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哭包娇妻(穿书)》作者:LLI 文案 【女主】 顾绾一朝穿书,和书里白切黑的男主成了婚,于是,她的日常生活可以概括为两个片段—— 男主:“绾绾叫我慎之,可好?” 顾绾勉强一笑:“不了吧,相……相公,我觉得这个称呼就很好。” 男主:“现已成婚,是时候该行周公之礼了。” 顾绾顿时眼泪决堤,抱头痛哭:“求放过!” 【男主】 祁谌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奈何姑娘怕他怕的不行,于是,他们婚后的日常成了这样—— 祁谌将特意带回来的糕点递给娇妻,妄想娇妻对他投怀送抱。 顾绾手抖如筛,指着糕点道:“你,你这是想毒死我?!” 祁谌夜里准备行周公之礼,衣服都脱了一半,谁知…… 顾绾抓紧衣襟,大吼一声:“不,你不要碰我,我已经脏了!我配不上你!” 终于,忍无可忍的祁谌一把拉过娇妻,决定给顾绾一些好看…… 面对男主娇怯小可怜女主vs面对女主温和强势男主 双C 1V1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绾 ┃ 配角:祁谌 ┃ 其它:全部 一句话简介:面对男主我总是泪腺发达 立意:在古代谈情说爱 第1章 二月的寒风依然料峭,偶然刮来的一阵微风,都能将人冻的直哆嗦。 顾绾躺在锦被中感受着那刺骨的凉意,不由把被子再次裹了裹,温软的脸上尽是幸酸,同时发自内心的感慨她实在是太难了。 相信不管是哪一个南方人在穿越后到达北方的地界,都会在冬天这个时节,领略这里寒冬的残酷,体会到不一样的风情。 顾绾三年前来到古代,当时醒来时就被一堆的人围着,害的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家里人围在一起听她说遗言,后来又仔细瞅了瞅,反映出不对劲来了,自家人可不会穿古代人的衣服来听她交代遗言。 最后,经过顾绾的旁敲侧击,总算搞懂了她这是什么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她幸运的成了穿越大军中的一员,而且穿的还是一本大火的书里的一个角色。 至于为什么好好的睡个午觉都能穿越,可能只有鬼知道了吧。 顾绾穿的这具身体同样叫顾绾,是顾家唯一的嫡女,父亲是当朝的忠义侯爷。 在听到丫鬟说道这里的时候,顾绾就明白自己是穿到了《权臣的白月光》这本书里的,这本书可谓是当时最火的一本畅销小说,甚至都已经在筹备资金开拍电视剧了。 即使顾绾没有特意看过,在周围的人全在谈论的剧情的时候也不免灌了一耳朵的内容,以至于,顾绾一听就知道自已这是穿进了书了。 《权臣的白月光》这本书主要讲的是一个穷书生经过一系列的阳谋、阴谋,最后成功地成为权臣的故事。 虽然书的名字是叫《权臣的白月光》,但这个白月光到底是谁、叫什么?顾绾却是一无所知。 据说是因为作者在写这本书的时候,被男友给渣了,巧的是,那个撬墙角的女人就是她男友的白月光,所以,作者就此恨上了白月光,将自己男主的白月光杀的连名字都没有了。 后来作者被书粉逼得没办法,承诺会在番外写白月光的戏份,总算将男主的一众亲妈粉安抚住了,不至于让男主形单影只。 而这也是唯一一个连路人都比女主戏份还多的书,最起码,顾绾的戏份就比那个不知名的白月光多多了。 但不幸的是,他这个戏份多的路人成了里面和男主成亲不到一年就病死的原配,死因似乎是病逝。 但顾绾有理由相信这里面男主一定插了一手。 至于原因?那还不简单,她都不是女主,但居然成了男主正儿八经的原配,她不死谁死? 在知道自己穿成了男主的炮灰妻子后,顾绾既不准备抱权臣男主的大腿也不准备讨好白月光女主,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和男主有太多接触,到时候嫁人时一定仔细挑选,凡是姓齐的一律回绝,不和男主齐谌沾一丁点儿的关系。 要知道男主可是不折不扣的白切黑,还心狠手辣,到了后面成为权臣后,更是无人敢惹的存在。 惹不起她只能躲了。 作为阻碍男主与他的白月光女主相亲相爱的炮灰原配,顾绾小可怜不由的质疑自己能否活到最后,所以,还是珍爱生命远离男主的好。 ******* “小姐可是起了?” 门外的问话声将顾绾的思绪拉回,随后将埋在被子中的脑袋探出来,望向门口道:“嬷嬷,我起了。” 室内寂静一瞬,随后便被鱼贯而入的丫鬟们打破。 “小姐夜间睡得可是安好,昨夜又下了一场雪,不知有没有惊扰到小姐。” 说话的是顾绾的奶嬷嬷,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袄衣,眼露关切,福气圆润的脸上尽显慈祥,疼爱之色溢于言表。 作为主家受宠小姐的奶娘,张嬷嬷无疑是有底气的,在顾绾这个溪芳阁中地位也是最高的。 “没有呢,嬷嬷,昨夜我睡的很是安稳,都不知道外面居然下雪了。” 顾绾一边回答,一边配合着丫鬟们的动作,加快洗漱。 没办法,即使是来了这里已经三年,她还是不太会穿那身复杂的衣衫以及去梳理那及腰的长发。 “小姐小姐,昨夜的雪下的可大了,现在铺了一地,倒是可以堆着雪人玩儿。” 秋月一脸兴奋的说道,但没维持几秒,就被张嬷嬷训垮了脸。 只听张嬷嬷严厉训斥道:“小姐的身体一向不好,要是玩雪发了热,仔细你个小妮儿的皮!” “啊!那小姐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就在屋里看看好了。” 秋月听了张嬷嬷的话,想像了一下夫人整治人的手段,不由的连连摆手,娃娃脸上尽是惊慌,生怕顾绾听了她的话去外面堆雪。 屋内的几人看着秋月这急的跳脚的样子,相继捂住嘴发出笑音,就连张嬷嬷也面带笑意。 秋月是顾绾身边四位大丫鬟之一,其他的三位分别有稳重的春华,擅长技艺的和理财的墨香与书香,至于秋月就是用来陪玩的。 随着几人的调笑逗趣,顾绾总算是洗漱完毕,坐在桌前准备享用早饭。 作为顾家唯一一个嫡小姐,母亲是家里掌管经济大权的人,顾绾的早膳自然也是没人敢苛待的,桌子上摆放的全是她喜欢的口味。 “小姐这每日还是要早起才是,现下已是辰时(七点到九点)过半,再来用膳对身体可是不好,还耽误中饭的食用。” 张嬷嬷发挥着本职工作,对着顾绾开始了每日一劝。 “嬷嬷,我知道了,明日定会早起的。” 顾绾撒着娇讨好地说道,娇俏的脸上带着抹羞涩,将白皙的脸上都带了丝绯红,看着越发俏丽。 张嬷嬷听了这话,无奈叹息,道:“小姐可不要狂我才好!” 话虽如此说道,但张嬷嬷心里却是没当一回事,小姐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一转眼,第二日依然起不来,就连几个伺候的丫鬟都装作听不见,给小姐留点面子。 在张嬷嬷看来,她伺候的这位小姐,哪哪都好,性子随和温婉,姿容更是娇俏秀丽,哪家夫人看了都是一个赞字。 就是这早晨爱赖床的毛病实在让他们这些下人头疼,你说她一声,他就和你撒娇,看着她那一脸乖巧的样子,不自觉的就纵容了她,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现在就连夫人也不管小姐了,随着小姐的性子来。 顾绾埋头吃饭,装作听不见张嬷嬷的叹息,想他一个身娇体弱的美少女,每日起的晚一点儿,有错么?没有错! 作为曾经手机没电不起、外卖没来不起、不上厕所不起的三不起少女,现在居然可以在辰时就起床,□□人张嬷嬷足以骄傲了好么,要是让顾绾在现代的母上大人知道,可能会把张嬷嬷供起来也说不定。 所以,要是还要让她早点起,她情愿抹了脖子回现代去。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用了膳,顾绾就要准备去正院请安了,请安后的时间才是顾绾的自由支配时间,只要不太出格,随便她怎么造作。 现在顾绾的日常基本上是这样的:起床——吃饭——去正院请安——回来随便造作。 可谓是咸鱼的最高境界。 张嬷嬷将红色的披风给顾绾披上,领口的那一圈的白色绒毛柔软异常,让顾绾情不自禁的想要蹭蹭。 看得张嬷嬷好笑又怜爱,自从三年前小姐落水大病一场后,性子是越发的活泼了,早些年的阴郁之色也尽数消散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新年刚过不久,路边张结的彩灯还未摘下,看起来喜气洋洋,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起来。 虽然冷风依然冻的人发抖,但挂在天边的太阳也给了人们一些慰藉。 踩在雪地上的顾绾可不知道张嬷嬷心中所想,她现在被脚下的雪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身为一个南方的姑娘,顾绾几乎不曾见过雪。 所以,即使穿书三年,每年都能看见雪,但顾绾依然兴趣不减。 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让顾绾玩心大起,步伐越走越快,留下一窜的小脚印,最后甚至直接跑了起来。让跟在身后的丫鬟们措不及防,只能也跟着跑起来。 大大小小的脚印参杂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只余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耳边,让路边干活的下人都感觉轻松了些许。 “啊!” 乐极生悲,顾绾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个人,整个脸皱了起来,她甚至感觉鼻子里的鼻涕都要流下来了,正在蠢蠢欲动。 眼泪在哗哗的往下流,想停一下都困难。 穿越一回,她这泪腺发达的毛病看来是一点没变。 “绾绾走这样快作甚,连大哥站在这都不曾看见?” 顾泽接过身边下人递来的手帕,仔细查看这自家妹妹的鼻子,看着妹妹眼泪汪汪的样子,温润雅致的脸上都显出了些懊恼。 随后看着疾步跑来俯身向他请安的张嬷嬷等人,脸上带着些愠怒道:“你们是怎么看着小姐的!要是让绾绾摔了,你们可担待的起?” “大哥,不怪嬷嬷们的错,是我自己跑快了些,把他们落了下来。” 顾绾摇晃着顾泽的胳膊,解释道,“我正要去给母亲请安,大哥要和我一起去么?” “绾绾这是又起迟了?这样可不好,是不是那些丫头们惫懒了,看来大哥得去和母亲说说了。” 听到顾绾的话,顾泽就想起了她那赖床的毛病,舍不得说自家妹妹,只能选择敲打下人。 “不是不是,他们都将我照顾的很好,是我自己不想起那么早,大哥可千万不要告诉母亲。” 顾绾听了自家大哥说的话,都顾不上还在隐隐作痛的鼻子,赶忙解释道。 这要是让大哥和母亲告一状,身边的这些丫头们可是少不了一顿罚。即使错不在他们。 “大哥为何也这么晚才去母亲那里请安?”顾绾怕顾泽再追究,赶忙转移话题的问道。 看着顾绾毫不掩饰的小心思,顾泽准备给她个面子,不再追着不放,毕竟自家妹妹的闺房事,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也不好管太多。 “父亲早上让我去书房谈了些事,耽搁了些时辰。” 回答完后,顾泽牵上顾绾的手,向着正院走去,最终在目的地前停下脚步,将自己和顾绾身上的披风递给了早已等候许久的下人。 作者有话要说:【演技精湛的无情女主 VS KO全场的皇帝男主】 【文案一】 季络烟穿越那么多年,万万没想到她就在雨天好心的收留了一队人,又心情格外好的唱了一首歌而已,自己居然就被送进了皇宫,还被人说皇帝对她“一见钟情”,未来就等着过好日子了 这可真是hei——tui!这种好日子谁想要谁来好么,真心想送她。 选秀当天,季络烟双目睁圆,成功看到了那个被人说是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 对此,她只想恨恨的问他一句话:你究竟为什么要对我恩将仇报!!! 【文案二】 初入宫时季络烟年仅十六,她历时五年将本性中的善良与爱恨剥夺,靠着精湛的演技最终成为后宫里最大的赢家 失败者指责说她没有心,她也只是冷冷一笑,随后毫不在意的扬长而去—— 可笑,整个后宫最不该存在的就是有心之人 排雷: 1、正儿八经的后宫争宠文,女主入宫后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想看傻白甜圣母的请点叉 2、后宫文,男主不洁 3、文笔……还请不要抱有期待 4、骂谁都行,就是不准骂作者,不然反弹,而且不给弹回来哦~ 第2章 顾家老爷子随着先皇南征北战,立下许多功劳,被先皇封为义勇公,随后在先皇去世后也紧跟着逝世,这爵位自然也就落到了他唯一的儿子身上,也就是顾绾他爹,顾德忠。 按照袭爵的规矩,这公爵就变为了侯爵,使得顾绾他老爹成了忠义候。 整个顾家人口说多不多,说少在顾绾看来也不算少。 顾绾他母亲李氏是世家贵女,据说是当年忠义侯爷在宴会中对其一见钟情,亲自求娶而来,两人孕育三子一女,算是当时的一段佳话,,而顾绾就是李氏生的唯一的一个女儿,。 但再怎么恩爱,也抵不过时间对爱意的消磨,在李氏生下二儿子后,顾绾她爹也相继纳了三个妾侍,总共生下了两个庶子和四个庶女。 所以说,这人口在顾绾看来完全是很多了,但相对于那些枝繁叶茂的世家来说,这也的确是算少的。 ****** 李氏坐在位置上,听着身边三个妾侍在那一言一语的勾心斗角早已是不耐烦,此时看见顾泽和顾绾不由得眼睛一亮。 不待顾绾自己走到跟前,便起身一把拉住她,握着顾绾的手打趣道:“可算是起来了,娘还以为你今儿个不打算到我这儿来了。” “哪有啊娘,绾绾那么想你,怎么会不来看你呢。” 顾绾窝在李氏身边,有些心虚地说道。 “绾姐儿年纪还小,多睡些也是应该的,不像咋们寰姐儿,时刻惦记着规矩,睡得不安稳,想要早点起来给夫人请安呢。” 说话的是三个妾侍之一的沈氏,是个标准的扬州瘦马,整个人都带着我见犹怜的气质。 即使有了一个和顾绾一样大女儿,那样貌和身材也没有折损半分,看着和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此时穿着身水红色的衣服,更是显得又娇又俏。 听了沈姨娘的话,房内寂静一片,李氏将笑容一收,淡淡的说道:“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谁也不会当你是哑巴。” 要知道寰姐儿比顾绾大不了几天,沈氏这么说,不就是在明着说顾绾没规矩。 看来是她这几日看起来太软和了些,规矩还没做到位,以至于让某些认不清身份的人以为她的绾姐儿是可以随便说的了。 沈姨娘听了这话,面上尴尬的一笑,心中却是愤怒不已。 自从她做了老爷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被人下过脸了,更不用说是当着其他妾侍和小辈们的面。 顾寰扯了扯沈姨娘的衣袖,想要安慰安慰她,却被沈姨娘迁怒地瞪视了下,只好松开袖子作罢,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 顾泽静静的看着这出闹剧结束,才出声向李氏开口请安。 没有在李氏这多留太久,顾泽便大踏步的走了,据说是和友人有约。 顾绾羡慕地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多想开口让他带着自己一起走,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看到自家娘亲将自己的手握的紧的么。 李氏伸出根手指点了点顾绾的脑袋,笑盈盈的开口对她说道:“明日王家老夫人过寿,绾儿与娘亲一同前往可好?” “好。” 顾绾软着嗓子一边回答一边躲避自家娘亲白皙的手指。 顾绾甜甜的语气让李氏的面容更加柔和的些,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看着还在周围跟桩子一样站着不动的姨娘和庶女们,总算说出了他们想知道的话。 “明日王老夫人的寿宴,想去的就收拾整齐了一起去,不要丢了咋们侯府的脸面!” 李氏凤目扫过众人,无声警告着。 果然,待李氏说完这句话后,姨娘们没坐多久便带着自家女儿相继告辞,看样子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呆的。 李氏心里和明镜似的,这些个姨娘和庶女今儿一大早便来她这请安,还不是听到了王家过寿的风声。 要知道,往日里她们可不见得这般勤快。 她最小的绾姐儿现下都已是十五了,她那四个庶姐可不是比绾姐儿还大,也该到了商谈婚事的年龄了。 这不,一个个的都开始着急起来,这几日表现的都甚是乖巧。 想到这,李氏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转瞬即逝。 顾绾没有待多久就被李氏赶了出来,相送的李嬷嬷是李氏身边伺候的老人了。 李嬷嬷亲自给顾绾披上了披风后,又拿了个暖手的炉子递给她,最后将顾绾送到了她自已的院子才掉头回的正院,显而易见是受了李氏的吩咐。 想到李氏,顾绾不禁想起她在现代的母亲来,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她死后不知道母亲该有多伤心。 顾绾甚至希望那个和她同名的古代姑娘可以和她一样,代替自己成为现代的顾绾,也好过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多想无益,也只能听天由命。 顾绾默默叹了口气,神色暗淡。 书房内,顾绾看着宣纸上那软趴趴的字迹,很不想承认那就是自己写出来的,但想到过完年节回来查课业的夫子,也只能继续练下去。 说来奇怪,顾绾从未学过毛笔字,但自从三年前穿书后,顾绾便下笔即会。 她后来看了下之前原主留下的字迹才想到这可能是原主残留的身体记忆,让顾绾不至于在字迹上穿帮,也算是幸运的一件事。 毕竟,顾绾可不想挑战古人的想象力,鬼知道她穿帮后会不会被绞在行刑架上。 时间总是在忙碌的时候过得飞快,书房内的光线暗了又暗,在顾绾没察觉的时候一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在张嬷嬷的提醒下,顾绾放下已经握了一天的笔,揉了揉已经僵硬的手,准备洗漱睡觉。 明天还要参加寿宴,再赖床不起,可就真的成了没有规矩。 清晨,窗外的红梅傲然挺立,让人见之心喜。 在张嬷嬷和几个丫鬟的齐心协力下,顾绾穿了身鹅黄色的襦裙,看着温暖而柔和,将顾绾有些苍白的脸色都掩盖了几分。 纤细柳腰被层层的衣服所覆盖,但依稀可见那细细的轮廓,更加引人想要探手一握。 下人吧早膳摆出来时,时辰已经不早,顾绾只能匆匆吃了几口点一点肚子。让她不至于空腹赴宴。 “小姐,几位公子来了。” 春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顾绾往外一看,果然,门外等候的三人可不就是自己那三位人中龙凤的哥哥。 略微收拾一下,顾绾带着春华和秋月准备出门,两人一个稳重,一个活泼机灵,出现某些意外情况,也能见机行事,让张嬷嬷不至于太过忧心。 顾绾和三个哥哥并肩而走,看着三人的行为举止,不由发子内心的感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古人诚不欺我。 大哥顾泽温文尔雅,举止有度,像是四月的春风,和煦而温柔,今年已是二十有一,和王家的嫡长女早已定亲,就等着三月份完婚。 二哥顾野和三哥顾昭一个爽朗不拘小节,一个略带痞气,爱玩爱闹,是对双胞胎,具都是长相俊美之人,今年也已满十八,到了该娶亲的年龄了。 “绾绾怎么不说话,可是有哪里不舒适?” 顾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没等顾绾回答,就听顾昭抢先了一步调笑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今日起早了呗。” 顾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以为杀伤力惊人,殊不知上了脂粉的双眼看起来就像一只食草的兔子,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狠狠地欺负她。 顾昭伸出手,趁顾绾不被,快速的弹了下她的脑袋,之后仗着腿长跑了。 顾绾捂着脑门愣在原地,表情呆呆的。她压根没想到自家三哥会来这一招,等反应过来想算账时,却发现罪魁祸首早就溜得不知所踪,气得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只能跺了跺脚,在心里暗恨。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有你求我的时候。 在顾泽和顾野的安慰下,顾绾缓缓登上了马车。 马车里一应俱全,暖和的垫子早已被下人铺上,厚厚的帘子将车外的寒风挡的严严实实,就是这时不时的颠簸,让来了三年的顾绾依然还不是太适应。 到达目的地后,王家的夫人已经等在那里,两家即将成为姻亲,王夫人的态度自然是和蔼的很。 那个和顾泽即将泽成亲的人就是王夫人的长女,她肯定是要为自家女儿考虑考虑的。 “可算是到了,母亲可是一早便念着了。” 王夫人一把抓过顾绾的手,继续说道:“绾绾身体可是好些了?” 原主三年前在冬日落水而亡,即使是顾绾穿了过来身体也依旧不大好,前几日偶感风寒,在床上躺了几天,拒了王家姐姐的邀约,所以王夫人才有此一说。 “已经大好了。劳伯母挂心了。” 顾绾向着王夫人微微一笑,顺着她的力道站在她身边。 几人在谈话间朝着主屋的方向走去,一大群的仆役相继跟上。 主屋里的王老夫人正在和几家的夫人谈着话,看着他们进来,眉眼带了喜色,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几分。 “一早便等着你们,现在可算是盼来了。” 王老夫人今年已是七十高龄,身体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康。年纪大了,看着也越发的有气势,身边的几个小辈,没一个敢往她身前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几个小辈相继请过安后就被打发了出来,顾绾同样如此。 此时她正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在亭中喝茶。四周被下人们拉上了厚厚的帘子,以防他们这些娇贵的小姐受寒,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事。 严格说来,顾绾作为一个二十啷当的花季少女,对茶这种东西实在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在她的映像中,茶这种东西总是带着一股苦味,涩口的很。 但自从来到古代后,顾绾发现这里的茶香远益清,进嘴之后更是唇齿留香,也不知是怎么制成的。 只能说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 “绾绾,尝尝这个云片糕,这是碧芳斋新出的糕点,味道属实不错。” 王月拿了块精致的糕点递给顾绾,看着她接了过去。 “谢谢月姐姐。” 糕点甜而不腻,有种荷叶的清香,也不知老板在这冬日里是怎么做成的。 “月姐姐三月份就要和顾公子成婚了,到时候绾绾可就要改口叫嫂子啦!” 季家的小姐再旁打趣到,隐隐有讨好两人的意思。顾家和王家一个是侯府一个是书香世族,平日里讨好的人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也不算突兀。 王月被她说的脸颊一片羞红,眉带风情的横了她一眼,毫无杀伤力,随后在脑海中想到顾泽那人中龙凤的仪表,这下子连眼角都染上了绯红。 “绾绾想叫什么都可以,不拘什么的。” 王雪侧眼看了下顾绾,见她脸上没什么不悦,才放下心来。 即使两人再怎么要好,面对闺蜜和面对小姑子所用的态度那也是不同的。 “月姐姐马上就要和大哥成婚,又多了一个人来喜欢绾绾,绾绾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还管什么称呼。”顾绾装作没看到王月的视线,对着季家的小姐说道。 季小姐被驳了话心里有点不满,脸上却还是笑吟吟的,表情管理的很是到位。 “绾绾今年也已及笄了,不知哪家的公子能配的上?” 季盈盈想到心中珍藏许久的人,嘴里的话按捺不下,不得不再次试探道:“听闻恭亲王府的赵信言世子与顾三公子交好,绾绾应是见过,不知心中有何想法?” “赵世子才华横溢,实乃良配!” “是极!” 周围坐着的小姐们纷纷拿着帕子掩嘴轻笑,端的是看戏的姿态。 顾绾也不是个傻的,她今天要是在这承认了对赵信言有意,明天满京城都会传出她顾绾不检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年纪小小便想着男人了。 秋月气愤不以,刚要开口维护顾绾,就被春华戳了腰。 主子们的事哪有丫鬟插嘴的余地,弄得不好,还容易给小姐带来麻烦。 春华用眼神示意,微微摇了摇头,制止了秋月。 “我与赵世子不常见,何谈想法,莫不是季姐姐自己有意?”顾绾说到一半便看见季盈盈脸上没了笑意。 “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敢不从,一切还得听娘亲的意思。” 顾绾将剩下的话说完后,成功的看到季盈盈的脸黑了,心中暗爽。 “怎么会,赵世子风流倜傥,盈盈哪里配的上。” 季盈盈板着脸,表情管理失败,干巴巴地解释道。 手里的帕子经过她几次□□已经不成样子。 “哦,那是绾绾误会季姐姐了,委实对不起姐姐。” 顾绾语调微扬,道歉道的毫无诚意。 亭中的气氛陷入尴尬,最后还是王月提出去鱼池赏鱼,气氛这才缓和了几分。 几人靠近鱼池,便看到几个陌生的男子在那吟诗作对,眼生的很。 “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不曾见过?”一位小姐面带疑惑。 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她不说全都认识,但也或多或少的存有映像。但这几人她是真的连映像都不曾有。 “这几位是进京赶考的学子,都是会试的前几名,现下马上就要殿试,祖母说是相互沾沾喜气,于是就请了他们祝寿。” 王月再旁解释,随后叫了丫鬟请对方移步,待到人看不见踪影了方才让众位小姐跟了她去了鱼池。 池子里的冰层已被下人打理干净,里面的锦鲤游得欢快,水面上漂浮着鱼食,可能是刚才那些男子撒进去的,几头红尾白身的鱼儿正抢的激烈。 几位十五六的姑娘瞬间被这鲜活的场景吸引,问下人要了鱼食纷纷撒下,也不管这些鱼会不会撑死。 季盈盈站在顾绾的身后,看着她白皙娇嫩的脸,心里和眼里的嫉妒再也藏不住。 想到母亲对她说恭亲王府有意和顾家结亲的事,季盈盈心里不由得一阵愤怒和委屈。 凭什么!明明是她先喜欢上的赵世子,也是她先认识的人,凭什么顾绾能嫁给赵世子,她就不行! 她的样貌、才情,哪样不比顾绾这个连刺绣都不会的病秧子好!难道就因为她的家世不及顾绾么?她不服! 内心的黑暗将她渐渐淹没,魔鬼在她耳边轻声诱导,细白的双手不自觉的伸出,轻轻地一推,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季盈盈愣住了,周围的人同样没能反应过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顾绾落了水。 “扑通!” 在众人愣神之际,一抹白色的身影猛然的扎进水里,向着顾绾游去,同时打破了这不适宜的宁静。 这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顿时慌乱了起来,叫人的有,恐惧的有,添乱的也有,场面渐渐变得失控。 小斯们纷纷下水,隔壁园中的公子们也被惊扰,向着这边涌来。 王月第一时间派了丫鬟去请了王夫人,希望将事态降到最小,到了这个地步,已不是她能处理的了。 祖母大寿之喜,宴会却发生了这等事,传出去足以叫人笑话。 想到这里,王月恨恨地瞪了季盈盈一眼,本以为这是个好的,谁知是个脑子有包的,今日这事,她必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母亲。 顾绾在水里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样,浑身动弹不得,半点知觉都没有。 思维渐渐短路,脑中一片空白,眼睛被水流刺激的酸涩无比,眼角似乎有泪水划过。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顾绾感觉有人靠近了她,是个男人。 因为揽在她腰上的手宽厚且温暖,让她感受到了十足的的安全感。 来人紧紧地掐住她的腰,似乎在用行动表明他不会弃她不顾。 他带着顾绾奋力的向着水面游动,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顾绾,像是怕她再出现其他的状况。 不知为何,顾绾突然就想到现代网上流传的一句话:“遇到这样的好男人你就趁早嫁了吧。” 顾绾心想:这的确是个报答救命之恩的好办法,就是不知道恩人长相如何。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长得好看就以身相许,长得磕碜就无以为报,唯有下辈子做牛做马。 都要生命垂危了顾绾还在想七想八,只能说声佩服。 不过,等到顾绾被救上岸后,她也没空想这些了,因为她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顾绾上辈子忙于高考,压根不会有那个时间去学游泳,这也是今天她掉水后就直直的沉了下去的原因,实在是连扑腾都扑腾不起来啊! 岸边,李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看见顾绾被个陌生男子救上来后,双腿一软就要跌坐在地,还好被身边的丫鬟给扶住了。 顾绾此时昏迷不醒,双唇发紫,整个脸蛋比雪还要白上几分。 可见,冬日池水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氏心中大痛,恨不能以身代之。 她推开丫鬟急切的走到顾绾身边,想要将顾绾从男子手中抱走,但她一个深闺妇人,又哪里有这个力气。 好在顾绾的三个哥哥也闻讯而来,及时的解除了尴尬。 几人脚步匆匆地抱着顾绾进了房间,随后焦急的等着大夫到来,也没顾得上衣服湿透的救命恩人,最后还是李氏身边的大丫鬟将人安置在了另一间房,才不至于太过失礼。 剩余那些被留下的人,脸上神色皆是不同,恶意的,惊奇的,事不关己的,应有尽有,真真体现出了百种姿态。 这几日京城里的新话题怕是不用愁了。 季盈盈站在一旁,脸上尽是惶恐不安,但内心深处却有着一股隐秘的窃喜。 到了现在,顾家是肯定饶不了她的,刚才她推了顾绾很多人都看见了的,再狡辩也是毫无意义。 但想到顾绾被个陌生的男子碰了身子,即使是隔着衣服,也足以让她嫁不了赵信言时,季盈盈便觉得什么也值了。 若是让躺在床上的顾绾知道她今天落水只是因为一个男人,她肯定觉得冤枉死。 早知道季盈盈这样偏激,顾绾肯定不会去故意拿赵信言刺激她,她对赵信言是真的毫无兴趣。 只能说永远不要小瞧了女人的嫉妒心。 病秧子顾绾被个胡子发白的老大夫摸着脉,许久才确了诊。 “顾小姐被救的及时,并没有什么大碍,老夫开点药,喝罢便好……” 老爷子说话慢慢吞吞,让性急的顾昭恨不得替他说。 “但顾小姐本就是体寒之身,所以以后必定要多加注意才行,否则在子嗣一事上恐有妨碍。” 李氏听闻再次落了泪,抓着顾绾的手忧心忡忡。王夫人再旁安慰,但也知道实在起不了什么效果。 女子若是没了生育之能,再高的身份又有何用。 这事发生在他们王家,他们也难辞其咎,只希望不要起了隔阂才好。 顾家三兄弟退出房门,叫了春华和秋月问情况,在听到是季盈盈将人推下水的时候,三人气愤难当,顾昭更是想要冲去当场算账,好在被其他两人给拦住了。 毕竟,即便这件事是季盈盈做的不对,但顾昭一个大男子去与一个女子论长短,也还是有违体统的,被人知道了,别人只会说他们侯府没有规律,而不会说谁对谁错。 被拦下的顾昭依然愤恨,要知道,别看他平日里总是欺负顾绾,但他内心里可是最喜欢这个妹妹的,顾绾有个要求,他没有不应的。 现在顾绾被人推了落水,他还不能打对方一顿,这可让他气坏了。 顾泽和顾野不是不气,但他们都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去找季盈盈的麻烦,只能让季家自行请罪。 否则只会被人说侯府势大,以权压人。 两人为了转移顾昭的注意力,就想起了救起顾绾的人。 现下,这也是一个大麻烦。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在一起,这点是怎么也抹不掉的。虽说是为了救人,但别人可不管你是什么原因。 现在能压便压,否则,总不能让他们顾家唯一的嫡小姐就这样嫁了吧。 三人走到隔壁的屋子,看见里面有个陌生的男子正在喝茶,举止间端的是行云流水。 男子眉目俊郎,是个出众之人。 看着他们进来后便停了端茶的动作,薄唇一勾,越发清贵:“不知顾小姐是否安好?” “你怎知家妹姓顾?”顾昭眼神不善。 “之前丫鬟所说,祁某并无冒犯之意。”祁谌拱手作揖,显得温文无害。 “我看祁公子谈吐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公子?”顾泽询问道。 “某姓祁名谌,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受王府所邀,来此赴宴。” 进京赶考,说明无权无势,也说明了家境不显,需要科举出仕。 听到这里三人瞬间明了,这就是个穷书生。 性急的顾昭脱口而出:“你救了我妹妹,算是对我顾家有恩,你此次的进京费用我顾家可全权负责。” 意思便是用钱买恩情,两段了。 祁谌眸色一暗,笑道:“祁某岁虽家境不裕,但赶考的银钱还是有的。” “祁公子才华横溢,想必殿试必能夺得头筹,为京坐官,”顾泽再旁缓缓道,“只是官场风云变化,情况难定,只怕祁公子日后不易。” 顾泽说完看了看神色没什么变化的祁谌,不由也感到了一丝头痛,而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今日祁公子救了家妹,我顾家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日后祁公子有何难处尽可找来。” 这可比顾昭拿钱买断的手段高明多了,顾泽相信有点野心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祁某不才,官场之事尽力而为便可。”祁谌不以为然,对诱惑充耳不闻,任谁见了都会赞个“君子”二字。 “你可不要不知好歹,我顾家的嫡小姐可不是你能高攀的!”顾昭气急,直接讽刺。 “祁某身份低微,自是配不上顾小姐。” 三人听见了祁谌说的话总算是满意了,最后又给了祁谌几句承诺,便自以为解决了这个穷书生,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自就下祁谌一人,在那笑的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眼中尽是玩味和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哼哧哼哧! 第4章 第二日,顾绾刚喝过药,小脸皱成一团,泪水在眼里摇摇欲坠,看起来让人怜惜又觉得好笑。 张嬷嬷赶忙拿了颗蜜饯塞到顾绾嘴里里,看到她好些了才放下心来。 李氏撩开帘子走进来时,顾绾正被几个丫鬟逗的喜笑颜开,脸色也已是大好。 “绾绾感觉身子如何?”李氏伸出保养得当的手,在顾绾额前摸了摸,眼中尽是怜爱。 “娘,我已经好了,能不能不喝药了啊~” 顾绾趁机撒娇,将脑袋埋在李氏的臂弯,语带娇气。 “绾绾听话,喝了药才能好起来,娘让厨房给你多做些甜嘴儿的糕点可好?”李氏虽然心疼女儿,但也知道,哪有药是不苦的呢,只能委屈了顾绾。 随后她又想到将顾绾害成这副模样的季盈盈,眼里闪婚愤怒和嫌恶。 昨日季府连夜来赔罪,李氏连门都没让开,直接让门房打发了,丝毫没有估顾及季府的脸面。 今日她听闻季家已经将季盈盈送去了庵庙时,她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倘若季家真的不是趣,她其实也不介意让侯爷亲自出手。 “好吧。”顾绾心塞。 谈判失败,只能继续喝药。 “娘,救我的那人姓甚名谁?我想谢谢他。”顾绾没问季盈盈怎样了,她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顾绾醒来时就发现身边的丫鬟们没有一人提昨天的事,就像是她落水这事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再加上李氏现在也绝口不提的态度,让她实在有些好奇,禁不住问了下情况。 “这件事绾绾就别管了,养好身子要紧,娘和你爹会感谢那人的,不会亏待了他。” 李氏将顾绾身上的被角压了压,唯恐露了风进去,再让顾绾病一场。 “娘,你就告诉绾绾么~难道娘想让绾绾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不成?” 李氏仔细一想,的确如此。 她虽不想让女儿再想起这件事,但也不能真的连恩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男子姓祁,单字谌,是个书生。” 虽是会试头名,但对于他们侯府来说下的算不得什么。 顾绾一惊,双眼瞪的如玻璃珠子一般:“祁……祁什么!?” “祁谌,怎地了?莫非玩玩绾绾认识不成?” 李氏随口一说。 顾绾长这么大,她的一言一行那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度过的,压根就没有接近那些个外来书生的机会,所以,她也就是随便一问罢了,究竟认不认识李氏自是清楚。 “不!……不认识,绾绾怎么可能认识,哈哈!” 顾绾牵强地笑了笑,身子都僵住了。 她听到这么个名字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现在只能期望这人只是恰巧和男主同名同姓。 李氏怕女儿再想其他,忙转移话题到:“绾绾已及笄,不知哪家的儿郎能入了眼?” 顾绾看着李氏眼里的打趣,颇有些无语,她一个才15的小女孩,在现代恐怕刚上高中,所以,她这算不算是奉旨早恋? “绾绾也不知道,不然娘就给绾绾找个像大哥一样的夫婿吧。”顾绾笑嘻嘻的插科打诨道。 在这三妻四妾合法的年代里,她只能寄期望于自己的另一半能好些相处就行,谈感情那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找个像顾泽那样的丈夫,也算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但想到那个和男主同名同姓的救命恩人,她现在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噫,早知道就是淹死也不让人救了,恨! 时间一晃而过,殿试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紧张的气氛在家中的顾绾都能感受到。 这些天顾绾足不出户,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李氏的不同意她出去,至于原因,顾绾也是知道的。 上月落水之后,丫鬟小斯间的风言风语她也是撞到过的。昨天她还在假山那发现两个丫鬟语带鄙夷的说着闲话。 “五小姐和人有了肌肤之亲就真么算了?”顾绾在一众姐妹中最小,行五。 “不然还想如何,咋们五小姐堂堂一个侯府嫡女,难不成要嫁一个穷书生不成!”小丫鬟手捧瓜子,在那嗑个不停,嘴里还在口沫横飞。 “那,以后五小姐的婚事岂不是……”话语未尽,但这意思确实谁都知道。 “嗨呀,夫人有的是手段,你操什么心!五小姐再难嫁娶那也比我们这些丫鬟强多了!” 小丫鬟嗑完一捧瓜子,用手兜了兜瓜子壳,用眼神示意另一个丫鬟和她走。 走到拐角处就看到顾绾和张嬷嬷他们都在那,吓得瓜子壳落了一地。 “小……小姐!”l 两丫鬟被彻底吓懵,求情的话到了嘴边愣是不敢说,直愣愣地跪在青石板的路上,缩成一团。 “春华!给我掌嘴!” 张嬷嬷面色铁青,恨不得把两丫鬟的皮剥了一层才好。 顾绾在听到张嬷嬷的话后并未阻止。 她又不是圣母,在听到非议自己的话还能大度的放人离开,就算是放了,你也不知道她们领不领情。 更何况,她现在要是阻止了,那就是下了为她出头的张嬷嬷的脸,顾绾可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春华得了令,一人赏了五巴掌,将两人的脸打得通红,迅速肿得老高。 两丫鬟呐呐不敢言,得了在听到顾绾让他们离开后,便捂着脸夺步离开了。 看着张嬷嬷和身边丫鬟还依旧板着的脸,顾绾软声安慰道:“算啦,嬷嬷,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值当啦。” “小姐别听这些贱皮子的东西说的话,明儿个老奴就禀告了夫人,让夫人惩治他们。” 张嬷嬷发狠的说道,下定决心让这些丫头们吃点苦头。 随后几人渐行渐远,谈话声也几不可闻。最后院里的丫鬟究竟有没有被李氏敲打过,顾绾不知,毕竟,像这种小事,也传不到她的耳里。 只有秋月偶尔八卦一下,但也是知道轻重的。 三月十五艳阳天,正是大好的日子,殿试按部就班的如期举行。 寒风依然刺骨,但前十名都被安置在了大殿内考试,所以,祁谌这个会试头名自然没有被风吹的苦恼。 进殿——放题——答题——交卷。 一步步下来不说精神耗尽,但也是在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尤其皇帝中途还来了一次,就更让人紧张了,好在,走到这个地步的人心理素质那都是过关的,不至于闹出什么笑话来。 春分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久旱逢甘雨,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大喜事,齐谌占了其一。 齐谌骑在马匹之上,表情淡定自若,躲过向着他扔来的绢花后,却又迎来了投掷的荷包。少见的让他有些狼狈。 并肩而行的榜眼看着齐谌躲避不及的样子,不由调笑道:“祁兄这探花郎当得名副其实,可比我这榜样得趣多了。” “可不是,祁兄这样貌,可要当心被人榜下捉婿。” 前面的状元郎年约二十七八,已有家室,长得虽不如齐谌这般俊美,但看着也是翩翩公子一枚,这时候听见两人的谈话,也来笑闹一句。 祁谌苦笑,向着两位红了拱手,道:“捉婿自是不怕的,祁某已有心仪之人。” “哦?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得了祁兄青眼?” 他家中幼妹对祁谌有意,他本想撮合一下,等到结了姻亲,两人在朝中也好有个照应,现下来是不成了。 祁谌摇头,淡笑不语。 随即眉目一挑,向着上方某个窗口看去,正好看见小姑娘缩回去的脑袋,眼里溢满宠溺。 两人看着祁谌的反应,一同往上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好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啊! 第5章 夜里的寒风“呼呼”地刮个不休,将值夜的小太监冻得一阵哆嗦。 “这鬼天气,冻死个人,呸!” 小太监眼看四下无人,不由口出不逊,看样子还是个新手,不懂得宫里即使再大,也会有隔墙有耳这回事。 “咚!咚!” “咚!咚!” 小太监将手里的锣鼓连敲多次,示意亥时(晚九点)已至。估计这大冷的天也只有他还在这外面走来走去了,稍有地位之人都会使点银钱,打点打点。 但,没办法,谁让他穷呢。 小太监自怨自艾,片刻后又苦中作乐的想,见不到贵人也好,那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己脑袋随时落地了,嘿! 此时,乾清殿中烛火通明,屋里正在燃烧的上好碳火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冷风,香炉中的龙涎香也散发着独特的香气,在空气中徐徐地漫延开来。 满殿的太监宫女各司其职,皆是小心翼翼,脚步声微不可闻,使得大殿内连呼吸声变得聒噪起来。 高坐上位的男子穿着明黄色的衣服,面容有些不易察觉的疲态,但还是对着手中的奏折认真批注,并无一丝敷衍。 此人正式明和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明安皇帝。 皇帝明安,在位三十又一年,今,年四十七岁。 十六岁登基为帝,被奸臣挟持以令诸侯,忍辱负重,暗中筹谋,历经五年,于二十一岁时斩除奸臣,扶持忠臣,终得政治清明。 此后在位多年,勤勤恳恳,善于用人,当得明君之称。 但,明君现在以肉眼可见的有点不太高兴。 “哼!”皇帝轻哼一声,语气难辨,随后叫了身边伺候的太监道:“安德海,你来瞧瞧,恭亲王可是想让朕给赵世子与忠义候家的嫡女指婚呢!” 恭亲王身为朝中唯一一个异性王,地位自不必说,他逝去的父亲与忠义候父亲同为先皇身边的臣子,只不过这个是文臣,另一个是武将罢了。 但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家室地位皆是一等,单拎一人都足以让人忌惮,更何况是成为姻亲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帝现在简直想将恭亲王宣入宫中,让御医给他看看脑子。 “依奴才看,恭亲王想必只是说着玩的罢了。” 安德海谄媚一笑,表情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看了心生油腻,也表达除了自身的讨好之意,不愧是宫中太监的领头人。 “听闻顾家嫡女前些个日子与探花郎倒是有一点渊源。” “哦?说来听听。”帝王语气不喜不怒,实在让人无从判断。 “王家老夫人上月过寿,顾小姐前去赴宴,不知怎的就落了水,被探花郎给救了。”怎样做一个称职的好奴才?当然是要替主子分忧解难才行。 “现下满京皆传,顾小姐与探花郎有了肌肤之亲,怕是好事将近,陛下何不成人之美,就此赐婚?” “安德海啊安德海,我看你是越来越滑头了,哈哈哈!”皇帝放声大笑,眉间郁气一扫而空,可见,安德海这个奴才第一不是白当的。 “嘿嘿!那都是陛下教的好,奴才可没什么本事!” 听到皇帝的笑声,安德海一摸鼻头,也跟着低声一笑,心中大定,妥了! 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这事要是一个处理不好,那底下的人就没有一个能过得自在的。好在安德海不负众望,将龙须捋的顺顺当当。 …… 第二日,安德海率领一众太监,一大早便出了宫门,手捧圣旨,面带笑意,像是有什么喜事。 忠义侯府,顾家。 顾绾难得的没有赖床,早起后去给李氏和她爹忠义候请了个安,又被李氏留下来顺势蹭了顿晚餐。 三个妾侍老老实实的站在李氏身边,伺候着李氏和忠义候用膳,让顾绾有点同情,但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现代女性的思维,让她实在不太能容忍妾的存在。 好在,她还只有十五,不会那么快嫁人,可以让她自再当一两年的缩头乌龟,自欺欺人。 顾绾吃得正欢,压根没想到她今天一早就范了太岁,还是要命的那种。 李嬷嬷从外间走进来,直奔李氏与忠义候二人,脚步都带了些罕见慌乱,随即气喘吁吁的道:“侯爷、夫人,宫里来了圣旨!安公公正在前厅正等着呢!” 两人一愣,都有点惊疑不定,好端端的为何会有圣旨降临? “快,将人都叫出来接旨,把几位公子和小姐都喊起来!”李氏指挥着下人,当家主母的威严尽数显露。 等人都到了前厅时,安德海已经喝了一盏茶,正在摆手制止下人还要再给他满上的动作。 此时看见人到齐了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开始,忠义候府的茶虽然好喝,但他也不是水桶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忠义候之女顾绾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念探花郎祁谌与之颇有渊源,实乃佳话。正值顾绾待字闺中,与探花郎祁谌堪称天造地设,遂,为成佳人之美特此赐婚。 钦此!” 一段话念得大气不喘一声,要不是内容里涉及了顾绾,顾绾都想为安德海点个赞,这是男高音练出来的吧。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安德海与跟随的人一溜烟的便没了踪影,让反应过来后准备塞银票的忠义候颇为纳闷,这怎么还跟钱过不去呢,以前也没见安公公这样清廉奉公啊。 安德海:呵,杂家能跟你说你闺女是被我给坑了,才有这婚约的么?让你知道了,杂家还拿什么混。 等人走远,李氏绷紧了脸,拉着顾绾便往内院而去,看样子是要来一场女人间的对话。 看着扬长而去的两人,沈妾侍满脸心的幸乐祸,剩余的两人岁表现得没有沈氏那么明显,但眼底也藏了一抹笑。 别看探花郎这么称呼着好听,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官而已,与他们侯府是压根不能比的。 探花郎任职撑死了也就是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 虽说翰林院清贵,但到底是要熬资历的,等这一年一年的熬下来,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发达起来。 主母的嫡亲女儿,最后还不如一个妾侍所生的庶女有出息,说出去都没脸见人。 所以,几个妾侍不笑才怪。怕是连几个庶女都在暗暗偷着乐呢。 …… 与此同时,祁谌那边也已得到了赐婚的消息。 拿着明黄色的圣旨,祁谌转身将之放好,重回书案前,描摹着书桌上的画作,一笔一划,认真且专注。 画中的女子眉眼弯弯,唇染赤色,身上披着大红的斗篷,站在雪地之上,简直比身旁的那一树红梅还要惊人耀眼。 让人心起波澜,涟漪泛泛。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第6章 忠义候府,顾绾的闺房之内。 李氏拉着顾绾的手开始抹眼泪,手帕没一会儿便湿了一半。看得顾绾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娘亲居然如此能哭。 “为何娘的绾绾要遭受这样的事,这让你今后可如何是好。”李氏话说到一半,不知道又想起了何事,哭得更加厉害了,眼镜迅速的通红起来,帕子的另一半也很快湿透了。 “那祁谌虽说是圣上亲点的探花郎,但家中无甚财产,日后难道要你补贴他不成?!” “他家中亲友也不知是何情况,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你可怎生是好,那祁谌必定偏向亲友,娘的绾绾定是会受到些委屈!” 李氏平时端得一副贤惠稳重的模样,现下居然哭得不能自已,可见是真的心疼顾绾。 这,这么夸张的么! “娘,不……不会的吧,他好歹也是个才华横溢之人,定不会做出你说的这些事儿的。” 顾绾安慰着李氏,但也要李氏肯听才行。 李氏将顾绾的手握的紧紧地,细看之下居然都握出了红印,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变得青紫。 顾绾这娇养十几年的肌肤实在是禁不起摧残。 “怎么不会。就先不说待你嫁人之后如何,便说现在,你那几个庶姐心里定是高兴的不得了!”别以为低着头她就看不见。 “无事的,若是他敢欺负我,娘和爹还能不帮我?还有哥哥们也会绾绾出头的。” “傻绾绾,我们帮得了你一时不能帮你一世啊,究竟能过得如何可不是帮出来的。” 李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顾绾,有点埋怨起自己来,为何没有早点教导顾绾这些事里,不然也不会让她到现在还傻乎乎的。 顾绾看着眼泪不止的李氏,又想起原书里男主的性格,忽然发现她娘说得好有道理。 男主是有个白月光,心里肯定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现在却收到了和她成婚的消息,心里指不定怎么恨她呢。 顾绾再一深想,原书里会不会就是男主看原本的顾绾身体不好,就使了手段让她病逝,给白月光腾位置的啊! 这脑洞一散发,便收不回来了,顾绾现在已经想到她下葬是用什么棺材好了。 啧啧,真是要命,快要完婚的未婚夫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杀我,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所以说,遇到难事不要深想,不然只会越想越糟糕。 已经把事想糟糕的顾绾,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啪嗒”一声打在了李氏的手上,让她顿时停住了泣音。 这下好了,一个带哭一个,但最开始哭的那个却停了,啧,大写尴尬! 顾绾脑子里的思维缠成团,一哭就停不下来,和李氏还挺像,深得遗传。 顾绾此时想着,她的棺材要用红木的,周身都要刻花,要穿得美美的,还要多点陪葬,虽然以后会便宜盗墓的,但她也不能一件东西都没有躺进去,那多没面子。 衣服也要穿红的,不要白的。对了,还要把她写的字放进去,说不定现代那些考古专家还能夸夸她。生前没背被夸过,只能指望一下死后了。 想到最后,顾绾发现她现在想了也白想,男主都恨她恨的要死了又怎么可能满足她这些罗里吧嗦、杂七杂八的要求?能不把她挫骨扬灰估计都是男主的仅剩的善良了。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又要哭了。 顾绾两眼含泪,时不时地低泣一声,好不可怜。 手上的红狠已变得青紫,像是受到了多么大的□□一般,整个人都娇娇怯怯的,让人只想把她搂在怀里疼爱。 李氏看顾绾哭成这样,开始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安慰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丝毫不提她自己刚才反驳顾绾时说出的话。 堪称最快打脸战场。 哭是可以哭,但婚还是要成的,不然就是抗旨不遵,并且这成婚日期也要越快越好,否则只怕会被有心人说成他们对圣意不满。 李氏到是想让忠义候去宫里求一求,让皇上收回圣旨,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迄今为止,就没有发生过哪位皇帝下过旨后还能收回去的事,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脑子没残的都不会喜欢做这种事。 时间一晃,母女两已在这屋里坐了大半天,把门口等着的顾昭急得团团转,抓耳挠腮的样子把贵公子的气质毁得一干二净。 相比之下,顾泽和顾野就淡定多了。 顾泽是觉得圣旨已下,再急也没什么用,索性就等顾绾好好想想,想通了,自然就欢喜了。 顾野则是认为这事没什么大不了了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好过日子就行。 更何况人家祁谌好好的一个探花郎,也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之人,配上他的阿妹不是正好,郎才女貌,佳人一对。所以,有什么可伤心的? 至于不再门口的忠义候,他的看法就要复杂多了,隐隐猜测是不是皇上对他们家不满,才将他唯一的嫡女低嫁了。 又联想到恭亲王前些日子与他提及的事,他觉得他似乎猜对了十之八九。 所以,现在他正在书房琢磨着怎么才能消除了皇帝的猜忌。 几人看法截然不同,完全印证了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一说法。 …… 此时,京中世家们也已知道了这一消息,可惜自己看中的儿媳被人捷足先登的人有,纯粹吃瓜看戏的人也不缺。 流言肆起之余,顾绾落水的那事又被人翻出来再次说了一嘴。 茶楼厢房内,两男子相对而坐。 一人身着白衣,眉目懒倦,脑袋微偏,正侧耳倾听楼下说书先生讲着探花郎与顾小姐的水下定情的故事,脸上趣味满满,丝毫没有他就是故事主人公的一份子的自觉。 另一人身着玄色锦衣,周身气度不凡,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傲气,但在对着白衣男子时却将满身傲气收敛的干干净净,像只温顺的猫。 “先生莫不是真的要娶了顾家小姐?”玄衣男子沉声继续道,“本殿记得先生最是不耐世家小姐。” 白衣男子听闻后,终于是将目光分了一丝,看着男子低缓一笑,道:“人生中总是有几个例外。” “看来顾小姐便是先生的例外。” 自称是殿下的男子语带肯定,同时心里对着这顾家的小姐有了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可以让先生这样的人都称之为是例外?! 祁谌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对男子的话不置可否。 “父皇有意立下太子,先生有何见解?” 男子看祁谌不想回答,便识趣的不再提及,转而另一个话题道。 “不管立何人都不会立殿下,又何必自寻烦恼?” 对面的男子听了祁谌这话面带不甘,但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对那个位置压根就不会有一争之力,现下只能按捺住,让祁谌帮他。 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祁谌起身而立,看样子就要推门而去,对面的男子不知如何挽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就在男子遗憾之余,祁谌留下的话却让他由衷的高兴起来。 “殿下怕什么,祁某自会帮你。” 看着门口已没了踪影的祁谌,男子总算放下心来。 随即想到自己的处境,眉眼间又带上了点阴郁,让人看到只怕会吓哭小孩。 窗外阳光大好,窗内人却没有丝毫感到暖意,实为可惜。 第7章 次日,顾绾一早醒来便听到张嬷嬷对她说她的那三个庶姐来看她了。 还是一起来的。 顾绾昨天哭得太久,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眼睛肿了,导致她现在不得不对着铜镜折腾,直到眼睛的红肿全都用脂粉遮住了才将帘子撩起,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她那三位姐姐结伴来了。 打前面站着的是沈姨娘的女儿,顾寰,此时看见顾绾出来顿时眼前一亮,与沈姨娘一脉相承的漂亮眼珠子咕噜一转,不知在打什么算计。 旁边还站着的两位一个是刘姨娘的女儿,顾府的长女,顾樱,一个为杨姨娘的女儿,也就是顾府的二小姐,顾络。 两人具都是一副好相貌,一个明艳的似院中的月季花,一个又娴静的像夜里悄然绽放的白昙花。 要多养眼有多养眼,让顾绾每次都会悄咪咪的多看几眼,洗洗眼睛。 “不知三位姐姐到我这里所为何事?” 在古代待久了,连顾绾这么个语文不及格的小辣鸡也学会了用成语。 果然,要想学会一门语言你先得实地实践观察一下才行。 “妹妹这话姐姐可就听不懂了,难道我们没事就不能来找妹妹玩了么?” 顾寰亦真亦假的噘嘴抱怨,随后话题一转,道:“不过现下妹妹也是要忙着成婚的人了,也难怪妹妹不欢迎我们了,只怕是嫌弃姐姐们碍了大好之事吧。” “姐姐哪里的话,绾绾随时欢迎姐姐们来玩,只是之前也不知是不是绾绾惹了姐姐们的不快,让姐姐们时隔多月,才来绾绾这里。” 呵,来你这里做甚!找不不痛么! 身为侯府嫡女,屋内摆设皆是上上等之物,而她们这些庶女却只有看着的份,试问,谁愿意整天来这找虐。 “至于婚事——皇命难为,绾绾也只能忙了起来,并无有一丝嫌弃姐姐们的意思,今日姐姐们来给我帮忙,绾绾欢喜还来不及呢!” 呵!再低嫁也是由皇帝老儿赐婚的,她这群庶姐在这埋汰谁呢! 况且,男主光环可不是摆设,她可不信男主崛不起来。 顾寰听了这些话,脸色不怎么好看,毕竟她是想着来打击顾绾的,谁知道没成功不说,还被要求来帮忙。 开什么玩笑,这些下人做的活,她一个做主子的怎么可能会去干,借两丫头就算是顶天了。 两人争锋相对到现在,茶都喝了不知多少,看着顾绾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顾寰也有点觉得没意思,整个人散发着不愉快的气场走了。 “姐姐随时都可以找我玩,记得常来哦。” 听到这话,顾寰一个趔趄,之后头也不回决绝地出了院子,看样子更加愤恨了。 “寰妹妹只是有点嘴硬骄傲,并没有什么坏心的。” 顾樱和顾络再旁看了两人斗了半天,直到现在顾寰走了才出了声。 不过,顾绾倒是不知道,她们三和何时感情这么好,居然都能帮着说好话了。 要知道,沈姨娘和其他两位姨娘的关系可是水深火热。 难道是她们三个同位庶女的阵营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绾绾知道。”顾绾嘴里说着,心里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妹妹其实不必太过担心,探花郎虽说是农家子出声,但也未必没有出头之日。”顾樱温和的安慰着顾绾,倒是符合她平日里的性子。 “安弟曾见过探花郎,说是气度不凡且才华过人,必不是等闲之辈。”安弟说的是顾安,也是顾樱一母同胞的弟弟。 顾络虽然没说话但也在一旁点头附和着。 “两位姐姐放心,绾绾都知道,不会专牛角尖的。” 才怪,祁谌的才华又和她没关系,指不定等那他崛起后,她这个原配都不在了,有个屁的作用。 不过,她们的好意顾绾还是心领了。 虽平日里关系不显,但能在现在这时候来安慰她而不是落井下石就已经很让顾绾感慨了。 送走了两人,顾绾也依旧不得闲,因为李氏派人来给她量腰身,做衣服了,为了什么显而易见。 等量好腰身,时间一转已是到了午饭的时候,能吃到美食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是。 这天小厨房做出来的饭菜合极了顾绾的胃,就连平日里李氏不让多吃的水晶肘子都上了桌。 顾绾暗暗猜测是不是李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嫁去受罪,所以才让她现在想吃啥吃啥,所谓的最后一顿早餐? 下午闲着无事,顾绾便又去书房练起了她那软趴趴的毛笔字。 她现在就快大婚,夫子自然也不能再教她,按理来说她现在巴不得离书房远远的,但不知为何,心里却空落落的,没有着陆点。 果然,什么事都要到了最后才会被珍惜。 ……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四月二十八,日吉,宜嫁娶。 顾绾天不亮就被人叫了起来,房间里丫鬟婆子站了满屋,仅仅有条,各司其职,世家规矩可见一二。 顾绾先是沐了浴,之后才是重头戏。 坐在铜镜前,顾绾身旁的开脸婆子正在给她开脸,时不时的刺痛,让她有点烦躁,心里还有种莫名的焦虑。 瞬间,她就懂了这应该就是现代人常说的婚前恐惧症。 真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这么一天,想当初和同学聊天的时候她还大言不惭的说她肯定不会有这种无病呻吟的玩意呢。 现在再想想,她也就是个事到临头的小怂包,不由得就有点好笑,倒是让顾绾心里的恐惧淡了不少。 “顾小姐这皮肤可是真的好,老婆子开了那么多脸,还是头一次见着顾小姐这种肌肤呢,怕是要羡煞不少人。” 还有一句话婆子没说出来,那就是顾绾的这身白皙剔透的肌肤,恐怕会让男人更加的爱不释手。 顾绾笑了笑,没说话,直接让丫鬟给她上妆。 别说,上了妆后她这张脸还挺惊艳,顾绾自己看了都有了收藏的冲动。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的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身后梳发的婆子连口气都不带喘地唱到,不愧是专业的,三百六十行,果然是行行出状元。 大红的嫁衣往身上一穿,将顾绾衬得更加娇小了。 感受到头上分量不轻的凤冠,顾绾觉得压力倍增。 李氏将红绸盖头扬手展开,不一会儿,顾绾眼前就只剩了一片的红彤彤。 待看不见顾绾的脸后,李氏强忍的泪终于决堤,她死死的将顾绾的手握紧,不愿让她掀开盖头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 “娘的乖绾绾今后必定会好好的,会好好的!” 李氏加重语气,像是这样就能给顾绾加重砝码。 顾绾听着李氏的哭腔,自己也心间一酸,哭喊了一声:“娘!” 穿书三年,她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李氏待她如何,她怎能不清楚,这声娘亲完全是她的真情实意,不参丝毫虚假。 “夫人,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啊,您这日后可是多了个儿子孝敬您呢!” 旁边的人纷纷劝说着,总算在临出门前将两人的泪止住了。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一路上,赞贺之词不歇,让顾绾饱了耳瘾,直到她被人从顾泽的背上接下去,这唱词声才停了下来。 顾绾坐在花轿内,对这形式的大婚只有好奇没有羞涩,她时刻都记得男主还有个白月光呢,所以,她婚后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苟到最后。 侯府唯一的嫡女出嫁,排场自然不小。 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李氏给的满满当当,这还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给她了顾绾多少银钱、铺子,就只有顾绾清楚。 敲锣打鼓,十里红妆,不知得了多少艳羡。 花轿稳稳地停在祁谌所居住的门前,帘子掀起,骨节分明的手递于顾绾眼前,让她再无退路。 白皙娇嫩的小手放置于大手之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真是无比契合。 宽厚有力的手一握,就要拉着顾绾下轿,顾绾也顺势而为,配合着祁谌。 说来,这还是自从落水后她与祁谌的第一次会见,之前由于婚前不得见面的规矩,她连见一见自己未婚夫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也是真的有点无奈。 祁谌进京赶考,爹娘可没跟着过来,成婚的日子定的也急,他们赶是赶不上了。 所以祁谌的整个住处都显冷清,高堂上也没有坐人,二人只能按照规矩拜完了事,看起来难免有些潦草,让跟着顾绾陪嫁而来的丫鬟婆子们都有些不满。 但,刚成婚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事实情况摆在这,还能如何?也只能如此罢了。 新房内,瓜子红枣洒了满床,让顾绾铬的有点屁股疼。 黄道吉日,良辰美景,一人挺拔站立,一人屈膝而坐,挑加盖红绸,见娇妻美目。 二人双眼对视,一眼万年,都有些神思恍然。 不知过了多久,贺喜的婆子再次唱道: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诗词来自《诗经》or百度 啦啦啦 第8章 此时,夜很深,情很浓。 祁谌站在顾绾面前,身上是敬酒后染上的酒气。 酒气香甜醇厚,以至于到了现在也不曾散去。 祁谌神态微醺,眼角脸庞皆是绯红之色,却依然在顾绾面前站的稳稳地,让顾绾想判断这人是不是醉了都判断不出来。 不免有些泄气。 夜深人静时刻,新婚夫妇却相顾无言。 顾绾此时早已将大红的嫁衣换下,身上仅着一件白色里衣,脸上的浓妆也尽数卸去,露出了本就不输里衣的肌肤,让屋里唯一的观众眼神微暗。 但顾绾对此一无所知。 她的两只手不知何时攥紧了衣角,将之揉的皱皱巴巴,心里的紧张尽现,一点也没有在侯府时的作天作地。 顾绾低垂着脑袋,死死的盯着祁谌的脚尖,像是对他的那双鞋有着莫大的兴趣。 而实际上却是顾绾这只怂包在面对男主时也就只敢看人家的鞋面罢了。 从心,她是认真的。 就在顾绾看的起劲,并在心里暗暗猜测他两是不是就这样僵持到天亮的时候,面前的那双脚终是移动了起来,让顾绾大失所望。 要知道,她情愿就这么对峙着,也不想和男主有什么交流。 好在,男主走的方向是桌子那边,目的似乎是桌上的那壶酒。 啧啧,没想到男主还是和酒鬼,都在外面喝半天了,回来还想着继续,不愧是能成大事的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酒桌上打江山,现在看来是对的。 顾绾此时完全忘了,古代的新婚之夜那是要和丈夫喝合卺酒的。 所以,当她在心里扉腹的正欢快时,祁谌已将酒杯递到了她的眼前。 祁谌端着酒杯站了会儿,就这么看着她新上任的娇妻的脸色在那变来变去,有趣极了。 但再有趣,合卺酒也还是要喝的,喝了,她就是他的了,彻底的归他所有,再也逃不掉的那种。 祁谌眼神渐渐加深,眼底的占有欲惊人。 可惜,顾绾这个傻怂包还在那自嗨,半点也没瞧见。 几年后顾绾被宠的彻底离不开祁谌时,她半梦半醒间才惊觉男人原来是早有预谋,而最早展露之时,便是这日的新婚之夜。 祁谌微微弯腰,直接拉着顾绾放于腿上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将左手里的酒杯半强迫、半哄诱的让她接了过去。 “绾绾在想什么?你我新婚之日还是看着为夫比较好。”祁谌语气温和,说的话却带着一股独占欲,亦真亦假,让顾绾难以辨别。 男人谈吐间带着些微的酒气,一不小心就窜入顾绾的鼻尖,仔细轻微地嗅一下,可以闻到一股幽远的清香,倒是不难闻。 “没,就是随便看看。” 小兔子进了大灰狼的窝,只能事事小心。 此时的顾绾就是这么个状态,她连声音都直降八个度,要不是祁谌离得近,他都听不见。 “为夫有一字,为谌之,绾绾可叫。” 别了吧,这不是你白月光才能喊的么,你确定我喊了之后你不会找我茬? “不,不了吧!我觉得‘相公’二字就很好。”顾绾一副商量的口吻。 祁谌眼神微动,心里有些诧异,没想到顾绾会直接喊他相公。 他让顾绾叫他慎之自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相公’二字,他只是怕顾绾不好意思,才折中了这么个办法。 现下看来,倒是他误会了他的小妻子。 两人手臂相交,四目相对,那一刻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乍一看还以为两人有多恩爱。 喝了酒自然要进行下一步。 在祁谌解衣洗漱的时间里,顾绾不停地给自己做心里安慰,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就当是找了一个长期的炮友。 颜值高、身材好,还是妥妥的男主,牛郎店都难遇的那种,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安慰了半天,就在要初见成效时,祁谌出来了。 这下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该紧张的时候还是紧张。 顾绾感觉她整个人都要僵了,和木头没什么区别。 但事后她又怀疑她也没那么僵,因为在祁谌开始动作后她配合的还挺好。 弯腰、抬腿一点也不耽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练过瑜伽。 顾绾在床上被祁谌炸至两面青紫,汗水顺着额头一路下滑,至耳畔快要消弭时被人含去。 眼睑被人轻吻,温柔的让人落泪,嘴角早已不堪□□,时不时渗出细微的血珠,在汇聚壮大之时被人舔.舐而尽,不留一丝一毫。 春宵苦短,红浪滚翻,巅峰与极致的愉悦在身体里漫延开来,让人不断回味。 夜,重回寂静。 身侧娇小的人早已因承受不住率先睡去,脸上掩是不住的疲惫。 娇嫩的唇瓣更是时不时带着泣音呢喃两句:“不,不要~” 猫儿般的娇怯让人心痒难耐,祁谌只得默念两句佛语清静清静,才把上涌的冲动压制了下去。 少顷,祁谌伸手直接抱住他的心尖肉,贴心的给清洗了一下。 里里外外,仔细极了。 “乖乖,你是我的了。”男人的声音如春日暖阳,但听着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就像是被暗中隐藏的猛兽盯住,稍不留神便会被咬住喉咙,无处可逃,只能缓慢挣扎着,祈求猛兽施舍一下那不多的怜悯。 但,到嘴的肉,又怎么可能会被放过。 …… 翌日,顾绾醒来发现祁谌已经不在房间里,不知去了哪里的时候,她不禁松了口气,实不相瞒,她现在有些怕那个男人。 昨天晚上,她一度以为她会死在床上,好在,算那男人还有些良心,没真的把她给做死。 顾绾用手撑着床沿,想起身穿衣,但没到一半便又跌了回去。 原因无他,实在是太酸了! 比大姨妈来了还要腰酸一百倍。 酸的顾绾有点想哭。 天知道,她平时可是来个大姨妈都能痛哭一场的哭包绾。 顾绾决定,她要开始哭了,谁也不能拦着她——嘤嘤嘤~~ 顾绾躺在床上,眼泪“哗哗”的流,想着以后还要经历不知多少次这样的折磨,就哭的不能自己。 她默默地把锦被扯高,咬着被角哭的更加带劲。 就这样哭了一会儿,推门的动静传来,顾绾不以为意,以为是张嬷嬷带着丫鬟来帮她洗漱。 心机绾瞬间决定装惨,不,她是的真惨。 所以,她要打祁谌的小报告,败坏祁谌的名声。 当然,这得偷偷的来。 顾绾泪眼朦胧的向着门口张望,把“可伶”演绎的淋漓尽致。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最不想见到的脸,吓得她眼泪都忘了流呢。 第9章 尬,非常尬。 顾绾恨不得给自己一棒槌。叫自己没事乱看!现在好了吧,这情况怎么办? 她是先打招呼好呢,还是先把眼里包的泪给流干净? 输人不输阵,她决定先哭了再说,毕竟,她现在这幅凄凄惨惨的样,祁谌也出了份力。 “嘤嘤嘤~” 细微的哭腔从齿缝中传出,像是小动物在猛兽面前最后的挣扎。 面前的人逆着光而站,面容被遮挡了大半,让顾绾看不太清神色,只能凭借着直觉行事。 齐谌踱步走到床前,看着还在“嘤嘤嘤”的某人,心里难得升起了丝趣味。 “绾绾是哪里不舒适?让为夫看看。”齐谌说完便佯装要扒拉顾绾的被窝。 顾绾被他的举动弄的一怔,赶紧攥紧了手里的被角,随后平躺翻滚了两下,将自己完全裹紧了被子里,看起来像是一条大红虫。时不时还蠕动两下的那种。 \"不不,不用了,我觉得现在好了很多,就不用相公费心了。\" 齐谌似笑非笑,也不知有没有信,手上翻被子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 等两人再次出现的时候,已是坐在桌前吃着早膳了。 桌上一应是些滋补的东西,入口即化,有好些东西顾绾都不曾见过,看着像是深山里的药材。 顾绾老老实的吃着碗里的东西,绝口不提这些东西以祁谌身份地位是如何得到的。 人,贵在有眼色。 吃完了饭,齐谌专进书房,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婚假足有三天,他倒是可以清闲些,也好想想他这刚上任的翰林院编修该如何做事。 相比于齐谌,顾绾就更加的清闲,吃完后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看着她这新家的格局。 齐谌母亲亲人都还在乡下,并没有来京城,她一不用向婆婆请安,二也没有世家规矩要守,实在是惬意。 “小姐,这是您的嫁妆单子和姑爷的聘礼,您看看。” 张嬷嬷举着张单子示意顾绾看一眼,李氏除了顾绾的嫁妆外,把祁谌给的聘礼也全部给送了过来,一点也没有留下。 顾绾一听张嬷嬷说的话,好奇心就摆了一脸。 按照男主的人设,这娶老婆的聘礼他是不可能不给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祁谌自己没脸,好,男主现在的身份不允许。 而且,顾绾可是知道,男主现在可不穷,相反还很富有。 顾绾接过单子,水润的眸子一眼扫过,略过李氏给的嫁妆不提,只看祁谌给的聘礼—— 张逸远《清河图》一份、云帆先生孤本一部,清尘子《药录》全册…… 大多数都是书画一类,铺子、银钱、地契这些东西少之又少,不识货的人会说句“寒酸”二字,识货的人则会大吃一惊。 盖因这些全是难得一见的孤本,有些更是连皇家都不曾收录。 某些喜爱书本的人更是上千金愿求一本,只为一观。 古时赈灾常有“十万雪花银”这一称呼,而摆在顾绾面前的何止是十万雪花银? 顾绾甚至有点怀疑祁谌是不是搬了半个国库! 震惊之余,顾绾不免又有些困惑,按理说祁谌对她这个原配应该是毫不在意的,那么为何下了这么多的聘礼给她呢? 要不是顾绾知道她是穿进了一本书里,且祁谌还有个不知明的白月光,她保不齐就认为祁谌爱她爱到不可自拔了呢,想也知道不可能! “也不知姑爷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赝品,看起来到像是那么回事,也算是用了心的。” 张嬷嬷看顾绾拿着单子瞅了半天,以为她是对姑爷的聘礼不满意,想到今后两人还要一起过日子,她就顺嘴帮祁谌说了句好话。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皇上赐的婚是不可能离了,只能将就着过日子了。 “赝,赝赝,赝品!?” 顾绾炸听之下,说的话都不由自主破了音。 男主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给赝品的人,以他的性格,要么是不想给,随便拿些银子之类的东西凑数,要么给的就是真迹。 根本就不存在给赝品这种情况的,无端端地降低了品格。 “小姐莫要嫌弃,以姑爷的身份能弄到赝品已是不得了了。”张嬷嬷眼神一柔,继续安抚着顾绾。 顾绾:“……” 她要是不知道祁谌是天选之子,她都要信了张嬷嬷说的赝品之言了,呵呵。 先前她还在疑惑,这样的一份单子,她娘怎么就提也不提的给了她,现在她倒是清楚了,合着她娘恐怕也认为祁谌给的是赝品吧。 “不,我不嫌弃。”我恨不得这样的赝品能多来点才好。 中午,被认为聘礼是赝品的祁谌从书房出来,直接坐在顾绾身边,看样子是要陪她吃饭。 男主在身边,顾绾哪里能吃得自在,只能紧着手边的一道菜夹了好几次。 “绾绾怎么不多吃点?昨儿晚上为夫可没能摸到几两肉,太瘦了点。” 祁谌若无其事的提及让顾绾脸颊爆红,脑海里自动回放起昨夜的起伏浪.荡。 瞬间,顾绾觉得她整个身体都烧了起来,面红耳赤,头也低到了桌子的边缘出,压根不敢看屋里丫鬟们是什么表情。 祁谌将两盘滋补的药膳换至顾绾跟前,看她许久不动弹,直接夹了一筷子送至顾绾嘴边。 顾绾依然不吃,甚至将头偏了偏,想让祁谌放弃给她喂菜。 祁谌纹丝不动,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手臂横在顾绾面前,大有你不吃我就不动的意味。 屋里五人,有四双眼都在盯着顾绾,顾绾只能张口将才吃了,咀嚼了一会儿就匆匆给吞咽了下去,顾不上是什么滋味。 顾绾怕祁谌再给她夹菜,咀嚼完后就自觉的拿起筷子,吃祁谌刚才移过来的药膳。 药膳不难吃,但顾绾总觉得有股怪味,所以她平常在侯府都是吃一口吐两口的。她本以为婚后没人管,可以不用吃了,哪知道,她现在吃的比以前还多,想想都是泪。 祁谌看顾绾乖乖吃了药膳,便没在逗她,筷子也没换,就直接进食。 一番操作看得旁边的顾绾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祁谌,那筷子上,她隐约看见了她的口水。 想了想还是算了,管他呢。 时间缓慢的过了三天,顾绾面对祁谌的时候大多数都是无言的状态,。 倒是祁谌和顾绾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顾绾本以为能当的上权臣的人,那在日常生活中肯定也是足智多谋,七窍玲珑心的,但祁谌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完全打破了顾绾对权臣的映像。 这三天里,祁谌每餐饭都是陪着顾绾一起吃的,还不忘记吩咐厨房给顾绾做药膳,体贴无比,整个人都是一副顾家好男人的样子,弄的顾绾身边的丫鬟、嬷嬷差点集体叛变。 顾绾觉得她可能得重新在脑子里建立一下男主的形象,要不然,这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每次看见男主对着她一脸温柔的样儿,就无法控制的想起男主以后是有多心狠手辣,手辣到不顾夫妻情分,全灭顾家! 她当初不愿意嫁给祁谌抱大腿,这个原因可以说占了大半。 每次在面对祁谌这张脸的时候,她都要忍住不出戏才行,但祁谌他压根不按照剧本来,总是做些出乎她意料的事。 就比如说今天的回门。 在顾绾对剧情少的可怜的记忆里,今天的回门,男主是没有陪着的,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祁谌一大早就在等着顾绾,说要和她一起去侯府。 顾绾于情于理都没办法拒绝,所以现在马车里就多了个人。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像是摇摇车,让顾绾的头越来低,眼睛也缓缓合上,眼看就要睡着。 但本着对男主的戒心和心里的那一似恐惧,顾绾愣是顽强的睁开了眼。水润的眸子里尽现迷茫,颇有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祁谌在旁边定定地看了半天,就等着顾绾睡着了好自投罗网,谁知等了半天,他的小娇妻也没沉睡,让他不禁大失所望。 小姑娘,还挺倔! 靠肩睡的福利没有了,他只好拿起书再次翻看了起来,只是看了半天,也不见他翻页。 “嘶律律——” 车外马匹一阵叫,四只蹄子急促的踏在地上,将马车带的一阵晃荡。 顾绾坐的不稳,身子倾斜着,眼看就要倒下。 祁谌眼疾手快的用手一拦,直接将顾绾抱到了怀里,按住,不许顾绾再动。 整张脸埋在祁谌怀里的顾绾顾不上羞射涩,只觉得脑子一阵抽抽,没睡醒的困倦加上剧烈颠簸,让她感觉随时都可能吐出来。 不一会儿,马车停止了震荡,窗外有人轻轻敲击着门框。 “少爷、夫人,有一名女子拦车,惊动了马匹,”声音是顾绾不熟悉的男声,应该是祁谌的小斯,“那人躺在路中,不让我们走,说是想见夫人一面。” 顾绾听了有些好奇,她深居简出这么些年,一是身体不好,二是回避男主,一般有哪家的小姐想见她,都会提前给了拜贴的,这已经是京城里的姑娘都知道的事。 所以她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位小姐能干得出当街拦人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求个收藏呀! 第10章 “顾绾,你这个贱人!” 突如其来的一声辱骂让顾绾气愤的同时还有点稀奇,当街骂人是为泼妇无疑。 齐谌自然也是听到了这句话的,眉头紧皱,随后眼里闪过不满,不只是对说了这话的人不满,还有对自己手下处事不利的不满。 他明明让人将人看好了,现在却跑了出来,更甚至直接让顾绾见了。 顾绾扶着秋月的手拉开车帘下了车,齐谌紧随其后。 下车后,顾绾抬头一看,只见一名女子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被几个下人压制着,动弹不得。 女子一身粗布麻衣,发髻散乱,微扬的脑袋对着顾绾的方向鲠直且僵硬,眼里流露着让人触目惊心着怨恨。 顾绾盯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人是谁——季盈盈,当初推她落水害她和男主成婚的罪魁祸首。 就是不知道她怎么跑出来了,还在这拦住她张口就骂,当初不是被季家人给送进庙里么。 “季小姐真是好大脸,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叫我贱人!” 顾绾语气嘲讽,丝毫没有畏惧季盈盈的意思。 宽阔的街道两旁人群有意无意的开始驻足,眼睛里充满了看戏的意思。 乏淡的生活总是要各种八卦才能增添趣味不是,更何况主人公还是侯府的千金。 “若不是你这贱人,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爹娘不认,兄姐也嫌她丢脸,就连她那几个低贱的庶妹都认为她给季府抹了黑。她只不过是推了顾绾一把,这个贱人又没有死,凭什么都认为是她的错?! “呵!你变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想害我?推了我入水不认错就罢了,还在这倒打一耙是怎么回事,季夫人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顾绾见过不要脸的,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周围人一脸惊讶,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这是听见了惊天大瓜。 二女相斗的戏码他们喜欢。 “贱人,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季盈盈神情逐渐变得癫狂,满脸扭曲的样子丑陋无比。 一向到这些天她被父亲送进庙里后过得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季盈盈便觉得绝望。 每天干不完的脏活,嘴碎的老尼姑,还有香客恶心的眼神,每一刻都让她如坠地狱。 想到这里,季盈盈猛然起身,朝着顾绾扑来,因干活而变得参差不齐的指甲眼看就要划伤顾绾娇嫩的脸。 被季盈盈挣脱的下人心里大吃一惊,实在没想到一个弱女子能挣脱他们几个人的压制。 围观的人也是满脸惊骇,心里已经想好顾绾待会被抓破脸后他们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顾绾看着迎面而来的手,躲避无能,只能凭借着本能将眼睛紧闭。 她本以为季盈盈怎么着也要顾及着点季府,不敢再对她做什么,谁知,她估计错了季盈盈的疯狂程度。 千钧一发之际,祁谌拉过顾绾的手,将人拽至身后,自己暴露在了季盈盈面前。 尖厉的指甲擦唇而过,带起点点血丝,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季盈盈一愣,随后想再次伤人,但被反应过来的下人重新按下住,这次用了十成十的劲儿。 周围的人和顾绾也是被这反转弄得一懵,怔住许久才反应过来。 顾绾看着祁谌背对着她的身影,心脏不争气一跳,快得本人都不曾知晓。 远处传来几人的吆喝声,看服饰,是季府的下人。 脚步声越发渐进,几人一到此处,便自发地向顾绾和祁谌请了个安。 张嘴道:“小人是季府的管家,小姐发了病从府中跑了,我家大人心急不已,派了我寻找,不成想却是跑来了这里,惊扰了顾小姐和祁编修,属实抱歉。” “改日我家大人必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语气诚恳,歉意十足,顾绾也不好再得理不饶人,只能放了人离去。 “不,我不回去!”季盈盈大喊大叫,再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之感,“顾绾,我错了!我不该推你,你救救我,救救我!” 回去后黑漆漆的房子,酸腐的饭菜,暗无天日的欺凌,季盈盈情愿现在就死了。 季盈盈说着就要往顾绾身边靠近,但她被几个人压着,起身都困难,于是只能摩擦着地面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手指都磨出了血,看得人心惊胆战。 顾绾皱眉,后退几步,转身上了马车,不再理会。有这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家,躺床上睡会儿。 马车重新启动,周围的人眼看没戏可看后,也各自散去,今天这场戏,足够他们做谈资了。 不说季家的小姐害人不成一事,就单说探花郎疼爱妻子这事,都已经让他们能够谈论许久。 啧啧,探花郎好啊,护着妻子没让受一点伤,反而自己挡在妻子身前,果然,这嫁人就得嫁探花郎才行。 马车内,顾绾看着祁谌破了的嘴角,心里有些内疚,毕竟这是因为她受的伤, 尽管心里还是很不自在,但顾绾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在人家救了她的脸后,还一脸冷漠。 顾绾柔了神色,小声的说道:“那个,唇破了。” “是么?我看不见,绾绾想给我上药么?”祁谌趁机提出要求,不知从哪掏出一瓶伤药,递给顾绾,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绾犹豫地看了下被递到眼前的药,想了想祁谌确实不好自己来,便伸手接了过来。 两人缓缓靠近,祁谌配合的低下头,好让顾绾涂药。 近在眼前的脸庞,有些男人的硬朗与成熟,剑眉下的眼睛狭长而深邃,盯着顾绾的样子认真无比,整个人看起来多情却又在不经意间参杂了丝无情。 顾绾不敢再看,垂下眸子仔细地给祁谌上药,睫毛根根分明,扑闪的样子像是六月的萤火,美丽而生动。 上好了药,两人很快分离开来,再次回到了安全距离。 顾绾拿起桌上的小块糕点,带了点讨好与感谢地意味向着祁谌推了推。 祁谌眼里划过不明的流光,将顾绾伸来的手单手固定住,迅速低头吃了一口。 糕点甜腻沙软,向来是女子爱吃的类型,到了男子嘴里就难免太过腻味,使得祁谌拿起小几上的茶不动声色的连喝了好几口。 但在面对顾绾的目光时,祁谌还是赞道:“不错。” 顾绾听了后果然有些高兴,这糕点她也送给三位哥哥偿过,但得到的全都是否定的评价,让顾绾有泄气。 现在听了祁谌的好评,顾绾不由开始在心里扉腹她那三个哥哥没品味。 男主都觉得好吃,那肯定是真的好吃,所以,果然不是因为她的糕点太腻不好吃,而是哥哥们压根就没品味。 顾绾现在心里对祁谌的好感度一下子就增长了许多,也不惦记他以后的心狠手辣了,就这样美滋滋的吃起了糕点。 今日的回门除了中途的季盈盈,总体算是顺利的。 午膳之后,顾绾在和李氏说了些家常以及祁谌对她的态度后,便到了该走的点,出嫁的姑娘不比在家,什么事情都应该有个度。 即使是回娘家,也要看好时间。 ****** 黑夜来临的很快,顾绾白天活动了一天,对她现在的渣渣身体的负担有些重,因而便早早地睡了,睡意朦胧之际发现祁谌不在房里她还惊讶了一下,最后还是抵不过睡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书房内,祁谌伏在案桌上正在仔细地描摹着一副画卷,画里的女子二八年华,脸上的纯真与美好让人心生爱护之意。 女子头戴珠钗,耳坠星月,手里握着一瓶伤药,低垂着眼帘正伸手给人上药,神情小心认真,像是生怕将被敷药的人给弄疼了一般。 衣袖中露出来的一节皓腕细腻无比,真真是“手如柔夷,肤如凝脂。” 就在祁谌对着画中女子的红唇凝视良久之际,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跪在了案桌之下,等待着房主人的质疑与吩咐。 来人一身黑衣,不注意的话,压根就不知道房里来了个人。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祁谌冷声问道,将手里的笔放了下来,“我记得我说过不要让我再在京里看见她!” 黑影将头低垂,不敢直视祁谌:“属下听您吩咐将人安置于十里之外的尼姑庵中,准备随后再将人送至临州,谁知不慎之下让她跑了,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愿意领罚!” “人呢?” 黑衣人心领神会,道:“季府将人安排在了庄子里,只有几人下人看管着。” “我不想再看到和听到关于季盈盈的任何事,明白么?” 按照祁谌本来的想法,季盈盈这个棋子好歹在他和顾绾的婚事上当了把红娘,把她送到尼姑庵自生自灭也就算了。 谁知今天她却来了这么一出,差点伤了顾绾,这就不能忍了。 “明白!”黑衣人心里一惊,让人没有消息的方法有很多,最彻底的当然是斩草除根,“您嘴上的伤需要属下拿药处理么?” 特质的药,自然会好的快点。 “不用。”多管闲事。 “是。” 书房内重回寂静,只有烛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将画里女子的红唇照的清晰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评论下的小可爱! 另外……日常求收藏噻~ 第11章 黑夜如同深沉的海底,晦暗而又诡谲,压在人的心头 ,让人错乱又惊慌。 漆黑而狭小的木屋里,季盈盈从稻草铺就的地上慢慢站起,移动着脚步走向被反锁的门。 季盈盈抓住门框晃动了下,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哐啷”的声音,有些刺耳。 她赶忙停下动作,用手小心翼翼的从门缝中向外伸,摸索着门上扣着的钥匙。 片刻后,季盈盈心头一喜,她察觉到门没锁,只是被人扣住了!她完全可以把锁拿下来,再逃出去。 她一定要逃出去,这里实在是可怕了,她受够了这种日子,等她出去她一定要让顾绾那个贱人好看! 季盈盈内心想着,脸上也流露出狠毒之色。 夜色的掩护让她很快便逃了出来,下人们玩忽职守,压根不知道看守的屋里已经没人,还在那沉沉入睡。 季盈盈从小道上路,向着外祖母家的方向走去,外祖母平日里最是疼她不过,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过这样的日子。 脚步声在无人的巷子中发出踢踏地面的声音,一步一声,清晰地传入耳中,细听之下像是有回音似的。 季盈盈不由得有些害怕,双手环抱住身子,开始跑了起来,月色下的影子随着主人的跑动开始摇曳,晃来晃去,定睛一看,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影子。 季盈盈被吓得一惊,停下奔跑,猛然转身向身后望去——空无一人。 她缓缓放下心来,正待转身继续走的时候,一只却从她的身后伸出,一把捂住她的口鼻。 窒息、痛苦、绝望如瀑布般涌来,快得不给人丝毫机会。 很快,她激烈反抗的动作渐渐平静下来,直至一动不动。 罪魁祸首将断绝生机的季盈盈横抱起来,再次借着黑夜的掩护快速离去,半点痕迹不留。 …… 远方出现霞光,从地平线冉冉升起,势有要将整片天际都染红的架势。 顾绾与祁谌同桌而食,难得的没有睡到日上三竿。 她现在有些喜欢嫁人了,晚上睡晚了没人说,早上起迟了更没人说,想吃什么只要说一声立马就会有人拿上了,简直就是躺尸的最高境界。 没有公婆,丈夫不管,整个府里的丫鬟婆子皆是以她为重,这样的日子不要太爽,唯一不太爽的就是晚上还要被祁谌给翻炒一遍。 祁谌今日修沐结束,自然需要早早入宫去翰林院当值,因而吃了饭便走了。 顾绾在他走后没多久也结束了早膳,拉着春华入了房。 “春华,你还记得我上月月事是什么时候么?”顾绾盯着她询问道。 “是初五,小姐。” “你没记错?”顾绾听闻有些慌张起来。 “没有,小姐,我专门打理这些事,怎可能记错。”春华肯定的说。 她一向是掌管这些的,这几日小姐月事推迟,她还纳闷了许久,不过一想到小姐身子惯来不好,便想着等着日子再报,没成想小姐自己发现了。 “小姐,要请个大夫看看么?” “不!不用了,以前又不是没推迟过。”顾绾眼神闪烁,特意不去看春华的眼睛,“对了,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嬷嬷了,省的她为了我操心。” 春华不疑有他,答应了下来,随后在顾绾的催促下忙活手头的事物去了。 午后,顾绾借口说要买些胭脂水粉,带着秋月坐上车往街上行去。 到了目的地后,顾绾拿起一个珠钗,看了两眼便放了下来,道:“秋月,听说碧芳斋新出了糕点,你去买点回来。” “可是……小姐你一个人在这么?”秋月听了吩咐有些犹豫,不敢大意。 “我就在这,保证哪也不去”顾绾开始劝说“我实在是想吃,好秋月,你就去一趟吧!” “那……好吧,你这你一定要在这等我哦。”秋月说完便急急地跨出门槛,想着能早些回来,毕竟,糕点铺子离这可不算近,一来一回将近有半个时辰。 顾绾看着秋月没影了便立刻扒拉了帘子快步走了出去,临走前还没忘记向老板买了一顶帷帽戴在头上,将脸和半个身子都遮了起来。 快步走了百米的距离,顾绾进了一条深巷之中,她记得这里是有一个老大夫可以问诊的。 “姑娘可是来问诊的?”伙计被帷帽遮挡了视线,没看到顾绾梳着妇人样式的发髻。 “对,大夫在么?” “在的。”伙计引领着顾绾向里走去,中途还遇见了几个同样来问诊的人:“师傅就在里面,姑娘进去便是。” “谢谢。”顾绾道了谢,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白发老者。 “大夫,我最近月事不调,不知是否……”顾绾话语未尽。 “夫人请坐下,由老夫把把脉。” 大夫眼光毒辣,一眼便已知晓顾绾是个妇人。他将三指放于顾绾的腕上,仔细寻摸着,片刻后收回了手,道:“夫人体寒,当仔细调理后月事一事才能用顺遂无忧,老夫开点调养方子,夫人按照药方吃药便可。” 这意思就是没有怀孕的意思了,不枉费她平日里尽偷吃些寒凉的食物。 “不用了大夫。”顾绾阻止了大夫正要写方子的动作,转而说道,“不知你这里可有避孕所用之物?” 大夫动作一顿,深深看了顾绾一眼,随后从新写了方子:“自然是有的,老夫写来,夫人去拿药便可。” 他只是个大夫,人家要什么他自然是给什么,管不了人家小妇人为何不愿为丈夫生儿育女的事情。 “有劳大夫了。”顾绾拿了方子便走,不一会儿便抓好了药,随后又急匆匆的赶往胭脂铺。 时间掐的刚好,顾绾近了胭脂铺没多久便看到秋月手提糕点回来了。 “小姐,我回来了。”秋月一步跨进店门,看到顾绾还在安下了心,眼睛瞥过顾绾提着药的手,疑问道:“唉?小姐您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最近身体有点乏累,找大夫开了点安神的药。”顾绾被问得心里一紧,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敷衍了句。 “小姐今后让秋月跑腿就好,不然嬷嬷和春华姐姐知道了会说我的。”秋月纠结。 “好啦~知道啦,回去后你就说这是我叫你买的啊。”顾绾让老板将她一开始拿的珠钗包起来,带着秋月打道回府。 临近酉时,祁谌回了府。 晚膳一如既往的和谐。 “听丫头说你去药铺买了药?”祁谌骤然的询问让顾绾吓了一跳,随后将应付秋月的那套说法搬了出来。 “是么?”祁谌声音冷然,任谁都能看出来 顾绾心里惴惴不安,有点怀疑祁谌知道她买了什么药,但又觉得不应该,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时刻盯着一个不重要的人? 吃过饭,两人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我今晚有些公务处理,你先睡。”祁谌说完向书房走去,头一次没有陪顾绾一起上.床 书房内,祁谌盯着案桌上的折子,看了两眼便不再理会,反而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去将药换了。” “是。” 回应模糊在耳边,随后消散于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 第12章 时至六月,天气阴晴不定,大雨连着下了多日,闹得人心惶惶。 “启禀皇上,臣弹劾江南知府张言奇张大人!”金銮殿之上,一身着青色官服的男子坚定的向前踏出一步,条理分明的说着原因:“江南水患,护城河决堤,百姓流离失所,大批难民无家可归,而张大人却对此欺上瞒下,无所作为,实乃枉为江南知府!” 男子年约三十,说完话后便静待回应,神色间镇定沉稳,丝毫不理会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 “户部侍郎何在?赵爱卿所言可是确有其事?”胃炎的声音喜怒不辨,让人听了心里发颤。 “回皇上,确有此事。张大人欺上瞒下,并企图愚弄百姓,至万民百姓于不顾,今大量难民涌入冀州,致使冀州城混乱,冀州知州已上折言明。”户部侍郎躬身回道。 “放肆!”金銮殿上坐着的皇帝愤怒不已,深感自己被人给戏耍了,“来人,江南知府愚弄上下,枉为一方官员,即刻革职查办,不得有误!” “父皇,此事或许有误,不妨召张大人回来询问。”大皇子求情,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折了个手下。 要知道江南多金,每年从底下上供的金银可抵半年国库,没了这项收入,他还如何笼络手下。 “不必再说,此事朕已经定了。”皇帝一摆手,言语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不曾到这个程度但也够张言奇喝一壶的了。 “众位爱卿对江南水患可有见解?”水患既然存在,那肯定就要解决了。 “回皇上,大皇子处事稳重,为人成熟,可担当此事。”一名官职中上的老臣如此说道。 “臣附议!” 一众朝臣附议,看起来颇有些像是天命所归。 大皇子借机行事,往殿前一跪,诚恳的道:“儿臣愿为父皇解忧,必将不辜负父皇期待!” 皇帝看看跪下的大皇子,眼神意味不明,不知怎的,突然就对大皇子心生不喜。 皇后无子,都说立嫡立长,这没有嫡,但有长啊,大皇子如此积极也情有可原。 但,任谁在这位上,都不会愿意自己儿子如此迫不及待。 一山不容二虎,就是这个理。 皇帝将眼神一瞥,刻意不去看大皇子。 随后扫视了一眼殿前,发现了现在角落里的七皇子。 “这件事就交给七皇子了,赵爱卿随同前往。” 大皇子猛然一抬头,眼神错愕,难以置信是这么个结果。 他以为去江南赈灾的人即使不是他,那也应该五皇子才对,再不济也该是老四,谁知却是不起眼的老七,这怎能不让人惊讶。 “儿臣遵命。”七皇子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也就不知这里面是否有他的手笔。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了朝后,大皇子三步做两步追上七皇子,张口便道:“七弟好本事,居然能让父皇将水患一事交给你打理,直接跳过了我等。” “皇兄过誉,弟弟只是运气好罢了,比不得皇兄稳重。”七皇子惶恐道,对着面前的大皇子客气极了。 “最好如此!”大皇子甩袖离去,满脸怒气,徒留七皇子弯腰站在原地。 脚步声在耳畔响起,几位皇子一一从他身边走过,不留任何只言片语。 七皇子就那样弯腰半晌,直到他们都走远他才得以站直了身子。 他正在迈步回府,却被人一语留住。 “七皇子留步,江南水患一事臣想与七皇子谈谈,不知四皇子可否有空?”赵展看着七皇子的背影,张口留人。 “自是有空,本皇子还要请教赵大人如何处理水患一事,赵大人请。”七皇子转身,对上赵展。 刹那间,两人对视的眼神似乎隔空传递了什么,但仔细一看,却又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于是,旁边的人只能怀疑是自己疑神疑鬼。 茶楼包厢内。 七皇子与赵展相对而坐。 七皇子已然不复刚才老实惶恐的模样,反而是如磐石一般沉稳平静。 “先生可有说何时来?”七皇子轻敲桌面,以此排挤心中淡淡的烦躁。 “不曾说过。”赵展此时也不似殿前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对着七皇子恭敬有加。 看此情景,两人定然是认识的无疑。 又活了片刻,推门声终于响起,祁谌一身白衣,尾处绣有莲花纹样,看起来飘飘欲仙,冷淡而又疏离。 “先生怎知父皇会派我去江南救灾?”等祁谌坐定,七皇子就破不接待的询问此时。 他今日毫无准备就被认命了差事,心里也是惊了一跳,这才想起那日祁谌所说自会帮他的事情。 不然,仅凭他在朝中的人脉,根本不足以担任此事,所以,必是有人帮忙了才是,而在他的映像中,肯帮他的人也唯有祁谌一人而已。 “大皇子二十有七,接触过的政事不知凡几,如无意外,太子之称已定。五皇子与大皇子交好,在皇上看来二人自是属于一派。 而圣上今年五十有三,不似壮年,面对二人日益丰满的羽翼,难保不生出别的想法。” 祁谌将大皇子分析了一番,随后又转而道:“三皇子体弱多病,排除。四皇子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不宜。 只剩六皇子可与之一争,但六皇子醉心于财之一道,那十万雪花银落入其手,不知还能不能出来,所以,七个皇子中也只有殿下可以派遣江南。” “本皇子往日平庸无功,先生怎能保证父皇能想起我?再说救灾一事,也不一定就得非要派遣一位皇子?”七皇子依然不解,面漏疑惑。 “虽无功,但也无过,更何况当年锦贵妃一事,皇上心里未尝没有一丝情意。”祁谌拿起杯子润了润喉,继续道:“救灾一事,体现的是皇家威严,自然要派皇子前去,稳定民心。” “哼!对于母妃他怎可能会有情意!”七皇子双手紧攥,将手心都掐除了月牙的印子。 祁谌视而不见的喝着茶,唯有旁边的赵展有些惶恐,想要叫大夫前来查看。 七皇子摇头阻止了赵展,并不在意手上的那点伤,随后对着祁谌问道:“先生对于江南水患可有办法?此事处理不好,只怕父皇再不会信任于我。” “不必担心,我自会与殿下一同前去,只是还要麻烦殿下到皇上面前提一提,将我转到户部才是,这样我便能随同殿下了。” “此事当真?!我现在就进宫一趟,向父皇禀明。”七皇子说完便步履匆匆地走了,深怕祁谌反悔。 祁谌与赵展坐了一会儿,也相继离开,没有引任何人的注意。 晚上,祁谌在睡前和顾绾说了此事,顾绾一愣后,应了声“好”,再没说别的。 呼吸声愈加沉重,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雨让人越发的困顿,不知不觉间就让人陷入了沉睡。 昏暗的烛火下,祁谌将背对着他的顾绾转了个身,搂紧在怀里,低下头就能看见顾绾娇艳欲滴的红唇与紧闭的双眼。 祁谌柔和而缱倦的吻上顾绾的眼睑,随后一寸一寸的下移,直至吻上顾绾的唇。 男人眼里深沉难言,绝情却又多情。 顾绾被吻的在不知觉间娇.吟了声,唤醒了正沉醉其中的男人。 男人恶劣地捏住顾绾的鼻尖,看着顾绾不透气用嘴巴呼吸的样子,复又浅浅地笑了起来,眉目间漾开的俊郎不知是否惊艳了今晚的时光。 清晨,祁谌小心翼翼的起了床,有条不紊的穿好衣物,随后进了洗漱房清洗,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还依然沉睡于床塌的顾绾对此毫不知情。 “那是什么?”祁谌对着身边悄悄走过的春华问道。 “回姑爷,这是小姐闲来无事绣的荷包。” 祁谌伸手拿过,看了半天,疑道:“乌龟?” 春华失语,好半天才在祁谌的催促下说道:“……是锦鲤。” “咳!绣得不错,告诉夫人我拿走了,让她有空再绣一个,我喜欢乌龟。” 祁谌说完将荷包揣在袖口,也不看春华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身便走,连早饭都不曾吃。 春华看了看自家姑爷的背影,又看了看沉睡的顾绾,最终只能轻声跺了跺脚,想着怎么哥小姐交代。 昨夜雨水刚下,地面水深足有一厘,可想而知,比京城还要容易下雨的江南是何等情形。 早朝之时,皇上下令救灾队伍即刻前行,不得有丝毫耽搁。 将士们对此措手不及,连和家人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就此上路。 祁谌站在马匹前,看着依依不舍留恋京城的士兵们,突然就想到还在府中的顾绾。 也不知那个没良心的小姑娘在他走的这几个月是否会想他,八成是不会想的吧。 毕竟,平日里连与他对视一眼都不肯,逼急了就哭,也不知侯府是如何养成的那种性子,真是让人头疼。 祁谌嘴角勾笑,虽是在心里埋怨,但眼角却是笑意不绝,如同水波荡漾,一层又一层。 第13章 江南此时正值大雨滂沱,祁谌一行人历经半月才抵达这里。 阴沉的天幕低垂,黑压压的像是战场上排列的士兵,庄严而肃穆。弹珠般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冰凉刺骨,无端的让人生疼。 街道两旁的难民在看到行军时眼里露出希冀,随后却又很快的泯灭了下去,覆盖上瞳孔的是无尽的绝望。 江南知府克扣粮银的行为让他们不再信任官府,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先生,我们该从何处入手?”灾民的眼里充斥着不信任和排斥,要是就这样开始赈灾行动,只怕讨不了好。 “先安顿下来再说。”挤在角落的难民蓬头垢面,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不难猜出他们为了食物而大打出手的样子。 车队和士兵们继续前进,准备安顿。 知府已被缉拿,那里的府邸是最好的去处,只是府里的家眷还需隔离一下,不能让他们随意走动。 深夜,祁谌与赵展在七皇子屋所久留不回,商谈着如何行事,烛火整夜通明,燃了又换。 最后,他们决定将难民疏通至冀州城,那边地处高位,且相距不远,雨水到不了那里,待到水患退去后,再将人往回转移,一来一回,虽时间长,但也算是那么多法子里最好的一条了。 商定之后,他们本是想雨停了再实施,但谁知,第二天的倾盆而下的暴雨就这样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护城墙三处决堤,修补不及,洪水倾泻而下,造成多处伤情,唯有最后一处堤坝还在苦苦支撑,给人们留有一丝希望。 难民已等不了嗝日转移,今日必须将计划实施! “殿下……祁大人,你们……先走!我去将最……后一处的难民……转移了!” 狂风呼啸,将展现绑定的发丝吹得乱飞,喊话的声音也被大风弄得断断续续。 祁谌站在风里,袍角飞扬,衣袂大张,凛冽的风将他的脸吹得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声音嘶哑,艰难道:“我和你一起,殿下先走!” 祁谌推了欲言又止的七殿下一把,让手下的士兵强行带他离开,随后移至赵展身边,准备与他一起走。 两人抵达堤坝,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难民,他们看着赶来祁谌和赵展,脸上露出又哭又笑,眼里也终于不再绝望。 “快走!堤坝要塌了!”坚固的堤坝守护众人许久,现下已经断裂出了缝隙,眼看就要倾塌。 难民纷纷加快脚步,深怕落后。 “呜呜呜~~娘!”小女孩在慌乱中啼哭,祁谌听闻后往声音方向望去。 只见扎着小揪揪的女孩不知何时脱离了父母,独自站在原地惊慌失措,双腿不肯迈出一步。身边的人流来来往往,随时都有可能将她撞到,踩踏,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祁谌挤进人群之中,一把抱住女孩,将她带离拥挤的群巢。 弯腰之间,有什么东西顺着襟口擦着祁谌的鞋面落地。 雨势过大,女孩啼哭声太响,以至于让祁谌半点都不曾发觉,眼角眉梢的雨水让他看着有些狼狈,但抱着女孩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祁谌将女孩安置人流在外层,不至于让她被蹭倒后便又走进了末尾处,防止有人落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难民终于全部撤离。 天色昏沉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行事只能全靠摸索。 累极了的难民在简陋的屋处随地而坐,大口的喘着粗气。 而救灾的队伍却是不得停歇,他们还要给难民们准备吃食,有的人已经饿了几天,再不吃点东西只怕没死在洪水里也迟早会死于饥饿。 “此处离冀州还有百里,明日对于必须继续前行,防止水势上涨,来不及撤离。”祁谌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湿着的头发披在脑后,水珠顺势而下,晶莹剔透。 “一切听先生的。”七皇子不曾反驳,赞同祁谌的想法。 外面的赵展正在安排事物,一切都井井有条。 过了一会儿,收拾换洗衣物的丫鬟轻手轻脚的进来,随后拿了湿透的衣物便走。 “等等,将里面的荷包交于我。”祁谌唤住走到门槛的丫鬟,像她伸出修长的手。 “大人,衣物里不曾有别的东西,奴婢已经检查过了。”丫鬟不解。 她刚才已经翻看过服饰里是否有贵重物品,但只有一枚琥珀色通透的玉佩与一根细簪,并没有发现有荷包这种东西。 祁谌听后脸色难看,拿过丫鬟搭在手臂上的衣服便仔细翻看一下,发现确实是没有的。 丫鬟不可能有这个胆子欺骗他,那就只能是他自己不小心给丢了。 想到这里,祁谌陡然想起路上抱住小女孩时有什么东西贴着胸口而下的触感,现在想来,那极有可能是他随身携带的荷包。 祁谌眉头紧拧,像是加了把解不开的锁,眼神也逐渐趋于黑沉,心情像是打翻了的油瓶,糟糕且烦躁。 “殿下,我有东西落了,需要外出寻找,若是我不能赶回,殿下明日按计划行事便可,不必再管祁某!” 祁谌说完便冒雨冲了出去,连斗笠都顾不上戴。 七皇子和丫鬟留在屋里有片刻些错愕,随后七皇子大惊,紧跟其后,就要拦人。 屋外的赵展不了解情况,看见祁谌急匆匆的离开并未阻拦,随后又看见七皇子也要离开,才恍然发觉似乎出了什么事。 赵展急忙拦住七皇子,问道:“殿下,发生了何事?祁大人为何离去?” “快拦住先生,他要去找什么东西,现在雨势倾倒,堤坝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不能让他离开!”七皇子紧握赵展的手,都握出了些青紫,可见用力之大,心之急切。 “什么!”赵展闻言也是大惊,“快来人,去将祁大人找回来,事后必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十几个士兵身穿甲衣,一脚迈入黑暗,寻找那抹白色的身影。 …… 雨越来越大,黑夜越来越冷。 祁谌原路寻找着东西,但黑沉的夜无疑给他的工作增加了难度。 他跑到抱住女孩的那个地方,用手掌在地上一寸寸的摸索,感受着手底下的每一处凸起,只为了能够摸到那巴掌大的柔软。 细沙,砾块,混着水的泥土,这些东西一一从祁谌的手掌下流过,却唯独没有他所期待的那件东西。 身上的衣物又湿透了,贴在后背黏腻的很;头发从额际滑下,直触地面;手掌也因摩擦地面而散发出了丝丝的血腥味。 但,祁谌对这些全都视而不见。 终于,不知摸索到了哪里,祁谌用手掌一抓,手下的触感是一如既往的柔软,面料上的纹路也让他熟悉无比,即使看不见他也依然清楚的知道,那是锦鲤的样子。 毕竟,自他拿到它后,他便日日夜夜地抚摸着,只为能多想念一瞬将它绣出来女主人。 远处灯火通明,喊叫声纷至沓来,是来寻找祁谌的士兵们到了。 就在祁谌想要回应的瞬间,倾泻的洪水却先他一步咆哮了出来。 急流的洪水,残枝的树木,沉重的石块,纷纷向着祁谌而来,瞬间便将他席卷。 有硬物撞击他的腰部,湿濡的感觉传至脑海,灵敏的嗅觉告诉它的主人,那是鲜血的味道。 祁谌神智陷入模糊,眼神涣散,恍然间他似乎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对他笑得无比的甜,如同春日飞莺,夏日流莹,连带着他的疼痛都缓解了些。 京城。 顾绾坐于床榻,手拿一本游记,突然间,她感到一阵心慌,心脏“怦怦”的乱跳,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顾绾放下游记,凝视着窗外的雨,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春华!姑爷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么?”没来由的,顾绾骤然就记起了已经走了大半个月的祁谌。 “并未说过,不过赈灾一事向来是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春华看着自家小姐,以为她是想姑爷了,为了转移顾绾的注意力,她便拿了箩筐过来,道:“小姐不如再绣只荷包玩玩?” 说到荷包,顾绾就想起被祁谌拿走的那个锦鲤。 想到祁谌每天带着那么个玩意,顾绾就是一阵尴尬,心也不慌了。 “小姐秀个乌龟吧,咋们府里池塘的小乌龟多可爱啊。”春华至今没敢告诉顾绾祁谌让她再绣一个的事,只能这样委婉的说道。 “乌龟?你喜欢?” 春华:“……不,是姑爷喜欢。” “管他做什么,我才不绣。”顾绾嗔怪了一句,像是真的不在意。 半晌,顾绾看着背对着她打理事物春华,又看了看被搁置在床沿的箩筐,细嫩的小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摸了过去。 箩筐里针线、布料俱全,顾绾挑挑捡捡了半天,最终拿了块绿色的上好料子。 让你拿我的锦鲤,绣个绿色的王八让你戴在身上,肯定绝配。 想到这个画面,顾绾在心里暗暗偷笑,脸上也露出了蜜汁微笑。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祁谌戴着它的场景了。 春华将手头的事处理好,回过头准备提醒她家小姐睡觉,谁知,一眼就看到顾绾在那面漏微笑的绣荷包,看那形状,是乌龟无疑 春华摇了摇头,在心里感叹了句某人的口不对心。 时间还早,不如她晚点再提醒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呀~ 第14章 两月之后,冀州城外。 宽阔的官道两旁树木挺拔,绿枝随风摇曳,如同二八少女,婀娜多姿。 一名清贵淡雅的白衣男子协同身边亭亭玉立的少女走在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 临近城墙五里之外,一间矗立的茶馆进入两人眼帘,随后他们不约而同的走了进去。 “小二,上壶茶。”冷淡的声音直击店小二的耳膜,有些痒麻。 “好嘞!您稍等。” 小二很快走来,拎着壶茶水给他们面前的杯子装满,随后放下茶壶,招呼其他进来的客人,脸上洋溢着愉快微笑。 “小二哥,听说前两个月江南发了打水,连带着冀州都遭了秧,可有这事?”一名商贾询问道,他当初听了这事,可是连货物都没能来得及出手,全都囤积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祁谌耳朵一动,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高谈阔论的商贾,随后静默不语。 坐于旁边的少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止住了嘴里的话。 “嗨呀!这你可就问对了人,俺就是江南发水后逃到冀州的嘞!”小二哥兴奋的道,总算有了可以发挥的地方。 “那你和我说说,这些赏你了。”商贾财大气粗的扔给店小二一两银子,只为听一些消息。 干他们这行的消息不灵通可不行。 小二拿到银子喜笑颜开,用嘴咬了口,随后有用袖子擦了擦,谄媚的道:“这江南六月发了水患,当时许多人躲避不急,伤情那叫一个严重,最可气的是那时江南知府明知灾情却不上报,导致灾情愈加的难以控制。” 小二口齿清晰,伶牙俐齿,话语间将当时的情况描述的活灵活现,颇有说书的天赋。 “到了最后,据说是赵展赵大人禀明圣上,圣上为了援救灾情,特意派了七皇子来到江南,拯救百姓们于水火之中,咋们赵大人可真是这个。”小二竖起大拇指,眼神中满是钦佩和感谢。 “之后又如何了?”商贾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之后那还用说,七皇子秉承天意,自然是成功的救了百姓,先是连夜转移了人群,用带来的赈灾银给咋们治病、熬粥,又让人建造房屋躲避暴雨,最后在水患消了之后人们都安然无恙的回了家。七皇子宽厚仁义,还给了安家费呢!” “嘿嘿,小的不才,也得了笔银财,不过,俺觉得这里挺好,就在这开了间茶馆。”小二摸了摸脑袋,倒是将刚才贪财的神色冲了个一干二净,憨厚老实的不行。 商贾为了生意还在仔细地询问着小二当时的一些细节,恨不得亲身经历一下才好。 默默听了半天的祁谌却是听到这里便不再侧耳,只执起拿了茶盏润了下喉。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女子柔声问道,穿着与祁谌一样的白衣,整个人看着佛经有种娇娇怯怯的意味,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怜惜她。 “快了。”祁谌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对女子羞怯的眼神视而不见。 午时,太阳高升,晒得人浑身不得劲。 祁谌淡然的走在路上,额头不曾有一滴汗水,反倒是旁边跟着的女子满头细密的汗珠,正在大口的喘着粗气,为了跟上祁谌的步伐,甚至连花了的妆容都已经顾不上。 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日头已经有了偏西的意向,他才们终于走到了冀州的城墙外。 古朴威严的城墙拦在身前,门前是两个守门的士兵,正在一一查看进城之人,脸上申请尽是严肃。 祁谌走上前,果不其然被拦了下来。 他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守城的士兵。 当初洪水将他击落,除了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荷包之外,其余东西也就只有这么个随身系在腰间的玉佩幸存了下来。 这玉佩还是七皇子当初给他的,说是有任何事都可以联系他,现在倒是成了唯一可以证明一下身份的东西。 士兵双手接过,看了看玉佩,复又打量了下祁谌的样貌,随后快步跑着进了城门。 不一会而,士兵归来,身后紧跟着一位大人,抬眼看去,正式赵展。 “祁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殿下都想亲自前去寻你了!”赵展看到站在那的祁谌,满脸的激动,抬手就要给他一个久别的拥抱。 可惜,被祁谌冷淡的给多了。 “带我去见殿下。”疏离清贵一如既往,丝毫未变。 “这是自然!”赵展说完带头便走,给祁谌引路。 几人相继大踏步的向前,目的明确,身后还跟了不少士兵。 秦月儿看此情形不由有些害怕,她从小便与爹爹生活在山村深处,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外男,更何况这些男人俱是五大三粗,全然没有祁谌那种遗世独立的渺然气质。 她细白的手指悄悄探出,想抓住祁谌垂在身侧的袖口。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祁谌将手轻轻往上一抬,她的手就这样落了个空,擦着衣袂握了一手空气。 秦月儿不甘的咬了咬唇,眼泪溢满眼眶,随后再次抬起了手,想要不管不顾的抓住祁谌飘扬的衣角。 手往前伸了大半距离,眼看就要成功,却见走着的男人突然停了脚步,转身回望了过来。 冷凝、警告,祁谌的眼里充斥了这两样东西,毫无感情,这让秦月儿有些害怕,她感觉她在祁谌的眼里像是即将被宰杀犯人,得不到一丝的怜惜。 最终,秦月儿不敢再挑衅祁谌为数不多的耐心,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一步一个脚印。 行了将近千米,一行人抵达一处府邸,进了门后祁谌直奔七皇子住所。 “赵展,将她带下去安置了。” 赵展听了吩咐往祁谌失忆的方向一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秦月儿的身影。 他看了祁谌已经走远了的背影,再看了看秦月儿难掩的姣好样貌,最终在心中暗暗扉腹——祁大人艳福不浅,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就是不知那位与大人成婚不久的顾小姐知道后该如何自处,必定是极为伤心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噫~ 第15章 半月后,一支队伍抵达京城,这代表南下赈灾圆满结束。 京城的氛围一如往昔,热闹不休的街道,来来往往的商队,飘散在空气中饭菜的咸香味,一切都是众人熟悉的样子。 舟车劳顿的众人开始各回各家,一切奖赏都需明日早朝来定夺。 天边的夕阳转眼间便入了地平线,只余下灰蒙蒙的一层光亮,将祁谌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叩叩——” 祁谌将修长有力的指节弯曲,在祁府门上三长两短地敲了敲,很快吸引了门房的注意。 伴随着门“吱呀”声的响起,门房的询问也同时传入了耳膜:“是何人敲门?” 门房年约六七十,口齿却依然清晰。 “是我。”祁谌出声,打消门房对夜间来客的疑惑。 “是……是大人?”门房听出祁谌的声音,一下子便惊喜了起来,随后迅速将门打开,迎接男主人的回归,“大人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夫人睡了么?”祁谌避而不答,问起顾绾。 “不曾不曾,少爷今夜可与夫人同塌而眠!” 祁谌听了紧锁眉头,有些不满顾绾到现在还不曾睡觉,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里又夹杂着一丝欢愉。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不希望心爱的女人等待着他的归来。 顾绾听见渐进的动静从门内走出来,第一眼看见的是男人挺拔如松的身影,但,第二眼看到的则是男人身后跟着的娇弱清莲的女子。 房檐挂着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柔光,将顾绾白皙娇俏的脸蛋添上一抹胭脂色,让人想亲口验证一下这胭脂是否那般绯红,绯红到不知能否染上亲人者的唇。 祁谌眼神莫测,深邃不见底,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像是要将心底那难以言喻的渴望混合着唾液一起埋藏了,深怕吓到了他心尖上的娇娇。 “大人?”秦月儿弱弱地唤了声,随即不在言语,只是迈步上前,与祁谌靠得更近了点。 声音惊醒的不止是祁谌,还有站在门槛前的顾绾。 “夫君回来了。”尽管顾绾现在心里已经激动的不行,但表面上看,她却依然不动声色。 她就知道,权臣的身边怎能没有红袖添香,没有红颜知己!看吧看吧,这不就来了! 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吃里扒外! 盲猜,这就是那个没名没姓的白月光!她,福尔摩斯.绾在此立誓,这要不是那个白月光他就去吃翔! 顾绾现在还不知道,flag是不能随便乱立的,因为指不定哪天就真香了。 “这是夫君给我找的妹妹么?”顾绾戏精上身,用手在袖子里使劲一掐,眼泪“哗哗”的流落了下来,没让祁谌有一点儿准备。 顾绾哽咽的声音满是伤心和凄苦,真的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进了夫君的门,你我就是姐妹,妹妹不必害怕,夫君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顾绾断断续续的抽噎着,泣不成声的对着秦月儿说着话,眼眶通红,连站在一旁的门房都忍不住怜惜了起来,用责怪的眼神看着祁谌。 “……我已有十七岁了。”秦月儿听着顾绾一口一个妹妹有些无法忍受,在两人对视的瞬间给了顾绾一个挑衅的眼神。 顾绾的抽泣声戛然而止,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哈哈,是么。”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寂静悄然扩散。 祁谌站在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顾绾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珠,也不开口,就那么任由二人对峙着,这下子,祁谌在门房的眼里当属渣男无疑。 顾绾看着祁谌那看戏的样子心里不由憋了口气。 狗男人,有了白月光就忘了原配,养个男人还不如养只二哈,要不是打不过你,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早被我丢猪圈里□□去了。 顾绾在心里咬牙切齿,手里的娟帕都被她拧成了一股,恨不得就此把祁谌给勒死,让他整天没事就嚯嚯她。 “绾绾误会了,不防我们一同进屋,我与你细说如何?”祁谌看够了戏,这才解释性的说了一句,继而又道:“让人给她安排个房间便可,不用你亲自出面招待。” 这意思就是随顾绾的意愿,秦月儿过得好还是不好全凭顾绾做主。 这下子轮到顾绾诧异了,眼睛瞪圆了打量了会祁谌。 噫!狗男人对着白月光都能这么狠,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顾绾张口喊了人来给秦月儿安排住处。 屋内,两人相对而坐,祁谌率先开口:“为夫在江南救灾时遇险,被洪水冲走,她父亲在岸边救了我,让我在那养了两月的伤,但她父亲身体不好,在我临走之际病危,将她拖给了我。” 顾绾表情渐渐古怪:……这情形怎么有点熟悉的亚子。 “平日里给她找点事做,不用多久她就会嫁出去的。”祁谌语气平淡。 少倾,他复又抬手将顾绾巴掌大的小脸捧在手心,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暗哑,道:“所以,绾绾不用吃醋。”我爱的只有你。 顾绾对上祁谌的眼睛,神思有片刻的恍惚,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被眼前的男人捏在了手心里,任其肆意玩弄着。 不要这样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真的爱上了我,且难以自拔。 顾绾凭着为数不多的自制力将思维挣脱开来,眼睛立马看向别处,不再与祁谌对视。 心脏毫无规律的跳动着,像是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胜负却不知花落谁家。 “她姓秦,名月儿,绾绾叫她秦小姐就行了,不会在府里待很久。”祁谌给出承诺。 顾绾听了这句话,重点不自觉的偏了有八里远。 有名有姓,不对啊,这和书里那个无名无姓的白月光所差的是不是有点远!?? 福尔摩斯.绾第一个案子破译失败,flag倒塌,将她当场压死,享年一十有五,So,全书完! 完是不可能完的,祁谌离家三月,未沾丝毫腥荤,要是顾绾完了,谁来喂饱这匹恶狼。 夜晚天气炎热,房里更热,需得小心防火防盗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补作业已卒,享年…… 第16章 清晨,伴随着鸡鸣的叫声,农人们早早地起了床。 此处是祁家村,村里人大都为祁姓,只有极少数的人姓旁的姓氏。 祁家村地处靠海,距离冀州隔了一座城的距离,一年四季都能听到海风的呼啸声,万幸的是,此地地界略高,并不会收到海涨潮落的影响。 在诗人的眼里这里是极致的一种观赏景点,能够让人诗兴大发,但在农人的眼里,这却是极其被人嫌弃的地儿。 夜里海风的呼呼声,家中返潮的地儿都让他们头痛的很。 “祁婶儿,洗衣服去啊!”圆脸矮胖的一位妇女对着走来的女人笑意满满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两是亲姐妹。 “是啊,这夏天而可不得勤洗澡么,这不,衣服就多嘞!”被唤作祁婶儿的女人抱了个圆木盆,身材瘦瘦小小,但抬手间却是利落又大气,看样子正如圆脸妇人所说,要去洗衣。 祁婶儿本不姓祁,只是从外面嫁入的祁家村,嫁夫从夫,她也就被人叫了声祁婶儿。 “嘿!祁哥儿都上了京城做大官去了,您还洗啥子衣服,赶紧写了信让他接您和祁大哥享福去啊,”女人说到这里满脸艳羡,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些嫉妒,“你家苗苗不早就说祁哥儿会接了她去京城,让她当个大家……大家什么秀来着。” “呵!李大姐可别尽听那丫头瞎扯,整天就知道拿他哥胡咧咧,”祁婶张嘴“呵”了一声,随后继续道,“祁哥儿现在不知在京城如何,我们怎好再去给他添乱。” “那也是,也是!”妇人讪讪一笑,打了个招呼扭身往厨房中去,嘴里骂骂咧咧道:“老大家的,怎么还不来做饭?!想饿死老娘是不!真是越来越懒,迟早让铁柱休了你这个懒婆娘!” 在外的祁婶儿听了一耳朵便向着村里的河边儿走,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向都是在哪儿洗衣服的。 “祁婶儿来啦,这边有个空地儿。”年纪不大的小媳妇眼尖的看见了渐渐走进的祁婶,赶忙吆喝了声。 自从祁婶的儿子金榜题名,村里就没有不想巴结的。 “祁哥儿还没娶妻吧,我娘家有个侄女长得可好,”边上女人停下手里捣衣服的动作,面对着祁婶试探的说了句,连带着脸上的麻子都生动了些许。 “嗤!你可算了吧,谁还不知道你那侄女除了长得好就一无是处了,居然有脸让祁哥儿来娶!” 旁边的嘲讽声立马落下,一点面子也没给麻脸女人留下,周围的人听了也相继笑了起来。 他们虽是想巴结人,但也没有像这位大娘异想天开。 “笑什么笑,你们这些小蹄子,说不定祁哥儿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呢!” 小村子里的女人不曾读过书,也没有这个条件,所以连比喻都用的不太恰当,让祁婶儿听了心里颇有些不舒服——什么叫王八看绿豆?这是说她儿子是王八呢?还是绿豆呢? 她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肯定又坚定的道:“祁哥儿那孩子已经成婚里了,听说是圣上赐婚,对方侯府出来的高门小姐。” 她语气带着一丝得意,周围人不难听出。 对于这些想攀亲带故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大好的拍马屁的机会。 “祁哥儿可真有出息!”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改天也叫我家那混小子学学,就拜在何秀才门下好了,让他和祁哥儿做个同门师兄弟。” “祁哥儿就没说接您们去京城住?” “就是,到时候您过去了可得让媳妇儿好好伺候伺候您,不然她肯定仗着身份不把您放在眼里!” “那不会吧,听说高门规矩可严,怎么会对祁婶儿不敬?” 三个女人一台戏,估计这里都可以开个大型的戏园子了,几台戏同台登场的那种。 “祁家婶子,有您家的信!” 一声喊直接止住了周围几人的叽叽咋咋,齐刷刷的向着来人望去。 祁家人都是土生土长的祁家村人,邻里间相互知根知底,所以,他们都知道除了在外的祁谌,可就没什么人会写信来了。 祁婶子接了信,兴冲冲的就往家门急步而去,脸上也是兴高采烈的神色,连衣服都忘了拿。 “老头子,快看看,这是不是祁哥儿写得信!”祁婶一把将门打开,拽着门里的长衫中年男人急切的问道。 男人年约四五十,满身儒雅,明显是个有文化读过书的人。 “别急别急,让我看看,”男子语气不急不缓,但动作确实利索无比,“是祁儿来得信。” 男人先是肯定的回答了句,安抚身边妻子的心,随后一目十行,解读着这封信。 “江南水患,祁儿说他三月前去了哪儿赈灾,所以没有给我们写信,现在回来了,想把我们接去京城,好好孝顺我们,问我们可愿意。” “赈灾?那么大的事他咋就不说!也不知有没有受伤。”祁婶揪了揪衣角,满脸都是克制不住的担心。 “没有,信里说了赈灾很顺利,他还升了官,成了正五品,现在就想把我们接了过去,一家人住一起。” “那就好,那就好。”祁婶听了点点头,复而又开始担忧起别的事,“我们过去不会妨碍祁儿么?再给他添了麻烦。” 做母亲的哪有不想念孩子的,她夜里每每都要念好几遍才能睡下。 “就听祁儿的!” 儒雅男子拍板,自己的儿子他知道,没有绝对的把我,他肯定不会写出这么封信,但既然写了,就证明他那已经安排好了。 这边在商量着上路进京的事,府里祁谌和顾绾也正在说这个事。 “为夫写了信,想将父母、妹妹接过来,绾绾可有意见?”祁谌满脸温柔,躺在床上侧身询问着顾绾。 烛火将他整个人罩上亮光,宛如神祇。 “没意见。”顾绾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他,面对面压力有点大,还是这样好了。 “是么。”男子声音不咸不淡,听着有些淡漠。 过了半晌,祁谌双手伸出,直接将身边的顾绾掰了过来,让她面对着他,强势切不送拒绝。 被强行转过来的顾绾眼底错愕,正想出声反抗,但看着祁谌盯着她的幽深的眼神,又将话咽了下去。 直觉告诉她,现在不说话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没听见反抗声祁谌表示满意,看着顾绾乖巧躺在那的样子,心思一动,低头缓缓印了个吻在她额头,有些缠绵的意味,一点也不像平日里亲吻时想将她拆吞入腹的模样。 …… 翌日清晨,顾绾和祁谌刚上了桌准备吃早饭时,便听到丫鬟传话,说秦月儿求见。 顾绾心里升起好奇,不知道她大清早的来这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玉质的珠串门帘被一双纤纤玉手掀了开来,举起放下之间在人的耳畔响起玲珑的碰撞声,清脆悦耳极了。 清晨的光顺着缝儿斜斜地照进屋里,可惜被来人遮了大半,于是,秦月儿的面容就这样半隐半漏的显现在了顾绾和祁谌面前。 两人变色不改,一致等着秦月儿开口。 “月儿见过大人和顾小姐。”女子弱柳扶风般的欠了欠身,算作请安。 “秦小姐来这是有何时?”顾绾看着默不作声的祁谌,只能自己开口和面前的女人对话。 “无事。”秦月儿吞吞吐吐,过了一会儿又道:“月儿是来感谢祁大人的,虽说父亲救了大人,对大人有救命之恩,但月儿今后的生活却也要麻烦大人,所以月儿想对大人说声谢谢。” 顾绾:“……哦。” 啧啧,果然男主魅力无限大。 秦月儿看着淡淡地“哦”了一声便和哑巴一样不出声后,脸色不由开始难看起来,这还让她怎么接话。 她两手交叠,使劲揉搓了下手指,正难堪之际时,却陡然听见她装在心里的人开了腔,这让她有些欢喜,莫不是他看她尴尬,特意为她解围? “秦小姐不用谢我,”祁谌语气是一贯的淡漠,和对顾绾说话时的样子截然不同,“你以后的生活也不是我的麻烦。” 顾绾挑眉,眼睛微睁,她这是真的要多了个妹妹?! 秦月儿面漏欣喜,听祁谌话中的意思莫不是爱上呢她,所以才不会觉得她是麻烦。 想到这里秦月儿心中隐隐得意,连祁谌一路上对她的冷淡也不在意了,甚至自动为他找了借口——定是祁谌在对她欲情故纵。 “因为……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夫婿。”祁谌将未尽的话说完。 “咳咳!咳!”顾绾喝粥的手一抖,直接将勺子里的粥全填进了嘴里,滑腻的白粥一溜烟的专进嗓子,让她开始咳了起来。 祁谌拿筷子的手一顿,转而放下到嘴的菜,给顾绾后背拍了两下,帮她缓气。 过了一会儿,顾绾摆摆手示意自己好了。 “啊!?” 与顾绾的待遇相比,秦月儿就要惨的多了,眼里的不可置信都要溢出来了,显然还沉浸在祁谌那一句话的打击之中,不能回神。 “对方是个百夫长,有勇有谋,长相也颇为俊郎。” 再俊郎能有你俊郎,能用你有才华!秦月儿一口老血如鲠在喉,恨不得将心里的话全都质问出来,但她知道,她不能。 本以为的才貌双全的男人到了嘴就这么飞了,秦月儿现在恨得要死。 “嘶”的一声,布料被撕扯成两半的声音在秦月儿袖子里发出微弱的响声,让她脸上的表情和手里的动作都是一僵。 “是么,呵呵,大人的眼光月儿自是信得过的,只是月儿现在还不想那么早成婚,”秦月儿推脱,那种五大三粗的人她怎么会看得上,能配得上她的只有祁谌一人,“爹爹过世不久,月儿想为爹爹多守两年的孝。” 爹爹每次都说她比仙女也不差什么,应当配个如意郎君,要是爹爹还在的话,定不会让她如此委屈。 “秦姑娘放心,我已与那户人家说好了,你可以小住过去,等到守孝时间一过,你们便可以成婚。”祁谌满脸不以为意,“那人言而有信,定不会诓骗我,也不敢骗我,秦姑娘放心好了。” 秦月儿扯动嘴角牵强一笑,没心思在和两人说什么,她现在别说是看到在一旁悠哉悠哉的顾绾不顺眼,就算是心上人祁谌,她现在都觉得有些面目可憎。 看着秦月儿狼狈而走的背影,又瞄了眼坐在位置上安然不动的祁谌,顾绾低下头舀了一勺子粥填进嘴里,压压惊。 嗯~突然感觉祁谌有点顺眼是怎么回事。 “小姐,安神汤。”春华将一碗汤轻轻的放在桌上,随后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顾绾不自在的看了看汤药,又有些心虚的看了眼祁谌,最后端起汤仰头喝完,脸上一点也没有喝药汤的勉强,和平常判若两人。 “是你之前抓的药?” 祁谌声音一出,顾绾手就一抖,最后一滴汤就那么顺着嫣红的唇流了下来。 “对。”顾绾干巴巴地回道,拿了手帕欲要擦拭嘴角。 手被男人强势而温和地抓住,阴影覆盖娇嫩的面庞,祁谌缓慢的将头低下,看着低垂这眼眸不敢看他的顾绾。 “我尝尝。”暗哑的声音极具磁性,让人听了心中微麻,恨不得将心剖下来给这声音的主人把玩。 双唇相触的瞬间,顾绾连后背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身体更是不争气的一软,倒在了祁谌怀里,被他圈外臂弯。 这是夜里红翻浪滚都不蹭有的感觉,让人所有的神思都飘在云端,不知今夕何夕。 一吻过后,祁谌心情愉悦,也不计较她家小姑娘骗他的事了。 反正,药都已经换了。 缓过来的顾绾看着祁谌,又瞧了眼药碗,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她还是决定将“这是避孕药”的话给咽下肚子里,选择明哲保身,反正,男人喝了应该没什么事的……吧。 嗯,大概。 …… 夜晚,祁府里安静得很,忙活了多时的丫鬟小斯们早已入睡,只有少数需要伺候主子的人还在熬着,心里暗暗希望府里的两位主子赶紧睡觉。 书房的灯光透过窗子映照到外,晕染了巴掌大的一块地儿,从那儿可以清晰的看到书房中的人还在勤劳的忙着公务,不得休憩。 秦月儿看了半晌,将手里端着的宵夜握紧,想要借此给自己一些勇气,用力之大,导致指节都泛了一丝白。 她脚尖一顿,随后转了个弯,直接朝着书房的正门走去。 似乎是想到了之后要做的事,她脸上开始通红起来,羞涩让她将眼睛频繁的扑闪着,不敢看四周一眼,深怕有人将她这副模样看了去。 “止步!大人在里正在做事,吩咐过不得有人打扰。” 秦月儿送夜宵的计划看样子颇为不顺利,眼看着第一步就要夭折:“我只是想给祁大人送个夜宵。” 守着门的人不为所动,依然像颗树矗立在那。 “你进去通报声,就说我有事与要与祁大人谈,是关于今天早上他所说的事。” 看守的男人看了眼,还是不准备相信这个女人,他自从来到这,除了夫人和大人身边的侍读外,就没有看见过大人放其他人进书房。 “大人说放她进去。” 林七从书房里出来,转达祁谌的意思。 守门的人一看到是祁谌的侍读发了话,便侧过身子让开了一条道。 秦月儿“哼”了一声,对守门的男人翻了个白眼,连带着林七都被她给撞了一下。 房间里有些静谧,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作为陪衬。 秦月儿的脚步声将这静谧打破的同时,也让书案前的男人皱起了眉,有些有些不悦。 情绪很快被压下,祁谌重新恢复成疏离冷清不可近身样子,没让秦月儿察觉到丝毫。 “大人,月儿给您做了宵夜,还请您尝尝看。”女人刻意捏着嗓子,娇滴滴的说着话。 “放那。”祁谌在纸张上写下一笔,一心二用:“不是说有事要谈,说吧。” 秦月儿不知是气恼祁谌对她拿来的夜宵置之不理,还是恼怒于祁谌对她今晚特意的精致打扮视而不见,因而有些不愿开口,想要耗一耗时间,让男人正视下她。 可惜的是,蜡烛已经燃烧了半截,她也没见男人抬头看她一眼。 “大人,月儿不愿意嫁给您说的百夫长,月儿心里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哦,是么。”声音依然无波无澜,平静的像一片死水。 秦月儿咬了咬唇,睫毛微微颤动,看着男人没反应的样子她心里一狠,双手直接扣上了脖子的衣襟,一颗一颗的将身上的扣子全部解开。 夏日的薄被褪了下去,女子白皙的身子在空气中颤栗,犹如在细微风下的烛火,看着想让人守护。 “大人,月儿心仪的人是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我,我爱您!”秦月儿有些语无伦次,移步上前想要搂住男人的腰身。 “月儿可以不和顾小姐抢,月儿可以做您的妾,只要能和您在一起,月儿做什么都可以!” 女子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但,想要抱人的手却被男人用一根毛笔毫不留情的制止了下来,女子双手大张安放于空气中的样子不免有些滑稽。 毛笔横更在两人之间,祁谌终于是抬头看了秦月儿一眼。 片刻后,祁谌打了个响指,这让秦月儿一愣,但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后颈一阵疼痛,身子也渐渐往下滑落,倒在冰凉的地上,陷入了昏迷。 “扔回去。” 话音刚落,地面上的秦月儿便不见了踪影,只有桌上的那碗夜宵证明了她曾经来过。 祁谌将手上的毛笔搁置,又将林七唤进来让他将东西拿去处置了,不论是那碗夜宵,还是那支笔。 黑夜越加深沉,如同砚端里的墨汁。 祁谌大踏步的走进黑夜,向着顾绾所在的房间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大法~ 起!!! 嘿嘿,求收藏呀~ 第18章 夏夜的蝉鸣嘹亮清脆,草丛中的萤火犹如天上繁星点点,美丽如斯。 顾绾躺在床上陷入深眠,红唇嘟起,身侧乌黑如墨的几根发丝调皮的黏上她的侧脸,两相映衬下,显得人愈娇发愈浓,惹得祁谌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伸手掐了一把。 入手的触感好极了,滑腻而温软。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小脸落入他人之手,有了危机之感,顾绾整个人都甚是乖巧,即使是偶尔的嘟囔声也娇吟婉转的小心翼翼。 祁谌低头靠近,略略侧耳,想要知道顾绾在说些什么。 “王炸!”顾绾的语气得意又欢喜,像是下一秒就能坐着收钱。 “……” 祁谌沉默良久,好气又好笑,却还是眼含宠溺的笑低声说了一句:“为夫要不起。” * 时间往后推了半月,空气中却依然燥热的很。 这半月以来,顾绾过得还算舒心,秦月儿不知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再来她面前说些胡言乱语的话,反而待在她那房子里足不出户,倒是奇怪的很。 顾绾派人打探过,但什么也没问出来,后来日子过得太舒心,她也就忘了这回事,管她在做什么,只要不来烦她就行。 “小姐,夫人派人来说少奶奶怀了身孕,给您报个喜。”秋月步履欢快,三两下就到了顾绾面前。 “当真!”顾绾听了也很惊喜,“去备车,我回去看看月姐姐。” 顾泽和王月本该早就成亲的,但中间因为顾绾被赐婚的缘故,硬生生的就比顾绾晚了一月才完婚。 这大半年的时间就有了孩子,算是一桩美事。 顾绾可是知道古人对孩子是多么执着的,就算是她娘李氏,也经常在她耳边念叨着让她抓紧生个孩子,好稳固夫妻之情。 顾绾对于这话完全是左耳听右耳出,她现在这个身子才十五,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再生个孩子?那不是要她命。 况且,就她这么个病殃殃的身子,能不能怀还是个未知数。 侯府里此时一片喜气洋洋,顾绾到的时候,李氏和顾绾顾泽正围在她大嫂的身边叮嘱着各项孕期间的忌讳,当然,主要说话的是李氏,顾泽纯属就是听一耳朵。 “绾绾来啦,快坐。”听了王月的话,旁边伺候的丫鬟很有眼色的搬了个锦凳。 “恭喜月姐姐和大哥喜得贵子。” “谢谢绾绾。”王月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可能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到底多了些母性的柔和。 “孙子有了,就是还差了个外孙,不然来个双喜临门就更加欢喜了。”李氏再旁趁机说道,虽是面对着王月,但说的话很明显是对顾绾说的。 “哎呀,我还小呢,不急。” “还不急!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了你大哥了。”李氏戳了戳顾绾的脑门,恨铁不成刚。 顾绾身子向后仰了仰,身边的顾泽怕她跌了,贴心的虚扶了一把。 “真不急,我和夫君说好了,等我十八了再要孩子,这样对身体好。”!说没说好全靠她一张嘴叭叭叭,反正李氏身为岳母是不会去问祁谌一个姑爷的。 “我这体弱多病的身体,还得再养养。” 听了顾绾的话,李氏冷静思考了下,发现确实是这样,就凭她姑娘这走三步喘两口的样子,现在的确要再养养身子,不能操之过急。 顾绾在侯府待了一下午,将近傍晚才被李氏赶会了家,说是已出嫁的姑娘不好在娘家久留,于是顾绾之能灰溜溜的回了府。 “回来了?” 祁谌靠在床沿变,整个人呈现放松的姿态,袍角自然垂落,能够让人清晰的看见上面的金丝纹路。 “夫君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顾绾应了声,随后反问道。 要知道,祁谌平日里大概七点钟才会回来,现在才六点的样子。 “出了些小事,提前回来了。” 顾绾不怎么了解朝堂里的东西,一向是懒得理会,只过自己的日子,现在问了祁谌一句也就面子情罢了,等听了祁谌说是小事,也就跟着认为是个小事。 但到了第二天,顾绾就发现,祁谌所说的小事,和她认为的小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户部尚书被抄家了。 顾绾一觉醒来这件事就闹得沸沸扬扬,不一会儿就被秋月传进了她的耳里,让她心里一惊,描眉的手也跟着一抖,斜斜地在眉梢处画出了一道杠,难看极了。 顾绾拿了湿帕,慢慢地擦拭眉间的痕迹,说道:“你和我仔细说说。” 秋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一家小姐感兴趣的事,当然不遗余力地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户部尚书姓钱,一个符合职位的姓氏,官居正三品,在位多年,手抠的要死,银子凡事到了他手里,就别想有见天的一日。 对于这么个抠门的人,要说最恨他的还是兵部无疑,这些年两人为了军饷粮草一事不知在金銮殿起了多少争执,已经到了见面就掐的地步,现在这位尚书倒台,最高兴的恐怕就是兵部的人。 所以,这次钱尚书的突然就倒了,不少人都在猜测这是兵部的手笔。 但也有理智的人认为就凭兵部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完全干不出这是,要说恨极了也就顶多偷偷摸摸将人套了麻袋打一顿解恨,像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就让人栽跟头一载跌不起的事他们还没这个能力。 众人在那猜来猜去都没能得出个结果,毕竟圣上是直接派了亲卫军接手,突然的不漏一丝口风,让人查也无从可查。 话说回来,不论是谁的手笔,这位尚书大人的倒台都已成为必然,无力可救了。 “小姐,听说尚书大人家里被抄出了几十万两的银子,还有许多的名家画作,可值钱了。”秋月脸蛋激动的通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知道是什么罪名么?贪污?”顾绾将手里的帕子放在一边,准备重新描眉,“有说怎么处置么?” “好像是贪墨官银,已经被下了大狱,女子充为军.妓,男子赶往边疆劳作。” 顾绾心里一冷,手里的虚汗让她险些握不住眉笔。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原书中顾绾的遭遇。 ——顾绾躺在冰冷的床上,窗外是冰天的雪花,六角的瓣儿精致而美丽,搁在往常她必定是伸手接了过来,仔细呵护,但现在,病弱无力的身体让她只能在这转动眼睛,可想却不可触及。 就在刚才,侯府派人传了消息,她的家被抄了。 父亲已进了刑部大牢,母亲和哥哥嫂子们也被押入天牢,等候审判,现在最好的结局莫过于一家人前往边疆苦寒之地,共受劳作的苦楚,而最坏的结局则是男为奴女为妓,她连想都不敢想。 眼泪早已干涸,头昏脑涨的感觉时刻挤在心尖,让人喘不过气,只想昏睡了过去。 但,她还不能睡,她还要去求一求那人,这是他们顾家唯一的希望。 疲乏无力的身体,口干舌燥的鼻腔,这一切都让顾绾眼前阵阵昏暗,当她坐起身子时,早已过去多时。 “小姐,你要去哪里?”春华语气里带着哭腔,往死里的骄傲到了这个时候所剩无几。 “扶我去见祁谌。”顾绾站直了身子,步伐沉重,但整个人却如纸片般单薄瘦削。 “……” 顾绾半晌没听见回应,执着的抬眼向她凝视。 “怎么了?”语气轻如鸿毛,却已是用了全身力气。 “奴婢已经去找了姑爷,但是……但是姑爷不见奴婢。” 低哑的泣音让顾绾鼻子发酸,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她抬起头,憋声良久,才将泪水忍了回去。 “我亲自去。” 大雪落在肩头发梢,一不留神就染了满身,白了头冷了身。 “我要见祁谌。”书房门口,顾绾撑着身体的不适开口道。 “夫人请回,大人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林七看着顾绾有些不忍,但祁谌的吩咐他不能违背。 “那我在这等他身体好了再见。”顾绾说完后现在门口,完全不在意越下越大的雪。 “这……”林七不知还说什么。 天色越来越暗,高空落下的已不止是雪,还有冰冷的雨点,两相夹杂着让顾绾僵硬了身子。 身边的春华握住顾绾的手使劲而快速地摩挲着,想要给她增加些温暖,但,产生的热量完全赶不及冷风的偷袭,到头来,两只手还是一片冰凉。 就在顾绾感觉自己快要成了一棵树时,她终于听见了林七的传话:“夫人请进。” 门内炭盆燃烧着,温暖舒适,上好的银丝木炭没有一点儿烟味。 男人以手抵案,抬眸和顾绾徐徐相望。 “能不能……救救顾家。”请求的话艰涩无比,当年名及长安的侯府小姐已将尊严踩踏于地。 谁能想到,她顾绾有一天也会沦落到熟人的地步呢。 “不能。” 男人不留余地的拒绝让顾绾惨淡一笑,她知道,顾家彻底完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出手了么?”这个问题终究还是让顾绾问了出来。 男人久久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冷淡疏离的眼神像是在控诉顾绾的无理取闹。 顾绾将眼睛狠狠闭上,喉咙里的哽咽几乎要抑制不住。 片刻,她不再执着于答案,拖着沉重的身子转身,一步一步迈入大雪纷飞的黑夜。 黑夜张着大嘴,逐步吞噬顾绾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床榻依旧冰凉,夜幕也依然低沉。 顾绾明白,今夜将会是她最后一次的深眠。 第19章 “尚书大人贪墨官银,咎由自取,小姐不必为他们伤怀。”秋月看顾绾沉默不语,以为是顾绾太过心善,对钱府的人心生怜悯。 “不曾伤怀。”被唤醒神思的顾绾继续手里的动作,将口脂单手挑起,涂抹在唇上。花蜜般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香了一室。 室外,祁谌已坐于桌前等了良久。 这次户部尚书被抄,职位空缺,其实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再怎么高升他也不会升至正三品。况且,因为之前赈灾一事他已升至五品,三五年内是不要再有挪动了。 吃完早膳,祁谌又去了书房,顾绾看了两眼,有些好奇,但也只在心里暗暗猜测,并不会去问。 “秦小姐呢?怎么这几天都不曾见她?”自从顾绾那天早上见了一面,此后就再也不曾见过秦月儿。 “秦小姐已经走了啊。” “走了?!”顾绾愕然,她本以为会来个白莲花威胁正室上位的戏码,都已经磨刀霍霍做了万全的准备,谁知道这不声不响的,演员就给不见了。 “对啊,姑爷昨日就吩咐人将秦姑娘送出府了。”秋月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比顾绾更惊讶,“不是小姐让姑爷把人送走的么?” “……你知道送去了哪里么?” “唉?奴婢不知道啊。”秋月接着说道,“姑爷说小姐心善,见不得秦姑娘无家可归,所以他就把人安排走了,说是给秦姑娘一个家。” 顾绾:“……哦。” 无缘无故的就背了个锅,她真是好冤,更可气的是,她还不敢反驳。 * 因为户部尚书被抄家一事,京城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生怕哪天就惹怒天子,落得一样的下场。 时间晃悠悠的继续往前走,直到树上泛黄的叶子悠悠地飘落,人们才惊觉此时已至深秋。 海边的码头处人声鼎沸,人来人往间相互摩擦碰撞着,一不小心就容易重重地踩人一脚。 身穿褐色短衣的妇人与长衫的儒雅男子并排站着,身边还跟了个清秀的十四五的小娘子,三人的嘴巴张张合合,像是在探讨着什么。 “娘,哥哥有没有说派人来接我们啊。”祁苗苗跺了跺脚,看样子等得有些不耐烦。 “说了,你别急。”祁婶一边安慰着女儿一遍仰头张望,但在这人挤人的环境下,想要找个人明显不太容易。 “老爷,夫人。”就在三人左顾右盼之际,一个留着胡须的男人躬着腰悄无声息的走到三人面前,将他们吓了一跳,“少爷安排我们再此等候已久,现在可算是接到人了。” 男人满脸精明和市侩,一看就是个擅长待人接物的角色,身后还跟着几个小斯一样人。 “可是祁儿让你们来的?”祁老爹温声细语的询问道。 “是的老爷。您可以叫我李管家。” 简单的做答后,几人由李管家引路,离开了码头。 “祁儿在京城过得如何?”儿行千里母担忧,祁婶第一个问题就是问祁谌过得如何。 “少爷一切都好,少夫人也好,夫人不必担忧。” 一路上,祁婶问了许多问题,李管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算是相谈甚欢。 等到了宽阔些的路面,就看到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三人踩着小凳,依次上了车。 祁府。 顾绾和祁谌站在门口等着,跑腿的小斯早早的就告知了他们李管家已经接到了人,正向着这边前行。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顾绾拿些帕子左右摆弄,叠了一层又一层,不一会儿就心灵手巧的弄出个小老鼠的模样,可爱极了。 随后,她将大拇指和中指形成一个圈,“啪”的一声弹了下小鼠的额头,当即发出一声闷响。 顾绾无声一笑,玩得颇有些愉快。 目睹了全过程的祁谌也跟着一笑,对顾绾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傻的可爱。 马蹄声“哒哒”的由远及近,马车的轮廓也愈渐清晰。 顾绾将手帕抚平,做好准备迎接自家婆婆,也就是祁谌的母亲。 书中对一切远离剧情的角色都不曾有太多的着墨,因而,祁谌他母亲究竟是什么性格顾绾对此一无所知。 马蹄声在跟前止住,李管家先是行了个礼,其次便将车帘打了开来。 车里的人露出了面孔,顾绾也终于得知了能生出祁谌这样妖孽的人长的是什么模样。 妇人短衣长裙,一副干练的样子,此时见了车边的祁谌眼里便容不下别人,正定定地盯着祁谌看,对顾绾明里暗里的打量视而不见,总而言之,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妇。 相比之下,她旁边温和的中年男子倒是冷静得多,在看到顾绾投来的眼神时还慈祥的笑了笑。 顾绾一愣,紧接着也微笑了下,双手交叠,默默得行了个礼。 顾绾看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十四五,正式青葱水嫩的年纪,脸蛋红彤彤的,不知是被这热的还是因为见了陌生人害羞的。 湖绿色的衣裙穿在小姑娘身上给人清凉之感,最起码让顾绾一下子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时至正午,祁夫人总算缓和了情绪,众人一起进了宅院。 饭桌前,张嬷嬷指挥着下人将菜一个个摆上,等全部齐全了,便站在顾绾身后给她布菜。 祁谌父亲动了筷子后,像是打破了什么魔咒,五个人该夹菜的夹菜,该吃饭的吃饭,一时间倒是寂静得很。 可惜的是,安静的时间并不长久,祁夫人吃了没几口就接着刚才没问完的事继续问,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很是唬人。 于是,顾绾就看着她在那叭叭叭地讲个不停,口沫横飞,周围丫鬟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去,目瞪口呆。 顾绾身在侯府三年,早就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生活,现在骤然陷入了这种热闹的环境,她表示有些不知所措。 顾绾面带微笑,无意识地拿着筷子捣鼓着米饭,将其戳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孔,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早就神游天外了。 正当顾绾想着今晚吃些什么的时候,祁夫人话锋一转,一把火直接烧到顾绾身上。 “绾绾啊,你和祁儿成亲有一年了吧?”祁夫人和蔼又慈祥,但顾绾总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是啊,娘。” “都一年了,怎么还不要个孩子?”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妇,在儿子成亲后,第一个要操心的肯定是孙子的事儿,这是每一个婆婆的通病。 顾绾看了祁谌一眼,不准备说话,无数前人的婆媳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得男人出马才行。 “儿子还不想那么早要孩子,还需再等两年。” “哪有你这么做事的,你不想要,绾绾定是想要的。”祁夫人嗔怪的说了祁谌一句,又用统一战线的眼神看着顾绾,希望得到她的认同。 “……”顾绾表面微笑,心里表示并不想要。 “还是早点要个孩子为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祁夫人继续她的理论,“你叔伯伯家的莺莺今年和绾绾差不多一样大,现在都是两岁孩子的娘了,那孩子,看着可讨喜。” 顾绾:“……” 她还能怎么做?继续微笑呗。 “娘知道你是侯府出来的好闺女,知书达理,定然是明白这些道理的。” “……是。”顾绾憋了又憋,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个字。 三观不同,无法交流,顾绾感觉憋屈死了。 “好了娘,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的。”祁谌皱眉,周身都有些冷凝。 祁夫人看见儿子有点不高兴,再加上祁老爹也在那拽她衣角,于是便停了说教,准备之后再和顾绾好好谈谈。 这女人嫁了人怎么能没孩子,她自己就生了两个孩子,儿媳需得多生几个金孙才是,不然他们祁家岂不是人丁凋零,遭人笑话! 一顿饭在顾绾的憋屈下吃完,说实话,她吃的饭粒儿还没有听的话多。 窗外树上的叶子又落了几片。 这几天顾绾过得可谓是水深火热,每天大早上就起床去给婆婆请安,这对于惯爱睡懒觉的人来说,简直是酷刑。 对方可能是为了给顾绾一个下马威,也没有说免了顾绾的请安,就这么让她保持着每日请安的规矩。 眼瞅着顾绾一日比一日憔悴,张嬷嬷第一个忍不住了,当天晚上就和早出晚归的祁谌说了一嘴。 “姑爷,咋们小姐的身子不好您是知道的,在侯府那都是娇养着长大,即使是咋们夫人也不曾要求小姐日日请安,但现在……” 张嬷嬷言之未尽,但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祁谌揉了揉额头,缓解一天的疲惫,对于张嬷嬷所言点了下头,示意他知道了。 这几日刚上任的户部尚书秉持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原则将户部进行了次大换血,各种问题爆漏出来,积压了许多事,让祁谌不得不加班赶点,要不然对于顾绾的事他也不会发现不了。 他将前往书房的步子一转,去了祁夫人那。 等到祁谌再出来时,时间已至深夜,书房自然去不成了,只能乖乖地去洗漱睡觉。 待到祁谌洗漱完毕,伸手就将已经熟睡的顾绾揽入怀里,大手在她腰间一握,明显感觉比以往瘦了一圈。 看来,明天还得去和母亲再说一说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看评论区小可爱们都不喜欢秦月儿,我就把她弄走啦,作者笔力渣,见谅见谅~ 新的一年到啦,祝仙君仙女们在新的一年里诸事顺利,锦鲤附体哦~ 最后,感谢各位的支持啦! 第20章 次日,顾绾得知不用再去请安时狠狠地舒了口气,感觉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都消了许多。 每日请安被免了,顾绾有些好奇,叫了张嬷嬷询问才知道是祁谌昨夜说了什么。 顾绾心里顿时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有白眼狼的潜质,人家帮她说话,她却对人带有偏见。 仔细想来,成亲快一年之久,祁谌的确是没有对她产生什么伤害,甚至平日里有事没事都会给她带些吃的、玩的,倒是显得她自己疑神疑鬼,有些不识好人心的样子。 实在是罪过罪过,看来剧情什么的也不可尽信。 顾绾就这样过了几天舒服的日子,脸上的婴儿肥也逐渐回来,让她恨得不行,但好在,黑眼圈是彻底的没了。 “小姐,祁小姐在门口,说是找您玩,让她进来么?”春华嘴里的祁小姐就是祁谌的亲妹妹,祁苗苗。 “她怎么来了?”秉着对祁苗苗初见时的那点好感再加上祁谌亲妹子的身份,顾绾便让人将她放了进来。 “嫂子,苗苗来找你玩,可以么?”祁苗苗面漏羞涩,杏眼微睁。 顾绾说:“当然可以。” “在这里生活的还习惯么?缺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置办了。” “都习惯的……”祁苗苗停顿了下,随后支支吾吾的继续道:“就是屋子里的梳妆台总是有股味儿,我闻着不怎么喜欢。” 话说完后,她像是提了过分的要求一般,感觉有点不好意思,遂将头一垂,没能让顾绾看清神色。 顾绾:“可能是搁置了太久,我让人今儿个就把它换了。”一个梳妆台而已,小事。 “谢谢嫂子,嫂子你真好。”祁苗苗听了后立马感谢,将头猛然一抬,满脸都是真诚。 “不用客气,你是夫君的亲妹妹,这些都是应该得的。”顺便让她弥补一下对祁谌的愧疚之情。 她不敢面对祁谌那张脸说什么弥补,但对着他妹子顾绾表示可以有。 “嫂子你和哥哥感情真好。”祁苗苗满脸羡慕,“嫂子手上戴的镯子是哥哥给买的么?” “不是,你哥不怎么买这些东西,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祁谌一向是不怎么给她买饰品这种东西的,更多的是给她带点吃的和一些女子爱玩的小东西。 顾绾猜测,可能是饰品这一类东西太打眼,容易让人爆漏了身份。 毕竟,但凡是好一点的成色,那都得上百两的银子,就凭着祁谌现在的官职,那肯定是供不起的。 “真好看,比我们村里翠儿姐姐的手镯还好看,”祁苗苗夸张的感叹了声,补充道:“翠儿姐嫁了一个富贵老爷,听说那位老爷每次都会给她买好多首饰呢!” 顾绾浅浅地一笑,右手覆盖在左手的手腕上将镯子慢慢褪下,拿在手里递给了祁苗苗:“嫂子第一次见你也没准备些什么见面礼,这就当是我补给你的吧,希望你不嫌弃才好。” 这个时候,当然是满足小姑娘的喜好。 “真的么!谢谢嫂子,我太喜欢了。”祁苗苗接过后立刻就戴在了手上,碧玉的镯子在洒进来的几缕阳光下熠熠生辉,犹如降落在深海里的星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祁苗苗手腕略黑,不如顾绾娇生惯养的手腕来的白皙娇嫩,此时看上去无端地就拉低了些档次,有种明珠蒙尘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聊了一下午,顾绾全程微笑,连杯子里的水都不曾喝完,她只需要听祁苗苗在那谈天说地就行,并且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嗯”的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等到祁苗苗终于结束告辞后,顾绾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将自己从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解救出来。 这妹子实在是太能说了! 想当年,顾绾也是躲过了语文老师的口水、音乐老师的催眠、数学老师恨铁不成刚的眼神的牛人,谁知道,现在她却败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机里。 张嬷嬷看见顾绾不由分说的一巴掌糊了一脸,吓了一跳,赶紧拉开顾绾的手,仔细查看着:“小姐这是干什么,也不怕上了自己的脸。” “我有分寸的,嬷嬷。” 张嬷嬷也不反驳,就睁着眼睛在那直勾勾的盯着顾绾看,生生的将顾绾盯的缩了头为止。 顾绾今儿一整天被祁小妹灌了满耳朵的话,除了送出去个她蛮喜欢的镯子之外,就啥事也没干。 都说破财消灾,虽然祁小妹“叭叭叭”的话还没到灾难的程度,但顾绾也实在不愿意再听了,所以,顾绾暗暗祈祷,希望明天祁小妹不要来了。 或许是顾绾过得太顺风顺水,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她那整日里懒散的样儿,于是就派了祁小妹来教化她。 “嫂子,我来啦,你还没起么?”大清早的,祁小妹兴冲冲的声音直接将顾绾从被窝里唤醒,她眼睛朦胧一片,充满雾气,刚刚能瞧见个人影。 “祁小姐,我家小姐还没醒,您不能进去。”秋月挡在门口,阻止祁苗苗进去。 虽说在房里的顾绾是女子,但这间房子可是祁谌与顾绾的寝居,即使是亲妹妹也不能随便进,于礼不合。 祁苗苗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迈步,将秋月撞得一阵生疼。 秋月虽是顾绾的丫鬟,但平日里也接触不到什么力气活,因而她的力气明显没有祁苗苗大。 “祁小姐,我家小姐还在洗漱,您确实不适合进去。”关键时刻,还得张嬷嬷出马。 张嬷嬷看着祁小妹那张青涩的脸,眉头紧皱,心里不愉,暗叹祁苗苗没有规矩。 主人家的房,哪能随意进出,这祁小姐行事之间也与她家姑爷差了十万八千里,上不得台面。 被拦住的祁苗苗翻了个白眼,放弃硬闯的想法,大声朝着厢房中喊道:“嫂子你快点,苗苗有话和你说!” 还在床上躺尸的顾绾心里一咯噔,不好的预感立马涌上心头,让她开始无声的哀嚎起来。 顾绾磨磨蹭蹭地装扮了半个时辰,想让祁苗苗自己等的不耐烦后直接告辞,谁知道人家年纪不大,但耐心却是出奇的好,干坐了那么久也没走。 “嫂子,你出来啦,”祁苗苗看见顾绾眼睛一亮,将跟前装糕点的盘子向着顾绾推了推,“这糕点不错,嫂子尝尝。” 顾绾轻轻摇头拒绝,问:“妹妹吃早膳了么,不如和我一起吃点儿吧。” 祁苗苗一大早的过来,自然是什么也没吃,不然也不会抱着盘糕点吃得津津有味,此时听了顾绾的邀请那是求之不得,一口应了下来,毫不客气。 “嫂子,你这得粥真好吃,?甜甜的还滑滑的。”祁苗苗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碗,边吃边和顾绾说话。 “祁小姐,那是冰糖燕窝,混着精米熬制而成的,特意给我家小姐补身子的。” 秋月本以为祁苗苗听了她的话会不好意思,谁知人家却吃得更加起劲了,大有让人再来一碗的架势。 秋月撇了撇嘴,对姑爷这位嫡亲的妹妹有些看不起。 本以为是个好的,哪知没几天就显出了原型。 “嫂子,你身边的丫鬟可要好好敲打敲打才行,刚才她居然拦着我阻止我去看你。”祁苗苗恶人先告状。 “是么。” 顾绾应了一声也没说怎么处置,这让祁苗苗有些不满,她自认为经过昨天的一番推心置腹,顾绾应该和她现在同一战线才对,而不是像这样敷衍她,任由自己的丫鬟欺负了她。 早膳结束后,祁苗苗开始进入正题。 “嫂子,你腰上的玉佩在哪买的?真漂亮,”祁苗苗睁着星星眼,狂吹彩虹屁,“是不是要很多钱?” 顾绾:“……没有很多。” 突然有些不得劲怎么回事。 “没有很多是多少?几十两么?”祁苗苗刨根问底。 “……大概一百两?”这都是李氏让人采买来的,顾绾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能到她面前的东西不可能低于百两。 “哇!那么多的么?我听我娘说我们家一年都花不了一百两银子呢,嫂子你真有钱,不像我,只能在腰间挂个璎珞,这还是我珍藏的么。” 这话听了有些让人不舒服,屋里一圈人都开始用奇妙的眼神看着祁小妹。 祁小妹像是神经大条的样子,继续挑战人的底线:“嫂子能给我戴一下么?我也想试一下。” 顾绾手一顿,没记错的话,她昨天就给出去一个镯子。 片刻后,顾绾还是两手移自腰间,解下环扣,将玉佩放入祁苗苗的手里。 也许,人家真的只是想戴一戴呢。 洁白无瑕的翠玉被祁苗苗挂在腰间,与衣服相得益彰,更显人之秀丽。 祁苗苗手握玉佩,反复抚摸,如果玉佩有皮肤,那祁苗苗估计能把它给撸下一层皮来。 戴上之后,祁苗苗也不蹭再说解来的话,反而与顾绾开始天南地北的扯淡。 也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究竟是从哪里听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 秋月在旁边几次三番的想要提醒玉佩的事,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被祁苗苗接二连三的打断了,转而扯到了别的事上去。 天色渐进黄昏,祁苗苗开始向顾绾告别,随后又期期艾艾摆出一副祈求的模样问道:“嫂子可以把这玉佩借我戴几天么,我实在是太喜欢它了。” 顾绾:“……行吧。” “谢谢嫂子!”祁苗苗兴高采烈的往自己院落里走去,一蹦一跳,欢快得很。 “小姐!就让她这么走了?”秋月有些气愤。 “算了,一件玉佩而已。” “万一她天天这么来一遭呢!” 次日,顾绾发现秋月还有做乌鸦嘴的潜质,因为祁小妹她又来了。 这样的情况又循环了几日,顾绾的好脾气都被她磨得暴躁起来,当初初见时的那点好感度现在是一点不剩。 对于祁小妹现在的日常,顾绾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情况。 早晨准点到她这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蹭顿早饭,之后开始进入尬吹聊程,言谈之间从她这里拿到一件东西,最后掐着天色,赶在祁谌回来前溜走。 短短几日,祁小妹从她这里拿了手镯一只,玉佩一件,耳环两对,珠钗两只,布料什么的还没算在内。 这要是每日彩虹屁能将顾绾吹爽了,她每天准时准点的拿点东西顾绾也就不说什么。 但,祁小妹拍马屁压根就拍在了马腿上,根本不到位好么,让听她说话的顾绾每天都恨不得昏过去才好。 顾绾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小姐,祁小姐都拿了您多少东西了,您快想想办法啊!”秋月在旁边急得瞪眼。 “……你让我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妹妹她就是这么脑残,想骂就骂吧,作者不给骂哦~ 第21章 顾绾这几天被祁苗苗弄得有点崩溃,只好躲为上策,几天下来,祁苗苗却依然执得很,锲而不舍的想来和她套近乎,风里雨里,她就在门口等你,一天不落,次次准时。 顾绾觉得,再这样搞下去,她迟早要神经衰弱。 这天清晨,顾绾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打着盹,之所以没有躺下就睡,是因为她在等祁苗苗的日常串门□□服务。 现在醒是行,等会儿被她叫醒也是醒,那还不如现在就有个准备,也好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认为自己是主动醒的,还能用自律夸一夸自己。 顾绾等啊等啊,头都快低到床板,也没能听见祁苗苗那声破锣嗓子来嚷嚷,瞬时间,顾绾就不困了,反而有点好奇,祁苗苗为什么没来。 所以说,人真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她天天来,你嫌弃她烦,她哪天要是偶尔不来了呢,你又觉得奇怪,心里甚至还隐隐觉得有点失落。 “春华!”顾绾对着门叫人,准备起床,她到要看一看,祁小妹究竟是为啥没来。 “春华?!”叫了一声没人应,顾绾又叫了一声。 “吱——”门在双手的作用力下发出声响,顾绾以为是春华进来了。 来人脚步声略重,像是刻意为之,呼吸声轻之又轻,几不可闻。 “为夫可不是你那贴身的丫鬟,绾绾可要看清楚了才是。”走进来的祁谌促狭一笑,看着顾绾打趣道。 顾绾:“……春华呢?” “去了厨房。” “那……劳烦夫君把秋月叫进来。” “秋月也不在,她们都去厨房了。” “都?”意思就是只有他在?顾绾不相信。 “对啊,所以绾绾有何事,吩咐为夫就好。”祁谌挑起件衣服,问:“绾绾今日穿这个可好?” 虽是疑问句,但那已经朝着顾绾走来的架势了不像是商量的姿态。 “夫君今日不用去户部?”顾绾微微一笑,心里疑惑祁谌为什么没去上班。 “绾绾是睡蒙了不成,今日是修沐日。”祁谌眉梢一挑,觉得小娇妻是不是对他太不关心了些,看来要多多培养培养夫妻感情才是。 “是么。” 顾绾心道,难怪祁小妹今天没来,原来有祁谌这个大魔王在家。 顾绾在和祁小妹相处的时候便发现,祁苗苗对祁谌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自带血脉压制的那种。 证据就是,祁小妹每次都是挑着祁谌不在家的时候来她这里打秋风,而且是卡着祁谌下班的点走的,次次如此,也不知祁小妹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如此害怕祁谌。 顾绾接过祁谌手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身,但到了系腰身的时候,动作却卡住了。 祁谌今天递给顾绾的衣服是一件红色的连身裙,裙子是有名的裁缝铺子做成的,上边的花纹精致而华丽,将整件衣服的格调都往上提升了不少,是女子喜爱的样式。 相对而言的,它的穿衣难度也自然而然的提前了几个档次。 袖口处是小巧繁多的纽扣设计,刚才就让顾绾一个一个地扣了许久,腰身那儿则是根碧绿的腰带,配着红色的裙子有种万绿丛中一点绿的感觉,浓雅相宜,好看是毋庸置疑的,但系也却实是不好系的,因为那条腰带是要在腰身后面给系起来的。 顾绾将手伸在背后,扣扣索索的琢磨了好一会儿,每当她觉得自己已经系好了的时候,那根带子就像跟她作对一样,松松垮垮的就掉落下来,让顾绾差点气哭。 这时候,一双修长的手从顾绾身后伸出,穿过她的两臂间拿起垂落的腰带,随后两手一收,一系,整个腰带瞬间变得服服帖帖,严丝合缝的围在顾绾的腰上。 祁谌系好腰带后并没有马上退开,反而是双手环绕着顾绾盈盈一握的细腰,将脑袋搁在顾绾的肩上,耳鬓厮磨,看起来暧昧极了。 鬓角垂落的发丝落在顾绾的脸上,带起一些痒意,让顾绾的心都开始酥麻了起来。 祁谌周身清冷的气息与顾绾身上隐约的香气相互缠绕在一起,不免让人迷醉,再加上男人唇齿间呼出灼热,顾绾连身体似乎都有了发软的迹象。 等到两人坐于桌前吃着早膳时,顾绾的脸都是通红一片,眼睛里的湿气和朦胧像是大哭了一场,又像是经历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疼爱。 “奇怪,都已经深秋了居然还有蚊子么?”秋月在上饭时无意间看到自家小姐脖子上的红印,退至旁边小声的嘟囔着。 顾绾预备拿勺子的手一顿,转而捂着脖子,随后将头慢慢地低下,装透明。 祁谌再旁淡笑不语,隐藏功与名,自己递了个勺子放在顾绾手上。 唯一给出反应的反倒刚进来的张嬷嬷,伸手毫不客气的掐了秋月一把,连拉带拽地将人给拖了出去,顺带着还捂住了她想要说话的嘴。 “我记得绾绾有个碧色的镯子,怎得不带出来?”祁谌瞥了眼顾绾红色的着装,总感觉缺了些什么,半晌才惊觉自家娇妻手上光秃秃的,缺了个镯子。 “妹妹这几日都来陪我说话,我就将镯子送给了妹妹。”顾绾回答,特意将“这几日”和“说话”加重了语调。 “哦?”祁谌将尾音拖长,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相公明日帮我买个镯子吧,要好看些的。”顾绾眼睛咕噜的一转,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开口道。 祁谌看了眼顾绾细嫩的手腕,觉得确实是要买个更好看的戴着才是,不然怕是配不上这双纤细皎皎的手。 不过,顾绾会开口向他要东西,这倒是让他意外的很,看来,是府里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趣事。 嗯,该查一查了。 * 祁谌修沐结束后,祁苗苗再次登门,顾绾这次没有选择闭门不见,反而是早早地起了床,特意坐在屋里等着她。 两人皆是笑语吟吟,堪比向着太阳的向日葵。 一个是为了今日能得到的东西而笑,另一个则是为了今日送出去的东西而笑。 两个女人笑的原因相似,目的却南辕北辙,猛然一看,还以为是要好的小姐妹在说知心话,彼此心有灵犀,不点而通。 “嫂子,你的镯子成色真好。”祁苗苗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顾绾手上戴着的那个镯子,原因无他,只因太美。 镯子通体翠绿,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如一汪幽深的碧潭,致命地吸引人,是个女人,就没有不爱的。 “这得有上千两的银子吧!”祁苗苗这几天在顾绾各种好东西的洗礼下,增长了些眼界,最起码有胆子猜测这镯子价值千两,不再像初来时那般,几两几两的计较。 “大概吧,我也知道呢。”顾绾语气颇为温柔,耐心的不像话。 祁苗苗听了顾绾的话并没有在意,她已经知道她这位嫂子就是个不知油盐酱醋贵的仙人儿,手里的东西基本上全是专门管理饰品这块的丫鬟采买的,价格什么的,也就只能说个大概而已。 但,即使不知道价格,也不妨碍祁苗苗喜欢它。 “嫂子,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镯子。” “这……我也只有这一个。”顾绾犹豫道。 “嫂子,我真的好喜欢它,你把它给我,我把这个还你行么!”祁苗苗说完后快速地将自己手上的镯子摘下,因为太过急切和用力,手都被挤压得红了一片。 顾绾朝她手上定睛一瞧,好么,这不是前几天祁小妹从她这里拿的见面礼么! 搞了半天,这镯子转了一圈又回来,看样子还被人给嫌弃了。 “哎呀,这镯子对我很重要,不能随便给人的。” 顾绾好心地决定再给祁苗苗一次机会,毕竟小姑娘年纪不大,还能改正。 “哎呀嫂子!苗苗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我知道你最疼我了。”祁苗苗一连两个很喜欢,可见作死之执着。 “那……”顾绾拦不住她要作死,只能作势将腕上的镯子褪下,谁知祁苗苗连摘镯子的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只见她一个大跨步上前,握住镯子就往下拉扯,将顾绾的手险些给挤变形了,磨出一大片的红红紫紫。 疼痛让顾绾有些生气,她冷着脸配合地将镯子拿下,心里甚至有些期待东窗事发的时候了。 祁苗苗拿了镯子,像是着了魔一般反复的观察和擦拭,并时不时地将手腕抬起,让光线照耀着镯子只为了能看得更仔细些。 光线之下,镯子似乎折射出一道莹莹的绿色光芒,像是最幽深晦暗隧道,又像是深不见底的地底石室。 总之,自从祁苗苗拿了镯子,她就像是忘了顾绾一样,自顾自的在那沉迷没再和顾绾说办个字 好在,祁苗苗就算是再沉迷,也任然没有忘记她对祁谌骨子里的惧意,依旧按照往日的时间走了。 “春华,今晚将酒酿圆子做一道出来,我要和夫君一起吃。”眼看着祁苗苗走远的身影,顾绾浅笑吩咐着。 没有记错的话,这菜是祁谌爱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好多小天使再文下讨论角色,所以我就来说一下—— 1、关于男主母亲,作者认为在当时背景下,询问孩子一事是可以理解的 2、关于女主,很多小天使说女主傻,把什么东西都给祁小妹,但我们可以带入一下和极品室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互陌生的两人,不知根知底,你甚至会对因为某些原因对她有些好感,这时候她找你借东西,你差不多会给,之后再一再二的你可能也会给,事不过三,这时候你就不想给了,甚至和她大吵。 女主差不多也是这样,甚至由于男主的关系,她还会再宽容一些,但女主也不是个真没脑子的,所以,她要反击啦~ 3、关于男主,有小天使说他她不关心女主,没有看到女主发生的事,这里我就要替男主喊冤啦~前文里有提到户部尚书被抄家,事物繁杂起来,正是用到男主的时候,男主每天也有许多事做,不能一味的盯着女主啊,而且,如果什么事都盯着,这不就是监视了么~ 最后,这里仅是作者想法,小天使可以随意的想~ 正所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哈哈,么么啾哦! 第22章 天擦黑的时候祁谌回了府,看到在门口等着他的顾绾,祁谌心里惊喜没有,反倒是多了点诧异。 顾绾穿着的仍旧是那件红衣,发髻上的别着根银簪,下坠环佩,向着祁谌走来时步步摇曳,体态婀娜。 祁谌垂眸看向顾绾腕间,本以为会看到他送与顾绾的镯子,谁知他两眼一瞧,顾绾两只手腕上皆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带。 祁谌执起顾绾的左手,用指节分明的手摩挲着她白皙的肌肤,问道:“乖绾绾,为夫给你的镯子呢?” 祁谌言语间带了些诱哄的意味,像是生气又像是随口一问。 顾绾“……” “嗯?怎么不说话?”祁谌危险的眯双眼,拉着顾绾往屋里走。 现在已是深秋,天气也冷了下来。 祁谌将有力宽厚的手覆盖上顾绾冰凉一片的手,给她包裹得密不透风,一段不远的路程走下来,顾绾的手已经有了些暖意。 “今日……”顾绾脑子里大写的“告状”二字正在快速的刷屏,“今日妹妹来了,她说她很是喜欢那镯子,所以我就送给了她。” 顾绾最后还是选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辞,反正,以祁谌的个性,不论她说什么,他之后也还会去查一查的。 “是么。” 一顿饭吃的很是寂静,祁谌吃完便走了,顾绾猜测他应该是去查镯子的事了。 顾绾又扒了两口饭便将碗一放,准备回房间静待结果。 接下来可是有一场大戏要上演,她得补个妆,待会祁谌唱黑脸,她□□脸。 * 戌时,祁谌的书房突然灯光大亮了起来,将屋外没有准备的丫鬟小斯们下了一跳,纷纷在心里猜测自家少爷这是要干嘛。 “让她给我过来,我倒是要瞧瞧她想干什么,那么喜欢问人要东西,怎么不来问我要?” 书房里传出来的话不轻不重,像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询问。 话音落地,下人们紧接着就看到祁谌身边伺候的林七躬身开门走了出来,脸绷地紧紧的,面无表情。 林七攥了攥有些汗湿的手,心里清楚的知道,他家先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想到这里,他随手点了几个小丫鬟,片刻不耽搁的小跑着进了祁苗苗的院落,准备拿人。 到了院落,几个丫鬟得了吩咐一拥而上,将正在梳洗的祁苗苗压制住,不让她挣脱。 “你们要干什么!信不信我和哥哥说你们欺负我,让他将你们打一顿!让你们好看。”祁苗苗虚张声势的尖声喊叫,音都破了,留着长指甲的双手左摇右摆,要不是丫鬟躲得快,险些就被她毁了容。 “小姐,我们都是按照大人的吩咐行事的。”所以你就乖一点,认了吧。 林七将整个身子向旁边挪了挪,以防被祁苗苗那尖厉的指甲给抓伤。 “我不信,哥哥怎么可能让你们这样对我!”祁苗苗满脸的不可置信,使尽浑身解数的想甩开压制她的丫鬟,整个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和闹腾。 林七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理会她,自己做了什么心里就没有点逼数,还在这问三问四的。 不到千米的路程,祁苗苗几乎将人骂了个遍,一会说她没犯什么错,祁谌不可能让他们这样对她,一会又说她认错了,保证不会再犯。 但看她那信口胡说的样子就知道她压根就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认错和碰瓷一样,纯粹是逮着个点不放罢了。 祁苗苗之后又说了些什么,林七全部充耳不闻,他将人带到书房门前往门口一放,自己走了,徒留祁苗苗一人在那。 祁苗苗一路上鬼喊鬼叫了半天,不服软的样子和贞洁烈妇有得一拼,但到了这里反而噤了声,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就怕惊到了房里的某人。 祁苗苗一时间动也不敢动,只能矗立在门口当石碑。 一阵冷风吹过,将她的裙摆刮起,寒意带起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将祁苗苗原本细腻的肌肤弄得坑坑赖赖,一手摸上去,她自己都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祁苗苗脚步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过冷风的袭击,决定进去面对她大哥。 跑是不可能跑的,她还没有那个胆子。 书房里的气氛很压抑,似乎连空气都开始凝结了起来,让祁苗苗感到有些呼吸困难。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清晰可闻,如同炸雷一般在她耳膜处反复响动,让她有些瑟瑟发抖。 “大……大哥,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么?”十几个字从起苗苗蠕动的唇瓣里挤出来,带着害怕与惊惧,听起来枯燥乏味的很。 “你不知道?”祁谌玩味一笑,视线从祁苗苗手腕处一扫而过,继而再次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我问你,你手上的镯子从哪里来的?” 祁苗苗一把捂住镯子,掩耳盗铃一般,道:“嫂子给我的。” “是么?”祁谌深深地看了眼祁苗苗,转而向着外间吩咐,“林七,去吧少夫人叫来。” “是。”林七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站在门口和个隐形人似的,要是不出声,都没人能看见他。 祁苗苗看祁谌又转回来的视线,悄悄地将胸脯挺了挺努力做到不心虚。 本来就是顾绾给她的么,她为什么要心虚。 林七到了顾绾那里的时候,顾绾已经补好了妆,就差上台了,她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林七这么个主持人来接她,说实话,她心里还有些兴奋。 到了书房后,顾绾首先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看到祁苗苗时她眼光一停,对她露出了个大大的微笑,像是再说“别怕,我给你作证”。 祁苗苗看到这个微笑顿时觉得腿不软了,心不慌了,整个人就跟浇了化肥的菜似的一下子就挺拔了起来。 “绾绾过来。”祁谌在顾绾走近后双臂环上她的腰,又拿了根笔让她握住,开始手把手的教她写字。 顾绾被他这顿操作弄得有些懵逼,说好的大魔王大战小怪兽,奥特曼再旁看戏的剧情呢?我台词都准备好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小妹手上的镯子当真是你送给她的?”低哑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顾绾耳畔响起,让她一阵心悸。 “是……”顾绾欲脱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谌下一句看似是威胁的话给镇住了。 “绾绾可要想好了再说,为夫可不喜欢有人骗我。”祁谌勒紧双臂,让顾绾隐隐觉得有些腰疼。 “本来就是嫂子送给我的,大哥连嫂子送个东西也要管么?”祁苗苗怕顾绾改口再把她给供出来,就顶着压力先一步说了出来。 祁谌的死亡视线再次转到她那的时候,她即使是害怕,也没有当缩头乌龟把头给缩回去,反而直接与祁谌对视,倒是有了几分理直气壮让人信服的样子。 “你闭嘴,让你说话了?”祁谌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将头歪向顾绾那一侧,像是要听顾绾的解释。 “妹妹说她很喜欢很喜欢,让我送给她,于是,我就送了。”顾绾一脸为难,吞吞吐吐的道。 “所以,你也是不情愿的是么?”祁谌将顾绾整身子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随后掐住顾绾的小脸向上一抬,问道。 男人语气缠绵,再是温和不过,但顾绾总有一种她接下来要是说的不是祁谌爱听的话,那么他就会把她大卸八块的感觉。 “嗯~”顾绾撒娇似的拖了个尾音,将两手环抱上祁谌的腰,可谓是求生欲满满。 祁谌听了心里开始愉悦,但祁苗苗的听了,确是恨不得让顾绾将她的“嗯”给吞下去,让她再重新说一遍。 “嫂子你怎么能这样,这镯子明明就是你自己送给我的啊!”祁苗苗还在那辩解,但当事人却有点不太想理会她。 因为顾绾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那种。 “嫂子,你说话啊!”祁苗苗急得跳脚,都有些快哭了。 “你想让她说什么?说你这几天从她那拿了许多的贵重饰品?且加起来已值十万两白银?”祁谌反问。 “怎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祁苗苗心里一咯噔,她以为最多几千两而已。 “呵。”祁谌短促一笑,面上已经带了些不耐烦。 “不说其他,单说你手上的镯子就价值五万两银子,你认为这还少么!”祁谌厉声质问,顺手拿起一个杯子往地上一砸,一时间茶水四溅,破碎声和着水花将祁苗苗惊的一抖。 顾绾缩在祁谌怀里听到这个价格时也是震惊了一瞬,她也以为那镯子只有几千两而已,没成想已经到了上万的地步。 她自认为她在侯府里已经过惯了奢侈的生活,不会再为价格感到惊讶,谁知今天却被打了脸。 说实话,侯府再有钱,也不会给小姐们增添这种首饰,甚至连李氏也只有一二两件,充当门面而已。 “我记得我平日里让人送去不少饰品,价格成色皆是上成,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向你嫂子要西?”祁谌还在继续质问。 祁苗苗嘴唇颤动,在祁谌的盛怒下不敢言语。 “来人!将小姐禁足,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院落,也不准有任何人去看她。”得不到回应,祁谌不想再和她扯皮,直接下了令。 “我不要!你不能这么这么对我,娘是不会同意的。”祁苗苗哭喊起来,鼻涕眼泪一起落下,妆容花得不成样子。 “会不会太严了些。”顾绾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小声道。 祁苗苗今年也就十四五,在现代还是刚刚高中的年纪,禁足之后她肯定不能参加宴会,这样一来,不仅对婚姻上有碍,还对成长不利,指不定要发疯。 “不用你假好心!”祁苗苗语气里满是怨气和狠毒,要不是顾绾,她又怎么会被禁足。 以祁苗苗对她大哥的理解,这禁足没有两三年那是出不来的,到时候她都成老姑娘了,还怎么找如意郎君。 顾绾听了瞬间闭嘴,心里也有些无奈,她也不知道那镯子价值五万啊,她其实就是想让祁谌小小的教训一下祁苗苗就好,列如,罚抄经书,让祁苗苗不准再见她之类的。 “小姐戾气太重,你拿套经书送过去,不抄个上千遍就别让她停!”祁谌对着林七吩咐。 “我不要!”祁苗苗拳打脚踢,与街边争辩的泼妇有些雷同,顾绾脸上大写了一个“囧”字,看着这画面有些尴尬。 祁苗苗的声音渐行渐选,直至拐角处再也听不见。 书房也只剩下祁谌与顾绾两人。 顾绾松了松抱着祁谌的手,想回自己的房里去。 戏演完了,还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绾绾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祁谌握住顾绾的两只手,往怀里带了带不让她离开。 “……无。”顾绾心里略怂,不知道说什么。 “是么。” 祁谌搂住人,从上往下的开始亲,顾绾的发丝,睫毛,娇俏的脸以及红润的唇,全被他染指了遍,一寸寸的啃噬着,最是磨人不过。 顾绾双眼湿气朦胧,肌肤在祁谌所到之处尽是绯红,像是蒙了一层红纱,更加让人有窥探的欲望。 她双腿一软倒在祁谌身上,有些支撑不住身子。 祁谌见状将人打横抱起,直接进了书房里的小塌。 床榻不如正房的宽大,但也足够两人驰骋。 “乖绾绾,还将为夫送的东西给人么?”祁谌亲了口顾绾修长白净的脖颈,在上面留下点点红梅。 “唔……不,不了。”顾绾急促的喘息着,两眼都有些呆滞,白玉般的身子也时不时地颤栗两下。 子夜十分,顾绾两眼欲沉沉阖上,进入深眠,但身边的男人却在她的耳边似亲昵又似威胁的说着话:“绾绾,你可要听话啊!” 顾绾听了个开头,最终还是坚持不住的睡了过去,彻底的不省人事。 烛火下,男人沉默片刻,看着睡过去的娇妻哭笑不得,颇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穿好衣物将人再次抱起,用着锦被裹住,向着正房而去。 天气渐冷,在书房过夜显然不是个好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第23章 时间凑的不巧,祁苗苗被禁足的第二日便是府中聚在一起吃饭的家宴。 事实上,顾绾已经做好了被祁谌母亲责难的准备。 但,那又怎样,只要她心情好那就不算亏。 每天睡到自然醒,再也不会有人和她尬聊,不会拐弯抹角的问她要东西,只要能过这种日子,被诘难也无妨。 餐桌上有些安静,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 顾绾吃两口便要看一眼祁夫人,就等着她发作,她也好接招。 然而直到下人收桌了,顾绾也没有等到她婆婆的发难。 顾绾就这样茫茫然的回了房,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连催生祁夫人都没再在她耳边唠叨。 安全的度过了家宴,顾绾事后再回想起来时就发现了华点。 祁家的一家人除了祁老爹似乎都很怕祁谌的样子,不,祁老爹其实也不列外,只是他的害怕中更多的是带了一种恭敬,而不像是祁夫人与祁苗苗那样,就是本能里的畏惧。 这种家庭环境肯定不正常,哪里有害怕自己儿子的父母? 顾绾拍了拍脑袋,晃动的时候她感觉都能听到水声,她现在有些埋怨当初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读一读那本书呢,不然,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了。 黑夜至天空低垂大地,顾绾临睡前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 时间慢悠悠的前进,但在顾绾的感受中却如白驹过隙。 三年时间过去,她已一十有九,祁谌也已四品官官 服加身,就连当初被禁足的祁苗苗也已放了出来。 或许是禁足太过可怕,也或许是年岁的增长,祁苗苗自出来后就安分无比,即便不能称之为大家闺秀,那也能担得起小家碧玉一词。 她年前已被祁谌安排了婚约,顾绾只知道对方是个举人,因为赶考的原因,二十三岁也未曾婚配,其他的便一无所知了,顾绾也对此不敢兴趣。 但,在顾绾看来,两人也算是郎才女貌,婚后未必过得不如意。 隆冬的第一场雪飘飘而下,将世界布置的银装素裹,不大的池塘里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里面红色的鱼儿为了透口气使尽浑身解数,总算顶破了一个缺口,呼出了一口气。 顾绾凝视着窗外的雪花,思考着自己为什么还没起。 按照剧情来说,她应当在与祁谌成婚不到一年的时候便死于病逝才对,但,现在她多苟了三年的时间,这是什么bug? 当然,没死她肯定是高兴的,她惶恐的是剧情被打乱的事。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惶恐的,她本来也就不知道太多的剧情,她现在唯一操心的就是顾家会不会被灭门的事,剧情被打乱,顾绾只能希望能够乱的彻底一些,将这件事也给乱没了。 “咯吱,咯吱——” 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响起,吸引了顾绾的注意力。她将视线从窗外移开,转到进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相较于三年前多了些深沉与成熟,整个人更加的冷凝起来,站在那的笔挺的身姿让丫鬟们不敢随意靠近,只能偷摸着窥探他们的男主人。 只见祁谌将身上沾了雪的披风递给身后的林七,随后便踏步走来,直接坐到顾绾的身边。 “为夫脸上有什么?让绾绾竟然看得如此入迷?”祁谌伸手掐了把顾绾细腻的脸,将人唤回神。 顾绾脸上早年间的婴儿肥现在已消失的了无痕迹,让祁谌颇为可惜,他不断摩挲着白玉分明的手指,像是在回味着之前的手感。 “没看什么,这是夫君的朝服么?”顾绾软软的声音像是地上的落雪,到了祁谌的心尖便化作了一团,将他整个浸透了个彻底。 “绾绾喜欢?”祁谌低沉笑着说道。 顾绾摇了摇头,接过丫鬟端上来的粥不再说话。 其实,她总有一种感觉,祁谌的朝服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甚至,他那一柜子的白衣也应该是黑色的,黑的犹如深渊一般的深不见底,像是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顾绾想到这里整个人都是一怔,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想法,未免太过恐怖了些。 “绾绾最近可是有那里不适?”祁谌看着身旁的人儿疑问道,“为何总是发怔?” “有么?” “有。”祁谌给予肯定。 “那……可能是最近梦太多,夜里不曾睡好觉吧。”顾绾语气有些迟疑,看样子她也不能很确定。 “是什么样梦?” “不记得了。”顾绾最近梦很多是真的,但,不记得了却是假的。 准确的说,她只能记得零星的片段,比如,祁谌应当身着黑衣,再比如,祁谌会有一把剑,一把很锋利很锋利,能一刀斩断人脖子的剑,剑上是鲜红如朱砂的液体。 小动物的直觉和心里莫名的恐惧告诉顾绾,这些她不能说出去,所以,她对祁谌撒了谎。 顾绾低头喝粥,借机掩饰她眼里的慌乱。 祁谌盯着顾绾看了一会儿,最后长臂一伸,直接拿走了顾绾手里的粥:“绾绾,不烫么?” 顾绾眼泪飚出,小心地含着自己的舌头,根本不敢让舌头落到牙齿上,又疼又麻的感觉席卷了她的整个知觉系统。 听见男人在那说风凉话,顾绾气得眼泪都多了些,含糊着声音又娇又嗔地道:“窝快躺起勒(我快烫死了)!” 祁谌唇角勾起,笑意直接冲淡了他身上的冷清,他将手掌抵在顾绾的下颚,借力让她的脑袋微微仰起,说道:“让为夫看看。” 顾绾于是张开嘴,毫不设防的将舌头伸出唇瓣一点,让祁谌能够仔细看清,好告诉她伤情。 只见嫣红的舌头伸出口腔,爆露在暖黄的烛光之下,时不时地动一下都显得可爱无比,让人想要品尝一下到底是何种滋味。 祁谌目光渐深,喉结上下滑动,明明是大冷的天气,却浑身燥热,不知是屋里碳火太旺还是某个长开了的女人太过诱惑,让人情不自禁,难以制置。 “你看好了么,到底怎么样了呀~” 小白兔的防备心可能是喂了大灰狼,并且还在不知死活的询问大灰狼她的心好不好吃。 “咳,”祁谌干咳一声,将桌子上冷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总算缓解了心尖的燥热,“没什么大碍,多注意点就行。” “哦。”顾绾看着喝冷水的男人有些奇怪,大冷天的,好好的热水不喝,非要喝冷掉了的茶,这是什么毛病? 祁谌对顾绾奇怪的打量面不改色,心里却决定待会儿吃过饭就让她知道他为什么要喝冷茶。 “小姐,安神汤。” 春华将汤端上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氛围。 这些年,顾绾身边的丫鬟陆陆续续的嫁人,只有春华和张嬷嬷还留在她身边。 顾绾曾经想给春华安排婚事,但都被她言辞恳切的拒绝了,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曾嫁人。 而秋月那丫头早在一年前就嫁了人,开了个酒铺,生活过得美满,偶尔还会来看一看顾绾。 顾绾思索的的时候并不妨碍她接过春华手里的东西,仔细算来,这打着安神汤的名义实际却为避孕药事物她也喝了有四年了,期间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顾绾在心里悄悄地给药铺老板点了个赞,没想到古代的东西那么靠谱,不仅药效显著,看样子还能滋补身体。 要知道她之前那副身体可是病殃殃的像是能随时随地的断气,走两步歇三步的典范,但自从她喝了这药之后,顾绾觉得她都能去拿个长跑冠军。 这样好的药效她不是没怀疑过,但,药是她亲自拿的,期间她也没告诉任何人,顾绾相信,没人能从她眼皮子底下将药给换了,况且,她每次拿药,都会多问老板几句,以防万一。 所以,得到好处的顾绾决定再多喝些时日,这样她不仅不用生孩子,还能调理好身体,一举两得。 照这样下来,祁谌如果不纳妾那就肯定不会有孩子了。 顾绾想到这里,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飘到了祁谌那里,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但,做都做了,现在反悔也晚了,毕竟那药她都喝了有四年了,估计生育系统早就被破坏了。 而且,顾绾也不想拿一生去赌一个男人对她的感情。 “怎么不喝?不是说夜里睡得不好么,”祁谌回望顾绾,接着淡淡地道,“喝了那么多年的安神汤,绾绾却依然睡不好,不如为夫为绾绾换个方子如何?” “不用了,我就这几天没睡好,想必很快就好了。”顾绾赶紧阻止,防止祁谌真的将方子给换了。 她说完之后,祁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于是顾绾了然,男这是人又生气了,对此,顾绾只有四个字可说:莫名其妙。 但她在这四年里见得多了,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小蛊里的汤有些浓稠,颜色呈现为灰色,让人不太有食欲,一丝腥气顺着流动的空气飘入顾绾鼻尖,让她有些恶心。 这汤和以往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顾绾总觉得她胃里更恶心了些,难道是喝太多腻了的缘故? 顾绾捏住小巧的鼻子,准备一口灌下,长痛不如短痛。 但,喝了不到一半,她便开始干呕起来,胃里更是翻江倒海,闹腾着想将里面的东西都给倒出来。 周围的人看着顾绾这样顿时方寸大乱,春华拍着她背想给她顺顺气,但收效甚微。 “去请大夫过来!”祁谌将人搂在怀里,擦拭顾绾嘴边的残留物,神情与动作之间也带了些焦急和慌乱,与他一向淡然的样子大相径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05 06:00:00~2020-01-06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94792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dgthytu 2瓶;王木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顾绾躺在祁谌怀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她现在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得了绝症,难道剧情大神终于发现了她这个bug,准备消灭她了不成! “小姐别担心,老奴看着倒是有点像怀了身子的样子。”张嬷嬷看着顾绾一脸害怕表情,开始主动安慰道。 “不可能!”顾绾表示强烈反驳,她持续喝了四年的避孕药还能有假? 张嬷嬷也不和她争辩,等大夫来了,一切疑惑自然会解开。 祁谌在旁边听了两人的对话,手在顾绾背上轻拍的动作不由一顿,随后他盯着顾绾一脸不情愿甚至还有点恐惧的样子看了半晌,最后将人一个用力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姑爷,您去哪?”张嬷嬷看着祁谌往外走的身影问。 “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祁谌沉着应对着。 此时大夫正被林七拖拽着往院内走,一把白胡子垂在下颚,行动间颤颤巍巍,艰难得很,看样子生活不易,只能被迫卖艺。 祁谌伸手拦住人,言语间叮嘱了几句。 老大夫满脸的不赞成,但碍于男主人的威逼利诱,最终似乎也同意了下来。 两人一起进去房内,大夫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床上的顾绾。 随后大夫在锦凳上坐下,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大拇指放于顾绾腕下,两眼一闭,摇头晃脑,开始诊断。 顾绾看着他那副样子,总感觉莫名的戳她笑点,忍了好大的功夫才没当场笑出来,她甚至感觉她胃里的那股恶心劲都消散了许多。 “夫人夜中多梦,劳多成疾,可见是休憩不足引起的胃中不适,今后应多加注意,待老夫开个方子,喝上个几日便好。”大夫说完后,用他那双小眼睛快速地瞥了祁谌一眼,在看到祁谌没什么反应后,他又很快地将眼睛转了回来。 顾绾:“……劳多成疾?”顾绾有些质疑,她每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这也能劳多成疾?这大夫怕不是个假的。 “是极,是极!”老大夫拿了笔,随手写了张常见的滋补药方,递给顾绾身边的张嬷嬷。 张嬷嬷身为侯府的老人,眼界和资历还是有的,她拿着方子看了下,见确实是滋补的方子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到底有些纳闷,这方子似乎常见的很。 顾绾听了大夫所言,还是有些不信,但看着屋里人都没有不同意且大夫也给了肯定的话之后,便也不在疑心。 其实,她心里现在有些复杂,既有些庆幸自己没怀孕,也有些说不清的失望和怅然,顾绾估计,她这辈子可能是真的不会有孩子了吧,毕竟是她亲手扼杀了这种几率。 大夫说完后,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手脚间有些急切。 春华帮着老人将药箱收拾妥当,之后又将人送出门,直到了拐角处看不见身影了她才回到顾绾的身边。 只是,在她转身的刹那间,她没看到的是林七悄悄地朝着大夫的方向追赶而去,看样子似乎是要劫人。 * 书房里,祁谌端坐在茶具前,行云流水般煮了杯茶放在大夫身前,随后沉默不语。 气氛越发沉凝,一刻钟后,大夫顶不住压力,率先开了口。 “尊夫人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不宜操劳过度,且不可食寒凉之物,否则于身体有碍,”说完这话,大夫又从药箱中拿出一张单子,道:“具体的就请大人按照纸上所写就可。” “劳烦。” “老夫斗胆,可否能问一句大人为何要隐瞒夫人有孕一事?”医者仁心,尽管知道面前的人不可能加害自己的夫人,但他还是想要问一句,不然,于心难安。 祁谌对着手里的茶缓缓地吹了口气,继而略微有些慵懒的道:“请回吧。” “……”大夫不敢怒也不敢言,就这样被林七请出了门。 第二天,祁谌带了个妇人回府。 妇人年约五十,满脸微笑,表情慈祥且柔和,第一眼便让顾绾心生亲切。 “这是李娘子,推拿按摩、衣食住行样样在行,绾绾如今身体不好,所以为夫特意找了她来帮你调养身子。”祁谌对着顾绾说道。 “这……不用了吧,我身边有张嬷嬷就行。”相比于有些好感的外人,顾绾明显更喜欢身边人。 “那更好,两个人一起伺候你,也好早日让身体好起来。”祁谌语气不容辩驳。 最后,顾绾也只能让李娘子跟在身边了。 李娘子很有用,她跟在顾绾身边的第二天便让顾绾有了食欲,且不再呕吐。 顾绾从她那里了解到,她本是一个宫廷医女,后来年纪到了便被放出了宫,嫁给了太医院里的一个御医,现在年纪大了,本想在家颐养天年,谁知被祁谌上门请了过来。 所以说,顾绾现在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可是知道,一个技艺高深的医女可是千金难求,更何况李娘子还是在宫廷中待过的!这就更了不得了,说出去那都是被世家们争抢的存在。 而她只是因为一些小毛病便让这样的人物为她操心劳累,实在有点大材小用了。 她感觉,祁谌在她面前越来越不掩饰了,平穷弱书生的人设也正在慢慢崩塌。 之后的日子里,顾绾好吃好喝的将养着身体,连走个路,李娘子都会及时出现扶着她,让她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宫里出来的就是会伺候人。 顾绾感觉她现在都快被养废了,除了她那张嘴之外,她的其他器官和肢体仿佛都变成了三级残废,连动都不想动。 这天阳光正好,雪也难得停了下来。 顾绾带着几个丫鬟走到廊外赏景,看园中盛开的红梅。 红梅正是绽放之时,小小的花瓣儿嫣红嫣红的,长在挺拔的枝干上安稳极了,即使是面对寒风的侵袭也依然能毫不畏惧。 枝头的一朵梅花像是承受不了积雪的压力,眼看就要折了。 这时,一双纤细白玉的手努力往上抬起,一点一点地将花瓣里的积雪扫落。 顾绾此时身批鲜红的狐裘,站在满目苍白的雪地之上,身前是一树的红梅,整个人好似与天地间融为一体,真真是人比花娇,明眸善睐。 相较于三年前稍显稚嫩的脸,顾绾现在无疑是成熟多了。 她的小脸也像是绽开了的花苞,逐渐露出了惊人之色,唇瓣开合之间的丁香小舌若隐若现,给人以无限幻想,举手投足间皆是妩媚,让人见之难忘。 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女主还是那个女主,但男主却换了个人。 “小姐为何一人在此?”顾绾耳边响起陌生男子的清朗之声,让她有些诧异。 原因无他,实在是她从未在府里见过陌生人。 顾绾转过身,面对着说话的男子,同时也看清了男子的样子。 她面前的男人一身玄衣,像是不知冷似的,连个狐裘都没披,剑眉冷峻却偏偏喜欢嘴角带笑,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怪异,也令顾绾有些心生防备。 “你是?”顾绾警惕的问道,环顾看时才发现下人都被她甩开了,现在只有她一人面对着这陌生的男人。 “我?我是祁大人请来的客人。” 男子看着顾绾此时艳丽如花得样子,心脏有些跳动,又问:“听说祁谌有一妹妹,可是小姐您。” 明明问的是疑问句,却在男子的口中成了肯定句,显而易见,男人将顾绾认成了祁苗苗。 “公子认错人了。”顾绾冷淡的否定,将祁谌身上的气质学了个十成十。 说罢,顾绾转身就要走,寻思着以后不能在再将下人甩开了,否则难免会遇到突发情况。 男子眼看顾绾要走,心里就不愿意了,慌乱中便一把抓住顾绾的胳膊,想强行留人。 “你放肆!”顾绾回身的瞬间一巴掌呼到男子的脸上,顿时发出“啪”的一声清脆。 情急之下顾绾比较用力,男子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放肆,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么?”一道尖厉的声音扬起,枝头的雪似乎都被惊落了些。 顾绾眼尾一瞧,才发张男子身后还跟了个小斯,面白无须,身材瘦小,以至于直到他出声了,顾绾才发现这人的存在。 “哼!你家公子是谁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生的!”顾绾冷笑嘲讽,将对面的两个男人气地跳脚。 “你……你,你实在是胆大包天。”小斯手指抖的如同得了帕金森,正颤抖着指着顾绾的面门。 “……”顾绾无语,到底是我胆大还是你们胆大,到了人家家里做了居然还对主人不敬,可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你们在做什么?”祁谌的声音在顾绾身后响起。 “先生,令妹生的人比花娇,就是脾气似乎不太好。”玄衣男子似笑非笑,趁机倒打一耙。 “是么?”祁谌语气如同冰锥,又冷又硬。 “对。先生不如将令妹送入我府,让我代为管教管教。”男子对顾绾的一巴掌有些怀恨在心。 “殿下慎言,这是祁某的妻子!” 祁谌心中冒火,强烈的被人冒犯的感觉让他不悦,自己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感觉更是令他想将敌人的喉咙咬断,直至血流三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要入V啦,卑微作者再线求个预收~ 《古代影后升职记》 【女主】 御史之女季络莺宛如洛神佳人,具有倾城之姿。 一朝被皇帝看中,宣入宫中,且日日宠爱,就在众人皆叹此女必为下一个婉贵妃时,她却突然被一道圣旨打入冷宫,最终高烧而亡。 穿越而来的影后季络莺在接收完原主记忆后,环顾了下冷宫残破的四周,最终忍无可忍:“不行!老娘受不了这个委屈!” 从此以后,冷宫少了一位才人,皇帝心上却多了一位会演戏的妖精,日日勾他魂,摄他魄! 【男主】 作为一个帝王,景明帝自有他的傲骨与狂妄,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他曾以为世间的一切皆瞒不过他的眼睛,但是—— 他终究是得承认他被一个女子打着“爱情”的谎言骗了一辈子。 【小剧场】 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天真地问:“母妃,您爱父皇么?” 女子美目流转盼望,状似思考,随后缓缓浅笑,道:“自然。” 听闻回答,殿外男子手握成拳,最后却寸寸舒展。 时隔多年,他已能分辨出女子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没心没肺只想过好日子的女主vs渣渣帝王男主】 【宫斗修罗场+追妻火葬场=求收藏咩~】感谢在2020-01-06 20:25:17~2020-01-07 13:4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缺缺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29154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玄衣男子听闻祁谌所言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随后摸了摸鼻头, 双手一拢, 躬身弯了弯腰,以示赔罪。 “先生见谅, 本殿不知这是您的夫人,多有得罪。” “林七,带夫人回房。”祁谌扭头吩咐。 “殿下来此有何事?”祁谌见顾绾被带离开,沉声对着七皇子说道。 “无事,只是今夜的计划还请先生早早准备。”四皇子语气里掩不住的兴奋与激动,这还是他死死压制的结果。 “殿下放心,祁某定不会忘记,”祁谌话说一半, 之后沉沉地望着七皇子,继续道:“只是,七皇子贸然前来, 恐怕有失妥当!” 祁谌语带斥责, 丝毫不顾及对面是位皇子。 七皇子被怼的有些颜面无存, 心里有些恼羞成怒, 要不是看在祁谌还有用的份上,恐怕早就出言惩罚了,说到底, 祁谌现在也只是个四品的官罢了。 三年时间他的羽翼渐丰,门下幕僚更是多如繁星,早已不是那个求贤若渴的卑微皇子, 只能对着祁谌摇尾乞怜。 但,想到今夜的计划,七皇子决定再忍一忍,待到事成落定,整个江山都会被他拥入怀中,到时候,祁谌一个四品官又能算的了什么?还不是他想怎样便怎样。 二人相对无言,隐隐对峙,像是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厮杀,从而带起飘雪满天,寒气四溢。 待到回身之际,七皇子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人走了,只留祁谌一人面对着园中的红梅,思考良久。 “那个人是谁?”顾绾看着祁谌进门后问道。 “七皇子。” “七皇子?他为何会来这里?”顾绾好奇。 “乖绾绾,你夫君就在这里,你那么关注其他人做什么?”祁谌盯着顾绾似笑非笑,要是顾绾身上像猫那样有层毛的话,现在指不定已经炸开了。 言多必失,顾绾有些明白这词的含义了,所以她乖乖的闭上了嘴,顺便填了瓣蜜橘放在里面。 * 是夜。 今帝王生辰,普天同庆,歌舞升平。 众人举杯互饮,一片喜乐融融的景象。 “七弟今夜可要多喝两杯,也不枉你废了我的左膀右臂之喜。”大皇子端着酒蛊与七皇子相碰,酒水星星点点地洒了一地。 “皇兄误会我了,弟弟哪有这个本事废了您的人?怕不是皇兄自己御下不严,至使手下反了目。”七皇子听了大皇子的讽刺之语,顿时也不甘示弱,当场回击了过去,丝毫没有几年前沉默不语的模样。 “呵呵。”大皇子冷笑两声,将杯中的酒昂首饮尽,转过头对着再旁不发一词的祁谌道:“祁大人可真是我好弟弟手里的一条忠犬,指哪打哪!” 这些年,他手中的那些心腹皆是被祁谌用手段给折了,偏偏祁谌还说的有理有据,让人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他父皇判了死刑。 祁谌的地位自然是一涨再涨,而他则是损失惨重,连太子之位都失之交臂,所以说,大皇子现在对祁谌可谓是恨之入骨。 “大皇子谬赞。”祁谌端起酒杯,作势敬酒,对于大皇子的出言不逊面不改色,连眼皮子都不曾动弹一下。 大皇子哪里会喝祁谌敬得酒,直接不给面子的转身就走。 这一幕没有遮挡的落在帝王与众位大臣的眼中,自然是让他们对大皇子的印象一落千丈,留下一个桀骜不驯,心胸狭隘的印象。 宴会过半,七皇子神情有些不耐和焦躁,时不时就会低头询问着身边的人一些事,但因为声音实在太小,因而也只能看到他不断蠕动的嘴。 祁谌淡然自若的坐在一旁,凝视着地上的一点,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身上所带清冷淡雅的气质倒是吸引了不少贵女的视线,让他们在那小声的交谈着,想方设法的吸引祁谌的视线。 但可惜的是,祁谌压根就懒得搭理,说不定还在嫌弃他们太过吵闹。 殿中的气氛愈加欢腾起来,丝竹管弦的乐器声儿直入耳膜。 搭起来的舞台之上有一女人翩翩起舞,身穿红色纱衣,单薄得很。 青色的面纱遮住了女子的脸,只留下一双明亮勾人的眼,她赤,裸的脚腕在冰凉的地面轻轻点击,将衣摆旋转出好看的形状,令人神思皆凝视在她的身上。 舞女踩着鼓点与殿中人越来越近,纤细的腰身裸露而出,惹人眼球,让某些人目不转睛。 近了,更近了,这距离让人有些不安起来。 祁谌放下手里的杯盏,面容隐藏在黑夜之下,冷凝的面色更加冰冷,心中默数着时间与距离。 七皇子凝视着舞女,推开旁边想要敬酒的人,心脏跳动之快,如同炸雷在耳边惊现。 喝得昏昏沉沉的大臣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还在那觥筹交错,满面红光。 突然,如同黑暗中出现的亮光,舞女手中不知何时持了柄锋利的匕首,在烛火的映照下反出一丝刺眼的寒光,在众人反应不急的时候朝着高位上的帝王刺去。 “来人!有刺客,快护驾!”怔愣中不知何人高声喊了一句,将众人彻底惊醒了过来,随后众人该跑的跑,该散的散,没有一人敢上前。 毕竟,命只有一条,他们可赌不起。 被留下的帝王苍老的面孔浮现惊惧,双手在空中慌乱的摆动着,想要抓住一人挡在身前。 但,刚才还坐于他下首的大皇子早已在情急之下离了位,身边伺候的贴身太监和宫女也散作一团,挤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堪大用。 最后,舞女锋利的刀尖刺穿皮肉,皇帝胸口一痛,鲜血溅于面上,他眼前阵阵发黑,仰倒在座位之上,气息沉重而虚弱。 “叫……太医!”帝王用尽全力说出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 舞女一击得手,转身便逃,趁乱之中无人阻拦,几次跨越间便不见了踪影。 大殿里慌乱一片,女子的尖叫声与赶来的御林军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站立在黑暗中的七皇子从震惊中回神,猛然看向祁谌,不明白说好的对象为什么变了。 祁谌回以目光,缓缓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七皇子压下心中的不安,继续关注殿中的事态。 只见御医匆忙赶到,在判断出皇帝并无生命之危后,不由面露庆幸,正在商量着移驾寝宫,也好仔细医治。 要是医治不好,这些御医的项上人头恐有垂地的危险。 皇帝遭遇行刺,宴会自然不欢而散,众人准备移步,心中暗暗思量这次的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来人!快来人啊!大皇子中毒了!” 听见叫声,移步的众人心中一惊,转而向着大皇子那儿挪动脚步。 大皇子此时面色发青,口吐白沫,刚才与七皇子争锋相对的模样是一点不剩,症状持续发酵,没一会儿大皇子便动也不动,双腿僵直垂地。 一名御医急步走来,摸了摸大皇子的脖颈与手腕,片刻之后他两股战战,随后一下子坐到地上,道:“……大皇子去了!” 明明是寒冬之际,众人却满头的汗水,脊背上的凉意涌上心尖,让人明白,这天怕是要变了。 御林军守在殿门前一一排查,只要还没找到凶手,那所有人都有行凶的可能,他们不敢怠慢,防止稍有不慎就会成了谁的替罪羊。 一群人等被扣押在皇宫之内,偌大的四个门墙皆被封锁,连只鸟雀都飞不出去。 时间耽搁至深夜,温度越来越低,众人四肢僵硬不能动,唯有快速摩擦着手,才能感受一时的温暖。 “大人,皇后娘娘有请。”一名宫女悄悄入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摸索到祁谌所在的地方。 祁谌听闻,垂眸片刻,最后还是从倚靠的墙上站直了身子,跟着人无声无息的走了。 与大殿里的天寒地冻相比,皇后这里就温暖多了,连刚进来的祁谌都不自觉的舒了口气。 “你长大了。”皇后的声音从垂着的帘子中响起,“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皇后声音中有些无奈又夹杂着亲近。 “臣听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祁谌将手背在身后,回应道。 “即使不在意自己,也应该在意些你那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皇后继续劝说,对于祁谌的否认并不在意。 “……”祁谌骤然握紧双手,无言以对,被人抓住弱点的滋味并不好受。 “娘娘若是无事,臣就先行告退。”祁谌行了一礼,准备往外走。 “若是可以……我想听你叫一声娘。”皇后语气有些弱势,祈求的意味明显。 祁谌脚步微顿,最后还是不发一语的走了。 帘子里的女人此时不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反倒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妇人,她将帕子覆于脸上,呜咽声在祁谌走后紧随而至,泣不成声。 “娘娘可别哭坏了身子,小黄孙还未降世,需得您多加照看呢。” “嬷嬷,我心里难受,他定是怪我的。”皇后眼眶通红,压抑着哭声的样子让从小陪伴在她身边的嬷嬷看得心疼不已。 “唉~”身边的老嬷嬷不知如何安慰,要说不怪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六七岁的孩子,独自一人被抛弃在乡野之间,可想而知生存的有多么艰难,他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怨言。 只能怪,当时帝王昏庸,听信谗言,不辨是非。 第二日,皇帝于昏迷中醒来,第一个吩咐便是彻查昨日的一切。 而在听闻大皇子死后,皇帝更是震怒不已,凡事被查到有点关连的人都被下了狱。 帝王震怒,如天塌地陷,被折腾到现在的各位大臣不敢有一丝怨言,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殿中,等候御林军的清查。 直至午时过半,众人才被逐一放回了府。 祁府内,顾绾看着回来的祁谌不自觉地放下了提着的心,一晚上未眠,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怎么在这等着,冷么?”祁谌抚摸上顾绾的脸,在察觉到冰凉的瞬间,便将人往屋内赶去。 “为何夫君回来的这么晚,昨夜发生了什么?” 宫内封锁了消息,没有传出只言片语,各府之人只能干等,怕是有许多人都像顾绾一样难以安眠。 “皇帝遭遇了行刺,大皇子死了。”祁谌边走边解答着顾绾的问题。 他说得随意,顾绾却听得震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原书剧情告诉她,大皇子可是活到了最后的,即使没有坐上皇位,但也是被封了王爷的人。 这剧情崩的是不是有些太离谱,这样的话,她那些记忆还能信么? 顾绾在心里怀疑,同时抬头看了眼拥着她的男人。 “绾绾在看什么?为夫发现绾绾总是喜欢盯着为夫。” “没。”顾绾底下头,不让男人看见她眼里的怀疑。 说实话,她很难相信昨夜的事没有祁谌的手笔。在她看来,祁谌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而且,今天中午七皇子到过府里,这就更加让她怀疑了。 两人相携着进了屋,进行简单的洗漱之后,在床上相拥而眠,一晚没睡,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有些难以支撑。 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下晃悠悠的过了十几天。 皇帝遇刺,大皇子身亡,两件事加在一起举国震惊,虽是封锁了消息,但前前后后查了十几天,即使再怎么严密也终究是被泄露了出去。 世家大臣消息灵通,早有听闻,只有刚知道的平民百姓还对此保持着新鲜感。 因而,大街上时不时地就能看到聚在一起的几人在那低声谈论,语气时而激动时而低沉。 对于这些人来说,天大的事也没有吃饱饭重要,所以,死了个皇子压根就不算个事,没看到皇帝还有五个皇子么。 三层高的茶楼之内,七皇子坐于厢房内,神情激奋,质问道:“为何舞女行刺的目标变了,大皇兄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按照计划,舞女的行刺目标明明是四皇子才对,这样不仅能除去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还能将刺杀的事栽赃给大皇子,毕竟大皇子与四皇子一向不和是人人皆知的事。 “臣不知。” “你不知!人是你安排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四皇子怒拍桌面,杯子一跃而起,随后转了个弯掉落在地,发出碎裂的声音。 “臣确实不知,舞女是我安排的,但有没有其他人插手臣不能保证。” “那人呢?”四皇子压下怒气,问道。 “跑了。” “跑了!?”七皇子气极反笑,“你这是告诉我那舞女是别人的细作?” “不排除这个可能。”祁谌依然淡定自若,看得七皇子更加生气。 “那慎刑司岂不是要查到本殿下的头上!” “殿下放心,臣与祁大人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赵展在旁边看着七皇子越来越暴躁,不由开口安抚。 “那大皇子中毒又是怎么回事?”听说不会牵连到自己,七皇子冷静下来。 “不知。” “一向深谋远虑无所不能的祁大人今日怎么一连说了两句不知?”七皇子再次被气到口不择言。 祁谌懒散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的欲望。 “大皇子中毒一事我与祁大人的确不知,这件事透着蹊跷,不知是谁在里面浑水摸鱼。”赵展充当着翻译机。 “那现在要如何行事?” “等。”祁谌总算开了口。 “等?等什么?”七皇子不解。 “等到皇上彻查。”赵展继续翻译,同时在心里觉得今日的七皇子不仅有些暴躁还有蠢是怎么回事。 “两件事都不是小事,皇上肯定会大动干戈的彻查到底,到最后不论是查到谁的身上,都足以让人脱落一层皮,而凶手无非是几个皇子里的一个或几个,到时候,殿下的敌人自然会再减少一个,或几个。” “皇子共有七位,大皇子已死,二皇子早夭,三皇子体弱多病,再除去七皇子您,那就还剩下四位皇子,四个皇子不论是谁落马,都对殿下没有坏处,所以,殿下只管等待便是。” 一段话说完让赵展口干舌燥,他拿起桌上的水便一饮而尽,总算缓解了些口腔里的干涩。 七皇子听完觉得有些道理,心不慌了,腿不抖了,反而有闲心猜测弄死大皇子的究竟是哪位兄长。 他将目标猜了个遍,最后觉得哪个都值得怀疑,毕竟,他们哪个都对皇位有兴趣。 等到时间不早的时候,七皇子率先离去,厢房中只剩下赵展与祁谌将人。 “大人当真不知大皇子死于何人之手?” 祁谌手指轻敲桌面,一下又一下,连人的心都给带动了起来,莫名的让人有些不安。 “不知。” “是么。”赵展再次喝了杯茶,感觉到嘴里湿润了之后又道:“不管大人知不知道,赵某人总是站在您那边的,您说是么?殿下!” 最后的“殿下”二字轻不可闻,若不是祁谌就在旁边,怕是听不到这二字。 祁谌轻笑两声,正眼看了看赵展,说:“那七皇子呢?” “当初若不是您站在了七皇子身后,赵某人自然也不会跟着拥护他,就是不知,现在您为什么放弃了他?” 对于这点赵展是有些疑惑的,他们拥护七皇子拥护了如此之久,不知为什么让祁谌说放弃就放弃了。 “大概是——他觊觎了他不该觊觎的人。”那双暗藏欲望和肖想的眼神真是让他想把那眼珠子给摘下来,扔进最肮脏的泥泞之中。 让其再也见不到任何颜色,只能在黑暗中翻滚。 又过了几天后,在皇帝的高压之下御林军总算抓住了行刺和投毒的凶手。 舞女被带至慎刑司严加看管,日□□问,总算问到了一些线索。 最后,众人只知道四皇子被禁足,没有帝王传召,将永不能出府。 明眼人一看便知,皇上这是认定了四皇子就是那个主谋之人。 四皇子被禁足之初,日日喊冤,整日里吵闹着要见皇上,但时间一久,叫声愈渐衰弱下来,直到最后几不可闻。 到最后,四皇子每日里醉生梦死,沉迷女色,不可自拔,乃至于双颊凹陷,面色发光,瘦的脱了形。 七皇子曾请旨特意去看过一回,本想好好嘲讽一番,但看到四皇子这个样子又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最后草草吩咐了下人几句好生伺候的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他走后,四皇子本来闭着的眼突然睁开,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都错了。” 久违的阳光有些刺眼,于是,四皇子再次将眼睛闭上,任由刚照洒在脸上。 * “舞女呢?” “死了。” “好好安葬了。” “是。” 舞女本身就叫舞女,自被祁谌救起来学了舞艺后便一直叫这个名。 “毒是谁下的?” “三皇子。” “是么。”祁谌语气里并不感到意外,像是早有预料。 “下去吧。” “是。” 房里再次寂静起来,祁谌拿起笔在案桌的纸张上随意画了一笔,一道红色的墨水在白纸黑字的纸上很是显眼。 只见未干的红色墨水下方隐隐透露出黑色的人名—— 大皇子,明辰 四皇子,明琦 一笔划两人。 深夜,顾绾躺在床上又开始做梦,梦境犹如沼泽,拉她进去深不见底的泥泞,挣脱不得—— 大雨漫天而下,祁谌一身的黑衣,手握一把青光锋利之剑,扬手起落之间将一人脑袋斩落于地,狠辣到令人胆寒。 鲜血混合着雨水溅了男人一身,但因为是穿着黑衣的关系,反倒不能看得太清,只隐约让人感觉衣袍或许太过湿濡了些。 男人面不改色地擦拭着剑身,周身冷冽,只有在身旁人问着话语时才偶尔点个头,以示赞同。 忽而,男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带着戾气的眸子直接朝着顾绾所在的方位凝视着,让顾绾一惊,画面也随之一转,换了个场景。 ——场景之下大雪弥漫,她仿佛有了身体一般,行走在白雪皑皑之上,一步一个脚印。 很快,她到了一处房门前。 顾绾认得,这是祁谌的书房。 意识很清楚,但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 顾绾推开门,直视坐于案桌之前的男人。 顾绾与祁谌对视良久,片刻后,她的耳边想起了她自己的声音。 “求你,救救……” “……”对面的男人沉默不语,犹如一座石象。 “最后一个……你出手……” 话语模模糊糊,让顾绾听不太清,像是有人特意拔了天线,让顾绾接收不到信号。 男人依然不曾说话,而顾绾这具身体也像是绝望了一般,转身向着原路返回。 眼睛里的泪水顺着消瘦的脸流到了嘴里,又咸有涩,让顾绾不自觉的心中泛酸。 身体走到一间冰冷的房中,顾绾缓缓躺上床榻,感觉周围的寒气似乎能将她的思维都给冻僵了。 气温越来越低,顾绾的思维也渐渐陷入昏沉,她开始逐渐感觉到她的灵魂正在脱离身体。 “绾绾,醒过来。”祁谌的声音如同刺穿海面的冰锥,不可忽视,不能抵挡,直接将顾绾从梦中唤醒了过来。 “怎么了?”入梦太深,顾绾脑子有些糊涂,不明白上一刻还坐在书房里沉默的男人为何现在就到了自己的身边。 “醒醒,你做噩梦了。”祁谌温柔的道,与白天的冷淡判若两人。 “有么?”顾绾想要回忆起梦中的场景,但想了半天也没有记起来她到底梦见了什么,只记得那隐约是个极其悲伤的梦,悲伤到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有的。”祁谌肯定。 他双手抚摸上顾绾的脸,手指在她眼皮上一碰,瞬时间便滚落一串泪珠,直接落至祁谌的指缝间,随即只剩下一片湿痕。 顾绾此时才惊觉她居然落了泪,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才将眼中剩下的泪水憋了回去。 “梦到了什么?”祁谌双手捧着顾绾的脸怜惜地问。 “不记得了。”顾绾有些在意那个梦。 “好吧,不记得就算了。”祁谌妥协。 “嗯。”顾绾语气里带着湿气,听起来瓮声瓮气,软软的样子让祁谌有些心软。 “睡吧。” “好。” 身边人的呼吸声渐渐沉重起来,顾绾再次睡了过去。 祁谌将闭上的眼睛睁开,凝视着顾绾。 “你是要求谁呢?”祁谌眼神深沉,如同峡谷深渊。 对于顾绾嘴里的求人之言很是在意。 新年将至,冲淡了些京城中凝重的氛围,百姓们喜笑颜开准备制备年货,而高官世家们也不用再紧着眉头小心翼翼。 祁府中也是一片喜庆之色,到处都是红色的灯笼,走廊之上还有摆放着的小金桔,让顾绾总想摘下来尝尝这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丫鬟们纵容着,祁谌又看不见,于是顾绾成功的摘下了个橘子,如愿以偿的尝到了味儿。 小橘子汁水多且甜滋滋的,一不小心顾绾就多吃了几个,最后连午饭都不想吃了。 到了下午,顾绾开始不舒服起来,手脚发冷,脊背冒着冷汗,将身边的人纷纷吓了一跳,赶忙去请大夫过来。 顾绾全力阻止,最后在李娘子和张嬷嬷的追问下才说出是偷吃橘子吃多了。 李娘子气极,斥责了顾绾一顿,又将她身边的丫鬟都罚了月钱才做罢,但最后还是请了大夫来看了一下,得知没有大碍之后,李娘子才彻底消了气。 顾绾有些委屈,她不过吃了几个橘子而已,怎么都那么紧张。 而在几天后,顾绾就知道了原因。 路面雪水稍稍融化,结了一层薄冰,不注意间就能让人连人带物的跌倒,爬都爬不起来。 顾绾小心的走在路面,一步三停,李娘子在她身后虚扶着,心惊胆战,生怕顾绾步子不稳,当场摔倒。 “夫人,我们回去吧,眼看池中的锦鲤都在冰层下面,没什么好看的。” 她可没忘记,这位夫人还怀着胎呢。 “哎呀,出都出来了,我就看一眼。”顾绾不听。 她以往冬天的时候没少摔跤,但也没摔到哪里去,更何况她左一层又一层的穿得那么厚实,摔倒也不会怎样。所以,她压根不怕,死了心的想要看一眼池塘里的锦鲤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李娘子没法,只能陪着她胡闹,只不过虚扶的手离顾绾更近了些,也好在出现意外的时候能够紧急抱住这位主子。 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让人格外的心惊肉跳。 作者有话要说:【演技精湛的无情女主 VS KO全场的皇帝男主】 【文案一】 季络烟穿越那么多年,万万没想到她就在雨天好心的收留了一队人,又心情格外好的唱了一首歌而已,自己居然就被送进了皇宫,还被人说皇帝对她“一见钟情”,未来就等着过好日子了 这可真是hei——tui!这种好日子谁想要谁来好么,真心想送她。 选秀当天,季络烟双目睁圆,成功看到了那个被人说是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 对此,她只想恨恨的问他一句话:你究竟为什么要对我恩将仇报!!! 【文案二】 初入宫时季络烟年仅十六,她历时五年将本性中的善良与爱恨剥夺,靠着精湛的演技最终成为后宫里最大的赢家 失败者指责说她没有心,她也只是冷冷一笑,随后毫不在意的扬长而去—— 可笑,整个后宫最不该存在的就是有心之人 排雷: 1、正儿八经的后宫争宠文,女主入宫后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想看傻白甜圣母的请点叉 2、后宫文,男主不洁 3、文笔……还请不要抱有期待 4、骂谁都行,就是不准骂作者,不然反弹,而且不给弹回来哦~ 第26章 顾绾摔倒的时候李娘子一把将人抱住, 但由于路面实在太过湿滑, 两人最终还是双双跌倒。 下身湿濡的感觉传达至脑海, 流出的红色液体几乎染红了顾绾的双眼。液体顺着路面和着雪水一路蜿蜒流淌,不一会儿就流出了一条血线。 心里的惊慌与不知所措让她傻眼, 只能坐在地上像个木头一样。 “来人,快点来人!少夫人摔倒了!” 李娘子的惊叫声响起,成功的将身后呆愣住的丫鬟们惊醒,众人手忙脚乱的两人扶起,一起拥着顾绾往房里去。 鲜血滴答了一路,落在白雪之上像是绽放的红梅,刺眼得很。 顾绾躺在床上,看着众人如林中惊鸟, 一会儿身体撞在一起,一会儿额头相互碰撞,将平日里的稳重与淡定全丢了。 身下的湿濡感还在继续, 作为一个成熟的受过现代媒体和网文各种轰炸的现代人, 顾绾很清楚, 她的肚子里可能有了一个孩子。 “夫人莫要害怕。”李娘子不愧是宫廷医女出生, 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众人给顾绾止血,同时还能分出精力安慰顾绾。 “我不怕。”相比于担心的丫鬟们, 顾绾反倒是成了最淡定的那个人。 只不过,听了她说“不怕”的李娘子确却是不信,第一次怀孕还经历了这样的事, 她怎么可能会不怕。 时间一贞一贞的碾过,慢得让人煎熬。 等到终于止住了血的时候,天色也已渐渐黑沉了下来。 失血过多的后果就是导致顾绾现在的面色无比惨淡淡,像是扑了一层厚厚的墙灰一般。 大夫已经在外等候多时,直到听到了传唤声才得以入内。 他仔细把了脉后,缓缓摇头,让众人的心都跟着摇晃么起来。 “夫人本就体弱,这几年虽不断地用汤滋补着,好了些,但到底是从小便带着的病根,并不是那么容易好的,尤其是现在又怀了身孕,更应当仔细些才对,可经不起再摔一跤了。” “那,这次是无事了?” 老大夫听了这话两眼一瞪,气冲冲地道:“怎么可能无事,虽是医治及时,不曾落了胎,但到底是伤了底子,没个三五月可不能随意走动。” “是是是!”张嬷嬷连连点头称赞,不敢有丝毫反驳。 顾绾怀孕一事她原先就发现了端倪,但到底不敢确认,现下确认是确认了,就是代价大了些。 “老先生,我怀孕几个月了?”顾绾发问。 “算算时间将至两月,夫人可要安心保胎,千万不可再随意走动。”大夫劝说着,生怕小妇人不知轻重,将好不容易保下的孩子再给弄没了。 “谢谢大夫。”顾绾听出大夫话里的善意,心里由衷地感谢。 大夫拿了诊金,很快离去。 顾绾挥退围在她身边的众人,一个人待在黑暗中冷静着。 她已怀孕两月,这么说来,十几天前她食欲不振且频繁呕吐的时候就有了身孕,但当初找来的大夫却说她是劳累成积所至。 所以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大夫水平欠佳,把错了脉,二是大夫故意说错,且受人吩咐。 第一种可能直接排除,要是大夫水平欠佳,他的药铺早被人砸了,压根到不了顾绾面前,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可以猜测一番了。 大夫故意说错,顾绾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是受了谁的吩咐,除了祁谌不做他想,其他人胆子再大,也不可能随意隐瞒着这种大事。 并且,被祁谌亲手送到她身边的李娘子肯定也是知道她怀了孕的,不然平时也不会她做了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照看着。 想到祁谌,顾绾就不由自主地会想起她现在肚子里揣着的孩子,这个与祁谌血脉相连,斩也斩不断的关系孩子。 果然,越不想要什么就越会来什么,墨菲定律不过如此。 顾绾心情复杂,实在不能想象她会在某一天里被人叫“娘”甚至是被人叫“妈妈”的样子。 “绾绾怎么不叫人点上灯?” 顾绾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连祁谌推门的声音都没能听见。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顾绾只能用沉默回应着男人。 “绾绾这是在怪我?”祁谌虽问了顾绾为何不将灯点上的问题,但到了最后他反而也不曾点灯,就这样在黑暗中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走到了床边。 祁谌将双手搂在顾绾腰间,抚摸上她还依然平坦的小腹,道:“绾绾说说话吧,理一理我,嗯?” 男人的声音像是在撒娇,语气柔和的不成样子,像是滴了水的海绵。 “说什么?”顾绾语气僵硬。 祁谌将头枕在顾绾脖颈处,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笑道:“说一说你身体如何?心中喜不喜悦?又或者说一说你时不时喝下的安神汤?” 嗅到了自己想闻的味道,祁谌有些迷醉,唇角擦过顾绾白皙修长的脖颈缓缓往上,直至耳垂,将小巧精致的耳珠含在嘴里舔吮了几下。 顾绾身子一僵,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随即她感觉有点不寒而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故作淡定,脖颈被祁谌垂落的发丝弄得有些痒。 “呵。”祁谌低沉地笑出声,放开嘴里的美味,道:“绾绾还有不明白的时候?” “自然。” “啧啧,小骗子。” 男人似乎是并不打算深究到底,这让顾绾放下了提着的心,同时她也不敢再追着男人隐瞒她怀孕的事。 一码换一码,顾绾终归是有些心虚的。 顾绾手指被男人抓着把玩,两人靠的的极近,难得有了一种温情脉脉的氛围。 “疼么?”祁谌问。 顾绾知道男人是在问什么:“嗯。” 这个时候自然是不疼也要疼,省的被人追问之前的过错。 祁谌将双臂用力,把顾绾往怀里带了带,有些愧疚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不在。” 因为在你摔倒的时候我不在,在你不安的时候我也不。 “……没关系。”顾绾迟疑的抬着手,片刻后落在了祁谌落于她颈间的发丝之上,像是在无声的安慰着他。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自己怀了孕从而需要好好休息的关系,顾绾这夜睡得极深,但梦境却也依然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妈妈,你别不要我,我很乖的。” 梦境之中,正当顾绾以为自己依然会见到刀光剑影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却穿过重重迷障,抵达至她的耳边。 “……你?”顾绾看着逐渐清晰的属于的孩童身影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从哪里来的这么大一个孩子。 “妈妈!我会很乖很乖的。”男孩睁大了双眼,真挚地道,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迷雾却将他的身影与声音通通掩去,没能让人听见他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 顾绾有些愕然,但也许是此时的氛围太过安宁祥和,以至于让她不自觉的就给出了承诺:“好” 作者有话要说:抱住大可爱们,不管不顾地就是一顿“么啾”! 第27章 孕期的时候无疑是痛苦的, 头晕、乏力、恶心、食欲不振, 种种症状加起来让顾绾精疲力尽, 情绪低落。 即使是下人们努力逗趣也不能让顾绾开怀起来。 顾绾现在就像一个精神分裂患者,身体被“嗜睡”与“烦躁”二者所操控着, 三分之二的时间她的身体属于“嗜睡”这一部分,而另外的三分之一时间也是在“烦躁”那里度过。 顾绾脸上阴晴不定,像是一个纵欲过度且夜御二女的渣男。 清晨的时候,顾绾对着一碗粥又吐了。 祁谌拍打着顾绾的脊背,替她舒气,张嬷嬷拿着帕子站在旁边忧心忡忡。 这时,李娘子从外边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子的青橘, 在这寒冬腊月也不知她是如何弄到的。 祁谌拿了一个放在手里,三两下剥开,给顾绾嘴里塞了一瓣儿。 顾绾用利齿咬破表皮, 含在嘴里咬了几口, 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后, 胃里的恶心感果然好受了许多, 甚至还增添了食欲感。 顾绾将剩下的青橘接过来,没一会儿就吃了大半,还是在李娘子的阻拦下才停了下来。 “夫人不可多食, 这乃是寒凉的事物,吃多了恐怕会引起身体的不适。”李娘子说完将桌上的周推至顾绾面前,示意她还是喝粥为好, “若是夫人还想吃,不防让下人弄热了。” 是人都知道,这水果一旦加了热,那就和原本的味儿差了十万八千里,好不好吃再是另说,就是这个心里的感觉那就差了一点儿,让人有些不是滋味。 顾绾听闻摆了摆手,丧气的将手里剩余的几瓣重新放回祁谌的手里,随后端起粥病恹恹的一点一点地送到嘴里。 祁谌看着手里的橘子,没太在意,以为和普通的橘子差不多,就填进嘴里咀嚼了几下。 酸汁和着果肉在嘴里翻滚着,顺着食道流入喉咙,一秒,两秒……没过三秒,祁谌尝到了自作自受的感觉,他额头青筋显现,眉毛都跟着抽了抽,嘴里的酸味久久不散。 祁谌的样子让顾绾乐呵了,心里有种出了口气的感觉,类似于那种老娘受苦生孩子,你也不能好过的感觉。 祁谌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眼含宠溺,反倒是让顾绾产生了些不好意思。 早膳之后,顾绾在房里躺着,腰酸的腰酸不想动弹。 “小姐,咋们夫人来了。”春华进来通报。 “谁?!”诧异,还没等她想再问清楚,就看到紧跟着春华进来的李氏。 李氏一身华服,头戴金色步摇,脸上画了个浅妆,笑意盈盈的进了屋。 顾绾垂死病中惊坐起,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甚至有力气站起身来,准备和李氏来个拥抱。 “坐着吧你,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孩子气?”李氏看着顾绾一惊一乍的样子嗔怪道,保养得当的手点了点顾绾的额头。 接触的地方并没有多疼,反而让顾绾“嘿嘿”地笑了两声,看起来傻里傻气,让李氏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知道你怀孕,娘本想立马就来看你,谁知道虎子那孩子赶巧发了热,耽误了些时日。” 虎子是她大哥顾泽的孩子,年龄也有三岁了,平时顾绾也会将人接来小住几日,因而并不陌生,现在听见小孩子发了烧,不由有些担心。 “怎么发热了?现在好了么?” “退了热,已经好了些许,今天还吃了碗辅食,你不要担心,”李氏眉祥和,转而道,“你将你自己管好就可以了,衣食住行都要好好安排妥当了,尤其是吃食上,更加要仔细注意了。” “我知道的娘,有张嬷嬷和李娘子在你还不放心么?” “她们哪里管得住你?” 顾绾听了撇撇嘴,心道她们怎么可能管不住,现在一个个的都只听祁谌的话做事,让他们拿点糕点都要一问三请的得了祁谌的同意才给她拿来。 李氏在祁府待了半晌,给顾绾说了许多关于孕期的话题,等说到最后,她才有些犹豫地说了最后一件事。 只见她环顾四周,挥手让屋里的丫鬟们全部退下,于是,屋里仅剩她和顾绾两人。 “可有给身边的丫鬟开了脸?”李氏询问道。 “开脸?”顾绾有些一时有些懵,没明白开脸是个什么意思。 李氏看着顾绾那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只能解释清楚:“就是给祁谌准备的通房丫鬟,你准备了没有?” 顾绾听了之后心里怒火三丈,一时半会也没管这火气怎么来得这么快,只单纯的觉得老娘给他生孩子他居然还有脸去七搞八搞?!简直不可思议,不可理喻! “你也别气,现在抬了身边的丫鬟做姨娘,也总好过让祁谌带了不明不白的女子回府,到时候再威胁了你的地位。”李氏劝说着。 她又怎么可能想让顾绾受了这种委屈,但,她也实在不敢相信祁谌一生之中会只有她家绾绾一人,就算这四年之中祁谌洁身自好,李氏也不能相信,因为,人生中的四年太多了,就算第一个四年没有,那第二个呢?第三个呢? 当年侯爷又何尝不是给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但,男人的话终究不可信,他不也还是有了姨娘,她除了认命,又能如何。 只怪当时年少,受不得承诺。若是早有所觉,又怎会被伤透了心,到头来他依旧风流轻狂,她却是夜不能寐。 “……我不!”顾绾语气坚定。 让她给祁谌纳妾,等下辈子吧,这是她现代女性最后的倔强。 “你个傻子,等祁谌真的带了人回府有你哭的时候后!”李氏威胁道,同时有些怪自己没有早些和顾绾说这些事,要不然顾绾也不会在嫁人之后还跟个孩子一般,如此天真。 “他不会的。”顾绾莫名的就有这种感觉。 但说完后她自己也笑了,不知道这感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那可是剧情里的男主,她从哪来的自信,认为祁谌不会左拥右抱,娥皇女英的? 李氏见顾绾执迷不悟,恨得咬牙,她也不再劝说,等到顾绾撞了南墙,自会回头。 没过一会,李氏起身告辞,她今天来这主要就是看一看顾绾身体如何,现在看到顾绾还有力气执迷不悟和她顶嘴,她自然也就不担心了,趁早打道回府,省的看着顾绾来气。 送走了李氏,顾绾一个人端了盘糕点坐在小榻上吃着,怀了孕的同时,她的食量也愈渐增大,肚子里没有食物总是让她觉得饿得慌,下人们可能也是知道,所以,总在桌上摆了她爱吃的糕点,让她能随时吃到。 糕点保持着热度,但凡有点凉意都不会到呈到顾绾面前,因而,她可以放心的吃。 吃着吃着,顾绾就想起了李氏刚才和她说的话,不由在心里琢磨起来。 通房这件事,大家都懂,没睡过的叫通房,睡过了,那就自然而然的升职,成了姨娘。 这时代的男人,除了没钱要不起的,其他男人,只要有那么点银子,那肯定就想有个姨娘。 男人夜里的性福先不说,就说面子,那有了姨娘的男人出去都能有吹牛的资本。 这点能让顾绾恶心的吃不下饭。 对于顾绾来说,男人婚后乱搞,可以直接执行死刑,更别说还是在妻子有孕的情况下。 所以,让她给祁谌纳妾,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几率为零。 顾绾越想越气,于是将手里的糕点往盘子里一扔:“不想了,睡觉!” 顾绾睡了,在宫里当值的祁谌可没睡。 一整天里,他脊背时不时地就发凉一下,弄的他都想去拉个太医来给他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午后,天空再次下起了小雪,气温似乎也骤然降低了不少。 看着案牍上不剩多少的公务,祁谌决定收拾了东西打包回府。 道上的行人不少,有的是和祁谌一样提前回府的,也有的是急匆匆的忙着办事的。 走到宫道半路,祁谌猝不及防地被一人拦下,毫无预兆。 拦人的是个与祁谌官职相等大人,姓周,平时两人并无什么交集,因而,他这一拦有些让祁谌不解。 “周大人何事?”祁谌像样子的行了一礼,虽然表情依然冷淡的很。 “祁大人赏脸一起喝个酒如何?”周大人一脸笑意,像是两人有多么好的关系一样。 “不了,家中妻子有了孕,祁某赶着回家看望,不便与大人喝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祁谌自然不应。 “祁大人妻子怀孕,与祁大人回不回府有何关系?家中难道还能没有银钱请个嬷嬷?”周大人自以为是的调侃道。 祁谌表情更加冷淡,与这温度无异。 “祁某家中如何,不劳周大人费心,周大人有空还是多想想自己那小舅子的案子怎么摆平吧。”祁谌讽刺道。 周大人有个小舅子,霸占了村民良田,还强抢妇女,最后因为强抢不成,就杀了妇女一家子人,这种恶行天理难容,刚好就被一个御史家的亲戚碰见了,于是这亲戚一转头就告诉了那御史。 这下好了,临近年底,人家御史也是要冲业绩的好么,不然哪来的优秀评称,于是这御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告了御状,现下闹得人人皆知,都在看他的笑话。 “祁大人这是决定不给周某面子了?”周大人将脸一沉,阴沉的说道。 周大人的妻子是个善妒的泼妇,而他又有些惧内,面对妻子让他帮小舅子的请求他自然是不敢拒绝的,只能想尽办法的找关系。 这不,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祁谌与七皇子关系甚密传闻,于是他就想在祁谌这里下下功夫,让祁谌帮他一把。 要知道,七皇子现在可是皇位的热门人选,手里更是掌管着刑部的事物,没有人不想巴结的,若是能让这位开了尊口,那他小舅子的事就能迎刃而解,压根不算什么。 毕竟,没有人想要得罪了刑部,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没有进去的那一天。 “呵。”祁谌毫不畏惧,继续开大嘲讽。 “你!”周大人气得头顶冒烟,但想到家中等消息的母老虎,只能忍气吞声,想要好好的再说一说。 “周某不知是何时得罪了祁大人,居然让祁大人这样对待周某?”周大人不解,他与祁谌满打满算也就今天说了几句话,实在不明白祁谌为什么要嘲讽他。 “得罪与否并不重要,祁某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祁大人未免欺人太甚,枉费我还感念祁大人家中妻子有孕,难以行事,给祁大人你送了个大礼!”周大人愤愤然,眼里火冒三丈,不似作假。 “什么大礼?”祁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可是好大的一份礼呢,早知祁大人如此不识抬举周某人定不会奉送给你,哼!”周大人哼哼道,看着祁谌急切的样子有些得意。 “周大人可要把话说清楚了,不然祁某不介意再去御前告上一状,就说周大人纵容妻弟,私下行贿,且屡次不改!” “你!放肆!”周大人有些气极,他小舅子的事已经让皇上不快,罚了他不少俸禄,这要是祁谌在给他个私下行贿的罪名,那他肯定连官职都会被降了。 “周大人还是不准备说么?”祁谌眼神深沉地盯着他看,脚步挪动了两下,像是下一刻就会跑到皇上面前将周大人的事说道说道。 “我说!”周大人妥协,随后一脸暧昧,露出个男人都懂的微笑来,“不知道祁大人有没有尝过扬州瘦马的滋味儿?那味道可是好极了!” 周大人一双吊梢眼微微眯起,形成了一条缝儿,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回味着,导致横肉堆积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猥琐且油腻,颇有些让人想一巴掌乎上去的冲动。 不好的预感涌祁谌的上心头,连带着心脏都不争气的颤了颤。 “……所以,周某给祁大人送了一人,姿色才艺那是双绝,保管能将祁大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不好的预感应验。 “怎样?祁大人不打算谢谢周某?”周大人腼着脸厚颜无耻地问,随后又想到他那小舅子,改了口风道,“周某也不要祁大人帮我做什么,就是我那小舅子的事还希望祁大人能帮衬一把,可以将人给放出来,周某必定感激不尽,将祁大人俸为贵客。” 周大人说完后便站在一旁等着祁谌点头,在他看来,只要动动嘴就能白得一个美人的事儿,没有人会拒绝。想当初,他就是帮人办了事,才能得了一个外室,不至于让他天天对着家里的泼妇反胃。 “周大人真是好样的!”祁谌胸口起伏,被气得不轻。 “那是!所以……周某所说的这事儿祁大人是答应了?” 周大人真的以为祁谌是在夸自己,赶忙居功地提出要求。 殊不知,他马上就要完蛋了。 “呵,周大人放心,祁某定当会在圣上面前多说几句。”不多说怎么能把你弄死,祁谌冷笑。 “那周某可就谢谢祁大人了,静候祁大人的佳音!”周大人听了祁谌所言,顿时感到美滋滋的,连两人之前的矛盾也给忘了,摆着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 他想着回家后不用再面对妻子的追问,就觉得祁谌简直是个大好人,有机会定要再寻一美人好好答谢一番,也好保持交情,若是能顺便再攀上七皇子的船,那就再好不过了。 周大人一颠一颠地踱步离去,看那背影都知道他的心情好极了。 与他相反的是,祁谌的心情却像是天上飘得雪花,摇摇晃晃,飘忽不定,冷就不说了,关键是它还有持续加大的趋势,说不定哪个时候就能把他给冻死。 祁谌背影怅然,侧面看脸上也是寂寥的神情,回府的步子有些像是去赶刑场,一步三挪,极不情愿。 以往回府的路程祁谌都是感觉远极了,但,现在祁谌却觉得短极了,有种还没走两步就到了的感觉。 祁谌站在朱红色的门前,在进与不进之间犹豫着,罕见的有些害怕。 而看门的人在看到自家大人在那进一步退一步的样子也有些疑惑,于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祁谌,想要得到些回应。 祁谌面上淡定的与看门人对视了几秒,最后像是扛不住的样子,移开了视线,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府里有些热闹,祁谌没走几步就能看到个人,手里还都拿着大大小小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等他好不容易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祁谌发现就连张嬷嬷和春华手里都拿着东西,在看到他的时候甚至还“哼”了一声。 祁谌顿时就觉得事情大条了。 果不其然,等他掀开帘子一看,顾绾正在床上数着银子,脚边还放了一个包袱,从露出来的边角看,是首饰无疑。 “呦呵,这不是咋们祁大人么?祁大人总算回来了,”顾绾看着顾绾抬高了声音道,“祁大人这是回来准备疼爱我那美人妹妹的?” “妹妹?”祁谌一时间被这个称为惊到。 “对啊,西厢房那屋可不就是周大人送来的妹妹么?即使现在不是,那过了今晚肯定就是了呀!早一天叫和晚一天叫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绾声音开始阴阳怪气,任谁都能明白她这是生了气并且这气还不小。 “你怎么知道是周大人说的?” “那女人都自个报家门了,我还能不知道!”顾绾看着祁谌不但没有给出解释,还在那七问八问的就有些气极,连淡定的样子都维持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舍五入也算是双更了……吧(?????????) ??????? (? ??` ?)企图用表情萌死你们感谢在2020-01-08 22:14:02~2020-01-10 19:2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923071 30瓶;痴情的心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咳!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 ”祁谌连忙推脱, “周大人并没有事先和我说过。” “哦!听你的意思, 那就是和你说过就可以了?!”顾绾心里火冒三丈,听了这解释还不如不听。 “冷静!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你刚才说的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祁谌:“……”饶舌呢这是。 “你干嘛不说话!” 祁谌双手一摊,求生欲极其强烈地道:“……我错了。” “你哪错了?”顾绾质问。 祁谌双眼呆滞,平时的智谋双全在此刻全部离他而去,使得他现在难得的有些词穷。 “……” “干什么又不说话!”顾绾将音量调高,希望能更有气势一些,奈何,她不知道的是这声音听在祁谌耳里和咆哮的猫没什么区别,奶凶奶凶的。 杀伤力如何祁谌不做评价, 单说这装凶的样子,就足以让他毫无抵抗力了。 祁谌上前一步,不顾顾绾伸出的阻拦他近身的手, 直接将人压倒在床榻之上, 为了防止对胎儿造成不适, 祁谌还贴心的拉扯过被子垫在顾绾身下。 “绾绾这是吃醋了?”祁谌眉目带笑地问。 “怎……怎么可能, 我只是气你没有和我说就将人带回来,要是你提前和我说了,我肯定就……就不气了!”说到最后顾绾有些弱气, 心里越发感觉有点没底,脑海里的思绪杂乱纷飞,压根不能仔细思考。 “为夫不是说了, 那不是我带回来的么。”祁谌将顾绾脸上黏贴的发丝用手扫落,顺便摸了摸顾绾瓷白的脸。 “哼!”顾绾还是有些不信,将头往一边偏过,不让祁谌摸她。 祁谌这下子是真的有些无奈了。 “绾绾就那么不相信为夫?”祁谌右手搂在顾绾腰上,左手搁置在床榻,支撑着身体,身体开始缓缓下压,直至与顾绾贴和在一起,严丝合缝。 他放低了声音,用着蛊惑人的语气在顾绾耳边呢喃:“感受到了么?别人可不能让我这样?” 顾绾腿上一片炙热,硬物抵着的不适感从肢体传达至脑海,让她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顾绾顿时双夹爆红,眼尾如同泛起波澜的海面,水光潋滟,像是偷喝了一瓶浓度不低的酒。 “你……你走开!”顾绾使劲用手推着祁谌的胸膛,奈何力气太小,压根推不动,“你个流氓,登徒子!” 顾绾眼睛狠狠一瞪,凌乱的头发配上炸毛的神情,让祁谌稀罕的不行。 “呵,为夫是登徒子,是流氓,那……绾绾是什么?嗯?”男人的声音磁性而沙哑,看得出已经动情。 “我什么也不是。”顾绾被祁谌的声音弄得耳朵发麻,眼睛也是一顿乱瞟,不敢和她身上的男人对视。 “嗯,但,为夫觉得绾绾是个小骗子呢~”祁谌对着顾绾的额头轻吻,随后一路向下,眼含浓墨,黑沉不见底。 “我才不是小骗子!”顾绾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我骗你什么了就说我是小骗子? “绾绾要不是小骗子,那是怎么把为夫的心都给偷走的?嗯?”男人的利齿在顾绾肌肤上轻舔重噬,流下一路的水痕,丝毫没有察觉他这话对顾绾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顾绾心脏不争气的乱蹦,怦怦地跳个不停,心里猜测祁谌这是在给她表白? “乖绾绾,用手帮帮我,嗯?”男人眼底欲望深重,说出的的话都是一股子的□□,直接打破了顾绾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幻想。 顾绾:呸!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床上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她伸出手,握住男人的东西,用的力道大有将人就此废了的架势。 “嘶!好绾绾,轻一点。”祁谌深深舒了口气,右手不自觉的使劲,将顾绾和他贴合得更紧,这下子,顾绾是彻底地感受到了男人的资本。 她用力的手不自觉的放轻了力道,之后将脸埋在男人胸膛里,手里配合着男人时而低吟时而高亢的声音时重时轻,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暧昧,像极了让人难以挣脱的沼泽地。 “叩叩——” 手指敲打门框的声音突然传入房内。 “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您还走么?”春华的询问声紧随其后。 “哼~”祁谌鼻腔轻轻哼出一身,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残留的余韵让他身体微颤。 顾绾内心尴尬,手里的黏腻和春华的询问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个。 祁谌吻住顾绾朱唇,与她进行缠绵。 “唔……不!”顾绾挣扎。 久等却听不到回应的春华只能再次敲门,询问声一声叠着一声。 “回!”顾绾好不容易抢着空隙回答道。 “不回了,退下去!” 男主人的回答紧跟着而来,一时间让春华不知道该听谁的。 “怎么了?”张嬷嬷闻声而来。 “这……奴婢不知道小姐还回不回侯府了。”春华犯难道。 相比之下张嬷嬷就老道多了,她先是仔细听了下房内的动静,随后一脸笑意的对春华道:“将东西放回原处吧,小姐她不回了。” “是。”春华应声。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顾绾对着祁谌怒目而视,要不是手里还残留着东西,顾绾恨不得上手捶他一拳。 祁谌玩味一笑,温柔道:“绾绾怎么还是不信我,为夫不都说了,那女子为夫也并不知情么?” 祁谌边说边拉过顾绾的手,随后用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帕子仔细地擦拭着。 顾绾一把将帕子夺来,自己快速的擦拭几下,算是完事。 她低垂着脑袋,听闻祁谌所说也没吱声。 “乖绾绾别气了,为夫这就吩咐人将她送走,如何?”祁谌对着顾绾温言软语道,将语气低了八度。 “哼!”顾绾翻了个白眼,傲娇道:“那你还不快去去去!” 祁谌对顾绾这幅样子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起身整理了下衣物便往外走,之后到了门口,招了招手唤来了林七。 “去将那女子重新送回至周大人府里,记住,告诉他夫人一声,让她也开心开心,毕竟,平白多了个妹妹,也算是一件喜事。” 经过这么些时间,林七自然也是将前因后果了解了个透彻,他一听自家大人这话,就知道自家大人要使坏。 于是,他嘿嘿一笑,回道:“是,大人,小的保证完成任务。” “不气了?”重新回屋的祁谌看到顾绾站在那里洗手,上去贴着她的耳旁问道。 “我生气了么?我怎么不知道,我没气啊!”顾绾一脸的若无其事,甚至用无理取闹的眼神回盯着祁谌。 “好好好!你没生气,是我无理取闹。”祁谌宠溺道。 这幅样子若是被手下人看见,保管能惊掉他们的下巴,一向不近人情的冷面阎王居然还有如此柔和的一面?简直幻灭好么。 对此,林七表示:毛毛雨啦,更幻灭的他也不是没见过。 * 顾绾这边雨过天晴,但,周大人那边却和晴天霹雳没什么两样。 “周大人,无功不受禄,我家大人派我给您把人送回来了。”林七道。 他身后跟了一蓝衣女子,用了头纱将脸遮盖了个全,以至于让人看不清这女子相貌如何,但,仅仅是那苗条而又婀娜的身姿,就能让人明白,这女子怕是足以让某些男人销了魂。 “时候不早了,林某告退,这位姑娘就交给……”林七看了眼上首的两个人,继续道,“交给周夫人了。” 周夫人咬牙切齿,脸上神经一阵抽抽,看起来凶悍得很:“慢走,不送!” 林七微笑着点了点头,潇洒地转身离去,没走百米就听到了杯子落地碎裂的声响,随后紧接着的是一声怒极了的咆哮声:“周甲,你给我站住!老娘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字眼从周夫人的牙缝中挤出,一字一顿,恨不得连人带字的全部嚼碎了才好。 林七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几步便出了周府,独留周大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第二天,皇帝见朝堂中少了一人,疑问道:“周爱卿呢?” “回禀皇上,周大人今日身体不适,告了假。”一人向右迈出一步,躬身回道,看样子是周大人的上级。 “哦,是么。”皇帝平淡的说了一句,并未发表什么看法。 他今日一问其实并不是对周大人多有好感,只是这平日里耳朵总是被周大人弄得不得清净,现下骤然一停,他还有些不习惯,仅此而已。 “皇上,臣有事禀奏。”祁谌身着官服,领口紧扣,再加上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禁欲十足。 “祁爱卿请讲!”皇帝对于祁谌这个能力卓越,才华横溢之人还是很有好感的,现在一听祁谌要禀奏,马上就开口同意了。 “臣弹劾周大人私下贿赂官员,以期望解决其妻弟一案。”祁谌直接上告,丝毫不知委婉是什么含义。 “此事当真?!”皇帝怒气冲冲。 他本就对周大□□弟的事不满,心里已经给他判了死刑,就等着再查几日便进行宣判,谁知,现在周大人居然敢不知死活的找人帮忙,这将他的威严置于何地?! “当真。”祁谌回答。 “简直放肆!都统领,去将周大人给朕带过来,朕倒是要好好问一问朕的好爱卿!” 都统领得了命令,忙出了殿门,点了些兵就要去捉人,整个过程可谓是极速,徒留殿中的官员们和皇帝面面相觑。 殿中的一些官员相视而望,步子时不时地挪动几下,活像是得了多动症。 随后,它们一致对着长身玉立的祁谌凝视着,心里都有些怪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没办法,它们可都是收了周大人好处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 1、昨天因为上夹子,所以没有更新,蠢作者会找个机会补更哒,比如说,四舍五入六啊~ 2、关于更新时间,没有意外的话,以后晚上九点准时更新啦! 3、最后,如无意外,作者之后将每日日更,不定时的双更,四舍五入六呦~感谢在2020-01-10 19:22:03~2020-01-12 20:5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缺缺 2个;.千堆雪、妖灵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洲染子无疑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周府之内, 此时气氛一度很是紧张, 官兵们分散战列着, 以都统领为首。 “周大人,请跟我走吧?陛下还在等着呢。”都统领虽然是询问的语气, 但脸上的神情却是肯定的神色,一副周大人若是不听令,就立刻动手的模样。 “这,不知本官犯了何事?”周大人脚步踌躇,犹豫不决,脸上带着的五指印很是吸引众人的眼球。 “都某不知,时辰不早了,周大人还是尽快为好!”都统领半劝半威胁道, 对于周大人隐秘塞过来的银钱不为所动,甚至还隐隐有些不耐烦。 这让皇上久等可不算是件好事,万一再怪罪了他, 那可就凉凉了, 所以说, 钱虽然是个好物什但那也得有命花不是。 “这……好吧好吧, 待我与夫人说两句话。”周大人看从都统领那得不到什么消息,不禁有些失望,心里对这趟皇宫之行也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双眼皮更是跳地令人惊心。 “别了,话什么时候都能说,周大人现在还是尽快上路吧!”都统领一把抓住周大人的袖子, 阻止他挪动的步伐,心里最后的耐心也消之殆尽,朝着站在一旁的官兵们示意,让他们一起来将人带走。 周大人见势不妙,大声地嚷嚷了几句,最后却被都统领装聋作哑的功夫折服了,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 一路上安静得很,这让都统领难得的对周大人有了些一丝半点的好感,于是,等到临进殿门前的时候,都统领对着他那双青紫的眼眶提醒道:“皇上心情不是太好,周大人言行之中还是多多斟酌斟酌。” 他极富有意味的告知周大人,随后脚步一迈,直接进入殿内,张口就向着皇上汇报任务已完成。 “皇上,周大人带到。”说完后,都统领在皇帝的允许下起了身,站在一边。 现下没有他什么事儿,自然只要看戏就好。 “周爱卿,你可知罪?” 皇帝威严的声音将不在状态的周大人瞬间唤醒,他颤着声音问道:“皇上,臣不知啊!” “哼!祁大人状告你私下行贿,为了你那妻弟一事,你可承认?” “这……这这,”周大人有些语无伦次,他猛然向着祁谌的方向看去,不明白他们昨日明明说好了的事,为何祁谌要反悔,还悄无声息的就就告了御状,令他没有丝毫准备,只能任人宰割。 “怎样?你是认还是不认!” “皇上,臣冤枉啊!”这个时候当然是一口咬定,不能认,不然他怕是永无翻身之日,“祁大人说臣私下贿赂官员,但总得拿出证据不是!” “说得在理,”皇上点头赞同道,转而对着祁谌道“祁爱卿,你可有证据?” “回皇上,臣自然是有证据的。” 祁谌从身上拿出一物,看形状便能猜出是是本薄薄的册子,估计没有多少页数。 他上前一步,双手将东西呈上,在看到皇上身边的太监拿过东西后稍稍退步,又站回了原位。 上方的黄袍男人得了册子随手翻了几页,眼睛从册子上草草扫过,整个人突然勃然大怒起来,让殿下的众人都心惊胆战了一番。 皇帝将册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书册装订之处都出现了损毁,显得松松垮垮,足以让人清楚的明白皇帝心中的怒火有多么强烈。 “周甲!你好大的胆子,怕不是不要命了!”皇帝心中怒极,直接叫了周大的名字,对于方才的“周爱卿”三字像是遗忘了一般,只字不提。 帝王雷霆般的震怒让周大人浑身发抖,他双眼茫然而又涣散,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的完了。 这个结果在祁谌拿出那册子的一瞬间他就知道,只因为,那册子上记录的全部是他求人办事时所给出的银两,每个人的名字、所给出的具体数额还有偷挪国库的方式,均全部记录在册。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周大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配上脸上鼻尖的青青紫紫颇有些搞笑又心酸,让人看了都觉得不忍。 可惜,皇帝并不是个做慈善的,也更加不是个慈善的人,不然,当初坐上这皇位的可指不定是哪位王爷呢,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涕泗横流的周大人,不发一词 但,他周身那深沉的威严却让殿中的所有人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连心都开始不自觉地提了起来。 “来人,将周大人拉下去,打入天牢!”片刻后,皇帝直接出声将人送往天牢,“都统领!朕命你速速去抄了周大人府邸,就由祁大人再旁协助。” 两句话说完后,皇帝又将目光转向殿中其余的大人,阴沉的目光一寸寸的巡视者,犹如被冒犯了领地的豹子,凶狠而不饶人。 “吴大人、郑大人、还有季大人,你们就没有什么对朕说的?”皇帝质问道,眼里充斥着暴虐的情绪,若是生而为虎,此时只怕是早已撕了他们三人。 三人被问得两股战战,相视望了一眼,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平日里极好脸面的样子忘得一干二净,头“砰砰”地嗑在冰凉的地上,不一会儿就见了红肿青痕。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这一切都是周大人逼迫我等,我等才收下了他给的银钱!” “是啊是啊,皇上饶命!” “求皇上恕罪!” 三个人的求饶声响彻殿内,一声和着一声,没个停歇,听得人脑袋昏昏涨涨,心中满是不耐。 “都给朕闭嘴!来人,将人拖下去好好审问,朕倒是要瞧瞧他们还有何事瞒着朕!” 既然说了“审问”二字,那肯定是要进去慎刑司的,三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但,也正是因为明白,他们才更加的感到绝望,只因为,这一进去,他们出来的几率不足百之一二。 正如那句话所说:进了慎刑司你就不用想着怎么辩解了,因为,在你还没想好辩词的时候,你可能就已经没命了。 想到这里,他们将眼神望向三皇子所在之处,期望奇迹的出现,但,可惜的是,三皇子并没有看着他们,于是,他们知道,他们这是被彻底的放弃了。 三人双腿发软,任由进来的士兵将他们拖出殿外,连声呼叫都不曾喊出,像是认了命一般。 临出殿门之际,三人最后望了眼三皇子,刚好与其对视上,随后,他们在看到三皇子轻微点头后,便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心中最后的隐忧放下,他们反而感到了一丝解脱。 在踏上船的时候,他们早已知晓,这一天必会到来,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而已。 只要三皇子能保证他们妻儿的安危,那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俸了一位好主子。 一整个朝会被祁谌一人搅动的风起云涌,这位平日里低调的人算是一战成名,在其余大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个深刻印象。 面对众人打量的眼神,祁谌淡定自若,丝毫不慌,甚至还露了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反打量了回去,倒是让聚集在他身上的视线少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 看样子我真的有很多错别字 好多读者都说了出来,嘤~ 第30章 抄家很简单, 只要不是抄自己的家, 那你简直可以随意抄, 当然,要是抄的是自己家, 那就有点悲伤了,没看到周家那一大家子都吓疯了么。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周老太太在周夫人的搀扶下对着祁谌厉声指责道。 时至现在,没人不知道,她周家是被谁给弄垮的。 “臣是俸圣上旨意办事,周老太太现在是想要违抗圣意不成?”祁谌面对指责毫不畏惧,甚至是有些无动于衷。 “我家大人究竟有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狠毒!”周夫人虽然泼妇, 但也从未想过让周大人去死,谁成想,今日却突闻噩耗。 “周夫人慎言, 周大人可不是得罪了我才进了大狱, 而是周大人自己私下贿赂官员, 且贪墨国库银钱, 这才风水轮流转,善恶终有报,明白?” “若是你不多管闲事, 我家大人又怎可能会进了大狱!”周夫人申请癫狂,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克制不住,脚步一步一步地逼近祁谌。 祁谌不给她近身的机会, 直接冷笑出声,道:“周夫人可真是好逻辑,不如让我将周夫人的这翻话禀告了皇上,让皇上来裁决,如何?” “你!”周夫人被祁谌气到说不出话来,又担心祁谌真的将她的话上告皇上,只好恨恨地闭上了嘴。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官兵搬出一箱子又一箱子的东西,心痛到难以呼吸,这些可都是她周府的东西,以后可都是她宝贝儿子的家产! 白白地将东西拱手让人,这让她如何甘心,她现在甚至连周大人都不想了,满脑子都是这些白花花的银钱与金光闪闪的珠钗首饰。 “娘,娘!他们要把我的头钗和镯子全部拿走!”一个十二三的姑娘追着前面两个抬箱子的士兵哭诉道,那圆滚滚的身材,一看就知道平时被喂养的好极了。 周夫人将人一把扯入怀中,不让她继续跟着那两士兵,没看到他们都是带刀的么,万一无眼,伤到了改如何是好。 “乖绾儿,让他们拿,娘之后再给你买更好的!”周夫人斩钉截铁的说。 并不是她不知道现在的处境,她只是觉得就算被抄家了又能如何?要知道,她娘家可是有名的大商户,这些财产不过是毛毛雨,之后再向她哥哥要就是了,他还能不给?! “呜呜呜~绾绾就要这个,就要这个么!”周绾随地撒泼打滚,一点也不在乎形象,整个人在地上蹬着粗壮的腿,看起来像是一头没被拴好的猪。 被她蹬出的灰尘顺着寒风直达祁谌周围,让他一阵嫌恶,在听到周夫人喊出“乖绾儿”三个字时他便有些烦躁与厌恶,更别说,周绾现在居然还当着他的面自称为“绾绾”。 “听话,这些咋们不要了,啊!” 虽然周夫人极力却说,但,周绾可不是个听话的人。 “我不要,娘你把它拿回来,”周绾提高音量,简直要刺穿人的耳膜,在她的认知里,她想要什么她娘都会给她,这次她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娘,你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后,我的宝贝就能拿回来了啊!” 周绾并不能明白,她娘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将这些人打死,若是平常,她娘早就打死这些不知好歹的人了,哪至于还让他们抢了她的首饰。 况且,她前些天还让人打死了一个死丫头呢,告诉娘之后,娘也明明说过并不是什么大事,随她高兴便好,所以,她现在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惹了她不高兴,她娘为什么还不叫人动手,不是说了随他她高兴的么? 周围众人听了周绾的话,一时间将异样的眼神全部投向周夫人,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居然有人这样教唆自己孩子杀人的,这不是在培养一个闺秀,而是在培养一个刽子手。 “瞎胡说什么,这些你就别要了,娘明天让你舅舅给你带别的好东西!”周夫人顶着众人的视线,难得的对自家女儿强硬了一把。 周绾被她说得有些委屈,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脸上的胭脂被她的泪水流过,瞬间显现出一条痕迹,扎眼得很。 她哭了半晌,见没人理她,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转,不知怎么就看到了站在那的祁谌。 她顿时两眼放光,心脏极速跳动,第一次感到身体燥热起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十六个字道尽了祁谌的风姿绰约,也让周绾头一次明白了这诗句的含义。 “你,你叫什么名字?”周绾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在看到她是对着谁说出这话时,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不怕死的女人,敢去招惹祁大人这一潭子不知深浅的寒水。 “滚!”祁谌口出恶言,毫不客气。 “你!你知道本小姐是谁么,信不信我叫人把你弄死!”周绾被祁谌的话气到,出口就是威胁,让人在怀疑她没有脑子的同时,还兼职了眼瞎这项业务,以至于连祁谌身上所穿的官服都能视而不见。 “我说,滚!”祁谌眼含不耐,眉目深沉下来,看着周绾的时候就像再看一个死人,都不配让他有丝毫的反应。 周绾恨极,心理埋怨祁谌不给面子,让她当众出丑,她速雷不及掩耳地伸出那双有些肥胖的手,一个巴掌就要对着祁谌的脸扇去。 手掌与空气接触,带起一阵“呼呼”声,可想而知,这一巴掌是有多么的用力。 周围人面露惊诧,一时间连呼吸都给忘了。 祁谌看着近在眼前的巴掌,昂首向后仰了一下,躲过周绾的巴掌,随后他同样伸出双手,将站在身边的侍卫的长剑快速抽出,在周绾的眼前一晃而过,待到周绾眼前寒芒过去,只觉得脖子一痛,她摸了摸喉咙处,发现湿濡的液体沾了满手。 祁谌整个过程快到极致,没给人丝毫准备,连他身边站着的侍卫都还满脸迷茫。 侍卫低头看着重新插回来的长剑,感觉整个人都好了,剑落他人之手,乃是大忌,更恐怖的事,他却连自己的剑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抽出的都不知道,若不是看到周绾脖子处持续流出的血迹,他可能会觉得这不过是他的一场幻想。 “啊!娘——”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周府,惊得众人都顾不得沉浸在祁谌那惊艳的一剑之中。 “娘的绾儿啊!”周夫人对着周绾流血的脖子手足无措,“死丫头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请大夫!”她对着身边呆愣住的丫鬟迁怒道。 丫头被她吼得更加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就跑,听从周夫人的话去请大夫。 “统领,祁大人,东西都搬好了,全部在这。”侍卫向着两人拱手禀告他的脚边是一堆堆的财物,看着都让人眼红。 “嗯,下去吧。”谁的手下谁吩咐,都统领让侍卫站旁边去。 “祁大人,我们这就回宫复命,如何?”都统领用着询问的语气问道,他现在是不敢小瞧了眼前这男人,不动声色就能让四位大人接连落马,这本事,可没有几个人拥有。 “自然依都统领所言。”祁谌答应道。 都统领随即让人抬着东西,也不管这府里的人是多么哭天抢地,任由他们在那哀嚎着,就当是看了场大戏。 东西被抬了出去,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不少,平时怕官兵怕得不成样子,现在倒是忘了着茬子。 都统领和祁谌两人紧随其后,正待踏出周府门槛时,周夫人不干了。 “给我拦住他!”周夫人大声吩咐她周府的下人,“都统领可以走,祁大人不可以走!” 祁谌脚步一顿,回身望着周夫人。 “祁大人伤了我嫡亲的女儿就想走不成!我告诉你,没有这种好事!”周夫人说的铿锵有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出身于武将世家。 “哦?那你想祁大人怎样负责?”都统领看着祁谌不出声,只好出言问道,也好节省些时间。 “祁大人伤了小女,我也不提过分的要求,看在绾儿喜欢祁大人的份上,我可以勉强让祁大人叫一声母亲。” 周夫人自信地说,自认为没人能拒绝她所提出的事,在她看来,祁谌农家子出身,身份低微而贫贱,即使现在身居四品,但也在朝中寸步难行,所以,对她提出的事他应该是欣喜若狂才对。 “噗——”都统领被周夫人的话逗乐,实在不知道周夫人是从哪里来的自信,他自问,就算现在自己有一嫡女,那也是配不上祁谌的,更别说是比他低了一小截地位的周大人的嫡女,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周夫人可知祁大人现在的妻子是个什么身份?”都统领憋着笑问道。 “管她是何身份,祁大人若是娶了我家绾儿那也是要让位的!”周夫人哪里知道祁谌妻子是什么身份?当初祁谌成婚的时候,它还在娘家小住呢。 她娘家身为商贾,对于谁和谁成婚,那时半点都不在意的,因而,她也就无从得知。 “哈哈哈……咳咳,”都统领差点笑岔了气,对于周夫人的无知也算是开了眼界,“祁大□□子乃是忠义候嫡女,世家李府嫡小姐所生,且,当初还是圣上亲自赐的婚,这样,周夫人您还想让祁大人休妻么?” 周夫人听完有些傻眼,她没想到祁谌一个农家出来的泥腿子能娶到这样身份的妻子,一时间有些怔愣,再也不敢说让祁谌休妻的话,毕竟,这皇上赐婚,这辈子那都是不可能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要开防盗啦,感谢小可爱们的订阅支持哦~ (嘤~蠢作者也是要吃饭饭的噻~)感谢在2020-01-13 21:03:06~2020-01-14 21:0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信仰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周夫人很快清醒过来, 即使是不敢再说出让祁谌休妻的话, 但还是嘴硬道:“我家绾儿可以委屈一下, 做个平妻。” “噗,”都统领再次笑了, “简直异想天开!” 他小声地逼逼。 但他就算是再小声,这么近的距离,周夫人只要不是耳聋,她就不会听不见,于是,她的脸成功的气绿了。 都统领有那耐心和周夫人说话,但祁谌可没有,将周夫人所有的话听入耳里的祁谌转身就走, 那些话更是过耳就忘,对于那些上前拦人的纸老虎他丝毫不放在眼里。 果然,祁谌毕竟还深着官服, 那些人也就只是像模像样的伸了个手而已, 要让他们真的碰到祁谌, 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下人不敢拦, 周夫人抱着哀嚎的周绾没空拦,所以,都统领和祁谌直接出了周府, 他们对于身后女人的叫骂完全不予理会。 抄家很顺利,最起码皇帝在看到那抄出来的一大堆黄白之物时就跟高兴,皇帝高兴了, 他们自然也就顺利了。 时日往后推了几日,涉案的人被抄家的抄家,被革职的革职,就连那斩首台上都流了不少血,掉了不少的脑袋。 但大多数都是些小虾米,被上位者推出来的顶锅之人。 真正的海底巨鳄可是连面都没有露出,顶多让其爪子痛了那么一小会儿。 祁谌对此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若不是周大人送人一事惹恼了他,他也不至于现在就动了他,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干什么不好,偏偏给祁谌送了个美人,哪怕周大人当初送个银子,他都不至于如此生气。 待到时日过得久了,就连百姓都已经遗忘了京中曾经存在了一府周姓人家,只有那些寻找着市井素材的画本先生还在收集着讯息,以待将人写进画本之中,增添些趣味性。 “老人家,你可知道这周府人现在在哪里?”一个眉目精明的小斯打听着周府人的下落。 被问的人头发黑白相间,身材瘦弱,满脸的灰尘遮掩了她本来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身前放了只缺了口的破碗,里面零星的有几枚铜板,可以知道,她原是个乞讨之人。 “不知,不知。”老人语气抖嗦地说到,身上难闻的气味都似乎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一同传了出去。 小斯听闻回答,眼里带了一抹嫌弃,本以为能打听到些有用的东西,谁知道屁也没有,让人大失所望。本想给的银钱被他贪了又贪,最后只扬手弹落了几枚铜板,以示他的仁慈。 铜板丁零当啷的掉落在地,小斯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留在原地的老人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这些天来,她早已不知经历了多少肮脏事,相对来说,小斯的行为压根不算什么。 她站起身,将铜板一枚一枚地捡起来,同时在心里估算着这些能让她活多久,又能让她那傻闺女和那泼皮无赖的儿子活多久。 世道艰难,她早已不是周府的那个夫人了。 人心险恶,她也早已知道,毕竟,在她失去了官夫人这么个身份后,连她娘家之人都不管她的死活了,她又凭什么让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尊重她? 只可惜,她到现在才懂了这些道理,若是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她想着想着叹了口气,继续将酸痛的腰弯下,捡着那几枚铜板。 寒风依然凌冽,也将她衬托得更加形销骨立,瘦的不似人形。 * 冬天过去时,树头枝丫显出了绿意,看得人心里欢喜,顾绾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挺高兴,整日里地翻身,将顾绾脸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又弄掉了回去,让祁谌心疼不已。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被冻了一整个寒冬的人们也开始走动起来,宴会的请帖更是挨家挨户的送,顾绾都不知道已经收了几张了。 她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几张做工精良的帖子,不知该选哪家。 “小姐何必烦恼?若是不想去,尽管回绝了便是。”李娘子端了碗汤进了门,随后将碗递给了坐在桌前的顾绾。 顾绾将汤接过,对于李娘子的话却是没有回答,自从她怀了孩子,已经在屋里憋了许久了,因此,她自然是想去的,若不是怕身体受不住,她还想每家都去呢。 所以说,她烦恼的不是要去的宴会太多,而是她能去的宴会太少罢了。 “小姐小姐,宫里来了人,正等在正院里呢!”春华进来禀告道。 顾绾一听,忙站了起来,或许是站得太过突然,肚子也跟着一痛,让她差点栽倒在地,登了极乐。 好在,李娘子及时的扶了她一把,将她牢牢地稳住在了原地。 顾绾缓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才出去。 刚出去,顾绾就感到了意外,因为门外等着的人并不是宫里的太监,反而是个三十上下的宫装女子。 女子一身素雅,头戴宫里特有的珠钗,让人一眼便知,这肯定是哪位娘娘身边伺候的人,还是颇受宠信的那种。 那宫人看见顾绾出来,盈盈福了个身,一举一动皆是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不禁让顾绾心生感叹,不愧是宫里出来,这模样,比之李娘子也不遑多让。 “祁夫人,皇后娘娘于宫中开了个赏花宴,娘娘说人多热闹些,所以特意让奴婢来请您参加。”女子对着顾绾礼貌极了,言谈间温和有礼,引不起顾绾一丝反感。 “多谢皇后娘娘赏识,届时臣妇必定准时到达。”顾绾微笑回答。 待人走了之后,顾绾开始在心里嘀咕,不明白皇后开了赏花宴为何会邀请她。 一来,像这种宴会,去的人一向是那种未婚男女,由皇后牵线,成就婚约的,现下请了她一个已婚的妇人算什么情况。 二来,就算这是特意为一些臣妇开的宴会,那按照祁谌的官位,顾绾也不该被请去才是。 别看祁谌是个正四品的官,就以为很高,要知道,这种官衔在京中这种地方,那压根不算什么,所以说,皇后就算是请人,那也是应该请那些朝中重臣的妻子才对,她顾绾根本就排不上号。 顾绾琢磨这件事琢磨了一整天,一直到祁谌回来了也还在想。 “绾绾在想什么?”祁谌说完,伸手脱了官服,又找了件常服穿上。 顾绾说:“皇后娘娘今日派人来请我去参加赏花宴,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祁谌手里的动作一顿,反问道:“谁?” “就是皇后娘娘啊。” “嗯……”祁谌穿完衣物,背对着顾绾,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沉。 随后他又倒了杯茶,紧接着说道:“那就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嗯…… 有那么点卡文,哈哈……感谢在2020-01-14 21:09:38~2020-01-15 21:0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沫子的脑残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宴会那日是个好天气, 太阳很给面子的从东方冉冉升起, 甚至还挂了丝夕阳的红, 兆头好极了。 因为是去宫里,顾绾不好穿得太艳, 只能挑了件深色的蓝装,努力让自己庄重一些。 收拾妥当后,顾绾乘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宫里赶去。一路之上,顾绾看到了不少的马车,看那方向,与顾绾所去一致,不难猜出马车之中的人恐怕也是为了这次的赏花宴而来。 宫门前,侍卫尽忠职守, 凡是进宫的人皆是被严查了一番,以防有人携带利器,对宫里主子们不敬。 顾绾自然也是被按照流程的查了一下。待到查清之后, 顾绾继续往宫里走, 这下子, 可就真的是要靠脚走路了, 毕竟,在这宫里,有那身份做轿子马车的那可都是娘娘或是皇帝, 顾绾是没这么个资格的。 顾绾扶着李娘子走了有百米的路程,身后突然被一小姑娘拍了一下。 只见小姑娘眉目活泼,明媚极了,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顾绾,让她连被惊了一跳的事都给忘了,顺带还给人小姑娘露了个温婉的笑。 小姑娘被顾绾的笑惊艳了一把,暗暗又将顾绾打量了一遍,视线最后在顾绾凸起的肚子上定住。 被人这么看着,顾绾有些不自在,拿了帕子的手抚摸上肚子,缓缓摸了摸。这一摸像是提醒了对面的小姑娘,总算让其将眼神收了回去。 “夫人是去参加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么?”小姑娘甜着嗓子问道。 “是的。”顾绾虽不满对面这人盯着她肚子看了良久,但看她之后又收回了视线,她也就也就好声好气的回答了这女孩儿的问题。 “我叫温浅,昨儿个刚满十五,夫人叫我浅浅就好,”随后温浅对着顾绾问道,“夫人是叫什么呀?” 顾绾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放下心中戒心,回道:“我叫顾绾。” “啊!可是忠义候府的那位嫡小姐?”温浅惊呼一声,满是诧异。 但这实在是怪不得她,要知道,当初忠义候嫡女下嫁穷探花,这可是传遍了京城的事,尽管当初温浅才只有十岁的年纪,但对这件事也是有所听闻的。 更何况,这事儿现在都还被各家夫人拿来教导自家闺女,不为别的,就为了祁谌现在所达到的官位,那也是值得被好好谈论谈论的。 也许,就有这么个能干又贫穷的探花再次被明珠蒙尘,不小心掉到自个家,随后经过一番以身相许,慧眼识珠的戏码,最后也像祁谌那样一跃成了四品官,并且有望成为一品,那岂不是大好事一桩。 是个人,都希望能有这么块馅饼往自己头上砸,温浅自然也是幻想过的。 所以,这幻想多了,对原故事的男女主也就自然而然的熟悉了,这不,她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故事主人翁之一。 顾绾听了温浅的话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无言以对,难道要她对温浅说,啊!对啊,我就是那个被迫下嫁,之后还被议论了好几年的故事女主角? 温浅听出顾绾不想多说的意思,于是有眼色的转移了话题。 两人聊了没两句,远远的就看见有一宫装女子身后跟了几个抬软轿的,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顾绾和温浅自然认为这是宫里的哪位娘娘,因而侧身避让,在轿子越发接近她们的时候,她们甚至都已经准备低头行礼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几人直接停在了顾绾和温浅的面前。 正当两人心里忐忑不安之际时,宫装的女人却开口说话了,且语气极为温和,如同三月的春风,深怕吓着了两人一般。 “祁夫人,皇后娘娘听闻您有孕在身,不宜过度劳累,所以特派奴婢前来接您,还请您上轿。”女子对着顾绾说话,至于旁边的温浅,她却是连看也不曾看,颇让温浅感到有些没脸。 “这……”顾绾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她将视线扫过李娘子,在看到她点头后,顾绾才放下心来,“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妇感激不尽。” 顾绾松开扶着李娘子的手,转而进了软轿之中,稳稳地坐在了上面。 临走之际,顾绾还不忘对着温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先行一步。 被留在原地的温浅看着顾绾远去的背影,不由咬了咬唇,面上也有些强颜欢笑,但随即想到顾绾身为一个孕妇,本该如此,她就不觉得难过了,只是,望着那长长的宫道,她还是觉得有些绝望。 毕竟,她在闺中的时候压根不会有机会走这么远的路,猛然让她走,这可真是令她有些为难。 那边温浅还在一步三挪的走路,这边顾绾已经到了皇后的宫门前。 不得不说,被人抬着走比自己走那是舒服多了,而且,还没让顾绾感到有一点儿的颠簸,要不是已经到了,顾绾甚至还想多感受感受。 “祁夫人请。”宫装的女人带着顾绾进了殿,看样子是个品阶不低的。 顾绾一步不错地跟着她,心里想着待会见到皇后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很快,她们到了殿内。 即使现在已是初春,但皇后的殿里也依然烧着银丝木炭,使之暖意送送,让顾绾一进门便有些放松了骨架,不再全身紧绷着。 特制的熏香在殿里飘忽着,清清淡淡,不似一些浓香那般刺鼻,倒是让顾绾心中很是喜欢。 顾绾似不经意间抬头,看清了上首女人的面貌。 女人打扮的雍容华贵,头上所戴的凤凰金钗也给人熠熠生辉之感,像是随时可以翱翔飞离,精巧而又逼真。她一双凤眼直勾勾地盯着顾绾,冷冽中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情,这让一瞥之后的顾绾有些莫名。 随后,女人将视线微移,直至顾绾凸起的腹部,她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让人有股翻脸的冲动。 顾绾屈膝低头请安,在听见“免礼”后站直了身子。 “祁夫人端庄秀丽,本宫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实在令本宫心生亲切。来人,扶着祁夫人坐下,也好让本宫与祁夫人仔细说说话。” 皇后说完挥手示意,让宫人扶着顾绾就近坐了下来,大有与顾绾讨论古今中外的意思。 被扶着坐下的顾绾有些懵,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得了皇后的青眼,竟然意外的体贴她。 “谢皇后娘娘赏识,臣妇愧不敢当。”顾绾顺势坐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短小,求不打~ 我保证明天有二更! 扑闪我的卡姿兰大眼睛,信我!感谢在2020-01-15 21:08:43~2020-01-17 20:5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缺缺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顾绾在皇后的殿里和这后宫里的女主人拉扯了半天, 感觉像是谈了一场云里雾里的对话, 完全不明白皇后是为什么将她接过来。 在整个谈话的过程中, 皇后提及最多的不是顾碗,而是祁谌, 其次则是顾绾肚子里的孩子,这让顾绾整个人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 要不是祁谌和皇后挨不着边,顾绾差点就以为祁谌是不是和皇后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当然,想想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概率极低,因而顾绾也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所以,顾绾秉着不能撒谎的念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一些常见的事情告知了皇后,而某些隐秘的事则是被她一语带过, 含糊其辞,努力让人抓不到把柄。 好在,皇后似乎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不知底线的人, 仅仅问了些衣食住行这种无伤大雅的事。 总体而言, 两人谈得似乎还算是有那点愉悦? 等到皇后满足地扒了底, 宴会也彻底的开始了, 这时候顾绾才跟着皇后进了赏花的园子里。 园子里的花开得娇嫩明艳,一个塞一个的美,未散的露珠留恋似的盘旋在花蕊中央, 将整朵花都浸染了一些湿润的色泽,看上去更加的惹人怜爱了。 但,比之这满园子的花更加娇媚的却是园子里那些芳华正好的少女们。 只见少女们体态盈盈, 笑不露齿,举手抬足见尽现青涩与稚嫩,但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滋味与风情。 此时见了皇后的到来,她们屈膝问礼,“皇后娘娘安好!”端的是一种温婉俏丽,活泼动人。 “免礼。”皇后捏着手帕,坐上首位,随后对着众人道,“众位小姐面容秀丽,姿态婀娜,真真将本宫这满园子的花都给比了下去。” 皇后眼含笑意,语气也甚为温和,让原本还有些害怕的闺秀们顿时放松了下来。 “谢皇后娘娘夸奖,要我看呀,我们再好看,那也比不上您好看!”一闺秀拿着帕子捂嘴哧哧的笑,嘴里像含了蜜一般,将人夸的心里舒爽,“有您在,我们可就不算什么了。” “哦?那还是本宫的错了,”皇后笑意盈盈,看得出来心情不错,“照你这鬼机灵说的,本宫还是回殿里的好,也省的抢了你们的风头。” “哎呀,莹莹哪里有这个意思,”自称莹莹的少女跺了跺脚,语气颇为娇俏的道,“而且,若没有您在这里,那恐怕是选不出来最美之人了呢,您又何必让我们如此为难!” 皇后被哄得眉开眼笑,当场摘下手腕上的镯子,套进了少女细白的腕间:“你是哪家的人儿,怎么如此的能说会道?” “臣女名唤宫莹莹,爹爹是兵部尚书。”宫莹莹伏在皇后身前,乖巧说道。 “宫尚书居然有如此可人的女儿,真是令人艳羡。”皇后转头面向顾绾,像是刚刚想起还有她这么个人一般,“祁夫人,你觉得这丫头如何?” 瞬间,园子中的视线全部聚集在了顾绾的身上,让人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顾绾牵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宫小姐自然是个好的。” “嗯,本宫看着也是极好,若是本宫有个孩儿,那必定是要娶了回来当个侧妃的。”皇后语气满含深意,听在众人耳里却是一股子遗憾,让人觉得她是为了自己没有孩子一事而难过。 “就是不知道莹莹丫头可是愿意?” “莹莹自然是愿意的,莹莹可是求之不得呢!”宫莹莹赶忙表态。 不过这也的的确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若是皇后真的有儿子,那妥妥的是太子,嫁给太子当侧妃,那简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个人都会同意。 顾绾听了在旁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明白皇后让她回答那一下的意义何在,难道就为了让她夸奖别人一句么? “今日邀了各位小姐前来,纯粹就是为了赏赏花罢了,”皇后解释道,“本宫见这花开的漂亮,便忍不住见猎心喜想与人分享,所以,各位不必管本宫,自去赏花便可,本宫有祁夫人陪着便可。” 皇后拉过顾绾的手,亲热地拍了两下,这下子可是让园子里的小姐们眼红不已,纷纷相互打听这位祁夫人是何许人也。 而在得知顾绾已婚后,她们显而易见的放下了提着的心。 因为顾绾并不具备与他们竞争的能力。 简单的说,今天的赏花宴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奔着赏花而来的,他们今天到这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看能不能得了皇后的青眼,让其指婚罢了。 毕竟,由皇后指婚,那怎么都不会太差,甚至,还有很大的希望成为皇子侧妃。 因而,在知道顾绾已婚后,他们都明白,他们的潜在对手少了一个,不然,面对顾绾那张脸,他们还真没有多少自信能够赢她。 或许是花园中的花香混合着少女身上的熏香太过于浓烈,这让顾绾的身体产生了些微的不适。 顾绾邹紧眉头,胃里的恶心感与肚子里孩子轻踢的疼痛感让她难以招架。 她将帕子捂上嘴角,努力不让干呕的声音传出,以至于眼尾都出现了些许的湿润,鸦羽般的睫毛也快速地扑闪了起来。 “祁夫人可是有哪里不适?”皇后注意到顾绾的不同寻常,开始询问道,她甚至已开始离开座位,作势走至顾绾身边查看状况。 “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家夫人的身体却有不适。”李娘子一脸担忧,这时候也顾不得这里还是宫里,只能如实的回皇后的话,顺便期望皇后可以找个御医来给顾绾瞧一瞧。 否则,即使是现在立刻回府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扶你家主子进屋休息。”皇后有些急切,对于顾绾肚子里的孩子更是谨慎,“秋姑姑,你拿了本宫的牌子,去太医院将常御医请过来,就说本宫身体不适,让他立刻过来一趟。” 皇后吩咐着自己身边的宫女。 “是,娘娘。”宫女应声回道。 顾绾此时呕吐感一阵接一阵的出现,喉咙里堵着东西的感觉更是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扶着李娘子的胳膊,跟在皇后的身边,就近进了一间屋子。 徒留园子里还在争相攀比的少女们。 最大的主子走了,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了讨好的对象,一个个的都放下了绷紧的神经,在园子里找地方随处坐着,慢慢地歇着脚。 屋内。 在闻不到那股浓香之后,顾绾嗓子眼里的那口气总算舒缓了过来,恶心感也随之快速地离去,不留一点儿痕迹。 御医很快到来,门被人推开后又再次被人关上。 进来的御医战战兢兢,脑袋低垂:“回皇后娘娘,常御医被昭妃请去把平安脉,太医院唯有臣一人当值。” 皇后听了心里不悦,面上也开始没了笑意:“那就由你来给祁夫人瞧瞧吧。” “是,是。”御医连声答应。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御医得出个结论:“这位夫人只是骤然闻到刺激之味,心中泛恶,因而身体骤感不适,从而产生了胎动。” 简而言之,就是顾绾不适合园子里的那些香气,所以连带着肚子也遭了秧,引起了胎动。 “可有其他症状?是否开个方子给她滋补滋补?”皇后问道。 “不曾有其他症状。这位夫人平日里吃的滋补之物有奇效,因而只要继续吃下去便好,臣也不用再开其余的方子。” “如此甚好,下去吧。” “是,臣告退。” 听见皇后的声音,御医转头出门,背后汗湿的衣物让他脊背凉透,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每次的后宫之行,他总有一种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好在,今天并不是给皇后请脉。 若不然,他还真有些没底。 皇后那身子骨,真的是谁医谁知道。 * 一场赏花宴,成功地让顾绾搅和成了修身宴,她估计,园子里那些精心打扮的姑娘们现在怕是恨透了她。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的精心打扮都成了泡沫,也有那种被皇后青眼以待的。 比如,嘴甜讨巧的宫莹莹,以及和顾绾走了一段路的温浅,这两位,算是今天赏花宴的赢家。 但,赢不赢家的顾绾不在乎,顾绾在乎的是,皇后为什么将她请过来。 难道就为了让她们两个已婚的组个队?这未免有些太过儿戏。 “宴会如何?” 看到顾绾回了府,祁谌不由开始询问情况。 “不如何,就那样。”顾绾将鞋脱了,随意地搭在床沿边,看起来有种可怜巴巴的意味。 她垂着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双脚,将脚趾调皮的一个叠着一个,玩得甚是开心。 突然间,顾绾的双脚毫无预兆地被男人搬了过去,直接放置在了他的腿上。 纤细的玉足在光亮之下显得剔透,粉色的甲盖覆在脚趾上,让其像是上了一层妆,衬托得玉足更加的玲珑。 白皙肤色在祁谌白衣的衬托下,倒是让人不知二者间到底是谁更甚一筹。 “是么。”祁谌浅浅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两字。 顾绾被被笑的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祁谌也不像是太在意的样子,她也就不想管了。 比之更让她在意的,反而是祁谌抚摸在她脚上的手。 被祁谌用指尖轻轻滑过的痒麻之感传至顾绾全身,让她彻底破了功,歪在床上大笑了起来。 “放……放手~再不放,我就翻脸啦~”威胁的语气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倒是有些像亲昵伴侣间的撒娇打闹。 “绾绾这双玉足生得倒是精致极了,就是不知……”会不会某天也会用这双脚离开我。 男人的声音含糊不清,以至于顾绾只听了一半。 “说什么呀~” 娇嗔的声音响在男人耳边,他暗沉的眸色开始逐渐清明。 “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估计会很晚,小可爱们可以留着明天看呦~感谢在2020-01-17 20:55:11~2020-01-18 19:5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uzi12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临近夏季, 空气越发干燥。 顾绾肚子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那么娇小的一个人儿挺着圆滚滚的肚子, 光是看着都令人心惊。 祁谌不知从哪儿找来了接生稳婆,整日里就围着顾绾, 随时待命,要知道,顾绾距离临盆可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呢。 如此早的就将稳婆接进府里,不免让人笑话。 而在祁府上下都为了顾绾肚子里的生命操心的时候,整个大明朝却是进入了危机,并且还是个不算小的危机。 边城,顾名思义,那就整个朝廷最边缘的地方, 一般被游牧民族与蛮人所占领的地儿。 按照常理来说,朝廷人与他们那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朝廷靠着地缘辽阔、自耕自种得以生存, 而游牧民族与蛮人靠着草原与森林壮大发展。 三方以这样的基调维持了数年, 谁知, 今年的高温天气却打破了这样的平衡。 一场大火来临的猝不及防,广阔的森林顿时遭了秧,无数的生物奔走逃亡, 只为躲开死神的召唤,但火势却依然如此地凶猛。 熊熊的烈火燃烧了游牧民族与蛮人的天际,这让他们无数的族人再难以维持生计。 生存的家园不复存在, 为了活着,他们走上了唯一的一条道路,抢! 抢谁呢?三方共存,两方遭殃,那自然是抢没有受损的那一方了,因而,战争一触即发。 游牧民族与蛮人冰释草原争夺地盘时的前嫌,两方结盟,直接对着大明发起了凶猛的进攻,这场战争实在是太过突然,因此,直接导致了大明连失三城,不得不退至嘉诚关内。 京中得知消息时,圣上震怒,连连痛斥,质问边陲之地火势燃烧数月,然而为何现在才传至他的耳里。 朝中之人皆是呐呐不敢言,生怕承受了皇帝的怒火。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终是只能沉着应对。 “可有爱卿愿前往嘉诚关,为朕夺得失地?”皇帝忍着心中怒气,勉强温和的问。 他视线一一扫过殿中的将领,最后在忠义候所站位置停下。 “忠义候,你可愿前往?” “为陛下效劳,臣万死不辞!”顾德忠殿前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低垂的脑袋顺势掩盖了他的神色。 “好!”皇帝心中大悦,称赞道,“不愧是先公爷的孩儿,实有乃父之大将风范。” “朕封顾泽为武卫将军,让他协同你一起上阵如何?”皇帝问,“正所谓,上阵父子兵!” “臣无异议!听凭皇上做主。” “大善。”皇帝心中思索一阵,片刻后开口说道,“那就封忠义候为车骑将军(二品)、顾泽为武卫将军(四品),即刻带领十万将士前往嘉诚关内,收腹城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高呼跪拜,心中均是认为此次战争不过是场小打小闹,很快便能结束。 毕竟,当初他们大明朝也是在无数个林立的国家中厮杀出来的,“马上的浴血者”可不是白叫的。 然而,事情脱离掌控的时候是如此的让人愕然,以至于令人难以置信。 他们忘了,处于绝望中的人可以说竭尽全力只为一场战斗,赢了便能迎接暂时的希望,输了却是直接跌入深渊。 相比较而言,处于温水中的大名将士却是毫无斗志,甚至于心无血性,这,如何打得赢? * 流言传播过快,不消几个时辰顾绾便知道了消息。 “我爹和大哥要去边陲打仗是也不是?”顾绾有些急切地问。 在她看来,战场这种地方,向来充满着未知,上一刻生,下一刻死。 “是。”祁谌给了肯定的回答。 不知为何,顾绾听了答案心中瞬间变得惴惴不安了起来,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提醒,正在警告着她什么。 “那……能不去么?”顾绾问得有些犹豫,但又克制不住心中的担忧,只能试探性的探着祁谌的底线。 “不行,乖绾绾听话,嗯?”祁谌与顾绾的眼睛对视,继续安慰道,“不要担心,现在你只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就好,我向你保证,他们肯定无事,如何?” 祁谌的保证与言语中的自信让顾绾稍稍放心,但右眼皮的狂跳却还在继续,总是不断地挑逗着顾绾此时纤弱的神经。 “明日我想回侯府看望一下。”临睡之前,顾绾忍不住对着祁谌说道。 “可以。”祁谌思考片刻,同意,随后又考虑到安全问题,便叮嘱道,“多带些人,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好。” 深夜之时,顾绾梦中迷雾连绵,让她总是分不清方向,总有一种上一刻身处天堂,下一刻便能抵达深渊的错觉。 场景变换之快,让顾绾内心有些空空落落,有些疑心自己丢下了什么东西,或者遗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等到清晨醒来之时,顾绾两眼青黑,比之大熊猫也不遑多让。 “没睡好?”祁谌一身白色里衣站在顾绾身后问道。 “你怎么没去上朝?”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顾绾惊讶,反问道。 “告了假,你一个人回侯府我不放心。”祁谌左手搭在顾绾瘦弱的肩头,同时弯下身子,放低姿态,用右手摸上顾绾凸起的肚子。 “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没有回去过。”顾绾不以为意。 祁谌也不和她争辩,拿了眉笔开始给顾绾描眉。 经过这些年的经验,祁谌一手描眉的功夫比之丫鬟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由祁谌给自己描眉,顾绾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铜镜之中,两人一个眉目俊郎,一个面容昳丽,放在一起愈加赏心悦目。更别说,男人此时放柔了眉眼,整个人温润雅致,简直可以温柔了岁月。 装扮好后,两人吃过早膳,坐着马车向着侯府而去。 一路上车辙声滚滚而动,听得顾绾心中又开始烦躁起来。 侯府门前,守门的侍卫看见祁府的马车,猜到是顾绾回来了,三两步的便跑进府里禀告主子。 很快,李氏领着一群人到了门口,看着正艰难下车的顾绾没好气的道:“你回来做甚,都是快要生孩子的人了,怎能随处乱跑?” “娘,我没有随处乱跑,我就是听到爹爹和大哥要去战场心中有些放不下,这不是想着来看看么。”顾绾反驳道。 “要你瞎操心,管好你自己就好,你多让我放点心那比什么都强。”李氏伸手,准备扶着顾绾下车,也好借她点力。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下去。”顾绾摆手拒绝,与刚才拒绝祁谌要抱她下车的时候一个样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短小么?我不短小! 我还行,我可以!奥利给!感谢在2020-01-18 19:53:18~2020-01-18 23:3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烧麦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侯府此时的气氛并不像顾绾以为的那样一片惨淡, 反而是平和的很。 顾绾奇怪得很, 她爹都要上战场了怎么还那么平静一片的? “娘, 你怎么不担心?”顾绾问道。 “担心什么?”李氏被顾绾这样一问,反而有些疑惑。 “爹要去打仗了啊, 你怎么不担心,刀剑无眼,爹和大哥他……”顾绾说的有些犹疑,担心万一自己有个什么乌鸦嘴的天赋。 “不要担心,你可知道对手是谁?”李氏反问。 “知道啊,不是游牧民族与蛮子么?” “是了,既是他们那绾绾就不必担心。”李氏语气极为肯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必胜的秘诀。 “游牧民族与蛮子也不是第一次进攻我大明朝, 但无一有成功的,反而是尽皆被我朝将士打的落花流水,更何况, 你爹早年也是战场中不可小觑的一员大将, 凭那些乌合之众, 还不足以成为威胁, 所以绾绾不必担心,只要安心的在家把娘的外孙诞下来即可。” 顾绾听了李氏的长篇大论,倒是真的放下了提着的心, 或许真的如李氏所说,这与之前获胜的战争并无不同之处。 “那就好,爹和大哥呢?”顾绾进了侯府这么半天, 却发现只有李氏和嫂子在这,被她担心的主人翁却一个不在。 “你爹和你大哥上武场切磋去了。”李氏回答顾绾的问题道。 “武场?”顾绾一听兴趣就来了,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 “娘可和你说,你半步也不允许踏进那里,万一出个什么差错,再把我的外孙伤到。”李氏看着顾绾不安分的样子,警告道,同时吩咐下人,“你们都把小姐看好了,若是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那也不用待在侯府里了,自谋生路去吧。” 下人一听,这还得了,虽然出去后听起来像是不用再为奴为婢,翻身做了主人,但,这主人可不是好做,一不小心那是比做人奴仆还要凄惨的。,因此,他们都在心中暗下决心,务必要将顾绾看牢了。 被这么多人用坚决的眼神盯着,顾绾有苦难言,嘴角抽动了下,最终还是决定不为难这些小斯丫鬟了,安安分分的就这样和祁谌在侯府待了一上午,知道看见了她爹和她大哥回来才起身告辞。 “怎得如此急着走?”顾泽温和的问,顺便将顾绾落下的青丝勾至耳畔。 “本就是突然决定来的,府里还有些事未做,不好久留,”顾绾解释后,仍旧有些不放心,继续叮嘱道,“大哥到了嘉诚定要照顾好自己与爹爹,万万不可意气行事,要多想想嫂子与侄儿他们可都还在等着你回来呢。” “绾绾不等着大哥回来么?”顾泽突然调侃道,倒是有了几分顾昭的样子。 顾绾翻了个白眼,道:“大哥明知故问。” “好了好了,大哥都知道了,”顾泽看她有些生气,不由开始求饶道,随后感叹,“绾绾也长大了,知道关心哥哥了。” “难道绾绾以前不曾关心过大哥么?”顾绾磨牙,恨恨道。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顾泽笑得意气风发,难得将身上的文雅气质冲淡了些许,夹杂了些疏狂。 顾绾不再回话,扶着李娘子登上马车,随后掀开帘子,只探了个脑袋,对着顾泽说了最后一句:“大哥可要早些回来,绾绾的孩儿还等着叫舅舅呢。” 说完后,顾绾极快的脑袋缩回去,不给顾泽反应的机会。 站在车边的顾泽失笑,又拿顾绾无法,只能任由着她。 “你就不管管她?不怕她上了天?”顾泽对着祁谌说道。 “为何要管,上天了我自去将人接回来。”祁谌语气坚定,认真回答着顾泽。 顾泽彻底失语,到最后也只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叹息了声,不知是为了被宠的无法无天的顾绾,还是将人宠成这样却依然不反思的祁谌。 * 秋风萧瑟,大军行进,随着青葱的树叶开始泛黄之际,顾泽与忠义候踏上马赶往嘉诚关。 一路之上,大军丝毫不敢懈怠,并且随着嘉诚关传递的严峻消息而越发的气氛凝重。 天色将将入夜,大军此时已至森林边缘之处,黑暗中不知名的威胁迫使军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他们开始安营扎寨,准备就此歇息一晚。 这些天来,无不如此,将士们也早已习惯。 点燃的篝火“劈啪劈啪”地燃着,混合着不知名的虫叫声,让乏困的军队有了些精神。 军中人五五成团,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吹牛的也唾沫横飞的吹着牛,话语里的嚣张和狂妄丝毫也不掩饰。 “游牧和蛮子,那就是群不知死活的散沙,凭借着他们那么点人,也敢来攻打我泱泱大朝,切,去他的娘西皮!”一名年轻的小将吐露粗言,与他瘦削的身板颇有些不相符合。 但,小将周围的人却没有丝毫的惊诧,像是早已习惯。 “可不是,就他们那些未退化的野蛮人,怕不是连‘攻城车’也没有。”一小将接话。 他所说的“攻城车”乃是大明研究出的利器,一般情况之下是不会轻易拿出来使用的,但,凡是使用了,那就表明大明对这场战争抱有必胜的决心。 “嘿,但我听说这次游牧民族与蛮子相互勾结,是有与我朝一战之力的,甚至他们将占去的三座城池也打理的仅仅有条,颇有规模。”有人同意那就自然有人反对。 “滚滚滚!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能涨他人……他人……啥来着那词儿?”小将挠了挠头,想要努力响起村头先生常说的那句话。 “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另一人接道,到样子是个读过书之人。 “哎对!就是这么句话!”小将两手一拍,语气惊喜,心里的不得劲也尽数散去。 “看不出啊明子,你还读过书呢!”小将搂过明子的脖子,笑嘻嘻道。 “勉强识个字,算不得什么。” “这可就不对了,什么叫算不得什么,你这可不得了,明天你就去顾小将军那报个到,哥哥保管你会被安排到营子里去,指不定还能贴身照顾顾小将军。” 要不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呢,就是在这军队,这个道理那也是对的。 “真的?”明子有些惊喜,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他曾经也想过走科举那条通天路,奈何他不争气,考了多次也自然中不了秀才。 恰逢朝廷征兵,身为家中唯一的男儿,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来。 “自然是真的,哥哥还能骗你不成。”小将拍着胸脯保证,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答应明日作陪,带着明子去顾也哪里报道。 “你小子发达了可别忘了哥哥!” “是啊是啊,以后你小子可要罩着兄弟们。” 明明只是几个人,但硬生生地被闹成了一群人的效果,一个个围着明子七嘴八舌,生怕被人忘记。 “苟富贵,明子必不相忘。”明子双手抱拳,微微倾下身子,读书人的气质此时尽数显出。 众人嬉嬉闹闹,将一开始对游牧与蛮子的探讨和不屑忘了个干净。 同时,林子中那双狼一般的森然眸子也退了下去,悄无声息,与之来时一般,未曾惊动一人。 “可有探听到有用的消息?”一人问道,声音粗哑,像是被什么东西铬了嗓子。 “回王上,大明军队森严,众多将士围着姓顾的,我等无法靠近,因而只能在外围探索,”跪地的男子头抵地面,卑微至极,“我等无用,不曾探听到有用的消息,请王上责罚。” “废物。”被称作王上的男人手持粗鞭,一身短节皮子加身,头发被三三两两地扎成几股。 “啪!”鞭子被男人耍的威风凌凌,打在身上立刻便能让人皮开肉绽。 “啊!”跪地的男子痛极出声,口腔血腥弥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咬下了一块肉。 “叫什么,废物东西!”男子的叫声看样子让所谓王上不满极了,因而,他再次挥鞭,这次的力道比之刚才还要凶狠几倍。 “唔……”男子不敢再痛呼出声,只能极力的压抑,生怕再惹怒了眼前之人。 他背后衣物被冷汗浸染,连带着伤口处也尽是密密麻麻的痛感,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好了好了,你在这拿下属发什么火。”陌生的声音突然想起,看向来源才发现是坐在上首的另一位中年男人。 “我游牧民族的男儿岂会在乎这点痛楚,”王上满不在乎,用挑衅的眼神望着上首处,“想不到蛮王还有‘怜香惜玉’的情怀,要是能讨了蛮王欢喜,本王将他送你也不是不可。” 王上用脚尖踢了踢地上已不省人事的男子。 蛮王并不上当,仍旧稳坐上首,他看了眼地上的男子,又看了看拿着鞭子的游牧王,不咸不淡地说道:“非是我‘怜香惜玉’,而是现在能用之人甚少,少一个可都是莫大的损失。” “哼!”游牧王听了冷哼一声,将鞭子一扔,朝着帘子外喊到,“拖下去,碍眼!” 脚步声渐进,门帘被人打开,训练有素的几个人分工明确的拖着男人的身体,将人逐渐搬离。 几人在看到男人浑身血淋淋的样子时,他们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你又何必生气,若是姓顾的真的有那么好探听,那你才应该生气。”蛮王就着手里的酒杯口轻轻啄了一口,浓烈的酒让他浑身舒爽,比之女人还要让人上瘾。 作者有话要说:唔~ 包饺子让我迟到,沉迷于好吃的饺子实在不该,我认错!感谢在2020-01-18 23:36:16~2020-01-20 21:2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十一、2328932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本王可比不得蛮王殿下, 都要灭族了, 还有心情在这吃酒。”游牧王看着蛮王在那里悠闲喝酒, 不由张口讽刺道。 上首的蛮王听了不以为意,相识那么久, 对于这老对头的脾气他可是清楚的很。 因而,他并未对游牧王的讽刺反驳什么,依然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转换话题道:“现在要说的难道不是你我商量怎么对付姓顾的么?” “哼!姓顾的有何可怕,都是些被养娇贵了的人,拿不拿得动枪还未可知。”游牧王神情狂傲,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不可轻忽。”蛮王提醒道,“你难道忘了顾国公了不成!” 听了“顾国公”这三字, 游牧王总算冷静了下来,他虽然有些狂傲不羁,但也不是那种不能分轻重缓急的人。 只不过, 该反驳的还是要反驳的, 免得真当他堂堂游牧之王王怕了那等只会阴谋诡计之人, “顾国公是顾国公, 早已成了一堆枯骨,今儿个来得只不过是他的儿子罢了,可没有经历过几场战争, 指不定现在正被吓得屁股尿流呢,哼哼!” 蛮王听了之后感觉脑子头痛的很,同时在心里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后悔跟游牧王结盟, 这当真是不怕神一样的队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若是没有那个本事,大明的王也不会派遣他来到这里与我们对抗,更了况,身为顾国公唯一的儿子,你以为顾国公会让他的儿子成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世人都说子承父业,即使顾国公的儿子没能继承他多少的本事,但就算是只继承了两三成,那也够他他和游牧王喝一壶的了,毕竟,当年的顾国公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存在,“战无不胜”这四个字,已经成了那个男人的象征。 不管如何,他的儿子,怎么也不可能辱了其父的名头。 所以,与其在这里猜测姓顾的能力,等着试探情况,那还不如早做准备,趁他没有防备之际,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做?”游牧王问。 “不需几日,他们便会抵达嘉诚关,待到那时9我们就可……”蛮王覆在游牧王耳边低低地说着计策。 游牧王听着专进耳朵里的话,时不时配合的点点头,像是极为赞同蛮王所说的话。 良久之后,两人分开,相视大笑,眼里俱都是不怀好意的笑自己某种得以的猖狂。 天天幕低沉而阴森,似乎是自从经历了那几个月的大火之后,天空便发生了某种不知名的变化一般,时刻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 火红的夕阳中夹杂着些些许的黑线,像极了死神切下的刀痕,如此的锋利,又如此的骇人,让人光是看一眼,都能产生某种让人急切的恐惧。 几天之后,大军如期而至,整个嘉诚关外如同死寂,到了现在,他们能才发现,这里情况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更加难办些。 “恭迎顾将军,在下翟天,乃三品镇北将军。”一中年男人挡在城门之外躬身自报家门。 男人两鬓斑白,明明才四五十的年纪,但看上去却犹如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般,让人不自觉地垂泪。 “嘉诚关内是何种状况?”顾德忠问道。 此时他神情威严,不苟言笑,骑在马背之上的身影更是挺拔有力,与他在京城中喜好奢侈酷爱美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城内一切安好,只是大多人人心惶惶,难以安宁,长此以往,只怕……”翟天言语未尽,但听到这话的人都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莫慌,”顾德忠安抚着,身为将领,这是他的职业也是他不容拒绝的责任,“一切皆有我等。” “是。请将军进城。” “走!”顾德忠打马前行,马蹄声“哒哒”的响起,告知城内的人他以及大军的到来。 当然,进城的只能是少数的一些人,随行的军队则是被安排在了城外空地之处,不然,这么个边城,怎么可能能够容纳得了全部的大军。 街道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进行着采买,此时在看到进来的顾德忠等人时,自觉的退让至两侧,以防阻碍他们的前进。 “关内的人呢?”顾德忠不解。 “回将军,其余人等皆是躲避在家中。” “躲?” “是。”翟天语气坚定,同时又带了些愤恨,“将军有所不知,几天前游牧民族与蛮人对我军发起了一场袭击,让我等措手不及,因而致使城内损失惨重,民众皆是在家中安神养伤。” “袭击?你仔细与我说说。”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身后还跟着几个将领。 过了没一会儿,他们就在翟天的带领下到达了目的地。 随着几人进了这不算大的宅子,顾德忠与翟天的对话也已经到了尾声。 “你是说游牧王与蛮王经常阻止队伍偷袭,而不正面应战?”顾德忠听翟天说了半天,最后总结道。 “是的,将军,他们总是派人声东击西,不是偷烧我军粮草,就是暗地埋伏,袭击城中的人,以至于现在家家户户都十分畏惧出门,就怕被那些人盯上。” 顾德忠紧皱眉头,眼神犀利地盯着翟天,问:“你就没有派人排查城中的人?” “百姓被袭击的第一天我便挨家挨户地查了,但那些人仍不见踪影。”翟天也很头疼,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是没想过别的办法,但都没有用。 因而翟天实在是恨极了那些无耻的蛮人与游牧人,他们无非就是仗着熟悉地形,再加上常年野外生存下磨练出来的技巧,才能在屡次的战役中讨了巧。 若非如此,他手下的军队早已便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滚回草原荒地! “嗯。”顾德忠应了一声,随后沉默不语,面上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这样,翟天也只能跟着沉默下来,不敢多言。 临近酉时过半,一间雕花门内烛火通明,依稀可以看见几个身影在门内讨论、争执着这什么。 “游牧、蛮人擅长偷袭,今我军刚刚抵达此地,正是疲乏劳累之时,因而,很有可能遭遇他们一波袭击,不可不防。”顾德忠坐在椅子上,对着周围的各位将领说道。 “不可能!前几日他们刚偷袭了一次,现在怎会再来一次,要知道那次袭击,我军可是让他们损失无比惨重,他们哪里又有这个精力再来一次?”说话的人与翟天一样,同为三品的将军,姓明,名安,平日里为人颇有些自傲,容不得有人反驳。 此时,明安听了顾德忠所言,有些不太相信这新开的将军,即使他心里知道,这是顾国公的儿子,但那又怎样,他们这些常年守关的将领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在京中久居之人,简直是笑话! “有何不可能,”顾泽看着明安忍不住道,“我军正是毫无防备之时,按理来说,确实应该提高警惕才对。” “黄口小儿!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闭嘴!”明安被顾泽反驳,有些恼怒,心中顿时对这刚来的父子两感到更加不满了。 “你……”顾泽被人辱骂为“黄口小儿”,心中自然也是极为不满的,只不过他明白,此处到底比不上京城,不是自己可以随心所言的地界,于是他只能将剩下之语吞咽了下去。 明安看着顾泽忍气吞声的样子有些得意,便用手扶着自己续的美须昂首飘飘然。 “不要争吵,有事好好说,好好说。”翟天缓和着气氛,却说着,同时用眼神示意顾泽,莫要与明安争执,毕竟,那可不是个好惹的。 众人意见不一,一时之间房内又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好。 于情,明安将军在边陲之地待了多年,也更为了解游牧与蛮人,他判断的不应该有错才是,似乎应该听他的,但,于理,顾将军身为官职最高之人,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因而,他们也不能完全不听。 这就有些难办了,除非他们两人有谁退一步,不然,这境地,可不适合再搞什么内部斗争。 “那就听明将军的吧,不过,调一些兵前来,也能多一些保障,防止意外,各位觉得如何?”顾德忠环顾四周问道。 “顾将军所言有理。”有人附和着。 究其最后,争吵毫无意义,不管游牧人和蛮人今晚会不会偷袭,他们调遣一些人来守着,总之不会出什么差错。 所以,实在没必要固执己见。 明安脸色难看,但又不能说顾德忠说的不对只能默认。 “今日顾将军与顾小将军到达嘉诚,我等必要为二位接风洗尘才是,还望二位莫要拒绝。” 顾泽欲言又止,想要说敌人行踪不明,应继续商谈对策才是,怎么就这样喝酒赏乐? 但,话未出口,顾泽便被顾德忠的眼神给阻止了,只能再次将话咽进肚子里去。 顾泽知道,他爹只是不想让他继续得罪人而已,他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对这里的状况更是一无所知,难免需要某些人告知他们一些事,所以,必要的宴会酒盏避无可避。 非但不能避,还要尽可能地迎合这些人,不然,若是被这些人孤立,对他们、对以后的战役都极为不利。 “那就去吧。” 顾德忠答应后,周围人喜形于色,刚才压抑的气氛都随之消散了许多。 “走,走,今夜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顾将军请。” “何将军也请。” 众人相互簇拥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的兄弟,亲热又有爱。 夜渐渐黑沉,烛火却愈加的通明,大有燃烧整夜的架势。 房间之内,有品阶的将军们推杯置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顾泽坐在下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看着这幅景象紧紧皱眉,看样子非常不适。 “啪啪。”有人鼓掌。 紧随掌声之后的是一群推门而入的舞女。 “顾将军,军中枯燥,不妨来些舞姬得个趣味。”说罢,这人“嘿嘿”一笑,猥琐得很,倒是与他身上的那身将军战袍不符得很。 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都在等待着顾德忠的反应。 过了片刻,只听顾德忠哈哈一笑,道:“各位将军随意便好,本将军心领了。” 听见顾德忠所言,屋内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举杯,给顾德忠敬酒,道:“顾将军请!” 顾德忠:“众位请。” 酒水顺着唇边蜿蜒而下,路径喉结,最后埋入衣领,气氛似乎更加的颓靡了。 丝竹管弦之声混合着响起,响至众人耳畔,只觉得声声入耳,好听极了。 舞姬们衣袂翻飞,玉足踏着鼓点而翩翩起舞,玉葱般的手摆着何种花样,一颦一笑之间皆是魅惑,看呆了众人。 美酒,佳人,两者一时间不知道是谁更加的令人沉醉其中。 “大人,宁儿敬您一杯。”一名为宁儿的舞姬不知何时到了顾泽身边,双眼水润,唇角吟吟,带着情意的样子让其更加勾人了。 顾泽摆手,示意这舞姬离开,他不想喝酒,也不用她敬酒。 “就一杯也不行么,大人就答应宁儿吧,不然,其他将军会怪罪宁儿的~”舞姬声音甜软,几乎能酥软了人的骨头。 顾泽周身冷凝,再没有平时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样子,反而像极了祁谌,犹如深水寒潭里的一块冰。 “大人好让奴家怕怕,奴不敬了便是~”舞姬眼眶泛红,眼泪欲掉不掉,整个人也佯装着要从顾泽身边离开,看得周围的人都有些埋怨顾泽不知好歹,美人在怀居然还能坐怀不乱,真真是个柳下惠。 “顾小将军何必这样对待这美人儿,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有人看不过眼,道,“不过是敬杯酒水罢了,同意了便是,大丈夫这等胸怀还是要有的。” 顾泽内心无语,同时也更加嫌恶这里,巴不得这宴会能早点结束了。 “非是我不喝,只是家中娇妻曾言,我若在外拈花惹草,必不会饶了我。”顾泽摇头,作无奈状。 “一小女子罢了,顾小将军如此惧内可不好,”一人嘲笑,“更何况,此处在外,家中妻子如何得知,若是有那通风报信的,直接赶了便是。” 顾泽摇头苦笑,坚持推拒。 众人看着他这样子,也不再劝说,只是心里到底留下了个顾家长子极为惧内的印象。 舞姬看敬酒不能,颇为不甘,但最后也只能做罢。 可惜了,亏她还想着与这位翩翩儿郎共渡一日春宵呢。 作者有话要说:临近过年,事情有好多,我相信各位小可爱们懂的,对不对~ 所以,蠢作者再次为断更的事求原谅~ 么么啾~感谢在2020-01-20 21:22:24~2020-01-22 23:5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铁憨憨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时至深夜, 将领们醉得醉, 睡得睡, 最后皆是被人搀扶着回了屋。 下属士兵们看了各位将领的样子,也纷纷痛饮, 及时享乐,一起共醉,。 一时之间,还保持清醒的人可谓是人少之又少。 “着火啦!着火啦!”众人沉睡之际,一声喊叫划破黑夜,响彻天际,足以让人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听见叫声的众人纷纷整理衣衫,三下两下将衣物穿好, 即使还有一些不当之处,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火势漫延的有些过快,物品烧焦的味道顺着微弱的风传到众人鼻尖, 让他们怔愣于原地。 “救火啊, 快救火!”顾泽咆哮怒吼, 声音都破了, 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他身上还穿着白色的里衣,散乱的黑发披至脑后,大家公子的形象可谓是荡然无存。 呆愣住的士兵听见这嘶哑的吩咐, 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总算明白他们此时最重要的事便是救火。 打来的水被一盆又一盆,一桶又一桶的泼向涨势凶凶的火堆, 空气中弥漫的烧灼的味道却迟迟不散,让人心里感到烦躁而惊慌。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起了火!”明安惊怒道。 他此时睡眼惺忪,面对这被大火熏染的通红天际颇感无措与震怒,再加上鼻尖粮草烧焦的味道,他甚至感到了一些慌张。 因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救火抓凶手,反而想起了傍晚之际的谈话,他必须要推着责任,否则,面对这如此大的失误,他根本承担不起责任。 “究竟是谁喝多了,失手点燃了粮草!?待本将军抓住了他,必定将他赶出军营,永不征用!”明安佯装着环顾四周,似乎是想要“慧眼识珠”,一眼看破那点火的凶手。 “这可不像是士兵们失手所为,反而像是敌袭,明安将军不准备给个解释么?”粮草已经烧了,再说其他也于是无补,但看着明安这随意推卸责任的样子,顾泽还是感到有些气愤,忍不住出口讽刺。 “敌袭?敌袭便敌袭,本将军要给什么解释,我看你是无理取闹!”明安将袖子一甩,脸色涨红,看起来也是愤怒极了的样子,面对顾泽的质问更是没有丝毫内疚。 “明将军可是说了的,敌人不会在今夜袭击我军,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明将军不准备给众人一个交代?”顾泽看着明安这幅无赖样子,有些无语,他在京中可从未见过这等人,惯会推脱耍滑,实在棘手。 “你!你这小儿,亏得还是京中读书之人,难道不知道天有不测,人有祸福的道理,这敌袭之事我又怎能提前得知,你这是想要污蔑我不成!”明安既然能坐到将军之位,本身自然是有一些能耐的,偷换慨念那是小菜一碟。 顾泽听了他这话有些不知如何反驳,他说的明明是傍晚时分这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存在敌袭的事。 但明安现在明显将他的话给曲解了,愣是让人理解为,明安若能提前知道敌袭,那和通敌叛国也没有什么区分。 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毕竟,明安所立下的战功足以证明这一点。 “你……”顾泽无奈。 与之相反,明安将军却是目露得意之色。 “好了,泽儿,多说些无意。”顾德忠看着儿子被怼成这样,心里也是有些无奈,只能出声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火已经灭了,我等还是尽快查看一番,弄明白这情况究竟是否为敌袭。” 听见这话,众人朝着粮草库看去。 放眼望去,火势果然已经尽数灭完,只有浓浓的黑烟直朝天际,像是一条条不成型的黑龙,盘旋在众人头顶,久久不散,让人心里充满了压抑的感觉。 粮草库并不远,他们很快便到达了哪里。 “情况如何了?”顾德忠发问。 “回将军,三间粮草库已有一间被烧毁殆尽,剩下其二也未有完好,皆是损毁过半。”一名军中的管事急忙回答。他此时满头大汗,衣服因为救火也被熏染的漆黑一片,活像是军营中烧火的伙夫。 “可知道这伙究竟是何人所谓?” “回将军,像,像……”管事欲说却又不敢说,两只眼睛不断偷瞄着站在旁边的明安。 “看我作甚,又不是我让人放的火!”明安虎目一睁,看着管事这么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说什么就说!” “是,是!将士们在救火途中发现了这个。”管事将手中的东西双手奉上,随后脑袋一垂,静等着众人反应。 “这是?”顾泽惊疑。 “信。”顾德忠铿锵有力的说道,同时也肯定了顾泽心里的想法。 包裹妥当的信封被顾德忠宽厚的大手缓缓展开,瞬时间便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字迹: ——顾将军远道而来,本王思来想去,实在是寻不到适合的礼物来表达本王的欣喜之情,因此,本王特意燃了篝火,只为顾将军的到来表达庆贺,不当之处,还请顾将军多有担待。 一封信写的半文半白话,真是难为了写信之人。 “啪!”结实的长木棍被人一掌折断,发出摄人的声音。 “放肆!他这蛮夷子真是好大的的胆子,看我不杀他个回马枪!”明安将手中的两节木棍一把扔出,语气发泄似的怒吼着,让跪在地上的管事都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脖子。 “明将军勿怒,”顾德忠安抚着生气中的人,“写信本就是想要我等自乱阵脚,若是明将军真的冲动形式,岂不是真好趁了敌人的意?” 明安被这却说阻止了脚步,同时也明白他说的那些话也只能说一说而已,想要报仇还得是在战场上才行,不然他自动送上门,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蠢笨如猪。 “那你说,我们现在要如何是好,粮草被毁,必不能支撑到战役结束之时,难道就任由那游牧人和蛮人攻打我城?” 顾德忠沉吟片刻,将手中的信碾转成团,说道:“待我休书一封,快马加鞭送至京城,请求皇上增援粮草,在此期间,我等要切记小心,不可与他们发生大规模的战役,否则,粮草、军需皆是乏力,恐再失一城。”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少,不过之后几天都会双更哒~ 第38章 消息传至京城时已过十日, 这还是传信士兵马不停蹄的结果, 否则只怕会更加耗费时日。 顾绾在京中夜不能寐, 心里时刻担心着远在边陲之地的父亲和大哥,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能感受到顾绾的急切, 近日里安分非常。 而祁谌每每看到顾绾那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也总会停下手头的事情安慰一番,但却收效甚微,最后也只能放任她,只不过日常的补品却每日如流水一般的端上桌子,供顾绾挑选。 “今日朝中可有什么消息?”顾绾看着下了朝的男人问道。 “今日嘉诚关来信,说是夜里遭遇了敌袭,粮草毁坏过多,不足以之称长久的战役, 因此想让京中即刻调动些粮草,以供一触即发的战争。”祁谌为了让顾绾安心,将事情尽可能的说得详细些。 “还没有打起来么?”顾绾其实最想知道的是有没有出现伤亡, 虽知道战争一旦开始, 伤亡不可避免, 但只要不是她父亲和大哥就好。 自私是人的本性, 顾绾自然也不能例外,相比较于陌生人而言,自然是嫡亲的父亲和兄长更加重要些。 当然, 若是能够不出现一丝伤亡,自是再好不过了。 “可能是时候还未到,两方人马暂时还没有发生过大的战役, 但一些小的摩擦肯定是在所难免的。”祁谌拍了拍顾绾的背,以示安抚,随后又对着顾绾隆起的肚子摸了两下,感受着手中另一个生命的存在。 为了了解瞬息万变的战争状况,皇上不得不每天安排人马传递消息,经常是写封信未到,那封信已经等待着出发。 再这样紧密的安排之中,虽不能将战役每时每刻发生的事得知,但也能够让人知晓大部分的战况了,这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可以说已经做到了竭尽所能之力。 因此,在这十几天里,嘉诚关与敌人的一些小摩擦京中也是得知了的。 就是不知,游牧与蛮人为何不趁着嘉诚粮草空虚之际,发起战争,难道敌袭之事为了给他大明一个下马威不成,若是真的如此,这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好吧。”顾绾听了祁谌所言,总算放下了提着的心,面对着桌子上的饭菜也有了些胃口。 “今日他有没有闹腾你?”祁谌目露柔和,询问这顾绾。 “不曾,这几日都甚是乖巧,连带着胃口都比之原来好了不少。”可能是第一胎的原因,不仅是顾绾身体受不住,就连孩子也在肚子里待的不甚舒适,自怀孕以来,时不时地就要折腾一下,常常让顾绾有种去了半条命的感觉。 闹了许久,可能是感受到了自家娘亲的不易,这几日总算给了顾绾喘息的机会。 “嗯,那就好。”祁谌看着顾绾不再难受,心里也松了口气,毕竟,顾绾难受,他心开心不到哪去,最终心疼的还是他。 一顿饭吃得温馨和谐,顾绾因为担心亲人而连绷几日的神经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一时间困乏的感觉席卷而来,让她眼皮子上下相撞,恨不得倒头就睡。 “困了?”看着顾绾立刻就能睡着的样子,祁谌问道,同时两臂用力,没等顾绾回答便将人抱上了床榻。 祁谌双臂有力,步伐稳定,手臂上流畅的线条丝毫不显瘦弱,隐隐还有一种肌肉微隆的感觉。 “嗯~”顾绾柔软地应了一声,骤然悬空的感觉让她不由一惊,神思瞬间清醒了过来,在看到祁谌将她打横抱起放置床榻后,她才继续陷入了困顿之中,“谢谢相公~” 可能是顾绾的声音太过悦耳,也可能是她说出的话深得祁谌的心,本想放下人就去办公的男人明显犹豫了起来,陷入了美人与公务的艰难抉择之中。 “呼呼。”顾绾红唇微启,睡眠极好,呼吸时的微弱水汽打在还未起身的祁谌脸上,让他脸庞难得有了些夕阳的残红。 这下好了,美人与公务之间不用再battle了,是个人都会选择床上的睡美人,不用迟疑。 过了一会,祁谌吩咐丫鬟打水,在春华端着盛水的盆进来后,他拧了帕子,给顾绾简单的擦洗了一下,之后才是清洗他自己。 那点子洁癖在顾绾面前可谓是荡然无存。 夜色渐深,祁谌将睡未睡,待思绪正要陷入更深之处时,却被身边女子的一声低、吟惊醒了过来。 “哼~”顾绾轻轻呻,吟出生,额际出现大片的细密汗珠,鼻头轻微皱起,让人一眼便知道她的难受,“疼~” 顾绾委屈的音调盘旋在祁谌耳膜,直让他心中抽搐起来,恨不得能够以身代之。 疼痛只需要一秒,但心疼一个人却只在一瞬间。 “哪里疼?”祁谌轻声问道,深怕加重了顾绾的疼痛。 “哼,哼~”顾绾睁开松醒朦胧的眼睛,弥漫着水汽的双眼直接与祁谌对视,半晌低声哭啼着抱怨了声,“腿疼~” 听了顾绾的话,祁谌认命坐起身,点燃房内的烛火,任凭微弱的光撒在房中各处。 “少爷,夫人,可有什么需要?”房外守夜的丫鬟看着亮起来的光第一时间询问道。 “无事。”祁谌对着门外的丫鬟回了一句后便不再理会,转而专心地查看顾绾的腿。 白皙笔直的双腿在烛光之下泛出莹润之色,比之之前要更加多了一丝柔和细腻,但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现在这双腿难免出现了些水肿,比之以往,有了些缺陷,让人心中感叹女人怀孕期间的艰难。 顾绾双腿青筋必现,即使是水肿也掩盖不了她本身便瘦弱的身体,此时这双腿正在微微的颤动着,祁谌一眼便明白这是抽筋所至。 大夫的话犹在耳边,怀孕期间可能存在的一切状况都被祁谌反复默念,因而,面对自家小娇妻这种情况,祁谌倒也不是很慌,只是心疼与怜惜参杂着,到底让他一时之间有些失了神。 “莫怕,我替你揉揉便不会疼了。”祁谌回神后对着床上的女子认真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还有一章,不过会很晚哒~ 回答问题时间:这几天没去哪里,都在家待着呢,嘿嘿~ 另外——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39章 祁谌的手法确实有效, 没过多久顾绾便不觉得疼痛了, 只剩下男人温热受掌与双腿接触时的酥麻感, 让人有些留恋。 “不疼了。”顾绾含糊说道,对于祁谌揉了半个时辰之久有些心疼, 心里更是柔成一团棉絮。 仔细想一想,祁谌这个丈夫做得的确称职,最起码比之现代的那些自称为尊重女性的某些男人还要好。 三餐有人伺候,相当于家里请了保姆,还是好几个高级保姆的那种,祁谌按时按点地回家,不让顾绾有丝毫怀疑他有别的女人的可能,公婆现在又不管事, 与顾绾所住的院子遥遥相望,而唯一有些与顾绾气场不和的小姑子也早已嫁人。 所以说,她现在的日子, 比之神仙也不差什么, 完全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如此, 祁谌这个丈夫相当于现代有钱有颜还非常顾家的ceo, 嗯,可能不是ceo,毕竟以他现在的官职说是ceo有些勉强了。 但, 一个高级经理是跑不了的,并且,还随时有升职的可能, 指不定哪天就真的成了ceo呢。 顾绾在这边胡思乱想,没一会儿便又陷入了浅层的睡眠之中,若是没有人打扰,彻底沉睡也不过是一分钟的事儿。 “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顾绾从困顿之中清醒了几分,勉强打起一两分的精神用来回应祁谌的话。 “没什么,感觉你对我真好。”顾绾说出口整个人都一愣,随即自己也泛起疑惑,“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顾绾突然想起这是一本书,祁谌身为男主有个不知姓名的白月光,而她,是个成亲不到一年便死了的原配炮灰,所以,现在这个局面是怎么回事? 日子过得太舒心,陡然想起了这件事让顾绾脊背一阵发冷,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这样容易忘记原书,甚至觉得自己本就应该生活于此,像是已经经历了许多年头了一样。 顾绾抬头用水润的眸子看向祁谌,某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面前的男人给她下了蛊。 不,这太荒诞了! 荒诞到,除了她爱上了祁谌已经别无他选! “对自己妻子好还需要理由么?”祁谌看着有些懵懂茫然的顾绾,替她解惑。 “不需要么?”别人自然是不需要的,但身为一书主角的你,确是需要的。 “不需要。”祁谌再神通广大,此时也不明白顾绾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只能给予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用来肯定这件事。 “那,好吧。” 顾绾为了防止肚子不适,通常都是侧身躺着,这样也会让自己感到舒服些。她的面容因为角度的原因此时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让人难以判断她此时的心情。 “怎么了?”祁谌感觉有些奇怪。 “没什么。”顾绾心思纷杂,有些不想说话,声音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不知名的惧怕让她有些退缩,刚刚明白的爱情又让她产生恍然如梦的感觉,一时之间,她甚至有种今夕不知何夕的念头。 过了半晌,祁谌靠着顾绾躺下,屋里的烛火摇摇曳曳,终于,燃至最后,扑腾两下,彻底的湮灭了。 祁谌隔着顾绾的里衣,轻柔的地抚摸了两下顾绾圆润的肚子,道:“我们只要这一个孩子就好,如何?” 感谢顾绾怀孕时的辛苦样子,祁谌只能做出这一决定。 顾绾沉默半晌,回过神后道:“爹娘会不同意的。” 她以及自然是同意的,怀孕伤身体,况且,她接受的是现代的教育,少生优生的观念早已铭刻于心。 只是,身处古代,她做些什么都会遭人耳语,更何况还是生子这样的大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不是一句戏言,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人用来当做攻击她的一句筏子。 “不用担心,我会与他们说的。” 既然祁谌做出了承诺,顾绾自是没有再不答应的理由。 在她看来,这件事对于祁谌而言再简单不过,毕竟,在男主光环,生孩子虽然对于她是大事,但对于男主来说可不就是一件小事,自然不足为惧。 两人商讨过后,再次入睡,这次一觉睡到了天际泛白之时。 * 京城之中对于此次的战役并不看中,在他们看来,一场又一场的小型摩擦正是代表着敌人不敢惹怒大明的证据,这样想的人有很多,以至于年老后逐渐显出荒唐的当朝皇帝都走了这种想法。 因而,此次增援的粮草可谓是少之又少。 大明如此强盛,游牧与蛮人不过区区弹丸之地,就算结了盟,又能成什么大气候,顾将军必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打败他们。 所以,还不如剩下些银钱物资,让他寻找长生之道。 皇帝的想法危险至极,但朝中的大部分人等皆是这种想法,对此,他们唯一不满的只是皇帝不该寻求长生之道而忘记国之根本,甚至近些日子连朝堂都鲜少踏足。 种种原因的加成之下,送往嘉诚关的物资自然是少的可怜,以至于最后战争爆发之时,才令人如此绝望。 凑巧的是,此时祁谌正被皇帝派遣至别处查案,朝堂的争论他连参与都不曾参与,自然也无从劝说,当结局已定之后,再想挽回也是无能为力。 两月的时间悄然流失,天气也再次寒冷了起来,顾绾连续加了几层的外衫也抵不住北风的刺骨,平日里只能尽量不往外走,安分地待在屋内,做些有助于生产的小运动。 预产期算算日子早已过去,但顾绾肚子里的孩子却依然岿然不动,像是在和谁比耐心。 李娘子和张嬷嬷对此虽然头疼,但也毫无办法,只能陪着小主子继续等待着,这样的情况虽不经常发生,但他们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因而还算沉稳。 但春华等一众伺候顾绾的丫鬟确是急了眼,早晚都要念上一遍,对于依旧淡定的顾绾更是有些气极,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祁谌每天晚出早归,一天里有一半的时间都耗在了顾绾身上,心里虽然有些急切,但面上却仍然是那副不喜形于色的样子。 联想到顾绾肚子里一动不动的孩子,颇给人一种一脉相承的错觉,导致孩子还没生下来,这满院子里的人就猜测这孩子八成是随了他爹的样子。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众人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上提,等快到了嗓子眼的时候,顾绾的肚子终于发动了。 初雪之时,顾绾羊水破了,阵痛的感觉虽不剧烈,却也不好受。 雪花飘落顾绾头顶,在余温之下很快融化,直至六瓣的花越下越大时,才让顾绾稍白了头。 顾绾弯着腰身,捂着肚子,脸色苍白,脚下微微打滑,以至于连站立都开始不稳了起来。 “夫人,您这是要生了?!”李娘子大惊,继而大声呼喊,深怕别人不能听见,“快来人,夫人要生了!” 凌乱的脚步声匆匆向着顾绾的方向赶来,张嬷嬷手中甚至还端着一碗汤,她此时顾不得许多,随意将熬了两个时辰的汤给了一名下人,随后直接走到了顾绾的身边,和李娘子一起扶着人往早已准备好的产房中走。 顾绾被人小心地搀扶着,一步一步地挪到了产房中,等到躺在床上时,她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快去叫产婆过来,准备好热水和帕子,这两样一样也不能少了!”李娘子大声吩咐着,身为医女,虽不曾给人接生过,但这点东西她还是知道的。 “夫人再忍一忍,等产婆来了,再看看到底是何情况。”李娘子吩咐完,又转头安抚着顾绾,深怕着头一次的夫人惊吓过度。 “好。”正值阵痛过去,顾绾也有了些力气,难得能够回答李娘子的问题。 她虽不曾生过孩子,但在现代也听过不少关于生产时的事情,其中一条便是不能大喊大叫,流失体力,防止真正生产之时体力不足,导致孩子生不下来。 要知道,现代遇到这种情况通常会给你剖腹产,但在这连西医都没有的古代,简直是别无他法,只能等死。 想到这里,顾绾心里渐生惧意,即使努力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也不能打消她的实实在在的恐惧。 “产婆来了!产婆来了!”春华叫嚷的声音传来,身后跟着一道胖乎乎的身影。 “夫人莫怕,现在只开了两指,还需要再等等才行,也好生产时不那么艰难。”产婆擦拭了额头下急跑之时产生的汗渍,面露柔和笑意。 妇人们生产时的状态她再清楚不过,这时候微笑无疑可以让人安稳下来,增加一些顺产的几率。 “夫人了下来走动走动,也好让产道开得更快些。” 顾绾自然答应,随后在李娘子的搀扶下起了身,就那样在屋子里反复转着圈。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再次席卷全身,要不是还有李娘子的搀扶,顾绾几乎都要支撑身子,顺势往地上滑去。 双腿之间的湿濡感黏,腻得很,让顾绾感到非常难受,但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可能再换一身衣物,擦洗身子,只能就这么忍着。 “扶着夫人去床上,现在产道已开,可以生了。”产婆再次吩咐,这时候没有人不敢不听她的话。 众人协力将顾绾移至床榻,留的留,走的走,整个房间瞬间清净了不少。 张嬷嬷手里拿着参片进入房里,给顾绾含着,产婆看了并未说些什么,毕竟,有条件的人家,都会这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嗷~我要通宵再来一章! 第40章 “大人, 府里传来消息, 说夫人就要生了!”急慌慌赶到祁谌所在地方的下人在见了祁谌后匆忙道。 他被人派来传达夫人要生的消息, 用了最快的速度,现在还正在喘着粗气, 但他还是竭尽所能的将话传达清楚,生怕表达不清楚,耽搁了事。 他家少爷对少夫人的在意全府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可不想触了自家少爷的霉头。 听了下人的传话,本在处理公务的祁谌倏然起身,差点将手边的端砚都打翻了下去,即便如此,也有一两滴的墨汁染上了他的衣袂, 让致使藏青色的官服袖子看起来更加的暗沉了些。 “备马!”祁谌说了一声,后来发现下人的动作还没有他快之后,便自己去牵了马过来, 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伏低了身子让马快速地跑了起来。 “大人!”下人惊呼出声。 但骑在马上的祁谌听见了声音确是头也不回。 寒风呼啸, 甚至因为祁谌骑马的原因而更加地让他感到冷冽, 但心中的激动和藏不住的高兴却不是几股寒风就能吹散的。 此外,祁谌心中潜藏着的担忧更是让他进一步想要加快了速度,赶回府里。 雪花片片飞落, 想要蒙蔽人的眼睛,祁谌睫毛处都沾染了一片晶莹,久久不曾融化。 当京城的地面快要蒙上一层白纱之时, 祁谌也终于到了祁府门口,黑夜与白雪相映成趣,一时之间让人错以为天地间只有祁谌一人,踽踽独行。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门房语气激动,男主人回家他们总算是有了主心骨。 “嗯,情况如何了。”祁谌大踏步的朝着指定的方向而去,虽过不久他就能亲眼看见房中的情况,但现在内心的急切却让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一刻也不想等待,就只能问一问府里的下人了。 “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现在是顺顺利利的,没有从房中传来不好的消息。”下人如实禀告,顺便说了两句吉祥话。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不一会儿就到了产房门口。 “你在这里等着。”祁谌对着跟随的下人说了一句后,直接推门进了屋。 屋里站着许多人,祁谌双眼一扫,便知道都有哪些人在这里,又有哪些人陪着顾绾进了产房。 “谌儿来了。”祁谌母亲看着他进来,招呼了声,让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转到了祁谌的身上。 “啊!”产房传来顾绾有些痛苦的叫喊声,光是听着便让人觉得压抑。 “祁儿莫要急切,女子生孩子向来如此。”祁夫人看着紧皱眉目的起身安慰道。 祁夫人再顾绾发动的第一时间便来到了此处,她虽和自家儿媳有些不痛快的事,但顾绾怎么也是为她祁家诞生骨血,因此,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找茬子。 甚至,在顾绾发动后院子里没有掌控大局之人的时候,她还出了不少力,只为了能早点抱上他们祁家第一个孙辈。 祁谌心里焦躁,面上也不自觉得带了些戾气,在房中挺拔站立着,周身都是冷凝,比之外面的天气还要冻人,这也是祁夫人出声安慰的一个原因,没看到周围的丫鬟都被吓得瑟瑟发抖么。 “还有多久才好?”祁谌内心烦躁,连带着语气都不太温柔。 听了顾绾的不间断的叫声,他心中更加难耐,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没等走到帘子前,他便被人毫不留情的给拦住了。 “少爷,产房不干净,您不能进去。”里面人手足够,再加上张嬷嬷没有接生这方面的经验,她自然是被留在了外面,此时看着想进产房的姑爷,不自觉得便拦住了他。 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妻子生产,丈夫进去陪着的道理,在外人看来,男人只要在外面能够稍微有点耐心地陪伴着,那就是极好的夫君了。 “我只看一眼。”祁谌忍着心中的不悦,与张嬷嬷商谈着。 “这……”张嬷嬷被祁谌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弄得有些头疼,往常麻溜的话此时一句也说不出来。 今日若是让姑爷进去了,传出去,外人顶多说自家姑爷乃性情中人,重爱妻子,但自家小姐确是要背着一些污名,少不得被那些尖酸刻薄之人道一声狐媚子,勾的自家爷们连产房都进。 所以说,由不得她不拦着祁谌。 “让开!”祁谌越发的不耐烦,动手的冲动正时刻挑战着他现在所剩不多的理智。 “祁儿,产房进不得。”祁母在旁却说着,用手拉着祁谌的袖子不让他进。 “荒唐!”祁父身为读书之人,自幼的理教便是不沾染任何污晦之地,此时看了长子居然罔顾理教,心里自是不痛快的很。 劝的人越多,祁谌反而越发的感到不快。 他的指尖已至厚厚的帘子,对身边的各种劝阻充耳不闻,看样子是要一意孤行。 众人没有办法,下人们不敢拦着主子,祁父祁母又拦不住,眼看祁谌就要进了产房。 “嗨呀,这产房的地界少爷怎么能进来!”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了一角,李娘子借着空隙侧身走了出来。 “绾绾怎样了?”祁谌听着里面没了喊叫,心里担心极了,脑子里的理智荡然无存,瞬间联想到许多不好的事。 “里面顺顺当当的,少夫人生的顺利,只是生产哪有不痛的,忍一忍便好了。”李娘子身为医女,懂得也多,“少爷想进产房,少夫人怕是不愿意的,恐惹她生了气。” 打蛇打七寸,自家少爷如此在意少夫人,那自然应该用上夫人来反驳他。 果然,听了李娘子这话祁谌开始犹豫起来,看着帘子退了几步。 “可是……”祁谌一时无语,他平日里再是足智多谋,但也不可能谋到女子的产房里,因此,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在进和不进之间徘徊着。 而那一盆又一盆被红色晕染的水,也在时刻挑战着他的心脏。 “你不准进来!”僵持之际,顾绾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隐忍而痛苦。 但再怎么痛苦,她也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免得祁谌真的进来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样子。 虽说另一半想进来陪她让她有些感动,但颜面却不能丢了,她这么个狼狈样,任谁看了都不会喜欢的吧。 女为悦己者容,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顾绾自然要注意着点,这么个有钱有势还疼人的老公,她可不想给吓跑了。 撕裂的阵痛由神经传至脑海,顾绾再也没有功夫想其他的事,只能专注于自身,也好尽快生下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依赖于顾绾的那句话,外面的祁谌也总算停止了蠢蠢欲动的脚步,安分又焦虑的等在那里。 黎明破晓,天际翻白之时,一声婴儿的啼哭结束了众人全身的疲乏,欲要阖上的眼睛也骤然睁圆,一致向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恭喜老爷、夫人和少爷,少夫人生了个小少爷呢!”李娘子手中抱着孩子第一时间出了门,随后满面笑意地向众人贺喜。 她手中尺寸适宜的锦被将婴儿包裹的严严实实,同时也将众人的视线阻隔于外,让他们没能看见孩子的模样。 “哈哈!赏,大赏!”看着被抱出来的孩子,祁父激动的满脸通红,他们祁家第三代有了后,他自然是高兴非常。 “是该赏!”祁母同样高兴,现在正围着孩子啧啧有声,尽是夸赞。 “这孩子眉眼真是像极了祁儿,倒是这嘴吧随了他娘亲。”手里抱着孙子,祁母满眼柔和,“祁儿,快来抱一抱。” 听见祁母的呼唤,祁谌匆匆看了一眼,随后对着等待的李娘子道:“少夫人如何了?” 李娘子对于祁谌的提问像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回答:“少夫人产子太过劳累,现在已经沉睡,少爷现在可以去看一看了。” 产房已经被人清理干净,所有生产相关的事物也已经收拾齐整,现在祁谌要进去,她倒是不反对。 祁谌听说后,对于祁母让他抱孩子的话置若罔闻,直接掀开帘子,走到顾绾身边。 床上的顾绾脸色惨白,唯独双唇红的滴血,仔细看去才发现那的确是红色的血迹,不难想象她生子时用力咬唇从而出了血的样子。 墨色的长发被汗水打湿,正乖巧的贴服在脸庞两侧,映衬着女主人的脸色,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扑棱着翅膀的蝴蝶。 此时不知梦到了什么有趣之事,顾绾唇角却是一直带着笑意,柔和而惹人怜爱。 祁谌伸手握住顾绾放于锦被之上的手,想要用力却又害怕吵醒了沉睡之人,最后只能虚虚地握着,不敢有丝毫僭越,却也不甘心就此放手。 他双眼黑沉,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邃,整个人也想经历了棉絮的洗礼,变得柔和而高洁,可谓是翩翩公子少年郎,温润如玉世无双。 这样的祁谌,是非常罕见的,罕见到未曾有任何一人见过。 窗外的雪花还在纷飞,屋内的温馨也在逐渐弥漫。 “绾绾,此生唯你一人耳。” “某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祁谌虽算不得真正的君子,但他的一言也不是可以随便就能毁诺的。 最起码,终其一生,他不会毁了这个他亲自所说的诺言。 顾绾手指微动,像是听见了男人的话,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也更加畅意。 新的一天伊始,此承诺天知地知,惟愿她知。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 我果然是个鸽子精【失落jpg.】感谢在2020-02-02 21:58:37~2020-02-03 19:0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蛤蛤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顾绾再次醒来之时, 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一张有着疲惫之色的脸。 只见祁谌眼底带着青黑, 唇色也没有了往日的凉薄, 反而多了三分的温暖,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狂欢, 只余下了事后的倦懒。 顾绾安静的躺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身上的疼痛还在继续,但思维确是无比的清晰。 她轻微转动着脑袋,环顾屋子的四周,孩子不在这里,看来是被人抱去了别处,这里也不是昨天她待了好几个时辰的产房,反而是她与祁谌的卧房, 顾绾猜测,可能是夜里祁谌将她抱了过来。 屋子里多了些相较于以往不曾有的小衣物,皆是红彤彤的颜色, 喜庆极了, 一看便知道是给新生儿准备的东西。 顾绾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看到最后还是将视线移到了身边的男人身上。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或许是他在水下救了她的时候,或许是他们大婚的那一夜之时,又或许是他给她第一个承诺那天, 更或许,日常的那些宠溺,才是最为致命的, 直击要害,没有给她准备接受的时间,也没有给她防备的时间。 最终,他得以不动声色的将她一网打尽,也让她以往的疏离成了再易碎不过的泡沫。 顾绾思绪离散,盯着祁谌的目光也分散开来,当她再次回神之时,便看见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神色清明的看着她,没有丝毫像刚睡醒的样子,看样子已经醒了不短的时间。 “还难受么?”祁谌摸了摸顾绾额头,感受到体温正常后才放下了带着温度的手,内心也松了口气,稍稍安了心。 “还好。”顾绾嗓子有些嘶哑道,“就是有点饿。” 昨天耗费了太多力气,饥饿一早便来了,只是看祁谌未醒,她也不好打扰。 “我叫人给你熬了粥,你现在嗓子嘶哑,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 祁谌先是让下人打了洗漱用的水,然后才吩咐人将粥端来。 等顾绾洗漱过后,粥也被丫鬟端了过来,随后丫鬟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白色的粥也被转移到了祁谌的手里。 顾绾尝试着抬手,但酸痛的感觉差点没让她呻,吟出声,她现在连动一下手指都颇为困难。 “不要动,我喂你。”看破顾绾心思的祁谌阻止了她想再次尝试的动作,自己放下粥将人给扶了起来,靠在床上,顺便拿了软枕垫在了顾绾身后。 随后祁谌重新端起粥,直接用手背试了下粥的温度,在发现没有问题后直接拿着汤勺喂至顾绾嘴边。 闻着散发着清香的米粥,顾绾饿得不行,也不做扭捏,直接连着勺子都含进了嘴里。 米粥可能是用着小火慢慢熬的,软濡极了,入口即化,粥里面被放了些鸡丝,混合着黏,滑的粥一起下肚更是一种享受,让顾绾感觉她以往吃的任何东西都比不上此时的这一碗粥。 顾绾用舌头抵出银质的勺子,用期待的眼神盯着祁谌,再来一勺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绾这小眼神,祁谌再明白不过,除了满足她还能怎么办?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和谐至极,连空气都有了泛粉的迹象。 一碗粥并没有多少,顾绾很快吃完,虽然很想再来一碗,但顾绾也知道她不能多吃,因而她只能克制了食欲,转而催促祁谌也去吃点东西。 祁谌很是听话,简单的洗漱之后,稍微离开了一下,匆匆吃过饭后便又守在了顾绾身边。 这次一起来的还有抱着孩子的李娘子与随行的张嬷嬷。 “少夫人,您看这是小少爷,长相像极了您和少爷,长大后肯定又是一个翩翩君子。”李娘子将孩子递给顾绾,嘴里夸赞着。 倒也不是她谄媚,实在是这孩子尽挑着他爹娘的好处长,让人不夸都有些违心,身为医女,她见多了刚出生的婴儿,但如此漂亮的倒是头一回。 顾绾听后笑了笑,没有太在意,刚生下的孩子哪里就能看出长相了,还不都是皱巴巴的红猴子一个。 顾绾将包裹严实的锦被往一旁拨了拨,头一次见到了她生下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 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她因为脱力直接昏睡了过去,连孩子都没能见上一面,所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呢,估计也是最后一个见着他面的人了。 孩子与旁人的孩子没啥区别,正如顾绾心里猜测的那样,红彤彤,皱巴巴,但可能是亲妈滤镜的作祟,她就是觉得比别人家的孩子好看些。 或许,真的像李娘子说的那样,这孩子长得极好,专挑她和祁谌的好处长也说不定。 顾绾心中嘚瑟,连带着都想自夸一下。 天哪!这么漂亮的孩子居然是她生的,果然是因为她基因好,遗传给了她儿子不成! 顾绾心中的嘚瑟估摸着也就是极为了解她的祁谌看出了一二,而周围的丫鬟、嬷嬷则是一无所知。 祁谌并不管她,任由她在那傻乎乎的得意,反正她之后一个月都不能下地,现在得意些也能欢快一下。 “喂过了么?”顾绾本意是想亲自给孩子喂奶的,孩子吃母乳最健康的道理,她清楚的很,但谁让她身体不好呢,被各种补品、药膳将养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个废材,所以说,她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喂过了的少夫人,听奶嬷嬷说小少爷劲儿可大,必定健康得很。”李娘子笑眯眯的说。 顾绾听了心里高兴,孩子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起名字了么?”顾绾这次问得明显是祁谌。 身为孩子的父亲,孩子的名字当然是他来起,至于祁父,顾绾那是连想都没想过他。 不是顾绾不愿意,而是她知道凭着祁谌内心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他压根不会将起名字的权利让出去,所以说,她才没想到祁父。 毕竟,第一个孩子,总是有着各种特殊的地方,哪怕是身为一书男主的祁谌,那也是有血有肉的不是,因而,只要他还有感情,那就会对自己的孩子产生非同一般的羁绊。 “已经想好了,”祁谌沉吟片刻,继续对着顾绾道,“就叫祁斯年。” 祁谌一锤定音。 “有什么寓意么?”顾绾有些好奇,这名字总不可能是随口说的吧。 “出自《诗经·大雅·下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 “‘于万斯年,受天之祜。’”顾绾自己念了一遍,最后欣喜道,“好,就叫斯年!祁斯年。” 斯年,形容长远的年代,旧时多用于祝国运绵长,现在用来祝福她的孩子福运绵长,受天庇护,再何事不过了。 “那小名叫什么呢?”起了大名,自然也要有个小名才行。 “随绾绾的意如何?”祁谌笑看顾绾,反问道。 “唔~”今日孩子被放在了青色的锦被里,锦被之上是绣女所绣的竹子,咋看之下,倒是让顾绾想起了端午的粽子,想到这里,顾绾双眼一亮,语气兴奋道,“粽子,叫粽子吧,好听又好吃!” “这……”祁谌还未说什么,反倒是站在床边上的张嬷嬷和李娘子有些傻了眼。 怎么能叫这么个名字呢,叫“粽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人光知道吃了,还是对粽子念念不忘的那种,要不然怎么给孩子起这种名儿。 “绾绾喜欢,那就叫‘粽子’好了。”祁谌无所谓,又不是给他取得名,喜欢粽子那就叫粽子好了,反正那小不点还不能说话,想抗议也抗议不了。 等到大了能抗议的时候,他也不介意用武力镇压一下,还能讨好一下他家绾绾。 爹娘不靠谱程度爆表,我们也只能先为小团子祈祷一下,希望他……以后自己能够靠谱点吧,哈哈! 男女主人定了名,周围下人也不能再说些什么,更何况他们人微言轻,说了也没啥用,又不是自家孩子。 饭吃了,名字取了,可能是小团子也知道自己有了名字,终于舍得睁开眼睛瞅瞅爹娘了。 这个时候的婴儿其实并不能看到什么东西,但这一点也不妨碍顾绾逗弄自己儿子,鸡同鸭讲的能说半天。 “粽子眼睛真漂亮!”顾绾惊叹。 世间眼睛漂亮的有很多,顾绾一般将其分为两类,一类是孩子的眼睛,明澈而干净,如同天上皎月,水中青石;另一类则是经过时间洗礼后的眼睛,深邃明智,如同峡谷深渊,潭中漩涡,轻易之间便能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前面一种是顾绾手中正抱着的孩子,后面一种…… 顾绾缓缓抬头,看向身边的祁谌——后面这种,大概就是如同这个男人一般,可当此类表率。 * 顾绾生子,祁谌自是请了假陪同在家,因而对于朝中的一切也就不得而知。 威严的金銮殿上,皇帝面色惨白,很难想象是什么能让这位面不改色的帝王而变了神色。 “你再说一遍!”皇帝的声音如炸雷一般响彻众臣耳际,让他们清醒过来的同时,也让他们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置信之感,对于刚才所听到的消息更是在心里直呼不可能。 “回,回皇上,嘉诚关失守,”跪在下方的士兵两股战战,涕泗横流,哽咽声更是止都止不住,“顾将军、明将军以及顾小将军尽皆战死沙场啊!!” 一句话说完,小士兵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哭声都逐渐消弭于大殿。 先前被惊得骤然站立的皇帝再次被这噩耗震惊了一遍,最后一屁股坐于精致繁复的龙椅上,久久不能言。 荒唐!荒唐!! 区区蛮夷,如何就能“留下”我大明的三名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加一更~感谢在2020-02-03 19:09:26~2020-02-04 00:0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萌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噩耗来得猝不及防, 前一刻还在庆祝麒麟儿的诞生, 后一刻便被皇帝传来的消息震在原地, 阖府抑悲痛。 “少爷,少夫人哪里……”林七吞吞吐吐, 第一时间想起在床修养的顾绾。 “瞒着。”女子月子里需好生将样,这种噩耗祁谌不可能让它传进顾绾耳里,再伤了她的身子。 “可是……”事发之后,少夫人必定会埋怨少爷。 祁谌睨了他一眼,不容拒绝:“备马,随我去侯府一趟。另外,告诉府里的下人,谁要是敢在夫人耳边乱说一句, 就收拾东西自己滚出去!” 林七被自家少爷那一眼看得耸肩,只能按照吩咐任劳任怨的去办事。 等他回过神之后,也早已错过了劝人的时机。 二人顶着正午和煦的阳光, 向着侯府出发, 回来之时已将近未时(下午一点至三点)。 此次谈话除了当事人无人可知, 只知道祁谌再次回来的时候给顾绾带了一个消息。 “岳母近日去了金坛寺烧香祈福, 短期之内不会回来。”祁谌如此对着顾绾道。 顾绾听后觉得奇怪,满脸不解:“几时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好几日前了,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祁谌握着顾绾手腕,道,“我想着岳母必定是为忠义候与顾泽祈福, 便没想拿斯年的诞生去叨扰她,不妨待你月子坐完,亲自去与她说,也好再给侯爷与顾泽增加一份福气。” 顾绾虽想告诉自家娘亲她产子的喜事儿,但也不急着这一时,还是远在战场的爹爹与大哥重要些:“那好吧,干脆等爹爹和大哥回来,我再把这小子告诉他们,他们必定是高兴的。” “嗯。”祁谌语气低沉地应了一声,“绾绾说的有理。” 看着顾绾高兴的样子,祁谌实在没有办法告诉她顾泽与忠义候皆已身亡的消息,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人生不如意十之□□,即便之后顾绾怪他欺瞒了她,他也做好了独自承受的准备。 祁谌走出房间,对着林七道:“把府里的下人都给我叫过来,一个也不能少。” “是。” 林七的动作很快,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丫鬟没过一盏茶的功夫便集齐在了空旷的院子里。 祁谌坐于院子中的石凳之上,指骨轻轻敲击着身前的石桌,一下又一下,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院中寂静无声,没有一人说话,下人们安安份份地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有风声与不知名的虫声发出细碎的一点儿动静,缓解着人们内心的紧张感。 仔细看去,下人之中还包括着伺候顾绾的人,尽皆在此。 “消息都知道了?”半晌,祁谌打破院中的沉默。 过了如此之久,下人们自然是都知道了的:“是。”他们齐声做答。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相信你们心里都是有数的,”祁谌语气不紧不慢,但周身的气息却凝实而骇人,让人不敢直视“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谁在少夫人耳边乱嚼舌根,让她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那你们……”尽皆滚蛋。 祁谌话语未尽,但下人们哪个不是人精,自然是知道祁谌为了什么而警告他们。 “少爷放心,我们绝不在少夫人面前胡言乱语。”除了听话,下人们不做他选,祁府工钱、待遇都不差,他们何必自寻短路,毁了自己的前程。 “散了吧。”看着安分守己的下人,祁谌也不再为难他们,只要好好听话,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茬。 祁谌做了个人形的囚笼,将不知“世事”的顾绾囚禁在里,从此之后,外面的消息像是与她隔绝,关于忠义候与顾泽的消息更是与她绝缘。 就像是漂亮的鸟雀被主人精心呵护,唯恐让其受到外人的惊吓。 祁府之内的气氛“安静无声”,侯府可就与其天差地别。 当棺材运至侯府大门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府内的悲痛哀悼。 棕色的沉木棺材摆在院中,无人敢去触碰一下,只能静待主人的到来,打破这满园子里的哀楚。 “不,相公!”女主人终于到来,满是痛苦。 王月看着院中摆着的事物,一时之间同疯了魔一般,死活不敢相信那是战死的顾泽。 明明顾泽出发之前曾告诉她,他会回来为她庆生,还会为即将入学的孩儿取字,怎么,怎么就突然丢下他们走了呢。 “你起来啊!起来啊!!”王月用力拍打着棺木,娇养细白的手指很快红肿了起来,压抑的泣音低低响起,但很快变成了嚎啕大哭,如同幼时一般,脱离世俗的目光,不管不顾,只因为心中太过难受,以至于难以抑制。 “嫂子。”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悲痛欲绝的王月,顾野与顾昭也只是低低换了一声,明明是两个大男人,此时却像是婴幼儿一般,全身无力,甚至扶不起一个女子。 “唔!”压抑的声音,通红的眼眶,痛彻心扉的感觉如此难耐,以至于连眼泪都是如此的干涩而寡淡。 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没有父亲和大哥了。 真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啊!”顾昭一拳打在棺木上,用力之大,直接流出了红色的液体,散发在空气之中,腥气而让人悲哀。 “夫人!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两个棺木在院中摆放的整整齐齐,以至于李氏看到的第一眼便昏了过去。 白布,到处都是白布! 忠义候一生犬马纵乐,上斗皇帝下斗文官,内可护妻儿无忧,外可战百万雄兵,到头来,却还是与平常人一般无二,挂了白帆,以死亡告于众人。 何其悲哀!又何其寂寥!! 侯府内,上至李氏,下至小斯、丫鬟,皆是身穿素雅,就连雪花也像是不忍,将素色铺满大地。 侯府众人还在持续悲痛,但府在的众人生活却是依旧如常,除了议论多了了一些,笑容少了一些。 “皇上,嘉诚关失守,战争还在继续,边陲之地不可无人。” 又是一天之初,辉煌的金銮殿上众臣议论纷纷,商谈着前往边关的人选。 “那在爱卿看来,朕应该派谁前往?”皇帝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询问坐下的臣子。 “这……”臣子犹疑,但看了看想他示意的人,最终肯定道,“顾将军与顾小将军战死沙场,何不让顾家剩下二子为父报仇,也好出了他们满腔的愤怒。” 说完后,该臣子缩回脑袋,像是心虚。 “臣认为此时不可。”祁谌移动脚步,显出身形。 “为何?”皇帝问。 “顾家四位男丁,现下顾将军与顾小将军已经身死,再派顾家人前去战场,难道是要顾家绝了后不成!”祁谌不复以往的淡然,努力劝说着。 “顾将军高义,若是知道他的儿子能够上场征战,必定也是极为欣慰的,更何况,现在朝中武将不多,若是顾家不上,难道让我们这些文人前去,纸上谈兵不成。” 这话似乎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他环顾着殿下的这些臣子,发现的确如徐大人所说的那样,武将凋零,可用之人寥寥无几,于是,他有些意动。 死两个可以维护整个大明,这桩生意可做。 “臣附议。” “附议。” “臣也附议。” …… 一连的附议声似乎让皇帝找到了底气,他抚掌一拍案桌,看着还想再说什么的祁谌道:“祁爱卿不用再说,朕意已决。” “来人,传顾家二子!” 事情无可避免,向着最糟糕的地方而去。 祁谌重新站回原位,冷眼凝视着刚才附议的一干人等,最后将视线对准了三皇子处。 三皇子丝毫不惧,抬头给了祁谌一个再温和不过的笑,眼底看起来什么都无,但,仔细看来又什么都有。 两人无形的对峙让殿中越发寒冷,比之外面的风雪还要冷凝,最后还是顾野与顾昭的到来打破了些气氛。 “顾家儿郎听令,边关战事吃紧,为保我大明长盛不衰,今封顾家顾野为三品佑明将军,顾昭为三品佑安将军,即刻前往边关,以庇佑我朝百姓,击退蛮夷!” 顾昭拳头紧握,膝盖稍稍离地,眼看就要暴怒而起。 “臣领命!” 顾野压着顾昭,让其重新跪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并不是一句戏言。 “狗皇帝不得好死!”顾府之内,回到家的顾昭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开始肆意谩骂。 “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狗皇帝都想让我顾家绝后了,还不准我骂他两句!”顾昭指着顾野不甘道。 “父亲和大哥身死不久,狗皇帝就迫不及待的让我两送死,不骂他难道还让我感谢他不成!”顾昭怒气冲冲,父亲和大哥棺木还在那摆着,狗皇帝连提也不提,合该被骂。 若不是进宫不给带刀,他当即便能让那狗东西血溅当场你信不信! “唉~”顾野自然也是愤怒的的,但不听令又能怎样,还能让整个顾府都跟着抄家灭绝么。 抗旨不尊,那让母亲,嫂子,侄儿甚至还有妹妹如何自处? “准备准备,我们不能耽搁太久。”顾野揉了揉眉心,强忍心中焦虑,“我去与母亲说。” 说什么?自然是说今天狗皇帝的命令。 家里的一切都要安排好,现在他和顾昭即将前往边关,家中唯有母亲和嫂子两个弱女子,他不放心。 更何况侄儿还小,难当一面,他还要去找妹夫祁谌一趟,让其多多照顾侯府,不然,恐有不长眼之人欺辱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嗷~恶龙咆哮!我要威胁你们收藏我的预收! 【后宫影后升职记】 【女主】 御史之女季络莺宛如洛神佳人,具有倾城之姿。 一朝被皇帝看中,宣入宫中,且日日宠爱,就在众人皆叹此女必为下一个婉贵妃时,她却突然被一道圣旨打入冷宫,最终高烧而亡。 穿越而来的影后季络莺在接收完原主记忆后,环顾了下冷宫残破的四周,最终忍无可忍:“不行!老娘受不了这个委屈!” 从此以后,冷宫少了一位答应,皇帝心上却多了一位会演戏的妖精,日日勾他魂,摄他魄! 【男主】 作为一个帝王,景明帝自有他的傲骨与狂妄,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他曾以为世间的一切皆瞒不过他的眼睛,但是—— 他终究是得承认他被一个女子打着“爱情”的谎言骗了一辈子。 【小剧场】 年仅十二岁的太子天真地问:“母妃,您爱父皇么?” 女子美目流转盼望,状似思考,随后缓缓浅笑,道:“自然。” 听闻回答,殿外男子手握成拳,最后却寸寸舒展。 时隔多年,他已能分辨出女子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第43章 顾绾每日在祁府吃吃喝喝, 没心没肺, 有了粽子之后她似乎也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总的来说,少了些少女时期的天真, 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风韵。 虽然每日依然担心自己的父兄,但她也知道父兄并不是她的全部,她还有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孩子。 天真经历了许久,长大却只要一个瞬间。 相较于顾绾来说,祁谌倒是反常了许多。 顾绾每次见他的时候都能看到祁谌紧皱的眉,以及带了些忧愁的眼,沉默的时间也多了许多, 时常让顾绾感觉他心里藏了事,问了之后,祁谌却给了否定的答案。 等到时间久了, 顾绾难免怀疑起来, 是不是祁谌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身边的张嬷嬷和李娘子近日也总是通红了眼眶出现在她面前, 待顾绾问及以后, 也只是说自己被风沙迷了眼。 身边的丫鬟个个不对劲,理由那是一个接一个,不带重样的, 让顾绾怀疑之于又觉得自己只是疑神疑鬼。 房间有些烦闷,空气也有些浑浊,顾绾待在里面有些烦躁, 心里不知为何慌张起来。 坐了十几天的月子让顾绾浑身难受,但她也知道女人月子没做好的危害,因而顾绾也一直在努力克服着。 但,接连多天的压抑氛围让她的神经都有些凸凸的,恨不得脱离了□□去外面游荡一圈。 趁着房里此时没人,顾绾缓慢的坐起站身子,随后再次以龟速下床站了起来,走至窗户,就要把它推开。 她没真的想出去,就是感觉房间里实在闷的不行,想要悄悄透口气,让空气流通一下,因而她只是站起来准备推开窗户的一个角而已。 “少夫人,你在做什么?”李娘子看着顾绾伸出的手,明白了她想做的事,“少夫人可不能开窗,外面寒风阵阵,若是伤了身子,患了头风,您让我如何向少爷交代。” 李娘子有些生气顾绾开窗的行为,之前的叮咛嘱咐都做了白用功。 顾绾讪讪一笑,乖乖地收回作恶的手:“我就是觉得房里太闷了,空气都不新鲜了。” “闷也不能开窗呀,这寒冬腊月的,最是容易伤身。”李娘子边听边将顾绾搀扶上床,随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柱香,引了火将其点燃。 顾绾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想阻止,房间里已经够闷了,再点了香,那不是更闷。 “小少爷诞生的时机那是极好的,挑着冬日里出生,没有让您再酷暑中坐月子,”点燃的香慢慢散开,李娘子甚至用手扇了扇,让其能够发挥得更快些,“您是不知晓那在七八月分坐月子的妇人们,房里闷的如同多了一个太阳就这样,那也是不给开窗的。” 清新的香气弥漫开来,“弱柳扶风”飘至顾绾身边,提神又醒脑,连带着空气也好闻了起来,实在神奇。 顾绾深吸一口,总算提了些精神,又听闻李娘子所说的那些话,心里开始有些庆幸,还好没有在暑期里坐月子。 “这是什么香?张嬷嬷和春华呢?”顾绾接连问了两个问题。 “这是‘银丹香’,据说是一郎中在野外获得了一株绿植,之后又无意中发现了其有入药的功效,随着那郎中的琢磨,倒是出现了不少好东西,糕点、熏香等物什皆有之。” 李娘子看顾绾感兴趣,将燃着的香又向她拿进了些许,继续道:“这药可是有提神醒脑,让人清神目明的功效。” 李娘子说了一大堆,顾绾在脑海中自动想起一件东西:薄荷。 她记得薄荷的别名似乎就叫银丹草。 李娘子看顾绾没有说话,以为她是再等自己回答下一个问题,便又说道:“张嬷嬷去给您熬汤去了,过会子就来了,至于春华……可能是跟着张嬷嬷一同去了厨房吧。” 去没去厨房李娘子不知道,反正又哭了一场倒是真的,他们不能在少夫人面前显露哀伤,也只能找机会去别处哭那么一会儿。 身为顾绾的贴身嬷嬷和丫鬟,他们又哪里需要亲自去熬汤,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糊弄一下少夫人罢了。 “我实在是有些无聊,你去让他们尽快过来,陪我玩会儿叶子牌。”顾绾道。 叶子牌并不是电视剧中的麻将一类,在这朝代更类似于现代的扑克牌,所以顾绾想让人陪她玩,若是麻将,那就惨了,她可不会那东西。 李娘子看了眼被少爷蒙在鼓里的少夫人,暗自叹息了声,随后利落地转身,听话地叫人去了。 一上午的时间在几人打牌的时候悠悠哉哉的过去,一向打牌厉害的张嬷嬷输了个满盆,而一向牌桌之渣的顾绾却赢了个痛快,当场的局面让顾绾都有些难以直视,最后将赢来的银钱都还了回去。 “老奴谢谢小姐。”张嬷嬷看着毫无所觉的顾绾,不自觉中又红了眼眶,眼泪打着转儿,忍了又忍,最后却还是落了下来。 “怎,怎么了?”顾绾有些莫名,手忙脚乱的给张嬷嬷擦眼泪,“不就是输了么,要不我们再打一会儿,我保证不赢了。” “噗嗤。”张嬷嬷被顾绾说的话逗笑,连带着身边的春华都收敛了哭像。 “哪有小姐这样说的,倒像是我们输不起似的。”张嬷嬷语带嗔怪,亲昵地点了点顾绾的额头。 顾绾捂着脑门,心中默默腹诽,输得起你们就不会哭了啊。 “那……继续?”顾绾问得颇有些小心翼翼。 “自然,老奴可还没赢到小姐的钱呢。” 洗牌的声音响起,窗外的祁谌听了一会儿也便放心的走了,没让任何一人察觉。 侯府内。 顾野与顾昭走了之后这里明显更加清冷了,在相继下葬了忠义候与大公子后,两位女主子的精神也明显不如以往,整日里触景伤情,泪流满面。 连带着家中唯一的小主子也不复以往的活泼。 “奶娘,我想要爹爹,爹爹什么时候会回来?”小孩子约摸着六七岁的年纪,还是童真稚趣的时候。 他并不能明白,前几日的两个棺木中就有着他的爹爹,他还亲自下了跪,上了香,对于他来说,这些可能都是他记忆中最不必要的,毕竟,每年的祭祖之事,比之磕的头还要多些。 但凭借着内心的知觉,他还是整天向着自己的奶娘要爹爹,不安的感觉甚是让他比以往要得频率更加多。 “小少爷。”奶娘鼻头酸涩,声音哽咽着。 她一把将年幼的孩子抱住,不知如何与他说他的爹爹已经为国捐躯,再也回不来了。 “奶娘,你快让爹爹回来吧,娘亲总是在哭,爹爹回来了,娘亲肯定就不哭了。”小孩子的神情看起来极其的不安,“祖母也在哭,爹爹肯定有办法让祖母也不哭了的。” 虽是童言童语,却如此恳切而真挚。 在他看来,爹爹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每次娘亲和祖母生气了,只要爹爹随便说些什么,便能够让他们变得不那么生气,还会像花儿一样笑起来,可好看了。 所以,他真希望爹爹快些回来,这样娘亲和祖母肯定就不会哭了。 奶娘听了这话,像是再也忍不住,将身前的孩子一把搂住,捂着嘴痛哭起来,眼泪落在孩子脸庞,将其弄得一阵凉,忍不住缩了缩肩。 孩子眼神茫然,不明白自己的奶娘为什么哭了,明明之前他也向奶娘要过爹爹,那时候,奶娘总会笑着告诉他,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所以,为什么这次奶娘会哭了呢? 孩子男脸疑惑,但也不忍心奶娘像娘亲那样总是哭,因而只能勉强道:“奶娘不哭,我今天不要爹爹了,明天再要可以么?” 虽然他很想爹爹马上出现,但现在奶娘哭了,那么他也可以晚一天再向奶娘要,但只可以晚一天哦,因为他还要爹爹出现后,去哄娘亲和祖母呢。 奶娘听着孩子天真无邪的声音,只能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哭泣声,以防吓到了小主子。 老天真是不公,为何让这么可爱懂事的孩子失去他的父亲! 奶娘打理好情绪,嘴中酸苦道:“小少爷,我们去见少夫人吧,您也可以安慰安慰少夫人。” “我安慰了,可是娘亲他不理我。”孩子有些郁闷,他每次让娘亲不要哭了,娘亲总是不听他的,还总是抱着他一起哭,喊着爹爹的名字。 他想,爹爹果然是最厉害的人,每次都能让娘亲和祖母笑得很开心,他就做不到。 “那小少爷就乖乖陪着少夫人就好,这样,少夫人心里也是开心的。”总能少一些悲痛。 “好。”孩子乖乖点头,虽然他依旧觉得没有什么作用,但谁让他是个听话地孩子呢。 爹爹回来后看到他这么听话,肯定也会夸他的,到时候他要让爹爹带他去街上,买糖葫芦吃。 奶娘牵着小主子的手,向着少夫人的房间走去,刚至门口,她便清晰的听到了里面的哭声。 门外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个个也是满脸的苦涩和愁绪。 “我把小少爷带来了,让他陪一陪少夫人。”奶娘说完将手上牵着的孩子往前一送,同时示意他进去。 孩子抬头看了眼奶娘,又看了下周围的丫鬟,肯定中又带着些踌躇的进去了。 非是他不想陪娘亲,只是……他也有些害怕。 娘亲总是哭,还不理他,他听见娘亲哭了,他也想哭,心里总是很难受。 他想,他可能是生病,而娘亲好像也生病了。 奶娘看着小主子进去了,转身朝着夫人的院子而去,她还要向夫人说一说小主子的每日情况。 侯府现在成了这样,也只有夫人能顶事了,幸好,夫人是个坚强的。 作者有话要说:乖乖地加更~ 看着掉了的收藏不敢哔哔,表打我~ 第44章 忠义候府大公子姓顾名泽, 字长远。 自其出生以来就享受着众人的追捧, 幸而自身品行高洁, 人如玉珏,才没有长成一纨绔之人。 若无意外, 其一生都会在京城这个繁华风流之地孝父教子,生老病死。 但,事有意外,自他接了皇上的圣旨从军那日,一切尽皆更改。 战场上的厮杀如同野兽博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在这个地方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的温润和煦无疑是不适合这里的。 所以,他改了。 他努力的让自己狠心起来, 遇见敌人之时不再心软,通常一击毙命,为了他, 也为了他身后的百姓。 军营里的生活枯燥而乏味, 讨厌的人很多, 但豪爽不拘小节的人更多, 渐渐的,他爱上了这里。 潇洒的饮酒姿态,畅所欲言时的不羁, 种种的一切都让他开朗了起来,比之京城的奢靡腐败更加地令人沉醉。 他手下的士兵憨厚老实,见人便笑, 他的上司也有些大将之姿,时临危不惧,唯一让他不快的只有一人——明安将军。 在顾泽看来,明安将军刚愎自用,固执己见,无疑是个不称职的将军,但,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后来,他改变了这种想法,用血和死亡为代价。 天色有些阴沉,乌云在天空上随处可见,天际时不时传来的轰鸣声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众人暴雨即将到来的事实。 但,两军即将开战,便也没人会管天气是个什么模样了。 当第一滴暴雨打在脸上之时,战争也终于打响,顾泽周身尽是厮杀的声音,如此歇斯底里,又那么的竭尽全力。 手里的剑被开了刃,以染血的方式,明亮而森森然。 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整个地面似乎都已经被染成红毯的模样,就像是披上红色嫁衣的新娘,正静静无声的等待着战争的结束,到时候从胜利者中挑选一个最勇猛的将士,带着被雨水冲开的残红,一起嫁给他。 如此的富有仪式,又如此的残忍决绝。 敌人的刀剑刺了过来,明晃晃的利刃,似乎让人的眼睛都开始疼了起来。 顾泽拿着手里的兵器将其格挡开来,随后反手一个挥剑,抹了敌人的脖颈。 鲜血肆意地喷洒开来,洒落在了顾泽的脸上,腥味刺鼻,让人有种作呕的冲动。大雨依然在下,雷声也依旧响彻天际,一道闪电照亮整个战场,将众人脸上的狰狞之色爆露地一清二楚。 雨水和着温热的液体一起流入底面,却在脸上留下道道蜿蜒的痕迹,像是在证明着什么,又像是只为了留下一个印记。 敌人挥着兵器耀武扬威,耳边的痛苦呻/吟也依旧不绝于耳。 既然不能阻止,那么只有拼尽全力。 战争持续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让人的五感都开始出现了错觉,鲜血不再刺鼻,声音不再刺耳,就连疼痛,都也不再难忍。 恍惚之中似乎有人大声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惊骇。 “将军!” 嘶吼的暴怒声吸引了顾泽的注意力,他不自觉地扭头朝着声源处张望。 哦,原来是有人中了箭。 箭矢看起来锋利无比,直接穿透了那人的整个身子,鲜血像是被整个箭暂时地封印住了,因而并没有流出多少。 顾泽的视线朝上移动着,想要知道那中箭人的身份。 既是被人称作将军,那应该是他认识的人吧。 顾泽黑色的眸子认真凝视着,雨水时不时地就会遮盖住他眼睑,但他依然不想放弃,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他必须看一眼,也只要一眼便够了。 他看到了…… 那是一张不再年轻的面容,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以至于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的两鬓有些斑白,不多,但也足够让人知道这是个即将步入年老的人。 熟悉,太熟悉了…… 也正是因为这份熟悉,顾泽感觉整个人都开始发冷了起来,刺骨的冷,传遍四肢百骸,比之京城里最严寒的天气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父亲。 顾泽张了张嘴,明明想要发出声音来,但喉咙里的哽咽和堵塞愣是让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能怔在原地,如同无措的孩童。 顾泽就这样看着那倒下的身影彻底闭上了眼,本应有力的手也缓缓滑落在地,再没了以往让人感到安心可靠的样子。 他忍耐着,忍耐着,却还是没有忍住。 眼泪在不直觉中滑落,咸咸的,有些苦涩。 顾泽双眼通红了起来,愤怒让他不再理智,敌人身上的铠甲似乎也变得如同泡沫,一戳就碎。 但力气是有限的,他的双臂开始酸软起来。心神也变得恍惚而疲倦,眼前阵阵地发黑。 有利器向他袭来,他却无力格挡,也无力反击。 “你在做什么!”咆哮声比之炸雷,在顾泽耳边响起,有人拽住了他的衣领,毫不客气,看样子似乎还想揍他一顿。 顾泽回神,用尽全身力气打起精神,看向拽住他的人——是那位明安将军。 “滚,你要是不想打就给老子滚回京城去!做你的二世祖!”明安一边注意周围,一边愤怒地斥责手里的顾泽。 顾泽抹了抹脸上三中液体的混合物,嘶哑着声音低沉道:“我爹死了!” “死就死了,你还想给他陪葬么!”明安使劲地晃了晃顾泽的身子,也不知他哪来如此大的劲,“有你这么个熊样的儿子,我都替你爹感到丢人!” “不想打趁早给我滚!” 刺耳的话让顾泽气愤,他挣开明安的手,不发一语的再次迎上敌人,发泄着心里的愤懑和痛苦。 战争持续着,持续着……时经一天一夜之久。 当云销雨霁之时,战争终于结束了。 顾泽靠在简陋的床板上,脑袋深深地垂下,修长略带粗糙的手指用力地捂住脸孔,逃避似的不愿见到任何人。 “你还想在这坐多久?”明安走进来便看到顾泽这么幅样子,有些恨铁不成刚。 房里有些安静,顾泽并不想说话。 “不说话就能逃避现实?就能让你爹活过来?”明安嗤笑,认为顾泽不愧是京城里待久了的公子哥,天真的很。 “我难受。”顾泽终于开口,再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的姿态,整个人如同淋了雨的落汤鸡,无精打采。 “我不难受?营里面的其他将军不难受?其他的士兵们不难受?!”一连三句和反问,让顾泽神经都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你现在难受有什么用,那些狗/逼蛮子看到你难受了会投降还是咋滴!”明安才不管那些人是游牧人还是蛮子,反正都不是好玩意,“你现在要做的是打起精神给你爹报仇雪恨,让那些狗崽子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明安吐了口唾沫,脸上露出恨恨地神色,有些瘆人。 房里再次陷入沉默,两人一时之间都不再说话。 半晌过后—— 明安道:“知道我父亲是谁么?” 虽然奇怪于明安为何说这个,但顾泽还是给了回应:“不知道。” “我父亲是齐远将军。” “齐远将军?!”顾泽一愣,他自然是知道这位将军的,要说他祖父是先皇在位期间的第一武将,那这位齐远将军当之无愧居于第二,可惜的是,这位将军并没有活太久,听说是死在了一场战役之中。 那时整个天下多国林立,战争频繁,大明之所以能在如此多的国家中脱颖而出,成为胜利者,顾泽的祖父和这位齐远将军那是功不可没。 “对。”明安看着顾泽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听说过的,继而接着往下说道,“我自幼亲缘寡淡,母亲生我时难产而亡,祖父母也在我三岁之际溘然长逝,家中实在无人,因而父亲只能将我带在身边,日日照看管教。” 明安目露回忆,像是想起了那时并不安定却足够欢快的日子,严肃固执的面容柔和三分,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牵起一个不大的弧度。 “可以说我是在军营中长大的,跟着父亲手下的那些士兵同吃同住,也做着同样的训练。”说到这里,明安是愉快的,但接下来他的话锋一转,开始沉抑了起来,“我十四岁进了战场,成了一名小兵,第一场战争大获全胜,即使知道自己尽的力微不足道,但那时的快乐却是无与伦比的。” “那时候我父亲是多么厉害,凡事有他和顾老将军参加的战争,那就不存在输这个字,”明安语气骄傲,“我可是一直以他们为榜样,并坚信,总有一天我成为成为他们那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明安斩钉截铁。 “但世事难料,神明都有可能一朝败北,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呢,”明安神情有些低落,“我清晰地记得,第三十二场战争的时候,大明输了一场战争,而我的父亲永远的离开了我,就像今日的顾将军那样,被人一箭穿心。” “那时的我,犹如现在的你。”明安将军盯着顾泽语气沉痛。 “我……”顾泽心情复杂,没想到明安会有这样的身世。 “那时我和你一样,不想理会任何人,甚至不管不顾地想做一个逃兵。” 明安眼神犀利,让顾泽有种心思被看破的感觉,不由心生愧疚:“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父亲,是你顾家满门的这个姓氏!”顾家世代忠良,顾这个姓不该就此埋没,“当时是顾老将军安慰我,让我走出了父亲去世的阴影,所以,现在我来这里安慰你。” “听不听,就看你自己了。” 顾泽低头,良久之后,他重新昂首,眼神不再迷茫,不是不痛苦,而是他学会了如何将痛苦埋在心里。 * 又是一场战争结束,顾泽换下身上的战甲,坐在墙角边认真的擦拭着手上染了血的细剑刃。 他的变化有些大,若是让京中来个人辨认一番,那他肯定不敢说这是哪个名满京城的侯府贵公子。 顾泽往日的白衣不再,黑色却成了身上常见的着装,温润的气质更是荡然无存,脸上的冷峻之色堪比大理寺中行刑的主事,让人看了就忍不住退后一步,想要离他远些。 “顾小将军真是越发的有气势了,若是不看脸,简直像极了顾将军。”远处正在烧火的炊事兵和身旁之人谈着些闲话,军中寂寞,除了打仗,也只能相互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可不是,今日在战场上顾小将军可是勇猛得很,丝毫不必顾将军差。”那人结给面子的接过话。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一直聊了许久。 那边的顾泽听着两人小声的谈话声,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便错过去。 他眼底的温柔一闪而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唉!可惜今日明安将军战死了,实乃是我军的损失。”士兵重重的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仗何时能够结束。”他最后总结了一句。 “可不是么,唉!”身边的另一人跟风似的也哀叹了一声。 正在擦拭剑刃的顾泽手头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一般继续着之前的动作,像是不曾听闻这则消息。 但实际上,他比这两个士兵知道的更加清楚。 毕竟,明安将军死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如同之前他与顾将军之间的距离。 剑终于擦拭完毕,雪亮的光泽晃人眼求,一点也看不出它身上的诸多血迹。 顾泽拿着剑缓缓起身,边疆凌冽的风将他的衣袂吹得鼓起,猎猎作响,剑刃被重新插回剑鞘,锋芒暂时性的隐藏了起来。 再见天日之时,它必会比之以往更加锋利,让敌人胆寒。 顾泽认为,这天的到来必定不会太远,而那时,他或许会再次给它擦拭身上的血迹,也或许,它只能丢于战场,等待着捡到它的人给它做些简单的处理。 那时,说定新的主人会寻找这把剑的来历,从而得知他的上一任主人是何年何月又是何时死于哪一次的战争,才会将它弃之不顾,丢于战场。 天亮了,新的战争又开始了。 风沙依旧迷人眼,敌人的血也依然如此的温热。 当顾泽倒地的时候,他发现天是蓝的,地是冷的,脑海中一帧帧的回忆却是甜的…… 他想了很多很多,有他不久前战死的父亲,远在京城的母亲与妻儿,也有他嫡亲的妹妹和妹妹肚子里的孩儿。 也不知,那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但,他又想,凭着祁谌那个狡猾如狐的男人,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应该都不会在意才是,他在意的,似乎只有他的妹妹,那个明明娇气却不肯承认的女孩儿。 想到最后,他想的还是那把被他整日里擦拭的剑,似乎,它真的只能等着下一任主人给他擦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45章 顾绾月子结束的时候, 京城中时而落下的雪也总算停了下来, 给了一个明媚的天气。 路面的雪深厚极了, 一脚踩下去能到成人的小腿,连带着鞋面和衣角都能瞬间变湿, 颇让人烦躁。 近些日子京中流言碎语突然变得多了起来,头一个便是皇帝借着天气说事,趁机罢朝,已经接连十几天没有踏足朝堂了。 第二个便是七皇子“陷害”三皇子,给三皇子下毒不成反被害得自己关禁闭一事。 第一个事便不细说了,皇帝老儿要做什么,自是轮不到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评头论足的,也只能在私底下议论议论, 还要小心提防着文字狱。 所以,我们就来说说这第二个事件儿,皇帝不能说, 那这还没上位的皇子总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这事在百姓那里是茶后谈资, 但在那些知道些内情的人那里, 手段却是极其的简单粗暴, 没有丝毫技术可言。 要说真的是七皇子下毒,他们是半点不信的,毕竟, 没人会傻到将人邀请到自己府里行下毒之事,若是等到那人毒发,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众人毒就是我下的, 快来抓我么。 所以说,这件事只能是贼喊捉贼,三皇子自导自演的罢了。 事情从头说起—— 这几日雪停,各家府里总会培育那么几株梅花,更有特别爱梅或者附庸雅俗之人,甚至在府里专门开辟了个园子,只为养这高洁坚韧的之物。 而三皇子就是那特别喜爱梅花的众人中的一员。 点点白雪落于红梅之上,相映成趣,再是美丽不过,看着这园中美丽的景色,七皇子当然是要邀请个人前来观看的。 一开始七皇子邀请的是祁谌,但被祁谌不识时务的给推拒了,所以他不得不退而求次,转头给三皇子府送上了赏梅的帖子,语气诚恳真挚,不知道还以为他两一母同胎,感情好得不分你我。 当然,赏梅是真,至于有没有其他不可言说的心思,那就要问七皇子自己了。 再说这三皇子府,下人收到了帖子,不敢怠慢,转头就给三皇子给送了过去。 而拿到帖子的三皇子似是感动极了,嘴里连连说着:“我与皇弟亲如同胞,必定赴约。”这类话语。 因此,待到第二天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刚至,七皇子便急切地让人备了车马,朝着七皇子府“哒哒”而去。 七皇子听到下人来报三皇子已经到了的时候还在吃着早饭,但此时既然客人已到,他也顾不得刚吃进嘴里的美味,只能摆手让人收了桌,自己转身去迎接他的三皇兄。 省的让那些御史参他个不敬兄长的罪名。 两人在门口见了面,“皇弟”“皇兄”一声声地叫的敞亮,别人听着却是感到诡异得很,但主子不说什么,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不能置喙个啥,只能听一句起便起一块鸡皮疙瘩。 到了最后,鸡皮疙瘩布了满身,两位主子却还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皇弟园子里的红梅倒是真真开得极好!”三皇子大为赞叹。 “哪里哪里,还是三皇兄园子里的牡丹更好些,若不是季节的原因,现在不开放,皇弟又哪里有邀请皇兄的机会。”七皇子的商业吹捧修炼的也不差。 皇帝的这些皇子们死的死,废的废,说起来,也就他们两还有一争之力,所以说,别看他两现在嘴里说的好听,但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着弄死对方呢。 “唉!”七皇子重重叹气,面露忧愁之色。 “皇弟为何叹息,可是身体不适?”三皇子假意询问,目露关切。 呵,本皇子身体好的很,你死了本皇子也不会有事:“不不不,皇弟身体安康的很,就是父皇那里……唉!” 七皇子欲言又止,最后再次叹了口浊气,让三皇子自行领会其意。 “皇弟可是在为父皇连日不上朝的事而担忧?”三皇子不负众望,说出七皇子吞咽下去的事情。 “还是皇兄了解我啊。”七皇子脸上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手掌一拍大腿,肯定了三皇子所言。 “皇弟不必担忧,虽然父皇身体有恙,不能上朝,但朝中不乏有能人重臣,他们自会打理好朝中的各项事宜。” 说完后,三皇子沉吟片刻,再次道:“况且,父皇不是让丞相临时监国么,定不会有事的。” 七皇子听后无语,心里暗暗道:本皇子是和你说这个么,本皇子说的是立太子的事。 皇子监国名不正言不顺,但太子可就不一样了,当了太子,那就等于铁板钉钉地成了下任储君,就算是拿着国事练练手也没人能够在他耳边比比歪歪。 “皇兄说的在理。”七皇子强颜欢笑,知道今日在三皇子这里恐怕是试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两人静静赏梅,相顾无言,却又各自在心里打着算盘,等待着他们想要的时机。 过了会儿,七皇子率先沉不住气,道:“皇兄可用了早膳,实不相瞒,皇弟我连早膳还都不曾吃,现在有些饿得紧。” 七皇子对着三皇子腼腆一笑,好弟弟的人设立得稳稳当当。 “皇兄急着来你府上赏梅,也还未食早膳。”三皇子淡淡一笑。 “那正好,皇兄可与我一道食用,前儿个皇弟府上可是新招了个厨子,膳食做得那是一绝,美味极了。” 七皇子抚掌大笑,顺便瞅了眼园子里傲然挺立红梅。 三皇子也跟着大笑,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察觉到了些不怀好意。 但事到临头,筹划的事却又不能不干。 膳食被人端了上来,光是色、香二者便是极为诱人,就差最后的味儿。 “行了,你下去吧。”七皇子对着端菜的下人说道,而后转头招呼三皇子,“皇兄尝尝,这味儿是不是如我所说的美味得很。” 三皇子与退下的下人对视一眼,像是无意中所为,很快便扭转了视线,对上七皇子道:“皇弟所言我自然是信的。” 三皇子说完后当即夹了一只汤包,手臂微顿一瞬,随后向着嘴里送去,整个过程快极了,七皇子毫无所觉。 膳食很美味,与七皇子夸赞的分毫不差,但明知道有毒还往嘴里送的滋味可不是太美好。 “如何?”七皇子再旁问道,他此时早已吃了好几个。 “味道鲜美,汤汁绝佳。”三皇子非常捧场,甚至又夹了一个,几口便吞咽了下去。 “我这厨子可是从扬州哪里请来的,做的东西……”七皇子极力夸赞,但嘴里的话没说几句,便被三皇子捂胸吐血的样子惊到了。 “皇,皇兄,你这是怎么了?”明明七日后才会毒发,怎么现在就提前吐血了,这毒还能过期不成。 “主子!主子您可要撑住!”三皇子带来的心腹大声呼喊,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七皇子殿下您怎么能这样,我家主子顾念与您的兄弟之情,没吃早膳都要来你这里赴约,但您怎么能给我家主子下毒害他呢!”另一个面白的下人也惊怒不已。 两人搀扶着三皇子匆匆离去,像是怕七皇子再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二次坑害三皇子。 “不,不是,我怎么了?!”我TM没在饭里下毒啊。 七皇子愣在原地,直到三皇子没影了才回过神来。 “来人,给我查!”三皇子跑得太快,七皇子只能从这一桌子的膳食和相关的下人查起。 再说三皇子处,他被下人搀扶着坐上马车,快马加鞭的回了府,第一时间拿了牌子叫了宫里的御医。 御医道:“此乃西南沼泽之地的剧毒,无药可解老夫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压制。”御医颤巍巍的跪地不起,心里担忧自己的项上人头不知还能不能保住。 “咳咳!谢大人尽力极可。”三皇子说完再次咳了两声,嘴里的血猛然吐出两口,看起来骇人得很。 “老夫必定拼尽全力为三殿下医治。”三皇子果然是最为温和之人,保住了脑袋的御医暗自心想。 御医施针后回到了太医院,没过一会儿便被皇帝传召了过去。 事体甚大,竟然皇帝是必然的。 第二日,七皇子邀请三皇子赏梅,并趁机下毒加害三皇子一事被传的满京皆知。 “唉,你听说了么,七皇子和三皇子赏梅,七皇子下毒加害了三皇子呢。” “听了听了,这满大街都知道了,还用你说。” “唉?不是说七皇子想做那个位置,借着赏梅除去对手么?”一人说了另一个加害的版本。 “真的?” “我不知道,应该是真的吧。” “那就是真的了!”路人甲一拍大腿,就这个了。 流言传来传入,最后不负三皇子众望地传成了“七皇子心胸狭隘,图谋皇位,借赏梅之事铲除三皇子,甚至还想加害皇上!” 一把流言的火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京城,待到七皇子想要控制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到了无从下手的地步。 “砰”的一声,上好的端砚被人狠狠地砸在跪地之人的额头,瞬间血流如注。 “父皇息怒。”液体顺着侧脸的线条蜿蜒流下,七皇子却连擦也不敢擦,任其肆意。 “息怒?你做出残害兄长的下作事,朕还怎么息怒!”皇帝被七皇子所言弄得怒极反笑。 “儿臣真的不曾给皇兄下毒,儿臣冤枉啊!”他下的毒根本不在食物里,这让他怎么认。 “上的食物是你府上的,三皇子也是你邀请过去的,张口吃饭的也是你,这一切加起来,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儿臣真的是冤枉的,求您信儿臣一回!”七皇子把头磕得哐哐响,不一会儿便青紫了起来。 “滚回去面壁,没有朕的吩咐不准再出来!”皇帝怒极,不想再看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想到谋夺皇位的那句流言,皇帝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仙丹就快成型了,到时候求得了长生,皇位自然世世代代都是他的,又哪里轮得到他这些不成气候的儿子。 皇帝越想越气,眼前都有些恍惚了起来,神情更是陷入了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但在看到七皇子还没有滚回去的时候,他再次愤怒了起来:“还不滚!人都死哪去了,还不将三皇子送回府!” 在皇帝的一通咆哮后,三皇子被送回了府,美名其曰:关禁闭,什么时候能出来,还得看皇帝的吩咐。 不过,看皇帝那副醉心于仙术不可自拔的样子,估计过个三五年都不一定能想起三皇子来。 “祁大人您可要救我啊!”七皇子看着对面的祁谌语气恳切,连自称都忘了。 他千方百计地将祁谌请来,不外乎是想要东山再起,让祁谌帮帮他。 他曾经在那种宛如废子的不利情况下,祁谌都能让他坐稳皇子之位,在皇帝面前崭露头角,那么换成现在的境界,祁谌必定也是有办法再次让他重新站起来的。 “自然。”祁谌品茗了一口茶,淡定自若,让人不自觉地就安心了起来。 “那我要如何做?”七皇子听了祁谌的话顿时欣喜若狂起来,乖巧的讨教方法。 “殿下什么也不用做。”废子就该安静地呆着,省的给他添麻烦,“我自会为殿下做好一切适宜。” “这……”七皇子有些怔愣,不明白祁谌是什么意思。 “殿下按我说的,待在府里便好。”祁谌睨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外露的狂傲,与以往的样子有些不同。 “是。”七皇子忍下怒气,点头应声,心中不爽到了极点。 “殿下最好将你这梅园清理清理,这气味委实不算好闻。”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冷梅香,在祁谌的嘴里却偏偏被安上了个难闻的罪名。 但听到祁谌这话的七皇子却是面容一顿,连微笑的表情都消失不见了。 “先生说的在理,这梅花看久了也是腻味得很,是该清理清理了。”七皇子低垂了眸子,语意难明,像是在和祁谌打机锋。 祁谌从七皇子处回府之后,就看到李娘子正神情急切地向林七打探着他的下落。 看着她的模样,再联想到出了月子的顾绾,祁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摆手示意李娘子退下,脚步急匆匆地向着顾绾院子里而去。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从房内响起,让淡定如斯的祁谌都不由停顿了一下。 他推门走进屋内,热气瞬间爬满全身,覆盖了在外沾染上的冷气。 只是房内流泪的女子却让他心疼的厉害。 顾绾泪眼婆娑,豆大的泪珠顺着柔和白皙的脸滚滚落下,看起来伤心至极。 此时他看到进来的祁谌,心中产生了恨意,明知道不是他的错,却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迁怒的心。 “你不是向我保证过他们不会出事的么!为什么现在他们却死了!” 顾绾泣不成声,声声质问落入祁谌耳中,让他觉得如此难受,比之自身泣血都要无法忍受。 “对不起。”朝堂上能言善辩的祁大人此时犹如失了声的哑巴,只能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把我爹爹和哥哥还给我!”顾绾祈求着,心中明知不可能却依然奢望。 她捶着祁谌如同石板般坚硬的胸膛,像是多打几下,她的爹爹和疼她如珠如宝的大哥便能回来。 祁谌伸出左手揽住顾绾不断向下滑落的腰身,紧紧拥着她,右手温柔地抚摸着顾绾的发顶,在她耳边低喃:“抱歉,是我的错。” 祁谌低眉,并不辩解。 不管如何,他让顾绾落了泪,那就是他的错。 “呜呜~” 顾绾压抑的哭声,抽噎的低泣,让祁谌狠狠得闭上了双眼,后悔自己为何当初不拦着。 顾绾抽噎得狠了,小声地不断打着嗝儿,浑身颤栗起来,她双手紧紧抱住祁谌,轻微摩擦之间产生的温度让她感到了些许的安心。 “为什么瞒着我~”低泣还在继续,顾绾痛苦得连心都开始疼了起来。 “坐月子不能太过伤怀,我怕你承受不住。”祁谌陈述着事实,并不是为自己申辩。 “我不要看见你,你走!”顾绾突然伸手推人,但哭了半天,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力气,推在祁谌身上的力道比之一只猫也差不了多少。 最后还是祁谌害怕再惹了顾绾生气,火上浇油,便顺着她的力道,一步步地出了门。 祁谌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顾绾的哭声,心里烦躁而乖戾,想要毁灭些什么的冲动让他眼眶都红了起来。 天色渐渐黑了,不知什么时候,顾绾的哭声也停了下来,等在门外的祁谌这才转身进了书房。 “夫人是怎么知道的。”虽然明白顾绾知道顾德忠与顾泽的死是早晚的事,但现在看到她真的知道了祁谌却也依旧不快的很。 若是真的要面对,那也应该是自己亲自与她说才是。 “府里两个丫鬟说闲话,被出门的少夫人听到了,后来少夫人询问了张嬷嬷和贴身的丫鬟,就知道您瞒着她的事。”被叫来的李娘子解释道。 “那两个丫鬟呢?”祁谌的语气难得的有些戾气冲天,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真正的性格,听起来让人有些恐惧。 回话的李娘子咽了口唾沫,嗓子发干:“还在,还在夫人的院子里。” 李娘子的手有些颤抖,抖动的幅度都大了起来。 “你回去吧。”祁谌瞥了眼她,最后吩咐道,“照顾好夫人,有什么事和我说,明白么?” 被祁谌那双如同大型猛兽的眼睛盯着,李娘子自然说好。 顾绾房间里的烛火亮了整夜,祁谌书房里的烛火自然也是同样如此,可想而知,两人必定都是整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 顾绾脸上有些干,眼眶更是红肿,但她却无心处理。 张嬷嬷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脸上的担忧藏也藏不住。 她看着自家小姐那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感觉不安得很,心脏一阵心悸。 “不戴这个,戴另一个吧。”顾绾拿了首饰盒中的另一只步摇。 张嬷嬷看着到了她手中的步摇,颜色有些素净,唯一的亮点就只有顶端的一朵小花,还是寡淡至极的白色。 因着生了小主子的关系,顾绾即使是在月子里,那也是要戴珠钗的,还是尽挑喜气的颜色戴着,说是能够积福。 但现在…… 张嬷嬷看着自己手里的步摇,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按照顾绾说的给她戴了上去。 早膳已经被人备好,不像是之前怀孕时的忌口,大多不能吃尽兴,因而只能做些利于胎儿的菜色,但那与顾绾的口味却有些相背。 但现在,桌上摆着的却皆是顾绾的口味,某人想要讨好媳妇的心思展露无疑。 卧房的帘子被人掀开,顾绾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顾绾满身素色映入祁谌眼睑,让其眼神暗了又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卑微求个作收咩~ 第46章 早膳千篇一律, 鲜滑的粥, 精致的点心, 熬制了许久的滋补汤,一切和以往并未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只是桌上主人的心情天差地别。 顾绾脸色冷淡,娇媚的容颜几乎被冻结,没有丝毫表情。 她细嚼慢咽着,将头低垂,目光比之宫里的教养嬷嬷还要规矩,静静地盯着碗里的食物,不发一语。 压抑的气氛围绕在两人周围, 下人们纷纷缩着肩,不敢在这时候露头,生怕主子们发怒起来, 殃及了他们这些池鱼。 屋里一时间静谧得很, 直到端着汤的丫鬟进来了才结束了这种不合时宜的安静。 众人皆是缓缓地舒了口气, 心里感激着这上汤的丫鬟。 “上夫人, 这是滋补的汤。”丫鬟顶着众多的视线,迫不及待的想将手里的汤放下,但在距离桌面还有一寸之时汤却被人截了胡。 丫鬟顺着修长的指节望去, 发现是府里的男主子。 “下去吧。”祁谌并不理会丫鬟的目光,只是用眼睛瞥了她一眼。 精致的黑色小蛊被男人白皙有力的手掌端着,一黑一白两相映衬, 扎眼得很。 祁谌伸手,拿了桌子上的一个瓷勺,将其放在汤里,均匀地搅拌着,让热气散发的更快一些。 过了半晌,汤的温度总算降了下来,祁谌用手心碰了碰,发现温度刚好,他拿着勺子舀了汤,亲自送至顾绾嘴边,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周围的下人看了,将头低的更低了些,男主人喂汤什么的,实在不是他们应该看的,只是心里到底羡慕着顾绾,他们从未看过有那家的少爷会如此的在意自己的妻子。 虽然少爷欺骗了少夫人,但那也是因为少爷舍不得让少夫人伤了身体呀,很何况少爷现在如此的伏低做小,少夫人也应该原谅少爷了吧。 下人们在心里猜测,但顾绾可不是个傀儡,会按照他们的意愿做事。 只见面容清冷的貌美女子对送至嘴边的汤视而不见,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手里的膳食,冷淡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人失了耐心。 祁谌动作一顿,眼里划过暗芒,随后再次将勺子递于顾绾嘴边,只不过,这次勺子距离顾绾娇嫩的红唇更近了这。 顾绾眉梢紧皱,浑身散发着不耐烦的气息,同时用力的偏了偏头,不愿搭理祁谌的样子任何人都能看出来。 祁谌收回手臂,将手中的汤暂时搁在了桌上,瓷实的小蛊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们都下去。”祁谌的语气不冷不淡的吩咐着,但谁也不敢反驳什么。 下人们就这样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 现在,房里仅有两人,顾绾与祁谌。 祁谌一改之前温和的表象,神情中有些烦躁和失控的戾气,顾绾的冷淡无疑是是他改变的最大的一个因素。 “不理我?”祁谌慢条斯理的问,一双鹰一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顾绾。 顾绾依旧不说话,但对于祁谌的变化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感叹着这个男人的复杂。 祁谌深吸一口气,对顾绾没辙,心里想的各种手段他压根舍不得用在顾绾身上。 “对不起。”微哑的道歉声在顾绾耳畔响起,真诚而恳切。 顾绾吃饭的动作停住,眼里的泪意再也忍不住,眼眶一阵发热:“对不起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顾绾大声地质问这男人,想问他既然保证爹爹和哥哥不会有事,又为什么做不到,想问他为什么隐瞒了她那么久,以至于连亲人的葬礼她都无法参与。 “哗啦——” 顾绾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悲伤,一把将饭桌全部掀翻在地,刺耳的碎裂声此起彼伏的响在耳膜深处,直抵心脏。 “祁谌,我恨你!”顾绾低泣地哽咽着,双眼因为连夜的痛苦而酸涩疼痛,再加上现在的泪水,更是火辣辣一般的感觉,难受极了。 祁谌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安慰顾绾,他想说他并不知道这次的战况会如此的险峻,也不知道顾德忠和顾泽居然会被皇帝派遣去了边陲,但话在喉咙,他硬是说不出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顾绾擦干眼泪,装作无事发生,转身出了房门,她不想再看见祁谌的这张脸。 “备车,我要回侯府。”顾绾冷声吩咐。 张嬷嬷看着顾绾这幅样子,心中有些心疼,她家小姐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打击,父兄身亡,夫妻不和,这都是什么事啊!唉~ 马车很快被人牵到了祁府门口,顾绾头也不回的上了车,看样子像是对祁府或者说是对祁谌没有丝毫的留恋。 车里除了顾绾,还有张嬷嬷与春华,其余的她尽皆没带,这些年从侯府跟着他陪嫁而来的丫鬟嬷嬷也只有他们了,现在要回侯府,她自然也只带了自己人,至于李娘子,不用说也知道她是祁谌的人。 马车“哒哒”的前行,顾绾一言不发,车里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春华与张嬷嬷不曾见过这样的小姐,自然也就不敢开口,只能在心中默默猜测这一走不知到还能不能回来。 “少爷,少夫人往侯府去了。”林七在马车走后的第一时间便禀告了祁谌。 地上的饭菜都已经被下人快去的打扫干净,连丝味道都不曾留下。 “知道了。”祁谌紧闭双眼,脑海中的某根神经直抽搐,叫嚣着让他把出门不久的人给弄回来,但祁谌没动,因为他知道现在让顾绾冷静一下是最好方式。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祁谌也知道顾绾现在最不想见的估计就是他了,所以,给她点时间冷静一下也是不得已的办法,若是还不行的话,那…… 侯府世袭的是公爵府,房屋建筑有些年头了,看起来威严肃穆,门前两尊青铜的大狮子,睁着铜铃般的眼睛,虎视眈眈,活灵活现,若是心中有个心虚气短,指不定都不敢打这里过路。 顾绾从车中下来,看着这座森严极了的侯府眼神有些迷离,整个人都感觉恍惚的不行。 当初忠义候与顾泽出征之前她还来这里给他们送行,而在他们走后她更是经常挺着肚子来这里小住,只为了多陪一陪李氏,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儿将要出生之际她才停止了王这里跑。 谁能知到,这一停虽只有两月的时间,但再见只时却恍然隔了几度春秋之久,事非人也非。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管家听到门房的通报,当即放下手里的事情,转而亲自来这里迎接顾绾。 他已经在侯府干了几十年之久,半辈子都奉献了出来,对于府里的少爷小姐更是极为熟悉的,说句惭言,他那是将少爷小姐当成自己亲人看待的,因而,此时能见到久违的顾绾回来,他是极其高兴的,这下子,夫人肯定也能缓解一下心中的悲痛。 自从老爷与顾泽少爷去了,夫人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连平日里温和爱笑的少夫人也不怎么说话了。 顾绾鼻头一酸,心脏微疼:“娘呢?” “夫人在屋里看账本,老奴给您带路。”管家佝偻着身子,瘦削的身子有些单薄,让人一眼便能明白,这已经是个年纪不小的老人了。 其实又哪里需要他带路呢,顾绾对于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不知道有多熟悉,还能找不着地方么? 不过,管家的一番心意,顾绾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一行人路过池塘的地界,顾绾脚步停驻。 池塘里有些红色的锦鲤,即使是在这寒冬之际也依然游得活泼,有些为了散落的吃食,甚至头碰头的挤在了一起,呆头呆脑,憨态可爱,让看到的人不禁会心一笑。 顾绾脑中回想起那年她落水之时,似乎也是同样的时节,同样的地方,但熟悉的人却少了一个,想到这里,便让人一阵伤感,到底心里难过。 她的哥哥是如此的霁月风光,为何便如此走了呢,她甚至连最后一眼都不曾见到,顾绾内心自责不已。 “小姐,我们走吧。”管家抹了抹泪,看到顾绾停在此处,他哪有不明白的,但夫人还在等着,死了的人已经无法挽回,活着的人却还需要安慰。 “走吧。”顾绾淡淡说道,语气有些低落。 脚步声再次急匆匆的响起,这次没带停顿,直接到了李氏所在的地方。 门外守着的丫鬟看见顾绾面上一喜,迫不及待的准备进去通报,然而不等她转身,顾绾便提前摆了摆手,阻止了她,随后丫鬟就看见顾绾单独一人进去了。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等在门口,决定等里面传唤了再进。 屋子里有着安神香的气味,能够缓解人的心神,暖盆放在四个墙角处,不影响人的活动。 李氏端坐与案桌之前,埋头于一堆的账本,衣袖处染了些墨汁,但衣服的主人却丝毫没能察觉。 作为大家出来的闺秀,这种明显的失误在以往是决计不可能发生的,但现在这墨汁都已经干涸多时了,却依然没有被心细如发的李氏给发现,可见,李氏是多么的心不在焉。 “娘,绾绾回家了。”顾绾轻声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吓到了案桌前的人。 李氏听见顾绾声音,手不受控制的一抖,墨汁再次甩出了些许,连带着账本上都污了一片,字迹顿时若隐若现了起来。 然而,李氏已经管不得这些了。 “啊绾?”李氏抬起头,看见近在咫尺的顾绾有些怔愣,她用着同样轻缓的语气唤了一声,“啊绾,到娘这里来,我们已经许久未曾见面了。” 说完后,李氏露了个苦涩至极的微笑,让顾绾心里发紧。 “娘。”顾绾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将快要涌出来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两人手牵着手,经历了太多事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李氏先说了话。 “姑爷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过来了?” 顾绾不说话,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闹别扭了?”李氏看着顾绾的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莫要怪祁谌欺骗了你,不告诉你你爹和你大哥去世的消息,我也是同意了的。” 顾绾听了有些震惊,还有些不解,她看着李氏有些不可置信。 她一直以为这是祁谌单方面的对她的欺骗,实在没想到李氏居然是同意的。 李氏看了顾绾诧异的样子,忽而轻笑出声,道:“你身子那么弱,怎么可能能在产后承受得住的那种噩耗,大夫说了,若是你再有个什么事,难保以后还能生育,所以姑爷当时来找我,我一听便是同意了的。” 第47章 “阿绾, 娘已经没了你爹和你哥哥, 怎么能让你再出什么事呢, 那是要娘的命啊。”李氏眼神温柔如水,看着顾绾的眼神尽是宠爱, 但在其眼底深处,又有些一丝无奈和悲哀。 无奈于命运的捉弄,悲伤于丈夫与大儿子的死亡。 李氏话音刚落,顾绾紧接着便嚎啕大哭起来,宛如年幼不懂事的稚童一般,不顾形象,无所畏惧。 “莫哭,这么大个人了, 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呢。”李氏颇有些无奈,轻轻地将顾绾挂在眼睫上的泪珠擦拭了个干净,但下一秒, 却又被新的泪珠所覆盖。 “乖, 娘的阿绾别哭, 听见了你这哭声, 娘可是心疼的很。”李氏向来是个要强的女子,温言软语那只有在四个孩子极小的时候说过,但今日, 她却再次说了出口。 可能是因为她的孩子突兀的就没了一个,也可能是因为她双胞胎儿子也已经身在战场,她只能对着这最后剩下的亲子述说着自己难得的温柔, 深怕再不说,就晚了。 “对不起,对不起!”顾绾大声地哭泣着,她对不起宠爱她的爹爹,对不起护着她的兄长,她连他们的最后一程都不曾参与,枉为人女,枉为其妹。 李氏看着泣不成声的顾绾,并没有再说些安慰之言,因为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如让顾绾大哭一场来得有效。 李氏伸手环抱住顾绾,轻拍她的脊背,如同哄孩子一般摸了摸她的发顶,柔软的发丝在指缝间穿梭而过,让人的心都开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去看看你嫂子吧,她见了你必定也是极高兴的。”家里剩下两个女子,唯一的男子却还是个不懂事的幼童,李氏只能强打起精神,处理府中的一些事物,不能如同儿媳那般,整日里以泪洗面。 现在让顾绾去安慰安慰王月,不论结果如何,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顾绾听了李氏的话不再哭泣,只是眼眶的红肿到底是消不了的,她看着李氏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在李氏的催促下走了。 相比于李氏的坚强,王月就要脆弱多了,顾绾来到她这里的时候发现她正在无声的流泪,眼神也尽是呆滞。 “嫂子。”顾绾叫了她一声,但她却没有给出反应。 顾绾不知到该怎么办,只好就和她一起坐在床沿边,静静地陪着她,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跨越着,一不留神便到了正中午。 “叩叩。” 下人敲门的声音响起,不难想象是叫他们出去用膳的。 “嫂子,我们出去吃饭吧,”顾绾听吓人说王月已经有许多日子不曾好好用膳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撑不住,“若是大哥知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定然也不会高兴的。” 顾绾看着王月一动不动的样子,只能搬出大哥来,希望她能给点反应。 王月眼睛动了动,最后低垂着眸子,反应慢半拍似的应了声:“好。” 两人简单的吃了午饭,都感觉有些食不下咽。 “娘吃了么?”顾绾看着李氏没来,担忧地问道。 “小姐放心,夫人已经吃过了。” 顾绾听后点头,又给桌边的小侄子夹了些菜。小侄子虽然人小,但却教育的却很好,斯文懂礼,如同大哥的翻版。 “姑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男童小声的问,他有些害怕被自家娘亲听见,往日里他若是问了娘亲这个问题,娘亲都是一下子就哭了,所以他现在都有些害怕了,不过,问姑姑的话应该没有的吧。 周围人被他这一问题弄得瞬间有些窒息了起来,虽然小主子声音很小,但屋子就这么大,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到的,正因为如此,他们连忙向着王月那里看去,随后在看清了她的脸色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只见王月脸色青紫,怒气隐忍不发,手中的筷子被她紧紧握住,几乎想要将这银质的筷子折断。 “问什么问,你爹爹再也不会回来了!”忍了又忍,王月最后终是爆发了出来。 桌子边的孩子有被自家娘亲惊住,吓得哆嗦了一下,想哭却又不敢哭,白嫩嫩的脸蛋都给憋的通红。 王月吼完以后自知失言,但她心里乱糟糟的,也顾不上去哄孩子了,只能将碗往桌上一搁,转身回了屋,不一会儿就听见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传了出来。 顾绾被这情景弄得头大,心里不是滋味,但孩子要哄,嫂子也要哄,现在还轮不到她哭的时候。 “乖,不哭不哭,你娘亲只是心情有些不好,我们不要怪她好不好?”顾绾哄着怀里的小豆丁,但不哄还好,一哄他直接哭了出来,心里的委屈劲儿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娘亲坏,嗝,她说爹爹再也不会回来了,嗝!”他并不坏娘亲吼他,但他不准娘亲说爹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那么乖,爹爹肯定会回来看他的,会舍不得他。 怀里的孩子哭得打嗝,顾绾只能一下一下的扶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同时还不忘了安慰他:“你爹爹只是去的地方比较远,回来用的时间有些长,但自然还会回来的。” “嗯。”男孩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乖巧地将眼泪擦干,随后有些担心的望着屋里,神情有些纠结,心里的想法让人一目了然。 “别担心,姑姑进去看看就好,”顾绾摸了摸小侄子的脑袋,“你娘亲只是太久没有见你爹爹,太想他了,因此有些伤心,所以,我们不怪她了好不好?” “好,”孩子懂事地答应了顾绾的说辞,继而接着说道,“我也很想念爹爹,心情也不好,所以我不怪娘亲,但是,姑姑你可不可以和娘亲说,她以后不能再吼我哦,我会很伤心的。” “当然,我会和你娘亲说的,那,你乖乖的呆在这吃饭,姑姑进去看看你娘亲好么?”顾绾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好,谢谢姑姑帮我哄娘亲。” “不用谢。”顾绾微微一笑,之后叮嘱了一遍站在旁边的下人,让他们好好伺候小主子吃饭,不得怠慢。 屋里的王月双手掩面,整个人都扑倒在床上,瘦了许多的身体轻轻颤动着,如同海面上漂泊不定的小舟,茫然而不知所措。 “大哥走了我也很伤心,娘也伤心,但逝者已逝,哭并没有什么用。”顾绾站在屋里,静静地凝视着床上的女子,最后反问道,“你没了丈夫,难道还想没了孩子么。” “大哥就这一个孩子了,你再出点什么事,又让他怎么办?你整日里不理他,他该多伤心。”孩子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家里这样的氛围,他的心里还不知道有多么无助,但李氏忙着管理侯府,王月又整日里忙着哭,他又能求助谁呢? 奶娘再亲,也终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耳边听着顾绾的却说,王月脑子里有了一瞬间的清醒,是了,顾泽只有顾期这一个儿子,她不能这样再颓废下去了。 房里压抑的哭声渐渐减弱,顾绾看王月听了进去,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留了些时间准备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外面的顾期已经吃完了饭,正睁大了眼睛专注地盯着屋里看,可惜门口被厚实的帘子挡住了,他什么也没能看见。 此时叫了顾绾出来,他眼睛一亮,急匆匆道:“姑姑,娘亲好了么?” “她已经好多了,期儿别担心。”小侄子脑袋圆圆的,头发被扎成了两个总角,看样子可爱的很,手感也不错,顾绾又多摸了两下。 也不知,她以后的孩儿长大后能否像他这么可爱。 想到这里,顾绾摸头的动作一停,心中的思念泛滥成灾。 她当初没带孩子一起回来,一是走得急,心中怒气上涌,顾不得孩子,二是孩子还那么小,刚及满月,这样冷冽的天气,她是万万不敢抱着孩子出来的,若是一个疏忽大意,都有可能孩子感染风寒。 要知道,古代的风寒,可是足以要人命的存在,顾绾实在不敢拿孩子来赌气。 *** 时间滑过,年节已至,但侯府的过年气氛确是丝毫也无,红色的东西少之又少,一眼望去尽是素白。 顾绾在侯府已经待了十几天之久,看样子还要继续待下去,但主子们没有意义,下人自然也不敢多嘴,顶多在心里偷偷扉腹一下顾绾的不合规矩。 这十几天的日子里,侯府的气氛已经好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般压抑沉闷,李氏和王月也能偶尔的露了个笑脸,虽不多见,但总比两人总是哭的好。 所以说,但凡是有点头脑的下人,都巴不得顾绾多在侯府留几天,毕竟,侯府这缓和的气氛是从顾绾来的那日开始的,谁的功劳,自不用说。 只是,下人们倒是想让顾绾多留,但祁谌可不这么想。 打从顾绾来了侯府,祁谌就一天不落的来这里接顾绾回家,但可惜的是,祁谌连顾绾的面都不曾见到过,他每日里带着期望的来,又垂头丧气的走。 时间一久,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祁大人与妻子闹矛盾,妻子回了娘家,且不愿意和祁谌回去的事情。 有不明真相的人觉得顾绾太拿乔,丈夫都如此低声下气的来接了,居然还不跟着人回去,死赖在娘家不像话,没有规矩。 但也有知道真相的人,比如祁府的下人,还有侯府的一些聪明人,然而,即使知道真相也不能如何,他们也认为顾绾太拿自己当回事,若是他们,早就跟着自家男人回去了,别说请了十几趟,就算是一趟也已经给足了面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对于这种想法,只能说现代人与古代人的思想不同,差异过大,他们难以理解顾绾的“拿乔”,同样的,顾绾也不能理解他们所谓的“原谅”。 顾绾与祁谌就这样僵持着,幸灾乐祸者与看好戏的比比皆是,就等着看顾绾什么时候跟祁大人回家。 但顾绾回家的消息没等到,边关大捷的消息却是先到了一步,震得整个京城都抖了三抖。 说实在的,这次顾家的两个儿子去了边关,不少人都在心中怀疑这两人究竟还能不能回来,那些世家们都在暗暗猜测着皇帝怕是忍不了侯府了,毕竟,侯府从先帝在的时候便战功赫赫,特权颇多。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现在时日无多,追求长生说的好听,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心有不甘不想死罢了,然而,再是不想死,他也阻止不了死亡的脚步,或许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所以他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他不得不削弱世家的势力,顾家只不过是先在了浪尖上,才首当其冲的成了皇帝开刀的第一人。 但现在,他们听这传来的消息,顾家两个儿子似乎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样子文下的小可爱们都是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所以,我就不虐啦,让哥哥们都回来啦~ 另外,有点卡,见谅见谅,哈哈:D感谢在2020-02-12 00:42:51~2020-02-12 13:5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dgthytu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不管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 百姓们对于这大捷的战报是欢欣鼓舞, 恨不得当场就敲锣打鼓。 当然, 皇帝即便不满,他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迎接大军回来也是他必须要走的一项流程。 一月份的天气如同往昔一般寒冷刺骨,将人的耳朵冻得通红一片,如同被架在火上的烧烤。 顾野与顾昭骑在马背之上,遥望着京城的方向,心中的思念成河。 打仗最是熬人,也最是磨练人,顾野与顾昭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一道伤疤沿着顾野的左脸顺势而下,鲜红的皮肉翻开, 伤势虽已经做了些治疗,但显而易见的并没有多大的效果,现在只微微的结了一层痂, 黑色的痂看上去很是骇人, 再加上顾野那身从军营中历练出来的气势, 一眼便能让三岁的孩童夜里做噩梦。 对比顾野, 顾昭倒是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只不过整个人都沉稳了不少,以往跳脱的样子更是消失殆尽, 若是熟悉的人看到了,那必定是欣慰而又伤感的。 “二哥,我们是快到了么。”顾昭沉着嗓子问, 同顾野一样,向着相同的方向遥望着。 “嗯。”顾野回道,转而向着身后望去,看着慢吞吞前行的大军,不由眉梢一扬,随后向着几位领头的小士官喊道,“快点,都在磨蹭什么呢!看见没,就要到家了,你们走得快一点,就能早一点见到心中想念的人!” 说话所用的力气带动了顾野脸上的伤疤,他整个左脸都开始狰狞了起来,让那些无意间瞥到的士兵们在胆寒的同时又有些敬佩。 战场之上所受的伤,那是一种荣誉的宣章。 大军继续前行,马蹄踏在地上,发出轰鸣般的声音,振奋人心。 直至日薄西山之时,整个大军才恰恰到达了京城的城墙之外,距离城墙都有着一里的距离,这个距离刚好好,若是再近一些,难保皇帝心中的疑心病会不会再犯了。 “哈哈!”皇帝大笑出生,像是高兴至极,“诸位将军辛苦了,不愧为我大明之栋梁!” 皇帝站在搭建的高台上,左手举着杯酒,向着底下的众位将士扬了扬手,随后一饮而尽:“今日为庆祝大军回归,朕先饮一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与上万的士兵齐声高喊,声音几乎划破天际。 上位者心中的虚荣心和控制欲得到了满足,整个人都越发的温和了起来,脸上布满了笑容,对着跪下的众人道:“众位爱卿请起,今日乃众位将军班师回朝之日,可不能让朕抢了他们的风头。” 皇帝的话虽然这样说了,但谁也不会当真,真要忽视了皇帝,一个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就足以让他们喝一壶的了,皇家的虚情假意,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今夜朕在朝歌殿给众位将士接风洗尘,爱卿们可不能缺席。” “臣等谢过皇上!” 之后皇帝又说了些装腔作势的话,便启程坐上马车打道回了宫,皇帝说得不怎么细,众人自然也就没怎么听,最后也就记住今夜需为了大军接风洗尘,摆宴朝歌殿。 众人退的退,散的散,均是各自回府,最后如同大军刚抵达之时的样子,只剩下了迎风而立的将士们。 顾野和顾昭凝视着那些人的背影,久久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入了夜后,两人也将人安排的差不多了,转而并着肩一起回了侯府。 此时侯府灯火通明,大军回朝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侯府自然也是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 顾绾和李氏以及王月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外,眼巴巴地望着路面的尽头,等待着他们心中期待的身影的到来。 孩子熬不得夜,早已经在奶娘的诱哄下睡着了,省的到时候忙起来顾及不到,再磕了碰了哪里。 夜色更加暗了,温度也随之下降,即使穿着好几层的衣服也依旧难以抵挡寒风的侵袭。 “阿切!”一个喷嚏打下来,顾绾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只不过李氏却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 顾绾讨好的笑了笑,眼睛随意的向旁边一看,两道身影顿时让她将安慰李氏的话给咽了下去,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吐露出口:“娘,那是不是二哥和三哥!” 顾绾整个人都有些惊喜,一句话将盯着她的李氏和王月的目光都引到了一处。 两道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难以看清面目,但从身高来说,那明显是两位男子的身影。 只见影子似乎听见了顾绾惊喜的喊叫声,脚步在停顿了一下后,又重新迈步,只不过这次却走得快极了,隐隐有跑起来的迹象。 “娘!”影子到了跟前,众人总算看清了人,可不就是顾野与顾昭二人。 几个人在门口寒暄了一阵,最后在感觉到冷之后才转移了阵地。 “二哥,你的脸怎么回事?”顾绾看着那道伤疤,心里有些难受,心里明知道那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李氏用手摸着顾野的脸,轻轻触碰了下,问道:“还疼么?”这次她并没有流泪,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心疼却是在所难免的。 “不疼了娘,已经结了痂,过不久就会好的。”这是假话,如此长如此深的一道疤痕,怎么可能会好?到时候必然会留下一道明显的疤痕。 虽说男子不用像女子那样重视相貌,但那也不能就这样毁容啊,这以后的前程几乎看不到希望,纵观整个朝堂,也不曾见到一个毁容之人,就连相貌有些不齐整的都不会被安排在皇帝跟前。 顾绾低垂这头不说话,心里不自觉地陷入牛角尖之中。 她有些害怕,书里的剧情她除了最基本的,其他的皆是一无所知,顾绾不知道,顾泽和顾德忠的死有没有她穿书后形成后蝴蝶效应的原因在里面,因此,她只能整夜整夜的在床榻之上辗转难眠。 正因为不知道,她才更加的难熬,心里总有一种是自己害死了人的感觉。 “莫要难过,最起码我们平安回来了,对不对?”顾昭看着沉默的顾绾,以为她是为了顾野的伤疤而难过,不由伸手摸了摸她发顶的璇儿,安慰着顾绾。 顾绾闻言,抬头看了看顾昭,几次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直到最后几人散场了也不曾真的说出话来。 顾野与顾昭应邀参加晚上的宴会,李氏等到现在也早已到了极限,困得不行,王月还需要再去看一眼孩子,于是到了最后,顾绾也就只能回房了。 顾绾住的这间房子还是她未嫁之时的屋子,面朝南,采光什么的都极好,院子里甚至有个不大不小的假山流水,夏天一到,枯萎的菏叶便会重新散发了生机,荷花也会野草见春风似的生长,最后极致绽放开来,给人以视觉的享受。 “小姐,小心脚下。”石子路有些不平坦,张嬷嬷提醒着有些心不在焉的顾绾。 顾绾回神,看了脚下一眼,到底不敢再分心。 偌大的侯府假山凉亭,应有尽有,寒风偶尔吹过狭窄的缝隙,形成峡谷效应,产生阵阵吼声,听起来走了骇人。 几人越走越快,直至到了房屋门前才松了口气,再一摸背后,发现衣衫都有些潮湿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汗。 冬天的时节,顾绾不可能天天沐浴,因此她也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洗漱,便将张嬷嬷等人给支开了:“你们下去吧,灯不用灭了,我还要再想些事情。” 丫鬟闻言,拨了拨油灯的灯芯,让屋子里看起来更亮了些,以防女主人伤了眼。 下人们纷纷退去,细碎的声音一下消了个干净,只余顾绾与一盏明亮的油灯。 良久之后,本应躺在床上入睡的顾绾起了身,随后披着不算单薄的衣物翻找到笔墨纸砚,在桌前展开。 纸张上雪白一片,就等主人落笔。 顾绾手执墨色的毛笔,在纸上留下第一个字迹。 开头的字写出来,之后的内容便好写多了,如同凝涩的车链上了润滑,流畅肆意起来。 顾绾简单的画了两行格子,用来梳理关系。 上面的一格写着“原书剧情”四字,下面的一格则是写了“现在”二字,不难想象,顾绾这是要从头梳理她脑海中的记忆。 原书剧情:“顾绾”嫁给了祁谌-祁谌经过一系列不明的斗争位极人臣-顾家被抄-同时间线“顾绾病逝”。 顾绾知道的剧情太少,列出来的这些事已经是她知道的全部了,看着纸上的“抄家”二字,顾绾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个似是而非的梦。 因为这梦做了太久,即使记不清也总让顾绾有总凄凉的感觉,凄凉什么呢,她不知道,也无从得知,只是每当顾绾回想起来的时候,便会让她觉得痛彻心扉,如同被人摘了心脏一般,痛苦而窒息。 笔尖重新挪动了一下,顾绾再次落笔写下一行字迹。 现在:穿书-嫁给祁谌-“我”身体安好-顾家上了战场-死亡两人-同时间线祁谌依然没有位极人臣。 两条线,同一个时空,但除了第一条嫁给祁谌没变,其他的皆是面目全非,剧情彻底被打乱了,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重新写了大纲,又重新写了篇文。 顾绾盯着纸上的两行字,脑子里一片杂乱,不同之处太多,她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 “啪!” “谁!”窗外传来响动的声音,顾绾高度紧张。 第49章 顾绾将桌上的纸张一把抓住, 快速揉成一团, 这东西, 是决计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的。 她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警惕,平日里略显娇俏的脸此时更是冷若冰霜,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瞪圆了紧紧盯着窗户口。 “小姐,需要奴婢进来么?”门外守夜的丫鬟听见屋里的动静,不放心的敲了敲门,询问着顾绾。 顾绾听见了丫鬟的声音,心里放松了一点:“进……” 话未说完,顾绾整个人都被扑倒在了床上,连带着嘴巴和眼睛都被捂了起来,冷冽的气息传进顾绾鼻尖, 像是被冰冻过的高级松露,带着些微涩的感觉,却又有着不绝的生机。 “唔——”顾绾动用全身的力气挣扎着, 企图能够摆脱控制住她的男人, 然而, 男女力量的悬殊直接打破了她挣脱的可能性。 顾绾微微喘息, 身子轻轻颤抖着,危难之时她的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祁谌那个可恶的男人,即便没人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但顾绾依然觉得一阵难堪。 顾绾鼻尖有些酸涩,眼眶也有些发热,抽泣的声音不受控制得传了出去, 让捂着她嘴和眼睛的男人心中一悸。 手掌被泪水微微打湿,沾染了潮湿的气息,祁谌抱着身下的顾绾,满足又心疼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就那么倔?”祁谌道。 听出了来人的声音,顾绾身子不再发抖,但紧接着便爆发出了更大的哭声。 泪水打在顾绾鸦羽般的睫毛之上,让一根根分明的眼睫有些黏连在一起,又长又翘,看上去像是现代版的芭比娃娃,娇俏又惹人怜爱。 祁谌擦拭着顾绾的泪水,但顾绾泪水实在太多,擦也擦不完,最后祁谌也不用手擦了,直接上了嘴,一点一点的将顾绾流出来的泪给舔,舐个干干净净,大有顾绾流多少他便能舔多少的意思。 顾绾一时间被祁谌弄得有些愣住,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最后她只能在祁谌坚硬的胸膛上恨恨地捶了几下,顺便有些口不对心的叫嚷着让他滚蛋。 祁谌在这么冷的天大老远的跑来侯府找顾绾自然不是吃饱了撑的,现在他目的都还没达到,又怎么可能滚蛋。 “乖绾绾,我错了好么,不要不理我。”磁性的声音在顾绾耳畔响起,像是有魔力一般,直接将顾绾捶打的动作给冻住了。 祁谌一看有戏,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继续道:“好绾绾,你相公可是还发着热呢,你忍心就让我这么走了不成?” 苦肉计的作用明显比较大,顾绾犹豫得更加明显了。 祁谌打蛇上棍,又加了把火:“粽子还在家等你,他许久没看见娘亲了,整日里哭,李娘子也哄不好。” “那你为什么不哄他!”听说孩子有事,顾绾再也不能无动于衷,孩子怎么能整日里,声带若是受损了,后悔也来不及。 “我发热了,不敢接近他,怕给他也染了病。”祁谌有些可怜兮兮的道,他将脑袋埋在顾绾脖颈处,不让顾绾看见他的神情。 祁谌声音低哑,顾绾感受着身上男人身体的体温,的确是比正常人的体温高了些。 顾绾的神情有些懊恼和纠结,最终还是将手掌摸索着伸向祁谌的脑门,试探性的试了试温度,想知道祁谌是不是又在骗他她。 然而,手心的温度告诉她,祁谌的确是发了热的,并且热度似乎还并不低。 顾绾有些惊慌,推搡着压着她的男人,让他起来。 “你身上的温度太高了,必须找大夫来看一看。”顾绾心里有些急,看着男人依然赖在她身上的模样,心里有些生气。 “嗯。”祁谌低/吟了声,随后将顾绾有些冰凉的手指继续搁在自己头上,用手按压着,不让她离开,“看过了的。” “什么?”祁谌说的话有些含糊,导致顾绾有些没能听清。 “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也喝过药了。” “喝过药不在家里躺着,你来这里干什么!”顾绾从来不知道祁谌居然还有如此任性的一面,在她看来,男主是无所不能也是理性至上的人,但顾绾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彻底颠覆了书中的那个男主的人设,变得奇怪而陌生。 “呵,绾绾真的不知道为夫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么?”祁谌用着气音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低笑,让顾绾的耳膜都有些发麻,磁性的声音配上低沉的笑,比最好的声优还要令人着迷沉醉。 顾绾的脸蛋向着绯红的颜色一去不复返,眼珠子乱飘一通,就是不和祁谌对视。 “看样子绾绾是真的不知道,那只能由为夫来告诉绾绾了,”祁谌的语气带着三分的调侃与七分的认真,“为夫太想绾绾了,想得……夜不能寐。”夜不能寐四个字被男人慢条斯理的说出来,意味深长,像是怕顾绾听不清一样,一字一顿,颇有些令人煎熬难耐。 顾绾的脸这下子通红一片,像是最娇嫩的玫瑰,任人采撷,她心中的羞耻度爆棚,恨不得立刻捂住男人的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而,她手里还紧握着不久前写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能伸出去,不然,身上这个可怕的男人必定会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敲出她的真实来历,最后会有什么结果顾绾不能赌,也不敢赌。 “乖绾绾,为夫恨不得将你藏起来,日日夜夜的抱着你,哪也不去,”祁谌语气似认真又似玩笑,让人有些分不清真假,随后男人再次说道,“真希望能够每日里嗅着你的发,闻着你的体香,再在你的手脚之上带上最坚固的镣铐,然后一寸一寸地吃了你。” 若是你再不跟为夫回去,那我可就……真的要…… 祁谌说的可怕,顾绾也听得惊悚。 她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认为祁谌现在所说的话完全不似假话的样子。 顾绾喉咙有些发紧,一时间连嘴里的唾液都有些难以下咽,脊背更是冷汗淋漓,和衣服黏连之后冰冷又难受。 “你是在开玩笑么?”顾绾有些紧张地回问。 说不清为什么紧张,但顾绾总感觉她现在有些不安全,像是被某种深渊巨兽给盯住了,逃也逃不掉。 祁谌双手收紧,握住顾绾纤细的腰,忽而笑了笑,道:“自然是开玩笑的,为夫又不是那食人花,哪里就会把心爱的绾绾给吃了呢,我可舍不得。” 顾绾听着祁谌的话,努力地忽略心里的违和感,决定相信他。 堂堂一本书的天之骄子,没有理由会欺骗她一个小辣鸡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拒绝野味,从我做起,武汉加油,全国人民加油! 第50章 第二日, 祁谌一早便等在了侯府门口, 门房接连一个月看到这张脸, 现在更是见怪不怪,甚至还异常平和的给祁谌请了个安, 完了之后对着祁谌说了句话:“姑爷今日又来啦,小姐没说要见你,小的可不敢给您进门啊,还请姑爷原谅小的。” “你再去通报你家小姐一声,这一次说不定就让我进去了呢。”祁谌说的信誓旦旦,门房却将信将疑。 这都一个月不给进了,今天还能让进。 门房虽然在心里嘀嘀咕咕,但也老老实实的进去通报了, 小姐不给进那是小姐的事,他一个下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小姐, 姑爷在门外等着, 您看这……”门当说完后, 就等着顾绾拒绝了, 这三十来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他还从未听过小姐同意的话。 “让他进来吧。”门里的绾绾正在梳妆,她看着铜镜里破了一层皮的红唇, 整个人都有些丧丧的,昨天夜里就不应该答应那个大猪蹄子给他亲,现在好了, 整个嘴唇又疼又麻,今日的早饭怕是都吃不好了。 “唉,小的这就让姑爷离开。”门房说完后转头便要走,但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房里的顾绾听了门房的话有些呆住,是她哪里表述不清楚么,进来为什么会被门房听成离开? “唉!我说让姑爷进来。”顾绾一把将门推开,对着已经走了几步的门房说道。 “进……进来?”门房迟疑道。 “对,就是进来,让姑爷进来。”顾绾看着门房这重复说话的样子,不由有些疑惑他这耳疾的毛病是什么时候有的,还是说问题不在于门房,而是她自己表达不清楚? “好的好的,小的这就去请姑爷进来。”门房弄了个大乌龙,有些无地之容,连忙小跑着离开了,像是怕顾绾问罪一般。 “姑爷,小姐她让您进去。”赶到大门口的门房看着身姿挺拔的祁谌,好声好气的道,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怎么今日小姐就给他进去了,莫不是气消了? 也不知姑爷有什么神通,居然能在不接触小姐的情况下,还能让人气消了,若是他学了这招,估计他家婆娘就再也不会和他冷战了。 门房想到这里,一时之间羡慕又嫉妒,但两者地位相差实在太大,因而也升不升什么害人的心思,归根结底也只是有些稍微的嫉妒和艳羡罢了。 不管门房怎么想,反正祁谌是得以登堂入室了。 顾绾此时已经重新回到了铜镜的跟前,正对着梳妆台上的两样口脂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选哪个为好。 一款是豆沙红的颜色,抹上唇之后艳丽无比,配上顾绾瓷白的小脸,总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整个人显得妩媚得很。 另一款就小清新多了,只有淡淡的一层粉红,抹上之后顾绾更显娇嫩,俏丽与活泼共在,整个人都多了三分的鲜活。 两样口脂各有优点,这就让选择困难的顾绾有些无奈了。 正当顾绾摇摆不定的时候,身后骤然伸出的手臂却让她吓了一跳,刚刚有了些选择的心思现在也全被男人给打乱了。 顾绾皱了眉头,正要开口抱怨的时候,男人却伸手就拿了那款豆沙红的颜色,递给顾绾,道:“就这个吧。” “嗯?为什么?”顾绾心中疑惑,其实她更偏向于另一种颜色。 “这个不是你昨天抹的么?” 顾绾:“?”是她昨天的抹的不假,但昨天和今天有什么关系,难道不应该昨天都已经抹了,今天就更应该换一种颜色了么? “昨天这味道不错。”祁谌堂而皇之的调戏人。 顾绾怔愣了一下,有些没能反应过来,还是瞥见铜镜里有些破损的红唇才想起了昨晚的那茬事儿。 顾绾朝着祁谌翻了个白眼,道:“无聊。” 祁谌看着她那副可爱的样子,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柔软,恨不得立马将人抱在怀里好好地亲一口,永远不放开算了。 但他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因而,他也只是稍显遗憾地拿起了选定的口脂,用着中指挑染了些许,向着顾绾的本就绯红的唇抹去。 颜色一点一点地涂满了顾绾的整个唇,就像是打上了谁的印记一般。 祁谌凝视良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欲望伸着头快速地亲了一口。 祁谌亲的太快,没等顾绾拒绝,这吻便已经结束了,堪称蜻蜓点水,与祁谌以往的抵死缠绵大为不同。 新抹上的口脂在祁谌的做死下连带着将他的唇也给沾染上了。 祁谌是明显的薄唇,不笑的时候总是显得异常冷峻,而笑的时候也总是给人一种凉薄的感觉,让人心里不自觉地就发冷。 但现在男人的薄唇在染上红色的口脂之后,却显得多了些温度,不再难么不近人情,难以接近。 “看什么?”祁谌温柔地回视着顾绾,语气里尽是宠溺与呵护。 “没看什么。”顾绾说完后逃避似的躲开男人的视线,又极其轻微的哼了一声,若不是祁谌耳力好,指不定就给忽略过去了。 祁谌向来拿她没办法,只能宠着她,爱着她,不敢让她受到一丝半毫的伤害,因而,现在顾绾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也是只能受着了。 祁谌虽然表面上无奈极了,但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情愿,只能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罢了,至于究竟谁是姜太公谁是鱼,这还得再看看,毕竟,鱼儿虽然狡猾,但姜太公却更是个年老成精之人。 等到两人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已是过去了半个时辰之久。 张嬷嬷与春华早就得知了消息,说姑爷一早便来接自家小姐,且自家小姐还愿意放人进来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极好的消息。 夫妻二人本是一体,哪里有妇人一言不合便回娘家的道理。 在他们看来,即便顾绾是他们伺候的小姐,也是不能包庇的,更甚至,那些外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们也无从指责。 人与人之间的教育不同,所产生的思想乃至整个人生观都是不同的,这也是顾绾穿书之后所无力的地方。 一人的力量太小,她什么也不能做,“给我一根杠杆,我能撬动整个地球”的事,在顾绾这里那就是天方夜谭。 把杠杆给男主还差不多,说不定还能凭借着主角光环和他自身的足智多谋,来实现这一伟大的目标。 顾绾吩咐人向前厅传了话给李氏,不准备陪着她一起用膳了,因而,今日的早膳是摆在她的房子里的,现在桌上也仅有她和祁谌两人。 “今日不上朝么?”顾绾问。 “你两位哥哥班师回朝,昨夜圣上在朝歌殿中为众将士接风洗尘,因而皇上开恩,特意免了今日的朝会。” 顾绾听后点头,所以说,这是都喝醉了,想上朝也没法上的意思。 想明白之后,顾绾转而关注到另一件事:“那你昨天夜里为何没有去朝歌殿中参加宴会?” 祁谌吞咽完嘴里的粥,这才不紧不慢地对顾绾到:“我若是去了,今日又哪能进得了侯府?” 祁谌似笑非笑,双眸紧盯着顾绾,似乎是想看她怎么说。 顾绾才不想如了男人看她笑话的意,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声:“哦。”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预收《我的相公是皇帝!》,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戳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呀~ 蠢作者感激不尽! 顾茵一朝穿越,嫁给了国公府不受宠的庶子,这庶子缠绵病榻,整日里下不得床,眼看就要命不久矣 于是,谢茵看着她这名义上的丈夫,一时间同情心发作,不得不每日洗手作羹,只为了…… 让他早登极乐(嗯??!好狠一女的!) 为了拿回传国玉玺,谢执不得不伪装成国公府中的庶子,等待最佳时机,一举推翻国公府 但,谁知道玉玺还没拿到,国公府就给他娶了个小妻子 小妻子人美声甜,就是这做饭的手艺有些不大好…… 小剧场: 谢执看着这碗犹如中药的粥,嘴角抽搐连连,言辞恳切:“娘子,你身子娇贵,做饭这些事物还是交给厨子吧!” 顾茵语气颇为凄婉:“相公,你是嫌弃为妻么?这粥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应是不错的。” 谢执:“……” 行吧,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也就仗着我爱你,否则你早就被挂在城墙上示众三日了! 戏精上身的穿越女主vs伪小可怜真龙傲天男主 第51章 近日京城最新的八卦消息出来了——祁大人与侯府里的顾小姐, 也就是他自己的妻子和好了! 两人兜兜转转别别扭扭的僵持了一个月之久, 现下祁大人总算将人哄好, 顾小姐总算是愿意和他回家啦。 “喏,这不就是那祁府的马车?”一位挑首饰的大娘对着眼前驶过的马车努了努嘴, 旁边是和她一起来的闺中密友。 马车由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制,悬挂的帘子更是再好不过的皮子,往车门前一挂,保暖还不妨碍透气。 稍微有点眼界的都知道,这马车不好得,不说那人人稀罕的金丝楠木,单说那块白色的完整的且没有丝毫瑕疵的皮子,必定是从白虎身上所得。 白虎不常见, 能够猎到更是难得,而既要猎到,又要保持虎皮的完整性, 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哎呦喂, 这皮子, 这木材, 可不便宜吧。”大娘的好友双眼放光,内心里有种知法犯法的冲动,她精明的眼睛细细眯起, 无形中成了一条缝儿。 “切,再有钱又怎样,还不都是那个侯府小姐的陪嫁得来的, ”大娘语气不屑,“要我说啊,祁大人就是个吃软饭的男人。” 青天白日的,大娘好歹知道顾虑着些,因而这句话只是在好友的耳边说了一嘴。 “嘿嘿,说的倒也在理。”女子嘿嘿一笑,同时在心里快速盘算着祁大人的月银,最终得出祁谌的确是个吃软饭的结论来。 她幸灾乐祸地啧啧两声,心想,难怪祁大人会被一个女子拿捏得死死的,终归是没有底气啊。 马车里的祁谌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给贴了个“吃软饭”的标签,同样的,顾绾也不知道,外面的人竟然会认为这偌大的祁府居然是靠着她吃饭的。 可笑至极,这四个字是顾绾某天知道了这两个标签后的第一反应。 要知道,当初侯府是给了她许多的陪嫁,这一点她无法否认,但要是说整个祁府都是靠着她顾绾的陪嫁过日子,那顾绾可是一点都不赞同的。 想到当初祁谌拿出的那份聘礼单子,顾绾心口便是一阵窒息,但凡当初对单子时能来个识货的人,祁谌如今也不会被污蔑成这样。 话说的有点远,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反正此时的顾绾对此是一无所知的。 她与祁谌两人从侯府离开后便直奔祁府,路上丝毫没有耽搁。祁谌是为了能将人早点接回府,省的顾绾半路后悔,顾绾则是为了能早点回去看孩子。 当了母亲之后,她心里总会不由自主地牵挂着那小小的一团,时刻想知道孩子的一切状况。 终于,马车行至祁府大门,顾绾扶着祁谌的手迫不及待地落了地,随后向着孩子的方向疾步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祁谌悻悻地摸了摸鼻头,淡然地面对下人们的打量,之后如闲庭漫步一般,紧跟着顾绾的脚步离去。 “孩子这些日子可有哪里不适?”顾绾盯着奶娘的眼睛仔细询问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之处。 “不曾,小少爷身体健康,并没有什么不舒适。”奶娘被府中的女主人盯的有些紧张,双手捏着衣角,不自觉的绞了两三道。 顾绾一愣,这和祁谌对她说的一点也不一样:“不是说总是哭么?” 奶娘有些奇怪,怎么这女主子还盼望着小少爷哭呢,小孩子哪里经得住大哭大闹,稍有不慎,便会发热,到时候能不能救回来都不一定。 “少夫人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小少爷这些天乖得很,除了偶尔哭闹一下,其余的时间均是高兴着呢!” 顾绾看着奶娘眼底的质疑和责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祁谌想骗她回来,拿了孩子做筏子。 “祁谌!” 愤怒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简直能够惊起一片落花,祁谌刚至院门的脚顿了一下,随后默默地调转了个方向。 算了,距离产生美,今天都已经见过绾绾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祁谌觉得可以往后推一推了,比如说,晚上。 “哇呜~”顾绾喊了一声,祁谌的影没见到,反而将睡着的祁斯年给喊醒了。 顾绾顿觉一个头两个大,看着窝在摇篮里的胖团子一动都不敢动。 胖团子是真的胖,估计平日里没少吃,出生时皱巴巴的皮肤都变得顺滑了起来,犹如一块白嫩嫩的豆腐,还是刚出水的那种。 若是伸手摸上一把,那手感,堪比宫里御用的绸缎。 “宝贝别哭,别哭,”面对这么个哭泣团子,顾绾一时间手忙脚乱,“若是知道你这么能哭,为娘就给你起个水豆腐的小名儿了。” 她说完后俯身抱起白豆腐,姿势甚是专业,让一让准备开口指点的奶娘诧异不已。 “想当初我那小外甥出世,我可是第一个抱的呢。”顾绾看出了奶娘的疑惑,开口解释。 况且,即便她不曾抱过顾泽的孩子,但在现代如此多的育儿教程,炫儿狂魔的洗礼之下,顾绾也没道理连个孩子都不会抱。 “原来如此。”奶娘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句。 别看她是侯府请来的奶娘,但她的年纪其实并不大,顶多也就比顾绾大了那么两三岁,她也是刚生了三子不久,再加上奶水多,就被人介绍着来这了祁府,做了这府中刚出生的小少爷的奶娘。 外界关于祁府的传闻有很多,有祁大人一朝登科,从此前程似锦的说法,也有侯府嫡出姑娘委身下嫁的说法,更有祁府一家老少扒上顾绾吸血的说法。 这些皆是外界那些无聊人士的谈资,信不信不好说,但说一说总是没有大碍的,毕竟日子如此的枯燥无味,再不八卦八卦,又怎能丰富生活? 奶娘曾经对于这些说法将信将疑,但自从她来到祁府当了小少爷的奶娘后,她便对前两个说法深信不疑,唯有最后一个说法,却是打死她都不能够成立的。 从一介白身到官居四品,祁府的男主子似乎仅用了四年的时间,如此短的时间,却能坐上别人奋斗一生的品阶,奶娘对那句前程似锦的说法实在是不得不信。 再说侯府小姐委身下嫁的那条,经过奶娘的观察,还有从别人嘴里漏出来的信息,她大概是能拼凑出一些真相的,所以说,当初也的确是高门小姐嫁了寒门贵子没有错。 而最后的那一个说法——简直是无稽之谈! 就她看来,府里的男主子压根就不是那种会盯着妻子手中银钱的人。 你见过盯着妻子银钱的男人,盯到最后不但不要妻子的钱,最后还将自己的钱都上交了得男人么?若是真的有这种觊觎妻子银钱的男人,请给她来一打好么。 一个不嫌少,一打也不嫌多。 “呀,他,他这是尿了么?”看着手上的水渍顾绾有些囧,想起某乎上说的#被自家儿子尿了一手的童子尿是什么体验#的帖子,顾绾心想,她这下亲身体验了一把,可算是知道答案了。 奶娘被顾绾的惊呼声唤回神,她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害怕少夫人会生气,毕竟,没有哪些大家夫人会愿意自己手上全是那种腌臜之物。 对于那些标榜为贵妇人的世家少奶奶来说,这情形若是被人看到,或是被人口耳相传的地传了出去,那足以让他们被人耻笑,更有甚者会让她们直接失去了丈夫的宠爱。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若是真的失去了丈夫的宠爱,对于这些闺阁娇小姐来说,不亚于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少夫人,请您把小少爷交给奴婢,奴婢为她换身衣物。”奶娘向着顾绾张手。 “你把衣物拿来,我自己给他换。”新鲜出炉的小胖子,顾绾可舍不得让出去。 奶娘听了顾绾的话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双眼在顾绾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带着笑意去拿了衣物。 顾绾对于奶娘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在她看来,做妈的在看见孩子衣服脏了从而给自己孩子换身衣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奶娘衣物拿的很快,大冬天里也不可能让那么小的孩子洗澡,因此,他们也就给小胖子简单的擦了下身子,再套上了新的衣物。 顾绾看着鲜嫩嫩的白胖子,心情无限上升,连带着心里对祁谌拿小孩子骗她回来的事情都决定不计较了。 “啧啧,你爹可得好好地感谢感谢你。”顾绾逗趣般的点了点自家儿子的鼻尖,双眼笑意吟吟,几乎能溢了出来。 顾绾在小粽子的房间里呆至傍晚,直至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才回了他的正院。 临走之时,顾绾叮嘱奶娘照顾好小胖子,等得了奶娘的保证后,她才一步三回头甚是念念不舍的走了。 屋外冷风阵阵,偶尔让其窜进脖子,能将人冻的一阵哆嗦。 顾绾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披风,随后缩着肩,捂着耳朵走进风里。 跟随的下人在顾绾周身小心的看护着,不让少夫人有一丝滑倒的可能。 路程行至一半,前方显现一道身影,来人提着灯笼,身姿笔挺,对于呼啸的寒风视若无睹,仔细一想便能得知,其与院中寒梅皆是傲骨铮铮。 “来接我么?”认出来人是谁,顾绾停住脚步。 “我来接我夫人,你看见她了么?” “没有。”顾绾没好气的道,但心里却有着一丝甜蜜。 “是么?”祁谌状似苦恼的敲了敲脑袋,“好吧,看来我那夫人是丢了。” 说完后,两人沉默,相互凝视着 “你不找了么。”过了半晌,顾绾忍不住问,心里小声逼逼祁谌不给台阶。 “唉!不找了。”祁谌如是说道,顺便还叹了口气。 顾绾心中一紧,同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瓷白的脸被她用力地鼓起,活像嘴里被人强行塞了两个包子,一左一右。 “嗯,现在我没夫人了,”祁谌眼中含笑,又问,“那么,这位小姐,我看你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不知了愿意成为我新的夫人,做我掌中明珠?” 说完后,男人信步靠近,将自己修长有力的手缓缓伸出,直至顾绾眼前,就像是询问着顾绾,到底要不要成为他的妻。 这一次,他把选择权交给她,由她来抉择,也由她一手缔结两人之间的关系。 顾绾看着眼前的手,心里突然就明白了祁谌的隐喻,或许是心有灵犀,也或许,是她早已关注了他太久,才能如此清晰的明白他的话。 “好。”顾绾最终将纤长的手放置男人掌心。 我愿意相信你,所以,我也愿意将自己交给你,无论身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啦~感谢在2020-02-12 23:56:32~2020-02-18 23:1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缺缺、梨子小姐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子小姐姐 55瓶;LLI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今年的冬季格外的寒冷, 以至于北方被冻死了大批的平民百姓, 僵硬的尸身被随意扔下, 一个又一个的尸堆平地而起。 更惨的是,随着天气的逐渐升温, 白皑皑的雪大片大片的融化,连带着浅埋的尸体都裸露了出来。 立春来临之后,尸体产生变异,瘟疫猝不及防的爆发了出来,北方的才行哀嚎一片。 “启禀皇上!北方瘟疫爆发,如不实施有效措施,恐会殃及无辜。” 金銮殿下众臣齐声附和,以往的龃龉皆被遗忘。 “难么, 诸位爱卿可有愿意前往消除此次疫情之人?” 沉默。 疫情散发,没有人知道此次前往需要多久才能回来,又或者永远也不会回来。 虽说疫情严重, 但京城距离疫情爆发处相距甚远, 自然是能不去就不去, 总不会真的蔓延至此。 所以说, 这一去,很有可能是赌命的情况,官位再是重要, 那也没法和命相比啊。 “臣愿前往,助一臂之力。”众人沉默之际,祁谌却出人意料的往前跨了一步。 “儿臣同样愿意尽些微薄之力。”三皇子朗声道。 皇帝看着祁谌愿意前往, 心里很是欣慰,但三皇子紧接着也说了前去的话,他的心情顿时就不太美妙了。 他的儿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本来皇位只有一个,他也不必担心自己后继无人,但现在他的那些皇子们死的死,伤的伤,甚至被关了禁闭的也有,如此下来,他能交托皇位之人也就只剩下三皇子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自然不太愿意自己儿子去冒险。 皇帝心里为难,他看着底下沉默的众人,头一次怀念起了以往和他唱反调的那些只知道告状的御史。 “臣认为三皇子可担当此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此时说附议的人都知道,此次三皇子若是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那么,太子之位必定抬手可得。 看来,站队的时候已经到了。 从龙之功,没人不想要。 下朝之后。 “祁大人高义。”三皇子意味不明的叫住祁谌,随后赞叹了这么一句话。 “哪里,臣只是做好本职工作罢了,比不上三殿下的忧国忧民。” 三皇子脸色微变:“祁大人慎言,祸从口出的道理祁大人应该知道才是。” 忧国忧民那是皇帝才有资格做的事,祁谌说他一个皇子忧国忧民,无非是想给他扣上一顶觊觎皇位的帽子。 “呵,承蒙殿下提醒。”祁谌无所谓笑了笑,随后闲庭漫步般的悠哉离去。 他身为七皇子的人已是众所周知的是,三皇子看不惯他甚至找他麻烦是很正常的事,祁谌不怕三皇子找他找麻烦,就怕三皇子不找他麻烦,毕竟,有句话说的好,会咬人的狗不叫。 此时三皇子叫的声音越高,他反而会越高兴。 看来,皇位即将到手,令一向沉稳的三皇子也难免也飘了起来。 只能说,那个位置真是格外的考验人心。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在顾绾一个不留神之时,祁家的小少爷已是能翻身了。 仔细算来,这个小家伙似乎也有四个多月了。 “嗯,哼。”白白胖胖的小身子在床上左右翻滚,费力的样子让顾绾总想去帮他一把。 “小少爷真可爱。”春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咦惹,太皮了。”顾晚状似嫌弃,伸手玉葱般的食指,轻轻地戳了下粽子的肌肤。 小孩子的皮肤娇嫩无比,即便顾绾的力道轻了又轻,也依然在其身上留下了个指甲印。 顾绾心疼极了,连忙用柔软的指腹摩挲了好几下,就怕小祖宗一个不合心意的哭出来。 这几个月里,顾绾已经深知小孩子的哭声究竟有多么大的威力了。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多翻滚翻滚对以后坐起身子和走路都是极为有利的。”奶娘听了顾绾之言,不由开口解释道。 “这样呀。”顾绾眸子亮晶晶的,听了奶娘的话没再说什么。 “小少爷的满月宴没能打办,这周岁之礼可要好好准备准备。”祁斯年满月之时,顾绾正和祁谌赌气,还回了侯府长住,自然没能大办满月宴。 如今想起这事,张嬷嬷也就提了一句。 “还早呢嬷嬷,这小不点如今才多大?”顾绾觉得现在说这些未免有些早了。 “这日子呀,过得可快,今天小少爷还只有四个月大,说不准小姐眨个眼的功夫,小少爷就成了翩翩少年郎了呢。”张嬷嬷语气温和,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对时间格外敏感。 “那好吧,等祁谌回来我再和他说一说这事。”顾绾没有立刻答应,她心里想听听祁谌的意见。 “小姐能放在心上便好。” 张嬷嬷对于顾绾迷糊的性子了解的清清楚楚,此时提起这事也不过是想让她放在心上罢了,到不必真的要那么早的准备。 祁谌回府的消息被下人第一时间通报到了顾绾这里,顾绾想了想,随后便决定抱着孩子一起去看他那个满肚子坏水的爹。 “回来了?怎么把他也带来了?”看见顾绾的身影,祁谌自然高兴,但看到顾绾怀里的儿子时,他又觉得不那么高兴了。 自从有了孩子,祁谌觉得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甚至连自家亲亲的娇妻都不爱搭理他了。 “什么叫把他也带来了,难道这不是你儿子不成?”顾绾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对于祁谌话里的不待见有些无语。 “自然是我儿子。”不是他儿子那还得了,“我只是觉得孩子还小,这样抱出来吹了风怎么办。”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已经问过奶娘和李娘子了,粽子现在是可以抱出来的。”只不过得小心一点。 祁谌说不过她,索性不说了,转而提了另一件事。 “北方瘟疫爆发,皇上派我去那边防治疫情。”自己主动去和皇上派遣的说法虽然不同,但结果却是同样,因而祁谌很有小心机的给说成是皇帝派他去的,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果然,听了他的话,顾绾开始愤愤然—— “为什么派你去,朝中没人了不成?那里多危险啊,万一……”万一什么顾绾没说出口,就怕被老天爷听到了,真的让这万一成真。 “没有万一,”祁谌斩钉截铁,“绾绾放心,不是为夫一个人去,三皇子也会去。” 看着顾绾的担心的样,祁谌都有股不去的冲动,但他想起这次要做的事的重要程度,他又默默地打消了这股冲动。 “三皇子?”听到三皇子,顾绾放下了一半的心,皇帝的儿子都要去,那防护措施应该会认真做的吧,不然,若是死了个皇子,那些人可担待不起。 顾绾猜的没错,皇帝对三皇子的这次出行关切得很,临行之际又在原本的医疗基础上再次增派了多名太医随行,并警告加威胁地隐喻众人,你们死不死无所谓,但三皇子必须给朕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众人虽然心寒,但谁让人家是皇帝呢,抗旨不遵可不是谁都有勇气做的。 城门之外,祁谌骑马而立,黑色的锦衣衬得他英姿飒爽,将众人对他白面书生的印象冲得一干二净,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样。 高大威严的城墙,繁花似锦的奢靡生活,这些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只有两个字——京城。 七岁之前,祁谌对京城的认知唯有冰冷与寂寥,高墙厚瓦,残羹冷炙,一望无际的囚笼,一切都是如此的压抑。 在那之后,他被人送了出去,外面的气息有着自由的味道,他以为他终于逃脱了那个犹如囚牢一般的地方,然而,一个人的出现,终究是打破了他的臆想。 不过没关系,想要自由,他可以自己去拿,不折手段也在所不惜。 况且,他的生命里终究是有着一抹光存在的。 “嘶律律~”身下的宝马发出嘶鸣的叫声,最后开始由慢至快的撒开腿跑了起来。 春日的气息是温和的,但这不代在在马背上的气息也依然温和。 速度太慢恐耽误了疫情,速度太快身体又无法承受,前往北方的众人就这样在纠结的心绪下抵达了北方瘟疫爆发的地点。 众人放缓速度,对于这座瘟疫之城有着无法言喻的畏惧。 城门禁闭,城内不知是何情况,城外倒是荒无人烟,即便是偶尔看到二三人等,也在他们准备上前询问之时远远地逃开了。 神情惊慌失措,还带着恐惧。 “这些人?”三皇子疑惑。 “怕是经历了些不好的事。”一随从侍官道。 众人心情沉重,一时间到有些在原地踌躇了起来。 “殿下,我们要不要先进去瞧瞧?”李太医问。 这么犹豫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早进晚进反正都是要进去的。 “谁去叫一下,让里面的人开门?”城墙本该是有守卫的士兵在才是,但现在一眼望去,却是半点人影也不曾见到,要不然,也不会在他们讨论了半天,还没有开城门的迹象。 “我看,祁大人不如先去探探路?”三皇子语气似真似假。 旁边围着的人沉默不语,三皇子明显与祁谌不合,这时候他们若是开口,那无疑是会得罪三皇子。 对于既定的储君,他们疯了才会不知死活的得罪。 更甚至,这时候也确实需要一个打头阵的人,至于这个倒霉的人究竟是谁,他们并不在意,反正,只要不是自己便好。 “三皇子既然吩咐了,臣自然不能不应。”祁谌拉扯了下缰绳,骑着马向着城门而去。 众人没能看到好戏,心里隐隐有着失望。 但,来日方长,他们有种预感,此次出行,三皇子与祁谌之间必有一“战”,生与死的那种。 想到这里,他们浑身骤然一个激灵,同时在心中暗骂自己,简直不要命了,这皇上的儿子也是自己能诅咒的! 什么生与死的,这皇子肯定是不能死,若是他死了,那他们这些随行的人八成也活不下去了。 所以,为着他们的小命着想,若是真的要死一个的话,那只能是…… 对于祁谌来说,这些人怎么样想的,他并不关心。 实际上他们的想法也确实对了大半,这次出行,三皇子和他的确要死一个,但这死的是谁,可能就不是那么随他们的意。 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祁谌行至城门前,淡然自若的喊了两声,明明听着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却是极强。 “吱——” 厚重的青铜大门从里面被人缓缓推开。 第53章 祁谌走后的第三天, 顾绾在家日常逗孩子。 玩到一半, 她突然就觉得没啥滋味, 心里总是有股子不得劲。 身边的胖团子自顾自的翻滚着身体,一点也不为自家娘亲分忧解难, 口水流了一嘴不说,还笑的傻兮兮的。 顾绾看不下去,拿了帕子将他流的口水给擦干净,顺便还给他重新换上了一个围兜。 “唉!”顾绾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傻儿子,你爹在外面也不知道咋样了,你还在这笑笑笑!” 她点了点自家儿子的额头,没用力, 就将他微微抬起来的脑袋重新戳了回去。 “哇呜~”白胖子有着不满,发自内心的抗议了声,随后再次翻滚着身子离顾绾远了些, 像是再对她说:离远点, 莫挨老子! “嘿, 你这个三头身, ”顾绾看着离她一臂之遥的儿子,顿时就不干了,之后屁股稍微用力, 移了两下,这下子,她又和床上的小团子近了许多, “想远离你娘我?没门!” 一个真孩子,一个假孩子,母子两就像杠上了一般,你翻滚一下,我就挪动一下。 “小姐。”春华无奈的叫了一声。她感觉自从她家小姐生了孩子后,智商就直线下降,心性堪比幼童。 顾绾不知道春华所想,若是知道了,估计她会告诉春华一句话:一孕傻三年,她如今连孩子都生了,还不知道要傻多少年呢。 “就让少夫人陪着小少爷玩儿吧,少爷不在家,少夫人也只能陪着小少爷了。”李娘子但。 李娘子的话提醒了春华,现在姑爷不在家,自家小姐心里肯定难受,能有小少爷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蛮好的。 没了春华的阻止,顾绾和她的胖团子玩得更开心了,连对祁谌的担心都给扔到一边去了。 早春的风还有着些许的冷意,顾绾心中惫懒,也也愿意出去,因而屋子里就成了她活动的主要场所,也因此,这屋子里常常都会被人提前放上暖炉,以防止主人家冷到。 温暖的屋子,伺候的下人,还有能逗趣的儿子,顾绾这日子过得可谓是舒爽至极,若不是心里还担忧着外出的丈夫,说是十全十美也不为过。 可惜啊,现在连发个朋友圈的机会都没有,不然她那些虚情假意的朋友得多羡羡慕她。 一个一个的都是绿茶白莲花,在她面前炫耀这个炫耀那个的,还以为她不知道呢,切!谁还不懂谁啊。 “小姐,皇后娘娘的人正等在外面,说是要请您进宫一趟,陪皇后娘娘聊天。”张嬷嬷掀开帘子,对着顾绾到。 “?”听到消息的顾绾有些懵,皇后娘娘到底是从哪里来得自信,认为自己和她能友好的交谈?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了皇后这样的错觉?说出来,她改还不行么! “等着,我换身衣服。” 不想去也得去,那是皇后么?那分明是顾绾得罪不起的人! 换衣服的时间没用多久,顾绾也不能真让前来的宫女等个半小时之久,都是头上有领导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马车就在门口,祁夫人请跟着奴婢。” 前来的宫女声音甜美,犹如夏天里滚落的清泉,这让顾绾心中隐约的烦躁都淡了许多。 要不说宫里的人都是人才呢,这随便派出的一个宫女,都有着现代歌星的嗓子。 顾绾正准备跟上,谁知还没走一步,就被宫女给拦了下来。 “祁夫人,奴婢突然想起皇后娘娘还嘱咐了我务必告知让您带着孩子一同前去。” 宫女和颜悦色,态度极好。 然而,她态度再好顾绾心中也有些不满,聊天就聊天,还要抱着她儿子一起去做什么?难道皇后还能听懂一个小娃娃心里的话不成,不带这样买一赠一的吧。 “这……孩子还小,吹了风就不好可。”顾绾委婉的表示拒绝。 “请夫人放心,皇后娘娘是个极体贴的人,吩咐奴婢来的时候便考虑到了这一点,因而特意让我带了太医。” 顾绾脑内的神经抽搐,她现在有理由怀疑皇后居心不良,要不然,为何非要接了孩子入宫?还弄了如此大的阵仗。 皇宫里的孩子少么,非要接别人的孩子过去?! 顾绾内心抗拒不已,在她看来,皇宫那就是个是非之地,不是今天死个人,就是明天少个人的地方,区别仅在于这人是光明正大的少的,还是悄无声息的少的。 顾绾与宫女僵持不下,一炷香后,她嘴角的微笑开始有了崩裂的架势,然而,对面的宫女依然是那么的得体,活像一尊精心而制的雕像,连笑容都是被人固定住的。 最终,顾绾不得不率先败下阵来,阴沉着脸色让人去抱了孩子过来。 “现在可以走了么?”顾绾对着宫女皮笑肉不笑地道。 “可以了祁夫人。”对于顾绾表现出来的敌意,宫女毫不在意。 偌大的皇宫里所有人都有着两层皮,对于他们这些没有人权的宫婢来说,眼前的祁夫人只能算是最天真的那一种。 将所有情绪皆露于表面,这要是真的生活在皇宫那种地方,不到三天,眼前的人便会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的。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宫,顾绾一路之上抱着孩子一言不发,脸色也有些难看,同时对于这次的进宫有着不安。 针对自己顾绾不怕,爬的就是针对她的孩子。 “到了,祁夫人请下来吧。” 顾绾犹豫了一下才起了身,随后出了马车,扶着到现在还无名无姓的宫女下了车。 “前方便是皇后娘娘的寝宫了,祁夫人进去便可。”宫女指路完毕,微微弯下身行了一礼,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顾绾一人。 微风轻微拂面,顾绾感觉到了一丝的冷意,她将孩子身上的衣物再次裹了裹,以防寒风钻了进去。 华丽的宫殿,朝向正对着日光,殿前还栽种着几棵偌大的柳树,估计要不了多久,便能发出青芽儿。 顾绾朝着宫殿走去,行至百米时,就看见一人从拐角处而来,刚好与顾绾打了个照面。 “唉?你是顾家姐姐吧。”来人看样子颇有些惊喜。 然而,被人叫了姐姐的的顾绾却是一脸懵逼,你是谁?你在哪儿?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姐姐不记得我啦,我叫温浅啊。”看了顾绾的反应,少女的脸上挂着明显的失落。 她这一介绍,倒是让顾绾从脑子里扒拉出了早就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 顾绾总共进了两次宫,还都是被皇后娘娘叫来的,这一次进宫皇后打着的是聊天的名义,而第一次的进宫,皇后打着的是赏花的名义。 然而,对于第一次的进宫,顾绾到现在都还是懵逼的,那一次少女众多,名为赏花,实为赏人,像是再给某位皇子选妃的样子,但,她至今都没弄明白,为什么少女里面会混进了她一个已婚妇女? 所以,顾绾对于那次的赏花宴那是懵逼至今都没能解惑。 同样的,若是记不起来也就罢了,但如今顾绾都被人这样提醒了,再加上有着如此深刻的记忆,顾绾自然不会忘记“赏花宴”里面的佼佼者。 而眼前的少女,似乎就是佼佼者中的意员。 “原来是温小姐啊,”顾绾露了个笑,继而准备套话,“温小姐为何回来这里?” “我接到皇后娘娘的邀请,来这里陪她聊天。” “哦,原来如此。”顾绾装城茅塞顿开的样子。 “顾姐姐也是被娘娘邀请而来的么?”温浅笑吟吟地问,开朗的样子让人非常的有好感。 但,同位女人,顾绾并不吃这套,甚至她隐约能够感觉到这女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是的。”虽然自己对温浅有些莫名的不喜,但顾绾也不是那种伸手会打笑脸人的性格。 “我与顾姐姐真有缘分。”温浅将脸上的笑意扩大,“顾姐姐”这三个字也被他念得无比亲昵。 顾绾被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反复叫着,心里没有高兴,反而有种发毛的感觉,于是,面对温浅明显外露的消息,她也只能不失礼貌地“呵呵”了两声,以表自己的教养。 “姐姐和我一同进去吧。” “好的。”顾绾同意。 面对不知名的状况,顾绾觉得有个队友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她压根还没摸清这队友是个什么情况。 孩子抱久了有些沉,顾绾手臂现在明显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 “这事姐姐祁大人的孩子吧?” 温浅突然的问话让顾绾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怀里的大宝贝甩出去。 “是啊,这是我儿子。”顾绾不冷不淡的回了她一声。 “孩子真可爱,倒是很像祁大人呢。” 温浅软绵绵的语气让顾绾有些不舒服,这句话更是让她喉咙里如同卡了根刺一般,不上不下,忍的难受极了。 “温姑娘见过我夫君?”顾绾双眼咪起,盯着眼前人问到。 要不是见过祁谌,又怎么会说出孩子像祁谌的话来。 “有幸在皇后娘娘这里见过几次。”温浅垂头,连带着垂落的发丝掩盖了她脸上的神色。 “是么?”顾绾不动声色,又问:“那温姑娘可知我夫君为何要来皇后娘娘这里?” “这……”温浅似是有着为难,“涉及皇后娘娘,我臣女不敢多言。” 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能透露消息,温浅连自称都给换了。 “这样啊,”顾绾掉头,颇有些善解人意地道,“温姑娘不愿透露也是情有可原,待到夫君回来,我再去问问他好了,也省的温姑娘为难。” 好你个祁谌,居然背着我和其他女人见面,还好几次来皇后这里,不告诉我! 顾绾即便心里已经快要气炸了,但表面让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最后的倔强告诉她,她觉不能轻易认输,气死这个绿茶花。 是的,顾绾在和温浅闲聊的这几句话中,已经认定了温浅就是个披着白颜料的绿茶花。 听听她那些话里的意思—— 什么孩子长得像祁大人,不就是为了告诉顾绾她见过祁谌么,还有那句“有幸见过几次”的话,呦呵,这是深怕她不知道祁谌背地里和她见过面还不止见过一次咋滴! 最绝的要数祁谌居然和皇后有来往,这其中的原因顾绾身为祁谌的妻子都不知道,而她!温浅!一个和祁谌没什么关系的外人却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不是讽刺是什么!这不是绿茶又是什么! “顾姐姐莫要怪罪祁大人,我想祁大人既然不告诉你,那必定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温浅话里绵里藏针,深怕顾绾误会得还不够深。 “我自然不会怪罪夫君的,毕竟,有时候知道的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我相信,夫君必定是为了保护我,才不告诉我的。” 你知道的多,你了不起,但小心知道的太多,到时候连命都能没了。 温浅被顾绾说得脸上一僵,因为她知道,顾绾说的这句话是对的。 那个男人之所以不让顾绾知道,其中保护的意味的确是占了大半的因素。 而她之所以什么都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是皇后娘娘和那个男人不在意罢了,因为不在意,所以才会不管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倘若某天,皇后和那个男人的谈话被泄露,那么泄露之人不用查都能知道是谁,那时候,她的结局必定凄惨。 男人的手段究竟有多厉害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仅仅是皇后的手段,就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就这一小会的功夫已经让顾绾感受到了宫斗的艰难,她在心里发誓,她就算是死,也不要住在宫里。 两人走到殿前,发现台阶处已经有人站在那等候着了。 “祁夫人与温姑娘稍等,待奴婢进去禀告了皇后娘娘。” “有劳姑姑了。”顾绾道谢。 宫里面凡事到了年纪还未放出宫的宫女,都会被人尊称一声姑姑,顾绾这样叫,也就是给个面子情罢了。 宫侍回来的很快,随后不待顾绾和温浅询问,便自动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他们朝殿内而去。 “娘娘,祁夫人与温姑娘到了。”宫侍走至珠帘前停下脚步,然后用着让人舒适的声音问着里面的人。 “带进来吧。”皇后的声音极具有辨识度,顾绾好歹听过一次,自然不会将这声音认错。 宫侍手掀珠帘,示意两人进去。 温浅率先而行,顾绾片刻后紧随而至。 “这就是祁大人的长子吧?快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皇后的声音略显慵懒,像是刚睡过觉一般,但仔细一听,还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喜悦的。 顾绾心里疑惑,不知道自己生的儿子,皇后为啥会那么高兴。 第54章 皇后的这一句话, 让正想行礼的两人顿在原地, 不知道该要不要将未做完的动作给做了。 “行了, 免礼吧。”皇后如是说道,“将孩子抱给我看看。” 比起让两人行李, 皇后似乎更喜欢顾绾怀里睡着的小团子。 顾绾上前,将孩子小心的递给这天底下地位最高的女人,靠近的瞬间,顾绾闻到一种清新淡雅的香味,这味道有些熟悉,但一时间让顾绾想,她又没法子想出答案来。 “这孩子倒是乖巧极了。”皇后脸上带着难得的温柔,这一刻她似乎自动转换了身份, 不在是高高在上的深宫皇后,反而更像是寻常人家得了孙子的祖母。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我和顾姐姐一路走来都没见这孩子哭呢。”温浅在旁符合着。 “哦?”皇后听闻后看了一眼温浅, 随后将目光挪到顾绾身上, 问, “你两一起来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 臣妇与温姑娘只是半路遇见,说不上一同前来。”顾绾对于温浅的话不置可否。 “是么?那你们倒是真的有些缘分,本宫记得当初赏花宴的时候, 你们似乎也遇到过一次。”皇后无所谓的道,明明是问句,却硬是被她说成了陈述句。 对于她而言, 知道这些只不过是提一嘴的事情而已,并不是像寻常人那样困难。 对于这一点,顾绾无法否认,所以她也就没说话。 她从小被人宠到大,向来是别人讨好她,就没有她讨好别人的,所以,面对皇后时,她一向是做不来那些谄媚的表情的。 顾绾不说话,温浅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确实是在赏花宴中还见过顾姐姐一次,当时臣女就觉得与顾家姐姐极为投缘。” “顾氏已经是成了婚的人,再叫姐姐,似有不妥。” 皇后语气平淡,让温浅一时间有着不明白皇后是不是针在对她。 她只能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她叫顾绾为姐姐一是为了恶心她,看顾绾那种明明不想被她叫,又不能阻止他的样子,二是为了自欺欺人,告诉自己那个男人还没有成婚,自己终归会有那么一丝机会成为她的正妻罢了。 但如今触了皇后的眉头,她自然不敢再那么叫。 “还请祁夫人见谅,我见祁夫人犹如二八少女,不自觉的就把您当成了闺中密友,在家里,我向来是和这些好友们姐姐妹妹的叫成一团的。” “我依然不会怪你。”顾绾虚假一笑。 两人虚情假意了半天,皇后也不管,就在那看着熟睡的团子,像是得了多么大的趣味一般。 最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成功的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将孩子抱去偏殿,好生照看着,不得有丝毫怠慢。”皇后在殿里沉默半晌后终于开了金口。 “是,娘娘。”宫人抱着孩子退下,徒留三个女人。 顾绾脑子里适时地想起了一句话:三个女人一台戏。她撇了眼坐于上位的皇后,这样子看来,这台戏恐怕还不小。 想过之后,顾绾就开始担心自家团子了,虽说皇后吩咐了不得怠慢,但,孩子离了自己的身边,顾绾总归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担忧,总觉得这皇宫内外,除了自己身边,哪里都不安全。 “既然如此有缘分,不如就让祁夫人认你做个义妹好了。” 果然,皇后不愧是整个后宫里的大boss,这一开口,就让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 一句话简直能震惊全场! 没看到隔壁温浅妹子都已经控制不住她那对好看的眼珠子了么,现在瞪得堪比玻璃珠,又圆又大。 顾绾因为早有准备的原因,相比于温浅来说就要淡定的多了:“皇后娘娘,这恐怕不妥。” 不管皇后提这么个令人窒息的问题是为了什么,反正该拒绝的,顾绾还是要拒绝。 不能进了趟宫,她就给侯府多了位小姐,也不能给她娘多了个女儿,更不能,让自家的胖儿子多了个不怀好意的小姨。 啥也没做,就像拥有这么些好事,温浅答应,她还不答应呢。 “祁夫人说的是,这样做恐怕有些不妥当,还请娘娘三思。”温浅同样拒绝道。 她身份又不差,没必要认一门干亲,更何况如今侯府人丁凋零,谁占谁的便宜还真不好说。 “那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皇后看着两人心有余悸的表情,哂笑道,“瞧把你们给吓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们怎么了呢。” “皇后说哪里的话,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您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温浅趁机讨好。 顾绾不发一词,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让她有些不忍直视,真不知道,温妹子是怎么能说出那样肉麻的话得。 咦惹! 天色渐晚,顾绾心里想着孩子,不由就有些急切,屁股坐在凳子上仅仅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是随时准备告辞的架势。 然而,皇后这说一句那说一句,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对于顾绾急切的样子更是视若无睹,简直急得她想要锤爆皇后的狗头。 “皇后娘娘,天色已经不早了,晚风寒凉,臣妇再晚的话孩子会吹了风,所以您看……”顾绾明示加暗示,就差直接说老娘要走了。 “祁夫人既然担心孩子,那就将人就在这里,本宫会帮着照看一二的。”皇后说了个狠的。 我TM心态快要崩了呀! 顾绾脑子直抽抽,真想问一句你多大脸,居然直接抢人孩子?! 但理智终极还是剩了那么一丝的,总算拉住了如万马奔腾办的愤怒情绪,没让自己做出些出格的事。 “这……孩子离不开娘亲,还认床,也要恐会惊了您的安眠。”顾绾憋着股气,脸上的表情也就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算了算了,这当娘的,我也能理解一二,”皇后摆了摆手,对于顾绾不愿意让孩子留下的心思心知肚明,“嬷嬷,你去将孩子抱来还给祁夫人。” “谢皇后娘娘。”虽然要到了孩子,之后也能出宫了,但心里就是觉得很憋屈怎么办。 “祁夫人走了,那臣女也应该告辞了。”温浅跟着告辞。 “嗯。”皇后先是应了一声,随后继续道,“若是有空你们就多来陪陪本宫,这整天一个人待在这大殿里,难免有些孤独。” 虽说皇后这话里的意思甚是凄凉,让人有些同情,但顾绾还是在心里偷偷决定,她以后再也不要进宫。 “若是皇后娘娘得闲了,尽管让人叫了臣女,臣女必定快马加鞭也会赶到的。”温浅说完后拿着手帕象征性的捂了下嘴,娇俏的笑声活泼极了。 哪像顾绾,就干巴巴地道了一声:“哦。”简直毫无诚意。 “知道你是个好的,”听了两人所言,皇后招了温浅到身边,拉住她的手,道,“温夫人可有帮你指配了人家?” “不曾。”温浅巴掌大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眼睛里的睡裙更是盈盈一片,极其能吸引人的目光。 皇后对与他的反应似乎满意极了,柔和地笑了道:“你回去让温夫人莫急,到时候本宫自会为你谋取一份好亲事。” 温浅心里陡然明快了起来,皇后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谢皇后娘娘。” 温浅站了起来,盈盈行了一礼,姣好的面孔尽是喜悦的神色。 顾绾对于温浅最后嫁给什么人毫无兴趣,此时她唯一有点兴趣的就是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她的宝贝儿子。 这嬷嬷办事未免也太不利索了吧,她要是皇后,非得炒她鱿鱼不可。 “祁夫人。”皇后对着呆坐在那的顾绾叫了一声,然而顾绾……没反应。 “祁夫人!”皇后这次默默地加大了音量,她就不信顾绾还能听不见。 “是!”顾绾明显听见了。 但,皇后瞧着顾绾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嘴里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总觉得说出来她也不会听,听了她也不会做。 “没事了,抱着孩子趁早回府吧。”皇后突然感觉无力,正巧嬷嬷抱着孩子到了,于是她就转了个话头。 “那……臣妇告退。”顾绾小心翼翼地问,最后一步了不能出岔子。 “皇后娘娘,臣女也先行告退了。” “去吧。”皇后摆手,直接同意。 “祁夫人,其实多几个妹妹也不是坏事。”想了半天,皇后最终还是将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顾绾此时已经走到了珠帘前,听了这话也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在意。 皇后这整天在宫里寂寞的都开始撮合人家亲缘了,预计,离疯也不远了。 来的时候是一人来的,走的时候却是两人同车的,对比,顾绾表示,皇后已经穷成这样了么,连个马车都养不起了么? “温小姐似乎对皇后娘娘所指的婚事极为高兴?”顾绾难得与人搭话。 “自然是高兴的,”温浅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被蒙在鼓里的顾绾,心里信信信有些同情,甚至还有一种赢了顾绾的感觉。 “哦?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居然能让颇有才名的温小姐如此青睐?”顾绾好奇是真的好奇,套话也是这么的套话。 “那位公子才华横溢,俊眉朗目,对于浅浅来说,已是极为适配的良人。”说到此处,温浅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眉飞色舞,小女儿姿态展露无疑。 她毕竟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又怎会不思春呢,更何况,皇后承诺的良人还是她早已心慕的男子,这怎能让她不开心,怎会让她不喜悦。 说了半天尽夸人了,半点消息也没能得知,顾绾一头黑线。 “所以说,那人究竟是谁呢?”顾绾准备刨根问底。 温浅神色一顿,最后凝视着顾绾道:“祁夫人何必急着知道浅浅的夫君是谁?等皇后娘娘所说的时候到了,祁夫人自然也就知道了啊。” “是么,哈哈。”刨根不成反被嘲,真是大写的尴尬。 两人自此一句话也无,天色黑沉之时,因为祁府较近的原因,顾绾先一步到了府。 府里灯火通明,下人对于此次顾绾入宫都是极为担心的,时刻吊着心提着胆,最主要的原因无非是祁谌不在家,不管怎么说,府中有个男主子和府中没有男主子的状态还是不一样的。 虽说祁老爷子也同样是男子,但他身为一个秀才,对于这种情况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少夫人,您终于回来了。”李娘子明显对于顾绾的回归松了口气。 “府中今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顾绾问。出门在外,她就怕府里出了什么事情而她来不及处理。 “并无,府中一切都好,”李娘子说完后欲言又止,脑子里的话滚了好几遍,最后道,“皇后娘娘今日叫了您前去,可是说了什么?” 例如,某些关于祁大人的话。 顾绾奇怪,不明白李娘子是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地道:“只是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我并不曾太明白。” 对于顾绾来说,今日的一切都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现在总结来看,她大概就是发现皇后喜欢别人的孩子,自己呢就多了一个敌人,而敌人就要被皇后指婚了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把预收的文案和文名都换了一个,当然,核心不变,大家看看感不感兴趣,感兴趣的话就求求你们戳个收藏呀~ 文名:《我在后宫教人演戏》 以下为文案~ 狗皇帝后宫里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每个人不是正在演戏就是在去演戏的路上 对此,身为影后的季络烟只有一句话——姐妹们,你们这演技实在是太渣了吧! 季络烟看不下去了,她表示不能忍,为了让这些闲着没事干的女人学学正宗的演技,季络烟不惜亲自下场,还免学费 然而,她演着演着,突然就发现学员们都被狗皇帝打入了冷宫!! 对此,季络烟再次表示——看吧,这就是演技不精的结果! 而后宫里的女人们同样表示——季络烟,你好狠! 第55章 气温日渐回暖, 树上的柳枝也发出细小的嫩芽儿, 原本被踏平的草地, 也重回生机,努力生长出一片青色。 经过了一整个寒冬的人们, 此时也像是活了过来,走亲访友,好不热闹。 顾绾看着手中的邀请帖子,样子颇有些苦恼,说实话,她已经记不清这究竟是开春以来的第几封帖子了。 “小姐,您去么?”即便顾绾已经嫁人多年,春华也还是没能习惯少夫人这个称呼。 “自然是要去的。”帖子那么多, 总是拒绝也不是办法,顾绾只能按照关系的亲疏远近和各家的地位来选择了,而她手中的一封帖子表示她不能拒绝的。 恭亲王府的春日宴, 不说两家的关系, 单说地位, 顾绾也是要去一趟的, 毕竟,堂堂一个秦王府,能够接到邀请贴的人必定都会给个面子。 “小姐可以放心去, 小少爷这里还有奴婢们呢。”说话的是顾绾重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 没办法,她身边跟着她陪嫁过来的人经过这几年的时间除了春华其他的人早已经走的走,嫁人的嫁人。而她身边要管理的事情又太多, 仅仅只有一个春华和一个张嬷嬷那是明显不够的,所以,她只能再从下面的丫鬟中重新挑选一个上来,将人留在身边。 “只能这样了。”顾绾并不是一个爱走动的人,但适当的应邀却是必须得,“我可怜的儿砸,为娘只能先离开你身边一小会了。” 顾绾戳了戳身边小胖子的脸蛋,对着他白嫩的皮肤摸了又摸,得亏了这是她自己的儿子,不然,这动作放在哪里都会被人认为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顾绾戳了半天,小胖子却是一点反应也无,不难看出,这些天他已经被顾绾时不时的戳戳弄得习以为常。 顾绾:“……”心酸,丈夫不在身边,现在连儿子都不理她了。 春日宴到来之时,顾绾稍作打扮便乘上马车赶去赴宴。她到达的时间不早也不晚,既不会让人觉得她想早到出风头,也不会晚到让人觉得不礼貌。 身为官员之妻,怎样行事也算是一门学问,当然,若是自己的丈夫是个说一不二的权臣,那这门学问不学也罢,到了那个时候,你做什么都会有人为你找合适的借口。 指鹿为马,也不是不可能。 “阿绾,这里。” 听到有人叫她闺名,顾绾抬眼望去,定睛一看,就看见王月正一脸温和的在向她摆手,恍惚之间,顾绾甚至有种那是顾泽在呼唤她错觉,两人同样的温柔,同样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顾家身为侯府,恭亲王的宴会自然是缺不了邀请忠义候府的人的,因而,在这里能够见到王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顾绾早有预料。 “嫂子。”顾绾提拎着裙摆向着王月的方向走去。 “我看你气色不错,这样我和娘也就放心了。”王月拉住顾绾的手握在手心。自从知道祁谌去了疫源爆发之地,她和李氏就一直在担心顾绾,现在看到她没事,王月也松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顾绾眉梢一挑,有些奇怪于王月的说法。她每天好吃好喝的在家里待着,怎么可能会出事。 “不担心祁大人?”王月促狭一笑。 “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还是听天由命吧。”担心又如何,她总不能因为担心就郁郁寡欢,连孩子和家里的事都不管吧。别到时候祁谌没出什么事,她这边先把自己郁闷死了。 “有这样的心态是极好的。”王月拍了拍顾绾的手背,不再说什么。 即便心里再是如何担忧,也不外漏分毫,这曾经也是王月的想法,然而,现在的她却是再也不用担心了,人已不在,又哪里需要她的担忧呢。 “怎的来得这样慢?”应珊珊虽然用的是抱怨的语气,但脸上的笑意却做不得假。 她与顾绾也有了几年的交情了,算来也是个蜜友的关系。更何况,她的丈夫乃是和祁谌平级的官位,相互之间自然少不得要打交道。成婚之后的交友,自然不是那么纯粹。 而且,她的丈夫对祁谌的评价可不低,能交好自然极好,倘若不能交好也肯定是不能得罪的。 “姐姐莫怪,我已是赶着时间点的来了。”顾绾对着她柔柔一笑,像是示弱。 应珊珊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她看着顾绾讨好的样子自然不再追究。然而,她是放人了,周围的其他小姐们却是不愿意的。 “祁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可是让我们再此处等候了多时呢!” 凉亭,假山,众女子,嘲讽,多么熟悉的场景啊,顾绾脑子一转,这不就是当初她还未嫁给祁谌时落水的前兆? “若是我没记错,此时距离邀约的时间还剩大半?”就算只剩下五分钟,那四舍五入也算是大半了,所以,她压根不算迟到。 “呵,祁夫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喽,我哪里敢有什么质疑。”话里明晃晃的挑衅,像是深怕别人不明白一般。 周围的人眼神飘忽不定,比哑巴还要哑巴。 顾绾:“……” 顾绾是懵逼的,她都很多天没有出来了,不明白哪里得罪了这么个人。 “张萱,恭亲王府的少夫人。”王月在顾绾的耳边轻声提点。 恭亲王府只有赵信言这一个儿子,这样说来,这女人原来是赵信言的妻子。 “我得罪过她?”顾绾用同样低的声音和王月咬耳朵。 “你不记得了?” 顾绾:“……记得什么?” “曾经恭亲王府有意与侯府提亲。”王月也没想到顾绾居然对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提亲?!”顾绾诧异,“这不是当初开玩笑的么?” 提什么亲?当初她只有十四,李氏对她说和恭亲王府联姻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这只是李氏的玩笑之言。 这下子轮到王月无语了,十四五的年纪,正式找婆家的好时候,她实在不明白顾绾为什么那么不在意,甚至连个印象也没有。 “当初你要和恭亲王府联姻的消息可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呢,你居然不知道么?”应珊珊插话进来。 顾绾一脸的问号:什么时候传遍的京城,我怎么不知道?! “所以说,她这是吃醋了?”顾绾不可思议,“可我都嫁人了啊!” 这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吧,这都几年前的事情了,难怪语气那么酸,陈年老醋,名不虚传。 接下来的谈话中,张萱逮着机会就要刺顾绾两句,顾绾秉着人道主义情怀,对这乱吃醋的女人稍有忍让,然而,老祖宗说的打蛇上棍这句话明显是有道理的。 “听说祁大人去了那座死城?”瘟疫漫延了整座城,在她们看来,这座城已经与死城没什么区别了,“去者十有八九回不来了,祁夫人可要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那自然是死丈夫的准备。 张萱此话一出,凉亭里瞬时间寂静无声,有那胆小的甚至已经挪动了双腿,就等着两人打起来的时候跑远点。 明目张胆的诅咒人家丈夫,能忍下去的怕不是修炼成精的忍者神龟。 “啪!” 如此清脆响亮的一声,不出众人预料。 “你敢打我?!”张萱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要和恭亲王府作对么!” “世子妃慎言。”赵信言身为恭亲王府的世子,张萱自然就是世子妃,“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世子妃好。” “难道我还要感谢你打了我一巴掌不成!”张萱阴沉着连,恨不得去上去撕拉顾绾的这张嘴。 “自然应当感谢我,若不是我,世子妃怕是要担上一个侮辱皇族的罪名。”顾绾勾了勾唇,整个人难得的有了些张望,“三皇子与我夫君共同前往了瘟疫之地,按照世子妃所言,这是不一样三皇子回来了?” 张萱听了顾绾的话浑身一冷,发热的脑子像是被人淋了一桶冰水,瞬间冷静了下来,虽然她没有做出什么实际性的行动,但仅凭着她刚才的那句话,就足以定她的罪,还是可以抄家灭族的大罪!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她只是太过气愤,一时失言。 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别的女人,这让她如何能忍!每当赵信言用冰冷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去想,若是他看到的人是顾绾,那么,他的眼神必定不会像这样一般毫无温度可言。 顾绾看着她只是了半天也没有只是出来,心里有些不耐烦,这种毫无智商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当上世子妃的,当初赵夫人挑选媳妇的时候,都不用考虑一下,定个考察期的么? “嫂子,应姐姐,我出去走走。” “要不我陪着你吧?”王月有些不放心,她知道,张萱的那句话到底是让顾绾有些不安的。 “不用,我自己静静就好。”顾绾脚步一挪,向外走去,她一点也不想管张萱的那些破事,也不想知道她那些悲伤秋月的心理活动? 顾绾一路向外,树枝上嫩绿的芽儿让她心情稍有回缓,总算不至于太郁闷。 不知不觉中,顾绾越来越向外,直到听到了男人的交谈声她才发现,她此时已经走了很远了。身边一个外套没带,她心里有些发怵,赶忙往回走。 顾绾双手微微提起水红色的裙子,犹豫着要不要跑两步,毕竟这样比较快,但她又怕被人给看见,到时候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 正当她犹豫不决之时,一道温和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好么,这下子,她是想跑也跑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宣布,我的女配就是如此智障!:D感谢在2020-02-19 23:55:28~2020-02-26 17:1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I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绾绾?” 温和如春风的男声从顾绾身后传来, 让她不得不放下手中拎着的裙摆。 顾绾转身, 看向来人。 来人面容清雅柔和, 长发被一根白玉簪高高束起,若是身处学堂, 此人必定是个儒雅斯文的教书先生,而若是身处世家,那也算是个教养极好的贵公子。 “赵世子。”顾绾冲着来人轻轻颔首。 她也没想到,前不久话题中的关键人物现在居然会出现在她眼前。 两人相顾无言,连带着风声似乎都停顿了下来。 “绾绾与我生分了不少。”赵信言苦笑。 “额……”兄弟,不是我与你生分,实在是你老婆让人招架不住啊,“怎么会。”顾绾尬笑, 即便事实如此,但也不能明摆着承认啊。 所以说,成年人的交流真是充满谎言。 “我记得绾绾以前都是叫我世子哥哥的。”赵信言轻抚腰间的玉佩。 “哈哈, 是么?”顾绾双手在背后交叠, 道:“我已是成亲之人, 再这么叫怕是不太合适。” 而且, 之前叫世子哥哥的也不是我啊。 “说的也是。” 微风轻抚发梢,将两人青丝吹起,然而两人距离太远, 就连青丝都不曾有丝毫的纠缠。 “赵世子,若是无事,那我便找走了?”顾绾迟疑着问道。 “好。”赵信言轻轻应声, 几不可闻。 女子柔弱的身姿渐渐离去,水红色的裙摆也消失了最后一抹颜色,直至再也不见踪影。 赵信言解下腰间的玉佩,双眸垂下,单手把玩,犹记得当初赠送玉佩之人所以言—— “世子哥哥,我把玉佩给你,你以后可以拿着玉佩来娶我哦,这就叫,叫……”女孩脸上有些茫然,一时间不记得那个成语叫什么。 “定情信物。”稍稍男孩的男孩补充道。 “是的呢,世子哥哥真聪明。”女孩双手鼓掌,高兴的样子掩饰不住。 “说好了哦,等我长大了,你可要拿着玉佩来娶我。” “好,到时候我来娶你。”男孩温柔一笑,隐约可以看见长大后的卓绝。 然而,现在你已长发及腰,我却再不能娶你,终究到底,也只能是有缘无分。 若当初救你的人是我,那么,是不是现在你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呢。 手中的玉佩不知何时碎裂了开来,些微的碎末被风席卷而去,尖锐的边角将他的手抵得生疼,赵信言松开紧握的手掌,碎玉顺着衣摆落了一地。 “回来了?”看着出现的顾绾,王月询问道。 顾绾点点头,没有回话,心里想着刚才和赵信言碰面的时候。 赵信言喜不喜欢她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赵信言和原主肯定是有着关系的,所以说,就算赵信言真的喜欢顾绾,那也只能是以前的顾绾。 顾绾心情复杂,难以自持的想到,若是当初她没有穿过来,那么原主有没有可能和赵信言在一起。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顾绾也无从得知。她只知道,书中的顾绾的确是嫁给了祁谌的,一如现在的她。 宴会结束时顾绾与王月和应珊珊告别,最后乘着来时的马车回了府,至于世子妃怎样,她并没有太多的闲心去想。 反正,她当时回去的时候,张萱已经不在凉亭了,估计是被人搀扶回房了。 六月份的时候,气候进入雨季期,时不时的就会下一场暴雨,让人心中不安且烦躁。 北边的消息不停地被人传送回京城,但大多数都是和三皇子和疫情有关的消息,至于祁谌?那是一点也没有消息,甚至连封家书也不曾传来,这让顾绾担心的同时又有点恼羞成怒。 七月份,老天爷再次下了一场暴雨,闪电雷鸣,风声阵阵,北方的消息却犹如陷入了泥泞的沼泽之中,再也不曾有丝毫的只言片语,知晓消息的人只道是凶多吉少,顾绾也彻夜难眠。 皇帝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众臣瑟瑟发抖,然而,他们却又不得不在皇帝执意派遣更多的人前去瘟疫爆发之地的时候进行劝阻。 疫情不明,唯恐牺牲太多? 八月份,第一匹北方而来的马打破了凝滞的京城气氛,消息再次在两地传递,但没等众人高兴起来,三皇子身染瘟疫的消息再次让活跃的氛围沉寂了下去,犹如一潭死水,比之之前,犹有过之。 顾绾深夜碾转反侧,脑海中尽现祁谌的身影。 第二日,祁府便新修建了一座佛堂,只道是祁少夫人沉迷佛法,不可自拔,且终日祈福。 九月份,京中隐有流言,三皇子身死,门人幕僚散作一团,暗藏中的支持者更是改投他主,深怕晚了,让以后的新帝产生忌讳。 更有流言,祁谌祁大人乃是皇帝二子,十多年前碍于不得不说的原因,隐于民间。 此消息宛如赅浪,将朝堂之上的每一个人都冲的措手不及,世家高官们纷纷收回搅动浑水的手,坐等祁谌归来,也静待事态的发展。 十月份,北方传来喜报,瘟疫被解决,死城得以重新开城,厚重的青铜门由最初打开它的人再次推开,焚烧的尸体堆叠成山,最后皆是化为灰飞。 至此,当初前去援助疫情之人开始返程,这一次,少了很多人,而三皇子也是那很多人中的一员。 * 历代皇后所居住的地方叫做凤栖宫,凤栖凤栖,自然是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才有资格居住。 所以说,凡事宫中女子就没有不肖想的,午夜梦回时,谁都想过自己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那是多威风啊,这种成就感几乎能够满足一个女人一生的虚荣心。最起码,在这冰冷的宫中,这些女子已经只剩下了那日渐膨胀的虚荣心,如果不满足,她们还能坐些什么呢? 爱皇帝么?呵!别来玩笑了,进宫的女子,那都是默认了舍弃一生情爱的人,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皇后本命为昌微宁。 昌家世代皆是读书之人,那么可想而知,这样的家世所教养出来的女子自然也是腹有诗书且才情极高之人,进退有度,容貌上佳,一女百家求,并不是一句笑言。 而这样的女子,无疑很适合皇后这么个听着就空泛孤寂的词,所以,当先皇赐婚的时候,昌家既是惊讶又是早有所感。 就这样,昌微宁被送进了宫中,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没有人询问过昌微宁的想法,而昌微宁也在接了那一卷明黄色的绸布后,心里的想法再也不敢对他人所言。 太子后院里的女子不多,昌微宁勉强可以应付,夜里烛火尽灭之时,她也曾想过一些儿女情长,然而,这些儿女情长却终究抵不过后院那些贪婪女人的消磨。,最终,昌微宁成功的成为了闺阁之时她最讨厌的人的样子——虚伪,冷漠而不自知。 后来,太子成为了皇帝,选秀开始了,一个名为辛夕良的女人被选了进来,并且成为了那一届秀女中的佼佼者,优秀到让昌微宁也感受到了威胁。 三年,仅仅三年,辛夕良成为了人尽皆知良妃,一时间风光无限,后宫众妃嫔无人敢惹。世人皆知七皇子母妃受尽了皇帝的宠爱,被皇帝加封为贵妃之位,但又有谁知道,这宠爱不过是为了给良妃这个女人当挡箭牌罢了。 皇帝不懂情爱么?不,他是懂的,他知道良妃只能坐在妃位上才是安全的,但又不是太安全,所以,为了辛夕良,皇帝他立刻了个靶子,将七皇子的母妃架在火上烤,仅仅只是为了给他的将良妃取暖。 昌微宁无所谓,皇后之位是她的,她无所谓皇帝爱的是谁,只是夜深人静之时,偶感凄凉而已。 再后来,昌微宁怀孕了,皇帝的第一个嫡子即将诞生,她日夜小心着,就怕后宫中的女人改了她的孩子,然而,她千防万防,唯独防漏了一人,她的枕边人——皇帝。 只因为辛夕良说,她不想在她怀孕前,还有第二个孩子诞生,大皇子已经是她不能阻止之事,但还在肚子里的二皇子便要遵循她说的话。 理由如此荒谬,但皇帝却答应了,甚至因为不想脏了良妃的手,而由他亲自动了手。 于是,昌微宁懂了,良妃一日不死,她的孩子便会一日不得安全。 孩子生下来之时因为不足月身体发青面色发紫,昌微宁看着这个孩子,心想,他注定是没有天家的命的,所以,她安排了人将他送走,从新找了个男孩来,代替他成为了她新的孩子。 找来的孩子没能活过满月,昌微宁虽然心有预感,但还是禁不住的发冷。自此之后,她暗中布局,耗费三年之久,将良妃与七皇子生母一网打尽! 她看着皇帝痛哭流涕,心中隐隐痛快畅意,前所未有的愉悦感简直让她比成为皇后的那一刻还要激动,激动到她想立马将亲生的孩子接回来。 但她仔细想了想,这事不可为,她的孩子还那么小,宫中这吃人的生活他又如何能够受得了,而皇帝的恶意更是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她将人安排在了外面,给予他最好教育的同时,也让人告诉了他真相,以此鞭策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长成她想象中完美的样子。 身上的鞭痕就这样增加、消失,再增加、再消失的反复着,渐渐地,他长大了,不出意料,他果然长成了她心中最完美的样子。 她看着这个孩子走上朝堂,娶妻生子,也看到了这个孩子是如何兄弟相残,将那些皇子一个个地尽皆除去。 看到最后,她突然发现,她失去了对他的控制,他脖颈上的无形的链子,居然转移到了另一个女人的手里, 震惊和愤怒让昌微宁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她第一次见了他,然而,他似乎并不想认她。 但没关系,只要有弱点,就没人能够逃脱得了她的控制,这是昌微宁多年后宫生涯一点一点地琢磨出来的道理。 第57章 “娘娘, 皇上来……”大宫女满脸惶恐, 最后的一个了字还未说出口, 便被大踏步而来的皇帝直接打断了。 只见皇帝怒气冲冲,双眼冒火, 路过紫檀木的椅子时一脚将其蹬开,发出“哐”地一声巨响,直接让大宫女跪伏在地,浑身颤抖。 “皇上为何如此气愤?”新抹上的口脂让皇后的双唇越发的红润,如同渴血一般,连带着以往端庄的面容都有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艳丽。 她就那样温和地询问着,像是对外面的流言毫不知情。 “哼!朕为何而来,皇后还能不知?!”皇帝冷冷一笑, 眼前的女人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请皇上容臣妾想想,”皇后嗔怪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帝王,随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说道:“皇上是说那些流言么?”她一脸的恍然大悟。 “呵, 难道那些流言不是你让人传播的?!”皇帝一把捉住昌微宁的手腕, 用劲之大, 让她保养得宜的手腕都有些泛了青紫。 “流言罢了,皇上不信就永远只是是流言。”她并未否认皇帝的质问。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遗弃皇室血脉。”皇帝双手一扬, 直接将人推倒在地,用着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 流言穿出来的第一时间,他便让人彻查了此事, 自然知道真假。 繁复的裙装铺了一地,冰凉的地面让人连骨头都开始发冷。 昌微宁垂眸讽刺一笑,用着清晰至极的声音道:“若不是当初皇上为了良妃出手,臣妾又怎会将皇儿送出宫呢?” 凤栖宫彻底寂静了下来,大宫女颤抖的更厉害了,更不得就此晕厥过去。 “就算朕动手的又如何?朕的孩子,朕想要便要,不想要,让他消失了又能如何?” “是!您是皇上,臣妾又能如何呢?臣妾能想到的也仅仅只是将他送出宫而已!”皇后右手撑地,左手捋过额间垂落的青丝,“现在皇上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大可将人永远的留在北边。” 皇后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耳膜,犹如诱惑人心的海妖,趁人不备之际,便能一举攻心,以声夺命。 皇帝陷入沉思,半晌过后,他再次看向地上的女人,眼底有着嫌恶:“来人,传朕旨意,皇后旧疾复发,卧床不起,从今日起不得有任何人前来打扰皇后的修养!”皇帝说完后转身就走,不愿再看地上的女人哪怕一眼。 流言传至今时今日,早已无力挽回,况且皇室血脉也不能不认,所以,待到祁谌归来之时,二皇子之位势必重新归位。 更何况,他的七个皇子死的死,残得残,废得废,哪怕心里再是不愿,他也不能不考虑立储的事宜了。 “呵,你就不想知道良妃是怎么死的么?”皇后慢慢站直了身体,这个向来让人搀扶的人,此时却打破了常规,不再如同依附于大树的藤蔓。 皇帝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最后却依然不发一语的走了,对于皇后口中的良妃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哈,哈哈哈!”皇后疯狂大笑,浑身颤栗不止,以至于连头上的金色珠钗都不知何时掉落了下来,“辛夕良啊辛夕良,搞了半天,他居然谁也不爱,他爱的只有他自己,只有他手上的江山!” “早知如此,你我又何必自相残杀呢,哈哈!”在外人眼中一向端庄的皇后此时宛如一个疯子,沉浸于她自导自演的每一场戏。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丧气jpg.】 第五十八章 嗯 时间悠悠地走着, 十一月份之时, 祁谌终于回归。此时京中关于祁谌便是二皇子的流言正在满天飞, 只要皇帝一日不否认,这流言便一日不得歇。 初九之时, 祁谌于朝堂之上觐见皇帝,述职此番前去的所有往来以及同行人的死伤,正如他预计的那样,皇子之死虽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在这种骑虎难下的处境之中,皇帝想要向他问罪那也是不切实际的。 毕竟,皇帝的儿子可是不多了,有出息的那更是一个不剩, 为今之计也不过是要想个体面的法子将祁谌认回皇家,给天下百姓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和理由罢了。 天黑过半之际,皇帝独宣祁谌于政务殿, 二人商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可知, 只知道当祁谌再次出来之时已经乃是一个时辰之后。 没过多久, 政务殿再次以同样的方式接连请进了朝中的几位大臣。像是预示着什么, 当几位大臣也被皇帝的贴身太监送出殿门时,屋里透光的烛火也将将燃烧殆尽。 过了七八日的功夫,礼部在众臣早有预料的情况下行动了起来, 第一件事便是昭告天下,给祁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皇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地位。 圣旨昭告天下之日,无论外界再有何异议那也不能改变祁谌真的成为了皇家血脉的事实。而实际上, 那些成精的大臣们已经确定了,祁谌十有□□会成为登上皇位宝座的那万万人之上的人上人。 十一月中旬,老皇帝疾病突发,太医院院首连夜带着众位御医赶往皇帝寝殿,就连已被禁足了的皇后都难得现了身。 众御医望闻问切,最后脸色泛白给出了类似于大限将至的结果。 寝室内一片沉默,虽然明知皇帝的身体已经大大不好,但谁也没想到居然那么快就到了快要仙逝的地步。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这个时候,无论是谁也不想贸然出头,最后还是皇后发了话,面向着众位御医问道:“皇帝大概还能撑多久?” “回娘娘,最多三日。”这已经是不急代价尽力挽留了结果了。 “本宫知道了。”皇后默然一瞬,随后挥退了御医,对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道:“去请几位辅国大臣进宫,另外,将谌儿也一并带来。” 祁谌现在就在宫中,现在他既然已经成了二皇子,就没有住在宫外的道理,毕竟他一无封号,二也没有得到皇帝让他出宫建府的口谕,因而,要想将人尽快请来,这并不难做到。 更何况,现在谁都知道,祁谌登上皇位已经是大势所趋,讨好他也是必然的,这差事,万没有出错的理由。 “是,娘娘。” 三日的功夫,已经足够皇帝立下遗诏,传位于二皇子,这个时候,皇位也必须是二皇子的,没有意外出现的可能。 夜深人静之时,宫内灯火通明,禁卫军驻守于各个要点,飞不出一只苍蝇,也进不去一只猛禽。 辅国大臣与祁谌静立于皇帝床榻之下,唯有皇后一人独坐于床沿,明黄色的纱织帷幔隐隐绰绰的遮挡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其脸上的神色。 “来……来人。”等待多时,皇帝微弱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抬头。 “臣等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皇帝用尽全身力气抬手一挥,道:“免礼。” 皇家的骄傲已是刻入骨髓,即便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也要保持最后的礼仪。 作者有话要说:额对不起……我又回来了【哭唧唧jpg.】 忘得差不多了,写的额……(你懂的),跪求不要嫌弃ovo!感谢在2020-02-26 22:08:57~2020-06-17 00: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I 40瓶;铁憨憨 3瓶;啾啾 2瓶;哒宰的绷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屋内的烛火亮的有些刺眼, 皇帝蜡黄的脸色一览无余。 他看着屋内的几人, 静默半晌终是开口道:“朕, 已知时日无多,既然几位爱卿与皇后皆在, 那就……立太子吧!” 待到一句话说完,床上的人像是突然没了力气,将眼睛轻阖了起来,只余微弱的呼吸支撑起胸膛的起伏。 父已垂垂老矣,儿将扶摇直上。这可能就是天家的悲哀,每一任的交替都伴随着另一人的黯然和衰迈。 “谨遵陛下之意。” 皇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屋内的几人很清楚,太子该立谁现在更是已经搬到了明面上,除了祁谌再不做他想, 要不然在这种关头皇后也不会让祁谌过来,几位大人更是连半点反驳也不能有。 虽说只是立太子,但这个直接登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太子一立, 为的是明正言顺, 为的是给天下一个交代, 更为的是皇家的规矩。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 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 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 二皇长子祁谌,为宗室子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升文华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明安三十又五年十一月。 明安三十五年,立太子的旨意从诺达的宫内流向长安城,后又转向整个天下。 新的勋贵忙着巴结新太子,苦恼于大殿上该送各种贺礼,而旧的世家也在苦恼于怎样夹着尾巴做人,毕竟,新太子的实在是陌生的紧,这次皇位之争居然都站错了对,莫说从龙之功了,只盼着这位是个好说话的,莫要翻旧账才好。 正所谓人在家中坐,天降后位来,当顾绾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她这怎么就成了皇后了呢,看着周围人喜笑颜开的脸,顾绾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您要做皇后啦。”新来的小丫头言语活泼,这天大的喜讯差点让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以后也能对外说是伺候过皇后娘娘的人了呢。 “瞎咧咧什么!还不快去看看厨房给小姐熬的汤好了没。”相较于小丫头的欢天喜地,张嬷嬷倒是沉得住气,这不到最后一刻,她的心就始终放心不下,可别到时候竹篮打水才好。 “知道啦嬷嬷。” 看着人出了门,张嬷嬷这次对着顾绾道:“小姐,姑爷还不曾进行册封大殿,这几日还要好好约束院里的人才好。” “啊……我明白的。”顾绾如梦初醒,即使张嬷嬷不提醒她也是要整一整这院里的风气,近些年来日子过得太好,她又不是个严肃的人,眼看着这些下人都快没了规矩了。奴大欺主,果然诚不欺我。 * 册封大殿赶得很急,因为事先已有的余兆,很多事情皇后都已经私下里悄悄的备下课,因而这次的大殿只用了两天的功夫便准备好了,毕竟皇帝了就剩下三天的时间了。一时间宫里宫外忙的和不停歇的陀螺一样,生怕慢了一会儿便跟不上进度。 这日风和日丽,天上连片云都没有,顾绾作为以后的太子妃自然也是要到场的,亲自经历和在电视片看到过的截然不同,现场庄严和苛刻的不容有一丝差错的规矩让人不自觉的就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以至于到了有些僵硬的地步,只会亦步亦趋地跟着礼仪姑姑行事。 一场大典下来,顾绾累的直接倒在了床上,让贴身的春华给她做了个全身按摩。 祁谌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顾绾双手放于头顶,整张脸都被埋进了被褥上,几缕乌黑的长发不听话的从簪好的发髻中逃了出来,正享受着被褥的温暖。 “累了?”祁谌语气温和道,走进时将右手放置于顾绾的腰间,代替了春华揉捏的动作。 顾绾不曾说话,这几天太过忙碌,她压根没有找到个祁谌交流的时间,更不用说祁谌身为一国太子,那只有比她更忙的。 但忙不是借口,平白无故就后位加身,祁谌根本就没给她透露过一点的口风。在所有人都知道她相公就要成为万万人之上的时候,她这个当妻子的居然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一个,当真是个笑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沮丧。 两人都不开口,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祁谌自然是知道顾绾是在气什么的,因而正在思考着要怎么说话哄人,才能将这事揭过去。 非是他不告诉顾绾,实在是事情太过复杂,也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事关皇位,一个不好可是掉脑袋诛九族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乖绾绾,为夫只是怕你担心,若是你有个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又让斯年怎么办?”祁谌俯身扣住她的腰,两将人带起来靠在他的怀中,继续道:“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将心都掏给你,又怎么会隐瞒你。” “呵,说的倒是好听。”男人的话没一句可信的。 “说的不好听,绾绾又要不理我了。”祁谌亲昵的亲了口顾绾的耳尖,语气里带着宠溺和无奈。她家的小姑娘,注定只能用哄的。 气氛重新回暖,外面侧着耳尖听动静的吓人们也很有眼色的敲了门叫注意吃饭,这一整天,两位主子可是一点东西都不曾入口,生怕在大典上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两人相携些除了寝卧,待到吃完饭的时候已经到了快就寝的时候了,连儿子都没机会见,只能洗洗睡了。 第三天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待,在晌午十分之时,巨大的钟声骤然敲响,语音相传十里八方,他们知道,皇帝驾崩了。 帝王驾崩,举国哀悼,有反应过来的人已经开始下令让下人们或者家人们将喜庆的一应事物都收放妥当,近些日子一来更是不得穿红戴绿。 而太子册封不到两日便要准备登基,也算是前无古人,但既然名正言顺那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地方。 诺达的国家,皇帝一天不登位,百姓便终日惶惶,况且,这时间拖得越久也更加不利于祁谌。 因而,举报了皇帝的丧葬之后,祁谌在几位老臣的请求下答应了登基事宜,整个登基大典匆忙而精简,但该有都有。 尝尝的阶梯道上,两旁是占满了的大臣,大臣身后又是无数的宫女太监,而前方是已经升位为太后皇后。 祁谌携着顾绾的手,一步一步地朝着而去,步履沉稳坚定,多年来的筹谋和布局都成了真,终究是尘埃落定。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这次有着相伴一生,并且能够和他白头到老的人,而不是像无数梦境中那般,始终孤身一人,尝尽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这一次,他的人生再没有任何的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