里。 如果在看到潇潇时，她觉得她还有机会，潇潇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但她自认有很多地方比潇潇更优秀。 而那个人换成君卿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两人漫长相处而产生的感情，而不是那种单相思，可以轻易拆散。 往事一幕幕重现，那些被她忽视的东西都翻了上来，以前她只是觉得这个机器人体贴，后来这个机器人变成了人，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那些事情真的普通吗？ 她会为江喜做这些事情吗？ 她们关系再好，有些界限也会划清楚。 厉芸翻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我想我失恋了。” 那边许久才叹了一声，“他拒绝你了。” “没有，我只是明白，我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无功。” “你过来吧，我的肩膀借你。” 厉芸到达江喜家的时候，看到了冯评和杏花，冯评在吃点心，杏花也在吃点心，他们的频率几乎一致。 “它能吃东西？” “哦，我改了它的内部，毕竟只有我一个人吃东西，真是太寂寞了。” 江喜端着茶上来，“快喝，喝完了给我回去。”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吃你几个点心又怎么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吗？”厉芸见两人要吵架的样子，便转移话题，但细细一想，是挺奇怪，江喜和冯评关系很好，不是那种男女关系，而像是青梅竹马，可她又从没听江喜提起过。 江喜道，“那都是孽缘。” 冯评喝完茶，就抱着杏花离开，两人谈话的地点从客厅换成了卧室。 “这张照片？”厉芸看着书桌上的一排照片，其中有一张的主角是两个小孩，但厉芸对这两个小孩没什么印象，又觉得熟悉。 “那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那旁边这位？” “冯评。” 背景好像是一家孤儿院，可为什么要在孤儿院门口拍照？ 厉芸还想细看，江喜拉住她道，“我的事情等会再说，先跟我说说你的事。” 零苓感觉那天的对话很奇怪，一开始，他以为君卿红爱管闲事，后来，他又想，会不会是他吃醋了。可现在，他又觉得君卿红瞒了他什么事情。 他想去问，又找不到去问的理由，难道该跟他说这是直觉？ 犹豫着，零苓还是来到了实验室门口，他敲了两下门，没人理他，也许不在实验室，可当零苓一推，门又开了。 “君教授？在吗？” 零苓往里走了两步，实验室内的灯光很暗，稍不留神，眼前就会出现胳膊、头之类的东西。 中央有台计算机，正在运行一段程序。 “你好！” 发出声音的正是那台计算机。 “你好，君教授呢？” “教授去取材料了。” “那你是？” “我是教授的助手，我什么都能知道。” 果然是和它的主人一个性格。 那台计算机道，“你就是我的女主人吗？” “我是男的。” 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困惑的表情，“可教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计算机大概是把他和楚荇弄错了，不过这也能弄错，这智商堪忧啊。 “先不管我是谁了，你说你什么都能知道，那君教授在想什么，你也知道？” “我和教授相处了很长的时间，已经充分了解了教授的行动模式和思维方式。” “那他最讨厌什么？” “你想问食物、动物，还是别的，如果是食物的话，教授最讨厌没有成熟的番茄，如果是动物，教授最讨厌的动物是狐狸。” 他居然从来没发现过。 “那他喜欢什么花？” “据我观察，教授喜欢有用的花。” “那红玫瑰呢？” “没有数据。” “他就没有送过他的女朋友红玫瑰？” “你给我闭嘴。” 刚要开口的计算机听出那是主人的声音，乖乖选择了顺从时势。 “有什么事吗？” 干坏事被逮了个正着，零苓有点心虚，“没事。” “你的导师难道没告诉你，未经允许，不要随便进别人实验室。”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算了，下回不能再这样。” 第四十二章 —— ——螃蟹—— 在零苓走后，君卿红道，“他问了你什么？” 一人一机器对峙，半晌，计算机的屏幕上开始出现文字，刚才的对话变成文字，一字不落。 看到第一个问题，而且还是这个蠢机器自己提出来的，君卿红脸一阵青一阵红。 但目光移到最后一行字，君卿红的眸光变得幽深，他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有了个女朋友。 出了实验室，零苓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他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也怕听到答案，所以当君卿红打断他们的时候，他感觉被人从水底捞了出来，大团大团的空气重新涌了过来。 可到了晚上，他就开始后悔了，也许这一切是他的误解。 他翻了个身，又觉得没有哪个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尤其是楚荇那样的人，更加会注重自己的名声。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零苓从床头摸出一只螃蟹，按了下它的肚子。 “应该没用了吧，距离那么远。” 以前小红住在对门，可现在，他直接住在了学校。 他等了一会，果然没听到别的声音。 “螃蟹啊螃蟹，你说为什么过了三年，小红就变得这么陌生？” “哎，跟你说这种事，你也不会懂。” 零苓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捏着这只金属螃蟹，不时动一下它的螃蟹腿，螃蟹腿很精细，能够自由活动，但有一只卡得很紧。 “奇怪，坏了吗？” 他用力掰扯，咔哒，螃蟹腿动了，螃蟹的身体发出声音，传来三个字。 接着又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零苓大脑当机。 那三个字是螃蟹身体里传出来的没错，可后面的声音既不来自螃蟹身体，也不是他这里，那是哪里？ 这，这个小红，明明接通了，居然一直没出声。 零苓羞恼地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突然想起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两人最后谁也没说话，默默选择了没发生过这件事。 次日，零苓顶着黑眼圈来到学校，大脑还处在过运状态，而就在看见楚荇的那一刻，仪器停止运转，上升的热度冷却下来。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现在有女朋友。 楚荇长得很漂亮，家世看上去也很好，无论从哪里看，他都没有机会。 “你不会是看上了君教授的女朋友？”冯评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零苓回过神，才知道刚才自己失神地看了那个方向很久，他用一种不可置信又荒唐的语气道，“怎么可能？” “我倒觉得君教授的女朋友很好看，白瓷般的四肢，黄金比例的身材和脸孔，如同人类的情感系统。” “你别把别人说得跟机器人一样。” “君教授的女朋友就是机器人，这是伏教授亲口所说，哦，对了，那天你不在场。” 女朋友是机器人？ 零苓听见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他恨不得现在冲到实验室，当面问问他，可他还是忍住了。 “不过如果是机器人，你就基本上没机会了，机器人的设置就是忠于主人。” “她的主人是君教授？” “看不出来。” 如果是小红，那么造了这个机器人的也是小红，也就意味着，他宁愿要一个机器人女朋友，也不要他。 零苓此刻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晃回了实验室，木然地做着手上的事情，后来又去上了两堂课，从教室出来，迎面碰上了楚荇。 “我想和你谈谈。” 知道了面对的是一个机器人后，他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他横插一杠，本来也许会伤到一个人。可现在，机器人是否会受伤？在那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机器人是否有受伤的功能。 来到附近的咖啡厅，零苓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我希望你能离他远一点。” 这话似乎有点耳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也许女朋友都是这样占有欲强的生物。 “我在这里上学，除非你能改变实验室的格局。”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不是物理上的距离，而是你别出现在他面前，这会给他造成困扰。” “什么样的困扰？” “会给他带来不好的流言。” “比女朋友是机器人还糟？” “这用不着我跟你解释，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是啊，这个机器人只是说出了事实，她是机器人，但没关系，这里的教授都对机器人有种狂热的偏爱，而且还是一个美女机器人，就算不是人类，那又怎么样。 “那你觉得你可以待在他身边多久？尤其是当他衰老的时候，而你还是现在这样子。” “这根本不是问题，青春美貌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东西。” 此刻的零苓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机器人，她知道她的长处，美貌、年轻，不会变心，永远忠于主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给不了的。 一个人，她会生气，会骂人，会衰老，会死亡。 “如果我不要呢？” “那样会让很多人痛苦，教授的爷爷、姑姑、教授本人，还有很多你认识的人，你不会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真是让人无可辩驳的理由，牺牲他一个人的感情，就可以让这些人不必为君卿红偏离正轨的感情生活忧虑。 楚荇看着他，那双镇定的眸子突然出现了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 小红突然出现在了这里，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楚荇。 “你果然背着我做了什么……”小红看上去很生气。 “没有。” “是小姑让你这么做的？” “不是。” “你给我回去，告诉她，我不需要别人指导我怎么做。” “我不能，我只听命于一个人。” “好，很好，我把你拆成听不懂人话的零部件，再送回去。” 楚荇听懂了这是要把她拆了的意思，脸色很不好，直到另一头传来了让她放弃任务的命令，她才道，“我会自己回去。” 而零苓也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读出了一个信息，这是君院的机器人，很多年前，君院也曾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而现在，她又派了一个机器人来执行任务，这种执着，让他开始怀疑君院不是他的小姑，而是亲妈。 但他听说君卿红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去世了，也许小姑就相当于他的母亲。 第四十三章 —— ——君隐—— 楚荇走了，餐桌上只剩下两个人。 君卿红坐了一会，不自在道，“我要回去做实验。” “等等。” 君卿红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零苓开口道，“你也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会给你带来困扰？” “会带来困扰的不是你喜欢我这件事，而是你不喜欢我，我却没办法离开你。” “可你离开了三年。” “我给你留了信。” “我根本没收到。” “不可能，我那天走到你家门口，然后把信交给了冯评。” “就算我没收到信，你回来后，怎么一声不吭，装作不认识，还不是时间久了，变心了？” “我……”君卿红赌气地闭上嘴，又起身，“我要回实验室。” 这回零苓没有再叫住他，他等了几秒，出了咖啡厅，又在转角处站了一会，不见人出来，气呼呼地回了实验室。 “主人，你看上去心情不好？” “那个笨蛋，我对他的心意明明这么明显，他居然说我变心了，他还不是一直想着容想。” 计算机上出现一连串代码。几秒后，几条购物链接跳了出来，君卿红道，“这是什么？” “当恋人生气了，该怎么哄他开心。” “你留着自己用。” “可我用不了……” 当天傍晚，君卿红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又对计算机道，“之前的那几条链接呢？” “在这里。” 君卿红打开面板，点击购买。不多时，附近的鲜花店送来了一束鲜花。 关上实验室，他没有回宿舍，而是出了校门，也没有打车，走路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走到零苓居住的小区，君卿红正想着见到对方，该怎么说。 目光却落在了外面的一辆车上，这辆车很昂贵，不该出现在这种小区里，尤其是车子旁等着的管家，更是世界独一无二，君隐的手笔。 君卿红心头一跳，顾不得这许多，君隐此刻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跟君院有几分关系，又是为了什么，但他绝对不能让君隐靠近零苓。 零苓正打算吃晚饭，门外就有人按响门铃，零苓打开，门口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请问你是？” “君隐，君卿红的父亲。” 小姑失败了，现在父亲直接上阵了？ “如果你找君卿红的话，他住在学校。” “我不找他，我找你。” 零苓更加疑惑，就听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什么也不说，就把零苓往门里推，同时完成关门这一动作。 零苓看着被关上的门，莫名其妙，而且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小红。 小红和他的父亲关系不好，他早有所知，小红曾提醒过他，不要靠近他的父亲，容想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君隐神志清明，不像是疯子。 零苓想要开门，门口有人拉着门把手，他只能从猫眼瞧着外面的动静，两个人好像说了点什么，君隐看上去很平静，反而是小红模样气愤，过了两三分钟，君隐转身离开。 把手上的力卸去，零苓打开房门。 “他是来找我的。” “他是个疯子，我不能让他接近你。” “可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际交往。” “我没有限制你，只是帮你剔除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他能对我做什么？” “他会拿人做实验，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妹妹和儿子，也会当作实验室里的机器人一样对待。” “听上去很危险，可你为什么要管我？” “我喜欢你，这还不够吗？” “不够。” “那你和我在一起，这样我就会正大光明地保护你。” “这还不够。” “那到底要怎样？” “我还没同意呢。” “你要拒绝吗？” “可能吧。” “你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不合理的，我都会当做没听见。” “你这算无理取闹吗？” “我知道如果不这样做，你就会离我越来越远，你愿意原谅我的无理取闹吗？” “不，我喜欢你的无理取闹。” 零苓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改变，他还是每天去学校，偶尔去教室上课，大半的时间都在实验室。 而小红还是住在学校的宿舍，听他说，现在这个实验很重要，他不能离学校太远，零苓想去看，小红也几次支支吾吾，不让他知道。 也许是什么保密实验，可零苓就闯进去过一回，冯评也进去过，还有楚荇，这实验室的保密措施令人担忧。 更奇怪的是，当他想去宿舍找小红，小红也总是不让他进去。 “你不会在里面藏了人吧？”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住。” “那你怎么不让我进去？” “我的房间有点乱，都是实验的零件。” “那我帮你整理一下。” “等实验结束，我会自己整理。”看来这真的是个很重要的实验，零苓想着，也不再多问。 由于实验的关系，两人见面的次数很少，偶尔会一起吃顿午饭，聊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多半与机器人有关。 直到有一天，小红提起了一个零苓都快忘记的名字。 “昨天是贺珵和潇潇的婚礼。” “然后呢？” “婚礼没结成。” “新郎跑了？” “不。” “那是新娘跑了？” “不。” “那到底是什么？” “新郎、新娘都跑了。” 两家的家人一定很绝望。 “你知道两人逃婚之后，去了哪里吗？” “去找学长了？” 小红点头，零苓道，“他们都去了？” “没错。” “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还不如告诉学长。” “我才不会通知情敌。” “那你有什么目的？” “容想去哪了？” “听到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断定，是贺珵找不到学长的踪迹，所以让你来问我，我不能告诉你。” 零苓低估了贺珵和潇潇的偏执，在当天下午，他先后见到了这两个人，一个威胁他，不说出容想所在，就不让他回去做实验。 还有一个则是不停落泪，给了讲了一下午的爱恨纠葛。 回到实验室，零苓感叹道，“身边都是正常人的感觉真好。” 冯评不在，杏花正看着实验，“什么叫正常人？” “不偏执。” “什么叫偏执？” “抓着一样不适合自己的东西不放。” “可主人说，在科学上，不偏执，就出不来成果。”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问你的主人去。” 第四十四章 —— ——生日—— “这周末你来一趟我家。” “不能再推迟一天……”小红迟疑道。 “如果你能推迟一天出生的话，那可以。” 看着零苓的笑容，小红隐约记起了周末好像是他的生日，只是他很久没过过生日，居然连自己的生日快到了，也不记得。 周末很快就到了，零苓去蛋糕店取了蛋糕，又回来布置餐桌。 三年的时光，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只是他没有小红的天赋，做出来的菜只能说是一般般。 晚上七点，门铃按响。 “我想起来了，很久以前，你就欠了我一场生日宴会。” “以后会有很多机会补偿。” “那以后每年，你都要为我办生日，不可以再食言。” “好，不食言。” “食言一次，就要补偿五个生日。” “你哪有这么多生日可办？” “那就把每个月的一号都变成我的生日。”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任性。” “你不同意吗？” “你给我出了个难题。” “为了公平，每个月我也会给你过生日。” “那我可会一直记着你这句话。” “对了……”抿了一口红酒，小红道，“过一段时间，实验要停止一阵，正好学校放假，你想去哪里？” “我哪里都想去。” “现在我们只能去一个地方。” “那海边。” 飞机从内陆城市飞往海边，又有车子将乘客送到酒店。 零苓换好泳裤，和小红来到附近的沙滩。 沙子有流动性，脚踩上去，脚心痒痒的。 “杏花，那里不能去，你会被大海这个魔鬼抓走的……”冯评抱住杏花，而杏花挣扎着，想要去海里玩。 这一幕惹得不少人看了过来，更有小孩子好奇地问东问西，想要摸一摸杏花的爪子。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明明已经离开了实验室，打算过一个清净的二人世界，为什么还会碰到冯评。 “哦，你们也出来玩啊？”冯评看到他们，爽朗地打着招呼，完全不觉得这是多么不正常的事情。 除了冯评，还有江喜，但没看到厉芸。 转念一想，厉芸如今在另一个城市，也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 只是冯评和江喜两个人出来，这情况难免不让人多想。 也许是冯评这个机械宅男终于发现了要找女朋友的事情，然后近水楼台，就找了江喜。 如果是这样，他反倒成了电灯泡，还是找个借口离开吧。 冯评正邀请他堆沙堡，看上去完全将江喜扔在一边的样子，这样可不行啊，零苓在周围搜寻着，看到了海上飘着的船，“我和小红打算先乘游轮。” “是嘛，在哪里？我也去。” 最后四个人一起上了游轮，游轮启动，绕着海岸线，沿途有不少自然美景，有些地方只有从海面上才能看见。 看着冯评拿着手机狂拍，不时又拽着杏花一起拍，零苓突然发现，这家伙单身到现在是有理由的，没看到江喜都尴尬死了。 游轮绕完一圈，零苓又道，“我看到那边在卖吃的，我去看看，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带回来。” 冯评道，“不用这么麻烦了，那边有凳子，就坐在那里吃了，再继续玩。” 第二个计划失败。 零苓没有放弃，冯评都单身这么多年了，难免反应迟钝。 “我听说这里的落日很美，很多情侣都在这里拍照留念，到了晚上，还会燃放烟花。” 他提示得都这么明显了，冯评能不带江喜去一趟吗？ 事实是，他再次失败，冯评听后，完全没领会零苓的苦心，“哦，那我们也去拍照。” “是情侣……”零苓觉得要说得再明白一点，“我们不是情侣，你和江喜才是。” “我和江喜？”冯评愣住，“不不不，我们不是。” “不是？” “我们都认识了这么多年，要是能看上对方，早看上了。” “那你们为什么出来？” “我们是朋友，不行吗？再说了，你和君教授还一起出来玩。” 零苓闭嘴，彻底放弃了他的计划。 当天晚上，几人吃了烧烤，就在沙滩附近，跟店家租了烧烤架子，冯评点了一连串肉串，从常见的鸡肉、牛肉，到附近盛产的海鲜，几乎点了个遍。 “要不要来点蔬菜？”零苓道。 “在学校当兔子当得还不够？今天全都吃肉，我请客……”冯评又愉快地点了一箱啤酒。 吃完烧烤，零苓已经是醉醺醺的，也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海边走着，吹吹海风。 现在已经是秋末，但这里地处南方，气候刚刚好。 而且少了冯评的呱噪，零苓的心开始静下来，然后又开始紧张。 “小红，你说我们能像现在这样持续多久？” “你才刚答应我，就想着甩掉我的事情？” “没有。” “可你已经想到要分手的事情了。” “我担心，你的家人不会同意。” “我会跟他们谈，你完全可以放心，小姑也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但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想多了。” “是这样吗？” “因为你还没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切，等过一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了。” 沙滩上的游客散尽，零苓还不想回去，他很想一直这么走着，直到灯光一个个熄灭，老板收摊而去，他才回到酒店里。 第四十五章 —— ——灵魂—— “你找我什么事？”正准备洗澡的零苓没想到会有人找自己，而且那个人还是江喜。 江喜朝里看了一眼，低声道，“我有事想跟你说，但不能在这里。” 零苓也回头，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道，“没事，他听不见。” “不行，他不能知道。” “那好吧……”零苓也不知道江喜这个时候找自己会有什么事，但总归认识了这么多年，江喜看上去真的有事。 他关上房门，正要和江喜离开，一道房门打开，冯评的脑袋露了出来，“你们大半夜的，要去哪里？” “我房间的电视坏了……”江喜道。 “这我最擅长了，你找我就好了。” 零苓不明就里地回了自己房间，小红推开浴室门，“你刚才去了哪里？” “江喜找我修电视，可现在又变成了冯评在修电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两人在海边又玩了两天，重新回归日常生活，小红又开始忙得见不着人影。 在这种平静的日常中，零苓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学长？你已经回来了。” “我现在就在附近，有空吗？出来喝杯茶。” “好啊。” 来到约定的地点，零苓道，“前段时间，我打学长的电话，学长都没接。” “抱歉，那段时间遇到点事。” “跟贺珵，或者潇潇有关？” “看来他们找过你，算了，不谈我的事了，你们在一起了？” “嗯。” “祝贺你，你比我幸运。” “谢谢。” 回想起一路走来的经历，零苓觉得自己确实很幸运。 尤其是看到了贺珵和潇潇的折腾，还有容想那偶尔露出的疲惫神情。 他该感谢上天，不知是哪路神仙，让他在那一天去零件回收商店，而小红又刚好在被他选中的那筐零件里。 相遇如此奇妙，等他发觉，小红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机器人。 也许在内心深处，他有很多次都希望小红不是机器人，他希望小红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现在，一切都如他期望的那样。 “对了，学长以前跟我说小，君卿红的父亲很疯狂，具体是指哪里？” “他来找过你了？” “有过，但被小红拦住了。” “既然你和他在一起，还是知道君隐的危险性比较好……”容想权衡再三道，“不过我对他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到他想做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什么事情？” “创造灵魂。” 零苓即使已经取得学士学位，还是对这一行知之甚少，加上导师只对实际应用有兴趣，很少谈及类似玄学的事情，但他还是听到过只言片语。 这是一个禁忌的研究方向，很多行内的人根本不知道。 容想又道，“不过只要你不和他有太多接触，也不会有事。” “那，他成功了吗？” “我只是偶然听他的下属谈到过「心」计划，至于进行到哪一步，不清楚，也最好不要清楚。” 听容想讳莫如深的样子，零苓也知道不该再问。 “你出去了一趟，怎么跟丢了魂似的……”冯评道，“难不成容学长还有祸国殃民的魅力？” “冯评，你说人类能创造灵魂吗？” “能啊……”冯评理所当然道，“不过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就没办法了。” “我不是指自然分娩，而是通过实验仪器创造，无中生有。” 冯评认真看了他好半晌，看得零苓很不自在，“怎么了？” “我只是看你有没有发烧。” “可很多人不是怀疑机器人能自己生出灵智，然后推翻人类世界，还建立了类似的协会。” “那这世上还有人相信神的存在，你相信吗？” “神是一种信仰，信仰存在，神就存在。” “你这就陷入了唯心主义的思维了，我们是跟物理、工程和计算机打交道的，还是回归到物质世界中。” “那如果一个机器人相信他是人，那他会变成人吗？” “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该担心的问题。” “可你不好奇吗？” “好奇也没用，你跟我有实力接触这方面的研究吗？” “没有。” “那就是了。” 可零苓还是想知道，所以他趁着吃饭的时机，又问了小红，作为君隐的儿子，他说不定知道他爸在干什么。 “机器人的灵魂？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这是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机器人和人的关系，他们是会和人类和平共处，还是取代人类，或者仅仅只是一件工具。” “你问的这个问题不单单适用于机器人，自然界的法则是弱肉强食。” “从单个的战力来讲，机器人比人类更强，处理问题也更快，几乎不会出错，可他们依旧为人类工作。” “我们考虑的是假如机器人有灵魂，那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力量，并且运用自己的力量，和人类对抗。” “那机器人有灵魂吗？”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什么？” “就是和同学聊了聊。” “冯评？” “我难道只有这一个同学？” “他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世界是物质的，让我不要想这些。” “他说得没错，这种问题想多了，会让你提前秃顶。” “我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吃完饭，零苓对着厕所的镜子看了半天，摸了摸头顶的发量，又想起父母寄回来的照片，心情没那么好了。 “还在想秃顶的事，放心，你不会秃顶的。” “你说了不算，基因说了才算。” “遗传了，也不一定会秃顶。” “你还说这两个字？” “好，我不说。” 为了转移零苓对自己外貌的在意，小红特地给他讲了很多国外的事情。 “让机器人替自己出去约会，然后呢？” “他的女朋友发现了，然后就结束了。” “可他的女朋友一直没发现那是机器人吗？” “那你觉得我的手是真正的手，还是机器人的手？” 零苓拿着小红的手，翻来覆去的看，“按理说，应该是机械臂，可你一定会换掉。” 因为那是君隐的手笔，而小红很不喜欢君隐留给他的礼物，所以他会想尽办法超越君隐，然后抹除实验的痕迹。 “不，还是原来的手臂。”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超越他。” “他真的有这么厉害？” “对于这件事，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独一无二。” “你觉得你超越不了。” “但我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超过他。” “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第四十六章 —— ——结局—— 零苓总算是明白了小红努力的原因，上一辈如果没有成就也就罢了，要是上一辈是某某领域最高奖得主，那这孩子会承受别人难以想象的压力，个别能够超越父母辈，但看看历史上的名人，父子共同留名的是少数。 但他还是觉得小红太急了，他还年轻，相近的年纪，零苓和冯评还在实验室里划水。 也许他该想办法让小红放松一下，零苓想到就行动，他又去了小红的实验室，实验室门关着，里面没人。 零苓看了下时间，这个点他并没有课，那么就是在宿舍了。 零苓打电话，手机没人接，也许是睡着了，没有听到。 算了，他先过去吧。 从实验室到宿舍有一段距离，光走路，就要花费五分钟。 当零苓接近宿舍，就发现哪里不对劲，鼻腔里充斥着一股臭味，又听见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着火了。” 他说着火，哪里着火？ “宿舍着火了。” 零苓逃生的本能驱使他离开，但另一个想法又让他跑了进去，小红还在里面睡觉，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零苓一边打电话，一边往上跑。 好不容易跑到小红的房门口，门又关着。 他使劲踹了两脚，门上的警报器发出声响，他想破坏门锁，可门上的锁被小红换过，没那么容易被破坏。 而现在跑去找管理钥匙的人，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零苓只能一遍遍地打小红的电话，小红的电话依旧没人接，零苓急得团团转，这个时候，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门自己开了。 零苓走进去，房间内黑漆漆的一片，窗帘也拉着，他的面前站着个人。 零苓握住开门人的手，“小红，下面着火了，我们离开这里。” 那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动，零苓拽了一下，没拽动，这才转头去看这个人，他有着和零苓一样的脸，只是双眼无神，就像机器人。 “你离开吧……”这时，另一个声音道。 零苓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计算机，“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造和我一样的机器人。” “君教授不在这里，你应该离开。” 零苓勉强拉回了一点神志，却被桌上放着的一个脑袋彻底击碎，那也是他的脸，他又环视四周，周围站着大大小小的机器人，他们都用着同一张脸。 这种场景让他不寒而栗，好像他已经是一个死人，君卿红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回忆他。 不，不是这样。 零苓大脑混乱，但又觉得抓住了什么。 那台计算机又开口了，“你要离开这里，火势越来越大了。” 零苓机械般地转身，冲到楼梯口，火焰向他袭来，趁着空档，他不断往下跑，当他跑到最后一层时，脚被掉下来的木板勾住，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君卿红回到实验室，放下包，他今天和别人换了课，上课时，不想被打扰，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被他就这么扔在包里，如今拿出来，就看见手机上全是零苓的未接电话，就算是有急事找他，也不该在短短几分钟内打了这么多电话。 他往回打，没人接电话。 难道是出事了？ 君卿红去了零苓的实验室，冯评道，“他去找你了，好像是去宿舍楼那边。” 他走出实验楼，就见宿舍楼那边冒出红光，这种不正常的情况预示着不正常的状况，发生了火灾。 紧接着，他听见校内警报响起，有人不断从宿舍楼内逃出。 但这些人都不是零苓，直到他来到宿舍楼前，看到那个从楼梯滚下的身影。 “医院，我送你去医院……”君卿红颤抖着按了号码。 医院的救护车到达，零苓被推进了急诊室，君卿红不安地在门外走动。 过了半小时，冯评也赶到了医院，“他怎么样？” 君卿红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只是不停地望向那道门。 冯评走到角落，拨通了一个号码。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医生出来宣布结果，“抱歉，病人伤得太重了，抢救无效。” 小红没有动，他好似没听见这个消息。 “你们不能进去，这里是急诊室……”不远处，一个护士拦住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但她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 冯评看见来人，起身道，“君博士。” “你想做什么？”君卿红拦在这人身前。 君隐道，“你应该清楚，只有我能救他。” 原本拦着的手臂变得不那么坚定，君隐伸出左手，缓缓将面前的手臂压下去，又对身后跟来的人道，“把人抬走。” 小红就站在那里，看着零苓被那几个人抬走，又消失在走廊尽头。 ——半个月后—— 零苓被救了回来，并且修养了一段时间，气色好了很多。 除此之外，还有朋友来看过他，冯评、厉芸、江喜、容想…… 还有他那看上去不怎么靠谱的导师。 但他一直很想见一个人，而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君卿红站在病房门口，伸出手，想要敲门，却又将手缓缓放下。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君卿红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状况，他失败了，他彻底的失败了，他不仅没能保护零苓，还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他像木头那样站在那里，这和他一贯张扬的性格不符。 零苓看着窗外，轻声道，“我来过这个地方。” “什么时候？” “我诞生的时候，我还记得那里是实验室，我在那里看着你父亲做实验。” “那些都过去了。” 零苓回过头，“我还能活多久？” 君卿红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不得不说，“五年，但在那之前，我会把你救回来。”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回家吧。” “好。”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个故事的初衷是因为另一部小说的战斗场景太多，所以想要调节一下，换一种轻松的氛围，写一部以日常为主的无厘头小说。 但我实在欠缺喜剧的天赋，也写不出从头甜到尾的小说，虽然我很想尝试新的风格，这部小说还是走向了一个不太轻松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