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杀手故事》 引子 2044年冬。 伦敦。 我终於没能抵挡住诱惑。 是的,诱惑。 自杀对於我而言,是一种诱惑。 拂晓时分,背靠栏杆,脚下踩著塔顶的清雪,我又有了些咳意。从大衣的口袋里找出一罐咖啡,细细地摇著,咖啡很快变热。我打开它,慢慢地喝起来。 咖啡快要喝完的时候,下方三四十米处的喷泉小广场的那一头,机器人清道夫终於拐过了那一大片茂密的松树林,沿著小路上不紧不慢地驶过来。如果没有意外,它将成为第一个发现我尸体的目击者。然後,按照公园这类场合的相关管理条例,警方将第一时间获得通知,他们会用黄线封锁此地,接下来是勘察、记录和清理,直到一切痕迹都洗刷干净。 ──你瞧,我已尽力减少给别人带去的麻烦。 轻轻在脚边放下咖啡罐,我迈出了这辈子的最後一步…… 01 简业 我撑著额头,呆呆地望著床头柜上的电子日历。 2012年3月12日,早上10点12分。 发生了什麽? 卧室的房门被敲响。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本能地摸到枪,打开保险,一边回答:“进来。” 门把一转,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探进身来。是那腾正泽,我年轻时的搭档,“云雀”两名成员中的另一位。全球通用评价:特级。 他已经整装待发,宽大的休闲衫掩盖了迷彩衣和武器装备。而我的状况,尤其是我的枪所指的方向,显然令他产生了严重的忧虑。他飞快地闪避到墙後:“简君?” 我垂下枪口,合上保险,望著门口,说不出话来。如果我没有记错,那腾正泽在2012年3月12日的任务中,因为掩护我而重伤被擒。那次任务成功解决了目标:身为那腾家重要合作者的目标。 而那一任务,本身其实便是伽罗的蓄意,是伽罗吞并日本那腾家的序幕。 但是,2012年的时候,简业在伽罗、那腾正泽在其本族,都只不过是年轻的棋子,都没有权限知道背後的内幕。 同年3月底,我再次见到那腾。那时他活著的目的只剩下两个:杀了我,毁了伽罗。 以他冷淡的性格,以他母亲作为他父亲一时玩物的身份,他本不至於因为那腾家的覆灭而如此癫狂。可惜,伽罗自有办法将那腾逼迫至疯狂的边缘。 那腾与我不同。我由组织无情高效的培训自幼遴选而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击不成即刻便退。而他受到的是家族中传统的教导。平时恪守清律,专心磨砺技艺。一旦出手,则必然全力以赴,不死不休。 这样的那腾,骄傲而纯净。是的,纯净。对於我们这样的人而言,他太纯净了。这是他武艺臻至极致的原因,可也是他的致命弱点。伽罗轻而易举地让那腾深信我“背叛”了他。并用三个星期的折磨,彻底地毁掉了他。 我试图让他明白事实的真相,并竭力在不与他为敌和向伽罗保持忠诚之间寻找那条平衡的钢丝线。可两年之後,早樱吐蕊的时节里,为了自己的性命,我最终亲手把一颗子弹送进了他的眉心。 他至死都是恨著我的。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腾已经又一次把头探了进来。饶是他一向平静自制,出任务前被自己的搭档用枪指点一番,也颇有点咬牙切齿:“简、君?!” 我避开他的目光,挠挠下巴:“我想,这次的任务,你我大概会失败。” 那腾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在他看来,忠诚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是一个武者最为神圣的使命,在出发前进行自我诅咒显然是不正常的行为。 我收起枪支,踢开被子,按倒了碍眼的床头锺,起身:“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听到窗外传来京都市温柔的小鸟美妙的歌唱,忽然灵感迸发……” 那腾翻了个白眼──这厮使用我的经典表情由来已久并且从未支付过版权费──别开了脸,一指盥洗室的方向,不耐道:“重点,简君。” 我揉揉眼,含糊道:“我想到了一个……疑点,那腾。我认为,你我很难喜欢我的这一伟大发现。” 洗漱,冲澡,吃早餐。 半个小时後,客厅里。 那腾抬腕看表。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已经开始。他终於忍无可忍,一把拿走了我面前的最後一片吐司:“你所称的疑点到底是什麽?” 我盯著那腾抢走的美味:我还没有饱呢。 那腾瞧瞧我,瞧瞧自己手里的吐司,三下五除二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他眼角一瞥我喝过的半杯牛奶,干巴巴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现在你可以回答了。” 我无奈一叹,拎出笔记本,放在茶几上打开,调出前段时间蹲点时远程偷拍下来的照片,一张张慢慢找过去。运气不错,我很快找到一张合适的:“这一幅。” 那腾凑过来:“他今天不轮值,按计划我们不会与他交手。怎麽?” 我将图片放大:“你看,手。” 那腾端详良久,眨巴眨巴眼,凑近去细看,几乎把鼻尖贴上了屏幕:“……手?” 我往嘴里扔了一片口香糖:“嗯。” 那腾劈手夺走了我手上的口香糖,猛塞四五片,用力嚼了好一会,这才不甘不愿地吐出一句:“请赐教。” 我起身,点一根烟,走到吧台後面,给自己倒了点酒:“你们那腾家练刀之外,还擅用匕首,武艺自成一路。这位大人物的四班十六个内线保镖里,有六个手指和掌心上的茧,和你的相仿。” 那腾把自己的手举到屏幕边比照,木然地咀嚼著口香糖。 我一口喝干了杯中的清酒,右手拔枪锁定那腾的额头:“这真是一个麻烦的发现,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那腾停止了咀嚼。 我心中默算时间,口香糖发挥作用还要十五秒。考虑到那腾受过抗药性训练,这个时间最长可能是三十秒左右。 那腾忽然叹了口气:“是的,你的‘灵感’是对的。一样。” 我不敢放松警惕,那腾的身手比我好太多:“请别乱动,那腾正泽。不,不要把手放到脑後,我不希望那里飞出什麽危险而细小的东西来。张开五指,平伸双臂,站起来,整个人呈大字型。” 那腾静静地盯著屏幕:“从起床开始你就在计划这一切?” 我避而不答:“别让你的搭档为难。” 那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垂下了眼睑盖住了眸底的神色,似乎在考虑什麽。 我端枪不动,没有再开口。 两人又僵持了十来秒,那腾忽然大惊:“……你?” 然而已成定局。他只来得及往前迈出两步半,便软倒下去。 我缓缓放下枪,终於放下心来,同时也感到一阵晕眩无力。与身手比自己好上一个层次的人对峙,实在是一件很消耗心神和体力的事。更何况,为了让他没有时间去怀疑那些口香糖,我不得不尽全力向他施展压迫。 要知道,凭那腾的身手,以及他身边的复杂地形──沙发、茶几,茶几上的花瓶、水杯,乃至那台笔记本──刚才我用枪指著他时,他并非没有一搏之力。我赌的,就是我们之前的关系会使他迟疑。 一如我当年的耿耿於怀…… 02 简业 我给那腾做了个小小的静脉注射,然後将他身上的危险物品逐一清理。带毒的假指甲,手指缝间贴在仿真皮肤下的小针刀,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那腾真的恼了。他的声音反而显得平静:“你对我用了什麽?” 之前是一种神经麻痹素,瞬间爆发,效果强烈,持续时间短。静脉注射的是改良配方後的肌肉松弛剂。不过我犯不著向人介绍透露自己的手段。所以我只是抄起他,抱去盥洗室:“放心,没有後遗症。”让他仰面靠坐到浴缸里,将洗漱台上的剃须刀等危险物品都打包清理去客厅,我回到盥洗室,打开热水。 热水喷洒而下,那腾身上最後一件蔽体的衣物被淋了个透湿。刚才在客厅我脱他的衣物,只是例行搜身会进行的程序,他显然并未在意。现在,他终於隐约意识到了接下去会发生的事情,飞快地眨了两下眼:“你要做什麽?” 果然如此。我俯身盯著他的眼睛,那腾直视著我,然而那里面滑过的一丝惊惶却没有藏好。这是不该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出现的情绪。我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三个星期的折磨之所以能够毁掉那腾正泽,不是因为拷打的严酷,而是因为性虐待。他有很好的习武天赋,既然身在那腾家,按道理他的长辈们应该好生教导其他方面的东西。可惜他的父亲和兄长们显然更喜欢一个简单好用的工具,而不是经过各种磨砺之後,出色的、难以控制的那腾正泽。 明早凌晨五点的时候,伽罗针对那腾家的行动就会奏响主旋律。“云雀”这次行动的目标显然会牵连进去。任务期限还没有过,以前的简业和那腾只是不巧赶上序曲的两个配角,这次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今晚过後,那腾完全有理由抛弃此次任务。而我,作为一个长於计划短於行动的家夥,当然不可能独自完成任务。不过,如果伽罗愿意配给我另一个强力行动者,我也不介意弥补自己的无能。 那腾家与伽罗也有过合作的蜜月期。“云雀”组合正是这样来的。可惜,这世上,只有永久的利益…… 从没有到期的盟约。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对那腾正泽露出一个标准微笑,食指一挑,勾起他的内裤。 那腾蓦然出手袭向我的咽喉──捏碎那里,即刻毙命。然而他的动作却慢点得像个年少笨拙的初学者。没错,平时他能揍趴一百个我,可惜,眼下我能对付一百个他。所以尽管他蓄力已久,我还是慢条斯理地制服了他的反抗。 那腾跪坐在水里,双手被反剪在背後。他垂著头,喘息急促而绝望。 我用自己的衬衫固定好他的手臂,然後一路向下,扶著他的髋,抚向他的尾椎,缓缓剥下那层白色的布料。 那腾忽然抬起头,侧回过脸来。他的面庞被他自己的碎发遮去了不少,加上水雾,我没看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发颤:“我没有在那里藏东西。” 这其实已经是哀求了,对那腾而言。我略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眼下我显然不能安慰他,可我又不敢──和那腾专注近距离搏杀不同,我所学颇杂,也就都不精通。刑讯我会。如果要毁了他,我清楚自己该说什麽、做什麽。但仅仅是向他施压的话,我就难以把握了。 细细想来, 之所以莫名其妙醒来後,几乎不经考虑便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或许是因为,我对以前的那腾一直不肯相信我解释的事,是极为记恨的吧。 ──他坏了我的肺,让我整整咳嗽了三十多年。 一念及此,我心下恍然,竟然还有些莞尔。於是继续,剥得那条小东西挂到他的膝弯上。然後,我开始脱自己已经湿透的衣物。 那腾显然还未放弃。他一得自由,便开始扭著身子往宽敞的按摩浴缸外挪,嘴上也不肯空闲:“你不是喜欢女人的吗?” 我将湿透的衣物甩出浴缸,瞅瞅那腾和我相仿的身体,有点犯难。那腾说的没有错,我喜欢女人。每次任务活著训练完毕,我都习惯找人上床作为放松之一。而只要条件允许,我不会选男人。 那腾好不容易挪到浴缸边上,一边蜷起腿试图站起来,一边继续努力:“京都市有很不错的地方……” 我抹了把冲在脸上的热水,一搂他腰,捞过人来,牢牢按著他肩,让他趴伏到边沿上。这样就好了,从背面看不到差别最明显的地方,就当那腾是个美女吧。 那腾的语调已经有些不对了:“别让我恨你……” 恨我也不错。 我把水开到最大,免得自己听到那腾的乞求──如果有的话──然後,开始了繁琐的准备工作。 03 那腾 热水像大雨一样浇了下来,哗哗作响,满满地充斥著耳际。从没有别人触碰过的地方,那个肮脏而羞耻的地方,被一点点清理、拓开。 简业的动作渐渐熟练,并且开始加快。你知道他有点不耐烦了。他的指甲一向修理得圆润:那是摆弄枪械与精密仪器的需要。但是难免有茧子。而这次行动不需要他乔装改扮、近距离参与,所以他没有处理他的手──他曾经为了乔装成一个钢琴学生,而把自己的十指弄得光滑洁白,漂亮得如同艺术品。 因为那些老茧,眼下,他还是弄疼了你。 身後有个声音诅咒了一句什麽,随之开始愤懑的嘟嘟囔囔:“我早就说过,你该好好学学,学学该……” 你不是很明白自己听到了什麽,或许只是水声里的幻觉。可是你曾经跟著师父在瀑布里练刀…… 你的思绪被打算,有什麽滑腻冰凉的东西被送进那里。那些放肆的手指更不耐烦了:“好了,好了, 别这幅样子,像什麽话……还有,不许哭……” 你没有。你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无奈恼恨让你几乎崩溃。而更明显的,是私处被侵入占据的屈辱羞耻。可比起左胸口的痛苦,那一切又都算不上什麽了。 简业的手指撤了出去。 你徒劳地睁开眼,试图看清楚眼下发生的一切,试图希望发现,这一切其实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很快就会过去了。” 一个灼热硬朗的物体,毫不留情地、一寸寸地,侵入你的体内。 你瞪大眼睛,任凭热水流入眼眶。你用力咬向自己的嘴唇,想要用另一种疼痛来抵抗这种被侵占的无力与屈辱。可由於药物的作用,你甚至咬不痛自己。脊背上的皮肤被热水打得发麻,身下的感觉那麽清晰明显。 年少时你曾有过一个女孩。她有著雪一般的肌肤和瀑布一般的黑色长发,名叫和子。这两个字吐出唇间时,触感温婉而平凡,如同你幼时居住的小院里,阳光下初放的樱花。 後来你却发现,和子一直将你的行踪报告给你的父亲。你太年轻,还狠不下心,只能装作不知。直到因为家族的安排,你和简业搭档成为“云雀”;直到那一次任务,由於父亲的授意利用,以及和子的误导,你们差点丧命。 两夜一天。 简业因为腿部中枪而蹒跚难行,他用自己和自己的敏锐把你送了出来。而你放弃了你视若性命的刀和尊严,扮成了该死的妓女,赌上陪死的可能,摸了回去。 那一路上,你们第一次真正地背靠背地战斗。那一路上,你们前闯围卒後阻追兵,九死一生。还有,那一路上,简业都在诅咒你,无非弱智笨蛋傻瓜白痴神经病…… 你当然克制地容忍了病人的唠叨。你绝对不承认简业的观点:一个杀手那麽做傻得可以进吉尼斯纪录了。 简业并不知道和子的存在:毕竟,那个女人是你的弱点,你没有理由把她暴露给同行。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开始将後背交托与你。 你从没有向他解释什麽。你只是亲手为和子演绎了一回那腾家的茶道,为她奉上了苦涩清淡而平静的永眠。 从那以後,你再也不曾碰过女人。 但是现在…… 为什麽他要这样对待你? 为什麽,是他,要这样对待你? 04 简业 午後的阳光照进卧室,我随手围了条毯巾,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踱到窗子前俯瞰这座陌生而熟悉的城市, 身後传来微弱的喘息,语调却是毋庸置疑:“我会杀了你。” ──好可爱的宣言。 我一笑不语,只是回头望向床上的那腾。不料这随意一瞥,却定格成了摄人心魂的画面。那腾的肌肤沈淀了阳光的色泽,此刻被新鲜的情事痕迹占据,衬在凌乱的被褥里,与他清俊的脸庞上冰冷的平静神情,形成了那麽激烈的对比,竟有著奇异的魅力。 我一般兔子不吃窝边草──当然如果窝边草想让兔子吃,那也没什麽大不了──所以,我从不知道那腾有著这麽……诱人的一面。 原本我并不怎麽享受这个过程,毕竟仅仅对一具与自己相仿的身体保持情欲而言,已经是十足十的麻烦。但是此刻,那腾的恨意却令我真正地兴奋起来。想来征服欲这种东西,无论怎麽样的人,也都是有的。只不过有些人需要一点导火索罢了。 那腾正泽不闪不避地直视我的目光。我看得清楚,他细长的眼中、深栗色的眸底,尽是刻骨的冷意。那是杀之而後快、不死不休的仇恨。而恨意迸发之中,燃烧著无尽的生机。生机令他的眸子显得极为美丽。 ──这样的一双眼,实在应该再多多地看上几十个樱花盛开的春季才好。 我微微一笑,走回去,在床边坐下来:“你在鼓励我於死前多多享用美好的生活?” 那腾的眸底滑过一丝懊恼惊恐。他盯著我,闭上了嘴。 可惜已经晚了。我替他翻过身,尽情抚过他的脊背,腰,臀,直到小腿,然後又折回去,一路游走。这次不用幻想手掌下的肌肤属於一个妙龄女郎,我有点儿学会了如何欣赏这种不那麽柔软的性感,不由低低轻笑:“美丽的线条。” 那腾浑身一颤,面庞和耳朵迅速变得通红。他被我真心的赞美气到了。 我往他小腹和床褥之间前塞了两个枕头,让他拱起臀部,然後捉住他的脚踝,尽量往两边分开。 那腾的肌肉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之所以不是全部,得归功於松弛剂。 我跪坐在他两腿间,拨开床单的皱褶,掏起他的私物,揉揉,捏捏,把玩一番,凑近去细看:“太没有精神了……给它来支烟提神?” 那腾继续沈默。不过他的私物却因为感到近在几毫米的高热,飞快地充血、挺立起来。细柔的毛发,晦暗的颜色,滑嫩的肌肤…… 真令人满意。我再次表示衷心的赞美:“很漂亮。” 那腾的喉咙里滚过一声低响。大概是诅咒我不得好死之类的吧。 不乖哦。我一咬烟蒂,一截烟灰便轻轻巧巧落到了那上面。 那腾浑身一颤,一声呜咽间,我手里的玩意却是更热更硬了。 我摘下烟头,弹去烟灰缸里,扯掉自己腰间的毯子:“等不及了?” 好吧,小小的惩戒结束,正戏开始了。 05 那腾 【你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惹恼简业,你明知道这不是什麽明智的做法。 ──你有恃无恐? 仗著简业不会处理掉你? 你当然不会那麽认为,他肯定会杀掉你,在玩弄够了之後。因为如果他不这麽做,那麽就会变成你处理他。他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疏漏,从来不会…… ──还是,你已生不如死? 因为连简业都背叛你? 不,当然不是这样。他不过是一个搭档。搭档而已…… “喝点水?” 你的确渴了。不过你决定拒绝。 简业端著杯子,静静地看著你。 或许他会灌你。 然而他只是摇摇头,拿走了水杯。 你暗自松了口气,又开始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你拂逆了眼下能够控制你所有行动的人──这可不是什麽好主意。 简业过了一会才回来,在床沿坐下,捉起你的手腕。彼此肌肤相碰的瞬间,你触电般轻颤了一下。他坐得随意,压住了盖在你腰上的毯子的一角,你因为被他迫近而感到危机,小腹下方因此开始绷紧。还好,他似乎没有发觉。 冰冷的针筒再一次将药液推入了你的静脉。 又要开始了吗? 一念及此,刚才的迷乱便不受控制地倒涌上来,被侵入的感觉令你羞愤。虽然很清楚这麽做没有任何用处,你还是用你不多的力气,偷偷并拢腿。 头顶上传来轻轻的疑惑:“……哎?” 你侧蜷著,瞥了一眼自己的两腿间,闭上眼,恨不得自己在此刻死去。 简业没有说话,他转身离开,去处理了注射器。但是你能感觉到他在笑。是的,他在笑!笑你竟然有了反应! 你竟然喜欢被男人上……你真淫荡,你够下贱…… “正常男人在情绪紧张时,那里稍有触碰都是类似结果。另外,虽然你不愿意,但是同时你也清楚我没有对你施行实质性伤害的意图,加上我的‘功夫’是经过系统训练的,所以你之前才会有快感。你不必为自己健康的身体而羞耻。” ……这算是安慰吗?还有,何谓“实质性的伤害”?他还嫌他在你身上的所作所为不够无耻麽?! 这当然不是安慰。简业休息够了。他跳上床,跪坐在你的身後,俯身慢条斯理地抚摸你的脊背、腰、胸膛、小腹,和……那里。他吻噬你、吮咬你。他的呼吸慢慢急促灼热。他捞起你一条腿,蛮横地冲了进来。 那种感觉…… 又来了。 你像被粗野的手指掐住咽喉的夜莺一般,竭力喘息。你像被初学者奏响的大提琴一样,不由自主地呻吟。你被迫承受这些。你的身体在此时并不属於你自己。 他侧支起身来,尽情吮咬你的肩颈。他的手肆意游走,把玩你的乳尖,用力抚弄每一寸经过的肌肤。他的手臂牢牢桎梏在你的胸腹间,将你按向他,迫使你更深地接纳他。 你像离水的鱼一般,想要挣扎,却没有了平素所信赖的力量。你的骄傲不允许你埋脸在被褥间逃避,你睁著眼,竭力想要对他怒目而视,然後,你看到了…… 简业的眼。 不是任务时一贯镇静深邃。此时,他眼睑微合,眸子明亮清澈,因为一层薄薄的水汽而份外柔和。 你看著他,竟然渐渐忘记了抵抗。你目不转睛地看著他,脑中竟然滑过一个荒诞得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会儿,简业是快乐的。 事实上,虽然简业总是在笑,温和地笑,但是你很清楚,他从不曾开心。即使是那些任务圆满完成的时候,或许得意,或许满足,但并不快乐。 可是现在,侮辱你……或者,确切而言,强迫你──他剥夺了你的行动力,违背了你的意志,但无论言语还是行为,的确并不曾辱没你。如果排除你不情愿的意志,以及你们相同的性别,你甚至可以承认,你不反感和简业上床──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你真正尊重的人之一。父亲或者兄长,令你提防甚至警戒, 但却无关敬意。 不提那些…… 他强迫你,然後,这件事竟然…… 让他觉得快乐了?! 这认知像一个大锤子一样砸晕了你。你觉得自己几乎就是简业电脑上一款小游戏里那只傻乎乎总是从地洞里探出头来的地鼠。 然後,越来越逼近的快感抓住了你。身体所受的刺激令你无法再连贯地思考下去。你被简业拖入了你从不曾到达的领域。你在此一片陌生,只能身不由己。 身下的侵犯不再变换节奏和角度,而是成了野蛮的冲刺。湿润结实的肌体狠狠撞击在一起,水声萎靡。可你的羞处却是灼痛一片,好像被火燎烤一般。就在此时,你被扳过脸去。下一瞬间,你的呼吸被掳走。 你悚然瞪大了眼睛,却因为终於袭临的浪峰而无法聚焦。 发生了…… ──什麽?!】 06 简业 这是一个放纵的下午,以及夜晚。 我几乎有些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但是再继续使用肌肉松弛剂,会对那腾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随著黎明渐渐迫近,我不得不走了。 穿衣服的时候,身後传来暗哑无力的声音:“为什麽不杀了我?” 是的,我知道。不处理掉眼下瘫在大床里的那个男人,相当於自杀。然而,这正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没有回答那腾的问题,只是径自淋浴,而後在客厅里佐著淡酒吃了一点东西,便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穿行在冬末的京都街头,我沿著街边的阴影,走过马路,推开了另一家酒店的门。付了点押金,我要了一个房间,是在看风景时选好的层次和位子。从这里可以很好地监控到那腾的情况,而我出来时已把该拉开的窗帘拉开了。 半个小时之後,那腾起身。他先从客厅茶几上取回了自己的武装,然後便迫不及待地进了盥洗室。运气不错,一直没有人打搅他,我这个半吊子的狙击手也就不用献丑了。不过…… 啧,真是让人操心的小孩。他应该在清理自己之前,先吃点东西恢复体力。 我离开了房间,在路边弄了一辆车。 毫无疑问,以那腾正泽的性格,现在开始,他最重要的使命,不是“云雀”的任务,也不是挽回那腾家的危机,而是杀死我。 而在他得手之前的空隙里,我还有另一些事情要做。 07 那腾 你收拾好自己,走出来。客厅的餐车上,还留著两碟寿司,以及一份汤。刚才你就看到了。现在,你盯著它们半天,狠狠地把它们砸进垃圾桶,新叫了一份客房服务。 门口挂著“请勿打搅”。 怪不得一直没有酒店侍者敲门。他还是一贯的…… ──打住! 他强暴了你! 他毁掉了你的信赖! 他为什麽、为什麽…… 他对你做了那些! ……没什麽,只是搭档之间的“信赖”。会毁掉并不奇怪。你会报仇的。你会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不,不够。杀掉他之前,你还会好好羞辱他,就像他对你做的那样。好好地、尽情地折磨他。 直到你满意为止。 你下完决心,如释重负。吃饭东西,你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酒店。就在你走向电梯时,你的手机响了。 是父亲。 你以一贯的恭谨接听电话。 两分锺後,结束通话,你的心绪毫无波动。 如果不是昨天才知道的真相,你或许真的会按照父亲的指示去做。连简业都会对你做出那种事,父亲叫你去送死就很好理解了。 ……这是什麽逻辑? 不管怎麽说,那腾家这回的麻烦很大,大到没准会波及老宅和祖坟,哼……你虽然一直在努力试图让你的父亲承认你的母亲,可是比起让你的母亲死後也不得安宁,那些也就不重要了。 你走出酒店,抬头看了一眼蒙蒙亮的天空,裹紧外套,招了一辆出租车。 那腾家用来驾驭你的仰仗忽然消失了。其实母亲的临终遗言压根无关你的父亲,是你一直在为母亲不甘。知道和子是父亲派来的人之後, 你便开始留心那腾家的一切。现在,凭著这种了解,你轻易便能离开那腾家的视野。 你会狠狠报复简业的。但是在此之前,你想去看看母亲。 08 简业 我像一个幽灵一样,变换著妆扮,出没在京都市。在一个网吧里逗留几个小时,出来吃一顿饭,去人多的地方转转,换装,而後钻进另一个。我注册免费邮箱,留下几十封用最浅显最通用的密码写下的定时发送的邮件,而後在本地机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程序。这个程序会在邮件发送完毕五分锺时发作,结果是严重损坏硬盘。虽然对那些老板觉得抱歉,不过我想,这点儿损失,应该不会对他们造成困扰吧。 为了保险,我反复进行这个过程。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直到我在十个老板的财产里埋下了局部小炸弹,我依旧好好的,那腾也没有出现。既然如此,我决定去名古屋吃点地道的好东西,然後去吉野山坐等看樱花。 坐在新干线上,我静默地望著窗外。火车穿过隧道, 玻璃窗上倒映的人影更加明显了。一个年轻的大女孩朝这边看了好几次,不知与她的同伴们说了什麽,四五个都轻声嬉笑起来。我回了她们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压低帽子小憩。而胸口,忽然一暖一轻。 这个世界,本就该属於他们这样的普通人。 普通人虽然也有贪婪的欲望,但是总体而言,和平的意向更为强烈。因为他们的生命十分脆弱。而现在尚未浮出水面的那些异能者,他们高高在上,自我感觉太过良好。这令他们总是自以为能够操纵世界的走向,也令他们尝尝争斗到两败俱伤才肯妥协。 前一世,我接触过那些资料。无论是伽罗,还是各国政府,都暗藏了一把最锋利的刀。他们为了争夺被称为“宇宙开发的指南针”的新量子技术,最终掀起了第二次半世界大战。说是二次半,是因为由於核保护伞的存在,战争始终被控制在局部。 可那又如何呢? 伊拉克曾经有著中东最好的医院,但是美国的军事行动令医院得不到药物和器械供给。被摩托车撞到腿的孩子、发高烧的婴儿,还有无能为力、深感愧疚的医生,他们的生活,便这样给毁了。 ──正义啊!多少卑鄙以你之名横行於世。下流的战争,只不过其一。 以前我做不了什麽,而如今…… 我把日本志能属的情况发给中国潜龙,同时把潜龙的资料发给印度金佛,金佛的则给了俄国白熊。出於牵制考虑,美国引路者的最好给潜龙一份。公平起见,潜龙的往英国守护骑士那里也送了一份。诸如此类,一共三十多份邮件。 去争吧,斗吧,博弈吧。去挥霍你们的力量吧,随便以什麽名义。那样,新量子技术出来的时候,这个世界会比较有耐心坐下来谈一谈。 国家机器失去了最锋利的爪牙,会使地球更美好。 09 相见 【你像一条式神一样,沿著花木掩映的阴影,滑向前方的住宅。 近了,近了…… 你抬头望向十四层。就是那户。简业就在那里。 你抿起唇,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轻轻一绷,指关节发出一串嘎巴嘎巴的清脆声响。熟悉的轻响令你感到一丝快意。 你不会让他有机会跳楼的。】 我从来不知道那腾的行动可以如此迟缓。我并不介意死在他手上,但是同时,我也不愿意等候他。 我租了一套能看到海的单身公寓,然後和房东谈了谈,扮成依靠编写软件赚到了点钱的年轻新贵,以比市价更好一点的价格买下了房子。这套房子里马上会死人,我不希望有人因为我的缘故而感到困扰。 奇怪,直到处理完这些杂务,那腾还没有到。处理食物不是我的特长。我从网上订购了一些evian矿泉水,足够喝上两周的水。 然後,我开始斋戒。 这样子,还能省去我勘察场地的麻烦。 前几天我搜罗了近几年的经典影片来看,还打爆了两三款游戏。这些都是以前没有做过的事。原来,那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是这样娱乐的。 第四天开始,胃部开始麻木,四肢有明显的虚弱感,变得嗜睡。这是没有生存意志的人,在身体缺乏能量摄入时的自然反应,我干脆不再计算时间。渴了喝点水,醒来就发发呆,画画速写。速写训练本来用来画脸辨人的,眼下倒成了胡思乱想间消磨时间的好途径。 清醒开始离去的时候,我似乎又看到了那腾正泽。他举著枪,一副你欠我两亿美金的模样,果然无愧“零度”的外号。嗯,那腾这样的家夥,的确很……稀有。我在潜意识中会有些惦念,并不奇怪。 【你从顶楼一层一层地翻下来。十四层的那间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卧室里有微弱的灯光。借助红外夜视仪,你确定简业并没有在客厅的角落伏击你。这并不意味著阳台是安全的。但至少,是个可以尝试的突破口。 於是你从十五层的阳台倒挂而下,翻了进去。 没有陷阱。 然而你的心中却升起强烈的不安。你沿著墙角,飞快地蹿向卧室。到後来,你甚至放弃掩护, 拿出了抢杀的架势,几乎破门而入──简业从不曾迟钝到有危险接近却一无所知的地步,除非卧室里的人不是他。但是你之前的远程探视明确告诉你,这不可能……到底发生了什麽?! 房间里的确有人,而且的确是简业。你不加思索地扣下扳机,子弹没入人体的噗响里,简业微微“唔”了一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看你,略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你略一愣。 呃,麻醉剂的效果似乎挺好…… 不管怎麽说,现在简业落到你手里了。你终於能够松口气。 你收起枪,环顾房间。地上扔了不少速写纸,堆成一片。你捡起最上面的那一张看了看,是个古代打扮的小孩子。下面一张是夜色下的沙原,苍凉悲壮。第三张是四五个笑作一团的女生,背景似乎是地铁里。 ──他这些天到底在干什麽? 桌上也有一张速写纸,不过上面没有画儿,倒是草草写了几行字: “喂,那腾,看在老熟人的份上,别把我塞进下水道,好歹火化一下,骨灰要撒海里。请当作是一项委托吧。委托的报酬在信封里。” 月色映得速写纸惨白,下面是一只厚厚的大信封。你连拆也没有拆,直扑向榻榻米。 脉搏!呼吸! ……还好,还活著,只是虚弱了一点。八天而已。你们的身体比普通人要好很多,他又有充足的饮水,死不了。 你转身离开,去弄药品。临走之前,你忍不住恨恨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矿泉水瓶。见鬼,开什麽玩笑,犯不著畏罪自杀吧,你只是来讨笔债而已,又没有想要他死。 ……你没有想要他死? 你甩甩头抛开这个问题,匆匆出门。】 10 迷雾 “把我……和母亲……” “葬在一起。我明白。” “……!!!。”(日语:谢谢。较为随意的格式。) 【你收拾房间,把莫须有的灰尘都擦得干干净净。然後你坐在他身边,望著透明软管里,生理盐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简业原来很…… !!!。(日语:帅) 你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你心虚了。你起身把房间里的陈设整理了一圈,无非把桌上的干插花从左边转向右边,转三百六十度;将柜子上的书重新排一下顺序,放回原来的位置去……诸如此类。直到不再偷笑了,这才重新坐回到他旁边。 看他。 他醒著的时候,那些温和细致和淡语轻笑,像晨雾一般掩盖了真相。此刻他尚在昏迷之中,眉梢的漠然便冷冷地流露了出来。 他是伽罗的高级成员,又向来机敏内敛,知道伽罗将对那藤家采取行动并不奇怪。基於同样的理由,他对所知的一切保持沈默也不奇怪。他所作所为的目的在如今看来已经一清二楚──决意离去前给你留下的最後一课。虽然那样的方式令你屈辱和愤慨,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对他而言,那是最简单的选择。 你无可诟病於他。早在那次你们死里逃生後,简业就提醒过你,作为杀手,仅仅能打能杀是不够的,刑讯、挑拨离间,都应该像家常便饭一样。最重要的是,灵魂中不能留下柔软的地方。 你拒绝了。和各种各样的人上床、让陌生的男人进入你的身体……你的母亲在天有灵,会流干她的眼泪的。 现在看来,亏他还有脸拎著你的耳朵教诲你,他根本比你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内心有著柔软的保留地,他又怎麽会走到这一步:趁著伽罗分身乏术,没空追杀的,为自己安排了一出平静的永眠。】 我又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窗外正是万家灯火初上时。我望著天际的晚霞,心思还在萦绕的旧事里。那腾是个好恶分明的家夥。他既然恨我,为什麽,临死前却又拜托後事与我? 似乎有层迷雾在那里让人看不清楚。 “醒了?” 那腾? “什麽时候了?” “24号。” 这回似乎……还算正常。 那腾转身不知去了哪里。一小会後,他端进来一杯粘稠状的东西,盯著我喝掉,然後一声不吭地收拾掉东西。再回到卧室,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扒我的衣服。 我本就打不过他,不用说眼下现在四肢无力,何况始作俑者又是我自己。当下看他一脸黑沈沈的样子,只能苦笑一声、听之任之。 可是事情有点儿不对…… 他似乎试图让我兴奋起来。 这使得我很不耐烦。也令他自己十分疲惫。 我很有诚意地忍耐了半个来小时,终於忍无可忍,顶了他一膝:“磨蹭什麽。”要杀要剐,干脆点。 那腾忽然放开我,靠著壁橱坐起来。他瞧瞧我,垂下眼别开脸,扬手抖开毯子就把我盖了个结实。 我掀开遮住了视野的被子,正看到他捂著额头,沮丧不甘而阴翳,便有点明白过来了。於是穿上一旁的睡衣,一边起身去倒酒,一边解释:“伽罗不是人道组织。我们都经过这方面的完整训练。” 一个枕头飞出卧室门,旋转著砸了过来。我侧开头,无奈地瞧著它撞翻了木几上的水果盘,砸得碧绿的葡萄和金色小芒果滚了一地。同时间,身後传来一声吼:“所以你不介意被人上?” 这说的什麽话。我无力,连翻几个白眼:“当然介意。只是我不像你。对我而言,和挨一刀差不多。” “明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为什麽还要对我做那种事?!” “因为你长得正合我心意。”以过去几年中的了解而言,那腾其实是个比较纯粹的武者,而非杀手或者忍者。局势变故,为了防止他倒大霉,看在曾经同生共死的份上,我替他补点课也没有什麽大不了,他完全不必如此客气。 “……借口!” “相信我,我也只是临时起意。”我这个半吊子老师也不是情愿的。至少不是完全情愿的。最多七八成? “无耻!” “我承认,我放纵了一点,虽然一开始我没有那麽打算。”抿一点杯中酒,我好脾气地开导他,“我说,不要这麽斤斤计较,你也挺享受的嘛。” 全身忽然被一丝极凛冽的气机锁住,我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反击的冲动,接著便听到了那腾极轻极平静的低语:“我要杀了你。” 终於说到主题了。我点点头:“劳驾。”那腾的手法向来干净利落,如果不抵抗, 他的免费服务便如同安乐死,也算是十分不错。 半晌没有动静。气机散去,我本能地放松下来。静默了一小会,身後蓦然爆发出一声大喊:“我要杀了你!” 奇怪,那腾用来宣告的时间足够他杀掉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次了。我好心地慷慨了一把:“我的‘猫耳朵’在枕头下面。如果你手头一时没有消音器,可以用它。” 身後有一会儿没有动静,渐渐传来一阵异样的轻微响动。 我停下正在调制的鸡尾酒,回身,诧异地望向那腾正泽。此刻,这个手上人命百十条,使刀开枪如同吃饭喝水的家夥,一身和服凌乱不堪,正抱著自己的膝盖,低头缩在榻榻米一角,像一颗萎蔫在秋风中的包心菜。 “我、我……我要……” 看来免费服务是没有指望了。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替他整理衣裳,然後将手按上他的肩,以免他说出一些会令他自己在事後觉得懊恼羞耻的话来。 好一会,这家夥总算平静下来。 我心下无奈又莞尔:“那腾。” 从细碎的短发下才传来几不可闻的回应:“……干麽?” “我饿了。” 11 相拥 【那个混蛋竟然敢差遣你! …… 他之前禁食那麽久,粥比较合适。鱼和豆腐也行,得做得清淡点。肉不好。蔬菜当然也要,不过得是容易消化的叶类。 你盯著锅子下方蓝幽幽的火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回到客厅。 简业坐在窗子边的角落里,指间夹著一支快要燃尽的烟,侧头望著外面的天空,不知在想什麽。听到你进来,只是看了你一下,便又把目光移了回去。 你取下他手里的烟,拧灭。你搜了他的口袋和卧室,拿走剩下的大半包,连带烟灰缸和酒杯,几瓶你去卖场时刚刚带回来的、尚未开过的酒,统统搜刮走,一起扔进垃圾桶。 简业惊讶地目送你离开客厅。 你当然明白他摆出这幅样子是什麽意思──搭档之间按惯例不可干涉对方的私事,除非影响到了任务。 可你们现在不再是“云雀”了。他是你的……俘虏。 对,之前的帐还没有算完呢。他现在全权由你支配。 所以你问心无愧。】 那腾居然没有叫外卖,他自己做了饭。 我抱臂倚在墙边,呆呆地看著他布好碗筷和佐料,端上一个汤,然後是两盘装好的菜蔬,最後是两碗粥。 那腾板著脸坐下来,硬邦邦地崩出两个字:“吃饭。” 他的语气很有主人招待客人的气势,更有一肚子闷气无处去、巴不得你惹上门的味道。我没有兴趣吃眼前亏,乖乖走过去坐下来。何况,桌子上面的食物看上去还不错,不试试可惜了。味道不对再抗议也来得及,那腾做不出来硬塞的事。 盘子中间一排三样菜,绿的西兰花、白的针菇和黄的笋尖,泾渭分明,各自堆成小垛。西红柿切的外边的那圈果肉,铺在左侧。鹌鹑蛋一律对剖,躺在右边。还有一把小巧玲珑的鲜菇,和鹌鹑蛋滚在一起。 西式? 粥是白粥,撒了把杞子,白里几点橘红,卖相挺好。尝一口,没有加糖。 ……中式? 汤是蒸鱼汤。七星斑的下颚切块,豆腐丝,红萝卜丝,海带丝,葱沫。清鲜宜人。 地道的日式。 算了,管它什麽式的。味道很好就够了。真是不可思议。我知道那腾会料理食物,以前为了接近目标,他曾经暂时兼职过厨师之类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擅长到这种地步。 “我还要。” 那腾眼皮都不抬一下:“不可以。” 我悻悻。忘记了。之前那麽多天没有进食,现在刚刚恢复,只能少吃一点。 那腾起身去厨房盛粥,他被我连累喝这个,当然还没有饱。 我飞快地偷来他盘子里剩下的两个鲜菇,而後心满意足地回卧室睡觉。 【晚餐的後半顿,你对面的桌子是空的。 收拾东西,冲了个澡,吹干头发,你有点儿不知所措。 接下来干什麽呢? ──看电视?玩电脑?听音乐? 你起身走进空著的卧室。 还是睡觉吧。 可是一拉开壁橱,你愣住了。里面空荡荡的,什麽都没有。 也是,简业本来就打算拿这套房子当墓地。 昨天晚上你守著他,後来挤在他身边挨了一夜。只是今天,恐怕不能那样了。 你穿戴整齐,准备去买被褥。 出去之前,你走到简业的卧室前。 里面悄无声息,灯也已经熄了。 你没有敲门,只是站在外面轻轻说了声。 “我去买一副被褥。” “……嗯。” 过了一小会,里面转来一声鼻音,听起来困意浓浓,还有点抱怨。随之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翻身响动。 你可不是故意吵他。你们这种人都是警觉过头了的,不打声招呼,很容易引起误会。 不过,能搅扰了简业的好梦,你还是有一点快意的。】 吃完饭洗洗睡觉,其实对身体很好。既有利於营养吸收,也有利於安稳入眠。然而,虽然晚餐美味宜人,这一晚我却没有能一觉睡到天亮。 宁静的房间里,我猛然醒来。有什麽不对,似乎少了什麽…… 这是长期以来养成的本能。 那腾呢? 怎麽没有听到他回来? 楼下不远就有便利店,被褥虽然品种不多,想来总是有的,那腾也不是挑剔这个的人。但是,从他出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左右了。 在大脑细细想清楚这件事之前, 身体已然行动起来。套上外裤,摸枪,上刀,夜视镜一戴,推上头顶,拿一顶休闲帽罩住,我抓了件外套便出了门。 电梯里空无一人,我只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表情漠然、眼神清明的年轻男子。值班室里,管理员大叔端著咖啡,躲在报纸後,脑袋一点又一点,正打著瞌睡。 走出大楼,我裹拢了外衣。早樱开始开放的季节,夜风依旧寒峭。街上偶尔能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晚归之人,带著满身的疲惫,或者还有酒气。 我站在公寓大楼的台阶上,打了一个寒颤,借机留心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而後裹紧外套,缩起身子,低头匆匆朝便利店走去。 ──就像一个烟瘾发作了的夜猫子那样。 我一边走,一边留心记忆周围的地势和行人,以及有路边的几辆车子停放的位子,一边飞快地分析著那腾有可能遇到的麻烦。 等等…… 前面,路边绿地里,树下的长椅上,坐著一个人,身边还放著一个呈长方体的包装袋。 我诧异地止住脚步。 “那腾?” 那个人抬起头来。虽然他脸色苍白,围巾又挡住了大半边脸,却不妨碍我把他认出来。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麽?!” 【简业吼得真凶。你只不过心情不好,坐椅子上发一会呆而已。 你跟在简业後面往回走,心里面全是不满。 乘电梯,开门,进屋。 简业去睡觉了。 ──既然他吼你吼得那麽凶,你为什麽却一下子不那麽不开心了,还要一声不吭地、乖乖地跟他回来呢? 因为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所以你生气了。因为你生气了,所以你决定去简业的房间抢他的被子。 ……为什麽? 因为简业的被子肯定已经是热乎乎的了。至於你手里拎的,从生产线上下来不久,沾满了加工过程中的化工用剂,还被无数陌生的手碰过,又脏又冷,不洗不晒怎麽能盖? 你对自己点点头,脱掉外套,洗了个热水脸,拉开了简业的卧室门。 简业坐起身,从黑暗中意外地看了你一眼,但却没有阻止你。 你走进去,几乎是跳一般,钻进了被窝里。 简业躺了回去。 你从简业那里抢过一个枕头──他习惯用两个──把自己的毛衣卷起来,给他垫回去。然後你躺了下来。 起先你心满意足地享受温暖的感觉。刚才在外面,你冻坏了。你几乎不相信,一个小时前的自己,竟然有那麽傻。 可是渐渐地,你感到不对劲。 ……嗯? 是简业。 他一直醒著。 他的神智和身体都保持著适当的紧张度,既最大限度地节省了体力,又因为足够警觉而能对突发情况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一切就像你们被训练的那样。 你忽然明白过来,心里一阵悲哀。他把做爱当作受刑和酒精,而眼下的情况,他显然以为你又来讨债了。 你当然没有想做什麽。然而身为受害人,你也不愿意向他示好。所以你硬邦邦地开口:“今晚先放过你。” 简业睁开眼,侧过头来看了一下你。有一瞬间你以为他会开口和你说些什麽,不过他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翻过去,略蜷了身,又合上了眼。 一分锺後,他睡著了。 你瞧著他的模样,心中愤懑不已。在想清楚自己做了什麽之前,你已经狠狠搂过了他的腰身。 手臂间的身子几乎不可察觉地僵硬了一下,立即放松下来。可是,即使那僵硬不到一秒锺,却也已经足以令你意识到你干了什麽蠢事: ──简业相信你所说的,而你毁了这一切。 简业经过的训练令他对受刑和死亡没有恐惧。以他对身体和肌肉的控制能力,僵硬这种反应并不会出现。你突如其来的动作之所以令他有短暂的反常,只不过是他因为信赖你而猝不及防。 “我才不稀罕碰你!” 没有回答。 “谁让你把被子都卷过去了!”你绝不承认这话是在诬陷人。 依旧没有回答。 “借我抱抱也不行吗?!”──噢,瞧你说的什麽话。 还是没有回答。 你的口不择言和简业持续的沈默令你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偏偏你舍不得放开这个人。手臂间、胸膛前,都是他的肌体结实温热的触感,你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拥抱得更紧,甚至把腿也缠了上去。 在这个世上,你所拥有的,也不过这麽一点点温暖了。 不知过了多久,简业似乎叹了口气,而後他把你扯开一些,翻过身来,抱住了你。 到这一刻,你终於可以承认你的恐惧: ──为什麽简业对你、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 而你,却刚刚相反……】 12 尝试 在寒峭的初春的夜晚,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年轻男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彼此紧紧拥抱,而且,这个男人还在哭──当然,那腾死也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 确切而言,很陌生。 太陌生了。 能够在伽罗的训练中生存下来的人,都有一样共性:擅长压制自己的情绪。所以,以前那个我,才会是那样的结局吧。 “那腾,你几岁了?” “二、二十二、嗝儿……再三、三个月,二十、嗝儿……二十三。” 我无语。记忆里,我根本找不出自己掉眼泪的时候。 “你、嗝儿……你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最终我选择了这具身体的年龄。 “二十一,零四个月。” “比我、嗝儿……我小……” “……我们做爱吧?” “──呵?!” 那腾被吓到了。而因为惊吓,他的抽噎忽然好了。 “我不知道普通人之间的上床是怎麽样的。我是说那种……夫妻、恋人之间的,或者一夜情那样的……总之和金钱无关,不是刑讯,也不是手段。只是为了愉悦……你知道吗?” “……知道。” “……哦。”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麽感觉。羡慕麽?也许吧。不过,既然那腾知道,是不是意味著,让他和我去尝试那种做爱,这个请求本身,就已经太冒昧了? 然而还没有等我把这个问题想清楚,那腾蓦然弹起身来,盯著我,宣布:“好的。不过要让我来。” 我望著他的眼睛,有些恍惚:“什麽?” 那腾把手往我枕头两边一撑,俯低身子:“我说好的。但是我要做进入的那一方。” 进入?那会很麻烦。我有点无奈:“一定要那样吗?” 那腾的眼睛眨也不眨,回答得斩钉截铁:“是的。” 好吧。我从他身下滑开,溜到地上,起身去盥洗室。 “……喂?” “还有什麽事?”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灌一下肠。” “……真的可以吗?其实……我……不太在行……” “没关系。” 【你的确很不在行。 在简业从盥洗室出来之前,你竭力回想了一番他对你做过的那些。然而,一旦开始亲吻彼此、抚摸彼此,你很快失去了控制。 …… …… 不到十五分锺後。 你从背後搂著简业,惭愧无比。即使除了和子,还有之前简业……你并无这方面的经验,你也明白,光顾自己享受是极为恶劣的。 你决定补偿简业。 你的手指已经被证明对简业毫无魅力。那麽…… 简业被你吓了一跳:“不用!” 然而你已经埋下头去,把它吞入唇舌间。 很困难。 你的唇舌从来没有做过这类事,所以很困难。你尝试更深地吞入它,然而咽喉那里却泛上想要呕吐的感觉,你费了好大劲才把那感觉压下去。 “好了,够了……” 你缓缓地吐出它来,换了一口气,再一次开始努力。 简业显然以为你放弃了。所以他倒抽一口气,呼吸蓦然变粗。 他的反应给了你信心。自幼的习武令你擅於忍耐,何况眼下你完全有希望达到目的。 …… …… 这一次,你无暇顾及时间过了多久。原因很简单:你差点被呛到了。 简业瘫软喘息的模样让你很开心。他眼下既没有带著一贯的招牌表情,眉眼间也没有那种冷漠阴郁。这样很好,不是吗? 所以在你的大脑想清楚之前,你已经凑了过去:“我还要。” ──噢,你简直恬不知耻! 简业睁开眼,静静地看了你一小会,合眼仰起下巴邀吻。 你细细地亲吻他。之前已经得到了满足,你相信你不会再那麽笨拙。 果然,简业开始呻吟,肌肤发烫,身子轻颤。 他动情了。 你完全沈浸在这愉悦和快乐之中,直到你无意间看到简业的眼睛:那里面弥漫著浓郁的雾气,看起来情欲迷蒙,却深不见底。 原来只是做戏。为了安抚你受伤的自尊、修补你们之间的关系。伽罗的杀手真正是训练有素。欲望一瞬间退去得一干二净。你一把甩开他:“别演了!” 简业一点也不脸红。他只是猝不及防,愣了一小会,很惊讶的样子。而後便坐起身,照例点一支烟,迟疑了一下,问你:“怎麽看出来的?” 你盯著榻榻米上面的纹路,慢慢抱紧毯子,不知道为什麽, 又累又难过,心中满是挫败与悲伤。所以虽然简业不知从哪里变出烟来,你也没有追问他。当然,你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和你要我的时候不一样。” 在浴缸里时,因为水汽,你不曾看到。但是之後的三次,你都瞧得明白。简业情欲高涨时,眼睛明澈,微微湿润,好像迸发跳跃的火星一般晶亮。 和刚才,并不一样。 简业“啊……”了一声,咬咬烟嘴,有点无奈。过了一小会,他还是找到了理由安慰你:“很少会想要。” 你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那又为什麽要演戏?!” 简业摘下烟,没有答话,只是郑重地道歉:“对不起。” 你的怒火当然不会因为这个道歉就平息。他刚才是用完成任务的手段在取悦你。这是侮辱。就算是对床伴,简业也不会这麽做。他把你当什麽了?! “为什麽?!你在等待高潮的那瞬间好杀掉我吗?”你一把翻开简业放在枕边的衣服,恶狠狠把简业的“猫耳朵”砸过去,“给你!开枪啊!” 简业躲开“猫耳朵”,无奈地挠挠头发:“不是的。” “告诉我为什麽!” “你……那麽努力,可我……所以我想……” 你颓然沈默。你是不是该庆幸,简业那麽做只是单纯地为了安慰你? 简业细细看了一下你,拧灭尚剩大半支的烟,挪到你身边,温和地亲了亲你。就在你的唇边,他柔声道歉:“对不起。”又解释:“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做爱’的感觉。至於快感,你知道,我不缺那个东西。” 你横了他一眼。他在向你炫耀他辉煌的战绩吗? 简业缓缓抱住你,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滑向你的小腹:“刚才和以往不一样。那些是燥热。你带来的,很……暖和。” 鼻尖是简业一向偏好的那种烟草味,唇际是若即若离的暧昧触感,因为“暖和”的赞美,你开始觉得好受了一点。所以你虽然依旧不满,挣扎远远算不上激烈。 简业的手指灵巧地滑过你的腿间:“我保证,以後不再‘演戏’。” 你浑身一颤,彻底放弃抵抗。在你的呻吟脱口而出的一霎那,你终於彻底确定了一件事:简业是个狡猾的混蛋。】 13、结局 灰蒙蒙的城市里并没有什麽美丽壮观的日出。但是看著明亮的阳光从卧室的窗户照进来,洒在榻榻米的席子上,还是有一种…… 很不一样的感觉。 昨天晚上又是“离家出走”,又是折腾又是连带吵架的,之後还花了不少时间清洗,所以从睡下到日出,不过两三个小时。但由於多年来的生物锺,两个人依旧醒得很早。 我侧躺著,看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几乎有些目眩。 身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 那腾揉揉眼睛,爬到我身上,翻过来,躺成面对面。 “喂,业。” 为什麽突然改了称呼?我望著近在咫尺的家夥,有点不明所以。 “什麽?” “我想买一个海边的小院子。你出一半的钱。” “……”这是什麽情况? “然後我去把母亲的骨灰移过来,我们一起住。” 母亲这个词,让我想起那句未完的把我和母亲葬在一起。心里面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那腾,你不会是……” “怎麽?” “喜欢我?” 那腾没有正面回答。他往下一缩,翻过身去:“……你先要了我,在京都。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却可以从肢体的细微变化上,知道他有些紧张,还有些委屈。心里面有些软,可不知道为什麽,却又想逗逗他。 “那是一次单方面意愿支配下的床上活动,不是表白。” “不管怎麽样,我们做了。” 看来那腾正泽死心眼的毛病又发作了。我无奈地承认:“是的。”不过,难道按照那腾的逻辑,为了这些,就必须要同居?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也没有,对吧?” “是的。” “我做的东西好吃吧?” “好吃。” “这样,我们住一块不好吗? 这麽听起来,似乎真的很不错…… 我朝身前的家夥伸过手去。指尖滑过带著体温的柔软睡袍,穿入叉叠的厚实布料间,落在光滑温实的肌肤上。再往前往上一点,然後把整个掌心贴上去。 心跳,还有精致的乳尖。 因为这样的感觉很好,所以回答出口的时候,也就十分地心甘情愿了。 “好。” “还有……” “还有?” “不许……” “不许夜不归宿,不许吸烟喝酒?” “不是。你……为什麽要做那样的事?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麽你想做的事、想看的风景、想要的东西吗?你放在信封里的那笔钱足够你像个二世祖那样地生活,过上一百年或者两百年都不是问题。为什麽要做出那种选择?” “因为……” 因为以前…… 以前,在那腾死後我先後又换了四个搭档,终於在十多年後升入特级,那也是我能力的极限了。 特级开始能够接触系统的情报,也即有了计划和决策的参与机会。由於我在这方面表现出众,我个人能力逐渐变得不那麽重要。虽然就人缘而言,我并不是长袖善舞的家夥,但组织的首脑们纷纷对我青睐有加,因为我这个新秀本身十分脆弱──既没异能,又没有钢铁般的精神和意志,处理起来轻而易举。 对於上位者而言,易於控制的工具总是比完美的人材更好一些。那腾正泽是如此,简业也是如此。 接下来,在隐忍了整整十七年後,我最终以新量子技术为导火线,成功地挑起了隐形的世界大战,并微妙地牵引著各方的力量,令它们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中消耗殆尽。 然後,就是那个大雪後的早晨了…… “因为什麽?” “因为……那时候,你还没有说要买海边的小院子。的确,我可以把计划做得很漂亮,但我毕竟不是神。对不起。” 那腾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解释和道歉,没有再追问。 记忆里的那个早晨那麽疲惫和寒冷,与眼下的实不相同。两者对比,强烈的恍惚感之中,小腹下忽然泛起一种极少有的温烫和紧绷。 “那腾。” “哎?” “那腾正泽……正泽……” “等、等等,窗帘……” “让他们看。” 番外 两只的同居故事 ──那腾正泽的困扰── 你深吸一口气,在走廊下坐下来,翻开的手中新买的书。 扉页上印著: ──融洽美好的性生活是感情的重要组成部分。 你感到一阵苦恼。 简业并不是很在乎这个。但是你清楚这足以构成危机。以前也是一样。有些东西他用不顺手,他会忍耐。可一旦有机会,他会换掉他不喜欢的工具。 毫不犹豫。 你们的性生活可不怎麽融洽美好。总体而言,他对你很少起意,而你无法令他快活。他并不享受,更多的是在忍耐,用一种纵容的态度,一种让你觉得别扭的纵容态度。更像长辈纵容晚辈,而非情人纵容情人。 尤其是体位方面。他喜欢背入,显然因为那样不用对著你的脸。 你陷入了沮丧,半天没有翻过一页。正在此时,简业端著一盘东西路过。 “什麽书?” 你连忙合上书,紧紧捂在怀里以防他伸手来抢。《性爱激情一百招》这种名字,借给你十个豹子胆子也不敢让他看到。 简业略觉诧异地看了你怀里包著封皮的书一眼,随即端著盘子走了过去。 盘子里是切好的哈密瓜。你并不特别喜欢这种水果,但你还是再次被挫败感袭击。迄今为止他依旧没有和你分享食物的习惯,虽然如果你要求他并不会拒绝。 ──但是,重点在於,他没有这个意识! 简业忽然停下脚步并且转过身来。 你全神贯注地预防他的突袭。 他走过来,把盘子放在你手边。 ──终於有一点改变了! “谢谢。” “想吃就直说,死盯著看,害得我以为你想找人打架。” “……” ──简业的午後发现── 今天下午,在院子里的草坪上铺了野餐布,往脸上盖了一本杂志,晒太阳睡觉。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正泽过来凑份子,有样学样。 我睡得不深,隐约听到他的书掉了下来。睡意被轻微的响动赶跑,我便随手捞过那本书来,翻了翻。 竟然是本成人一百招。 书写得还行,对於正泽这样的读者而言还是有点儿借鉴价值的。我翻了两下,刚想给他盖回去,一扭头,却发现他的耳根是红的。 也是,就身手而言,他是比我更厉害的家夥。自己脸上的书都掉了,怎麽可能还不被惊醒。 可为什麽要继续装睡呢? 他难道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让人…… 嗯,他的确没有理由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也才刚刚发现而已。 我坐起来,俯身过去,亲了亲他的唇。 正泽淡淡的睫毛一颤, 细长的眼睛略开了一瞬,又飞快地合上了。接著,有手指抚上我的额头,下滑,拢在了我的眼前。 按照多年来的情况而言,不管是与床伴,还是在任务,我都会在这种时候睁著眼留意对方的反应。然而,这双手曾经平稳地射杀我背後的敌人,也曾经替我取过子弹、包扎过伤口,甚至曾经紧紧扣著我的手臂,因为彼此间的亲密颤抖。 所以我顺从他的心愿,也闭上了眼。 ──那腾正泽的惊喜──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你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发生了什麽。 原来,简业喜欢温和一点的。或许是他过去的经历中有太多挑战极限的刺激,他对重口味的东西早已厌倦得连厌倦本身都厌倦了。 你早该发觉的。 你忍了又忍,终於抵制不住诱惑。你像一根蚯蚓一样扭过去:“业。” 简业懒懒地半睁了一下眼,又合上了。他的反应几不可闻:“嗯?” “……我还要。” 这回连睁眼都免了:“嗯。”如此的架势,含义浅显直白:你来,我没有意见。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不由被如此的念头深深诱惑。可是,这个念头就像一颗新鲜草莓,虽然看上去诱人得不得了,但被以往的那麽多失败经历轻轻一压,就立即烂成了惨不忍睹的一小滩。 你可不想这个美好的午後结束在你的挫败和简业的忍耐里。所以你竭力忽视自己的欲望。 简业疑惑地低低问了一声:“正泽?” 你闭上眼,装作听不到。 可是你们的身体挨得太近了…… 你不得不挪开一点。 气氛因为你的动作,变得有点儿微妙。 你再次开始被沮丧感淹没──瞧瞧,你总是把一切搞糟。 正在此时,简业忽然开口:“我想要……” 你如释重负。你当然没有意见。 可是简业还没有说完:“这个……”他的食指轻轻点了点你的唇,“……的服务。” 你蓦然张开眼睛。简业从来没有提出过具体的要求,这是个好现象。不过,他的意思好像是……口交? “那天晚上,一开始,我并没有在表演。” 你捉住简业伸过来的那只手,睁大眼睛望著上方的晴空。不知为何,一阵晕眩。 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灿烂,天空碧蓝,点缀了几朵白云。 “正泽?” 你扭过头去。 简业神色温润,静静地看著你,等著你的回答。他的眼睛清亮,眉眼间有柔和的笑意。 你单手一撑,轻快地扑了过去。 ──尾声 小狗和骨头── 第二天,晴天。碧空万里,点缀著几朵白云,在远处和海水交汇成一条白线。 【小三(头顶忍者树叶),念:“偶是一只小小飞虫。”白雾腾起!小三消失不见,房门前的屋檐上多了一只小飞虫。】 两个人在院子里翻晒东西。那腾晾完最後一件衣服,很开心地从床单之间钻过去,蹿到简业面前。 “晒完了。我们去游泳?” “好。呵……” “笑什麽?” “昨天。在这里。” “大清早的,别想少儿不宜的事。” “不是。我想起你扑过来时的样子,和刚才一样,真像只小狗。” “……听你的意思,你是一根肉骨头?” “肉骨头就肉骨头。小狗乖,来,‘汪’一声听听。” “……不要脸!” “哎,赖帐可不好……正泽?别乱咬。好了好了……喂!别咬那里!” “小狗咬骨头,天经地义。” 两人在嬉闹之间,很快矮了下去,消失在衣架之间。只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扑腾声,衣物的摩挲声。响动渐渐变大,又忽然截然而止,悬在半空之中。 “……你!” “骨头捅小狗呢?” “混、呃……混蛋!” “答错了。” 响动又开始了。 …… …… “放、放开……别、别碰……那里……” “又错了。” …… …… “轻、轻点……” “依旧错。” …… …… “业……我、唔……业……” “……不对哦……” …… …… …… …… 很长一段时间里,只听到风吹过晾晒的织物,鼓起呼啦啦的轻响。 然後,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什麽?” “嗯?” “小狗咬骨头, 天经地义。骨头捅小狗,是什麽?” “那个啊……” “对。” “想捅就捅。” “……” 【小小飞虫(黑线):“风紧,扯呼!”】 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