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来生预定 作者：贪栖 简介：一个人冷漠到了极致就会失去爱的能力， 一个机器人温柔到了极致就会拥有爱的能力。 可惜世界上只有一个温戎，只属于时霁。 ———————— ＊温戎（J）＆时霁 温润双标无下限宠妻机器人攻＆寡言冰山时而傲娇生化人受 ＊1V1，非正常恋爱文，文中一切设定纯属虚构，涉及专业知识的地方纯属瞎编。 ＊又名《小戎》，节奏不快，作者摆烂ing，缘更，相遇不易，感谢你的喜欢。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霁，温戎（J） ┃ 配角：闻琢，贺临溪，沈良厌...... ┃ 其它：强受，现代架空 一句话简介：我不走，我陪你。 立意：爱可以消灭一切恐惧，包括死亡。 第1章 人性一旦从山顶跌落，就会染上风雪、淤泥、花刺以及沾满鲜血的尸骸残骨—— Z022年，CRA军驻地。 “向教授。” 向铭点头将身份卡递给看守的士兵，不经意扫视了周围：“今天值班的就你们两人吗？” 看守的士兵平时与向铭关系不错，听到向铭这样问笑了笑：“是啊，前线大捷，都在大堂里庆祝，哎，您怎么没去？” “哦，我过来取个文件。” 另一名录好信息的士兵将身份卡还给向教授，听他这么一说，故意打趣道：“向教授真敬业，军队多亏了有您这种专家。” “又来了，臭小子想挨揍了。” “嘿，我们这是夸您呢！” 告别两人，向铭熟悉地走进实验中心的升降梯，此时整个基地只有冰冷的机器运转声，走廊明亮的光都因此带着些许寒意。 向铭走出升降梯，却没有朝着工作室的方向走去，而是朝着相反方向左右拐了约莫五个路口才到目的地，若是不熟悉的人面对这么大一个实验室怕得绕几圈才能找到这里。向铭用自己的身份卡打开了大门，看似普通的实验室里面却别有洞天。 进门就看到一个大型的操作台在正中心位置，整个场所十分空旷，另外两个操作台沿着墙边形成了两个括弧，靠着中间的台阶相连。 台阶上有一扇紧闭的舱门，内里气流悬浮，升降全靠着系统自主感应，舱门往上是像星空一般璀璨的穹顶，数条波纹往高处蔓延，最终汇聚在正中的位置，一盏别具一格的吊灯照亮了整间实验室。 向铭走到中心的操作台面前，按下绿色按钮，一道光屏闪现在半空中。向铭对着光屏输入指令后又输入了一串密码，身后靠墙的屏幕突然亮了，横竖线将大屏分成上百个，像监控屏幕一般，每一个格子里都有一张沉睡的面孔。随着方格的信息加载完毕，光屏上弹出一个方框。 向铭恰好转过身来，在方格里输入一长串数字，系统接收到指令后再次弹出一个方框，向铭飞快地输入了一个名字。 光屏锁定一号休眠舱，向铭按下确认按钮。紧接着，舱门打开，屏幕上数据加载完毕，显示唤醒成功后，机器运转的声音响起。向铭回到中心操作台，手不停的在上面输入数据，等舱门里的人走到他身旁，向铭才停手。 “向教授。” 向铭看着来人，一头蓬松的银白色头发有些长了，淡紫色的双眸锐利而深邃，视线似乎永远是冰冷，他微抿着唇，由内而外散发的清冷与戒备让人不自觉想要远离。 看着这张俊逸的脸，向铭想，如果眼前人没有穿上这身军装，他将会拥有多少人艳羡不来的一生。 “时霁，”向铭诚恳道，“抱歉，把你唤醒是我的私心。” 时霁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迷茫，他摇了摇头。 向铭也没有多做解释，将光屏上的分析数据展现在时霁面前。 “这是什么？” 时霁轻微皱眉，看着一串机体分析数据一点点形成，身体部位被放大后，DNA结构显现，最后一段全是红色标注。 “这是你们战斗状态机体性能以及变异后DNA状态的最新数据，”向铭说到转换了光屏的资料，然后面色带了几分严肃，看着时霁，“时霁，接下来的这番话，我将违背我毕生的信念说给你听，我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决定。” 时霁看着向铭似乎并不赞成：“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成全我自己，”向铭说着笑了笑，对着时霁道，“你来看这个，这是药物进入体内后引起的DNA变异，这一串核酸的排列顺序就是问题的根本。” 向铭的声音萦绕在时霁耳边，他眼前闪现许多战争的画面，向铭的声音越来越远，每个字都冻成了冰，砸在自己心上。 上一次战争结束后，向铭和童青等发现有几个生化人的身体数据异常，用了药物但身体出现排斥现象，多次尝试更正甚至想到了基因剪切，但都以失败告终，由于当时没有造成任何损害，甚至增加了军队的战斗力，工作室一致以为没有危害就没太注意。 直到这次战争过程中，所有生化人包括时霁的战斗数据和体测数据都出现了明显的异常，而最开始变异的几个人在战斗中战斗力数值大幅度增长，集中表现为嗜血好战，机体短暂脱离大脑控制，数据伪造，甚至敌我不分。 以往所有有关科研结果都证明，这串核酸的排列大多出现在较为凶残的捕食者身上，如果人体拥有这种基因，的确会造成疯魔和杀戮成瘾。 战争结束后监测战争数据的童青立即将几个生化人的远程数据与亲测数据对比，发现了明显的错误，且无法更正，照这样下去所有生化人都会变成只会嗜血杀戮的怪物，最终反扑军队，造成不可估量的错误。 只要装备齐全，一个普通生化人的战斗力就足够对付一个排的人，中等以上的更加，像时霁这种高战斗力的生化人根本难以攻克，更何况现在基地里有百余个。 这百余个都是经过军队重重筛选，爆发力都不可估量，如果这些生化人全部失去理智，别说军队，甚至一个国家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陈行安中将已经将具体情况上报了，齐延的命令大概就在这两天下达。” 时霁问：“他们会怎么做？” 向铭看着时霁，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如果我是他们，我会在惨剧发生之前毁掉所有可能。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 “我们不是人命吗？” 不，你们只是贡献科研数据的工具，是说明生化人不适合战场的有利证据，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牺牲品...... 向铭没有将这一点告诉时霁，他对时霁唯一的愧疚就是亲自喂他吃了药，亲手将人推进手术室一步步让他变成了生化人。 “你知道的，这里面牵连的太多......这是实验室以及整个军事驻地的地图，”向铭将数据通过私密通道传输到时霁的大脑内部的芯片中，“我会为你解绑基地所有的控制和定位系统，只要不仔细查看，其他人是发现不了的。时霁，抱歉。” 时霁微微一愣，看着向铭：“我是军人，我可以战死，但不可以抛弃同伴。我走了，他们怎么办，你怎么办？” “你的数据是目前最乐观的，否则我不敢冒险放你走，但我救不了，也不会救他们。走还是留，你自己决定，不过时霁，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即使你不走，也救不了他们。” 时霁走回休眠舱，他要做一个决定，他是否要离开。 向铭切断了时霁所有绑定，抹去了基地的数据，又撤销了定位，一系列事情做完后，才打开了时霁的通讯。 “时霁，我希望你能做回一个普通人，活下去。” “谢谢。”过了好一会儿向铭才收到时霁的回应，向铭朝着墙壁上某个位置笑了笑，然后永久删除了时霁的通讯记录，又回到工作室待了许久。 等向铭走出实验中心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 第二天。 “欸！向铭，等一下。” 向铭回过头，看着童青右手抱着一大堆文件，手中拿着两个馒头快步走到自己身旁：“吃吗？” “谢了。”向铭笑了笑拒绝了。 童青也不在意，自己拿着啃了起来：“你去工作室还是回宿舍？” 向铭想了想：“工作室吧。前两天听小琢说新一批军事武器已经在运输中了，这时候不把自己手上的工作解决完，过两天可有的忙。” 童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咽下嘴里的食物。 “怎么了？”向铭想了想，平日里的童青就是个话痨，有他在绝不会冷场的，今天反而沉默了好多。 童青似乎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向铭啊，昨天晚上你不在，陈说上面的命令已经下来了，生化人的战研结果被正式否定了......他们的意思是尽快销毁这批产品......” 向铭的身体一僵，脸上的血色退了大半，半晌只能嗯了一声。 “那个，其实你不用太难过的，生化人的研究本来就是个未知数。我知道你为这个惦记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应用到战场上能为国家做些贡献了，到这里突然出现意外就要毁掉重新开始，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不过，我们还年轻，机会还多嘛。” 向铭停下脚步，对着童青道：“谢谢，虽然你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我，但我接受这个结果。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嗯，可能快了吧......上面要派人来查，咱们这项研究本来就是不被大众接受的，做好了传出去是为科学进步做贡献的伟人，要是真出差错传出去咱们就是整个科研历史的罪人。” “这话可不能瞎说。”向铭笑了。 童青看着向铭笑了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本来就是。” 直到两人一起走进了工作室童青才安静下来，看着向铭的样子，童青以为他还在难过心中有些担心，走近了才发现向铭是在对着闻琢的聊天界面发呆。 “向铭？” “啊？我，我出去走走。” 向铭说完将通讯设备关掉，走了出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等生化人战地研究彻底结束，他也该想着回去了。 等他再回到工作室时，童青正巧接到通知让他们到集结点的临时销毁站去执行临时任务，向铭以身体不适让童青和自己带的学弟去了。入夜时下了一场大雨，这场大雨来的太突然，压迫感随着乌云层层聚集。警报声冲破黑夜，所有人整装待命。 向铭听到警报的第一瞬间就冲出了工作室，恰好与赶往操控厅的童青撞上。 “发生什么事了！”向铭问。 “跟着我，刚才在执行生化人销毁任务时，控制系统突然□□作中心拦截，光屏显示他们的芯片正在解绑操作系统，现在所有被催眠的生化人开始恢复意识，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受伤了，”童青说到这儿才勉强停下脚步，面色严肃道，“现在陈还在那边处理，我怀疑有人动了操作厅......向铭，今晚绝对不能出事。” 向铭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和童青一起进了实验室。中心操作台亮着，光屏上显示生化人解绑加载中，另外的大屏上显然是销毁地点的监控，可实验室大门屏幕上显示的今日进入次数为零。时间紧迫，童青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先阻止解绑，向铭将所有定位系统打开，看着监控屏幕上已经有生化人由于无意识情况下解绑而产生幻觉，将自己人当敌军对付。 向铭注意到血液洒在生化人的皮肤上立马就被吞噬了，他猛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转身离开。 “向铭，回来！”童青见人已经跑远了，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光屏上系统声音响起，童青只能将注意力转回光屏上。 外面到处都是巡逻的军人，看着所有人都在大雨中朝着一个方向奔跑，向铭心中一横冲进大雨中，朝着集结大楼的生化人临时销毁点跑去...... 第2章 “哥哥，你快来看，这儿有个人！” J放下手中的洒水壶，走向沈秩，走近一看，果然有一个浑身泥血的男子躺在他的玫瑰花上，J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微风吹过深棕色的头发，那双罕见的碧蓝眸上染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沈秩瞥见男子腰间别着枪便不敢靠近，回过头拉了拉J的衣摆：“哥哥，你要再不想办法，这个人就把你养的玫瑰花压死了。” 显然沈秩想到的J也想到了，他上前将人抱了起来。感受到与寻常男子不同的体重，J迟疑了一下。 “你要把他抱回去吗？” “嗯。”J想了想点了头，其实他刚开始只是想移一下这个人的位置，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儿跑进来的，不过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或许就没命了吧。 J和沈秩将人带回屋里。J看人身上实在太脏了，忍不住把人抱进了浴室，沈秩全程跟在J身后，看着他微皱着眉头用一张新的毛巾一点点把人脸上的淤泥清洗干净，然后才舒展开眉毛，进行下一处的清理，丝毫不嫌麻烦。 “哥哥，他身上有枪欸，你就不怕他是坏人啊，还帮他洗澡？”沈秩站累了，就坐在门口，看着J问。 J看着男子脸上的血痕有些不满，即使知道这划痕只是暂时的，他还是忍不住讨厌这道伤口，听到沈秩的问题，他道：“太脏了会不方便上药。” 沈秩撇了撇嘴：“好吧。” 等J忙完，时间已经不早了，夕阳的余辉撒进了卧室，窗外的风勾着帘子轻轻荡漾，园里玫瑰浓郁的花香也扑了进来。 “你今天要在这里吃晚饭吗？”J收好医疗箱，看向沈秩。 沈秩摇了摇头，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不啦，我哥今晚要回来，他好不容易回家，我要回去给他做好吃的！” J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羡慕：“你的哥哥肯定会很开心。” “你也是我的哥哥呀，”沈秩像是看透了J心中所想，赶紧拉着J的手笑道，“我还要谢谢你教我做那么多好吃的，你是除了我哥以外，我最喜欢的人啦！” J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人类的情感真的很奇妙，会让两个本来没有交集的人产生羁绊。 翌日，飞鸟在窗前停憩，朝阳穿破云层，影子随着风映照在室内的白墙上，鸟儿很快便展翅离去，只留下几声婉转的鸟鸣唤醒了床上的人。 男子的睫毛微颤，淡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继而惊醒般警惕地扫视周围，排除了危险之后他的手不由自主覆上肩，视线随即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肉/体上被缠了好些布带，全身近乎赤/裸着，而床的另一旁放着干净的衣物，男子微微蹙眉，片刻犹豫后还是套上了衣服。 清风吹散白云，阳光倾斜而下不经意洒在房檐上，在地面留下一片阴影。J拿着洒水壶绕过一丛丛玫瑰，小心翼翼地将藏在枝叶下的花苞露出来，阳光洒在身上，初夏的天暖意正好，突然身后响起短促的扳机扣动声，J回头便与单手举着枪瞄准了自己的人对视上。 阳光洒在那头银白的发丝上，即使伤势那般的重，那人也挺直着身子，一双紫眸随着光晕颤动，就让脸上原本的划痕沦落成了装饰。J注意到他穿着自己准备的衣服，喉结上偏右的位置有一颗黑痣没有被衣物遮住，恰巧就这个样子已然比J所有见过的人都好看。 男子看见J的容颜也是微微一愣，错过了最佳击杀时间，他看着站在花丛中的人，眼里迷茫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 J先打破了沉默。 男子想到刚才的失神，语气不是很好：“你不怕我？” 男子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冰凉凉的。J歪了歪头，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怕他，他放下手中的洒水壶，走向男子。男子眼神一凝，似乎随时准备开枪。 J皱眉开口道：“不能开枪，否则你的伤口会再次裂开，这把枪很危险。” 男子再次顿住，权衡之下，他收起了枪。 “我的伤口是你包扎的？” J点了点头。 男子想起下楼至今只遇见了这一个人，又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 这次J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想了想才道：“目前只有我一个人，不过我想博士很快就会回来了。” “博士？” “是的，顾汴博士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是这里的主人，他会回来的。”J对男子道。 男子很快就脑中搜索出了J口中的那个人。顾汴，原本是国家科学院高级智能机器人领域研究的博士，曾因私人缘故消失了几年，后出现就在B大任职，是GW科研所的创建人。男子看他脑海中搜出来的资料就知道这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甚至比向铭还厉害……不过，这位顾汴博士的个人资料里显示此人已于八年前的意外中过世。 男子抬眸，他现在的情况想另寻一处避难之所并不容易，而且这栋房子看似普通，实际上到处都安有自动防御设备，他闯进这里就花了不少力气，如果在这里修养，即使那些人追上来，他也可以触发防御系统，留点缓冲的时间。 J看他眼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男子抬眸，J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自己眼前了，他比自己高了半个头，随着他走近，阴影从脚上爬到了上身。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J带着微笑，“你可以叫我J，这是我的出生代号。” “出生代号......你是机器人？”男子稍微联系了一下这间房子的主人便有了猜测。 看着J点头，心里隐隐惊讶，眼前人看起来会说会笑，明明就和普通人没有两样，怎么会是冰冷的数据拼凑成的机器...... “怎么了？” 男子摇了摇头，告诉他：“时霁，我的名字。” “好。”J向他伸出了手。 男子疑惑地抬头。 J微微歪了头：“自我介绍完了，不应该握手吗？你好，时霁，很荣幸认识你。” 时霁听着他别捏生疏地语气，不自觉的把手递给了他。 “你好。” ...... 时霁趁着下午将整栋别墅内外都查看了一遍，问J找来了纸和笔，将别墅可供逃跑的路线一一画出来。至于J，中午看着时霁吃了点东西，又把药给他，之后就回到了花园里。时霁画完后，透过书房的窗户，看着J坐在台阶上，明明眼中平平淡淡的，但时霁偏偏能感受到J现在心情不错。 他走了下去。J看到时霁还很意外。 “时霁，你不用休息吗？” 时霁摇了摇头：“你很喜欢红玫瑰？” “为什么不喜欢？” 时霁没有回答。 红玫瑰的花期只有十几天，下一次盛放又要再等一年，这短暂的生命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欢喜的。 J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解释：“这是博士为母亲种的红玫瑰，博士说母亲很喜欢它们。我也喜欢，你看它们虽然娇贵，但真的很赏心悦目。” “再美有什么用。” “啊，有的。它可以装饰屋子，可以送给喜欢的人，还可以......” 时霁听着J的回答，没有反驳，或者他根本不屑于反驳一个什么不懂的机器。 “你为什么不笑呢？” “什么？”时霁抬眸，再次与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对视，这双眼睛是那么干净透彻，任何人看了都会被它的纯粹吸引。 他不禁有些好奇顾汴到底是一个怎样厉害的人，竟然能做出这么逼真的机器人。 “人除了在开心的时候笑，表达友好的时候也是可以笑的。”J觉得时霁拥有很美的一双眼睛，不应该总是带着忧郁和一种复杂的让他都看不懂的颜色。 时霁道：“或许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笑。” J有些可惜却不知道在可惜什么。 “J，最近家里不要允许别人进来，可以吗？” “好的，时霁。”J想了想沈秩说最近要在家中陪哥哥就不过来了，所以也没有人来到这里。 “你这里有实验室吗？” “有的，但是博士不会喜欢有人擅自使用他的实验室的。”J面上有些为难。 时霁思考了一瞬，道：“只是借用，我的身体受到了损伤，有些数据丢失了，如果不能及时补救，吃再多的药也没用。J，顾博士是个好人，一定不会介意的。” J本来有些犹豫，但是听到时霁夸赞顾汴，便点头同意了。他起身看了一眼玫瑰们，然后带着时霁穿过花园，走进恒温棚，尽头有一个木屋，从玻璃外面看是放花种子的，但当真的走进去了，却看到一旁有一个楼道，顺着这儿便朝着地下实验室走去了。 时霁打量着实验室，虽然比不上以前在驻地的实验室，但是功能设备还是挺齐全的。 在得到密码后，时霁熟练地操作着光屏，在一系列的数据加载完毕后，时霁嘱咐J等生物仓结束运作再点击唤醒功能后，就自主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生物仓里。 等两人再次从实验室出来，J整个脑袋还没回过神。 “你怎么了？” “你不是人类吗？” 时霁心知是自己刚才的样子吓到他了：“我是生化人。” “生化人？”J心中默念，然后开始搜索，在大概了解了之后，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消除，“可你的□□是最新上市的□□，身体有残疾的人理论上是不能参军的。” 时霁回头看着J，J感受到这眼神比他对自己举枪时还要冰冷，他不明所以，时霁却没有再说什么。 第3章 时霁就这样在这里住了下来。 从前在军队，他除了周末的训练，剩下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休眠舱里度过的，所以当他突然拥有一天24小时的自由分配时间时，他心里是迷茫的。当他下楼看着餐桌上J为他准备的早餐，现在愣了好一会儿。 时霁一路走到花园，看着J有些惬意坐在台阶上，洒水壶随意地放在身旁。他站在身后，看不见J注视着玫瑰的模样，但他可以想象，那一定是原本不属于机器的平和温柔的目光。 “时霁，你醒了。”J的五官敏感度远大于常人，听到身后的动静，J回过头就看见时霁走了过来。 “嗯。”时霁坐到他的身旁。花香随着风扑面而来，虽然浓郁却不腻人。 “餐桌上给你留了早餐，你吃了吗？” 时霁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做早餐？” 问出口的一瞬间时霁有些懊悔，J以前和顾博士住在一起，会做早餐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啊，我的脑海中有很多菜谱，想着就能做出来了，”J笑了笑，“我虽然不需要它们，但是你需要啊。” “我和你一样，不需要这个。” “那你以前靠什么维持生命和体能的呢？”J问。 “营养剂。” J想了想，消化了脑海中的搜索结果，然后对着时霁道：“可是我们这里的市面上并没有那种专属的营养剂。嗯，我查过了，普通饭菜虽然不能像营养剂那样维持长时间的饱腹状态，但是只要三餐按时食用，是没有问题的。” 时霁看了一眼J最终点了点头。J看时霁沉默自己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便跟着沉默了，两人安静地过了好一会儿。 时霁发呆地望着眼前的红玫瑰，明明长在同一枝桠上，有的花已经开始凋谢了，有的却盛开的正好。逃亡明明还是两天前的事，对他来说却像是过了很久。现在暂时的安稳让时霁心中一片空白，突然拥有的自由带给他更多的是惶恐和未知，他不知道他是否真的逃离了那里，也不知道能否从此过上向铭口中的普通人的生活。 “时霁。”过了好一会儿，J才开口打破沉默。 时霁回过神，J正含着淡淡地微笑注视着他。 “怎么了？” “你有没有喜欢的食物？或者，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时霁疑惑。 “时间不早了，我要开始准备午饭了。准备之前，我想先了解你的饮食习惯，做出更符合你口味的饭菜。” 时霁仍旧是一副淡然地样子：“我没有饮食习惯，随便就好。” 其实时霁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他已经吃了近十年的营养剂，早就没有了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生活习性。 时光慢慢流逝着，待在这里的他们就仿佛隔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玫瑰花苞里裹着的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午饭后，J刚收拾完厨房，就听见有人敲门，看着时霁警惕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J道：“别怕，我去开门。” 时霁点头之后，往楼上走去，在楼梯拐弯处停了下来，他听见J与那个人说了什么，紧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时霁以为J将人送走了，刚准备下楼就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对视上，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枪。 沈秩正惊叹这个哥哥竟然是个这样貌美的人，结果下一秒“美人”哥哥就对他举起了枪，他吓得愣在了原地，浑身僵着动也动不了。 “时霁！快放下枪。”J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时霁回过神收好了枪，走下楼道，语气很沉：“我说过，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J听着时霁的语气，像是生气了。 沈秩见时霁放下了枪，再听着时霁的话便知道这个哥哥生气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了，他连忙出声道：“那个，是我让哥哥放我进来的......我哥从A城回来带了很多好吃的，我就想着送些过来......” 时霁看向J的脸上似是有些抱歉，他对小男孩道：“J不需要这些。” 沈秩疑惑了一瞬，笑了笑：“我知道，这些是给你带的。” “你知道我？” “知道啊，”沈秩想着时霁没有见过自己，哥哥应该也不会主动和旁人提起他，“我叫沈秩，还是我第一个发现你的哦！” 时霁沉默下来。 J才道：“时霁，抱歉，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但是小秩说想给你一个礼物，我就放他进来了。” 时霁看着两人的模样终是点了点头。沈秩不同于J，他是一个正常的十四岁小孩儿，好动话多，看着时霁喜欢的不行。 “时霁哥哥，当时捡到你的时候，你浑身都是脏的，一头白发还别着枪，我还以为你是哪儿来的小混混呢，我怎么就没想到你真实模样竟然这么好看！” “好看？”时霁并没有对此的概念，他看着沈秩露出一瞬间的疑惑。 沈秩疯狂的点头，像个迷弟：“你的眼睛最好看了，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不过有点过于高冷了嘿嘿。” 说完还赔礼般地笑了笑。时霁突然开口：“那他呢？” 沈秩见时霁指向J道：“哥哥也好看啊，就是木讷了些，但是哥哥是个很温柔的机器人，他比所有人工智能都厉害，他在我心里就像是有血有肉的真人一样。时霁哥哥也不要小看哥哥，他很厉害的。” 时霁没有否认。若是形容J给他的感觉，他想有一句诗会特别适合——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J听见沈秩夸他，笑了笑：“小秩也很棒。未来一定会成为像你哥哥一样优秀的人。” “啊呀，干嘛还提这个！”沈秩被说到这个有些害羞了，那是他十岁与J初相识之时说过的话。他从小就崇拜自己那个天才哥哥，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像他哥哥沈良厌一样优秀的人。 时霁看J纵容着沈秩的胡闹，心里有一种说不明的情绪在发芽，乌云层层地剥离，或许这就是最接近普通人的生活了吧...... A城机场。 闻琢焦急地等了许久，直到看着一个人提着行李缓慢地走出来才放下心，他稳住心态看着那人走到自己面前。 “小琢。”来人笑道。 闻琢手上地青筋暴露了主人的心情，他上前一巴掌打在来人脸上。 “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那人没有反驳，垂下了眼：“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 “你认为正确？向铭，我真是不懂你脑子一天在想什么！” “好了小琢，”向铭打断他的话，眼下的乌青色显示着他此刻的疲惫，他拉着闻琢往外边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回家再说吧。” 闻琢看他这样只能忍住，任由向铭拉着他离开，上了车后，闻琢冷声道：“童青说陈已经派人暗中搜寻时霁的下落了，这件事不会闹到再上面去，不过你亲口承认放跑时霁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等记者的报道出来，A大和科院的通知也就下了，为了你所谓正确的事，造成了多大影响你不知道？！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幼稚死了！” 向铭看着窗外，听到闻琢的话也不在意，他笑了笑：“这样也好，忙活了小半辈子，也该休息一下了......放心吧，我又不是只能待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当不了教授，也不会饿死。” “一个劣迹科研人员，你还指望哪家企业能收你？” “企业不留我，自有留我处。” “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走到今天，那群生化人都没错，错的是我......我全面检查过时霁，他的数据波动不大，只要不参与战争，他是具备一个普通人生存的条件的。”向铭打断了闻琢的话。 闻琢握紧了方向盘：“谁会去怪罪制造炸药的人，但是你觉得谁会因为炸药在普通环境下不会爆炸而将它放在人群里？你从来都不听我的劝……当初选择导师是这样，去战地是这样，这次时霁的事也是这样。向铭，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做事从来都没有考虑后果，从来都没想到因为你的一个决定，多少人要跟在你身后给你收拾残局！” 闻琢知道他从来都拿这个人无可奈何。 “嗯，”向铭沉默了一会儿点了头，他无法反驳闻琢的话，因为他无比悲哀的发现，从前他想当一个成绩斐然、举世闻名的科学家，后来他想当一个生化人战研的专家，到现在他即将离开他追逐了小半生的科研事业......每一次失败都是闻琢站在身后为他收拾残局，拽着他站起来，“以后也麻烦不上你了......” “......我是在说这个？”闻琢冷冷地瞥了一眼他。 向铭努力扯起嘴角回他一个笑容，然后沉默地看向窗外地风景。 “这里变化好大。” “废话，”闻琢想了想，“你都快十年没回来了。以前的房子也拆迁了，你以后要住哪儿？” 向铭此次回来的突然也没有时间买房子什么的，他问闻琢：“你谈恋爱了吗？” 闻琢摇了摇头：“问这个干嘛。” “没谈恋爱就好，我就暂时住你家去吧。”向铭笑了，面对闻琢时显得丝毫不客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向铭选择离开之前几乎就没分开过。 闻琢一听气笑了：“你倒是好意思。” 车行驶到前方路口转了个弯，朝着闻家的方向驶去。 第4章 清晨，时霁吃了早餐，绕着整座别墅走了一遭也没看见J的身影，只能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新闻。上面播报的都是民声民事，好不容易有一两条涉及军事科研的快讯也只是短短几秒便一言带过。等了十多分钟，J终于提着袋子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个“尾巴”。 “早上好，时霁。” “时霁哥哥，早！”连忙跟在身后打了声招呼。 时霁看着J手上的东西猜到他去了哪里，听到两人打招呼，微一颔首算是回应了。 J走进厨房放东西，沈秩笑着从时霁一旁地沙发身后翻坐到时霁身边，语气莫名地得意：“时霁哥哥，我发现你的话比哥哥还少，平时我不在你们是不是一句话都说不上呀？” 时霁道：“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没有！”沈秩眼珠一转，来了兴趣，“比如时霁哥哥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沈秩说着说着发现时霁的脸色沉了下来，猜想自己是踩到了禁区，一时没了声音。 “这很重要吗？” 沈秩下意识摇了摇头，有猛地清醒过来：“时霁哥哥你别生气！我就是嘴欠，你要是很在意，我就不问了......你别生我的气，我、我有点害怕你这么凶的……看着我......” “......”时霁垂下了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J走过来，看着两人的气氛似乎不太对：“你们在吵架吗？” “啊？”沈秩看着J走过来，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虽然嘴上说着没有没有，却立马窜到了J身旁，小声道，“哥哥，我好像惹时霁哥哥不开心了......” 全程都听到的时霁：“......” J微微一愣，似乎不相信时霁会和一个小孩子置气，但想到他总是冷着脸也不爱笑便释怀了。J转身从冰箱里把刚才超市老板硬塞给他的冰淇淋拿了出来，走到时霁面前，在沈秩迷茫的眼神中将冰淇淋递给时霁。 “干什么？”时霁没有收，他没有在生气，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时霁，你别生气了。” “......你拿冰淇淋......哄我？”时霁思索了半天勉强找到了个说得出口的词，但语气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J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对着时霁笑了笑：“生气的时候吃点甜的会让人心情愉悦，但家里只有冰淇淋是最好的糖果替代品。” 沈秩知道J是好意，但是，就连他都过了用冰淇淋就能哄好的年纪，更何况时霁呢。 时霁瞪了一眼J，接过了J手中的冰淇淋。沈秩正感叹着逃过一劫，又听见J一本正经地嘱咐时霁不可以贪吃，不然肠胃受不了。 沈秩：“......”怎么感觉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更加意外地是时霁没有反驳，反而点了头，他看着时霁撒开了其中一个冰淇淋，然后抬眼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小秩。” 沈秩的身体比脑子快，听到时霁叫自己名字，手中都已经接过了冰淇淋才反应过来：“给......给我的吗？” 时霁点头，似乎有些别扭的偏过了头，沈秩笑了笑连声道谢。时霁又撕开一个，J仍旧看着他，时霁面无表情的递出手上的冰淇淋，J愣了愣，然后接过了。这下轮到时霁和沈秩愣住了。 两人不由自主地想：机器人还能吃冰淇淋？ 正在时霁和沈秩看好戏时，J将用勺子挖出来的冰淇淋伸到了时霁的嘴边。时霁还算镇定，沈秩却好像一下子被冰淇淋呛了一口，咳了好几声。 “哥哥，你在干嘛！” 沈秩连忙阻止J。时霁回过神来，也仰起头看向了J。 J看着沈秩道：“时霁让我喂他。” “？” “我没有。”时霁下意识反驳。他只是突然生了点恶劣的小心思，想逗一下J，没想到J会真的接过冰淇淋，还误解了他的意思。 沈秩的想法自然是和时霁一样的，但是看着J的样子，又不禁有些怀疑，时霁哥哥这么严肃的人怎么会开玩笑，说不定还真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要是再不吃它，就要化了......” 听着J的话，时霁才看见自己面前的勺子，冰淇淋不多，只有正中间还凝固着，周围一圈都开始融化了。 沈秩抬头望着天花板，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时霁哥哥！ 一股冰凉在嘴里稍作停留后就滑进了喉咙，奶香锁在了舌面上，与此同时有种成分刺激着舌头上的神经细胞，让人不自觉做出兴奋的反应，或许这就是糖分的魅力所在。 J看着时霁吃下了有些开心，又舀了一勺，时霁捉住了他的手，没有冰凉的触感，反而比自己的体温还高，但这显然不是时霁该注意到的重点，他将勺子从J手中拿下来，与J四目相对：“我自己来。” J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冰淇淋递了过去。 沈秩站在一旁，嘀咕：“还以为你们两个闷木头在一块儿多无聊，现在看着怎么感觉就我这么多余呢......” J和时霁都没听清沈秩的抱怨，于是也没理他，直到沈秩吃完了一个冰淇淋，将垃圾投进了垃圾桶里，J才想起还没有为玫瑰浇水。 时霁看着他又想往花园里跑，于是开口道：“J，玫瑰花不需要每天浇水。” J回过头笑了笑：“我知道，我昨天没有给它浇水。” “啊？”沈秩显然比时霁还要意外，“那你每天都拿着洒水壶待在花园里干嘛？” J道：“照顾玫瑰花。” 时霁：“......” 沈秩：“......” J看他们没有要说的话了，于是就自己走了。沈秩看了时霁一眼，显然时霁也朝着沈秩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秩败了，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对时霁道：“呼……要哥哥守着这么大的家真不容易，幸好没遇上骗子。” 时霁同意这个看法，J根本没有辨认好坏的能力，如果遇见一个坏人，怕家底都被偷空了。 “时霁哥哥，你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时霁思考了一瞬：“不会。” 沈秩的小脸一下子耷拉下来，闷闷道：“我还以为你会是哥哥的新主人。” “为什么？” “因为顾汴博士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时霁听着沈秩道，“哥哥是顾汴博士的法定继承人，只有在确认死亡信息后国家才可能将遗产全部转交继承人。哥哥已经继承了顾博士所有的财产，怎么可能还等得到顾博士。” 时霁知道沈秩的意思，却仍旧心有疑问：“机器人为什么可以成为法定继承人？” “因为外界都不知道哥哥是机器人啊，你第一眼觉得他像吗？” 时霁明白了。 “时霁哥哥，哥哥好像很喜欢你，如果你当他的主人，他一定会接受的。”沈秩笑了笑。 看着时霁疑惑的眼神，沈秩却没有再说什么。 时霁没有心想太多，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安全了，所以不会在这里久住，也不会当J的主人。他并不反感沈秩的亲近，这种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情感联系让他不自觉想起另一个人，另一个被他留在了CRA军驻地的人...... 等沈秩离开后，时霁找到J，难得见他在发呆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但看他这幅样子心中又忍不住惊讶，一个机器人也会因为有别的想不明白的事而发呆吗？ “J？” J回过头看见来人，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时霁。小秩走了吗？” “嗯。”时霁点了点头，他想J应该知道沈秩会走。 J的视线不经意扫过他腰间的枪，突然想起刚才时霁瞄准沈秩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枪呢？这里并不危险，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时霁随意拿出枪，看了一眼：“习惯了，有它在才安心。” 说着，时霁将枪中的子弹卸下来，然后抬起手臂，对准了玫瑰花尽头的那堵墙，然后扣动扳机，枪空响了一声。 时霁看着若无其事的墙，面色镇定，心中却在冷笑，他闭上了眼，又发现身旁人迟迟没有说话才睁开双眼，偏头去看他。J傻傻地注视着时霁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了？”时霁问。 “程序错乱……产生了一种新的复杂情绪等待大脑分析。”J的语言平淡没有起伏，这个样子倒多了分人工智能的味儿。 “什么？”时霁以为J的智能系统出了什么问题，不自觉的皱了眉。 这种情况至维持了不到半分钟，J似乎知道方才说了什么，连忙解释：“啊……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时霁。” 时霁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嗯。” J一下子想到什么，看着时霁道：“我想起一个地方，或许你会喜欢。” “什么地方？” “吃完午饭我可以带你去。”J看了看时间回答道。 “在外面？” J摇了摇头：“不是，就在二楼的实验室。” 时霁一听来了兴趣：“这里有两个实验室？！” “有三个。另外两个在另一栋楼。” 时霁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睛，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里的秘密，比他想象的要多。 第5章 沈秩哼着小调回到了家中，一个男人端着盘子走了出来。 “回来了，跑哪儿去啦？还以为你不吃午饭了。” “那不行，这么多好吃的，才不要被你一个人霸占。”沈秩顺手接过男人手中的菜盘子。 “小心烫。”沈良厌无奈地笑了。 “知道啦，哥，你真啰嗦。”沈秩吐了吐舌头。 沈良厌纵容地摇了摇头，回到厨房盛了两碗米饭：“唉，不知道哪个爱哭鬼在手机里吵着闹着想我了要见我，这回来还没有一周就又被嫌弃了。下次放假干脆不回来了。” “不要！必须回来！”沈秩看着沈良厌，“你要是敢放假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你就死定了！” “噗，”沈良厌忍不住笑意，“你怎么不控诉爸妈去，柿子逮着软的捏？” “哼，我就控诉你。谁让你是我哥！” 沈良厌听着沈秩的话心里满满的幸福：“那没办法，我只能纵着你这臭小子了，谁让你是我弟。” 沈秩听着这番话红了耳朵，沈良厌看见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拆穿。兄弟二人和谐的吃完了这顿午饭。 …… 吃完午饭后，J再次带着时霁走到上次的实验室门前，看着J在输入密码，原本以为是实验室里面有什么没被他发现的通道奥秘，结果门打开后就让他惊讶到了。 “这里不是上次那个实验室。”时霁的语气非常肯定。 J道：“是的，这是中心实验室，这里连接了其他两个实验室。” “你要带我去哪儿？” “模拟演练室。”J老实地回答他。 说着J走近操作台在下层一众七彩按钮中选中了一个橙色的按钮，又在弹出来的键盘中输入了一串应该是指令的东西。紧接着，右侧空旷的实验墙壁从内部推出来，形成一扇门，门的后方出现一条通道，时霁和J对视一眼，朝着里面走去。等两人都跨进去后，大门自动关闭，中心实验室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两人走进走廊，看着周围许多紧闭的门，不知道背后都是什么，走到快一半的距离，J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手心出现一道明亮的蓝光，继而，门上的黑屏亮起，显示着几个大字——身份认证成功。 门开了，里面看上去是个整洁空荡的小房间，除了墙上挂着很多不知名的高科技外并无异常。 J检查了一遍设备，然后在白墙的某处按了一下，伴随着房间正中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座椅，一道光屏也挂在了半空中，时霁默默地看着J的操作。 “时霁，你可以坐上来了。” 此时整个房间都因为J弄出来的东西而变得拥挤，时霁打量着光屏前面的两个座位：“这就是你说的演练？” J看出时霁的怀疑，道：“不用怕，只是模拟训练，我会陪着你。” “......我不是怕。” “好的，”J坐上为自己准备的座椅上，然后伸出手看着时霁，“来吧。” 时霁走到座位面前，学着J的模样系上安全带，这座椅其实还挺舒服...... “然后？”时霁看向身旁的J。 J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个类似于眼罩的东西递给时霁：“带上这个。” 视觉关闭，时霁只能听见J对着面前的光屏输入了什么，突然，他的身体导过一股电流，整个人像是被打了大量麻药，不敢尽信J的时霁正想抬手拉下眼罩，却被J抓住了手，继而J的声音传来。 “时霁，放松。” 这个声音像是一颗催眠药，让他安心的同时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时霁醒来立即去摸身上的枪，却没有踪影，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了，再看周围是一个大型的操场，不，准确来说是军训的地方。 时霁慢悠悠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这个地方有些奇怪，偌大的训练场地却一个人都没有，射击场上还遗落了好些不同种类的枪。 突然他后面多了一个人，时霁抓住来人温热的手来了个过肩摔，时霁没有就此打住而是上前擒住人的脖子坐他身上抬起了拳头，落下的一瞬间与来人对视上，时霁及时停住了手。 “J？” “咳——时霁，你很强。” 时霁松开J的脖子，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分复杂，是因为他们都穿着陌生的衣服，所以时霁才没第一时间认出J来。 “这里是哪儿？”时霁问他。 J微微歪着头，露出不理解的眼神：“模拟训练的地方。”他明明一早就说过了。 时霁微微颔首，有些奇怪，这里明明比别墅的温度更低，但他的身体却莫名其妙地在吸收热量，直到时霁的视线落在J身上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J身上，时霁连忙起身，随即那股热源也消失了，时霁奇怪的看了一眼J。 J看不懂时霁的行为，只能安静的站起来。时霁走到射击场，随意拿起一把枪，抬手瞄准。J跟在时霁身后，却没有上手。 等时霁过了把瘾才想起身后的J：“你不上手吗？” J摇了摇头：“我不会射击。” “顾博士的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时霁的语气稍显欢快，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J想了想：“我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它们的存在。”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J抬首，这是他第一次在时霁眼中看见稍微明显的情绪，他试图将此分析却失败了，因为时霁移开了视线。 他听见时霁瞄准了现场唯一一个没有倒下了靶子，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 J嗯了一声，同时枪声一响，微一的靶子倒了。 “有移动靶吗？”时霁问J。 “有的，刚才只是能力测试，全部靶子倒下后程序会进入能力结算，三分钟后数据会刷新并根据你的能力安排速度合适的移动靶。” “这些也是博士告诉你的？” J回答道：“是的。” 果然三分钟后移动靶出现了，J看着眼前都出现了重影的移动靶，有些担心是不是系统坏了，再去看时霁他的眸色变得深邃，整个人散发出与平时全然不同的气质。 不到十分钟，在场的近一百个移动靶全部倒下。 “怎么了？”时霁看着J眉头紧促，不知道走神走到哪儿去了。 “你很强......”J说了同样的话，“但是，很危险。” 时霁看着他，眼神仍旧有些冷：“为什么？” J沉默了半晌：“博士说越强的人就越危险，因为他们拥有足够强大的自保能力的同时，会伤害身边的人。” J没有读懂博士的话，只是记住了表面的意思，而此时的时霁也不懂。慕强是时代永恒的主题，所有人都秉持着一个观念，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身边的人，保护所有想保护的人。 时霁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在怕我会伤害你？” “不是。”J否认道。他认同博士所有的观点，但此时却不知道要如何反驳时霁的问题。 时霁拉过J的手，淡然地将手中的枪放在他的手里，拿枪的姿势覆在J的手上，站在他的右侧抬起了他的手，瞄准了刚刷新的移动靶。 “砰——” J的全身都僵硬了，看着倒下的靶子，兴奋或者激动，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J，我身边的人应该拥有自我保护的能力。” “战斗并不是我的任务。” “你的任务是什么？” J犹豫了，并没有说出来：“抱歉时霁，这是个秘密。” 时霁也不在意，他放开J的手：“你可以拥有自己的秘密，但为你好，不妨试试。” J看着手上的枪，又抬头看着前面仍然在无规律移动的活靶。 “一点自保能力而已，百无一害，不是么？” J想了想，正当时霁要离开时，J突然叫住了时霁：“你可以教我吗？” 时霁微微一愣，明明最快的方式是取出芯片，再进行数据添加，但他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 “好啊。” 时霁有些好奇，J这样的人工智能的底线到底在哪儿？顾汴自己制造出来的“继承人”到底神秘在哪里。 等两人从模拟场地回到现实世界时，天已经微暗了。 时霁上楼洗了个澡，J也回房间耽误了半晌才下楼准备饭菜。 难得今天时霁多吃了一碗饭，J有些开心。 “你好像很开心？”时霁看着坐在对面的J。 J笑道：“你今天的进食量达到了普通人体营养需求量的指标。而且喜爱的食物让你的心情看上去很好。” “喜爱的食物？”时霁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并没有找出什么不同寻常，也并未觉得自己喜欢什么。 “是的，这份红烧牛肉炖土豆你很喜欢。” J的语气很肯定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来的结论...... 趁着J在收拾厨房，时霁摆弄着兜里拿出来的通讯器，这上面只有过三个人的通讯信息，一个大概已经不存于这个世界了，还有两个被向铭删除了。 J走出来，电视上播放着军事探讨类节目，但是时霁却没有一丝心思在上面。 “时霁？” 时霁抬起头，眼里的迷茫来不及收回：“嗯？” “你看起来很苦恼。” 时霁微微一顿，收起了通讯器，然后看向J：“有什么办法可以定位一个人的最新讯息吗？” J思考了一瞬，然后道：“有的。” “我要在不暴露IP地址的情况。” J为难的摇了摇头：“抱歉时霁，隐藏只是一时的，你可以用假的地址，但只要是长时间的追踪就会被发现。” 时霁垂下了头：“嗯。” J知道时霁这是打算算了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时霁让J产生了难过的情绪，他再次计算了很多方式，但最终得到的结果都是会被发现，他没办法为时霁解决这个困扰，这个认知让J感到有些无措。 时霁抬头发现J一脸为难，像极了答不出试卷的孩子，心情莫名就好些了。 “没关系的，J。” J试图看出时霁是否只是在安慰他，看了半晌终于得出了时霁并没有难过的结论才点了点头。 第6章 大雨冲刷着人间，时霁带着秦越泽疯狂奔跑，雨水冲灌着周围的空旷，他们朝着后山跑去，身后是追上来的士兵。 时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离开，带着越泽离开。突然，秦越泽摔了一跤，时霁的右手被狠狠一拽，他不得不停下来扶起秦越泽。 秦越泽急切地推他：“时霁哥，你快跑吧，我身上有定位，你带着我一定跑不远的！” “不行，起来。”时霁严肃的看着他。 秦越泽却没有起来，而是痛苦地捂住了头，嘴里不停地叫着时霁哥。很快一队士兵就追上来了，他们一步一步朝着时霁和越泽靠近。 “越泽。”时霁听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冷，但秦越泽却无动于衷。 突然，秦越泽抬起了头，眼眸确实嗜血的红，他露出一个笑容：“时霁哥。” 时霁下意识推开秦越泽却还是没有躲开越泽的攻击，他看着小腹上一道深深的血痕久久没有愈合。时霁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越泽，然而就在时霁愣神的几秒之间身后追来的士兵全部倒下，惨叫声甚至冲破了雨水形成的屏障，来不及化开的血流到了自己身前，将他包围，甚至雨水里似乎也参杂着血迹。秦越泽来到了自己面前，紧接他开始攻击自己。 “越泽，醒醒！” 情急之下时霁想起向铭说的嗜血基因，也许秦越泽是失控了。他隐隐感觉有不对的地方，却来不及深想，此时的秦越泽拥有强大的对战能力，渐渐地时霁体力消耗开始控制不住他，却又唤不醒他。 情况反转的很快，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频率急剧加快，就在秦越泽想要穿破皮肉毁掉芯片时，他的另一只手止住了他，他看见秦越泽满身的血，试图用仅剩的一丝清醒告诉时霁，不要留情了。 “杀了我，时霁哥......” “不......” 时霁坚决的摇头，他带不走所有生化人，但他可以带秦越泽走。 此时向铭的声音急切的从身后传来：“时霁，快杀了他！不要犹豫！” “不......” 时霁摇头，看着秦越泽满脸痛苦，他的棕色眼眸终于再一次被血腥的红色一点点侵占。 时霁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此时向铭地声音渐渐弱了，秦越泽地动作也变得缓慢，他脑子里只有心跳声，紧接着秦越泽朝着他的心口位置攻击—— “不要！” 时霁彻底从梦境中脱离，窗外的天还没有亮。 只是在做梦吗...... 还是第一次梦到驻地的事，梦里的一幕幕太过真实，让他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只是，现实里的秦越泽是在杀了所有士兵后才失控的，结局也是时霁亲手帮他解脱...... 桌上的电子表显示才五点半，时霁呼出一口气，打算下楼接杯水喝，屋里的灯是自动的，时霁扫视一圈总觉得少了什么，路过客厅看着桌上空空的才想起是J不在。时霁微一愣神后走到饮水机面前打开开关，然后坐到一旁等待。 这个点他应该还在睡觉吧。 不，机器人应该说是休眠才对。 时霁看着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回想那个梦。这双手看着和常人无异，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层□□的里面没有经脉跳动，只有微型机械运转，只要他想，埋在血肉里面的机械就会渗透皮肤，形成一个机械体。 他的身体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的新型机械元素，早就超过了所有国家对于义体人的定义标准，也超出了常人对于异体元素的承受能力，除了这个跳动的心脏，他几乎找不到一个证明自己是人的地方。 “时霁？” 时霁猛地抬头，与打着哈欠的J对视上了。J一身睡衣，显然没想到会在这个点看到时霁，他原本困倦的双眼一下子明亮起来，只是此时的他形象似乎并没有很好。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饿了吗？”J想了想，还是不明白。 时霁也没想到会看见这个样子的J，这不是他第一次怀疑J到底是不是机器人。 “渴了，下来喝点水。” J也注意到饮水机是开着的，他点了点头为时霁接了一杯水，然后端到他的面前。 “谢谢......”时霁几下就喝完了一杯水。 “不客气。”J看着时霁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好奇。 “那个......你的头发......竖起来了。”时霁说着J配合的蹲了下来，时霁伸手为他抚平那几撮“呆毛”。 等时霁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J才反应过来，他捉住时霁的手，笑着解释道：“啊，不用管，它每天早上都会和我唱反调，一会儿就下去了。” 时霁嗯了一声，没有急着收回手，反而动了一下，像是在揉J的脑袋：“你的头发是真的......” “很神奇吧。博士研究了很久，植入与机体不排斥的营养细胞，再就是与人类头皮相差不多的湿度、温度以及酸碱度等等情况下培育而成的，具体操作我也不太明白，这种角质蛋白和人体头发的角质蛋白很像。” 时霁觉得有些神奇，于是面无表情将J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J也没有反驳，反而微微地笑了。时霁回过神：“你的体温是怎么回事？” “36.5恒温，我的设定就是根据一个正常人的体温数据设置的，”J回答，“也会随着一天的变化有0.0375的温差。” “嗯，”时霁拿开了手，感觉到手腕的温度，时霁看着他，“还不放？” J收回手，笑了笑：“34.9，很舒适的温度。” 时霁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J在说什么：“这个温度在人类身上偏低了。” “在你身上很合适。” 时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问：“J，你的程序设置让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J摇了摇头。 时霁想问他为什么在自己面前这样坦诚，每次他对J产生不好的想法的时候，这个人的眼神都会告诉他，这是极致的真诚。 “时霁，我是目前最接近人类的智能机器人，我拥有人类绝大多数的情绪，所以有区别对待不同人的能力。” 时霁微微一怔，他看着J：“那你也会有可能选择这样坦诚的把秘密分享给另一个人吗？” “不会的，”J肯定地说，“我很纠结，但是只告诉了你，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为什么？”时霁追问。 J看起来也有些不明白，反问：“只有你知道不好吗？如果告诉了别人，就会有更多人知道了。” 时霁有些明白了，J这是选择了信任他。他的心里有一丝细不可察的波澜，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任呢？怎样才可以信任一个一无所知的人？他翻遍了整个词库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形容这种信任的词语，或许是因为对方是机器人，所以才会这样吧。 “谢谢你，J。” J微微一笑：“不客气。” 时霁不是第一次看着他明朗的笑容，每一次都让他晃神，J真的很喜欢微笑，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为了表达友好。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嗯？” 时霁回过神才发现他竟然把心里冒出来的话说了出来，脱离状况的事让时霁不禁蹙眉。 “怎么了？” 时霁摇了摇头，又顿了几秒：“J，你想过拥有一个名字吗？” “名字？”J眼中闪过一丝光，继而摇了摇头。 “不喜欢？” J道：“名字也是代号，我的代号是博士取的，不必再取。” “哦。” “......”J不太明白为什么时霁一瞬间就不想理他了，他眨了眨眼睛，“但是，如果你想给我取个名字的话，我会考虑一下。” 时霁抬眸：“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回答或许能让你开心一点。” 时霁有了兴趣：“你想让我开心？” “是的。这是我的大脑传递出来的信息，我希望你开心。” 时霁思考了一下，微微勾唇，正向和J说话却见他愣住了，状态和那天在花园里差不多，他问他怎么了。 果然，J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程序错乱……” 时霁不明白这种程序错误是本来就间断出现的还是真的出了问题。 这次的反应“错乱”持续了一分钟，J回过神来看着时霁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 “你的程序错乱是怎么回事？”时霁问道。 J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选择了隐瞒：“抱歉，这个不能告诉你，但是请你相信这只是正常的数据传送，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嗯。”时霁也不强迫J，既然他说不能说便不问就是。 J笑了笑，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于是提醒道：“时霁，或许你可以再去睡一个回笼觉。” 时霁摇了摇头：“不了，早餐做什么，我帮忙你吧。” “啊，好啊。不过，你需要等等我，我上楼换一套衣服。” “好。” 看着J的背影，时霁开始认真考虑给J取个新名字的事，其实也不是非要改个多么好听的名字，只是他希望下一次再有人问他叫什么之时，他不会傻乎乎地告诉别人，我的出生代号是J。 早上的时间总是美好的，如果J没有冲动地将时霁带进厨房的话。 时霁看着一团糟的厨房，还有毁掉的“黑米饭”心里升起一丝抱歉，毕竟是他告诉在洗菜的J自己会煮粥...... J看着锅里彻底焊住的不明物体有些好奇。 “抱歉，我......” “好奇怪，它是怎么变了一个颜色又黏在锅底的？” “......” J试着用筷子勺子，最后只能先用自来水泡着等泡软了再洗锅：“时霁，你先去看看电视吧，我来收拾。” “......好。” 时霁走后，J又用筷子戳了戳“粥”，然后拿出另一个新的锅重新煮粥，等弄好了又看到另一旁被油溅的到处都是的桌案，默默地用抹布擦了，继而看着油锅里的菜和碗，暗自决定下次还是不要让时霁进来了。 等J出来时，看着时霁倒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往花园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希望所有的人都能遇见温柔的人，成为温柔的人。每个人心中有一个温柔的种子，在不断成长成熟，不断约束自己，最终爱自己，也拥有真正的，超越网络定义的，爱别人的能力。 第7章 随着训练次数增多，时霁的身体状况越发不对劲，又一次模拟实战中0.1秒的失神，让他再也无法继续将此归结于训练后的疲惫。 时霁从噩梦中惊醒，他迷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脑中乍然响起向铭的话，心中暗自做了个决定。他穿好衣服刚打开门，就看见J抱着几枝玫瑰花站在门口。 看见他打开门，J扬起一个笑。 “时霁，早上好。” “你这是做什么？”时霁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玫瑰。 “啊，这是我刚摘的玫瑰，花期快结束了，这是最后一批盛开的，我想送给你。” 看着J，时霁不禁想起刚才那个噩梦，微微蹙了眉，接过玫瑰花仔细看了看：“谢谢。” J歪了歪头，笑意不减：“希望它能在你这儿盛开的久一点。” “嗯......”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要现在下去用餐吗？” 时霁想了想：“J，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J看着他，等待着时霁开口。 “等一下，我先把这个放好，我们下去说。” “好的。”J站在门口等待着时霁。 等用完了早餐，时霁看着J，表情有些严肃。 “我想让你帮我联系一个人，”时霁道，“不用长期，隐藏IP地址。” J想了想：“可以。” 而后两人再次来到了实验室，在一个暗盒里取出了一张卡片，然后装在了一个新的通讯器上，时霁按照记忆种的通讯数据，朝着那个人发出了通讯请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铃声延续了长达半分钟后，对面的人接通了。 “喂，您好？” 是向铭的声音，时霁心中确定下来。 “喂？”对面的通话环境似乎并不太好，向铭又询问了几遍才沉默下来，“等一下。” 时霁松了口气，听到通讯对面逐渐安静。 “时霁，是你吗？” “是我，教授。” “太好了！你现在安全了？身体还好吗，伤势恢复过来了吗？”听得出向铭在故意压低声音，也压抑着自己的激动。 时霁听着向铭的声音心中松了些，他道：“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你说。” 接着时霁大概将自己最近的训练强度以及身体状态告诉了向铭，几乎没有隐瞒。向铭听见时霁的话，心里猛地往下一沉。 “时霁，你到底在哪里？”向铭想不出在这种堪称被“通缉”的情况下，还有哪个地方能够提供给他这样的训练环境，“你不能再进行训练了，再这样下去了你的身体也会开始恶化。” 时霁的心再一次悬住了：“永远都不能？” “尽量。训练只是累积，如果继续下去，说不定哪次战斗就会彻底爆发......时霁，你见过越泽的样子，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既然都离开了，就不要回头。”向铭的声音努力平稳，但是里面的忧虑还是被时霁听的一清二楚。 他会后悔放自己走吗？ “知道了。” 向铭安静了几秒，然后道：“时霁，你明白了吗？你不属于战争了，你只属于你自己。” “我......” “好了，我这边还有事，你好好的，别被抓住了。” “嗯。” 向铭那边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挂的很匆忙，时霁看通讯器不知道在想什么。 J站在一旁帮时霁取下卡片，然后在实验台上销毁。即使J不能完全知道时霁的过往，但是从他们之间这些只言片语中也可以明白一件事，时霁不能再模拟训练了。 “时霁，你还好吗？” 时霁闻言回头，仿佛看出J眼里的担忧：“我没事。” J知道他应该安慰一下时霁，但是组织了半天的语言，临近开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时霁自然注意到了J的欲言又止，他略微眯着眼思考了几秒，道：“你在想什么？” “你需要医疗设备吗？” 时霁想了想，J是想问他是不是生病了吧。 “不需要。”时霁回道。 J点点头，看着时霁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很乐意。” “嗯。” 两人的谈话终止，一起离开了实验室，于此同时，CRA军驻地的办公楼里，几个人重复播放着一段录音。 “中校，不如直接把向铭抓了，逼时霁出来。” 陈行安将通话录音关掉，斜了一眼方书宇：“你准备拿什么去抓向铭？” 方书宇一时失言，脸上露出一些不甘：“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猖狂！听向铭的意思，时霁已经开始恶化了，如果不尽快抓捕销毁，一定会酿成大祸的！” 在座的几个军官都是陈行安最信任的手下，他们自然知道抓捕时霁的事迫在眉睫，只是时霁逃跑后他们微一的线索就是这条通讯，然而这个通讯号码是一个虚拟号，根本找不到源头。 “抓捕向铭这条路行不通，关于放走时霁，他已经受到了处分，也丢了工作，我们没有理由再抓捕。况且他现在被闻琢护着，就相当于被整个闻家护着，如果没有正当理由，根本没办法抓。”封昀道。 “而且，如果被闻琢知道了我们监听了向铭的通话，恐怕这件事没办法善了。”唐久泽补充道。 方书宇拍了拍桌子，恨恨道：“知道了又怎样，我们是合理办案，我们在为他们的安全办事，他就该配合！” “好了，”陈行安略微皱眉，“向铭不能抓，但不代表我们放弃这条路。书宇，应成，你们两人继续守着向铭的通讯，有任何消息，立马通知我。” “是。”方书宇和连应成领命。 “久泽，封昀，你们两人一起，将所有时霁可能藏着的城市找出来，记住，排除科技相对落后的城市，特别注意有中、大型实验室的城市以及地区。” “是。” 陈行安想了想，看着最后一个人：“之深，你和我一起配合童青教授先把时霁最后的数据复原，然后复盘。” 陈之深道：“是。” “大家分头行动，一旦有时霁的下落，由唐久泽和封昀带队实施抓捕，必要时，不用留活口。” ...... 接下来的几天，时霁似乎变得更加沉默了，花园里的玫瑰花已经枯萎了，J开始培育温室的玫瑰。 “时霁？”J发现时霁又坐在台阶上发呆，隐隐知道是那天的通话的后遗症。 时霁抬眸看着J，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你需要去医院吗？” 时霁没有回答，但从他的眼神里就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J道：“可是如果不能治疗你的身体，你就不能再训练，这样你的心情会很低落。” “你觉得我在为这个难过？” “你很想变得强大，即使你已经很厉害了。” 时霁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是，这只是习惯了......只有不断地训练才能自保。” 离开了驻地，所有的日子都变得漫长，像是回到了记忆中的十年前，又好像陌生的什么都不一样了。如果当是他没有因为争强好胜而引起他们的关注。 J想了想道：“时霁，哪怕不用训练，你已经拥有了自保的能力。如果真的遇到了危险，我想我会保护你。” 时霁看向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你知道我的敌人是谁吗？” J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看着时霁，渴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是陆CRA军驻地的中校陈行安，”时霁微微勾了勾唇，“是你们的英雄。” J整个人都顿住了，眼神微动却没有开口。 “怎么，怕了？” J眉头微蹙，看着时霁：“我的资料里显示陈行安先生是一位很温柔且具有很强统帅能力的绅士，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时霁抬眸，眼神里无尽的冰冷：“因为我曾经是他的下属不，应该是‘战斗的工具’，现在他们要杀了我。” J有些意外，但是听着时霁的语气更多的是同情他。J将手伸向时霁的脑袋，揉了揉银白色的头发，笑道：“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时霁紧盯着他：“如果这个时候把我交出去，你绝对会得到一笔可观的报酬。” “可是，我要这笔报酬有什么用呢？”J的笑容总是这般合适地挂在脸上，“如果物价只按照近十年的增速率算，我现在拥有的资产可以提供你两百年的生活，所以我们都用不上这笔报酬。” 时霁想说自己的寿命最多只有一百年，继而反应过来，自己又不会一辈子让这个人养着。 “......瞎说什么。” “我没有瞎说，计算数据是这样显示的。” “蠢货。”时霁撇开脸自己喃喃着。 这一偏头，恰好露出了泛红的耳尖，J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扬起了笑容。 晚上时霁看着窗台上开始凋谢的玫瑰，想了半晌，拿出几本书将玫瑰稍微处理了一下就封在了书里面，然后想起J早上在找花瓶就抱着花瓶敲响了J的门。 听见是时霁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门便开了。 这还是时霁第一次来J的房间，他暗自打量着周围，然后看着J裹着浴袍一身的湿意，发尾还在淌着水珠，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在洗澡。” 时霁微微一怔：“洗澡？” J明白时霁的疑问笑了笑：“是的。我的身体和人体一样需要定时清理表面附着的脏东西。” “哦......”时霁的视线下垂，一双裸露的大长腿出现在面前，再往上就没入了长袍里。 “时霁，你有事吗？” “啊，这个。” 时霁突然回过神，把心中一闪而过的好奇压住，将手中的花瓶递出。 --------------------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呀 第8章 J接过花瓶，把它放在了木架上，转身看着时霁好奇地打量自己。 “怎么了？” 时霁像是思考了一番才道：“你快去吹头发，地板都弄湿了，” J歪歪头，他知道时霁不是想说这个，但是见时霁逃避问题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可爱，于是听话的拿起一旁地吹风开始吹头发，时霁想了想看着一旁的座椅坐了过去，看着桌面摆着的书随意拿了一本翻看。 J出来时看着时霁还在有些惊讶，想到时霁嫌弃地板被弄湿了，于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时霁自然知道J在干什么，他心平气和的看着书，直到J走到他的面前来。 “如果你喜欢这本书，可以拿回去看。” “你在赶我？”时霁抬头。 “我只是看你很喜欢这本书。”J立即解释道。 “嗯，”时霁本来就没有打算和J吵什么，只是道，“快换衣服，下去做饭。” “......好的。”J不明白时霁的心思，但看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等收拾好后，J走到时霁面前：“我们下去吧......如果你要继续留在这里看书，那就等我做好饭菜再来喊你。” 时霁将书合上，站起身来，手都伸直了才摸到J的头发，揉了揉：“走吧，一起下去。” J不在意他的小动作，笑了笑带着时霁下楼了。 真正的夏天来了，树头的小虫子开始闹腾，空气里似乎还留存着舍不得消散的玫瑰花香。吃完饭后就去院子里坐着吹吹风，这样的生活对于时霁而言挺惬意的。 如沈秩所言，两人都不爱说话，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 “时霁，如果你实在无聊的话，我可以带你出门走走。”J看着眼前被时霁毁坏的花草，有些纠结的开口。 时霁将J的情绪收入眼底，无趣的放过手中的“杂草”，开始思考J的话的可行性。 “走吧。”时霁想了想，出去看看也行，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J没想到时霁答应的这般爽快，愣了愣。 “怎么？” J笑了笑：“没什么，我们可以去超市，正好家里的食材用完了。” 时霁却犹豫了：“你去，我在外面等你，我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出现。” “啊......好吧，那就不去了。” “没关系，随便走走都行。” “好的。”J说着就行动，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看着J一脸笑意，时霁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 “时霁哥哥！” 时霁抬头，沈秩拉着一个成年男子朝他挥手，看到自己回他，语气有些激动地跑了过来。 “时霁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等J。”时霁没有说太多，眼神落在沈秩身后的人身上。 沈秩这才注意到身后还拉着一个人，笑着介绍道：“时霁哥哥，这是我哥。” 说完就把身后人拉到面前来，给他解释这是邻居哥哥家的客人，沈良厌这才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看向时霁：“你好，我叫沈良厌，是秩秩的亲哥哥。” “你好。”时霁淡淡地点头却没有搭上沈良厌伸出来的手。 沈良厌的笑容定住，脑中多了分计量，沈秩对时霁的脾气见怪不怪，马上拉过自家哥哥的手，然后悄悄告诉他：“哥，时霁哥哥不喜欢和人有接触。” 沈良厌眉梢微挑顺着自己弟弟收了手。 “时霁，”J带着一杯奶茶走了过来，看见沈秩在笑着打了招呼，“小秩也在。” 沈秩正愁不知道怎么活跃气氛，看着J走来连忙打招呼，但见着他手中的东西，愣了愣又看了一眼时霁。 “哥哥你买奶茶了？” “抱歉，我不知道会遇见你们，没有买多余的，不然这个......”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沈秩笑道，“很少看见你出门闲逛。” “嗯。”J看着时霁站在一旁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连忙过去，将奶茶递给了时霁，然后才正式看向和沈秩有几分相像的男人。 “你好，小秩的哥哥。” 沈良厌听到这个称呼笑了笑：“你知道我？” “听小秩提过。”J道。 沈良厌看着沈秩歪了歪脑袋，似乎在询问。 “这有什么好奇的嘛，你不在，都是这个哥哥陪我玩儿的！” 沈良厌笑了，狠狠揉了揉沈秩的脑袋，然后看向J：“我叫沈良厌，他呀就是长不大的小屁孩，给你添麻烦了。” “他很可爱。” “哪里可爱了！”沈秩简直要羞死。他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要是被他同学们知道了还不得羞死。 “是很可爱。” “时霁哥哥？”连时霁都开口了，沈秩满脸不可思议，J和沈良厌忍不住笑出声来。 行吧，看着这群人都开心了，拿他开开玩笑也不是不行。 J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要去哪儿吗？” “秩秩闹着要出来玩儿，这地方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就到处走走，你们呢？”沈良厌赶在沈秩之前把话说了。 “我们要回家了。” “那好，咱们下次约，就当为了感谢你对我弟弟的照顾。”说到这儿，沈良厌看了看时霁。 时霁自然注意到沈良厌的目光，这让他有些不满地往J的身后躲了躲。沈秩站在三个大人之间没有插话的余地，只能等到差不多了才填了句：“哥哥，我改天来找你们玩儿！” “好的，小秩，沈先生再见。” 说完J就带着时霁走了。 沈良厌略微复杂地看着两个人。 “哥哥，我们去买奶茶吧！”沈秩被J勾起了食欲，看着那边的奶茶店跃跃欲试，但是沈良厌却没有理会他，沈秩抬头才看见沈良厌还在看着J和时霁的背影发呆，“哥哥，哥哥？！” “嗯？小祖宗，吓我一跳，怎么啦？” “你在看什么啊，都不理我。”沈秩不满道。 沈良厌心知小家伙的脾气，立马道：“我当然在想要带我家秩秩去哪儿里玩儿啊。” 沈秩虽然知道沈良厌在敷衍自己，但是看在他这般服软的语气也不忍为难他。 “哼，我说想喝奶茶了！” “好，我们这就去买，秩秩想吃什么买什么，好不好？” 沈秩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你别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哄我！” “可不就是个小孩儿？”沈良厌笑道。 沈良厌带着沈秩往奶茶店走去，又忍不住回头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看了看。 “秩秩，刚才那两个哥哥是同学吗？” “啊，不是啊，时霁哥哥是最近才住过来的。” “也是，听着就不像本地人，那他们之前就认识？” “也不是啊，是因为时霁哥哥受了......”话说一半沈秩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哥，“你问这个干嘛？” 沈良厌被自家弟弟用防狼似的眼神看着是，觉得有些好笑：“臭小子，我就随便问问。” “哦，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认识的又不会说给我听。”沈秩撇嘴道。 沈良厌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却还是笑着叹口气道：“笨蛋，既然不了解就离他们远一点，这两个人可不简单。” “哥哥！” “好了，我不说了，还不是为你好，怕你被拐了还帮忙数钱。就知道凶我，小坏蛋。” “哼，他们才不会。” 两人来到奶茶店，沈秩飞快的从沈良厌手中跑出去开始点餐，然后思考好不容易把沈良厌拽出门。等会儿要去哪儿玩儿...... 回去的路上，J看着时霁比出来时还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些疑惑。 “时霁，这杯奶茶给你。” 时霁看了看有些嫌弃，没想到J说让他等会儿就是去买这玩意儿了。 “谢谢。” “你不开心了吗？是因为我让你等得太久了吗？”J有些苦恼，要不是那几个女孩子缠着他要什么微讯号，他才不会耽误那么久。 “不是，”时霁喝了一口奶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甜腻，脸色稍缓道，“小秩的哥哥是个研究员？” “是的，所以小秩很崇拜他。” 时霁皱了皱眉：“以后尽量不要和他有接触。” J不明所以，但还是同意了时霁的说法。 时霁看着J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个沈良厌最好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否则...... 一杯奶茶很快就见底了，时霁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么大一杯怎么几口就没了。 J笑了笑：“我明天给你带。” “不用，”时霁将被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才注意到J手中还提了一些东西，“需要帮忙吗？” “我可以拿。” “嗯。”时霁不说话了，跟在J的身边慢悠悠地走着。 周围车来人往，偶尔有人注意到这两个长相出众的男孩子，但转眼又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时间还早，大街上闲逛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小摊主还没出来，路边的灯也都还没亮，可太阳却急着躲进另一条街巷里，余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等两人走到家，身上已经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意了。 “要开个空调吗？” 时霁摇了摇头：“上去洗个澡就好了。” “嗯。” “不去吗？”时霁看着J提起东西走向厨房。 “你是要我一起洗澡吗？” “......我的意思是，你不回你自己房里洗个澡吗？” J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他笑了笑：“我一会儿去，先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冰箱里。” “嗯......” 时霁没再说话，转身上楼了。 J觉得时霁有时候别扭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想到这里不禁笑弯了眼。 -------------------- 作者有话要说： 啧，怎么感觉没有人喜欢看这种半调调的文 第9章 不知为何，自从见过沈良厌之后，时霁的心里总有些不安，或许是他自己多想了，就这样平和的过了几日，别墅上方突然出现了航拍无人机，时霁抬头正与那细小的镜头对视，下一秒，一阵枪声响起，无人机坠落在眼前。 “时霁，发生什么事了？”J从室内走出来，显然被枪声惊到了，看着时霁眼神中的冷漠与警惕，J的视线落在了那摔得粉碎的机器上。 “J，”时霁过了半晌才道，“我可能要离开了。” 时霁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之时，语气里并没有听上去那般决绝，而是带了一丝不舍。 J顿了半晌：“是因为这些碎片吗？” 时霁点头，下意识握紧了枪。 J想留下时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曾了解时霁的过去，不知道时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他相信时霁这样好的一个人绝对不会主动惹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你还会回来吗？” 时霁顿了顿，他没办法给J什么承诺，他甚至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或许吧。”时霁道。他没有直接否定，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也是希望能回过头来与J一起说说话的。 J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好。” 而后两人没再说什么，十分默契的享受着最后的安宁。夜晚时霁正准备收拾，耳朵捕捉到窗外细微的机械运转声，时霁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了黑夜中只留下一点红灯闪烁的无人机在周围扫视，时霁正准备拿起枪，门却被敲响了，时霁打开门，是J。 “怎么了？” 时霁示意他安静，并将他带到了窗户口，看着窗外迟迟不走的无人机，打算解决掉这个东西。 “时霁，”J及时阻止了他，“这样做只会惊动他们。” 时霁看了一眼J然后放下了枪：“你说怎么办？” J想了想：“去开启电磁干扰模式，这样无人机就无法运转了。” “J，这里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出口吗？” “有的，”J的大脑将整个别墅的数据筛查了一遍，肯定的告诉时霁，“连接实验室的那个走廊尽头有一个传送门，但是他只能传送到对面别墅的花坛后面。” 时霁思考了一瞬，他计划的所有逃生路线似乎都没有这一条风险低，于是很快决定要从哪儿离开。 时霁跟着J走到他房间里，看着他在书桌上打开了一本链接电源的“书”，然后在上面划了几笔，接着那本书像是一个笔记本一样弹出了光屏，输入密码后出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数字，J对着下面的小小键盘输入了一串数据，“书”里冒出来一声系统锁定的声音，紧接着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整栋别墅被蓝白色的椭圆罩住，无人机直接坠落在了花园里。 “时霁，”J收好桌面，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你要现在离开吗，或许明早就迟了。” 两人都知道不管无人机销毁还是保留，该暴露的东西已经暴露了，军方有权威的勘察手段，在这种情况下都已经派出了第二架无人机，想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时霁犹豫了一瞬，J微微笑着，手搭上了时霁的肩膀：“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这一瞬间，时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J为他准备好了一个袋子，里面放着他的衣物还有一张银行卡。两人刚下楼，大门的门铃突然响了，两人瞬时怔住。 “我去看看，时霁，你在这里，我不会让他们上楼的。” J眼神坚定，这是时霁第一次尝到被另一个人保护着的滋味。时霁有一套自己的行事规则，不会全心全意的相信任何人，可是此刻比起立即离开承担撞见那群人的风险，他更相信J会护好他。 J走到大门，透过铁门看见门外几个穿着便服的人，他们若无其事的扫视着周围，仿佛安静的捕食者，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开他们的双眼。 “你好。”J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沉。 对面几个人愣了愣，相互看了几眼，其中一个人对着J点头一笑：“先生打扰了，我叫唐久泽，这是我的身份证明，我们正在抓捕一个潜逃的军人。” J微微一怔接过唐久泽手中的东西，仔细看了之后将他还给了唐久泽。 “抱歉，我不太明白。” “先生，我们的无人机在您家上空坠毁了两次，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毁掉的，但是我们希望您能将东西还给我们，并且做出合理的解释。”另一名男子走出来直言道。 J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无人机是你们的？” 对方点头，唐久泽笑了笑：“看来您知道这件事，先生能麻烦您开个门，让我们进去聊聊吗？累了一整天了，我和兄弟几个都有些累了。” J犹豫着，还是开了门：“你们想搜查？” 唐久泽没想到J这样直接，笑了笑：“别墅里还有其他人住吗？” “没有，”J有些不开心了，“无人机是我毁坏的，我不喜欢有人监控我的房子，你们要无人机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要搜我的房子，我会觉得很不开心，你们不是礼貌的客人，我会赶你们离开。” J的声音永远是温柔的，但话里话外却已经给了进来的几人明确的要求。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唐久泽咳嗽了一声带着众人跟在了J身后，J假装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带着几人走向正客厅。 进去后，J礼貌地给正在打量周围地人门倒了茶水。 看着其中一个人在楼梯口张望，J不满地道了句：“不礼貌的人是很招人讨厌的。” 楼上的时霁一直注意着楼下的动静，手中的枪早就在他们进门时准备好了，如果有人敢上楼哪怕暴露也不会留下活口。好在那人听见J的话便回过头，摸了摸鼻子走到沙发边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杯水喝，其他人也尴尬地咳嗽了几声，默许了自己人动作的唐久泽显得更加心虚，他们是人民子弟兵，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行动，要不是任务特殊，谁想干这档子事儿。 “那个，先生，方便了解一下您的工作吗？这么大的房子一直就只有您一个人住吗？” “当然不是。我的母亲离开的很早，我和博士住在一起，这里是他的房子，我并不缺钱，所以不需要工作......”J提到这个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过说着说着脸色又有些不满了，“我以为警察在怀疑别人之前都会把那个人的底细查清楚的。” “咳，这个性质特殊嘛。”唐久泽默默地添了句。 如J所言，他们的确拿到了J的信息，只是这些东西是在唐久泽问完之后才收到的，内容与J说的没有什么出入。这个人是顾汴博士的养子，顾汴博士去世后就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个年代一个科研人员的家中自装了些防御系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唐久泽将手机若无其事还给身旁人，笑着说自己想再去接杯水，J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饮水机的位置，唐久泽笑着走了过去。一个人可以撒谎，可是房子遗留下的生活气息却不会，唐久泽飞快地扫过厨房，只可惜灯光暗淡并不能看出什么，但是重叠的三个小碗引起了唐久泽的注意，回头看见几个人缠着J问东问西，唐久泽跑进厨房里，四处看了看，怎么都像是只供一个人使用的样子。 厨房是人生活证据最充足的地方，时霁离开了部队没有营养剂供给，必然离不开食物，但显然如果他在这里厨房应该是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唐久泽失望地走出来，正巧与J对视上，那双碧蓝色地双眸明明那般漂亮，却不带感情地看着自己，唐久泽心虚地笑了笑。 “你也很不礼貌，我不喜欢。” “先生，我为我的行为抱歉，但是这是工作需要，我希望你理解一下。” “我为什么要理解，你是在怀疑我，并且是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怀疑我。”J一字一句道。 这下唐久泽和兄弟们都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这是个国家优秀科学家的后裔，他们不愿得罪，但更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完成任务的机会。 几个大男人抠了抠脑袋犹豫着说些什么，好在J并没有想为难这群人。 “我会去拿你们要的东西，之后我希望你们能离开，可以吗？” 众人相互使眼色，最终都看向了唐久泽，J知道他们是唐久泽做主的，于是也看向了唐久泽。 “好好好，我们拿了就离开。” 得到唐久泽承诺，J走到后花园去拿收在一旁的无人机碎片和新落下的无人机。 唐久泽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那人自觉道：“那个先生，外面黑，我陪您一起吧！” 剩下的人坐在客厅里。时霁站在楼道间听见他们开始在客厅里走动，然后一人开了口。 “老大，待会儿真拿了东西就走啊？” 唐久泽又让人去了厨房查看才道：“我刚才看了厨房，就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男人泄了气：“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难不成又断了......” 唐久泽似乎也叹了口气，另一个去厨房检查的人走出来，对着唐久泽等人摇了摇头，众人更加失落。 几人将整个客厅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一个男子摸着楼梯口的栏杆，对着唐久泽道：“老大，要不趁着他不在，咱们上楼看看？” 旁边的人顺势从后脑勺给了男子一巴掌：“你傻啊，没看见刚才主人什么态度，要是上去没发现什么，你要怎么解释？咱们是军人，不是小人。” 唐久泽看着楼梯，似乎也纠结着。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啊，万一时霁就在楼上呢。” 说着男子往上走了两阶，然后伸出头在缝隙中往上看，惊叹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一栋楼就有四层。” 唐久泽没有阻止，男子说着让兄弟们打掩护，自己往楼上边走边往上瞧着，时霁的心随着他逼近的脚步声越发沉稳，做好了开枪的准备。 男子很快就要走到楼梯转角，像是看见了什么，低声呼叫了众人，时霁不知道是不是被发现了，他不敢移动，因为他知道凭借唐久泽的洞察力，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他动一下，就彻底暴露了。时霁握紧了手中的枪，呼吸都快轻地没了。 唐久泽和众人一对眼神围了上去，却只见着一个刮痕。 “怎么了？”唐久泽和众人半天没看出个名堂。 男子道：“你们仔细看，这个刮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刮出来，这家房主这么......说话都温声细语的人怎么可能这么暴力的对待自家的墙！” 众人一阵无语，就连唐久泽都差点忍不住把人揍一顿：“你他妈动动脑子，楼梯口那几株盆栽是软的？！” “......噢。” “那我再上去看看。” 时霁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第10章 唐久泽和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看着自己人逼近转角，那人的黑色衣服已经晃到了时霁面前，恰在时霁准备动手之时，J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唐久泽一顿，连忙忽悠道：“不好意思先生，我这群兄弟没什么见识，好奇你家这房子楼上长什么样。” J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完全不给唐久泽面子，那个上楼的人也连忙下来，知道自己惹事了诚意的道歉，连自己刚从死神哪儿走了一遭都不知道。 “请你们离开。” 唐久泽与那个拿着无人机的兄弟对视一眼，众人再次道歉离开了。J将他们送到大门口，不带感情地锁了大门，然后朝着室内走去。唐久泽几人站在原地着实有些尴尬。 “咳，看什么看，还不走。” “这主人也太小气了。”男子嘟囔道。 “陈越，你还好意思说，都让你别上去了你非要上去。” “我就看看怎么了，他要是不心虚干嘛怕我们上去。”陈越对于扬忝的话很是不服。 “行了，别吵了。” 唐久泽一开口，几人都安静下来，他们朝着另一个约好的地点走，在分岔路口等了很久才看见从另一个别墅出来的一行人。 “怎么样？”唐久泽连忙问。 封昀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你们呢？” 唐久泽也叹了口气，让赵任把无人机碎片递给了封昀查看。 封昀看过之后又仔细看了看，表情越发严肃，他看着唐久泽：“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嗯，怎么了？”唐久泽和众人自然发现封昀的神色不太对。 “这个无人机你检查过了吗？”封昀问道。 唐久泽顿了顿：“没来得及，我们把主人惹生气被赶出来了，还来不及想这些。” 封昀深吸了口气：“久泽，这架碎掉的无人机可能是被子弹击毁的。” 唐久泽听后才去查看碎片，果然在某些碎片的周围有被弹击中的痕迹，而且就目前这些东西根本就凑不够一架完整的无人机，缺失的部分，那个主人为什么没有一齐交给他们？ “你看这块碎片周围，一般的□□不会留下这种痕迹，就连普通军队配用的枪也根本达不到这种威力。”封昀说着又拿起另一片痕迹更为明显的碎片分析起来。 “你是说，这架无人机可能是时霁毁掉的......时霁，就在别墅里？！” 这话一出，不光是唐久泽，所有刚才去过别墅的人脸色都沉重起来。 他们就这么让时霁在眼皮子底下逃过一劫？ 不对，陈越走上前：“封哥，你确定吗？我们刚才都查看过了，那里明显只有那个主人一个人。” 封昀看向唐久泽，唐久泽将他们在客厅和厨房的检查结果告诉了封昀。原本八分确信的封昀瞬时只有六分自信。 “别墅房子众多，你们查过楼上了吗？” 众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唐久泽也有些不自然：“那个主人就是因为这个把我们赶出来的。他很讨厌别人查他的房子。” 封昀随即想到什么，立马道：“联系书宇他们，时霁很有可能就在别墅里。陈越扬忝你们回去带一队人来，十分钟之内包围别墅。久泽我们一起往回走。” “好。赵任，你再把去捡无人机的过程说一遍。”唐久泽叫来陪着别墅主人去拿碎片的人，将所有过程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碎片扔在垃圾桶里，是赵任亲自捡起来的，他确定垃圾桶只有这些碎片，至于另一个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无人机是主人亲自递给他的。细节的东西越分析越乱。 ...... “时霁？”J看着时霁略微有些抱歉。 时霁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没事，谢谢。” “时霁，我现在送你离开，这里的确太危险了。”J上前拉着时霁的手腕朝着后花园走。 看J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唐久泽等人的离开而放松警惕，他只要想到刚才差一点就让时霁陷入危险之中，就有些自责。J觉得自己必须马上送时霁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这样才能放心。 两人一同进入实验室，走到走廊里，感受到身后一重重的门掩上，J略微放下心来，正想说什么，整个人顿住了。 “J？”时霁自然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里本就有些紧张，看着他的脸色心也沉了下来。 J回过神，看着时霁：“门铃响了，是他们找回来了。” 时霁皱眉，显然没想到唐久泽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J想让时霁自己走，将密码说给时霁，自己去拖延时间。时霁拉住了J。 “你不能回去了，”时霁脑子飞快地转动，“现在回去，有很多东西你根本没办法解释，他们会回来就说明现在整栋别墅都被包围了，他们肯定我在里面。J，你现在回去不光是我和你，甚至顾汴博士和这栋别墅里藏着的所有东西都会暴露。” 时霁说的不错，一个科研人员会在家中安置一个实验室是正常的，但是顾汴的这栋别墅里实验室的配置以及规模都超过了人民实验设备安置的标准。这些东西顾汴一定没有对外公布过，虽然不知道目的为何，但是这些东西一旦在这种情况下公布出去，顾汴的名声将会从荣耀的顶峰坠落深渊谷底，从此所有不明真相的人都会倒戈，开始唾弃这个优秀的人。 J顿了顿：“如果我就这么消失，那他们就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 “抱歉。”时霁连累了J。 “时霁，你不需要道歉，能够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J无所谓的笑了笑，他想，如果他消失，这些人绝对不会搜索到什么，最多就是最明显的那间实验室。 顾博士早就算计好了，哪怕这些人销毁了这间实验室也不会找到藏着的传送连接点。按照人类的法律条例，他们没有权利对这间别墅干什么，只要他没有死亡，这间房子的使用权还是他的，他可以随时回来。 时霁微微怔住，J拉着时霁往走廊尽头走去，顺着楼梯走，尽头就是别墅对面无人居住的一栋别墅，J告诉时霁，这里是顾汴博士以妻子的朋友的名义买下来的，那个人在别的城市发展一直没回来过。 两人走下楼梯，恰巧在花坛面前，透过生锈的铁门看见唐久泽一行人守在大门前，他们看着另一个人对着唐久泽点头，然后其余几个人竟然开始翻墙！J看着这群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整栋别墅就只有门前的光照着那群人狼狈的样子，等到所有人都走进去，时霁和J松了口气，然而唐久泽突然回过头，隔着黑暗的阴影与他们对视上了。 “怎么？”封昀看着唐久泽突然回头，也回头看着对面的别墅，什么都没有。 唐久泽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总感觉，时霁已经不在这里了。” 封昀皱了皱眉：“不管怎样，我们先进去看看。” “好......对了，让书宇他们查一下对面那栋别墅是谁在住。” “现在要去围住那里吗？”封昀想了想，将唐久泽的心里话问了出来。 唐久泽犹豫了半晌：“让陈越他们去。” “嗯。” 两人说完才进去，如果说刚才他们还可以解释这个别墅的主人已经入睡了，那现在他们已经明目张胆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却还不见主人出现就很有问题了。 J看着他们进去，握紧了拳头。 “J，走了。”时霁有一种预感唐久泽很快就会包围这里，他们曾经在一个训练基地呆过，他很了解唐久泽这种直觉天赋。 果然他们刚从后院翻出去，整栋别墅都被包围住了。这个时间点已经很晚了，路上没有任何行人，如果明目张胆的走在街上一定会被这群人围住然后检查。 J和时霁躲在一丛灌木后，看着面前走过一波一波的人，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如果是时霁一个人，他大可直接冲出去，但是现在身边有J，他心中犹豫着，迟迟做不了决定。就在两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之时，身后一点细不可察的声音让时霁举起了枪，待来人走近些了，J立即阻止了时霁。 “小秩？” 来人正是沈秩，他看着时霁和J犹豫了半晌才走近：“哥哥，时霁哥哥。” “这个时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J有些担心的问道。 沈秩看着时霁支支吾吾道：“时霁哥哥，你是好人对不对，那些军官都是大坏蛋，他们要抓你是他们的错，对不对？” 时霁听后皱了眉，却没有回答。 J不知道沈秩知道了什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秩，你快回去，这里很不安全。” “时霁哥哥，你回答我啊，”沈秩的样子像是期末考差了的小朋友，他的眼神过分执着的想追寻一个肯定的答复，他都想好了只要时霁开口说这群人是坏人，那他就选择相信，就一定要帮时霁，“连哥哥都帮着你，你一定是好人......” 时霁看着他：“沈秩，你想知道的答案不应该取决于我的片面之言，我不是好人，他们在我眼里也不是。” J微微蹙眉，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别墅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我不管，反正只要他们不是好人，你就是好人，时霁哥哥，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我家！” 时霁和J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J想的是怕麻烦沈秩，时霁却思考着他是不是又无声中拉了一人进来...... “哎呀，你们别犹豫了！时霁哥哥，等一会儿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的！”说着沈秩要将两人拉起来，恰巧一队人马路过，J赶紧将人拉下来捂住了嘴，等人走过才松了口气。 第11章 J脑中分析着目前的状况，他的大脑在千米之内与实验室的操纵台有直接感应，他大概知道那群人现在已经发现了实验室，只是没有办法打开。 “时霁，我们可以相信小秩。” 时霁似乎不太同意J的做法，那双淡色紫眸反射出淡淡的光落进J的碧蓝眸里。 “好。”半晌之后，时霁在两人的劝说中妥协。沈秩平时就喜欢到处走，这里的建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平时十分钟的路程，因为躲避唐久泽的人，硬生生走了近半个小时。 好在他们安全的回到了家中。只是没想到沈良厌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时霁的眼神暗下，显然有些后悔听了J的建议。 “两位，又见面了。”沈良厌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友好地伸出了手。 J皱了皱眉，先时霁一步伸出手与那人握住：“沈先生，打扰了。” 沈良厌微微笑了，略微挑眉，眼神里有些深意。 “哥。” 沈良厌一把将沈秩拉到自己的怀里，揉揉他的脑袋：“不早了，去睡吧。我和你的哥哥们有几句话说。” 沈秩虽有不满但看着沈良厌有些严肃的样子，摸不准他会不会把两人交出去，于是闹着自己也要听。沈良厌让他放心承诺自己不会把两人交出去。 “哥答应你帮他们就不会食言，去睡吧。” 沈秩犹犹豫豫地看向J，有些抱歉没有告诉他们沈良厌已经知道的事。J给了沈秩一个安抚的笑容也劝他上去睡觉，沈秩确实困了，慢吞吞地回了房间，三人在客厅站了半晌，沈良厌提议去书房，J和时霁都没有异议，没有了小孩子，三人也放得开了些。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CRA军总部封昀少将来过了，”沈良厌的视线一直落在时霁身上，见两人神色略顿才继续道，“他们说是来抓捕一个逃跑的军人，也只有秩秩才会信这些说辞。很不巧，之前跟过一个导师是做生化人战研方向的专家，曾经提过几句生化人的战研进展，CRA就是目前微一一个进入生化人实战测试观察的陆军部队。” 时霁不甚在意地抬眸：“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良厌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最终手指落摆放在桌面地无关文件上：“前段时间生化人战研突然被宣告否决，很多科研人员都受到了牵连......封昀要抓的人是你，为什么？CRA军部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引起这一长串的事。” 时霁紧盯着他，氛围霎时僵住。 “时霁，你是生化人吗？”沈良厌的眼中冒光，仿佛一个寻宝人不经意发现了一个宝藏。 时霁举起了枪。 J想阻止却无从开口，沈良厌像是一点都不在意，笑道：“你要杀我灭口？可是眼下只要你一开枪，那群人必然被枪声引过来。现在只有我能真正的帮助你们，现在外面人越来越多，说不定过多久整个别墅园区都会被包围，没有我，你早晚会被发现。” 时霁微微偏头：“为什么帮我，你想要什么。” “这个现在没办法告诉你，等你们安全后，我会告诉说的。” 如今除了相信沈良厌，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半晌沈良厌看向J，对于这个人，他也一样好奇。 “先生，我一直听他们叫你J，你的名字不方便说吗？” J正想开口，被时霁冷漠地打断了。 “既然知道不方便还问什么。” “......”沈良厌没了脾气。 J无奈的笑了笑：“抱歉沈先生，时霁不是这个意思。” 沈良厌带着笑容表示理解：“时间不早了，情况特殊，家里只收拾出了一间房，只能委屈你们挤一下了。” 沈良厌将两人带到门口提醒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还算敞亮。一间客房竟也有独浴，窗边有一个书桌，随意摆放着几本外文名著，床是双人床，上面放着几件干净的衣物，想必是为他们准备的。J看了随意看了一下，确实什么都不缺。 “时霁，你要洗漱了吗？”J看着时霁把枪放在了窗边的书柜上，问道。 时霁点头，从J手中拿过衣服然后走进了浴室。J将原本想提醒时霁衣服可能大了，但转眼就发现摆放的衣物都是一个尺寸的，便没有开口了。趁着时霁在洗漱，J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看起来崭新的书页上竟然画有标注，看这笔记不像是沈秩能写出来。 J今天是第二次遇见沈良厌，第一次见面他觉得对方和普通读书人没什么区别，文质彬彬，就像沈秩说的那样，拥有极高的天赋却不容易看出来。方才在书房里的那番对话，又让他觉得沈良厌是一个逻辑思维能力和做事目标性都很强人，虽然现在不知道这个人想要什么，但J有一种直觉，沈良厌绝不是表面这么好心。 J仔细的看着笔记，沈良厌或许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但这其中到底参杂了努力就不得而知了。 时霁穿着松松夸夸的衣服走了出来，毛巾擦着头发，眼神略微复杂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好了，”J放好书，看着时霁那身不合适的衣服顿了顿，“你很苦恼吗，如果实在不舒服就穿自己的衣服吧。” 时霁抬头，见J的视线还在自己身上莫名有些不自在：“没事，你去吧。” 说着往床上一坐，垂下头开始擦头发，整个人都像是要钻进衣服领子里了，J犹豫了一下，拿过时霁的毛巾然后帮他擦头发。 “我，自己可以。”时霁道。 J回了他一个笑容：“没关系时霁，我可以帮你。” “嗯。”时霁也不再争论什么，乖乖坐在床边让J动手。 等擦好了J又从洗漱台下面拿出来一个吹风机，小心翼翼地等时霁的头发吹得差不多了才停下。 “好了。” 时霁道了声谢，J笑了笑然后拿着衣物走进了浴室。时霁左右没什么事，拿起刚才J看过的书翻开看了几页觉得没意思又将枪放在了床底下，拨开窗帘瞥了一眼楼下没有任何异常，时霁打开窗户，晚间的风带着白日的燥热扑了进来，他四处扫视后又绕着整间房间到处走了一圈，直到走到浴室门前听见里面哗哗的水声，时霁顿了顿，不禁想起第一次知道J能洗澡时的惊讶。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毕竟现在科技这么发达，防水的机器并不罕见。时霁随即想到了自己，他的身体大部分也是靠着机械运转来支撑的，可毕竟自己是人，这些东西藏在人肉里，只要不触发就不会冒出来，普通人也看不出来。 J穿着和自己同款的衣裤走了出来，头发上盖着一块干毛巾，和自己松松垮垮的样子不一样，衣服恰好合适，裤子却像是有些小了。 时霁的目光匆匆扫视一眼，心中奇怪的感觉越发浓郁却找不到一个清晰的出路。 “怎么了？”时霁看着J皱着脸，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J一脸为难道：“这个裤子很紧。” “......先把头发吹了，明天让小秩给你找一身合适的。” “好的。”J以为时霁是怕自己把地板打湿了，于是匆匆的将头发擦好用吹风胡乱的吹干了。 时霁看了一眼J，然后上床躺下了，等一切都收拾好了，J才将灯关好，两人在黑暗中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时霁的脑子很乱，他现在把J也牵连进来了，就不想随便的拼命，下一步该怎么走，要带着J去哪儿，他完全不知道。 他曾经当作荣耀的过去成了深渊，一股劲儿想把他拉回去埋葬，然后变成一座英雄的丰碑，他原本拥有孤注一掷去搏一条生路的决绝，可是现在却动摇了。 “时霁，你睡了吗？” J放缓的声音打断了时霁的思绪。 “没。”时霁侧卧，看J偏过头来，两人的距离很近，时霁几乎可以感受到J的体温。 J没有在外面留宿过，安静的别墅带给他的是未知以及担忧。 “时霁，如果可以，我能听听你的过去吗？” 时霁心中一怔：“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很多东西。博士曾经告诉我，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我永远都没办法真正认识人类，”J顿了顿，“我以前总是不理解博士为什么总喜欢说这些奇怪的话，直到遇见你。你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想如果我知道你的过去，足够认识你是不是就能帮到你更多了。” “那你为什么想要帮我。” J的视线没入角落的黑暗里：“我不知道，我只想帮你。我有一种感觉，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就可以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时霁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过去，就会放弃帮我，那我不是得不偿失。” “不会的，时霁。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时霁没办法理解心里突如其来的悸动，他似乎能感觉到心中有一个干涸已久的地方终于等到了清流。他也曾见过很多机器人，这样温柔的J却是世间仅有。 “时霁？你睡着了吗？” 就在J以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之时，时霁开始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他以为过去所有的怨恨早就在一次次为祖国取得胜利的呐喊声中消磨殆尽，但事实上却没有，那些恨意在时霁离开CRA后卷土重来，在曾今的战友对自己开枪之时更甚。 J脸上的难过隐藏在黑暗里，他是在心疼。十岁之前的时霁一定和小秩一样可爱，是那群人毁了他，又给了他一个虚假的希望，最后还想彻底抹杀他存在过的痕迹。 第12章 时霁说完后沉默了半晌才看着J的方向。 “J？” “抱歉时霁，这些过去并不愉快，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时霁因为J的话愣了一瞬，又悄悄勾了勾唇：“你道什么歉。你的博士说的很对，人类是最复杂的生物，他们所谓的进步都是需要有人牺牲，然后踩着同类的尸血前行......所以，还是不要靠近人类了。” J摇了摇头才想起时霁看不见：“时霁很好，博士、母亲，还有小秩都很好。” 时霁似乎想到什么，深呼了一口气：“J，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要给你取一个名字的事吗？” J自然记得，他轻声嗯了一声。 时霁脑子开始运转，他读过的书还是太少，几乎没有什么合适的字配的上J。 J静静地等待着，也感觉到时霁的纠结：“时霁，名字也只是个代号。” 时霁听着J温柔的劝声，想到第一次形容J时的那句古诗，是诗经里面的。 “温......戎，”时霁突然轻笑一声，“温戎，J，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温容？” “戎装的戎。” “温戎。”J又念了一遍，虽然不知道时霁是怎么把这两个字和在一起的，但听见时霁语气轻快，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便应了。 时霁没有告诉他，这个名字真正的取处，只是道：“以后再有人问你名字，你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J微微一笑，内里被一股暖意包裹，“谢谢你时霁。” 时霁看着窗户外面，天色不早了：“很晚了。” “快睡吧。”J温声提醒道。 “嗯。晚安......温戎。” J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霁是在和自己说话，他道：“晚安，时霁。” ...... 窗外下起了小雨，温戎醒的早，坐起身来也不急着下床。时霁醒来后就看见温戎坐在一旁发呆，头发乱成一团，中间立着一撮头发，格外有趣。 “J？” 温戎回过神，看向时霁，片刻之后笑了：“时霁，早安。” 时霁顿了顿，脸上难得有些没来及消散的倦意。 “反应这么迟钝，系统垃圾该清理了。” “......时霁，我脑子里没有垃圾。” 看着温戎较真的样子，时霁眨了眨眼：“那为什么反应这么慢？” 温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头上的呆毛动了动，时霁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坐起身来紧紧盯着那撮头发，可惜被盯着看的头发没了动静。 “时霁？” 感受到时霁的目光，温戎看上去有些无措。时霁收回目光却看见温戎腰腹下盖着的薄被微微耸起一片。 “......时霁。” 时霁也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当，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就算真的好奇，他也不能问人家是不是真的有那啥吧。 正当此时，敲门声响起，继而沈秩跑了进来，看见两个哥哥沉默地坐在床头笑着问他们睡得好不好。对于这个听上去很奇怪的问题，两人果断的选择了沉默。 “小秩，能麻烦你帮我找来一套干净的衣服吗？尺码要比这一套睡衣大一点的。” 沈秩看着温戎笑了：“好的，哥哥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拿！时霁哥哥也要吗？” “不用。”时霁回到。 两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直到沈秩把衣服裤子拿过来，两人才起床。房间只有这么大，温戎虽然是机器人，但性别是男性，所以两人之间不存在避讳。温戎穿好了衣服回头看见时霁拿着衣服呆呆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似乎有些严肃又混着其他他看不懂的复杂。 “时霁，你好像很喜欢看我的身体。” 温戎的声音打断了时霁的思绪，他赶忙收回视线，心中升起一丝尴尬。 “没有。” 温戎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看不出在想什么，头上立起来的毛轻轻摇了摇。 时霁被他的视线弄得有些没由来的烦躁，他捏了捏眉间，试图将关于温戎的某个画面从脑海中删除，心中对温戎的创造者顾汴多了分佩服。在某些意义上说，温戎这幅身子的确和普通男子没什么差别，甚至比普通男子更具雄性资本。 等两人洗漱完下楼，沈良厌早就准备好了早餐，坐在一旁和沈秩玩闹。 “早上好，沈先生。”温戎看着心情不错的沈良厌，先打了招呼。 “早上好。早餐在桌上，你们可以尽情享用。”沈良厌看向两人，笑意收了几分，礼貌地打招呼。 沈秩激动的把两人带到餐桌旁，口口声声赞叹沈良厌的手艺。 沈良厌见只有时霁一个人用饭，他问温戎：“是早餐不符你的胃口吗？” “不是的，”温戎看着这一餐似乎也觉得有些浪费，“我不饿，谢谢沈先生。” 沈良厌原本还想再说什么，被沈秩打岔闹过去了，最终时霁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份量。吃完早饭后，两人又来到了沈良厌的书房。 沈良厌抬头，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两人：“唐久泽他们既然选择了秘密抓捕就不会白天死守在附近，别墅周围只留了几个人，现在别墅上空多了几架无人机巡视，别墅区外面估计也有人看着，现在想不露馅的逃出去很困难。” 时霁和温戎一听都皱起了眉头。 “你这里不能久住。” 昨天晚上他们算是避着监控走的，有实在避不了的也已经毁坏了，现在唐久泽他们的重点都放在别墅及其周围，一时之间不会怀疑到这里，但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 沈良厌自然知道时霁想什么，他道：“现在就算逃出去，没有一个躲藏的地方，也会被抓。” 时霁没有接话，反倒是温戎看着沈良厌：“沈先生已经为我们找好了去处了吗？” 沈良厌惊讶于温戎竟然轻易地猜到了自己想说的话，时霁听到温戎的话也抬起了头。 “的确有个好去处，”沈良厌道，“请原谅我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我的老师秦启天教授，他已经在D市为我们安排了最合适的躲藏地点，现在只需要我们一起去D市就可以彻底摆脱追捕了。” 沈良厌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在时霁身上，语气里是自信与期待。 时霁没有因为沈良厌的这番话而放下心，他平淡地与之对视：“你想要什么。” 沈良厌自然料到时霁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他平了平嘴角的笑意，看着时霁：“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你现在已经在悬崖边上了，恰好我为你送去一个救生伞，你又何必想我送给你的目的。” 时霁沉默了，温戎有些担忧，沈良厌也不逼着他做决定。 “时霁，你可以好好想想，这个文件袋里是两个新的通讯器，以及离开的方案，如果你愿意，我会在书房里等你，今晚七点是最后的期限。” 沈良厌的话说到这儿，两人只能先回到房间里。 “你觉得我们可以相信他吗？”时霁将看完的文件递给了温戎，等他看完才问道。 温戎微微皱眉：“他的心思很奇怪，我不认为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时霁还是第一次听到温戎这样评价一个人，他问：“你的意思是再想办法？可是如果我们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被抓的可能就会多一分。” “我们可以按照这种方式离开，”温戎想到刚才自己查到的秦启天的资料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时霁，“他们的话不能全信，等到了之后我们再想办法离开。” “嗯。”时霁半晌才应了一声。 “时霁，按照他们的计划，沈良厌也会受到牵连的，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这一点也是时霁疑惑的，一旦沈良厌暴露，他的行踪就会被监控，往后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定义再CRA军的对立面，为了一个自己这样做，时霁真的不理解。 “不知道。” 温戎纠结了一下，还是准备将秦启天的事告诉时霁，没想到时霁早就知道了。 “别担心，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里。” 温戎没想到还要时霁反过来安慰自己，笑了笑：“好的。时霁，你也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 时霁看向他：“你保护我？” “是的。” 时霁顿了顿，面色松了几分：“好啊，你保护我。” 温戎的笑意更深。他没有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要保护时霁。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的小雨已经停了，风带着凉意闯进屋子，有些惬意。沈秩从沈良厌哪儿出来，得知时霁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沈良厌的帮助，沈秩决定找两人聊聊。 “时霁哥哥，你们放心吧，我哥哥既然说了这个办法可以就一定能帮你们离开的！” 时霁和温戎都没有想到沈良厌会让沈秩来当说客，虽然他们对沈良厌的印象不算好，但还是很喜欢沈秩小朋友的。 “你哥哥让你过来的？” 沈秩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啊，我哥哥嘴笨才不会让我来劝你们。时霁哥哥，你们不要怕麻烦我哥哥了，反正他放假一天也闲着，顺手帮你们也没什么嘛。” 温戎面上一喜，觉得沈秩有些好玩儿，小孩儿眼里的沈良厌是千般好万般好，却没想到这都是因为他是沈良厌的弟弟，如果换成别人，就未必是没有索求的付出了。 “小秩，我们会接受沈先生的好意。”温戎道。 “真的？！”沈秩从床上跳了下来。 “小秩，”温戎有些无奈，他觉得沈秩比他们都激动，“不要激动。” 沈秩看着时霁，时霁微微颔首。沈秩笑了：“嘿嘿，我高兴嘛。” 沈秩的确高兴，他总觉得这两位哥哥和他的哥哥之间并不像是表面上这么和谐。他喜欢两位哥哥，也喜欢自己的哥哥，所以他处在中间渴望着他们能成为好朋友，知道沈良厌要帮助他们，而两人没有立马同意，沈秩就想着如果这次沈良厌真的帮了他们，或许两人就能对哥哥有改观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霁：你要保护我？(°ー°〃) 戎：●^●你不相信我！ 第13章 夏夜的月色尤为动人，寒光铺开夜空，云雾半遮着，星河相映。 “时霁，这边！” 沈良厌及时出现，身后的枪声渐进，一行人追了上来。时霁跟着沈良厌望在街道中穿梭，夜晚空荡的几条街道像是为他们特备的战场。唐久泽眼睁睁看着时霁从自己面前跑掉，恨不得立即把整座城封起来。 “久泽，这么追下去不是办法。”封昀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街灯，心中的气愤丝毫不比唐久泽少。他们的人在经过一条条分叉路口后，已经被分剩的不多了。 “我已经给总部发过消息了，现在只能先派人把城周围住，然后守住机场和高铁火车口，那些能够出城的交通附近都不能放过，”唐久泽拍了拍封昀的肩，“走吧，先找。” 说着另一条街一声枪响，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眼就望后街赶去，当然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两具尸体。突然，两人方才来时的那条街又一声枪响...... 一群人跟着枪响声跑了半天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他们被枪声带着往城北跑。 “时霁不会这么傻的暴露自己的行踪，我们跟了一路，除了最开始有人受伤，后面的枪响都没见子弹长什么样，时霁配备的枪没有那么多弹药。” “我们被人耍了。”封昀眼神沉了下来。 所有人跟了一路都有些疲惫，然而不光时霁，连耍他们的人都没看见。不过十分钟又有一声枪从前方某个角落响起，唐久泽和封昀把情况汇报给了陈行安，陈行安那方表示他们会接手这件事，让他们继续寻找时霁的下落。 封昀让方书宇安排，将整个XX街道的监控发到他的邮箱里，唐久泽分配了一下任务，将受伤的人和意外死亡的人安排好后才跟着封昀回到暂住的地方复盘。 很快他们找到了时霁的身影，他被一个男子带着往城南走，监控几乎在记录下时霁的身影后就被损坏了，紧接着所有监控都出现了卡顿，直到一个小时后才重新恢复正常。 “看他们的方向，你觉得他们最有可能去哪儿？” 封昀看向唐久泽，将光屏的地址调出：“监控消失了一个小时，也就是他们到达目的地最多花了一个小时，一个人正常步行时速不会超过1.5m/s，跑步也不会超过5m/s，时霁一个人可能会超出数据，但他有同伴，就算以这点为原点，范围最大也不会超出YF商场这些位置。” 唐久泽看着地图上的建筑若有所思：“他们绝不会满打满算用一个小时，要么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一个监控也拍不到的地方，但这个地方并不是目的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早就到达了目的地，却故意延迟到一个小时......所以，这一大圈里，他们能去哪儿......” 封昀圈出了几个自己觉得最有可能的地方，唐久泽同样也圈出来自己思考后的结果，两人立即派人以这些地为重点搜查，其他的地方可以慢慢来。 “怎么了？”封昀看着唐久泽皱着一张脸，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感觉时霁已经......” “停！”封昀赶紧阻止唐久泽，“唐哥，我求你行行好，咱们好不容易找到时霁，你就别给又说没了。” “......”唐久泽叹了口气，心想，这又不是我决定得了的。 另一边沈良厌带着时霁来到朋友的私人机场和早就已经在飞机上等待的温戎会合。 温戎看见时霁的瞬间才放下心来。 “时霁，你们终于来了。” 时霁点了点头，随意扫视了机内环境，在温戎身旁的位置坐下，目光放回到沈良厌身上。 沈良厌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了，他道：“再等十分钟就走。” 时霁没有异议，温戎看着沈良厌道：“沈先生，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嗯，”沈良厌看向两人，面上显然也不轻松，“我要把你们安全送到老师身边再回来。” “小秩一个人在家，万一......” 沈良厌几乎秒懂了温戎的意思：“放心吧，秩秩不会有事的，就算暴露了，他们也没有理由抓我，更没有理由伤害秩秩。” “嗯。” “唐久泽他们是军人，不会伤害未成年的。”时霁补充道。 温戎看向时霁，微微一笑，表示了解。 沈良厌看着这一幕，心中似乎在为自己被区别对待而感觉到无奈。 “J先生，谢谢你对秩秩的关心。”沈良厌坐到他们身前的位置。 温戎微微抬眸，与沈良厌那双棕色的眸子对上：“不用客气沈先生，或许你可以叫我，温戎。” “温戎？”沈良厌只是稍稍一顿，不明白眼前人为什么突然愿意告诉自己名字了，他的思考只是几秒之中，随即扬起一个笑容，“人如其名。那你也不用左一个沈先生又一个沈先生的了，直接叫我良厌就好。” 沈良厌说着目光偶尔扫过正在闭目养神的时霁，不知有何深意。 “好的。”温戎回他一个得体的笑容。 而后趁着夜幕未散，一行人悄然离开。 几小时后，三人下了飞机，又被一辆黑色轿车接走，饶了几条道路，途径几个区，又换了几辆车，最终进入了一个小区，而后停在了湖边的一栋楼下。 温戎看上去有些恹恹的，G市与D市相隔遥远，气候与地区特色也不太一样，温戎显然不太适应这边的环境。时霁从进入这个小区就开始默记路线，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是对沈良厌的不放心。 下车后，两人跟着沈良厌上了五楼。门微掩着，显然房子的主人早就知道会有人拜访，刚进去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弓着腰站在茶几旁看什么。沈良厌顿了顿，走近恭敬地称呼他为老师。 时霁和温戎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了猜测。秦启天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带着一副金丝圆眼镜，手中拿着一个目镜，视线原本一直在茶几上的一个小物件上。 “来了。”这话是对沈良厌说的。 秦启天抬头，深沉的目光落在时霁身上，瞬时像是被点燃的火炬，露出抑制不住的笑。 时霁微微皱起了眉，原本不适的温戎也警惕起来。 “不用怕，随便坐，”秦启天道，“你们是良厌的朋友，我一直把良厌当自己的孩子，你们也可以把这里当自己家。” 沈良厌迎合着秦启天的话：“是啊，老师是一个亲和的人，时霁温戎，你们不用见外。” 两人相视一眼，秦启天的视线一直在时霁身上，这让两人都有些不舒服，这种目光就感觉像是恶狼遇见了美味的食物，贪财小人找到了巨大的宝藏，科研者找到了合适的实验体...... 温戎上前走了一步：“那就麻烦秦先生了。” 秦启天这才看了一眼温戎，不过这一眼让秦启天更加兴奋了。 他压抑着内心的波涛汹涌，问温戎：“孩子，你叫什么？” “......温戎。先生，我是个成年人。” 秦启天突来的热情让温戎不知如何应对了。时霁却是微不可察握紧了手，他看温戎的这种眼神真是让他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啊哈哈，温戎，”秦启天似有所思，“你们今天也累了，让良厌带你们去客房休息吧。家中简陋，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谢谢秦先生。” “时霁温戎，这边走吧。”沈良厌带着两人上了楼。 秦启天一直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沈良厌才从楼梯上走下来。 “老师，你在等我吗？”沈良厌自觉给秦启天的茶杯里添了水。 “那个温戎什么来历？” 秦启天对自己人向来直来直往，沈良厌也没想到他会先问温戎的事。 “听说是顾汴的继子，一直住在G市，”沈良厌想了想，他的重心全在时霁身上，的确没太注意到温戎，“我对他不太了解。” 秦启天想了想：“回去随便问问，看着孩子不像是混血，蓝色的眼睛也挺罕见的。” 秦启天的一番话再寻常不过，偏偏沈良厌就听出了深意，他点头应下：“时霁......老师打算怎么说服他跟着你去B市？”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秦启天笑道，“有时候啊，要带走一个人就不一定得靠说服。” “......老师说的是。” “时间也不早了，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吧。”秦启天说着站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 沈良厌道了安才朝着自己的客房走去，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留宿了。刚走进房间，沈秩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秩秩宝贝，怎么了？” “哥，你把时霁哥哥他们送到安全地方了吗？” 沈良厌笑骂：“臭小子，不信你哥？” “嘿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沈秩知道时霁他们算是安全了，赶紧转移话题。 沈良厌也没有拆穿小孩儿的心思，配合道：“秩秩想哥哥了？” “呸，我才不想你！”沈秩小朋友语气十分傲娇，“你有本事就别回来了。” “那不行，我要不回，某个小朋友又要闹了。”沈良厌笑着，眼神里、语气里溢满了宠溺，是专属于沈秩小朋友一个人的宠溺。 “我不是小朋友了！我都快二十了！” “噗，你怎么就二十了？” “我马上就满十五了，妈说满十五就是十六岁的人了，四舍五入，我就已经成年了！”沈秩面对沈良厌总是这般傻乎乎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也不带脑子，权当逗“大朋友”开心了。 果然，“大朋友”沈良厌笑个不停，直夸他家的小宝贝聪明，是个逻辑家的苗子：“醒这么早，困不困？” 沈秩果然打了个哈欠，逞强道：“不困，哥，你困了吗？” “没有，和你说着话呢，哥不困。” “我也不困......就是饿了。” 沈良厌笑了：“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牛奶烧点水烫热了喝。”沈良厌想着又把冰箱里的食材交代了一遍。 “啧，哥你记性真好，”说着沈秩反应过来，“你要在那边待很久吗？” “可能要住几天，很快就回来。” “哦。” 沈良厌知道沈秩小朋友这是有些闹脾气了，但他没法说什么：“秩秩，哥有些累了。” “那你不早说！我废话还这么多，你赶紧去休息，就这样了，早点回来拜拜！”说着甚至没有等沈良厌回复什么就挂了电话。 沈良厌看着电话无奈地笑了笑，他家的小朋友总是这样傻乎乎的，长不大了。 第14章 秦启天将两人安排在一间房间，时霁和温戎毕竟是有求于人也不好过多要求什么，进去后才发现，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房间的配备和一般酒店没太大区别。一天安然过去，到饭点，秦启天会让人送来吃的，其他时候他们互不干扰，但这份相安无事并不能让时霁彻底打消心中的警惕。 半夜，时霁被一个噩梦惊醒，起来却发现温戎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外面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月光洒在那张精致的脸上，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借着月光充电的机器人。 “温戎？” 时霁将床边的台灯打开，昏黄的光恰到好处地照亮了整间房间，温戎听到时霁的声音回头，愣了愣然后拉好窗帘走了进来。 “你怎么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 时霁摇头否认了，他问：“你站在阳台上干什么？睡不着吗？” 温戎眼中迟钝了几秒，他犹豫着道：“嗯，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抱歉，拖累你了。” “时霁，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里的一切虽然很陌生，但是也很新奇。” 时霁知道温戎是在安慰自己：“快睡吧。之后的路，我们都不知道会朝着哪个方向走，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又回去了呢。” 温戎眸色一动：“我们真的可以回去吗？” “当然。”时霁不忍心温戎失望，这句当然不仅是给温戎的保证，也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时霁，我相信你。” “嗯，”时霁在光线的阴影里勾了勾唇角，“等回去了，我们可以一起种玫瑰。” 温戎看着时霁有些不可置信：“好的，时霁。” 温戎觉得时霁是喜欢住在别墅里的，即使时霁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温戎可以感受到，或许时霁也在潜意识里把那里当成了家。 两人睡不着，时霁分析了一下眼下的局势，然后告诉温戎他们必须找个机会离开这里，他总觉得这里并不安全，甚至有种更危险的直觉。黑暗下，时霁也不知道温戎有没有听自己的话，他说完后良久都没有等到温戎的回复。 “温戎，你睡了吗？” “时霁，我们真的还能回去吗？” 时霁沉默了，他没想到温戎还在纠结这个。 “抱歉时霁，我听见了你刚才的话，也很相信你之前的话，我只是......离开家后就一直有一种不好的直觉。”时霁还没有开口，温戎就连忙补充。 时霁愣了愣，温戎或许不能立即将这种情感说得明白，但时霁却一下子听了出来。温戎在不安。 “温戎，”时霁的声音有些郑重，“我会尽全力的。” 我们一定可以回去。 温戎顿了几秒：“我期待着我们可以与家中的一切重逢。” “嗯，不早了，睡吧。” “好。” 一夜无梦。 ...... 唐久泽和封昀连着忙了两天，方书宇和连应成被派来协助两人。 “时霁已经不在G市了。” “怎么可能？”方书宇明显不信，“唐哥，你说他不在城里我还勉强的信，他怎么可能逃得出G市，长翅膀了？” 封昀对于唐久泽的直觉已经无力吐槽了：“先安排人把航班信息调过来，顺便查一下城南附近有没有私人机场什么的。” 方书宇和连应成对视一眼，对方耸了耸肩表示支持，毕竟他们是后来的，对于抓捕时霁的事了解的并不是那么多，既然封昀都开口了，两人也不好再插嘴。 “封昀，陈越那边什么情况？”陈越一直被他们安排在别墅区守着。 听见唐久泽问，封昀道：“没有什么动静......久泽，你记得之前咱们在排查别墅区的时候，调查的监控中有好几处都是坏掉的，当时我们还来不及根据监控分析什么，时霁的就自己出现了，现在想想，如果帮他躲藏的就是这个监控里帮他的男子......” 封昀说着说着觉出其中的不对劲，联想着像是从千头万绪中找到了最清晰的一条思路。 唐久泽也反应过来：“我们一直在查这边的监控，那如果找到帮他的那个人可能就能直接知道时霁如今的下落了！” 两人对视，心中一喜，连忙拿来一个笔记本，登陆了自己的邮箱，将之前监控出问题的地方全部打上红点，利用公式分析出了时霁可能的藏身地方，然后打印出来。 方书宇和连应成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两人忙活。 答案呼之欲出，封昀立马调查了有嫌疑的四栋别墅的主人。当看见沈良厌的名字，封昀顿了一秒，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人带走了时霁。 “这个人怎么了？”方书宇看着封昀一直盯着沈良厌的照片。 “我和久泽之前分别查了两栋有嫌疑的别墅，久泽查的时霁藏身的那栋别墅，我查的就是沈军的家。沈军和妻子在国外经商，家里只有两个人，就是这个沈良厌和他十来岁的弟弟沈秩。” 方书宇皱了眉：“他们是一伙儿的？” “沈良厌？是秦启天的得意门生吗？”连应成突然开口道。 “你认识？怎么知道的？”唐久泽问道，其余两人也把视线投向了连应成。 “我之前去过他们学校几次，这个叫沈良厌的小子的确有点天赋，原本是想拜在柳老的门下，结果柳老不喜欢他心思太复杂，这才转向了秦启天。秦启天这两年越来越不老实，上面都已经明里暗里警告过他好几次了。”连应成道。 三人听了各有所思，唐久泽犹豫道：“如果真的是沈良厌在帮时霁，那他的目的呢？” “先让陈越他们去沈家看看，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封昀看着光屏上的信息，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 “操，你们两个别太担心了，时霁早晚跑不掉的！” 连应成拉了拉方书宇，让他别再制造烦躁的氛围。 唐久泽叹了口气，告诉两人：“之深说童青教授已经离开驻地了，向铭有闻琢在应该也知道我们在这里有时霁的消息了，如果不能尽快抓捕时霁，牵连进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依我说，就该把向铭抓了。” “书宇，向铭教授确实不能抓。我们抓捕时霁的最终目的是保障人民的安全，防止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他造成社会恐慌，不是为了得罪科研人员，给CRA抹黑的。”封昀淡然道。 方书宇苦恼地抓了抓脑袋：“操了，时霁这么多年的兵白当了，他不知道自己给咱们惹了多大麻烦啊！” 封昀看着其余三人一丝不苟的表情，心中暗自掠过一丝悲凉。说到底时霁也只是一个没有彻底机械化的人，又怎么能接受自己成为因为失误而要被所有人抛弃的实验物品...... 陈越十分给力，得到命令就带着几个人跑沈家别墅来了。沈秩打开门看见一群陌生人围在自己家门前。 陈越见开门的是个小伙子，笑问：“小孩儿，你家长呢？” 沈秩头一次见这么自来熟的人，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谁啊？” “我们？我们是当兵的，”陈越知道这些小屁孩儿最崇拜他们这些军人，“小孩儿，能不能请我们几个大哥哥进去坐会儿？” 沈秩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让开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啊，我又不认识你们！还有我不是小孩儿了！” 陈越没想到小孩儿还停机警，身后的扬忝走了上来：“小朋友，我们要是真是坏人，你早就被绑走了。” “......”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几人都相当老实了。几个人轮流试探，把沈秩小朋友问的实在不耐烦了才满意的离开。陈越出了门有些郁闷，问扬忝道：“咱们军人有这么不招人待见？” 扬忝显然也想到了之前的某些不愉快经历，他对着陈越翻了个白眼道：“那是你自己不招人待见，别连带咱们、军人。” “......”陈越耸耸肩，随即打开了唐久泽的通讯，将得到的信息都上报了。 沈秩看他们走远才跑到书房给沈良厌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沈良厌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说完后自己接了几句就沉默了。 “哥哥，时霁哥哥他们会没事吗。” 沈良厌顿了顿，还是没说出那句会没事的，只道：“别瞎想，这些都是大人的事。” “我也不是小孩儿了。”沈秩不满地嘟囔。 “好，不是小孩儿了。大朋友今天认真学习了吗？” 沈秩笑了：“当然认真学了！” 沈良厌耐心地陪他说了会儿话，手机响了，接到秦启天的消息，让他到他房间里去一趟。 “秩秩，哥哥这边有些事，晚点聊好吗？”沈良厌有些抱歉的道。 沈秩收住了笑容，沈良厌是大人自然不会有那么多时间陪自己聊天。 “嗯，哥，你挂吧。” “......好。” 沈良厌挂了电话后就去找秦启天了，时霁和温戎整日在房间里呆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也没人在意他们干什么，毕竟再厉害的猎物都逃不出猎人精心为其制作的铁笼。 沈秩挂了电话拿起桌上沈良厌没有看完的书，翻了好一会儿，看着后面没有了沈良厌的笔记备注，瞬时觉得整本书都有些无聊了，刚打算离开，就不小心打翻了一堆文件，时霁的信息复印件就是此时滑落的...... 第15章 杀戮的种子被禁锢在跳动的心脏里，所有人都在害怕它的生长，所有人都在促就它的生长。 秦启天正在参加一个企业的科技交流会，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起初秦启天并未在意，只是手机三番两次的响，他只能对着身旁的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走到相对安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电话刚被接通，对面沈良厌的声音就急忙传了出来：“老师，时霁和温戎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不见了，看守的人去哪了？！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放松警惕！” “老师你先别生气，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大门外的监控没有出问题，他们应该还在基地。” 秦启天强压着怒气，他才离开一小会儿就把人给他丢了。 “时霁要跑肯定是起了疑心，赶紧给我找，把范围扩大找！一个监控还难不倒他们！” “好的老师。” 沈良厌挂了电话，看着里面倒地的几个人，命令身旁的几个人：“把这几个人抬走，别留在这儿丢人现眼。” “是。” 与此同时秦启天告别了几位企业高层，匆忙地买了机票回B城去。 至于温戎和时霁，早就离开了那个基地。 原本他们是在秦启天的住处躲避CRA的人，两个月多前，秦启天突然来到两人住的房间，询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去B城，两人对秦启天的信任度不高，这样一番试探下来，两人更加疑心。而后没过几天，秦启天以CRA的人已经查出了自己和沈良厌的关系，如果再不走的话，被抓住是在所难免的。 于是两人被秦启天送到了B城，一座在外郊的实验基地。这里的实验楼都非常安静，每一层都像是一个密闭的实验室，里面明明有几百人，却只听得见人的脚步声和机器运转的声音……他们的负一楼也不是地下停车场，而是一间巨大的办公室，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辛勤工作，并没有因为有外人来了而抬起头。他们面无表情，与冰冷的机械和白炽灯的光融为一体，像一具具被操控的人偶，没有生气。 第二天秦启天借着想帮时霁检查身体的幌子，希望时霁接受血检，被时霁拒绝了。而后没过多久，秦启天与沈良厌的密谋对话被时霁听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开始密谋离开，但是当时他们已经是半囚禁状态了，除了在自己房间呆着，去哪儿都有人跟着。 “小霁，过来吃饭了。” 时霁回过神，抬眸就看见温戎扶着一个老爷爷在餐桌前等着自己过去，这个老爷爷就是收留他们的人。时霁按了一下他的左手，慢慢地顿痛感消失。 时霁看着老人和蔼的目光心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和对任何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很奇妙也很舒服。 “快来，小戎的手艺不错，给你补补身子。” 温戎在一旁微微笑着：“时霁，贺爷爷说你太瘦了，看起来就和小孩子一样。” 时霁不动神色地弯了弯嘴角：“谢谢......贺爷爷。”显然时霁并不熟悉这个亲切的称呼。 “欸，说什么谢啊，你们肯来陪老爷子住，不嫌老爷子话多，老爷子都感激涕零了。” 贺荣丰是个脾气顶好的老头，之前在A城生活，老婆去年离世后就搬回B城了。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于是贺荣丰总是自己开口给他们讲他的经历。 “哎，你们两小孩儿也不爱说话，我年轻的时候也不爱说话......” 贺荣丰告诉两人，他年轻的时候脾气可倔了，连自己的女儿都被自己赶走了，这么多年听说已经去世了，留了两个孩子，还走丢了一个。他的儿子脾气像他，老婆子在的时候还能劝上两句，老婆子走了后，父子两关系也不温不热的。贺荣丰觉得无趣，就自己搬回来了，反正他不缺钱，要是实在没事干，就去中心广场走两圈，找个老头子聊聊天，一天也就过去了。 时霁和温戎乖乖地在一旁听着，确实，如果不是老爷子跑广场转悠回来的路上摔伤了，他们也不会这么巧的把人背回家，更不会被留下来住...... 老爷子见两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他看着温戎问道：“小子，你真的不是A城的人？” 温戎不知道贺荣丰为什么一直纠结自己是A城的人，他再次礼貌的笑了笑。 “贺爷爷，我真的不是A城的人，我是G市的人，我的父亲是顾汴先生，母亲是梁菀静女士。”温戎这番话是时霁教他的，他们在实验基地被困的日子时霁教了温戎很多东西，告诉他要如何在机敏的人面前不露馅，告诉他怎么与人相处。 当然，时霁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与人相处，但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教给了温戎。 “哦......” 戎霁两人在贺荣丰眼中看见了明显的失落，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不解。 “贺爷爷？”时霁的声线有些清冷，但语气里的担忧确实显而易见的。 贺荣丰很快回过神来，又是一个快乐的小老头样，他笑道：“诶，没什么，来，快吃快吃。 小戎这手艺啊，当五星酒店的大厨都屈才了。” 温戎和时霁都笑了，贺荣丰和两人聊的欢快，自然没注意到，温戎的食物都跑到了时霁碗中，而他自己一点都没吃下去。 到了晚上，时霁坐在窗前发呆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温戎走上前去，在时霁身旁蹲了下来，抬头看着时霁有些担心。 “时霁，你怎么了？” 时霁的目光从手上移到温戎那双透彻的眸子上。从温戎的角度去看，这双原本带着疏离冷漠的双眼却在此时多了几分忧郁与迷茫。 “我能感觉到这只手的力量更大了。”这听上去本是件好事，但对于时霁而言却像是一个来自地狱深处的警告。 温戎的视线移到那只白皙的手上。时霁仿佛为了验证这一点，他默默的驱动，果然，整只手都变得通红，手上许多青筋显露，继而血色褪去，慢慢地，手开始变得僵直，肉里的银白色逐渐汇聚......温戎下意识去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时霁吓了一跳，银白色逐渐褪去，血重新回流，手上的肉也逐渐软化。 温戎心中莫名的难过，碧蓝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布”。 “时霁，”温戎将那只手拿到自己的脸上，希望靠着自己的温度将它捂热，“时霁，不要怕，我会陪着你。” 时霁愣了愣，回过神：“阿戎，我没有秘密了，如果真的有不得已的那天，我希望你能亲手了结......了结我。” 温戎抬头，静静地，半晌才道：“好。” 时霁轻轻地勾了勾唇角，原来心中的郁闷多了个分享的人，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效果。 “秦启天既然不怕得罪CRA的人，想用我做实验，克隆高战斗力生化人，就势必不会罢休，我们就在这里待上几天，等沈良厌的人撤了再离开。温戎，这一次，没有别人帮助，我也不知道我还能走多远......” 温戎认真道：“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回G市去，我希望是我们一起回去。” “好。”时霁像是认命又像是松了口气。 温戎笑了笑：“时霁，你不要不高兴。” 时霁把手从温戎那里抽了回来，他顺势揉了揉温戎的头，像是一种特别的仪式，他是在道谢。 “时霁。” 时霁没有说话。 “时霁？” “嗯？”时霁给了他一个眼神。 温戎粲然一笑：“时霁。” 时霁弯了弯双眼，笑逗他：“程序错乱？” 温戎眨眨眼，摇摇头，然后继续笑：“我完成了一个任务，一个秘密任务。” “什么秘密任务。” 温戎笑着摇了摇头。 “......”时霁顿了顿，“为什么不能说？” 温戎依旧没有回应，时霁想了想问道：“关于我？” 温戎顿了顿，点了点头。时霁看他这副憨傻的样子，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来什么，只能放弃。温戎见他不猜了，也不在意。 时霁站起身来：“别蹲着，时间不早了，回你房间去。”说完边拿着干净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温戎在一旁看了看，然后回自己房间去了。 CRA的人不知道秦启天敢明目张胆的将人带到自己的实验基地，在D市中心守了两个月有余。总部陈行安接到上校齐延的命令，如果再次遇到时霁，还不能配合就采用特殊机械分解高级材料直接击杀后将尸体带回销毁。时间拖得越长，对于他们就越不利，这么多军人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下没有多少种可能，但每一种都能引起社会轰动。 时霁原本只打算在这里待个几天，但没想到秦启天他们能那么执着，他们还在各个地方守着，整个B城仿佛一个天网那个，不管朝着哪个方向走，都逃不出去，眼看九月就要过去。 夜深了，贺荣丰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第16章 风一阵一阵凉了，雨滴越过盛夏，气势也弱了些许。早桂开在朝阳里，浓郁的香味恨不得吸引所有人的光顾。 “贺爷爷？” 贺荣丰躺在按摩椅上，闻声抬头，拿下了遮在脸上的旧报纸，看见时霁站在不远处有些晃神，继而看见温戎也在面前。 “啊，你们睡好了。” 站在时霁身前的温戎笑了笑，将沙发上的外套搭到贺荣丰身上。 “贺爷爷，早晨温度低，您需要保暖。” 贺荣丰也不阻止，心情愉悦道：“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几点了？” “八点整。”时霁说道。 温戎思考了一瞬，去为两人准备早餐，有人做饭，贺荣丰乐得自在，看着手中的报纸摇了摇头，放在一旁。时霁走到阳台上，坐在一旁，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贺荣丰知道时霁的性子沉默，也不怪他。 “小霁啊，陪我去天台转一圈啊，前些年种的桂花终于开了一次，整个院子都闻着味儿，真香。”贺荣丰说着脸上多了几分得意。 时霁虽然不喜欢这么浓郁的香味，但是也不好拒绝老人家，于是和温戎说了一声，两人便上天台了。 这里和温戎家的小花园很像，却又完全不一样，这些橘色和白色的桂花交替开着，还没有迎来盛放的时机就被昨晚的小雨淋得落了好些在地上。除了几株桂花，一旁还有很多小花盆，但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一条怪石铺出来的路特有格调。 时霁怕老爷子摔了就扶着，贺荣丰也不拒绝，默允了时霁的行为，两人几乎要走到树下，贺荣丰才满意的停下脚步。他看向时霁，对方脸上非但没有因为花香而露出几分惬意，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熏着了，不经意微皱了眉。 贺荣丰笑道：“小霁，你不喜欢桂花的味道？” 时霁顿了顿点头：“它太香了。”太香的东西容易吸引目标，也容易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贺荣丰自然不知道时霁心中真实的想法，他只觉得这时霁不喜欢这些很正常，毕竟他们生活也有几天了，他甚至没见过时霁对什么东西表达出特别的意味。 “我就说嘛，年轻人都不喜欢这花香，老婆子却喜欢的紧......哎，给你个小年轻说这些干什么。” 时霁听出他话间的落寞，突然想起温戎的那一片红玫瑰，他说那是他母亲喜欢的。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要靠着这些东西去怀念死去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没必要为了怀念而改变自己的喜欢，这是没有意义的事。 “您想说，我便听着，您觉得我不懂，您可以多说几句，或许我就懂了。”或许是习惯了，时霁说话总是冷冷的，连带着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清冷的，或许以后也会一直这样，怎么都改不掉了。 “哈哈，”贺荣丰笑了，“哎，能说什么，老婆子在的时候就想着在这边买一栋房子养老，在天台上养几株桂花，等花开了味道就像是从天上来......你说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她脑子里都在计划些什么，走那么早，把我留下来给她做苦力了......” 贺荣丰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桂花。 “我以前也不喜欢，桂花太香了，香的熏人，她偏要喜欢，说香才好，女儿喜欢。” 时霁看向桂花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共情的能力，连温戎都理解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羁绊，而他却理解不了。 “为什么？” 时霁不明白，所以想问出来。 贺荣丰看向他，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为什么要去喜欢别人喜欢的东西？”时霁看向贺荣丰，那双淡色紫眸里没有一丝的迷茫，像是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又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的确是知道答案的吧，可是他的问题早就不止于表层，简单的答案又怎么能满足他的索求。 贺荣丰笑而不语，看着桂花。等到温戎上来叫他们吃饭，两人才一前一后下楼。 走出天台，时霁听见贺荣丰说：“谁知道呢，或许人生就该是这样的，都会遇到一个远比自己喜好重要得多的人......” 如果那个人走了，就忍不住借着他喜欢的东西去怀念他，忍不住想，如果我把他喜欢的东西放在一起，他是不是也舍不得离开了，就算离开，也会回来看看吧...... 这也是那个人活过的证明。贺荣丰如此，顾汴如此...... 时霁抬头，贺荣丰已经下楼了，只有温戎朝着自己走来了。时霁微微怔住，他想，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温戎是不是也会这样怀念自己，可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温戎又要拿什么来怀念呢。 “时霁？你不舒服吗？” “没有。”意外地，声音有些哑。 温戎眉间微蹙，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状态就这么差了。 “时霁，我很担心你，不要瞒我。” 短暂的调整时间，时霁已经恢复好了情绪。他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戎对他而言已经这般重要了，他毫不怀疑的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走了，温戎肯定会难过，哪怕他只是个机器人...... 不过，时霁自然不会说出心中所想，他只是淡淡地仰着头与温戎对视。 “我真的没事。如果有，我一定不瞒着你。” 温戎歪了歪头，没有从时霁的眼中看出什么异样，只能选择相信他。 “好。” “你们两个小娃娃还吃不吃饭了，快点下来！” 贺荣丰的声音及时终结了两人的对话，温戎眨眨眼，带着时霁一起下楼了。一顿早餐吃的欢快，吃完饭贺荣丰自己出门溜达去了，只有时霁和温戎一起留在了家中。时霁之前说过想教温戎学点防身的本领因为自己的事和后来发生的一串事耽误了，现在两人在别墅里也没什么事做，于是时霁便找了很多相关的视频给温戎观摩学习。 温戎对着屏幕看了半天，时霁不知道他看明白没有，怕他为难，提醒了好几次有不明白的就问，于是靠在一旁小憩，谁知道没等到温戎的问，自己先睡了过去，温戎不经意抬头看着时霁已经睡着了，这才把声音关小了些。很难相信，最开始认识时霁的时候他一天都睡不了多久，甚至不会有打哈欠的时候，而现在，他更像是个普通人了。 时霁本身就是个人类，只是被机械化了，可是他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们都在努力做一个正常人。 “想什么？” 时霁的声音一出，温戎便下意识回复道：“在想如果有一束红玫瑰就好了......” 莫名地，两人愣住了。时霁是没想到温戎明明看着自己出神却在想红玫瑰，温戎则是没想到为什么会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 时霁回过神看着温戎愣愣地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看着我却在想你的玫瑰。” 温戎猜不出时霁是不是不高兴了，懊恼道：“不是的。” 时霁像是等着他的回答，就那么看着他甚至没忍住勾了勾唇角，突然窗外飞进来一只鸟，停在阳台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风微微卷着窗帘的一角，阳光撒进来一片，小鸟的阴影都投进了客厅，而沙发上的两人却没有注意到这美好的一幕。 温戎确定时霁没有生气才笑道：“我实在想，如果现在有一束红玫瑰，我一定要送给你。” 时霁浑身僵了一瞬，他坐起身来，似是不明白，他问温戎：“为什么？为什么想要送给我......红玫瑰？” “你不喜欢吗？”温戎被他的问题问住了。 好像是的，时霁不喜欢红玫瑰，他应该知道的，在家的时候时霁就问过他为什么喜欢红玫瑰，他也送过时霁红玫瑰，可是时霁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可是，他真的很想送给时霁红玫瑰，很想把所有红玫瑰都送给时霁，想为他种一片的玫瑰花...... 他怎么没想到时霁会不喜欢呢。 时霁看着温戎的眼神从疑问变成纠结，最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神情里全是懊恼。 时霁微微皱眉，道：“我没有不喜欢。” 温戎这才掀起垂下的眼帘。 “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想要送给我玫瑰，你也会想送给别人吗？也想送给......小秩吗？” 温戎想了想摇了摇头：“为什么要送给他们？我只想要送给你一个人。” 时霁微微抿唇，他似乎知道了温戎的意思，却又不敢深想温戎的意思。 “我知道了。”时霁道。 温戎点头，继续看他的视频了，这下可以放大声一点。 时霁移开眼，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来的小鸟跳上了窗台上然后飞了出去，停在枝头又朝着更高的地方飞去。 我喜欢玫瑰吗？时霁忍不住问自己。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告诉自己，是不喜欢的。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他想起了站在阳光之下，围绕在一片红玫瑰之中的温戎，想起了初见时的惊艳，想起了压在书间做标本的几抹干红...... 时霁回头，看着温戎注视着手中的电脑。 “温戎。” “欸，”温戎的目光几乎是瞬时就落在了时霁身上，“怎么了，时霁？” “没什么。” 温戎放下手中的东西，给时霁剥了个橘子：“给你。” 时霁看了一眼，接了过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笑意。 应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吧。 沉溺在自己思绪里的时霁，没有注意到温戎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些许宠溺。 第17章 温戎可以通过时霁给的视频，绑定学习视频的内容，机体会自动分析里面人物出拳时的速度及力量大小等，这样一来机体将数据更新分类保存，这项技能就算是保存上了。 时霁正在给温戎讲视频中男子防御的弱势之初，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这个时间点贺荣丰还在外面，及时到家了也有密码和指纹认证，根本不需要他们开门，那门外之人...... 恰在此时，温戎的通讯器响了。看着是贺荣丰的来电，这才松了口气。 “贺爷爷？”温戎刚打开通讯，贺荣丰的图像就浮现在了半空中。 “小戎，我出门急，忘了告诉你们了，今天我的孙子临溪要来陪我住几天，刚才他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没人，你们在家吗？” 温戎看向时霁，时霁坐到温戎身旁，对着半空中的影像道：“我们在家，以为是陌生人就没理会，马上去给他开门。” “欸，好，”贺荣丰一笑，满脸的褶子挤在了一处，“你们几个都是年前人，不怕没得聊，老头子马上回来。” 温戎微微笑道：“您路上慢点，不急。” 贺荣丰笑着应了，等挂完电话温戎说了句他去开门，时霁也没反对。 外面的贺临溪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心有些无奈，明明都给自家爷爷说了今天要回来，怎么还是出去玩了。他正想着，面前的门突然开了，入眼的是一个近乎一米九的男人，深棕色头发，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弯弯的笑眼挡不住碧蓝眸引人注目......纵使贺临溪阅艳无数，也忍不住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有一瞬间的失神。 温戎看他没反应，微微偏了偏头，礼貌道：“你好。” 贺临溪回过神忙道你好，心中忍不住自责，怎么就被一个男人晃了心神：“我听爷爷说过了，你就是借住的客人吧。初次见面，我叫贺临溪。” 温戎看着他伸出的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我叫温戎。” 贺临溪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又笑了笑，温戎帮他拿过行李箱，两人一起走进去了。如果说温戎带给贺临溪的是惊叹，那与时霁对视的一瞬，贺临溪才明白什么叫惊绝。 时霁从沙发上站起来，身高与贺临溪相近。他看着贺临溪，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没有掀起一点波澜，平静而深邃，一眼望不及尽头。他的五官是那样的柔和，拼凑起来却带着锐利与寡淡。这个人的清冷是从骨子里散发的，如果说温戎给他的感觉是春风沐雨，那时霁就像是雪中孤梅。 时霁在贺临溪的打量中走到了眼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贺临溪给他一种亲近却危险的直觉，他舒展微皱着的眉。 “你好。” 贺临溪连忙笑道：“你好，我是贺临溪，是老头子的大孙。” 时霁颔首：“时霁。” 贺临溪也点了点头，三人不紧不慢聊着天，贺临溪含蓄的问了两人从哪里来，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显然，虽然自家爷爷这么心大的把人留在家里就表明了对两人的信任，但贺临溪作为一个理智的成年人，这事情关乎自家爷爷的安全和财产，他自然要问清楚。 好在两人很配合，一番谈话下来，他也对两人的性子有了初步的了解。如他初见所想，温戎性子温和，只是事事以时霁为主，时霁虽然看起来冰冰冷冷的，却很有主见。 温戎递给贺临溪一个橘子，贺临溪道完谢才想起这是自己家，显然温戎和时霁也想到这一点了，都疑惑的看向他，半晌温戎和贺临溪都笑了，时霁的眼中也带着一点笑意，只是相比另外两人，并不明显。贺临溪原以为温戎会把橘子递给时霁，却不想温戎自顾自剥了起来，贺临溪见时霁没有异议，忍不住把自己手中的橘子递给了时霁，时霁却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 “谢谢。” 贺临溪知道时霁这是拒绝了，他脑子转了一圈，最后只想到了时霁可能不吃橘子这一想法，但万万没想到下一刻，温戎把剥好的橘子全递给了时霁，时霁接过橘子，吃了起来...... 贺临溪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上司，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个，你们两人是......那种关系？” 时霁往嘴里塞橘子的动作一顿，原本在监督时霁吃橘子的温戎也看向了他。 贺临溪以为自己表述的不够明显，于是换了一种说法：“就是，你们在谈恋爱吗......” 时霁不知道是被橘子的汁还是贺临溪的话呛了一口，连着咳嗽了半天，双耳连着脖子都泛起了一层红色。 温戎看着时霁这样哪里还管得了贺临溪说的什么话，赶紧接了一杯温水给时霁。 看着两人的互动，贺临溪露出果然如此的模样，说着先去收拾行礼就上楼了，时霁缓了一会儿，怎么都没想出来这人哪儿来的脑洞。 再一回身，温戎满眼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忍不住想他们的相处很像谈恋爱吗？时霁忍不住抿了抿唇，他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知道，谈恋爱的对象应该是异性吧？再不济也是两个人才行，他和温戎？ 怎么可能呢。 “时霁？你还在难受吗？” 时霁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思路已经飘远了，方才甚至都想到了贺临溪把自己当女人的可能，心中难免有些郁结。 “没有。” 温戎自然是把时霁的神情分毫不漏的看在眼里，他想了想，让时霁这么激动的或许并不是橘子，而是贺临溪的话，可是他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时霁会这么激动呢。 “时霁，你的情绪波动很大，是因为贺临溪吗？” 温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毕竟这么久以来，时霁的情绪是第一次这么激动，原因却是因为认识不足三个小时的陌生人。 时霁看着温戎皱眉也微微惊讶，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比起疑问，温戎的语气更像是......生气？时霁有些惊讶了，他几乎没见过温戎出现这种情绪，可是为什么呢？他生气了，为什么？ “你生气了？为什么？”时霁想不明白。 温戎顿了顿，眨眨眼，他生气了？他只是觉得时霁因为别人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让他很不舒服，可是他并没有想对着时霁生气。 “抱歉时霁，我不知道。”温戎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时霁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得到答案，于是点了点头，看着茶几上的橘子，没了心情。 温戎坐到他身旁，把橘子递给他：“我真的不知道。” 时霁看了他一眼，拒绝了橘子。 温戎眨眨眼：“时霁，你生气了吗？可是我刚才真的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我冲动了，不应该凶你。” “......”时霁总觉得哪儿不对又说不清楚，看着温戎的模样哭笑不得，“我没有生气。” 温戎点了点头，紧锁的眉头却没有半点舒展，他仍旧看着时霁，注意着他的情绪，显然他很想问刚才的那个问题，但是不敢问，他怕再惹时霁生气。这副纠结的模样落在时霁眼中有些蠢，又意外的有些......可爱。 于是时霁没忍住上扬的嘴角，吃了一瓣橘子掩饰自己的心情。但这当然瞒不过温戎，只是他的模样更纠结了，他不明白时霁怎么又这么开心了。 “你想问什么？”时霁似是不经意地问。 “我......时霁，你刚才为什么会因为贺临溪的话那么激动？” 时霁想到贺临溪误会了，于是抬眼看向他：“贺临溪以为我们是恋爱关系......” 这话说出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地方，果然时霁看着温戎更加疑惑的样子。 “他误会了，我们可以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那么激动？” “......”时霁这还真解释不了，因为自己的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自己没法明白自然没法给温戎解释。 温戎看时霁的样子就知道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于是他查了一下谈恋爱的定义，然后看了很多书本和例子，其中包括了《男朋友的一百条准则》《怎么算是谈恋爱》等，最后定格在了一本小说《总裁的冰山美人》上，里面的“美人”的性子还是和时霁有几分相像的，于是他看完了整本小说。 时霁看温戎不说话了，就那么坐着，时霁也没什么事就在一旁给温戎找教学资料，谁知道一个小时过去，温戎动都没动一下，这下时霁有些不乐意了。 “温戎？” 温戎听见时霁的声音猛地回过神，看着时霁：“怎么了，时霁？” 时霁眉间微蹙：“你在冥想什么？” 温戎这才看见墙上的时钟，原来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竟然被一本......网络小说吸引了，还正好看到和谐章节。因为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他都一一标注查阅了，这一通下来，增长的“知识”有点多，还来不及消化。 “温戎。” 这下时霁是真的有些不开心了。温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他明明只是想搞清楚谈恋爱为什么会让时霁惊讶，但是现在清楚的“相关知识”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可是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时霁的敛起眸子，不再和温戎搭话。温戎正想说什么，贺临溪走了下来，恰巧贺荣丰也回来了，嚷嚷着肚子饿了。温戎没法只能留下时霁在这儿自己去做饭去了...... 第18章 贺家爷俩自然注意到了时霁和温戎的不对劲儿，但都没敢提。吃完饭后时霁被贺荣丰拉着去看了桂花，贺临溪跟着温戎在厨房忙着。 “你和时霁吵架了？” 温戎摇头：“是我惹时霁生气了，我会解释的。” 贺临溪只是意外了一瞬，想也是，温戎这样脾气好的人怎么会和别人吵起来，虽然只认识了半天，但贺临溪就是这般肯定。 “欸，你们怎么认识的？谁追的谁啊？” 贺临溪原本只是八卦，谁知道温戎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已经警惕了起来。 “追？”他挑了一个不是特别明白的词，因为他在今天那本小说里看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了，谁追的谁？这个网络上，没有白话的定义，他不太明白。 “啊？”贺临溪看他不太明白的样子，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于是笑道，“难不成你们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 温戎想了想点了点头。 “不是吧，这事儿总得有一个人先提起吧？” 温戎想一起为什么还一定要一个人提起呢，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是自己要跟着时霁过来的，应该算自己提起的吧，于是道：“我先提起的。” 贺临溪笑了：“也是，时霁一看就是内敛的人。这种事儿他肯定说不出口。” 温戎没有反驳，突然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温戎顺便提了一句：“今天下午你误会了，我和时霁不是恋爱关系。” “......”贺临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看着他惊讶的样子，温戎奇怪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恋爱关系？网络上说，恋爱的定义为两个人基于一定的物质条件和共同的人生理想的基础上，能够在各自内心形成的对对方的最真挚的仰慕，共同生产生活，并渴望对方成为自己终生伴侣的最强烈、最稳定、最专一的感情。谈恋爱时，大脑内汹涌的化学物质称为一元胺，其中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和血液中的复合胺是作用于恋爱的激素。多巴胺会提高人的注意力和行为的目的性。去甲肾上腺素则会使人心脏狂跳或茶饭不思。血液中少量的复合胺会导致强迫性的行为......” “而这些东西目前并没有在我和时霁身上有明显反应。”温戎总结道。 贺临溪满头黑线，如果起初只是震惊，那么现在已经是纯粹的无话可说了，他为什么会在厨房里听温戎给他普及恋爱的定义？那他们之前的对话算什么？ “那你之前说的你追的时霁？” 温戎轻轻歪了歪头：“是的，是我提出要跟着时霁到这里来的。” “......” 贺临溪总算明白了，感情之前说了半天，两人根本就没在一个频道上。 贺临溪深吸一口气，想到温戎对时霁的样子，明显不信温戎对时霁一点感情都没有，不过他现在没什么心情给温戎指点迷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温戎，你说你从出生就在G市长大，你的父亲姓顾，你为什么姓温？” 温戎笑了：“贺爷爷也问过我一样的问题，只是抱歉，我只能告诉你它有特殊的含义。” 贺临溪见他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继而又问：“爷爷问过你这个问题？” “嗯，你今天问我的几个问题他都问过了，你们对我的名字很感兴趣，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贺临溪情绪不高，带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道：“这要说，话就长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没有恶意的。你这名字取得巧，我有个弟弟也姓温，单名一个戎字，不过走丢快二十年了，是我姑姑的孩子。” 温戎听了这番话记起贺荣丰念叨的那位跟人走了的女儿，感概之余也理解了他们的寻亲的心情。 “抱歉。” “没什么，说起来，你才二十五，我弟弟怎么算也不小于二十六岁。” 两人又聊了几句其他的，贺临溪或许是因为自家弟弟的原因，和温戎聊的很起劲儿，直到温戎说自己要去找时霁了，这才不好意思的告辞。 温戎到时霁房间时，时霁正在换衣服，看见他进来，撩衣服的手一顿背过身去继续换衣服。 温戎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些小说里对男人夸张的描写，突然觉得，若那些话放在时霁身上或许也没有那么突兀。 “你今天怎么了。”时霁早就换好了衣服，坐在一旁看着温戎出神。 温戎走到时霁面前，道：“抱歉时霁，我今天总是惹你生气。” 时霁平淡地看向他：“确实总在道歉。” 温戎的话一哽，看向时霁的神情竟不自觉带了分讨饶的意味。 “时霁，我没有要瞒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温戎见时霁仍旧那副样子，便主动开口把今天坐那儿一个多小时在干什么一五一十交代了清楚，硬是一点没带隐瞒的。 时霁听完则是有些无措。对，有些无措，他不知道温戎竟然因为自己情绪波动大了些就想刨根问底地去查，甚至搜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一本什么纯爱小说...... “时霁？” 时霁看向温戎，眼神复杂：“我只是被贺临溪的话吓到了，并不是因为他才情绪激动，也不是因为谈恋爱的事。” 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毕竟情绪这种东西的研究，到目前为止也只是一些带着精确数据的科研结果，并没有针对某一个人完美的答案分析。 时霁见他听进去了，想起他说小说里面的人和他有几分像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时霁道：“这种东西，以后别看了。” “啊......好的时霁。” “......” 不知道为什么，时霁竟然从温戎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遗憾的意思。 “时霁，你不生气了吗？” 时霁心中一股无奈油然而生：“温戎，我没有那么容易生气。” “可你今天总是生气。” “......”时霁不说话了，把一旁的平板递给温戎，原本是一周的训练内容，时霁却说道，“明天之内，学完。” 温戎看了看平板，又看了看时霁，似乎确定他没有生气这才点头，应了声好。 “还有事？”时霁问道。 温戎愣着想了想：“今天贺临溪问我名字的事了。” 时霁皱了眉：“你怎么回答的？” “这是秘密，我只告诉他有特别的含义。”温戎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原本有些心烦的时霁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嗯。” “他说他的弟弟也叫温戎。” 时霁愣了愣，他当初给温戎取这个名字，是从心底觉得这个名字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最与他相称的名字，没想到还有重名的人。 温戎把贺临溪的话说给时霁听了，最后加上了自己分析的结果，把贺临溪弟弟失踪的原由大概地勾勒出来。 “看来贺爷爷也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外孙对待。”时霁一时间有些失落，温戎虽然是机器人，但是走到哪里都是有人喜欢的，而自己什么都没有，从前他不在乎，可是此时此刻被自己说出来，心中竟然也像扔进了一个小石头，泛起圈圈涟漪。 温戎一直注意着时霁的神色，看他面带失落有些愣神，不自觉走近时霁，手搭在时霁的肩上，想把人拥进怀里，也确实这样做了。 时霁心里一怔，推开了温戎：“干什么？” “时霁，你想离开了吗？”温戎问他。 时霁一顿，反问：“你想离开了？” 温戎道：“嗯，我不想你难过。” 时霁总算理解了温戎在想什么，于是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要去哪里，再等两天吧。” “好。” 时霁既然答应了温戎就开始考虑能去哪里了，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过要一直留在这里，想来再过两天秦启天的手下也应该消停些了。现在这样腹背受敌的状态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时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他一个人或许被抓就被抓了，可是要牵连温戎，他是不愿意，也舍不得的。 想到温戎时霁不禁苦笑，这才几天安生日子，自己竟然就放松了警惕。不过想到当初在G市别墅的日子，时霁又觉得情有可原，毕竟自己身边的人是温戎。有他在，时霁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规划下一步怎么走，只需要想办法让温戎变得更强，让他有能力保护自己就好。 第二天，温戎突然告诉时霁自己有一个去处。 “在K市？” 温戎点了点头：“是的，博士曾经说过那边在未来几十年会发展成国际大都市，虽然现在并不明显。” 是了，纵观全国，唯有一直处于发展阶段的K市是最有潜力的，其余地区都在急不可待的“绽放”，只有K市老老实实让出一线城市的宝座，紧着自己的步伐发展。顾汴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所以在K市留着房产并不奇怪。 “G市的别墅被查了，K市会不会也被守着？” 温戎笑了笑：“不会的，当初博士为了防止意外，这处房产并不在博士的名下。” 时霁一听放心下来。 温戎也是才想起K市有住的地方，K市不比其他地方，只达全国经济的平均线。因为那里的官员独立特行，引得上面不满意，所以上面对这里的关注不多。这样一来K市的确是个好去处。 他们不会想到时霁和温戎会去K市，所以如果真的到了K市，以后或许就不用再躲藏了。 两人商量好了才走下楼，贺荣丰和贺临溪聊着家常，看两人下来了，贺荣丰毫不客气地让温戎做饭，时霁和贺临溪在客厅聊了起来，当然大多都是贺临溪在说，时霁偶尔嗯两声。一番下来，氛围还算融洽。 贺临溪的性子直，重情，表面爱装正经，装深沉，实际上就是个爱八卦的憨憨。 时霁不太明白贺临溪为什么要这么努力逗自己笑，但是这种感觉...... 竟然还不错？ 第19章 A城。 电脑屏幕反射的光映在脸上，向铭十分惬意地窝在沙发上，守着新上映的狗血连续剧，整间屋子都是影视剧的声音，短暂的开门声后，一个人坐在了向铭身旁，同时一杯温水放在了茶几上。 “谈谈？” 向铭依旧没有开口。 “向铭，我们谈谈。” 向铭按下暂停键，抬头看向闻琢，一时间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你想怎么谈？” “你还在生气？”话一出，他不自觉皱了眉。 向铭认真地看着他：“小琢，你要想关我多久？” “我没有关着你，”闻琢深感无力，“我只是在保证你的安全。” “小琢，我只是个普通人，不需要时时刻刻被监视着。我需要去工作，赚钱，养活自己，而不是被你以保护之名关在这里。” 闻琢不知道该不该说时霁上次差点被找到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和他通话，也不知道该站在什么角度劝向铭放手。向铭和CRA的人撕破脸并不仅是影响他的就业问题，还有各方面的施压，闻家能够庇护的地方很少，但如果向铭不肯配合，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再等等，”向铭眼中露出几分疲惫。闻琢最近工作压力也大，他们研究室统一放假一个月，之前两人因为这件事一直在冷战，正好他也能借此机会和向铭好好说清楚了，“等时霁的事过去了，确定那边不会动你，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向铭皱眉：“你们为什么总要和时霁过不去，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身体参数，他具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资格！” “向铭。” 向铭自知是自己激动了，于是闭上了嘴，片刻，电视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闻琢双手一抹脸，站起身走到向铭身旁将电脑抢过来，直接关机。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当初申请这项研究的时候，你的老师就明确说过，一旦实验品出现一点问题就立即销毁。当年那些人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就问过你会不会后悔，你说他们是人类历史的先锋，是科研进步的火炬，是国家荣誉的顶峰......你说这将会是你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向铭知道是自己自以为是了，他想过会失败，但他坚信这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的明白被忽视的百分之一在命运面前是无数可能，也是最大可能。 “我后悔了行不行......”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那个意气风发，自负清高的少年早就褪去了一身骄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那就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向铭看着闻琢，他知道这个人说的都正确，可是他没办法听取。他固执甚至偏执，他认定的事，只有撞了南墙才会回头吧。沉默在两人在之间决堤，过了好久向铭才低声说了句：“可我做不到啊。” 他对所有生化人的感情都倾注在了最成功的作品——时霁身上，一想到时霁的今天是自己亲手造成的，而他只能看着对方被摧毁，他就愧疚，就难过，就无力......闻琢并不意外得到这个答案，如果说一番道理就能左右的向铭，就不是向铭了。 “我接下来有一个月的假期，我想我有时间陪你。” “陪我？不是监视我？”向铭仰头倒在沙发上，偏头去看他，这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好。 “监视？呵，你住我这儿好吃好喝招待着，一分钱不用花，还有主人陪着，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便宜？你还觉得是监视......也不是不行。” 向铭原本就冷落了闻琢一个月，此时看他一脸正经地说这些，心里地郁闷散了一半，虽说提不起劲儿来争论什么，心思却重新活络起来。 “电脑给我。” “还追剧？你这爱好真是......” 向铭抬起脚就踢过去，对嘲笑自己的闻某骂了声滚。 “本来想带你出去吃大餐的，既然这么喜欢追剧，就留在家里吧。” 向铭正欲打开播放器的手顿住了，看向闻琢多了几分打量，似是在斟酌对方的话：“带我出去？” 闻琢没说话，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出卖了故作正经的自己。 向铭转手关了电脑：“等什么，走走出去吃饭！非得把我关的快抑郁了才放风！” 闻琢的笑意停在嘴角：“你胡说八道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改不了了，你自己受着吧。” 闻琢看向铭是真的不生自己气了，这才松心的笑了笑。至于他的心结只有交给时间了。 两人一同走下楼，迎着微凉的风，天色微暗，灯火欲张，直到天边最后一缕光消失在高楼大厦之后，向铭才真正醒过来，他看着身旁的闻琢。 “小琢，我想知道时霁的消息，你帮我吧。” 闻琢皱了皱眉，看着他的眼睛，最终败下阵来：“连军方都找不到的人，我去哪儿给你找？” “那就不用找了，只要他们找不到就好了。” “......有消息会告诉你，不过你只能旁观，不许参与。” 向铭对闻琢的让步，既有些惊讶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于是他也尝试着妥协：“好啊。” 闻琢叹了口气：“别高兴得太早，这件事我插不了手，上面消息紧着，要不是和你有关系我也不想出这个头，不过听说秦启天也暗中参与进来了。” “他参与进来干什么。” ...... CRA总部。 “废物！什么叫暂时没消息！给你们这几个月当去旅游的吗？！全部给我滚回来！” 陈行安很少发火，此时光屏对面的几个人都低了头挨训，抱着文件站在一旁的陈之深脸色也没好多少。等摔了通讯录火气才降下来。 适时，童青又抱着一堆资料走了进来，看着陈行安闭着眼坐在沙发上，于是朝着陈之深使了个眼色询问。陈之深微微耸肩表示就这么回事儿咯。 童青叹了口气，认命喊了一声陈：“这是最新复原的时霁的资料，另外给您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是时霁的最新数据预测，您可以参考参考。另外，避开不可控因素，时霁的条件确实符合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童青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陈行安睁开了眼，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自己。 “那请童教授告诉我，怎么避免不可控因素的发生？你们做科研的只知道符合符合，那你告诉我要是不符合了怎么办！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向铭、还是你？” 童青知道陈行安在气头上，可是他的话实在难听的紧，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忍忍就过去了，偏偏童青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现下听到陈行安把责任怪在科研人员头上也恼了：“呵，我就奇了怪了，当初你们用时霁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会不符合？哦，现在用完了，用不上了就过河拆桥？什么叫我们科研人员，要是没有我们这些人替你们背着骂名，你们这群莽夫能干什么！你拿什么和别人拼？你这丑了吧唧的头还是比狗会吠的嗓门？” “你！童青！你敢辱骂军人！” “怎么军人是人，科研人员就不是人了？你以为谁想忍你！”童青气愤地把一堆资料扔在了地下，冷哼了一声就走了。一旁看戏的陈之深大气都不敢喘，就这么看着他家老大恶狠狠地盯着童青离去的背影。 ...... 等到晚上，唐久泽等人刚归队就被带到会议室，整整两个小时，听陈行安从头到脚不带重复地把几个人骂了一遍，连循规蹈矩的陈之深都没逃过去。等陈行安骂够了，一行人才焉巴巴地滚了出来。 “我操了，陈老大今天怎么回事啊，谁给他喂炮仗了？”方书宇觉得他们几个挨骂还算情理之中，怎么在他身边的陈之深都没躲过去。 “嘘！”连应成赶紧提着方书宇往前走，直到走出大楼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才回来的四人把目光放在了微一可能的知情人身上。 封昀开了口：“说吧，怎么回事。” 陈之深看着四人，像是回忆起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忍不住笑了。其余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硬是没懂陈之深的意思。 “这孩子别是被骂疯了。”连应成翻了个白眼。 唐久泽看不下去了，上前把笑蹲着的人提了起来：“别笑了，说正事。” “噗哈哈哈哈哈，”陈之深实在忍不住笑，“你们不知道，太好笑了，那个童青把老大教训了一顿。” “啊？”不同于封昀唐久泽的惊讶，方书宇和连应成的八卦之魂秒燃，急不可待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之深笑够了才解释道：“和你们通完视频后，童青来交资料，然后就撞枪口上了。你们也知道老大的脾气，气劲儿上来就口无遮拦的，这不把童教授惹炸毛了，然后就被训了......” 陈之深说着恨不得把两人的对话内容一字不差的模仿出来，四人一听都忍不住笑了，连被骂的郁闷也一扫而尽，能让陈行安吃亏的人，除了齐延上将，他们还没见过第二个，现在好了第二个出世了。 “你怎么不拦着点？”方书宇笑问。 “我敢拦？那不得把火都引我身上来。我可是恨不得当场消失的人。” 封昀笑道：“等明天陈的气消了，还是得去给童教授道个歉。” “这肯定得去，”陈之深十分赞成，“为了这资料，童教授也跟着熬了好几天的夜，谁知道数据刚出来两人就吵上了。” “童青吃软不吃硬，这事儿要是没道歉还真算不了。”唐久泽道。 “哎，那就去呗，反正谁惹的谁去。”方书宇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连应成无条件赞同：“让老大自己去哄才显得真诚。”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把陈行安安排妥当，又聊了几句时霁的事，看天色愈来愈深，这才散伙，回住宿楼睡觉。 第20章 翌日，冷静下来的陈行安在方书宇几人的劝说下，硬着头皮找了童青道歉，又耐心地给童青解释了为什么不能放任时霁的缘由。一众人在办公室里商量分析了许久，童青也没再多做劝说，原本昨天那番话也是藏了私心的，但是再怎么私心，他也不会忘记自己身为一个国家科研人员的使命与本分。 唐久泽与封昀早在回CRA之前就已经确定了时霁在B市，但是B市是秦启天的地盘，他都没有找到人，CRA的人自然更不可能找到。其实如果不是上面明令要秘密搜查，非必要情况下，不能惊动地方官员与部队，他们恐怕也不会让时霁猖狂那么久。CRA军常年驻扎在国防线上，对于内地城市的了解仅仅是表面，社会在发展进步，对于时霁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有一千种定位追踪就有一千种破解方式，CRA的人要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人堪比大海捞针。 相比CRA军这边紧张的搜索，秦启天的人已经开始懈怠了，他们并不认为时霁还在B市，所以搜索范围已经已经扩大到了临近的几个市区，而留在B市的搜寻的人自然是不多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规划，时霁这边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诶，时霁，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爷爷和温戎呢？。” 贺临溪穿着睡衣，打了个哈欠，走下楼看着时霁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景物。 他觉得有些奇怪，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也没见时霁和温戎出过门，比起在这里借住，更有种被囚禁在这里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肯定是错的，但是贺临溪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明明向往着窗外却不肯往外迈出一步？ 除非，他们在躲着谁？ 可是谁能够随时待在门外，就等着你出来？ 贺临溪带着些许疑惑，坐在了沙发上。 时霁回过头，半个月的相处，贺临溪的自来熟让他们之间也产生了一种熟悉感，贺临溪说他们已经是朋友了。时霁想了想，这种情感，普通人确实称之为友情。 很奇怪也很奇妙，但意外的并不让人厌恶。 “贺爷爷出门了，温戎在天台上。”时霁简洁的回答了他的话。 贺临溪想了想，可能前几天带回来的种子，交给温戎去处理了。 贺临溪躺在沙发上，深深吐了口气：“这假期过的太快了，我都还没躺够……” “你要走了。”明明是问句，从时霁的口中吐出来却像是一句陈述。 “嗯，”贺临溪点头，“本来一个月假期的，但是工作那边出了点问题，得回去加班了。” 时霁嗯了一声便不开口了。 贺临溪也无聊，看着时霁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心思一动。 真是赏心悦目…… 时霁的视线突然落在贺临溪身上，贺临溪心尖猛地一颤，看向时霁，心虚地笑了笑。原来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他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剥开的橘子，心中感叹：“哎，时霁，我真羡慕你。” 时霁闻声抬头。 “你有没有觉得，温戎喜欢你？” 时霁心头一怔：“为什么？” 贺临溪眨了眨眼，坐起身来：“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温戎对你特别好，这种好，怎么说，面面俱到，就已经超出了朋友之间的好的那种好。” “……” 超出朋友的好的那种好是哪种好？时霁想了想，温戎对他的确很好，但他肯定不是贺临溪以为的那种好。 “你看，谁会为朋友细致到连橘子都给你剥好，苹果都给你削皮，自己什么都不吃还把你喜欢的菜放你面前……”贺临溪越分析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确。 换做任何一个人这样对时霁，他都会赞同贺临溪的说法，但是这个人偏偏是温戎。 贺临溪看着时霁毫无波动的样子，激动也息了一半：“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这是一句比较明显的问句。 “……那你一点都不喜欢温戎吗？” 时霁皱了皱眉。喜欢吗？这是他从来没想过问题，他知道贺临溪口中的喜欢绝对不是常以为的那种喜欢，那他口中的喜欢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呢？会比友情更深远还是比痛苦更刻骨？ “什么样的感情，才算得上喜欢。” “啊？”贺临溪愣了愣，没想到时霁会板着一张脸严肃地问这个问题。 这是直男过头了？ “就是……”贺临溪突然词穷了。 他想说，你看着温戎有没有想笑，可是时霁对谁都一副冷漠地样子，更没有笑过;他想说，你看见温戎有没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样子，可是刚才他说了那么多时霁的面孔没有一丝破绽;他想说，如果你和温戎分开了，你会不会觉得难过，想念他，可是看他们这幅样子，就像是没分开过…… 喜欢与厌恶是浅薄的羁绊，一切情感的起源都基于这两种感觉。而这两个“人”，竟都不懂。 “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贺临溪叹了口气，浅俗的欢喜或许并不能让时霁明白，“不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一直陪着你，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是谁？” 时霁没有犹豫：“温戎。” 温戎是除了秦越泽之类陪着时霁最久的人了，然而秦越泽之类已经死了，只有时霁在。 贺临溪笑了：“啊，我知道怎么说了！就是，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不必依靠所有人，可就是离不开他了，那就是喜欢了。” 或者，那是一种比喜欢更深的情感。 时霁若有所思。心有规律的怦怦跳，平静的表面并非如贺临溪所言没有动容。自己喜欢温戎吗？作为并肩前行的知己是喜欢的。 贺临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原以为一番“讨论”下来，时霁和温戎相处起来多少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然而一点改变都没有。 “红娘”贺临溪有些挫败。 不过再挫败也该离开了。贺临溪离开后，时霁和温戎也在为离开做打算了。 晚上，温戎走进了时霁的房间，时霁正好起身，桌面上几张白纸，堆砌着一串数字。 “来的正好，这个录入。”时霁将纸递给温戎。 温戎顿了顿，接了过来，随着目光所及，数据像是活了过来，灵魂出窍般，腾在半空然后像一条带子绕着温戎的大脑，最终没入温戎的脑袋里，在里面经过计算推演最终形成了一张活的地图。这副地图像是连接了路上的监控，只要温戎想，就能随时获取监控内容。 “时霁，你好厉害！”温戎露出一抹骄傲的微笑。 时霁颔首：“直接画出地图来的效果和做数据操作的效果不一样，以后还有很多用得上你的地方。温戎，你比你想象中厉害。” 温戎的面容上划过一丝疑惑，听到时霁的肯定，脸上的笑容更深，如果他也有心脏的话，他一定会体会到那里一瞬骤停的感觉。 “谢谢，我很开心得到时霁的肯定。” “嗯。” 时霁注视着这双眼睛，心中感叹，顾汴真的是一位很值得人崇拜的科学家，如果他还活着，那温戎一定会成为轰动全世界的作品。机器人并不罕见，又能力的机器人并不少，通晓人情绪的机器人也不是没有......但真正像温戎这样“活”过来的机器人却是没有的。人们不敢尝试，他们依赖数据的产物，却不信任数据的产物。人工智能不可以也不能用有自己的思想，这是从第一架机器人出现时，人们就默认的规则...... “时霁，我们走了，以后还有机会见到贺爷爷。” “不知道。” 温戎看出了时霁眼中的情绪，他想，其实时霁也是舍不得的。窗外的月色深了，今天的月亮很圆，却透着寒气，躲在薄云身后，依稀朦胧，依稀动人。 直到时霁洗漱完，温戎还坐在书桌前，一双修长的手摊开，笔放在手心，桌面一页白纸上有着字迹，中规中矩的楷体。 “在干什么？”时霁突然出声让温戎顿了一下。 “啊，我在学写字......你的字很好看，我写不出。” 时霁看着：“你的字也很好看。” 温戎看了他一眼，有些郁闷：“你撒谎了，时霁。” “......”好吧，这个字的确不好看，却也没有多丑。比起有个性的手写体，温戎的字更像是打印出来的。 温戎放下笔，心情似乎不是特别好。 “你想写什么？” 温戎愣了愣，看着时霁的眼睛：“时霁。我想写你的名字。” 时霁一瞬失神，轻轻抿了抿唇，将笔放进温戎的手中，用自己的手包着温戎的手，在白纸上划过，时霁两个字逐渐成行。温戎的眼中闪过细碎的光，他看着原本规矩的字，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比自己写的更有气势，也更锐利、好看。 他抬头去看时霁，他的喉结右侧一点有一颗小黑痣，靠近了才尤为明显。 时霁放开温戎的手，问他：“喜欢吗？” 温戎点了点头，然后如法炮制，将时霁按坐在椅子前，笔也塞在时霁手中，然后握着他的手，在白纸上书写。时霁没有与其他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温戎比他高大，此时弯腰在他身后，就像是将他整个人困在一个半封闭的空间里，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警惕，僵硬起来。他的手是正常男子的手，不算小，可是温戎的手竟能将它完全包住。 时霁觉得自己脑中的一根弦紧绷着，让他不敢呼吸，心中一面在想推开他、防备他，一面却在劝服自己，这个人是温戎，温戎不会伤害自己...... 突然，他听到身后响起笑声。他这才注意到，时霁两个字下面多了温戎二字，而这两个字是温戎“教”他写的，是与自己的字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温戎...... 时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那两个字发愣。 “时霁？你怎么了？” 时霁恍然：“没什么。” “你不喜欢吗？” 时霁微愣，喜欢？贺临溪的话毫无缘由地在脑海想起。 “虽然写的很奇怪，但我很喜欢。”时霁看着温戎有些失望的样子，还是决定不要打击他了。 果然，一听时霁喜欢，温戎就笑了。 温戎没有立即放开时霁，而是握着他的手又写了几遍，温戎时霁，时霁温戎...... 好像这样写着，两人就真的永远不会分开了。 第21章 贺临溪一大早走近办公楼，几乎所有岗位的人都已经到齐了。技术部和研发部的所有人都围绕在一堆，紧张的看着半空中的光屏和透明玻璃里面的实验盒子。 贺临溪走近办公室就看见自己的上司已经坐在光脑前啪啪地工作了，贺临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给那人接了一杯水。 水刚放下就听见对方开口：“临溪，你按照电子档的顺序整理一下我放在你桌上的文件，另外，最新的数据资料我发在你邮箱了，你自己整理打印出来归类。” “好。” “另外，等会儿把实验室那群人收集的数据对接一下，所有任务今天上午完成，下午两点和我一起去三区开会。” 贺临溪顿感压力山大：“怎么这么急？” “临时任务，这个解决了会轻松两天。” “好吧，那我去了。” 贺临溪没有再耽误什么，而吩咐任务的人从一开始讲话，视线根本没有离开过光脑屏幕，直到手机震动，他瞥见了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了半瞬便接了电话。 “喂？” “你去哪儿了？不是说今天带我去爬山吗？” “......我在研究所，临时任务，今天去不了了，改天吧。” 对面一听顿时焉了气：“今天回来吃饭吗？” 男人笑了笑：“向铭，你几岁了，吃饭还要人陪着？” 对面显然愣了愣，就在男人以为不会有回复的时候，对面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啊，小琢不在，我茶饭不思啊。” 闻琢一顿：“我工作了，下午有会，好好吃饭，我晚上回。” 向铭回复了一声就挂了，他也不愿意多耽误闻琢的时间。 直到中午，整个研究所难得有了些生气，所有人都疲惫的伸伸懒腰，然后成群结队的出去吃饭，贺临溪收拾完就来找闻琢了。贺临溪是闻琢的助理，也是他的大学同学。与向铭不一样，他和闻琢是上大学才认识的，两人研究方向一样，贺临溪一直都以闻琢为目标，从学校追到了研究所，两人一直搭配干活，闻琢不会觉得贺临溪是拖累，相同贺临溪也不觉得给闻琢当助理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喂，你是不是把所有工作都给我一个人了，不然为什么我累的要死，你一句话都不说？” 闻琢看了他一眼：“我累的没力气说。” “......”是吗？那好像我的工作也没那么多。 “快点，我请林玉帮我们点了餐，现在过去就能吃了。”闻琢道。 贺临溪点了点头：“还是闻哥有本事，平时都是林玉和梦清姐使唤我来着。” 闻琢笑了笑，没接话。 等两人坐下贺临溪再次感叹，还是闻哥的面子强。 “几天不见，春光满面的，你和你家里那位和解了？” “闹小孩儿脾气。”闻琢说着眼神明显柔软下来。 “我说你就不能太强势了，你要是把平时我们提到他时的那股子深情拿出来，人早就是你的了。”贺临溪是唯一知道闻琢心思的人，说起话来也不含蓄。 “你不懂，他胡闹惯了，再纵着他闹，我怕自己总有护不住的时候。” “他现在失业了，这可是个好机会。” 闻琢不以为意：“他可不会永远闲着......我也没打算告诉他，他脾气倔，要是他没这意思，我怕我说了，赶明儿他就随便拉一个女孩子结婚去了。” “......这还真是他干得出来的事儿。” 闻琢笑了笑：“我听贺叔说你回B市去看贺爷爷了，怎么样，他身体还好吗？” “老爷子身体好得很，还有人伺候着，整天往外跑，”贺临溪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这次去还认识了两个朋友，那长相，比你还俊！” 闻琢：“有这么好看？” “何止好看。” 两人闲聊着，手机闹铃突然响了起来，该回去收拾准备去三区开会了。 “吃好了吗？” 贺临溪赶紧把最后一口饭塞嘴里，才点头，两人结账往回赶。 路上闻琢突然想到一件事：“临溪。” “怎么了？” “开完会后，别急着走，我和你一起，去你家商量个事。” 贺临溪看着闻琢很正经地样子自然不会拒绝。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可控的大事即将发生。 “好。” 下班时间贺临溪坐在车上等着闻琢，直到半个小时过去才看见人走出来。 看他上车系好安全带，贺临溪才开车。Ａ市是国内排行第一的城市，它的繁华与某些泡沫幻影不同，身为国家经济发展的主要城市之一，它的繁华是实实在在的，快节奏也是实实在在的。 贺临溪见闻琢疲惫的躺在副驾驶，便抱怨起来：“你说才复工第一天，怎么就这么多事。” 闻琢听了轻轻一笑：“偷了半个月的假自然要还回来的。” “......” 等回到家，贺临溪也不管有没有形象，扑倒沙发上，满身疲惫，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闻琢看着还算整洁的公寓也不再说什么，一脚踢在贺临溪小腿边。贺临溪动了动，睁开眼看了看他，半天才坐起身来，给闻琢腾位置。 “说吧，你要说什么事儿。” 闻琢顿了顿，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然后递给了贺临溪。 “先看看这个。” 贺临溪接过那个文件袋，打开之后是几张个人资料和略一眼都看不懂的数据。 “这什么？你家那位的个人资料？也不像啊......”贺临溪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一遍扒拉，越看眉目收促的越紧，终于耐心耗尽，“哎，我不看了，太多了，你直接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闻琢皱了皱眉：“我之前听说你在D市有朋友，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个人的消息。” “嗯？调查人？”贺临溪再次看了看，这份材料说是个人资料却一点都不具体，没有照片甚至没有姓名。 “不能太明目张胆，这个人是军方正在抓捕的人......你也知道我家那位失业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人，向铭想知道这人的消息，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找你了。我最新得到的消息是他可能在D市，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军方逮捕啊，有点棘手，”贺临溪顿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这只资料不全面啊，至少姓名和照片应该有一个吧？” “照片没有，军方机密，但是有一个特征很好判断。这个人叫时霁，他的瞳孔是淡紫色的。” 在闻琢的话出来的一瞬间，贺临溪原本困倦带来的睡意彻底没了。 “淡紫色......时霁？” 贺临溪的反应是闻琢没想到的，他对上贺临溪的双眼：“嗯。” “为什么？我是说......那个军方，他们为什么要抓时霁？” 闻琢顿了顿：“还记得前段时间国家勒令取消的生化人战地研究吗？” 贺临溪惊讶道：“你是说，时霁是生化人？！” “对，他是生化人。你也知道生化人的研究出现了问题。向铭以前是研究这个方向的，原本有很多收尾的事，就算研究取消也不会这么快回来，但是他......他自己犯了傻，总之，生化人体内基因突变，可能对社会造成危害，一两句话也说不清，不过，这项研究并没有对人民公开，所以军方才会秘密抓......” “不可能！时霁不可能是生化人啊！”贺临溪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他的话，他怎么敢相信？ 在他的认知里，研究成功的生化人应该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就像一座机甲一样，是战斗制胜的法宝。虽然这个法宝的矛头现在对上了自己人，但他们有把握制造就有把握摧毁，所以并没有什么影响。可要说时霁是生化人，那个他朝夕相处了相处了半个月，清冷俊秀的男孩子竟然是改造的生化人。 时霁怎么会是生化人，怎么会是向铭的实验品，怎么可能...... 闻琢被他的反应弄得顿住，一双眼突然变得深邃，他紧紧盯着贺临溪：“你认识时霁？”原本的疑问，却多了几分肯定的意味。 贺临溪沉默了。 闻琢深深地皱了眉。 时霁......是巧合还是同一个人？ 贺临溪这个假期只去了B市，闻琢想起午饭时两人谈及的那个比自己好看的男人，闻琢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么巧，时霁不是在D市失踪的么，为什么会在B市...... B市有谁......B市，秦启天！ 闻琢猛地起身，贺临溪吓了一跳。 “闻、闻琢？” 闻琢顿了半晌还是坐下了：“说吧，怎么回事。” 贺临溪耷拉着脸把所有事告诉了闻琢。 闻琢也为难了，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做了，该告诉向铭还是瞒着，该通知陈行安还是闭口不说...... 贺临溪也为难了，他研究方向与向铭的不一样，对于生化人方面了解的更是少之又少，现在这么大一个秘密摊开摆在自己面前，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爷爷......” “暂时不会有事的。” 贺临溪想了想道：“前几天时霁说要走，被我爷爷拦着了，估计这两天就会离开，我原以为他是要回家......闻琢，你要告诉那群人吗？还是只告诉向铭？” 闻琢揉了揉眉间：“你让我再想想。” 贺临溪点了点头，他的脑子太乱了，也需要冷静冷静。 没过一会儿，贺临溪拿来电脑，搜索起了生化人的信息，然而网上的概念太过片面，生化人这个东西大多出现在网络流行小说和电影动画里，现实生活中关于生化人的科学研究资料少之又少，除了概念，寥寥无几。 闻琢自然知道他在搜索什么，也没有拦着。 “闻琢，关于生化人，你知道多少？” “不多，向铭在研究这个，所以了解的多一些。但是你想知道的东西问我是远远不够的，”闻琢看了看时间，“我先回去了，今天的事，先别告诉别人。” 贺临溪迷茫的点头。 闻琢走出门后，随便打了辆车，看着手机屏幕纠结不已。 他并不是怕时霁被抓，他只是怕向铭生气。 犹豫间丝毫没有注意到，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封昀，早就拨了出去，正在接通。 “喂，闻琢？” 第22章 时霁和温戎原本就收拾好了一切，特意给贺荣丰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打算就此告别。这段时间来贺荣丰已经习惯了两人的存在，乍听两人要走，心里一百万个不乐意，也不出去看老婆子们跳广场舞了，就在家拖着，一会儿头痛了，一会儿心脏难受了，一会儿又饿了......总之一旦两人朝着门口走就装身子不舒服。 温戎满脸疑惑，他知道贺荣丰没有生病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故意说自己身体不好。时霁也知道他在装病，勉强知道是因为他们要走的缘故，只是他的感情淡薄，并不能理解贺荣丰这种不舍的心情。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温戎叹了口气，起身去准备晚餐。 贺荣丰躺在沙发的另一头看着时霁，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亲切，心想这娃子长得真干净，比贺溪溪那小子可爱多了，不知道是哪家人家有这福气。哎呀，越到分别的时候才越容易注意起之前忽略的细节。 时霁被贺荣丰的眼神打量的有些不自在，垂着眸子的样子意外乖巧。 “小霁啊，你们这一走，还回不回来啊。” 时霁微微敛眸：“如果有机会，我和阿戎会来看你。” 贺荣丰笑着叹了口气：“哎，老爷子人老了，你们年轻人心比天高，这个小地方，自然是留不下你们。” 时霁沉默，他不会告诉贺荣丰自己在经历些什么，也不会告诉他这些日子的闲稳都是险中偷来的。 没过一会儿时霁说要帮温戎便进了厨房，温戎见时霁进来愣了愣，道：“时霁，你可以在外面等着......” “......你很慌？” “我没有，时霁。”温戎笑了笑，时霁第一次进厨房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那个场面让温戎想忘记都不行。 时霁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在一旁看，不上手。” “好的。”温戎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真心的笑。 贺荣丰透过客厅看见两人在厨房有说有笑，心中有种羡慕。年轻真好，有人陪着真好。贺荣丰走到阳台上，窗外的云层突然厚了，风把楼下的草木吹的左右摇摆，太阳才落山竟就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今年的桂花香已经淡了...... 温戎和时霁出来时就看着贺荣丰独自站在阳台上，身影单薄、孤独，鬓角的白发被吹的凌乱了。他像是听到了两人的动静，回过身来，整个人逆着光，阴影下那双眼微微弯着，嘴角噙着一点笑，岁月在他脸上埋下的纹路深了。他身上带着一种脆弱感，仿佛只剩一点微光的残烛。 温戎和时霁对视一眼，某种情感在心头油然而生，或许他们在这一刻是有点懂了贺荣丰的挽留。 “贺爷爷，吃饭了。”温戎笑了笑，走到餐桌上将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桌面。 时霁将三碗米饭一同放在了桌上。 贺荣丰笑容更深，三两步走到座椅前，看着饭菜就是一顿夸：“小戎有这手艺，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家姑娘。” 温戎闻言，似懂非懂道：“只是做饭而已，有教学视频的。” “那也不容易！你小子不懂，这做菜也是要天分的，我那老婆子跟了我一辈子也没学会，我家的女娃也学了她，饭菜一个都不会做，全得靠男人！” 温戎像是听懂了，说道：“嗯，时霁就不会做饭。” “咳、咳咳......” 时霁这一呛着成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 温戎担心地问道：“时霁，你怎么了？” 时霁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贺荣丰把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突然笑了。温戎这孩子虽然贴心，但情商显然不够用，怎么能当着时霁的面说人家不会做饭呢。 “时霁？”温戎微微皱了皱眉。 “我没事，呛着了。”时霁道。 温戎点头给他倒了杯水。时霁喝了水好受了些，想反驳自己不是不会做饭，而是没有接触过，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开口。 “时霁，慢点吃。”接下来温戎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别人身上了。 贺荣丰像是隐隐窥探了什么秘密，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未来的路还长，有个搭伙过的人也不错，你们都是好孩子......” 时霁和温戎看了看贺荣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吃完饭，贺荣丰说想去院子里坐坐，时霁和温戎自然没有拒绝，贺荣丰又给两人讲起了故事，亭子里的风有些冷，贺荣丰披着一件大衣，兴致勃勃，像是个说书的。温戎时而看向时霁，时而捧场的露出笑容，时霁虽然没有明显的笑意，但是眉眼间一派松惬。 温戎觉得自己是喜欢这样的氛围的，感受到时霁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贺荣丰讲着讲着站起来喝一口茶，实在激动的时候就大笑几声。 “这天啊，看上去要下雨了，”被子里泡的茶已经凉了，贺荣丰笑道，“咱们今天就将到这儿了，下次你们来看老爷子，老爷子再给你们讲后续的故事！” 时霁看温戎很想知道后续的样子，再见贺荣丰一脸得意，不禁勾了勾嘴角。 温戎笑问：“下次您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贺荣丰故作责怪的样子。 温戎没有继续问了，他笑道：“好的。” 贺荣丰原本已经做好了这小子会死活问到底的准备，谁知道他竟然这般轻易的妥协了，这反而让贺荣丰有些不满意了，正想说什么，时霁突然抬头，眼睛死死盯住了天台。下一刻身体被猛地推开，时霁被温戎接住，而推开他的贺荣丰就那么站在他的面前，刹那间，枪声入肉的声音才破开被屏蔽的听觉...... “爷爷！” 在场三个人谁都没反应过来，贺临溪的声音突然打破这份脆弱的宁静，贺荣丰直直地倒下，心脏口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时霁连忙接住了倒下的人。 “贺爷爷！” 贺荣丰抓住时霁的手，嘴里囫囵了半天，终于颤抖地冒出一个字。 “快z......” 接下来，贺荣丰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扑向时霁，又是一声枪响，贺荣丰地脑袋中了一枪，整个人栽进了时霁的怀里。时霁整个人变得迟钝，两次，眼前人为他挡了两次。继而天台上一声暴怒，贺临溪发了疯的怒喝，上面打起来让温戎回过了神。 他看着不知道昏迷还是死亡的贺荣丰，有些难过，但是他现在必须带着时霁离开。 “时霁，”温戎刚拉起他，一个子弹就穿透了椅子，温戎一愣，拉着时霁往外跑，“时霁，时霁我们必须离开了。” 时霁最后看了一眼躺在血海中的贺荣丰，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突然翻涌，秦越泽这三个字突然冒了出来，时霁的心像是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了。 秦越泽与他是战友，不愿拖累他，选择了死亡，他必须走，他救不了秦越泽。 可贺荣丰与他不过数月之交，却为了救他，选择死亡，他必须走，他救不了贺荣丰。 时霁突然抓住温戎的手，带着他快速走到天台的视角盲区，翻墙离开了。 “啊啊啊啊！！！方书宇！你杀了我爷爷！” 贺临溪悲痛欲绝，要不是被身边人架着，他恨不得抢过那把枪直接崩了眼前人。 方书宇原本还很抱歉，但是由于贺临溪方才扑过来揍自己一顿，妨碍了他击杀时霁的最佳时期，惊动了对方，对此他心里也憋了一口气。 嘴硬道：“谁知道这老人会自己扑过去给时霁挡着！” 贺临溪的泪水像是失了闸，他拼命的挣脱：“我要你偿命！我要杀了你！！！” 方书宇头疼的看着他：“随便你，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纠缠。” 连应成和封昀唐久泽应该已经到了，如果都在外面守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心里还是不安，时间太过仓促，他生怕来不及击杀时霁，谁知道枪法最准的他非但没有让时霁毙命，反而让对方跑了。 他离开了，贺临溪也被方书宇手下几个有些愧疚的同伴放开，他全身发软，颓废地倒在地上。他在心中悔恨之极，为什么要带这些人回来，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不提前通知爷爷，为什么要想着保护那群陌生人而供出时霁......他都看见了，他的爷爷是真的喜欢时霁和温戎，他们刚才还坐在下面谈笑着，最疼他的爷爷明明刚才还坐在那里。 “爷爷......爷、爷爷.......”贺临溪连滚带爬，狼狈地跑到贺荣丰的尸体面前。 他颤抖着抱起老人，流出的鲜血还没有冷却，他的眼泪融进血液，一个老人被枪击中心脏和大脑，除非这世界上真的有起死回生，不然谁能救得了他。贺临溪匆忙地打了救护车，忍这哽咽说了地址。 “爷爷，我是溪溪啊，你看看、我......爷爷，醒醒啊......爷爷我求您了......我求您行吗.....爷爷，爷爷......” 于此同时，闻琢刚到家就被向铭扑了上来。 闻琢看他的模样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向铭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时霁的下落，就是不肯告诉我，还有那个贺临溪，是不是认识时霁，他想干什么，时霁是不是要被抓了......” “什么什么？”闻琢的手臂被向铭抓的紧了，不过他来不及顾及这些，向铭的问题他一个都没听明白，看他着急的样子，闻琢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向铭，你冷静一下！听话，冷静，别急慢慢说。” “......”向铭从他进门就注意着他的每一个眼神，被他这么一说自然相信他什么都没听明白。 “来，”闻琢将人带到沙发边上，让他坐下，然后才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向铭心知再急也不解决不了问题，于是道：“今天中午，你的那个助理贺临溪突然过来，说你文件忘在家里了，我找了半天没找到，给你打电话没打通，他告诉我你可能在开会了，文件可能在办公室，我没多想就没再问了。” 闻琢皱了皱眉，他中午确实有个会议，每次开会手机都是关机的，可是他没有什么文件需要贺临溪来拿......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贺临溪今天一早就请了病假。 “然后，”向铭继续道，“他问了我一些关于生化人的事，我以为他只是感兴趣，他说他突然对这个有了点兴趣，我以前是这方面的专家，就只能来问我了......我想他是你的人，就没设防，他诱导我说了很多生化人对社会的影响，还问了一些为什么要毁掉的生化人的问题......” 闻琢一愣：“你都告诉他了？” “他走之后我总觉得不对劲，心里一直不安。除了时霁，我想不到另外的原因。” 闻琢顿了顿，闭了眼，半晌才道：“向铭，时霁可能真的被抓了......” 向铭心中怔住。 贺临溪认识时霁，时霁住在贺临溪的爷爷家...... 第23章 沈良厌握着小祖宗的手，哄了好久了还是没什么反应，趁着今天放假，沈良厌赶紧带着小祖宗出来逛逛。 “秩秩？还要生哥哥的气？” 沈秩心里有些委屈，从他看见那堆散落的文件开始，他就一直在生气。他的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骗他，还骗时霁哥哥他们。 当天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他知道沈良厌在开会，在忙，可是还是忍不住想哥哥是不是心虚了，不敢接自己电话。后来接了沈秩却问不出口了，他听到沈良厌疲倦却硬着头皮哄自己就心软，他没办法把这么温柔的哥哥和骗自己的哥哥联系在一起。 在沈秩的心里，就算哥哥真的骗自己肯定也是有苦衷的。而后沈良厌因为时霁的事忙活，根本没发现沈秩的异常，直到小孩儿气哄哄的拿着行李箱打电话通知沈良厌自己在B市机场，可把沈良厌吓坏了，赶紧去接小祖宗。这下在眼皮子底下，沈良厌总算发现了小孩儿不知道因为什么在生闷气。 他想了很久只能归于自己太忙了，所以小孩儿不乐意了，当然当他在沈秩的行李箱里发现了自己整理出来的时霁身体数据调查表时，心情就另说了。他和沈秩第一次吵架，他也是第一次教训了小孩儿，语气没控制住，有点凶，由此，沈某开始了哄小祖宗的路。 “秩秩听哥哥的话好不好，学校老师给哥哥打电话了，秩秩该回去上课了。” “不去。” “......好好好，不去。”等会儿去给爸妈打个电话，看你去不去。 沈秩得到沈良厌的妥协更加不高兴了，眼睛也红了。 沈良厌苦笑不得，赶紧把人拉住，他比沈秩高出快两个头，不得不弯下腰：“小祖宗，你说吧，要哥哥怎么做，嗯？” 沈秩还是不说话。 “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哥哥给你道歉好不好？秩秩，哥哥错了，让我家宝贝委屈了，全是哥哥的错，哥哥改，好不好？”沈良厌是真拿沈秩没办法，这辈子都拿这个弟弟没办法了，不过他心甘情愿。他的宝贝是上天给他的礼物，他借着这份礼物度过了一次次绝望，这就注定了他要用这辈子要保护好这个礼物，还这个宝贝的情。 看着沈秩还是闷闷地，沈良厌有些挫败感，他叹了口气直起腰来，揉了揉沈秩的脑袋，揽着小朋友进了一家装修华丽的大商场。 看来只能慢慢哄了。 “秩秩，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哥哥给你买单好不好？” 沈良厌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带着沈秩走了进去。 时霁带着温戎刚翻下墙就看见远方几个人朝着这边围过来，显然这群人都是临时过来的，根本没有提前准备什么。温戎拉着时霁往人多的地方跑。 封昀自然是一眼就看见了时霁拉着另一个人朝着远方跑了。 他赶紧命人追过去，路上有行人他们不敢用枪，一时间只能跟着前面两人跑。封昀通知了其他三人也立马跟着追了上去。 “时霁，他们追过来了。” 时霁自然知道，看着眼前的岔路口，一时也拿不准主意。 “前面两条路哪条路人多？” 温戎快速的回忆这两条路通往的标志性建筑，对比之后选择了右边那条：“右边，那里有个大商场。” “走右边。” 两人迅速确定了方向，封昀带着一群人紧跟着却没有拉近一点距离。时霁是生化人，身体各项指标超出常人，又经受过正规军队训练自然有这个本事让他们追不上，可是他身边那个人究竟是谁，竟然也能跟上时霁的步伐而没有拖后腿。 天色越晚，层云更低，几点大雨滴率先击打在地面，宣示着一场大雨的将临。 今晚注定不会寻常。 时霁和温戎穿过广场，看了一眼大门口的3D屏，然后走进去了。 封昀追到商场门口就停了下来：“马上通知久泽他们，多派几个人守着所有出口。” 身边的下属得到命令立即执行又带着几个人去了另一个门。封昀在原地等待唐久泽等人的到来。 方书宇和唐久泽一起来的，封昀一眼就看出了唐久泽情绪不对，皱了皱眉看向方书宇，方书宇问着时霁的情况，见封昀没有回答不禁有些恼怒。 “发生了什么？”封昀问道。 唐久泽冷笑一声：“你问问他做了什么。” 方书宇才和唐久泽吵了一架正心烦着，要是这样还抓不到时霁，他真的要气死。周围因为雨势越来越大，原本在广场上的人和小吃摊都撤走了，现在灯塔照着大雨下空荡的广场，三两个行人跑远，车辆也散了，只有他们十来人站在雨中神色没有丝毫异常。 封昀暗自扶额，只能先说：“时霁在商里。现在几个门都有人守着，你们自己分工，派人去支援。书宇，我不知道时霁为什么会提前跑出来，但是你刚才的任务的确是失误了，希望你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要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方书宇有些不服气，却只能道：“知道了。” 封昀点头，唐久泽很快把人分配好，紧接着向总部发出了实时消息，连应成和陈之深在来的路上，这次行动只能成功。 方书宇和唐久泽封昀进去后就分开行动了。 封昀见唐久泽还是生着闷气，问道：“他怎么惹着你了？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招惹他干什么。” 唐久泽叹了口气：“他这次可能耐了，把贺临溪的爷爷杀了。” “什么？！”封昀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两人只得匆匆离开那个地方，走到人少的地方才仔细问了问事情经过。 “我当时就说不能派方书宇去，你们谁都不听我的。” 唐久泽一阵懊恼，方书宇是他们五个中枪法最好的，可是脾气也是最急的一个，平时有连应成在一旁守着还好，偏偏这次连应成和陈之深被安排去了别的任务，一个没看住就出了大事。唐久泽是唯一一个不同意由方书宇执行击杀任务的人，可是架不住其他人的劝告和方书宇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结果呢，结果显而易见自己才是正确的。 封昀没想到时霁提前离开是因为这件事，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别自责了，要怪也怪我，我同意了的。” “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唐久泽气狠了，“时霁是有本事，竟然沦落到要一个老人给他挡枪！现在害的只是一个人，以后还不知道祸害谁！” 封昀皱眉，语气有些严肃：“久泽。” 唐久泽闭了闭眼：“抱歉，你就当我在说气话。” “好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快点找到时霁。” “嗯。” 封昀和唐久泽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这样逛下去不利于发现目标，反而容易被目标发现，于是随便选了一家打折的店，让手下人买了一些新衣服给手下兄弟送去，自己也换了一身。 两人走了一圈没有找到时霁的影子，只能找到主管，想利用监控找到时霁的位置。 同样换了衣服的时霁和温戎正在零食区走着。温戎看着购物车和架子上的零食蠢蠢欲动，好几次都被时霁拉了回来。 虽然封昀他们没有看见时霁两人，但是时霁两人却已经撞见了几人好几次。 一开始两人在三楼，被封昀的声音吸引，但两人没注意到他们，而后又和方书宇对上，两人只能进了一家饰品店。 封昀和唐久泽在店里换衣服的时候，时霁和温戎就在他们的隔壁试衣间。封昀想到时霁他们的衣服也淋湿了，所以起兴搜查试衣间的时候，故作不小心打开了温戎那间，门被抵着只开了一条缝，空间不大，但足够封昀观察。封昀没见过温戎，时霁恰巧被温戎整个人挡住了，在封昀的视觉盲区，所以只好道歉的关了门，紧接着又看了其他试衣间，最后在唐久泽的催促下离开了。 两人刚从服装店出来上了四楼就在楼梯口遇见了方书宇这才改道进了超市。他们自然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但是现在所有路口都被堵着，如果没有把握时霁也不敢带着温戎直接冲出去。 他们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却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哥哥！” 温戎只觉得那个男孩子的背影有些熟悉，对方像是有了心灵感应似的回过头，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温戎，然后在温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扑了过来。 “小秩？” 温戎很疑惑沈秩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啊，哥哥你们怎么在这儿！”沈秩看向时霁，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啊，你们快走，我哥哥在里面，等会就出来了！” 温戎和时霁对视一眼，显然不知道沈秩怎么会这么说。 沈秩自然看出了两人的迷茫，只解释道：“对不起时霁哥哥，我不知道我哥帮你们是别有用心......不过他现在已经改了！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错了，还给我道歉了......对不起时霁哥哥。” 时霁心绪不高，眉头紧蹙：“这件事，不该你来道歉。” 沈秩终究不希望这两人讨厌自己的哥哥，可又不知道哥哥真的见了两人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于是就一股脑的劝两人离开，殊不知这一幕早就落在了提着一大包零食的沈良厌眼中。 “喂，老师是我。我看见时霁和温戎了。”沈良厌的目光在灯光洒下的阴影中发光，看着时霁和温戎的眼神别有一番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味儿。 “对，在XX路的HSM商场。可以多派点人来，他们好像不是出来闲逛的......” 沈良厌说完话，看着两人被自家小孩儿推着离开，直到确认了时霁和温戎走远沈良厌才走出来。 “宝贝，怎么跑出来了？” 沈秩面上有些心虚，竟然忘了自己还在单方面和哥哥冷战，哼声不满：“还不是你结账太慢了！” 沈良厌自然不会揭穿他家宝贝的小心思，满意地得到了沈秩的回话，揉了揉他的头发，故意感叹道：“哟，终于肯理哥哥了？看来还是零食管用，不枉费陪着我家宝贝逛了这么一大圈。” “......” 第24章 沈良厌看见沈秩明明想反驳又怕自己发现端倪的样子乐了，他道：“好了，哥哥开玩笑的。” 沈秩偏开了头，哼了一声，算是一种妥协。 经过这么一遭，沈秩的心情好了很多，而时霁跟在温戎身侧，有些莫名的担忧。 沈秩说自己是不小心碰掉了沈良厌的资料才知道沈良厌是想用时霁做实验的事，沈良厌也给沈秩解释了不是他想要做，是沈良厌的老师想邀请时霁参与这项实验。或许是小孩儿自己心思多，对沈良厌的说辞将信将疑，这才怕沈良厌发现两人后对两人不利。 只是，小孩儿怎么知道现在这个商场里藏着的“热闹”可比表面上还要多，如果沈良厌参与进来，那时霁和温戎的逃脱机会几乎没有了，不管和哪一方对上都不是占便宜的事儿。 “秩秩，饿不饿？” 沈秩犹豫了一会儿，点了头。 “想吃什么？” “烤肉！”沈秩刚才逛的时候就看上了四楼的一家烤肉店，但当时在闹脾气就忍着没开口，现在知道时霁他们真的没有受到伤害，而且沈良厌的态度这么好，他不愿意再生自家哥哥的气。 “好。”沈良厌笑了，眼中半是纵容，半是无奈。 他看着前方晕白的天花板，心中有一瞬的不安，细细想来却是无解。 “哥？” 沈良厌看向沈秩，小孩儿脸上明显的担忧让沈良厌的心更软了，手上多了小孩儿的温度，心中的不安渐渐被填平。 “没什么，走吧，位置已经订好了。”两人进了电梯。 沈秩眨了眨眼，双眼雪亮盯着沈良厌：“哥，你什么时候定的？” 沈良厌笑着摸他的头：“我是你哥，你眼睛望那一看，我就知道你想不想要。” “哼，那我也知道你最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我家小朋友能不这么厉害吗？” 沈秩反驳：“我不是小朋友了！再过几年我就是成年人了。” “就算成年了我也是你哥，你也是家里最小的小孩儿，秩秩小朋友，再不去位置就没了。” 沈良厌这副样子摆明了忽悠小孩儿，小孩儿也如愿的跳进坑里，拉着沈良厌出了电梯。等两人进去后，沈秩才反应过来，位置早都订好了，哪儿担心没位置！ 沈良厌和沈秩的位置在靠近窗的位置，沈良厌正好端着肉走到拐角处，就看见封昀和唐久泽从窗前走过，对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朝着里面瞥了一眼，沈良厌提前背过身。只浅浅一想，沈良厌才推出了前因后果。沈秩坐在椅子上见沈良厌还不回来，就去找他，结果看见他哥背对着他站在冷柜前。 他走了过去，喊了一声哥。沈良厌见人已经走了才放下心来，沈秩还在他决不能丢下人一个人去处理时霁的事。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先这么多吧，等会儿吃不完了。”沈秩犹豫了一下用夹子多加了两块鸡翅。 “还有你吃不完的肉呢？”沈良厌看着他的动作乐了，他家秩秩太可爱，总是让人忍不住逗他。 沈秩快乐的吃肉，沈良厌将推测的消息发给了秦启天。 “你刚才望里面看是有什么发现？” 封昀摇了摇头：“我看着那个男孩儿有点眼熟，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唐久泽想了想，自己肯定是没见过的。想到时霁的事，唐久泽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们还是低估了时霁，他们竟然把整栋楼的监控都弄坏了......” “让他们再藏会儿吧，”封昀的眼神像是蒙了层布，“还有人没赶过来，总要等等。” 唐久泽挑眉笑了。 此时温戎和时霁借着整个商场的介绍图将路线摸透了，监控也已经被控制住，他们等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口，静静的通过光屏观察几个出口。 突然间整栋楼的电源断了，整个商场出了应急灯，漆黑一片，所有人惶惶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戎放在半空中的手顿住，时霁也皱了眉。 不过几秒，就在人门打开手电，抱怨声巨增之时，电又来了。继而，一个冰冷的系统播报声在整个商场回响： 尊敬的顾客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来到HSM购物城，由于天气原因，购物城受到不明干扰，网络电源等将暂停服务，购物城所有店铺将在五分钟后暂停营业，请各岗位工作人员在十分钟后参与临时部门会议。对于本次突发事故为您带来的不便，我们感到十分抱歉，为此凡今晚在购物城已参与购物的顾客，我们将送上精美小礼品一份，请在各出口按□□领取，请各位顾客有序退场，祝您生活愉快，谢谢配合。尊敬的顾客朋友们，晚上好...... “时霁，他们有动作了。” 时霁脸色凝重，半垂双眸：“阿戎，如果等会儿有什么特殊情况，你自己先离开。” “我不会你丢下你，”温戎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如果我成为你的累赘了，我愿意拖住他们让你先离开，之后我会去找你。我会找到你。” 时霁知道温戎不会同意离开，可是贺荣丰的死像是一道新鲜的伤口，冒着血，泛着疼，提醒着他，不要再连累别人了。温戎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他虽然为贺荣丰的死而难过，可是这份难过终究比不上下意识的理智，也比不此时的时霁。 “时霁，你忘了，我永远不会因为外部打击死去，我的芯片就是我的生命，真到了必要时刻，我愿意把芯片交给你，你带我生。” 时霁握紧了拳头，靠着背后的墙。 “好。” 系统还在播报，各个门口准备离开的人越来越多，一层层楼在人们的咒骂声中逐渐安静。 “时霁，他们装作工作人员守在门口。” 时霁也紧紧盯着那个光屏，目光落在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上，时霁身体明显的一顿。 “怎么了？” 温戎也看见有两个人被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了，那个男人看上去很激动，随行的男子不得不拉着他的胳膊，他们似乎和工作人员认识，关系不太好。 “向教授。”时霁语气里多了几分迟疑，可是这个人真的是向铭，他不会认错的。来者正是向铭和闻琢。 温戎正准备开口，却在某个监控镜头里看见了唐久泽正在靠近监控的位置。事实上封昀和唐久泽正站在五楼观察下面的动静，唐久泽为找不到人而烦躁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看着不远处的红点忽明忽暗的监控，像是透过镜面与温戎对视上了，他松开走道上的玻璃栏杆，一步步靠近监控，目光如炬。 温戎将那个监控画面单独调了出来。 封昀顺着唐久泽的视线，也注意到了监控。 “监控好了？”封昀开口问。 唐久泽淡淡笑了，对着镜头道：“时霁，我知道你正在看着我们。” 温戎顿然，皱了皱眉，时霁也看向了他。 “久泽？” “我的直觉，监控不是坏了，而是他们故意的，”唐久泽推开封昀拦着自己的手，看向监控屏幕继续道，“时霁，出来吧，你跑不掉的。你已经害了贺家的老爷子，不要再让更多人因为你牺牲了......” 感觉到时霁的气场越来越冷，温戎抓住了时霁紧握的手：“时霁，他故意的，不要信。” “好。”时霁道，神情却并不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 这边唐久泽又说了些激时霁的话，监控自然不会给他回应，唐久泽说得没趣了才作休。 商场已经变得空荡了，但还有一群人却没有离开。 “时霁，不对劲。” “怎么了？” 温戎将几个监控调出来，看着这群“顾客”道：“他们不是普通顾客，他们是有目的的在找什么。” 时霁反复看着那几个人，突然将一个人的客户调了出来放大：“这个人，是秦启天的人。” 两人说完后脸色都沉了下来，是沈秩说漏嘴了，还是沈良厌发现了他们？ “时霁，有人从楼道上来了。” 几乎没有思考，两人往楼上移动，在三楼楼梯口停了下来。方书宇在二楼，唐久泽和封昀在五楼，沈良厌在四楼没出去，如果这个人再往上走，那他们是要出楼梯口还是再往上走...... 好在那人在二楼出口停了下来，脚步顿了顿，似乎也在思考要怎么走，那人顺着楼梯的间隙往上张望了一番，然后从二楼楼梯口走了出去，与方书宇撞了个正着。时霁和温戎不知道，正是因为有这个人让他们顺利躲过一劫。 温戎刚松了口气，准备打开光屏，然而楼上的楼梯口的门被打开了，有人从上面往下来了。 于此同时，连应成和陈之深接到上面通知带人赶了过来，秦启天的人也混了进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风也狂躁，草木在风雨中低头，似是求饶，空荡的商场成了“决战场”。 陈之深走的扶梯，连应成便从楼道上去，走到四楼的人正想离开就听到楼下一楼的脚步声，楼下的连应成也听到了楼上人的声音，于是两人加快了步伐，时霁犹豫了一瞬，带着温戎出了楼梯口。 “向铭，冷静一点。” 闻琢觉得自己答应向铭来就是最大的错误，万一这群人真拿向铭作威胁，逼迫时霁出来怎么办。 向铭进不去，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巡逻，心中越发焦虑，他知道他帮不上忙。 突然，中心三楼传出来一声枪声，率先打破了商场的宁静—— 第25章 “秩秩/小秩！——” 那一瞬间，沈良厌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那颗子弹穿透了少年的胸口，半空中一滴红色率先啪嗒一声落在白色地板上，格外显眼。 时霁霎时僵住了，温戎在沈秩倒下之前抱住了他，沈秩身子轻微地颤抖着，像是被断了氧，不停地吸气，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像是知道了却来不及反应，泪水顺着眼尾划过。 “小秩。”温戎心中产生了一种难过的情绪，比贺荣丰在自己面前死去时更加剧烈。 沈良厌冲过来一把推开了温戎，抢过了沈秩。 “秩秩？秩秩，哥哥在这儿......”沈良厌声音哽咽着，想碰沈秩的伤口又不敢碰，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就像是在自己心口开了一枪又一枪。 时霁拉住温戎：“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温戎这才想起叫救护车。时霁目光待着恨意看着四楼愣住的人。 方书宇不知道那个小孩儿是从哪儿跑出来的，他刚上四楼就看见时霁和另一个人从楼梯楼跑出来，还锁了三楼的门，他都已经瞄准了时霁的胸口，只差一点，哪怕不能让他死亡，只要时霁受伤，他们杀时霁的把握也会更大。显然这一枪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秦启天的人比CRA的人反应的快，两边人都在往三楼赶。 同样看见了时霁准备离开五楼的唐久泽和封昀没想到方书宇会突然出手，几瞬愣然，往三楼赶。 沈秩看着沈良厌，都怪他自己说要留下来，把哥哥们吓坏了吧，他很想说他没事，可是他被吓到了，新衣服都湿了，血还时止不住，沈良厌帮他止血，染了一手红。 “秩秩不怕，宝贝，哥哥在，没事的，哥哥在，没事.......” 沈良厌也不知道这番话是哄沈秩的，还是说给自己听，他的手不停的颤抖，根本不听使唤。 “哥、哥，不疼......” 沈良厌一把抓住沈秩的手，眼泪滴在沈秩的衣服上，心里比什么时候都要恐慌。 “好好，不疼不疼，我家小朋友好棒，等救护车来了，就没事了.....秩秩看着哥哥，别睡，秩秩乖。” 沈秩听了更加难过，他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下降，甚至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时、哥，坏人，让......他们快、走......” “别说话了宝贝，乖，”沈良厌心揪着疼，他抬头厌恨地瞪着时霁和温戎，仿佛没看见他们眼中的悲痛，沉声压着怒气，“还不快滚，要不是你们，秩秩怎么会变成这样！滚、快滚！” 温戎监测到沈秩的生命数据正在下降，第一次有了对死亡的认知。小秩，小秩可能真的要离开了，成为一具尸体，再也不能醒过来，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 从前那些画面像是一部电影，他是投影下唯一的观众。这样鲜活的生命即将结束，温戎可以看见它的消逝，却什么都做不了。 时霁喉咙哽咽，他和沈秩的情感不如温戎的深厚，可是在他心中他们已经产生了一种羁绊，一种情感。他本可以继续像在战地那样，成为一个合格的战斗工具，可是他接触了人，重新唤醒了对人性的感知，对情感的欲望。温戎站在时霁身边，听到时霁低声问了句：“我错了吗......” “走......”沈秩看着温戎和时霁，语气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力量。 哥哥，你们不要被坏人抓住了，一定要好好的。 恰到此时，秦启天的人先追了过来，第一个就看见沈良厌坐在地上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竭力忍着狼狈。 温戎不知道怎么消化心中的难过与对时霁的心疼，他没有错，错的是方书宇，他没有给时霁选择，没有给帮着时霁的人活路。有人靠近，温戎没有多想，最后看了沈秩一眼，拉着时霁重新打开三楼的楼梯口。 沈秩看着他们离开这才放心一点，几个人越过他们追着时霁走了，带过的风让他有些冷，他终于可以把所有精力放在安慰自家哥哥身上了。 哥，哥...... 哥，我不怕，你别哭...... 沈秩这么想着却发不出声音。 沈良厌紧紧抱着沈秩，一直在说话，怕沈秩睡过去。 “秩秩宝贝，再坚持一下。”这才是沈良厌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绝望，真正的绝望，他心中的光随着时间一点点消灭。 救护车为什么还不来，谁能救救他的弟弟...... “秩秩。” 他不敢相信划一个小口子都要对他撒半天娇，闹半天疼的小家伙此时此刻该有多疼。他从来不觉得沈秩已经长大了，大到可以自己做决定，可以忍受疼痛了。在沈良厌心中，只要沈秩还粘着他一天，就永远是个需要他宠着疼着的小孩儿。 哥...... 哥，别哭了。 哥，冷，好冷...... “Le......冷。” 沈秩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死了。 “秩秩？秩秩乖，先别睡，别睡乖，你看看哥哥，哥哥陪你说会儿话，秩秩你看看哥哥，秩秩？秩秩......” 时霁被温戎拉着走上楼道，不顾跟上来的人，直冲冲上了四楼。方书宇以为时霁要逃跑，连忙往楼梯口赶，刚跨进门口就被一拳揍在墙上。 “方书宇！” 时霁知道这个人没什么脑子，却没想到能这么混蛋。 方书宇被揍得没有还手的余地，他正想掏枪却被温戎制住，手中的枪也被时霁拿起了，举在头顶。方书宇的脸已经肿了起来，他丝毫不畏惧的看着时霁。 “杀了我啊，时霁，该死的人是你，是你害了他们！呃——”方书宇的腹部猝不及防被温戎揍了一拳。 方书宇这才注意到身旁这个好看的男人。 “你是谁？为什么帮他？你就不怕将来你也是那个下——呃啊！” 时霁开了第一枪，打在方书宇的右腿上。 “杀了我啊！时霁，你有本事杀了我！” 时霁眼神冰冷，由着他咆哮，仿佛是猎物死前的无用挣扎，第二枪打在方书宇的手臂上。 “我不会杀你，”时霁冷冷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方书宇无所谓的笑了，咬牙回讽道：“想要我生不如死的人还没出生，你算什么，你连人都不是！时霁，我劝你最好认命，痛快的死去，省的给国家添麻烦！” 方书宇这张嘴成功激怒了时霁，他的伤口被狠狠地“凌虐”了一番。 方书宇是军校毕业生，这点痛确实不足以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此时的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手再也不能碰最爱的枪，他对军队的热爱将埋葬在这个商场里，再也抽不出枝桠。他喜爱的一切都将化作噩梦，伴着他的余生。 门口隐约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继而几个人拿着枪围了过来，楼上楼下两队人马来齐了。 他们互相打量着，都没有提前动作。 “时霁！”封昀看着方书宇的伤心脏漏了一拍，“时霁，收手吧，放了他。” 时霁歪了歪头，面无表情看向封昀：“我放了他，谁放了我。” 方书宇想说什么，嘴上却被自己的外套堵住了，不过正是这么一动，让封昀注意到了方书宇身边的男子。人都是视觉动物，他也不例外。 “你就是顾博士家的继子，”他眼神直视那双碧蓝色的眸子，“你为什么帮他，如果顾博士在他一定会对你很失望。” 温戎眼神顿了顿：“不会。博士说过，我只需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你认为帮助时霁是对的？不，你错了，”封昀试图说服温戎，他不敢上前一步，因为时霁的枪对准了方书宇，“你先放了你手上的那个人好吗？他是军人，军人是保护所有人的，他只是在执行任务，我们只要时霁，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怪罪你。” 温戎没有丝毫动容，封昀以为是时霁提前给他洗脑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恼。 “我没有选错，时霁也没有错。”温戎不想再说废话，看向了时霁，希望他做个决定，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 时霁的手沾了血，方才激动没觉得，在封昀与温戎交谈之时才发现体内的躁动。他的眼神冰凉，像是越过要人命的雨林，回到了战场。 “时霁，”陈之深注意到了时霁的眸色改变，心中一冷，“时霁，冷静下来！” 陈之深这一声不光成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时霁身上，他的淡紫色眸子已经变成了冷色，深邃像是要失去控制。 温戎看着浑身充满杀意的时霁也愣了愣：“时霁？” 这一声像是撕开了蒙住鼻口的布，唤醒了将要窒息的时霁，他心仿佛跌入冰窖，对着温戎道：“没事。” “时霁，你也注意到了你身体已经开始异变，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一个杀人机器，你还想害死多少人！”唐久泽的声音传来。 时霁又一秒的恍惚，继而看向那群人：“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吗？” 希望我变成怪物，才能问心无愧地杀了我。 还没等谁开口，时霁又道：“可惜我不会死，不会如你们的愿。” 此时楼下又冲上来一个人。 “书宇！” 温戎抬眼一看，一个男子胸前全是血，担忧地看着方书宇。这人正是连应成。 三楼楼梯口的门被锁了，只能从别处绕。刚到三楼，电梯口就出现了担着架子的救护人员，连应成看着沈良厌颤颤巍巍抱着一个少年，比起第一次见时的自以为是，现在这副模样堪称狼狈。 连应成看着沈良厌发疯似地不要人抱沈秩上架，自己又抱不上去，不知怎么地心里一动便上前帮了忙。一开始沈良厌死活不让，连应成只能拿沈秩的性命威胁，这才如梦初醒般松了手。连应成不敢耽误，赶紧帮着医护人员把人抬上架子，直到沈秩上了救护车才松口气。 沈良厌红着眼睛对自己道谢的时候，连应成整个人都愣了，本想跟着上车，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任务，这才不得不返回。等从电梯口到了沈秩中枪的位置才想起应该走楼道，又往楼道跑，听到四楼有动静，最后才找对了方向。 谁知道一见面，就看见自己搭档被虐成这样...... 连应成站在一群陌生人周围，还没发现自己身旁的人都是秦启天的手下。 第26章 “向教授？” 向铭回过神，看着温戎坐到自己身边，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一杯温水。 “谢谢。”向铭笑了笑，有些勉强。 温戎回他一个笑容：“您为什么不开心呢？” 向铭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这么明显，他怕温戎是觉得自己因为时霁的身体而担心，道：“放心，时霁的身体已经稳定了，不会出问题。我心烦只是因为私事。” 温戎歪着头想了想，点头。 他们聊了几句其他的，看着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一天又过去了。 这是他们来K市的第十天，所有的一切都回复平静，他们仿佛真的找到了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好地方，这里陌生的一切带给了他们新的希望。温戎看着时霁身上的伤慢慢地好转，对一切都有了盼头。 一个月前的HDM商场，时霁用方书宇的性命做威胁，成功出了商场，秦启天的人不敢和军方明来，只能装作撤走。封昀提出自己做人质换方书宇，两方交谈之后，陈之深做了人质，方书宇被勒令去医院救治。 在撤退中，秦启天的人暗中走火，两方打了起来，时霁自然不会伤害陈之深，反而处处护着，手下的人都以为是封昀和唐久泽的意思。 混乱中时霁中了右肩一枪，杀意浮现，眸色加深，脖子上的青筋变成银灰色，手变得僵硬，整只右手都在机械化，竟然自主进入了战斗状态。 此时白发被雨水淋湿，紧贴在头皮、耳后，看着众人的眼神犹如看着一群死物。左手抓着陈之深，右手拿着陈之深的枪，一时间偌大的广场成了地狱。 时霁的子弹很快用完了，就在封昀和唐久泽以为时霁不会再动手时，对方捏断了身边一个人的脖子。 那个人怕是死都不知道，时霁是怎么在那么多人中找出了开第一枪的自己。 周围所有来不及避开的人都受了伤，红色的血被雨水冲淡、消失，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在暗处的人和混杂在CRA队伍里面的人全部成了尸体。 向铭被闻琢拦着，拉走了。温戎站在原地，大脑仿佛死机了，有一瞬间，温戎这不是自己认识的时霁。 “攻击他的心脏！” 唐久泽的声音仿佛一个定心丸。 时霁只是淡淡地往唐久泽所在地方向去，眼神里包含着死寂的冰冷，继而身边一个人的身体被时霁的右手贯穿。他手中的枪被时霁夺了过来，抵着头，枪声一响，那人僵直的往后倒下。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他往后一退，许多子弹射空，紧接着时霁手中的枪抬了起来，对准了唐久泽。 唐久泽整个人一僵，仿佛已经中了弹。 时霁的脑子里很冷静，冷静到他知道他在做什么，知道这不对，知道他的思想已经失控，知道沾满血液的手会更加渴望杀戮...... 秦越泽被围剿的时候，也是唐久泽提醒了那群人秦越泽的弱点。 陈之深早就被打晕了，时霁将人扔向温戎的方向，然后朝着唐久泽走去，身边人顿时看出了时霁的意图。唐久泽眼神示意众人，便往商场门口退，像是一个猎人要一步步把猎物带进陷阱，不同的是，猎物识破了一切却没有一点畏惧，猎人看着他走进陷进却没有一点自豪。 时霁自然看出了他眼中藏着的一丝恐惧，情绪深处仿佛打开了一个宝藏盒子，觉得有趣极了，不过如果能够亲手杀了他，自己应该会更加开心。 欣赏唐久泽的死亡绝对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有趣的事。 这里不是他们自己选的地方吗，既然喜欢，就让这里成为他们的墓园吧...... 在唐久泽就快躲进门之前，时霁冲了过去，所有人都开了枪，几颗子弹幸运的落在了他身上，皮肉绽开，血液流出，可他却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几步上前握住了唐久泽的脖子。 只见唐久泽艰难扯出一个笑，然后用特别为时霁准备的枪对准了时霁的心脏。 时霁却没有一丝害怕，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量，感觉到唐久泽的呼吸变得困难，下一刻一声枪响，却没有打在时霁的心脏处，而是被时霁的另一只手握着，从腰侧，击中了身后试图开枪的连应成。 唐久泽不可置信地看着时霁，时霁露出了一个笑，那绝对是唐久泽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笑。 封昀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此时的时霁已经听不进去他们的阻止了，短短几分钟，在场几乎只有昏迷的陈之深安然地躺在温戎身旁。 一开始秦启天的人还打着温戎的注意，只是那些靠近温戎的人都死了，死相极惨，后面的人看着温戎身前的尸体，再看着那张无辜又温和木讷的脸，只觉得这人比时霁更可怕，自然也就没有人再上前了。 温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在担忧时霁，同时又觉得这样的时霁很陌生。比起时霁的解决速度，温戎的脑子转的就有些慢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他没有实战经验，那些记忆里时霁和他看的指导的东西太多，一时间如同倍速的视频掠过，最终什么都没留下。 很快陈之深醒了，现场什么模样已经不敢再多说，此时的时霁解决了封昀，再次走到唐久泽面前，仿佛这个人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陈之深看着受伤的弟兄们愣了愣，他的头没彻底清醒，他试图喊住时霁。然而时霁却仿若未闻，他心下一沉，病急乱投医，拉着温戎让他唤醒时霁。 温戎一脸为难，他也不知道怎么唤醒时霁，不过他意识到，时霁可能真的失控了，即使他表现得很冷静，但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纵容了。 “时霁，停下！” 根本没用。 温戎看了一眼陈之深，抿唇朝着时霁走了过去。 唐久泽已经认命了，他闭上眼接受死亡，对准头的枪声一响，一秒、两秒、三秒......仿佛一辈子那么长，可是他竟然一点都不痛，他睁开眼。 看着时霁冷漠地看着身边的人，而他举着枪的手被那人抬了起来，掠过了唐久泽的头部。 温戎歪了歪头，直视了时霁的眼睛，在一片紫色中，他仿佛看见了时霁的内心。 他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整个人带着绝望、颓然和认命，困住他的是另一个他，另一个他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 就在时霁的手要伸向温戎的腹部，一举穿透他的身体之时，对方握住了他的手。 温戎看着时霁递过来的手，心中一喜，虽然时霁的样子还是很可怕，可是他认识自己，他把手递过来就说明了他还认识自己。 “时霁？”温戎眨了眨眼，碧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欣喜与信任。 旁人或许一辈子也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心中的所有在那一刹，天崩地裂。 那个困在十字架上的自己猛地抬起头，透过那双紫眸看见了眼前人。 温戎。 温戎。 时霁另一只手的枪放了下来，紧紧盯着温戎，下一刻脑子像要炸裂，时霁的眸色隐隐恢复又变得更加深邃，脖颈上的青筋忽隐忽现，体内的欲望试图争夺身体主权。 他手上的力量似乎要把人捏碎，温戎看着唐久泽悄悄地举起了枪，已经对准了时霁的背。温戎一把抱住时霁，成功让那一枪落在了温戎身上，却没有一点血迹流出，正在唐久泽愣神之际，温戎抱着时霁往后退了几大步。 所有人看着温戎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时霁被温戎揽在怀里，他的手靠在温戎心脏的位置，理智就要崩溃了。 “放、开，阿戎......”时霁紧紧闭着眼，“快点、放......” 温戎紧了紧手臂，没有松开，他在思考把时霁打晕带走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把时霁的反应看在眼里，陈之深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为唐久泽安然而高兴，为温戎让时霁清醒过来而高兴，为事情反转而高兴......可是这么多高兴聚在一起，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是目前战斗力最高的人，他要杀了时霁吗？ 不，他没办法对时霁动手。 ——时霁，你的状态很不错，继续保持。 ——谢谢陈先生。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 ——时霁，你会觉得......遗憾吗？ 那时候，陈之深只是个中校，他对当军人并没有什么热爱，只是被家人逼的。他们驻守的军人与生化人的训练是在一栋楼却不是一个地方，那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很弱，约战连应成和唐久泽总被揍，他自觉不是圣人，心中对父母的怨恨不少，直到在陈行安手下工作，他的怨恨才少一些。其实那时候陈之深想问的是，时霁，你心中有过怨恨吗？ 你本来可以当个普通人，却因为一个实验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当时的时霁脸上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用我的力量守护我的国家，为什么还会遗憾？ 陈之深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当时以为，时霁与所有人一样冥顽不灵，又或许，荣誉这个东西真的很迷人，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为了它前仆后继？ 陈之深被一阵枪声回过神，时霁的左胸口竟然中了一枪，他右手捂着胸口，子弹全部射在手上，肚子上...... 而被推开的温戎愣了一秒，看着时霁快要站不下去，往一旁倒下的前一刻，被温戎接住了。紧接着时霁手中的枪也被温戎拿走，往身后射击的人的方向开枪，继而，旁边一辆黑色的车开了过来，驾驶座的窗户摇了下来。 “上车！” 温戎回头一愣，时霁已经昏过去了，他只能把人抱起来上了车。 封昀等人已经没有力气去追了，唐久泽把枪狠狠地砸在地上，陈之深暗自松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赶紧爬起来打了120，今晚真是医院的“福利”夜。 第27章 那场对战在暴雨的冲刷中息幕。原本在雨水的加持下周围就没有什么行人，惟一知道的就是当时很多救护车从某个社区门前路过，但消息封锁的及时，也没人在意。 陈之深后来清点死亡名单时才发现，死亡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兄弟，在时霁手下伤的最重的就是方书宇了。 向铭和温戎带着时霁在一个私立小医院处理了一下伤口，但并没有逗留，等封昀的人找来时，恰好错过。 向铭用身上的钱买了一些救急的药和食物，换了一些现钱在身上，问了温戎要去哪里，然后开了一天车到邻城，怕被人找到，于是放弃了车，三人经过十多天的辗转到了K市，又费了些力气才找到顾汴留下的宅子。 期间时霁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时不时会发烧，要不是有向铭在身边忙前忙后，温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闻少，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闻琢黑着脸冷笑一声：“问我要交代？怎么，你哪只狗眼看着我把人带走的？” 唐久泽皱着眉道：“请您配合我们工作，时霁在哪里？向铭把时霁带去哪儿了？” 闻琢本就因为和向铭大吵了一架才分开的，此时唐久泽一提，无疑是火上浇油。 果然闻琢黑着的脸更加臭了。 “我是追踪器还是定位系统？我他妈也想知道时霁把向铭拐哪儿去了！” 唐久泽还想反驳，被封昀拉住了。 “是我们唐突了，既然闻先生不知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封昀！” “好了。”封昀拉着唐久泽和身后几个人一起离开了。 闻琢捏了捏眉间，眼睛滑过手机屏幕，打了一百个多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也不知道向铭是什么情况。犹豫了一会儿，闻琢还是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二少爷？” “嗯，刘叔，给我几个人，帮我找找......” 门外，唐久泽冷静了下来，想来封昀已经有了想法，他等着封昀给他解释，果不其然，封昀对着身后的赵任等人道：“去找几个机灵点的兄弟盯着闻琢。” 唐久泽挑眉：“闻琢这时候应该不会傻到去联系向铭吧？” 封昀摇头。 “以我对他的了解，闻琢可能真的不知道向铭在哪儿，不过，”封昀话锋一转，“闻琢和向铭关系好，向铭不见了，闻琢绝对比我们还着急，只要看着他迟早会有时霁的消息。” 唐久泽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不过，我们也不能只等着......哎，这次又要回去挨骂了。” 两人一起去了医院，连应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受伤也不省心。方书宇经过手术还在昏迷之中，其他几个兄弟也老实的躺在床上。 “情况怎么样了？” 陈之深脸色不太好看：“书宇......可能再也不能拿重枪了，他的腿也......” 唐久泽和封昀都沉默了。 “应成去哪儿了？” “不知道，好像去二楼了，早上给兄弟们端饭时看见了他跟在秦启天那个学生后面，不知道打什么主意，不过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估计没什么大碍。” 三人又一同去看了其他人，过程中三人越发沉默。 等走出最后一个病房时，陈之深突然停住了，唐久泽和封昀都停下来看他。 “怎么了？”封昀问他。 陈之深咬咬牙问他们：“你们真的觉得造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时霁的错吗？” 封昀脸色一遍，按耐住了身旁的唐久泽，反问：“你觉得呢？” 陈之深垂头丧气道：“或许，是我们自作自受......” “之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封昀看着他。 陈之深与封昀对视，就像是一个透明的人遇见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幽谷，他看不透这人，这人却能一眼把自己看穿。 “他只是想活着。” “哪怕他的活着，会置更多人于死地？”唐久泽适时地问了一句，其实他们都知道时霁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他们必须为了更多人的生命保障放弃他。 “之深，命令是上级发布的，在我们开始质疑上级决策的时候，就有违了这个团体存在的意义。信任会让队伍所向披靡，同样，质疑会让队伍溃不成军。” 陈之深沉默了。 “我明白了。” 两人脸色稍缓，陈之深是队伍的主力之一，在下属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如果他有心包庇，只会让任务更加艰巨。 “回去后，我会向陈申请调离，我没办法......继续胜任这份工作。” “......” 看着陈之深走远，两人相顾无言。 “操，这小子，太意气用事了！” 封昀却笑着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他只是活得太计较了。 很久之后，他们才听说，陈之深离开后去了T城军校做教官，虽然没有陆军这层荣誉在身上，也算混的风生水起，还找了个漂亮的媳妇儿，过的很不错。 陈行安自陈之深请离后心思愈沉，就是童青看了都退避三舍。 自这件事后，闻琢与贺临溪的关系也逐渐疏远，贺临溪递交了辞呈，被父母领了回去。至于沈良厌，沈秩没有撑过来，他的世界也坍塌了，一片废墟。 “喂。” 沈良厌抬眼看着连应成，眼中毫无波澜，宛如一潭死水。 连应成顿了顿，开玩笑的心思也歇了些：“你弟弟......” 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应成刚开口就见沈良厌脸色变得很难看，后面的话也堵在了嘴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鲠了一下。 “抱歉，我，我是想说，我，你，不是，我......啊啊哎......”连应成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一不小心扯到伤口，又嘶嘶叫唤。 “......”沈良厌不知道这人什么心思，但他记得这人帮过自己，“你病房在哪儿？” 沈良厌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但他本人却似毫无知觉。 “三楼C0185。” 沈良厌送连应成回去后就要离开，被连应成拦住了。 “欸！那个，你是不是很闲啊？” “......”沈良厌看着他，却不回答。 “......”连应成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点尴尬，却只能硬着头皮和对方对视。 他当然知道沈良厌不会闲着，可是他就是希望这个时候，他能留在这里，至少，让自己陪着，免得沈家夫妇刚失去小儿子，大儿子又出事了......哎，就当换了沈父当年救他的恩情！ 沈良厌见他没事，就要离开，连应成一激动，立马哎哟了一声，沈良厌以为他的伤口扯到了，停下来，回过身看他。 连应成露出一个憨傻的笑容，继而道：“你看我这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我能不能请你陪我两天？” “你可以请护工。” 连应成连忙道：“护工又不熟，我也没亲戚在这边，还有我那群兄弟都是糙汉子，巴不得我痛死......” 刚听说连应成回来而赶过来的两人：“......” 唐久泽无语道：“看来我们不用进去了，痛死算了！” 封昀毫不犹豫的点头，两人转身离去。毫不知情的连应成还在吐槽他的兄弟们，咒骂时霁下手太狠。 沈良厌：“......” 连应成说了太久，直到把沈良厌说麻木了才停下，沈良厌想着有个话痨在身边就不用想想别的事，就同意了，沈秩的身体已经火化了，他今天来医院是为了处理后续的事，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他快把自己逼疯了...... 沈秩的丧事一切从简，他不想他的宝贝被打扰到，也没有请太多人，就把爸妈从国外接了回来。 夜晚，连应成梳洗后出来，看见沈良厌已经背对着他躺在了对面的那张床上，他心情有些复杂，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请他留下来陪床，没想到沈良厌真的同意了。 连应成有时候会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以前那个自以为是，不可一世的讨厌鬼。 又或者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呢？ 连应成叹了口气，为他掖了掖被子，然后上自己的床躺下关灯，房间瞬时暗下来，他没有注意到对面床上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连应成原以为累了一天会很容易睡着，事实上，直到后半夜了，他脑子还是清醒着，他闭着眼，耳边的啜泣声若有若无。 他睁开眼睛，看不清楚对面的样子，但他确定对面床上的人竟然在哭...... 连应成僵住了，沈良厌在哭？ 对了，他见过对方哭的，就在不久前，沈秩出事的那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因为自己弟弟死了而这么难过。 他们感情竟然这么好？ 连应成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一股烦躁劲儿怎么都缓不过去。要是换做其他人，哪怕是方书宇他们几个，连应成也会毫不客气地打开灯，先把人奚落一遍在从被子里扯出来，问他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一个大男人，死了爸妈都不带你这么难过的。可是，主角一换，成了他以前就不喜欢的沈良厌，他反而像是被哽住了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看着拱起的被子，看着他的背影，看着对方像一个小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掰开自己的伤口，独自舔舐。 连应成心里酸酸的，他突然很羡慕那个叫沈秩的男孩子。 他真幸福，有这样一个爱他的哥哥，他的哥哥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角色，仿佛所有人都入不了沈良厌的眼，只有他，沈良厌只有对他是收了爪牙的疼爱。 这一夜就这样听着沈良厌哽咽的啜泣声过去了。 K市。 沉睡舱被打开，里面的人终于转醒。 “咳、咳咳——” 第28章 三年后。 机械运转声在整间房里回荡，向铭严肃的看着光屏上的数据波动，一叠纸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据与公式，直到一张全新的白纸上已经没了干净的位置才停下笔。向铭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他打开检查舱的门，里面的人像是一个机器一般睁开了眼，几秒之后，像是溺水者上岸，喘息了几口气，才从检查舱出来。 向铭看着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数据不错，继续保持。” 时霁点了点头，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这三年来，几乎每隔几天都会进行身体数据监控，最近几乎到了每两天一次的地步，如果真的没事，向铭怎么可能这么着急想要研发生化人恢复试剂。当初那些药剂是不可逆的，所以在实验宣布失败后有，也没有任何药剂保留，单凭借自己的身体作为样本研发生化人恢复试剂，是不可能的。 向铭看他的样子，笑意也浅淡了几分：“我们出去吧，时间不早了，不知道今天温戎会准备什么好吃的。” 时霁眼神一顿，跟着向铭出了实验室。这个所谓的实验室不过是由两间空房间改造出来的，虽然小却没什么缺的。 两人刚出来就见温戎和一个长发女孩儿对着一盆玫瑰花争论什么。 “央央，你们在争什么？”向铭喊了一声，终于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温戎和徐稚央一起回头。女孩儿虽然不高，气势却不小，反观，温戎，一脸的无辜，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在看见时霁的瞬间，碧蓝色的眸子动了动，像是在无声控诉自己的委屈。 向铭自然也注意到了温戎的神态，他笑了笑：“央央，你是不是又欺负温戎了？” 徐稚央哼哼了一声，抱怨道：“花店的玫瑰卖完了，花园的玫瑰还没开好，有一个买主想要，我就想着家里还有一盆新开的，戎哥拦着不让我卖，还不告诉我原因！” “哦，多大点事儿啊，”向铭走近，看着那盆盛放的玫瑰，道，“这么好看的玫瑰，不卖就不卖了，留家里观赏吧。” 温戎皱了皱眉：“不行。” 所有人都愣了愣，徐稚央嚷嚷道：“你们看你们看！” 向铭笑了，看向温戎：“怎么了？” 温戎看了他们一眼，也不说话，抱着盆栽走了。 向铭傻了眼，温戎少有耍性子的时候，徐稚央这次倒没把人拦着，因为她看向铭都没讨到好处，怕再拦着温戎哥哥真会生气。 “他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盆玫瑰？花园里不是还有很多？ “我也不知道......”徐稚央突然看向时霁，讨好的笑了笑，“时霁哥，你去看看呗？” “嗯。” 时霁说完就去了，像是早就准备好去，只是在等着他们开口。 “......” 向铭咳了一声：“那个，午饭做好了吗？” 徐稚央一顿，想起本来温戎是要做午饭的，好像就是因为自己拦着才耽误了。 徐稚央赶紧举双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去将功赎罪！” 向铭看着窜走的人无奈的笑了：“央央！等着，我和你一起！” 徐稚央是一个孤儿，高中辍学，之前在一家餐馆帮忙，因为太过老实，也没什么社会经验总被欺负，三个大老爷们儿看徐稚央可怜就收留了她，现在和温戎一起经营一家花店，因为两人的颜值都不错，所以生意也不错。一来二去，徐稚央见识多了，慢慢懂事了，也知道这三人真心对她好，她也把三人当亲人对待，平时爱胡闹了些，但分寸拿捏的很好。 温戎早就做好了饭，只是案板上的菜肉还没处理，徐稚央在炒菜，向铭就在打下手，看上去倒真像是一对兄妹。 时霁走进温戎的房间，看着他把玫瑰放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洒了些水在土里，然后把坏掉的叶子都扔了。 “阿戎？” 温戎眨眨眼，没有理会时霁。 时霁无奈，三年过去，温戎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温戎。” 温戎继续看着手里的玫瑰，没有说话。 时霁抿了抿唇，转身打算走了，温戎抬头，上前几步拉住了时霁的手腕。 时霁心中无奈，抬眸看着他：“怎么了？” 温戎道：“后花园里有很多玫瑰，只有这一盆是不能卖的。” 时霁回过身，推开了温戎的手，看着他：“这只是一株玫瑰花，你不想卖就不卖，为什么要生气。” “时霁，我想我并没有生气。” “可你抱着玫瑰就走了，向铭和央央都觉得你生气了。” 温戎看着他：“那只是因为我怕他们会抢走我的玫瑰花。” 时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即使见惯了温戎傻乎乎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因此而发笑，没有原由，亦不想深究。 “我真的没有生气。”温戎又道。 时霁点头，另一只手放在了温戎的头发上：“我知道。” 温戎把时霁的手拉下来，然后伸出手，拨开了拿快遮住眼睛的头发：“时霁，你的头发长了，应该修剪了。” “嗯，下午去花店吗？” 温戎摇了摇头：“央央去就好了，我想在家。” 时霁颔首：“下午，你帮我修头发。” “好。” 温戎肉眼可见的开心，时霁也被这份欢喜熏染，眼眸闪闪，藏不住笑意。 时霁让温戎放开拉着自己的手，靠近了那株玫瑰，欣赏到温戎紧张的神情，问他：“我不能看。” 温戎眼中有过犹豫，但嘴上却老实道：“可以。是我养的。” “花园里的玫瑰都是你种养的。” 温戎皱了皱眉：“不一样。这株玫瑰是所有里面最好的。” “所以你才要留着。” 温戎半晌才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说这话，好一会儿，向铭敲了门他，让时霁下去吃饭，温戎这才懊恼的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没事啊，正好尝尝央央的手艺，不过你倒是没这福气了。”向铭笑道，这四人都知道温戎是机器人，也就没准备温戎的份儿。 温戎点了点头：“时霁可以多吃一点。” 时霁没有说话，向铭挑了挑眉也没有搭话。 一下楼，徐稚央已经准备好了碗筷，正端着最后一门汤菜上桌，看见三人一起过来，喊道：“快点洗手吃饭，你们今天可赚惨了，本小姐亲自给你们下厨！” “咳咳，饭可是人家温戎做的。” 徐稚央偷偷看了一眼温戎，结果被正主抓了个正着，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心里给时霁点了个赞，然后一本正经道：“那菜也是我做的，没有菜的米饭没有灵魂，所以还是菜比较重要。” 向铭闻声笑了：“美得你，一个女孩子一点都不矜持。” 徐稚央高傲地抬了抬头。 温戎也笑了，时霁虽然看上去没有表情，眼神却柔和了不少。 “还吃不吃饭了，最后吃完的自觉洗碗，不许找温戎哥哥帮忙！” 桌上的某两人闻言，虽然没有答应，却自觉地开始吃饭，半途又开始聊天，时霁吃得慢，最后自然比不过徐稚央和向铭。 时霁看着两人对自己露出诡异的笑，慢条斯理的吃着饭，没有理另外两人。 “时霁哥哥，你慢慢吃啊。”徐稚央笑了笑，告辞去了花店。 向铭咳嗽一声：“我去实验室，那个温戎，今天周六，下午的训练别忘了。” 温戎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放到了时霁身上。 过了一会儿，时霁终于吃完了，见温戎还看着自己：“怎么了。” “他们是想要你洗碗吗？” 时霁看着眼前一桌子空碗空盘子，点了点头：“可能是吧。” 温戎笑了：“你拿了剪刀去后面的亭子等我吧。” “？” 温戎像是读懂了他的疑惑：“帮你修理头发。我先洗了碗再去帮你，或者要先剪头发再回来洗碗吗？” 时霁懂了：“我去后面等你。” “好。” 时霁起身去拿工具，完事儿看着向铭躺在亭子里，凉风，玫瑰，阳光......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舒服。 “你不是去实验室了。” 向铭看着时霁笑了：“我就知道，温戎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动手洗碗。” 时霁对于向铭这明目张胆的转移话题已经习惯了。总感觉这三年向铭变得很多，或许他根本没变，而是朝夕相处的三年，让前面近十年的向铭逐渐充实，填补了自己从未了解的部分。 “你拿着剪刀干什么？修理花草？” “......头发长了，剪短。” “哦，需要帮忙吗？” 时霁摇头：“不用。” “好吧，”向铭起身伸了个拦腰，“我回屋睡会儿，四点的时候记得让温戎来找我。” “嗯。”时霁点头。 他看着向铭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心中有太多疑问却没有问。所有人都有秘密，就像，徐稚央没有问过三人的来历，向铭没有问过温戎机器人的事，时霁没有问过向铭当年发生了什么......现在的距离就很好，大家小心翼翼的守着平衡，再近一点就越了线，再远一点就生疏了。 向铭刚走一会儿，温戎就走了过来。 “时霁，在想什么吗？” 时霁不想瞒着温戎，道：“他有心结。” 温戎脑中一转便猜出了时霁口中的“他”是谁。 “向教授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会解决的。” 时霁看着远处，含苞的玫瑰在风中摇曳，这番美景悉数倒映在紫色的眼波中。 “嗯。” “时霁，剪刀给我吧。” 时霁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短一点就好。” “好。”说着温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堆小橡皮筋，然后在时霁头顶扎了个小丸子。 时霁抿唇，还是问出了口：“......你在干什么。” “先把上面的头发扎起来。”温戎眨了眨眼睛，先前没注意，时霁一开口这才隔开一点距离，看见时霁顶着一个小丸子，突然就愣了愣，然后歪着头笑了。 时霁板着脸：“笑什么。” 温戎蹲下来，仰视着他：“很可爱。像个男孩子。” “......我本来就是男的。” 温戎一顿，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抱歉，我想说的是像个小孩子。很可爱。” 时霁皱了皱眉，额头露出来配上这个发型，整张脸的表情也生动起来，他语气正经：“你不用一直强调很可爱。” “啊，好的。”温戎含笑，答应的乖巧。 总感觉对方是故意的，却又没有证据的某人：“......” “时霁，我可以拍一张照片吗？” 时霁眉头紧蹙，义正言辞的告诉他：“不可以。” 温戎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可是，你的头发剪短了你也会想念它的，如果我们留一张照片，就可以在想念的时候拿出来看了。” “......”总觉得温戎的语气像是在哄骗小孩儿。 “如果你嫌麻烦，我可以帮你拍。” “......该剪头发了！” 温戎可惜的看着他，正打算起身，结果旁边突然“咔嚓”一声，两人同时回头，“咔嚓”声再次响起，徐稚央抱着相机尴尬地与他们对视上了。 温戎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时霁冷着脸看着徐稚央手中的相机。 徐稚央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拍玫瑰花呢！先走啦！！！” 徐稚央逃亡似的跑了，温戎随即转头看向时霁：“时霁。” “嗯。” “时霁，央央都拍了，我也想要留一张。” “......” 时霁看着温戎的眼神，总有一种被珍视的感觉，不知觉就心软了。 最终温戎心满意足的得到了时霁的照片，然后宝贝似的放好相机，给时霁修剪头发。之后温戎又偷偷拍了几张，时霁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默许了。温戎洗了照片，又专门买了个小相册放着，看着温戎忙着也就忘了徐稚央手中有他们地照片的事。 自然，时霁也不知道最后那些照片都到了温戎手中...... 第29章 晚上，徐稚央做好了饭菜，看着时霁从楼上下来，连忙打了声招呼。 “时霁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戎哥他们呢？” 时霁看了一眼时间，道：“可能还在训练，再等等。” 徐稚央点了点头，瘫在了沙发上，时霁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墙上投影着新上映的电影，两人沉默着谁都没有打扰谁。 过了好一会儿，温戎和向铭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 “都在等着呢，吃饭吧。” 两人的动静没有掩饰，几乎在还没进门时，时霁就知道了，他看了一眼睡过头的徐稚央，低声喊了一声，没醒，反而是向铭的声音把人吵醒了。 “啊！吃饭吃饭，再不来饭菜都凉了！”徐稚央笑了笑，跳着去拿了碗筷，把饭端了上来。 时霁关了后面的投影，跟着走了上去，看温戎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样？” 温戎的笑容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道：“向教授说很好。” 时霁先有些惊讶，又淡淡的勾起嘴角。 “时霁，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 时霁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微沉，他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然后走向了餐桌。 温戎看着时霁，似乎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他不高兴了。 一直到吃完饭，时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或许对于向铭和徐稚央而言没什么异常，温戎却仍旧觉得现在的时霁心情十分低落。外面的天彻底暗下来，向铭和徐稚央准备各自回各自的房间，时霁坐在一旁像往常一样等待温戎洗碗。 徐稚央凑到时霁面前笑了笑：“时霁哥，你和戎哥感情真好，三年，哦不，经年如一日。” 时霁顿了顿，看向她，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徐稚央嘿嘿笑了：“时霁哥，其实我们看出来你心情不好啦，戎哥最在意你了，简直就是你的情绪翻译机，不过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哄好，看来戎哥今晚又要加班了。” “......” “好了，我回房间啦，你看你都愿意继续等着戎哥了，就别生他的气啦。” 胡乱说了一通，徐稚央满意地哼着小调子一跳一跳离开了。时霁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徐稚央离开时塞给他的橘子，脸上看上去有些没缓过来的呆愣。 “时霁，我收拾好了，”温戎看着时霁手上拿了一个橘子，疑惑地问，“你想吃橘子了吗？” 时霁淡定的放下橘子，摇了摇头：“央央塞给我的。” 温戎嗯了一声，走到他的身旁蹲下问道：“时霁，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惹你生气了？” 时霁没有温戎个子高，但像现在这样从俯视的角度看温戎的场面却不少。 时霁没有说话，温戎便一直看着他。时霁下意识的举起手，像是要去抚摸这双诱人的蓝眸。眼看就要碰上了，却在落在了眼尾。 “是我自己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很快。 温戎看着他，最终熟练地把时霁的手捉住，握在手中。夏季的风直到夜深些才肯降温，此时晚饭才过，空调已经关了，外面炙热的空气突袭进来，时霁偏冷的体温对于温戎而言是很舒服的温度。 “时霁，不要把烦恼藏在心里。” 时霁突然笑了，生动的表情让这副面孔变得更加惊艳。他伸出一只手提着温戎的衣领，把他拉到了身旁的沙发上坐着，微微抬头才对上温戎的眼睛，他道：“你每一次蹲在我身旁和我说话，我都有一种养了一只大型犬的感觉。” 温戎眨眨眼，跟着笑了笑：“你想要养吗？” 时霁略微思考了一下：“明天问问央央吧。” “好。” 时霁早就猜到温戎会这么回答，三年时间，他似乎已经很了解这个机器人了，不管自己说什么永远，只要对自己没有危害，温戎就会无条件的支持，这种支持放在人类的角度上，称为纵容。 “时间不早了，明天要去花店。” 温戎感觉时霁的心情已经好很多了，他虽然很不想离开时霁，但是考虑到徐稚央一个人搞不定那么多花：“嗯，明天早上会去花店。” 时霁点了点头，两人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但谁都没有提回房间的事。此时的他们或许已经意识到了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却又没有彻底明白这份重要性源于哪一种情感。 温戎放了一部影片，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着，不一会儿温戎感觉到右边肩头一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压了上来。 温戎跟着影片里表白成功的男人一起弯了嘴角，看起来都傻乎乎的，不同的是，电影里的憨态是装的，温戎却是不由自主的。 影片放完，温戎看着微微侧头小声问道：“时霁，你累了吗？” 没有回应。 温戎有些犹豫，这副模样的时霁是很少见的，他的警惕性很高，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三年的平静终于让他慢慢地卸下了防备，这一刻温戎心中充满了憧憬，他盼望着下一个三年，再下一个三年......直到有一天，时霁可以完全没有顾虑地睡一个好觉。 过了一会儿时霁还没有醒，夜深了，空气终于凉下来。温戎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把人伸过手揽在怀里，打横抱了起来。温戎站起身看着时霁没有醒来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朝着楼上走，把人抱回了房间里。走到楼梯口时，他敏锐的发现怀里人颤了一瞬，温戎看他却没有任何不同，他以为自己是多虑了，等到把人放到床上，确定人没醒，盖上了一层薄被才安心退了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门关上后，本来熟睡的人却睁开了眼。 他为什么会毫无防备的睡着？竟然是因为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气息才清醒过来，他对温戎的信任已经到了可以将生死交付予对方的地步了吗？ 时霁的脑子很乱。 [时霁，我会保护你的。] [时霁，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 是啊，温戎已经强大到可以保护他了，可是同时，也有能力制服他了...... 温戎一出门就看见徐稚央拿着水杯站在楼梯口，温戎突然想到什么，笑了笑朝着她走了过去。 徐稚央没想那么多，调皮地冲他眨眨眼，问道：“哟哟哟，戎哥，我可是都看见了哦。” 温戎问他：“看见什么了？” “你抱着时霁哥呗，”徐稚央不怀好意地笑了，“你说吧，这红包要没有个几千怕是会漏风啊。” 时霁哥害羞，戎哥肯定不想自己说出去，徐稚央觉得自己这算盘打得啪啪响，然而温戎只是笑了笑，当着她的面转了二十万过去。 这回轮到徐稚央懵了：“你你你，戎哥，你干嘛呀，败家子！” 温戎收好通讯器，脸上仍旧挂着温柔的笑容，朝她伸了手。 徐稚央眨眨眼，突然觉得她的戎哥人设有些崩了，后来单纯的她无比后悔为了这小二十万，损失了千金难买的一大堆合照。 温戎满意地拿着徐稚央的相机回到了自己房间，温戎原本以为徐稚央只拍了两张，一看才知道这人竟然从他给时霁扎头发开始就录像了，大概是后来视频拍了就想着拍几张照片，不小心打开了声音，这才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其实温戎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时霁的照片，但当他看着时霁的脸才不得不承认照片拥有别样的魅力，不仅仅是关于这个人，更是定格的记忆瞬间，它比大脑的记忆储蓄更加高清，也更经得起时间的变更。 痛失相机的徐稚央当晚就疯狂的网购，至于剩下的钱自然存了起来。 第二天，温戎外出晨跑结束，带着三个人的早餐回来，洗了个澡跟着徐稚央一起去了花店。 今天来的人还是很多，两人忙得不可开交。向铭今天特别不安，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时霁吃完饭看着向铭要出门的样子，叫住了他：“教授，你还好吗。” 向铭回头看着时霁：“啊，我没事，就是从早上起来有些莫名的心慌......” 向铭垂下头，想起昨晚的梦，心情更加低落，他很久都没有梦到那个人了。昨晚的梦也不算什么噩梦，梦里的场景甚至可以算得上美满，梦里的他们有说有笑。可正因如此，醒来之后现实与梦境的差距成了一根细刺，如同三年来长在了肉里的刺，时不时会痛上那么一阵子。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不用担心，”向铭对着时霁笑了笑，“我去看一下温戎和央央。” 时霁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向铭出了门，跟着车流过了马路，走进巷子，才穿过两条街，就像是迈进了一个热闹的新世界，他远远看着温戎带着好看的笑容将一束百合花递给了一位女士，央央小跑着从店里出来，将一捧满天星递给了另一位女士，他们身旁的男人给了钱，然后带着自己的女伴离开了。刚闲下来两个牵着手的男人走到了花店面前，看起来年龄较小的那个指了指红色的玫瑰，身旁的男人揉了揉他的脸，打趣说了几句什么，两人都笑了，温戎添了几句话，男人便买了一束递给了身旁的男人。然后牵着手离开了。 向铭站在马路边，静静的看着街对面一幕幕，没有打算上前打扰，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周围的欢闹再次离他远去，向铭安心了许多，也越来越觉得今早的事就是自己想多了。正想回去继续自己的研究，突然惊觉身后有人，还没转过身，鼻口就被捂住，向铭拼命的挣扎，奈何身后人的力气之大，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视野越来越暗。 “向铭。” 这是他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第30章 温戎带着徐稚央回家吃午饭，干了一上午活，两人都有些疲惫，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央央，你想养一只大型犬吗？” 徐稚央想了想，道：“可以啊，我也觉得咱们家太冷清了，是时候增加一个新成员了。” 温戎笑了笑说：“好，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好啊，”徐稚央有些激动，“戎哥，你怎么想到要养狗狗了？” “不是我，是时霁喜欢。”说完温戎兀自愣了愣，他为什么会觉得时霁喜欢呢？ 徐稚央哦了一声：“那咱们去领养一只吧，就不买了。反正都是养，我更想要给那些需要领养的狗狗一个这么美好的家～” 温戎听着徐稚央调皮的语气，起了一丝恶劣的心思，道：“不行，我要问过时霁。” 果然，徐稚央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啊啊啊！戎哥，你的心已经偏到太平洋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到了家。 时霁本来以为是向铭回来了，看着徐稚央和温戎时，他不禁皱了皱眉。 “向铭呢。” 温戎和徐稚央微微一愣，似乎不明白时霁为什么会问他们。 时霁抿唇，解释道：“向铭出去三个小时了，说去找你们。” “可是，我们没有看见向铭哥啊......”徐稚央脸上有些担忧。 时霁又继续道：“他的通讯器在家。” “我也没看见他，或许向，向铭只是临时有事，一会儿就回来了。”温戎见时霁看向自己便开口了，考虑到徐稚央在场便没叫他向教授。 “对，我们先不要慌，说不定他只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不然我出去找吧！” 两人的话没有让时霁安下心，他记得向铭出门前说的话，也跟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霁，别急，我和央央一起出去找找，说不定他快回来了。” 时霁点头，忙了一上午的两人又出了门，时霁默默握紧了拳头。 就是这样的感觉，快要让他窒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一个只剩残花的盆栽，被护在温室里。 温戎和徐稚央把附近几条街都找了一遍，从十一点到两点，最终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一开门时霁也不在了，温戎瞎了一跳，让徐稚央在家休息，自己出了门。 徐稚央看着温戎的背影，心中生出一股恐惧，仿佛怕这三个男人一个也不回来了，就把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她抹了抹情不自禁溢出来的眼泪，吸吸鼻子，简单洗个脸，给自己打气，然后准备午餐，大家都还没吃饭呢。 温戎出门往花店的方向走，一路上生怕放过一个人影。在两条街没找到向铭的时候，温戎的心中就猜出了这个结果，可是回去发现时霁不见了，这才让他产生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他有一种直觉，所谓的平静被打破了，那群人终于还是找了过来吗？ 温戎机械地搜索着四周的情况，直到走进巷子，才发现一个人蹲在路旁。 “时霁！” 温戎几乎瞬间就认出了那个人，时霁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没有回过头就被抱住了。 “阿戎，”时霁的心跳漏了一拍，“怎么了。” 温戎松了一口气：“我以为把你也丢了。” 时霁拍了拍他的手，温戎听话的把人放开，时霁抬头看向那双眼睛，然后道：“不会......向铭没找到。” 温戎抱歉地回了一声嗯。 时霁移开一点位置，指了指墙角地青苔。 温戎顺着时霁指的方向看过去，小巷的两侧人类光顾不到，经年累月，自然就涨了青苔，可是这一路只有这一出的青苔出现了人为破坏，比起前后正常的样子，这一小段就像是被人用脚使劲“拖”开的。 “向铭可能是被绑架的。” 温戎顿了顿，想起刚才回来的路上闻到一股□□的味道，但是当时他在和徐稚央讨论养狗的事就没有多留意。 “□□。” 温戎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时霁。 时霁皱了皱眉：“不是封昀他们。” 温戎显然也猜到了：“如果是普通绑架，他们会联系我们的。” “嗯，”时霁过了一会儿道，“你把央央一个人留在家了？” 温戎顿了顿：“我当时很着急，没有考虑到这点。” “回家吧，她胆子小，下次别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嗯。”温戎应声。 两人刚到家就看着徐稚央坐在餐桌上，看他们回来，赶紧站了起来：“你们终于回来了！” 兴奋之后仍然没有看见向铭的影子，这才冷静下来。 “向铭哥......” “这两天多注意一下通讯录，可能是被绑架了。” 徐稚央一楞，连忙点头。 温戎看见桌上的饭菜，道：“你们先吃饭吧。” “对对，吃饭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时霁点了点头，对着温戎道：“你也去休息一下。” “好。” ...... 向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房间里，而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似乎感受到自己醒了，那人转过了头。 向铭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听到自己苦涩的声音：“小琢......” 闻琢的眼神是那样陌生，让他的语气多了几分疑问。没有联系的三年比自己在CRA驻地的十年还要煎熬。 闻琢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通知般告诉他：“这里是A市，钥匙就一把，屋里什么都不缺，附近没有别人，省省你的心思，老实呆着。”说完就离开了，仿佛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等他醒来然后通知他，他被q禁了。 向铭看上去还有些懵，在他看见闻琢本人的时候心里就轻松了几分，他相信对方不会害他，可是对方冷漠的态度还是让他心中一紧。 他们还没有和好，闻琢还在生气。 没过一会儿，闻琢带着打包好的饭菜放在了桌上，向铭也没有客气，直到吃完，看着对方收拾餐具准备离开。 “小琢！” 对方的身影一顿，又像是没听到一样离开了。 向铭愣然，喉咙有些哽咽—— “放开我！” “向铭，你现在不能过去！” “我不能看着时霁死，你到底懂不懂！如果你不能站在我这边就放开我，不要拦着我！” 闻琢拉着他不放：“你过去能干什么，你还想当着CRA人的面带走时霁？你要和他一样被通缉才满意是不是！” 向铭看向闻琢，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确实他第一次对闻琢产生了一种抵触的心理。 闻琢看向铭冷静下来才放开了禁锢对方的手，耐心的劝道：“抱歉，我说重了......我们回家吧，你最后一次见到他已经算你们的缘分了，我想时霁也不会怪罪你。” 向铭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些许失望。 “你听我的话，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我们回家，忘了生化人战研，忘了时霁，我陪你重新开始。” 闻琢伸手去拉他却被向铭躲了过去。 闻琢的手一顿，抬眸，四目相对。大雨倾来，声势浩大，却沦为两人的背景。 向铭道：“闻琢，你回去吧。” “你怎么就是不听......” “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一堵墙能不能撞，我只相信自己的实践，我坚持自己的做法，我没有做错什么。” “向铭。” “闻琢。我不能放弃。我只是，在和自己较量。” 向铭说完就要转身离开，闻琢上前拉住了他：“你一定要去？” “是。” 闻琢松开了他的手，向铭以为他松口了，谢谢两个字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对方的话。 “如果你要走，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你的选择与我的坚持背道而驰，向铭，我也会累，我不想再每天工作之余还要为你的事操心，在我和另一个选项之间，我永远都是你放弃的那个，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一直追在你身后......” 向铭喉咙哽咽，他也没想明白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不是亲情，比友情更深，又不敢再奢望是其他的情感。 “我没有......”没有想过放弃你。 “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个了断了，向铭，我最后一次把选择的权力交到你手上。跟我回家，还是坚持去找时霁。” 向铭顿然，雨声这么大却没有把闻琢的声音减弱一分。 他转过身，看着闻琢，对方的神情让他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他犹豫的余地，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是自己还是闻琢。 “对不起。” 向铭的声音一出，眼眶就红了。 闻琢愣了一瞬，仿佛猜到了他的回答：“呵哈哈哈，向铭，你想拿什么赌？” 说完转身独自走了，向铭心中一凝，鼓起勇气转身朝着时霁的方向奔去，他的身已经湿了，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车钥匙，他握紧拳头变了方向，朝着停车场奔去...... 闻琢说得对，他在赌，赌闻琢不舍得，赌自己可以两者兼得。 他用三年时间证明自己赢了，可是却没有一点喜悦。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向铭深吸一口气，在公寓逛了一圈基本了解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第31章 向铭始终没有消息，自他失踪后，徐稚央三人的气氛消沉了许多，徐稚央依旧每天都去花店，温戎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陪着时霁，少了向铭体检只能由温戎帮忙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还算平静。 “欸？时霁哥，戎哥呢？” 徐稚央的声音打断了时霁的思绪，他抬头看着徐稚央：“在后花园的温房里。” 徐稚央哦了一声：“你们吃饭了吗？” “没，等你回来。” 徐稚央笑了笑，跑到厨房一看，饭菜都还热着，没动过，她洗了手把饭菜端上桌，顺便说起了今天的在花店的趣事。 “哎，感觉没有戎哥生意都少了，今天一整天才卖了十个买主。” 时霁想了想，安慰道：“没关系。” 徐稚央哼哼一声：“我也知道生意嘛，有好有坏，就是感叹一句，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物价也涨得快，我就希望多存一点钱，让我们的生活更好一点。” 时霁点了点头。 “......哎，我和你说这个干嘛，你和戎哥都是天生娇贵的人，根本没吃过穷人的苦嘛！” “......” 徐稚央看了看时霁，又叹了口气，脑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时霁道：“时霁哥，我今天听到有客人说A城最近有个学术会，邀请了很对科研专家，其中有个人的名字，竟然和向铭哥同名了！” 时霁一怔，抬眸。 徐稚央看着他惊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干嘛啊，这么认真。” “A城。” 徐稚央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有些后悔把这个消息告诉时霁了，她一开始也激动过，以为那个名单上的向铭就是她认识的向铭，可是她一打听才知道，人家那个向铭是位科研专家，还是研究什么改造人什么什么的专家，更重要的是人家常年在驻地生活，哪儿有时间过来K市和她生活几年啊。 “时霁哥哥，你不用这么认真......我问过了，那个人不是向铭哥。对方是一个很厉害的科学家，研究什么改造人，可能就是像机器人的那种，我也不懂，总之那个人就是个科研人员，恰好同名啦，不是我们的向铭哥......” 徐稚央的话并没有让时霁冷静下来，他打开通讯器，搜索了关于徐稚央口中的那个研讨会，却什么都没有搜到，徐稚央在一旁看着也跟着奇怪，那些人也不会没事专门跑到花店撒谎吧。 时霁似乎想到什么，他退出浏览，打开了一个系统，然后在光屏上输入了一个网址，加载速度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白光退去，页面显现，时霁往下滑动，身旁的徐稚央突然开口：“这儿，时霁哥，你快看是不是这个！” 时霁的手一顿，目光停留在A城研究研讨专题会几个字上，他目光平静，仿佛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点进去后，沿着屏幕浏览，最终在参加名单上面顿下。 “你看，这个人真的叫向铭。” 时霁沉默良久嗯了一声，徐稚央看着他关掉了通讯器，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心中反而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时霁哥？” 时霁看向说话人，安抚道：“没事。” 他的目光扫过前文，徐稚央本来也想跟着看的，接过时霁的速度太快，她根本跟不上。 “那个人......会是向铭哥吗？” 时霁眸色一凝，片刻道：“不是，不是向铭。” 徐稚央听到时霁的否认心中稍稍安心了一点，她想了想，扬起嘴角道：“没关系，只要我们不放弃，向铭哥迟早会回来的！” “嗯，”过了几秒，时霁正经地对着徐稚央道，“这件事，先别告诉阿戎。” “嗯！我也不想戎哥失望！” “我为什么会失望？”沙发上的两人一顿，看着温戎站在门口望着他们，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徐稚央心虚地看向时霁，时霁眼睛都不眨一下，道：“花店生意不好，怕你失望。” 徐稚央疯狂地点头。 温戎似乎还想问什么，时霁说了一句吃饭了便拉着徐稚央走了，温戎疑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跟了上去。 饭后，徐稚央一个人去了花店，温戎在给花洒水，时霁坐在一旁看着。午后的风带着暖意，花香弥漫更给人一种惬意之感。 温戎弄好后放下东西，洗了手才走向时霁。 “时霁，你困了？” 时霁摇了摇头。温戎坐到时霁身边让他靠着，他看向时霁的眼神永远这样温柔，两人对视总是时霁先移开眼。 “时霁，你有什么心事吗？” “有吗。” 温戎怕是自己看错了，但时霁的神情竟然让他无比坚信自己的判断：“你有的。” 时霁目光一顿，坐起身：“阿戎，你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喜欢，你呢？” 温戎这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思考回G市的可能性了，那里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不足以再让他惦记。他不假思索的答案早就在时霁的意料之中。 时霁再次抬头与温戎对视，片刻笑了笑：“我也喜欢。” 温戎一怔，笑容更加灿然：“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这里，还有央央......如果向铭教授还能回来，我们四个人可以一直像之前那样。” 时霁道：“央央和我们不一样，她早晚会结婚，会离开的，向铭也有自己的生活，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那就只有我们了。” 时霁顿了顿，道：“嗯。” 温戎的脸上的笑容浅淡了些，他带着疑惑的眼神靠近时霁。 “怎么了？” “时霁，你也会结婚吗？” “......” 温戎没有得到时霁的答案，心中莫名的失落，他看着时霁，道：“你们人类好像都会结婚，没有结婚的人就没有伴侣，没有伴侣会很孤独。博士失去了母亲后就一直一个人，虽然他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他身上散发的气息，用你们人类的话来分析，叫孤独。” 时霁勾了勾唇角，抬手搭在温戎蓬松的头发上：“不会，我和他们......不一样。” 温戎知道这里的他们指的是人类。 “你也是人类，怎么会不一样？” 温戎的话中带着不赞同的语气，时霁道：“那你呢，你也要找一个伴侣吗？” 温戎目光一怔，似乎自己都没有把这个问题想明白。 “我是机器人，不需要通过结婚来消除孤独。” “我也不需要。”时霁揉了揉他的头发，将手放了下来。 温戎想了想，笑了：“没关系，时霁，有我陪着你。” 时霁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跳动速率了，眼前人给他的东西已经超过了他期望得到的东西。温戎在学着怎么与人类交往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在学着做一个正常的人类...... 两人感受着午后的风，沉默是常态，也是独一无二的默契，两个不会说话人，就是在沉默中一点点进入对方的世界。温戎站起身来，走到桌旁给时霁倒了一杯水。 “你的强化训练进行的怎么样了？” “上次向教授在时，说我的速度太慢了，需要加强，其他的没什么问题。” 时霁喝了一口水，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如果可以，我很想和你打一场。” 温戎接过对方的杯子，然后蹲下来笑了笑：“我不会和你打的。” “为什么。” 温戎摇了摇头：“我知道时霁很厉害，我会输。” “你都没试过。” “不需要试的，我知道。” 时霁突然问道：“如果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保护我。” 温戎眨了眨眼，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可是他并不希望时霁惦记着与自己打一架，因为不管结局怎么样，时霁都不会开心。 “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努力。” 时霁清清嗓子，忍住笑意：“你不想和我打。” 温戎像是察觉到了时霁的愉悦，他点了点头。 “你怕我输。” “你不会。” 时霁勾了勾唇，不想再继续问下去，眼前这个傻机器人想什么都写脸上了，再问下去也没意思。 他的目光移到天边，心中的悸动慢慢归于平静。他也喜欢这里，喜欢着这里的一切，喜欢到第一次有了强烈的不舍之意。 温戎总觉得时霁有什么话没有说明白，但看对方此时心情不错，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花园里的玫瑰还没有完全盛开，他想起了记忆中的G市，他们相遇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小秩还在，他们过着与现在大同小异的生活，似乎没什么不一样......或许是想到了这里，温戎心脏的位置感觉到一股暖意，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将他带到了过去，一点点靠近现在，靠近现实。 这就是人类的另一种情感，牵连的太多，说不出，道不明，可是就缠绕在心口的位置，让你明确的知道它的存在。 “时霁，我希望你一生平安。” 时霁顿了顿，目光没有移开天边的那朵云，细碎的光在眸中闪烁而过。 “然后呢。” “我陪你走完一生。” 时霁脸上挂着一个浅浅的笑，他差点忘了，温戎的寿命是永恒的。 温戎收回目光，顺着时霁的目光看向天边，顾汴博士曾经告诉他，将来会一个人的出现，值得他用心去培育一株特别的玫瑰，以之为赠。 或许，故事从他把玫瑰送给时霁的那个夏天就开始了呢...... 第32章 “时霁？” 温戎再次看了一眼时间，确定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三十五分了，往常这个时间点，时霁早就收拾好下楼了，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温戎再次敲门，依旧没有回应。 “戎哥？”徐稚央从楼下上来，看着温戎在敲时霁的门，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忙跑过去，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又抬头看向温戎，“时霁哥还在睡？” 温戎眉头微微皱起，道：“我今天并没有看见时霁出门。” 徐稚央犹豫了一会儿：“我去找备用钥匙！” 说完徐稚央跑了下楼，温戎呆呆的看着门把手，艰难的把目光移开，退后两步...... 徐稚央拿到钥匙返回，刚走到楼梯转角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有几声木板砸在墙上的声音发出来，她赶紧加快了脚步，果然原在门口等待的温戎已经不见了。 徐稚央赶紧上前，还没进门就和出来的温戎撞上了。 “嘶......”徐稚央被迫往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温戎拉着还能直接坐地上，她拿手捂着额头，抬头颇有些委屈的看着温戎，“戎哥，你干嘛啊！” 温戎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徐稚央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她原以为是对方撞烂了门，让里面的时霁哥生气了，结果抬眼望去，整个卧室一干二净，要不是还有几件衣服搭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她都要觉得这房间没人住了。 “......时霁哥呢？” 温戎面上露出一丝迷茫：“我不知道，时霁不里面，他没告诉我去哪儿了。” 徐稚央觉得温戎现在这话比她刚才被撞了还委屈。 “这......时霁哥会不会临时有什么急事？” 温戎抿抿唇：“我去找。” “欸！” 徐稚央拦不住温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中突然有些害怕...... A城。 封昀端着饭菜在二楼的最中间的卧室前停了下来。房间里面，一个男人坐在角落靠着床侧，见有人开门才警惕地抬起头。 封昀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微叹了口气，将饭菜放在桌上。 “向先生，吃饭吧。” 封昀对着向铭笑了笑。 —— 封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向铭，他找了三年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抓住了身旁唐久泽的胳膊。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向铭。” 唐久泽本来还想问封昀发什么疯，拽这么大劲儿，一听封昀的话连忙抬头望去。 向铭一身有些狼狈，衣服皱巴巴的，头上甚至挂了一片枯叶，似乎是怕身后有人追来，不时回头看看。 唐久泽与封昀对视一眼，一起走了上去。 “向先生。” 向铭顿住，转头看着已经走近的封昀，一抿唇想往另一侧跑。 “想跑？” 唐久泽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知觉他已经在两人的包围中了。 向铭愣了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向先生，我们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唐久泽直接道：“向铭，你最好跟我们走一趟。” “我不知道时霁在什么地方，你们问了也白问。”向铭站直了身体，目光平静的看着两人。 封昀以同样平静的声音告诉他：“你知不知道并不取决于你。” 向铭最终还是被封昀和唐久泽带走了，他心中远不止表面这般冷静，甚至有些后悔从公寓逃出来。他想，这一次，闻琢大概真的不会管他了。 封昀见对方没有动静，又道：“如果这么委婉的方式都不能让向先生配合，我们只能采取更加另外的相处模式了。” 向铭闭了闭眼，问道：“我说了我不知道时霁在什么地方，我躲的人是闻琢，你还想知道什么？” 封昀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没关系，我们已经以向先生的名义组织了一场学术研讨会，这个消息一定会通过通讯网络，让有心的人看见的。” 向铭一顿，反应过来怒气已经不受控制了，他朝着对方扑过去，质问封昀有什么资格拿他的名义做这种事，封昀冷静地说非常时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向先生，我们已经没有要求您交出时霁了，至于我们采取什么手段拿下时霁就是我们的事了，你如果再从中作梗，我们只能以妨碍国家军务之名将您逮捕，到那个时候，就算闻家现任家主出面，也不一定救得了你。” “你们这是民事侵权！你们知法犯法才是最应该被逮捕的！” 封昀看向他：“难道不是您亲自同意的吗？”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您难道忘了您签署的那份组织会议声明书？” 向铭一时语塞，他哪有签过什么声明书，明明就是这群人想要抓时霁拿出来的借口，为什么这群人这么冷血，杀了那么多生化人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时霁死，他可以控制好时霁的，可以让时霁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只是，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封昀没和向铭浪费时间，他带着想要点醒对方的意思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向铭捂着脸蹲下，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站在他这边？ 封昀离开之后，去找了唐久泽，三年来改变的东西很多，他们一行人不知不觉就只有他和唐久泽在一块儿了。陈之深经过那一次之后，被调到另一个路军军队，前段时间退伍了，听说去了一个军营当教练，现在过的不错，方书宇的腿和手上的伤都是不可逆转的，现在只能说不影响正常生活，不定期还会朝医院跑，陈行安身边没了助手，连应成的心思又不在任务上，只能被拽了回去，最后就只有唐久泽和封昀留在A城，试图借闻琢“守株待兔”。 “这个地方加强兵力。” 唐久泽指着投影上地图的某块儿道。 封昀点头：“等会儿让陈越和扬忝过来，咱们再把计划和他们说一遍，让他们也负责一个板块儿。” 唐久泽自然没有异议，他又凭着直觉指出了时霁可能会出现的位置，让封昀添加部署。 “我们都去等时霁了，向铭交给谁？” 封昀脑子里转了一群：“让赵任来。” “好。” 两人对着投影又重复检查了两边，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记录下来。 “如果实在不行，就把时霁引到南边，那边有个废弃的工厂，人少，可以保证不惊扰普通人。” “那就让陈越他们守着南边，扬忝带着人去工厂提前准备，其他路口再派人堵死。” 唐久泽同意封昀的话，两人敲定了最终的方案。 与此同时，时霁走进了布满陷阱的A城，等待着研讨会的开始。 向铭怎么都没想到除了CRA的人，他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童青。 “童青？” 童青把饭菜放在一旁，与身后的人说了一声，直到房门再次被关上，童青才松了口气，他走到向铭面前蹲下，恨恨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向铭眼眶微红，他抓住童青的手臂道：“带通讯器了吗，快，借我用用，快点！” 童青拉住他，让他冷静下来：“我身上哪儿来的通讯器，要是带了他们还会让我进来看你吗！” 向铭猛地一怔，像是泄了气一般的往后靠在床边上。 “向铭，你在搞什么幺蛾子，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说是丐帮帮主都有人信！” “......” 童青起身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虽然是单间，但有独卫独浴，衣柜也有干净的衣服，这傻子怎么就想不开...... “起来。” 向铭抬头，看他：“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先去洗个澡，把自己身上弄干净了再出来和我说话！” “......”向铭语塞，“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现在哪儿有心思打扮自己。” “你还真是，我管不着这些，你赶紧去洗洗，都飘味儿了......” 向铭抬手闻了闻，觉得还好，童青忍无可忍又拖又拽地把人扔进了浴室。 “你要是不洗干净就在里面呆着吧，我看你是没什么话想和我说了，告诉你，我一会儿要是真走了，你想后悔都没门。” 向铭愣了愣，看着童青欲言又止，童青一笑，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向铭抓了抓头发，门又开了，还没等自己说什么，童青甩了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继而又关上了门。 向铭一看是干净的衣服，再一看镜子里的自己，也不怪童青嫌弃，这副样子确实有些邋遢了。 向铭洗完澡后出来，童青正坐在床边不知道想什么，感觉到对方的动静，他抬起了头，顿了一瞬，笑了：“这才对嘛，我们堂堂向教授，哪儿能那么狼狈！” 向铭怔然，无奈的扯起嘴角笑了笑，眼中却急切地想要表达另一种情绪。 童青若有若无地整理衣领，向铭自然看见了那根白色的线，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童青叹了口气，起身，把他拉到书桌旁：“先吃饭吧。” 向铭顿了顿，看出童青眼中的安抚，点了点头。 在他吃饭的期间，童青用手沾了沾杯中的水，在桌面写了几个字——你是不是想让我帮SJ。 向铭咽下一口饭团，点头。他学着童青的样子，在桌面写：告诉他，别来A城。 童青看见向铭的话，得出了时霁不再A城的结论。 怎么做？ 研讨会，不能开。 童青与向铭对视上，他问道：“向铭，你和闻琢吵架了？” 向铭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一提到闻琢他的心就有些难受，片刻他点了点头。 “是我的问题......” “你是从他那边跑出来的？” 向铭一怔：“你怎么知道？” 童青叹了口气：“外面的人都知道，他最近在找一个人，快急疯了。” 向铭沉默了半天，最后抬眸与童青对视：“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麻烦你告诉他一声，我现在很安全。” 童青盯着他直到对方脸上的假笑快要绷不住了才收回视线，低声说了句好。 两人接下来又说了些其他的，涉及时霁的问题都写在桌面上，很快桌子都湿了一层，两人关于时霁的话题也就此打住，两人聊着天，等风干了桌上的痕迹，童青才离开。 “向铭，好好照顾自己。你所在乎的或许并没有比你自己的性命重要......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肯定结局并不乐观，还愿意全力以赴的人。” 不管是选择实战研究还是放走时霁，像向铭这样一个曾经被自己老师称为天才的人，又怎么会看不透？ 第33章 童青试过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研讨会正常开展。 距离研讨会还有24h，XX商业酒店附近明显有人清过场子，行人来来往往减少了一半。 此时，时霁站在酒店对面的街头，冷眼看着进出酒店的人，目光在门口的监视器上停留一瞬，又若无其事移开。路口红灯一闪，他压低了帽子，银发藏在帽子里，跟在几个行人身后过了马路...... 绕着酒店走了一圈，本来想借用酒店门口对面大楼的天台一用，结果发现已经有人在哪儿守着了，时霁只能换了几个高点，既能瞄准酒店门口，也能对准隔壁天台。 时霁抬起手中的狙击枪，冰凉的枪杆让他忍不住用指腹磨蹭，手中几把枪的原材料都是通过特殊渠道买来自己组装的，他通过瞄准镜，将枪架好。又去到另一个天台将另一把狙击枪对准有人守着的天台。架好枪后还专门固定了一番，他将一根线轻轻拴在扣压扳机上，用手测量了一下距离绕着枪身一周，微微收紧，见缠绕在扳机上的部分也跟着收紧才将线放松。 时霁牵引着长线，将它绕道一根梁柱上，将一个有分量地石头缠在绳子末端，石头并没有直接挂在梁柱上，而是通过一个简单的倒计时机器，让木板把石头抬着，线松松垮垮的被风吹出一个幅度，时霁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回到另一个高点，以同样的装置，简单改造了一下，让它可以循环使用。等一切准备就绪了，装置才正式开始倒计时...... 入夜，酒店外所有的监控器微不可察的卡顿了半秒，谁都没有发现异常。 第二天上午，向铭被唐久泽带到了酒店，在门口遇到等待着的童青和封昀，唐久泽和封昀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向铭一进酒店就发现了不对劲，前台的女士面对来参加会议的人的询问笑的有些僵硬，一个穿着酒店工作服的小伙子跑了过来，领着那几位研究者上了电梯，打扫卫生的人在眼前晃荡了很久也没有离开，几个坐在前面等候厅的人虽然拿着文件却不像是在阅读...... 向铭心中不安，看向童青，童青叹了口气，似乎在说抱歉，向铭更加放不下心来。 几人一起进了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向铭被拉到讲台上坐着，向铭的目光扫到眼前摆着的文稿，又看下底下的人，下面的人有真正的科研人员，还有一部分人要么四处张望观察，要么埋头趴在桌上，要么盯着他看.....这群人的面部表情轻松或者严肃，显然都不是因为手中的文本。 此时跟在向铭身边的已经不是唐久泽了，赵任守在他身侧，看了一眼腕表，见时间差不多了才给了向铭一个暗示，宣布研讨会的开始。 向铭在赵任的催促下准备开始念手中的稿子，突然大门被破开，一阵风被塞了进来，所有人都看着门外，赵任站在身边还来不及反应，一个人影就瞬移到了他身侧，手腕猛地被攻击，他下意识收回了手，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向铭已经被带到了门口。 藏在下面的人忍不住起身，赵任掏出枪打响了第一声，整个会议室瞬间哄闹起来，不知道的人恐惧的躲在桌椅下，CRA也跟着拿出了枪，整个过程没有半分钟，时霁一手拉着向铭，脚上一勾，大门压过去，子弹全部打在了门上。 “时霁！” 向铭来不及掩饰心中的震惊，便被他拉着朝一个方向走去。 走到电梯口，看着电梯朝上，在二楼停了一下又往上传送。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追了上来，时霁带着向铭拐入楼道，朝着楼上走去，没过多久楼梯道也跟着传来声音，显然有人从楼下上来了。时霁带着向铭走出六楼的楼梯口，拐进右侧的走廊，在迷宫似的酒店找到了第二个电梯口，但他们并没有急着下去，而是继续绕着走廊走入了尽头的楼道，从那边下到了一楼。另一侧，赵任带着人追着把人追丢了，赶紧安排人看着电梯与楼道，将情况汇报给了唐久泽和封昀。 不管酒店有几个楼道，最终只有一个出口，封昀等在大门口，唐久泽在对面天台上。 时霁刚出楼道，刚走到大堂的拐角处就看见封昀站在外面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仿佛是知道时霁不会对他出手。 “时霁，你明明知道是圈套，还来干什么。” 时霁看了一眼时间，对着向铭道：“央央和阿戎都很担心你，一会儿出去后，我们分开走，我把他们引开，你找机会回K市。”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不能再和别人动手了！”向铭有些生气，努力压着声音，时霁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不太明显的颤抖着，但就是这个小细节，彰显着它的主人状态并不好。 时霁嗯了一声，又看向了时间，然后拉着向铭直接走了出去。 “时霁！”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两人出现在封昀视线的同时，一发子弹穿空而过，落在台阶上，恰好激起一块石子弹起打在酒店门口的玻璃上，玻璃瞬时碎开成一朵花，几乎炸开的同时，枪声在半空作响，封昀等人猛地看向天台出，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却不见子弹的动静。 时霁似乎不满他们的视线落在了别处，手抬起来，惨叫声迎合着枪响让封昀回过神，赵任等人也闻声追了下来，时霁前后都有人，却因为向铭的关系没有开枪。时霁的手呈现机械的冷色，脖子上的青筋突起，似乎要破皮而出，继而从脖子处开始，皮肤上逐渐渗出血色，几秒后血渍褪去，皮肤全都变成了冷色，整个人和机器人差不多了。 唐久泽在楼上不敢轻举妄动，他注视着隔壁天台，他很肯定刚才袭击他的那一枪就是从那边过来的。 封昀时隔三年再次见到了时霁，心中有些感概，对方的力量好像更强大了。 时霁拽着向铭，走出大厅，身后有人想直接击杀时霁，被他侧身躲了过去，顺便还了回去。 封昀等人举着枪看着时霁毫无畏惧的逼近，紧接着，时霁往封昀左侧打了一枪，他们往右侧闪过，一声闷响，封昀身后的人中了一枪。 封昀第一时间看向枪声传来的地方，时霁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很快众人被包围。 封昀看了一眼赵任，赵任点头带着几个人从中退出，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时霁淡淡的看着他们的小动作，并没有任何表示。 “时霁，好久不见了。” 时霁还未开口，向铭讽刺的道：“还有必要叙旧？” 封昀抿了抿唇，看向时霁。 时霁只是拉了拉向铭，带着他退后一步，恰巧躲过了一枪。 “你们在浪费时间吗。” 封昀皱了皱眉，他们可以直接击杀时霁，但是不能误伤向铭，现在这样把人困着又无可奈何，换一种说法，确实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节省时间的方式很简单，你放了他。” 时霁微微抬眸：“抓他的人不是我，你说反了。” “那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 说完封昀朝着时霁靠近一步，刚好天台又又一发子弹落在封昀的前面。 封昀顿了顿：“你的帮手似乎已经暴露了。” 时霁看了他一眼。 “时霁......”向铭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嗯，走。”时霁拉着向铭往前一步。封昀没有退后，时霁给了一枪，逼得他们往后退，时霁往前一步，身后人追了上来，又被天台上的一发子弹吓退。中间的路空出来，时霁拉着向铭往一边退，后面的人围了上来。封昀瞄准了时霁的方向，突然被他回头看了一眼，他顿住。 天台上的枪声没有再响起，应该是赵任找到了源头。 “封昀？”通讯器响了起来，是唐久泽。 “你那边怎么回事？” “不知道，隔壁天台有人，我刚准备开枪，子弹就飞过来了......” 封昀想了想：“让扬忝他们准备，告诉陈越把东边堵死。” “好。” 封昀说完后关掉通讯器，带着身后的人追了上去。 时霁拉着向铭往东边跑去，两人的速度不快，身后时而传来“警告”的枪声，时霁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直到前面的街口一行人站在那里，时霁慢下脚步拐入了小巷子。 向铭平复着喘息：“天台上面帮我们的是不是温戎？你们几个人来的，现在我们要怎么走？” “不是，就我一个，不知道。” “什么！你一个人就跑来了，时霁，你不要命了！” 前面是死胡同，时霁神色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向铭，抬头让他看着那面墙：“行吗。” 向铭咽了咽口中的唾液：“行。” 小巷子距离不长，弯绕却多，人走在里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快点。” 向铭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看着时霁：“不行，你走吧，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我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用你威胁我的机会。” 向铭一顿，时霁蹲了下来：“踩我身上，快点。” 犹豫了一秒，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向铭抬脚踩在了时霁的腿上，终于上去了。 等向铭翻过去，时霁才往上一跃，转身往下跳的同时与追兵擦肩而过...... 第34章 然而不管怎么躲，时霁还是和对方的人撞上了，他艰难的拉着向铭躲避子弹，冲出巷子口，时霁看着童青拉着一个男人往西边走，神色匆忙。身后又一发子弹擦着肩侧轮空。 “你和童青关系如何。” 向铭体能不如时霁，早就跑的头晕眼花了，他努力平复着喘气：“不错。” 时霁心中有了计量，朝着他们跑过去。童青两人显然也被这边的枪声吸引，身旁人比他更先看见时霁拉着的人是谁。 “向铭！”他跑过去。 十字路口，正好是绿灯，时霁轻微喘息，看着迎面跑过来的人，将向铭推了过去。 “记得我说的，去K市。” 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向铭脑子还没有转过弯，一股力量把他推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倒在地上时，被一个人从身后稳稳地接住了。 他像是从稀薄的空气环境中回到了现实，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眼前的白光逐渐清明又模糊。 “向铭？！” 童青急切的声音传来，他终于回过神，整个人都僵住了，抱住他的人不是别人，是闻琢...... “他怎么样了？向铭你还好吗？” “别吵，”闻琢冷冷地回答童青的话，“他没事，运动少了。” “......”向铭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童青了。 童青听闻琢的意思勉强安心下来，时霁朝着北边跑去，也把身后追赶的人引去了北边。 “先回车上。” ... 童青正欲脱口的话被堵在嘴里，他只能换一句：“我来帮你扶着。” “不用。” 闻琢拒绝的干脆，向铭挂在闻琢身上，脚甚至都在拒绝与地面的接触，看起来只是被扶着，实际上全身的重量都在对方身上。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会儿是闻琢的事，一会儿又是时霁的事，他的嗓子还没缓和，干涩的有些想吐，头也晕痛，突然感觉自己身子悬空，他竟然被打横抱了起来...... 童青看着从背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向铭揽在闻琢脖子上的手格外醒目。 ...... 西边的路也被堵死了，追在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时霁的喘息依旧平稳，这样高强度的躲避让他心潮澎湃，他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枪战也好肉搏也罢，他太想要，不，是渴望，他太渴望战斗，真正的战斗。 时霁一面抑制着心中的兴奋，一面被逼着走向“正确”的路线——南边废弃工厂。 时霁的闪躲因为心中的兴奋而变得迟钝，他想停下来正面打一场，但他不能。 没有了向铭，身后人的子弹便不会再有任何顾及，时霁借着周围一切可以遮挡的东西躲避子弹，偶尔一两颗打中胳膊，却没有一丝血液渗出，反而发出专属于机械碰撞的闷响与摩擦声。 时霁原本想把人引入废工厂再伺机离开，却在推开门的前一秒停住了脚步，他将一旁的铁棍插在门闩上，将门从外面锁死。 封昀和唐久泽追上来，看见时霁停在门口松了口气。 “终于，察觉了不对劲么......”封昀抹掉脸上的汗水，看着时霁的方向念道。 时霁回过头，封昀带着身后众人高举着枪步步朝他逼近，时霁眸色微沉，看了一眼手中的枪，子弹要用完了。 “时霁，别跑了，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命运，不是吗？” 唐久泽听见封昀的话皱了皱眉：“和他废什么话，直接送他去投胎转世！” 时霁微微抬头，紫色的眼眸变得深邃，神色时而浑浊，时而清明。那份清明显然属于理智，压抑着即将破土而出的东西。 “那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时霁，你太猖狂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弱点吗！” 时霁眼中没有一丝波澜：“那就试试看。” 他们出自同一个训练营，如今却站在对立面，靠着同一个地方学出来的东西与对方抗衡，可笑，可悲。 唐久泽举着枪射击，时霁一枪枪躲过，所有的子弹都射在了铁门和草地上，里面的人打不开门，只能从另一个偏远的大门绕出来。 “他妈的，你们都愣着干什么！” 封昀想要阻止，但唐久泽已经带着人发动了攻击。弹雨越来越密，时霁的手上中了好几枪，身体的四肢逐渐失控，整个人进入机械化防备状态，这一瞬间，所有的子弹仿佛自动变缓了速度，偶尔擦着边过去的子弹只是在皮肤上落下一条金属划痕，他穿过弹雨，一把抓住了离得最近的一个人。 手肘一抬，便朝着心口捅去，继而又一拳两人推开。 封昀反应很快，拉住了被扔开的同伴，将他扔给唐久泽，自己则是上前与时霁对打。封昀一拳下去，整个手臂都麻木了。肉与机械的搏对，终究是□□占了下风。 时霁并不手软，一拳打在封昀的腹部，逼得对方朝后退了好几步。突然一发子弹从背后打进了右胸口，血液瞬时溅了出来，顺着伤口打湿了衣服，时霁愣了愣，眸色褪成白色又变成更深的紫色。其他人看着这一幕，纷纷朝着他的胸口开枪。 紧接着所有子弹都被时霁徒手接住了！！ 众人来不及反应，之间最先打中时霁的那个人正被对方掐着脖子提了起来。手中的子弹全部落在地上，他的手心像是被重击后磨损的金属，露出的残片堪比一把把小刀，只要划过人体的皮肤，甚至不需要用力，就能拉出肉条、血丝。 “！！” 时霁淡淡的看着拿着枪却因为畏惧而往后退的人。时霁的目光扫至唐久泽和封昀，突然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们，来一场真正的对决。” 说完手上的人闷哼一声，脑袋往下一垂，过了一会儿嘴角的血液“啪嗒、啪嗒”一滴滴地落在地上。这个人死了，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包括恰好赶来的陈越等人。 红色的血液刺激着周围的众人，时霁眼神变得明亮起来，深紫色眼眸注视着尸体的这一幕让人毛骨悚然。 “时霁！”唐久泽不敢相信时霁竟然真的敢杀人。 时霁的目光看向唐久泽，微微歪了歪头，自己身体上血液的流失让他有些不适，却丝毫不在意。时霁扔下手中的人，突然朝着唐久泽下手，身旁的封昀见势不妙，立即扑过去拉住了唐久泽。 “呃——”唐久泽闷哼一声，他的脖子上出现了多条细纹，像是被金属片划过，红色瞬间沾满了脖子。 时霁并没有停下来，又朝着唐久泽和封昀下手，身旁的扬忝等人加入了战斗，枪是他们唯一的武器，也是他们唯一的胜算。 再强大的人也有破绽，CRA的人向来喜欢讲究战斗策略，所以他们选择了用一部分人的肉搏，换取另一部分人射击时霁心脏而不被攻击的机会。 奈何他们高估了自己，也小瞧了时霁。 他们的动作在时霁面前根本不够看。此时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时霁的异常，他们只想着完成任务，只想着消灭时霁。 唐久泽和封昀也加入了战斗，不知不觉中，现场已经鲜血淋漓，偌大的场地，在躺下第二十个人时变得拥挤，时霁的胸口中了一枪，十多分钟的战斗，死伤惨重，然而时霁的状态却是达到了顶峰，他丝毫不顾及身上的子弹，视线抓住一个人就冲上去，像是专属于他们两人的生死决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参与此次战斗的几乎所有人都被打败了，有的人只是重伤，但更多的却是死亡。 唐久泽再次被砸在了一旁的灯柱上，吐出一口血，封昀爬过去扶起了他：“没事吧？” “没事，我再去！”眼前一个个兄弟倒下，唐久泽红了眼。 封昀拉住了唐久泽：“久泽！” “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 “久泽冷静一下，”封昀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保持着理智，“你就没觉得时霁不对劲吗？” “他哪里......”唐久泽突然顿住，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了时霁。对方嘴角微微勾着，像是索命的恶魔，几乎几秒解决一个人，没有疲惫期。 迟来地一股悚然占据内心，唐久泽不可思议道：“他失控了......” 封昀起身，握紧了手中的枪。 “封昀！你要干什么！” 封昀回过头看向唐久泽，微微一顿然：“不干什么，解决问题。” 时霁解决了其他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看着眼前最后一个站着的人——封昀。 他勾了勾嘴角，朝着对方走去。 “砰——” 时霁脚步一顿，看着枪口对准的位置，眸色变成淡紫色又恢复成深紫色，他深呼了几口气，紧接着又是一枪，时霁下意识偏了偏身体，肩膀被穿透了。 封昀不敢放松，之所以站在时霁的正对面，是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时霁才会放松警惕，只有这样才会让时霁以为自己要和他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决。 封昀察觉了这一点，也利用了这一点，现在枪里还有最后一发子弹，生死就在这一刻了。 时霁似乎有些生气了，再抬头时目光更沉，冲上去的速度更快，封昀下意识抬起胳膊硬扛了，身子狠狠地砸在身后数米的铁门上又摔下来。时霁还想追击，身旁突然飞过来一个子弹，他侧脸一偏便躲了过去，视线顺着子弹地方向看过去，是唐久泽。 他艰难地站起身，看着时霁：“时霁！你的对手在这儿。” 时霁微微一顿，继而放过了封昀，朝着唐久泽走去。心脏血液供不应求，此时，时霁的嘴唇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他的体力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透支。 唐久泽隔空和封昀对视一眼，封昀努力抬起胳膊，对准了时霁的背后，唐久泽也对准了时霁的胸口。 两人同时开枪，时霁的脚步顿住，大脑中枢第一时间传达了命令，但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看就要中枪了，突然一股力量将他束缚住，整个人被带着往一旁躲闪。 正当时霁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时，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砸下来，砸进心里。 “时霁！” 时霁的手顿在半空，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眸色不停地在深浅之中变换。 “时霁，别怕，我来了。” 时霁顿觉大脑像被子弹击中一般疼痛难耐，耳畔的耳鸣声叫嚣着，每个喘息都变得痛苦和艰难，他只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时霁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衣领，红色瞬间玷污了白衣服，他终于在彻底昏迷之前看清了对方。 是，温戎...... 第35章 这恐怕是温戎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认识到千疮百孔这个词。 在时霁昏迷后，身体逐渐恢复成正常人体的样子，但同时，伤势也几乎严重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好在在彻底恢复人体形态之前，温戎遇上了赶来的向铭，借着童青实验室还没来得及销毁的生化人修复仓保住了性命。 除去穿透的部分，温戎又从时霁的□□中取出了近二十颗子弹，好在大多都不是要紧的部位，他该感谢生化人的痛觉神经感应微弱，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外伤可愈，但时霁依旧没有醒过来，温戎觉得A市不安全，又因为徐稚央还在K市，不敢直接回去，于是带着时霁回了G市别墅。这里也有修复仓，希望时霁早点醒过来。 “封昀他们......” 温戎对童青的印象不好不坏，但他和向铭交好就勉强当他是个好人吧。 “他们有人会处理后事，我是赶在帮手之前带走时霁的，如果你担心的话可以去看看他们。” 温戎并非对那些人的生死无动于衷，而是在那个时间点时霁已经失控了，而且已经接近死亡了，如果他再晚一步，他都不敢相信时霁会是什么样子。 温戎相信时霁已经努力控制自己了，他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非要杀了时霁，时霁没有失控的时候他们不愿意放过，而那些将时霁逼到失控的人，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家里很久没有人打理，温戎将时霁送进修复仓之后第一次启动别墅的自动清洁模式。向铭和童青是第一次来到顾汴的实验室，眼神中露出了探究与敬佩，闻琢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向铭闹着要来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温戎给向铭等人安排了住处后便开始自己动手打理后花园，那里只有一两朵玫瑰在杂草中生长着，从需要人照顾的家养花，变成了遇阳而上的野玫瑰。 “温戎。” 温戎抬起胳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回过头看，是向铭。 “向教授。” “我原以为智能化的东西覆盖了整个别墅，原来这里还是需要人来收拾。”向铭笑了笑，找了个轻松的话题。 温戎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如果智能化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我想，住在这里的大家就不会很喜欢这片花园的长出来的花了。” “确实，”向铭走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人永远都会偏向于自己用心血付出得到的东西。” 温戎顿了顿：“时霁于向教授也是这样吗？” 向铭心中沉默了半晌，反问他：“你觉得顾汴博士喜欢你吗？” 温戎毫无犹豫的点了头。 “那你觉得你对于他而言是这样吗？” 温戎依旧摇了摇头。 “为什么？” “博士明确的告诉过我，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他的作品，而是他的家人。”家人这个词语在人类感情维系之间占据着沉重的位置，它代表的不仅仅是认可，还有情，亲情。 向铭道：“温戎，我很羡慕你，也很崇拜顾汴博士。” “时霁......” “我承认，或许一开始是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在里面，但是，经过三年的相处，时霁对于我而言早就不是我研究的对象了，我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温戎顿了顿：“谢谢。” “你道什么谢？”向铭突然笑了，似有深意地看着他。 温戎眨眨眼，似乎不理解向铭真正的意思，老实回答道：“我替时霁谢谢你。” 向铭被温戎的憨厚逗乐了，他手撑在地上，仰望着房顶外侧的天，喃喃自语道：“哎，可惜了，你又怎么可能懂这些......” 温戎觉得他没有在和自己说话，便起身继续整理花园，将绽开的红玫瑰剪下来放在一旁，等筛查了一遍后便洒满了药粉，等下午再来彻底收拾，他将温房里的盆栽清理后，撒下了新的花种。 接下来的几天，向铭和童青几乎黏在了实验室里，对于顾汴的崇拜之情也是与日俱增，就连看着老是冷着脸的闻琢也忍不住赞叹顾汴的能力。 摘下来的玫瑰被温戎做成了标本，然后将标本放到了时霁住过的那间房子。 “温戎！” 温戎刚从时霁房间里出来，看着向铭急急忙忙地来找他，以为时霁出了什么事。 “时霁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时霁。” 向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带着温戎赶到了实验室，时霁确实躺在修复仓里沉睡着，而令他意外的是，实验室正中的地上出现了一个连他都不知道的通道。 “这是怎么冒出来的？”温戎疑惑道。 童青在一旁耐心的把向铭和闻琢因为一篇文献里的细节而起了争论，最后在演算时不经意按错按钮的事据实说了出来，温戎看着两位当事人脸上都带着些许尴尬便相信了这个说法。 “别看他，不下去看看？”闻琢提议道。 温戎收回视线，带着三人一起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下面的场地比想象中更广阔，从整体上看，这里面像是一个圆柱，除了边缘中间只有一个没有放着任何东西的操作台。而边缘，下来的人都愣住了，边缘是由上百甚至上前个隔间组成的墙柜，每一个墙柜里都摆放着一个模型，准确的来说是面似温戎的机器人模型。 没个隔间最上方都有一盏白光，乍一看像是放了数百上千具沉睡的尸体，让人看了背后发凉，但距离拉近，这些模型的机器人特征非常的明显，甚至有的还因为光打在身上反射出金属的光。 三人都没有开口，温戎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些实验品，他感觉自己大脑产生了一种名为抵触的情绪。 [J，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了，欢迎你的加入。] [J，请帮我摆一瓶玫瑰在窗台，那是你母亲最喜欢的花。] [抱歉孩子，今天的工作有些多了，让你久等了。] [你当然不是普通的机器人，你是我的骄傲。] [我很高兴你能拥有烦恼，这代表着你有了自己的思考。] [J，你是唯一的。孩子你要相信这一点，相信我。] ...... 温戎动了动嘴却说不出来话，心口像是停止运作，让肢体其他地方也不肯配合了。 童青忍不住走近观察顾汴失败的作品，向铭想安慰温戎却无从开口，只有闻琢皱了皱眉走向了最中间的一个操作台。 上面有一个红色按钮，一个绿色按钮，闻琢按了绿色的按钮，突然整个操作台发出一声“嘟——”，整个空间都听得格外清晰。 “向铭。” 向铭回过头一看，半空中逐渐出现了一个虚影。 向铭拉了温戎一把，童青也因为闻琢的声音回过了头，三人一起走了过去。等到虚影露出真正的面容，温戎愣住了。 “博士！” 对面像是聊到了对方会激动的喊他。 “J，好久不见。” 顾汴的声音缓缓传出来。 “好久不见......”温戎低喃道。 “孩子，我很高兴你能找到这里，我也相信当你找到这里的时候，你的身边一定还站着其他伙伴，他们或许还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或许是下一个时代的人了......” 听到这里，温戎身旁的另外三人像是见了老师的学生，不自觉站直了身子，心里默默补充道，没辜负您的期待，我们还是这个时代的人。 幻影像是被人操作着缩小，方才的位置出现一个黑幕，黑幕开始缓缓播放，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顾汴的记忆。 紧接着顾汴提起了周围的机器人，说起他们的来历，说起那段温戎诞生背后的故事。 梁菀静出事后，顾汴几近疯魔，他的科研因为爱人的离去做的一塌糊涂，于是他自动选择了退出，回到家中整日以酒度日，两人没有孩子，家中只有一个管理家人健康的机器人管家，他每次都会阻止顾汴买醉，也会在顾汴醉后把人提进屋。 后来机器人再一次阻止顾汴，让他发了疯，他将所有的不满与郁气对着机器人发了，甚至亲手毁了他，可机器人直到彻底毁坏之前都在重复一句“禁止大量饮酒”，第二天顾汴在沙发上醒来，看着碎成一地的机器人零件，心中无比痛苦，最后一个能陪着他的东西也被自己摧毁了，可是他更难过的事，机器人根本不懂他为什么要买酒，机器人就是没有感情的东西，永远学不会人类的情感...... 在这样一个打击下，顾汴开始疯狂的制作机器人，一开始只是为了修复机器人管家，直到后来，他想要制造出一个完美的类人机器人，它会懂人类的情感，会有人类的思维，会敏感，会痛苦，会忧愁......最重要的，是拥有爱，拥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在经历第两千九百八十四次失败后，顾汴终于麻木了，他看着一个个失败品，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反思，开始更改更细节的东西。 为什么他不能成功，为什么已经模拟了人体所有精神活动还是没办法让“它”活过来？ 后来，他从梁菀静的笔记本里找到了答案——等将来我和老顾闲下来了，我们一定要“生”一个机器人，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爱他，他也同样爱着我们，他承载着我和老顾梦想，拥有自己的意识，拥有自己的人生......如果再遇见一个不介意他身份的爱人，那就更好了。 顾汴承认他之前所有的失败品都只是失败品而已，他要的已经不是一个完美的，懂得自己情感的机器人了，而是一个家人，一个如梁菀静口中所说那样的家人。 在怀着无限期待与希望中，他更改了一次次以前觉得不能动的数据，又将更多类似人体的情感数据库录入芯片，然后给了他男性的特征，一双碧蓝色的眸子，天生的深棕色头发，一张俊美独绝的脸，一具无可挑剔的身体，一个一米九左右的身高...... J——顾汴只给了他这样一个代号，将取名的权力保留了下来。 第36章 顾汴提及了很多，也对温戎的来历表示抱歉。他没有温戎想的那么好，也担不起温戎叫他父亲，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名声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最放不下的，还是温戎，这个他当成孩子的人。 “孩子，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管多么伟大的东西，只要是第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哪怕我们不停地强调没有错，也消灭不了质疑，这也是我为什么从不告诉别人你是机器人的另一个原因。” 这一点想必温戎已经有了深刻地认识了。 顾汴告诉他们，他在这里设置了特殊的感应系统，只有温戎出现在这里，顾汴才会出现。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最终想要告诉你的就是，好好保护自己。孩子，虽然你和你母亲素未谋面，但请相信，我们都深爱着你，从未改变。如果有一天你的身份暴露了，而那个时候的世界仍旧没有发展到可以接纳你的地步，不要怕，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人类的错，只是时间不对，你要相信你的出现已经潜意识地改变了世界，文明已经不得不超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会有后人为类人机器人在历史上写下最光明的一笔。” “孩子，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你要记住芯片就是你的生命。你的躯体可以无限次的修补，你可以无限次进入沉睡，只要芯片在，会有后人让你重生，重见光明。” 在场的三人都沉默了，温戎因为周围机器人而产生的情绪波动已经彻底消失了，他注视着顾汴，这是顾汴为他留的后路，也是给他的第二次生命。可是他的生命可以无限次重生，时霁呢？这一刻他才明白他和时霁无比的像，只是时霁比他先一步冲出了遮挡的幕帘，站在了人类面前，接受质疑，接受排挤，接受不容...... 他们像是看了一场电影，顾汴是唯一的主角，也是唯一的讲解者。到了最后虚影卡顿了几秒，像是拼接上去的视频，顾汴告诉他们，操作台上的两个按钮，绿色就是他在死之前留给温戎的话，而红色，是销毁按钮，只要按下，周围所有的机器人都会被销毁。 这样说或许有点残忍，但是顾汴还是希望温戎能够亲自动手按下它，没有能量支撑启动，它们就是一个空摆设，只有销毁，原料重新回收，才能让它们“复活”。温戎不需要将它们“复活”，这件事终究会有其他人来做，他需要的就是帮顾汴清理掉这些机器人，防止后人直接利用，造成研究技术“停滞”。 在童青和向铭惋惜的眼神中，温戎按下了红色按钮，一瞬间警报声响彻屋子，墙上隔间里的灯光全部变成了红色，只用了十秒便被解析了，所有的柜子合成一体，所有分解出来的原材料落在了周围最底下的一格里。 “这技术......”童青叹道。 向铭有一瞬间想，顾汴这个人的存在太可怕了，他不是一般的天才，他的思想绝对已经超过了现代人类的思想，他隐约觉得这间别墅没被挖掘出来的秘密绝对不止这里。 向铭想着，闻琢看他出神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臂膀。 向铭回过神看着闻琢。 “想什么呢。” “他是个......巨人。” “嗯，很厉害。” 向铭看着温戎眼神迷茫的望着消失的机器人，心中感叹：“如果顾博士还在，时霁是不是......” 闻琢打断了他的话：“不会，他是研究机器人的专家，不是研究生化人的。” 向铭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四人一起走了出去。经历这一次，向铭三人对实验室更加好奇，但尝试了很多方式都没有新的发现。 就在众人新鲜感快要过去之时，时霁终于醒了。 “时霁，时霁你终于醒了！” 时霁刚从修复仓里出来，他眼神有些迷茫，试图去回想发生了什么，那段记忆却像是被革除了，头有些晕眩，不够清醒。 直到一个人冲了进来，高大的身影把他整个人罩住，他揉着太阳穴的手来不及放下，微微抬起头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时霁，你很难受吗？” 时霁顿住，他的手伸向眼前人，慢慢地眼前清明了许多。 “阿戎......这里是K市？”时霁原本冰冷地声音因为带着几许沙一下子哑温顺了许多。 “是G市，我们回家了。” 时霁又是一怔，薄唇微张还来不及说什么。 一旁的向铭看不下去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时霁，你个没良心的，我可是第一个发现你醒来了的人，早知道等你和我说了话再让童青去请温戎了。” 温戎听见向铭的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时霁一想到刚才向铭关心的问候自己，自己却没有回答，不禁有些尴尬。 向铭拿两人没办法，只得对着两人命令道：“你，去那边的检测台，你，等下帮我记录数据。” 让你们在我面前一会儿阿戎，一会儿回家了，我还想回家呢！ 温戎和时霁老老实实的听着向铭的命令，给时霁做了一个全身检查，这里的设备比较齐全，也很先进，所以体检根本用不上多长时间，只是因为时霁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从检测台上下来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最终温戎当着向铭的面，抱着时霁先行离开了实验室。 向铭：“......” 时霁醒了，别墅的气氛一下子好了不少，闻琢本来想着等时霁醒来了就带着向铭回家，但是看着向铭似乎很舍不得，发善心的宽容了几天。 晚上，温戎端着一碗骨汤粥小心的进门，时霁正好醒了。温戎听见床上的耸动的声音，打开了灯，强烈的灯光让床上的人下意识遮挡了一下。 “是我吵醒你了吗？” 时霁放下手，看着他：“不是。” “那就好。时霁，你饿了吗？我煮了粥。”温戎将粥放到书桌上，然后走过去扶起时霁。 时霁看着自己身上还未痊愈的伤疤，抿了抿唇：“我失控了。” 温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时霁，这不怪你。” “我杀人了吗，封昀他们是不是......怎么到的G市。” “时霁......” “那就是杀了。” “这不怪你，他们还有后手，我看见了很多人往那里赶。” “那就是没杀完。” “......时霁。”温戎的语气颇有些求饶的意味。 时霁抬头，看着温戎半晌，最终不论心里撕扯成什么样，还是淡淡地勾起嘴角，给了温戎一个浅笑：“谢谢你救了我。” “......”果然都被时霁猜中了。 “我饿了。” “啊，好！” 温戎端起粥，用勺子舀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顺着气流方向散开，如果不是眼中带着一股忧伤，那时霁此时地微笑应该是动人的。 “来。” 时霁想伸出手自己来，却被温戎躲开了，他又把勺子靠近了些。时霁久久没有张嘴，温戎眼中带着不解，他收回勺子又吹了吹，然后放到时霁的嘴边。 “不烫，再吹就凉了。” 时霁一怔：“我可以......自己来。” 温戎有些为难，他商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霸道：“时霁，你手上还有伤，等它养好了再自己来，好吗？” “......” 最终时霁还是张开了嘴，温戎一点点给他喂粥，两人安静地吃完了一顿晚饭。 看着碗空了，温戎问道：“还要吗？” 时霁摇了摇头。 温戎又问：“好吃吗？” “好吃。” 温戎满意地笑了笑，收起碗放在书桌上，又坐到床边。时霁似乎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温戎看出他的疑惑，主动道：“陪你说说话。” 时霁失笑道：“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时霁，你真的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哪怕它并不太美好。” 温戎眼中的光让时霁有些动容，他的手捏了捏被子。 “你说。” 温戎为了方便时霁揉他的头发，蜷缩在了床的另一侧。温戎将在实验室发现地下通道，以及顾汴说的话都告诉了时霁。这个故事有些长了，屋外的月亮高挂正空，晚风趴在窗台偷听又忍不住困倦悄悄离开，树叶对他摆了摆手，虫鸣逐渐安静...... 时霁听完了整个故事，心中最为震惊的还是顾汴对于温戎身份暴露是否会为世界不容的见解。 “时霁，我很高兴我不是作为一个产品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可是我也很难过，我并不能让别人知道顾博士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天才。” 时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是人类表达安抚与亲昵的动作之一。 “会的，会有一天顾博士的研究遇见命定的人，替他完成未完的事业。” 温戎“嗯”了一声。 “时霁，每个生命的存在都有它的价值，你不愿意妥协，你想要为自己争取，这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他们不愿意给你活路。 时霁的手顿住，他垂着眸子道：“嗯。”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话，温戎见时霁有些疲惫了便让他睡，但时霁却怎么都睡不着，最后温戎去网上搜索了怎么哄人入睡，唱歌不管用，又讲了个无聊的故事，直到半夜才睡下。 温戎怕他被自己惊醒便在时霁身侧躺着，守了一夜。 第37章 翌日清晨，时霁醒来感觉感觉身旁有人背后一凉，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躺在自己身旁的人是温戎。 他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看着对方闭着眼睛，忍不住想伸手去碰，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着，时霁顿住，突然觉得对方的温度有些烫手，他犹豫了几秒却没有抽出来。 温戎感受到时霁的视线，睁开了眼，碧蓝色的眸子干净而温和，里面清晰的照映着时霁的脸。 “时霁，早安。”温戎双眼弯了弯，露出一个浅笑。 时霁回过神，有些呆讷：“早安......” 温戎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外面蔚蓝的天。时霁看着对方用手抓了抓头发，然后坐了起来，头顶不出意外地立起几根呆毛。 温戎回过头见时霁还盯着自己看，便凑了上去：“时霁，你要起床吗？” 时霁的呼吸停滞，他放大的瞳孔只容得下对方的半张脸，头发、眉眼、以及鼻梁...... 时霁忍不住将他推远一些，暗自调整了呼吸，皱眉道：“靠这么近干什么！” 温戎看着时霁的手按在肩头，再去看他似乎微红着的脸，顺着脸又被喉结旁的小黑痣吸引，大脑传来兴奋的情绪，他笑道：“你刚才在看我，我想让你看得更清楚一点。” “......”时霁无奈，指了指温戎的头发。 温戎眨了眨眼，伸手去摸，什么都没有，反应了两秒才想起自己那几根不听使唤的头发。 温戎以为时霁嫌弃它，于是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告诉过你了，它们不听我的话。” 时霁觉得温戎的脸上都写着这几撮头发不归我管，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嗯，我知道。” “它们一会儿就下去了。我也不明白博士为什么要给它们留下一个这样的命令。” “嗯。” “......时霁，如果真的很丑，我可以把它们剪掉。”温戎有些语塞，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道。 时霁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些：“不丑。” “可是你在笑我。” “真的不丑，很......可爱，像个男孩子，不，像个小男孩。” 温戎觉得这话异常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是在哪儿听过，不过看着时霁心情好的份上就勉强留着它们吧。 “谢谢，你也很可爱。” 时霁：“......” 窗帘拉开，整个房间明亮了许多，窗户半开着，又轻微的风吹了进来。时霁的身体没有痊愈，洗漱后又被温戎带着躺回了床上，早餐都是带上来吃的。 “他们呢？” “在下面吃饭。” “......”时霁没有说话，显然不太同意温戎的做法。 温戎道：“我给他们准备了早餐，他们吃的很开心。” 时霁嗯了一声，又问道：“你和向铭都在这里，央央呢？” 温戎顿了顿，突然有些懊恼：“糟了！忘了告诉央央我们暂时不回去了。” “......”时霁拉住要去找向铭的温戎，“不急这一会儿，晚上找个时间给央央发一条消息。” “嗯。”温戎想了想，当初他找了一圈没找到时霁，最终还是徐稚央说出了向铭的事，他才急火地去了A城......说好的找到了就给人报平安，结果看见时霁就都给忘完了。 温戎都离开几天了，一直没有消息，徐稚央不敢胡思乱想，每天都在祈祷三个哥哥平安，在收到温戎的通讯请求时，她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确定是温戎本人后直接哭了出来。 温戎从来没见过女孩子这么彪悍的哭法，当场愣住了不知所措，僵硬的哄着，说了好些话才让对方缓过神，勉强抑制住哭声，奈何向铭听见童青说温戎是在和一个叫央央的小姑娘通话，忍住兴奋连忙凑了过去，于是哭声第二次爆发了...... 温戎：“......” “呃......央央......”哭声太大根本听不见向铭的声音，向铭看见温戎埋怨的眼神，突然有些尴尬，他连忙拉着温戎往楼上走，嘴里哄着，“哎哟，祖宗别哭了，你这都几岁了，房子都要给你哭垮了！” “......”温戎看了一眼哭得丝毫没有停顿的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向铭。 向铭更加不好意思：“央央，央央别哭了好不好，向铭哥带你去看你时霁哥哥？” 仍旧毫无作用。 “......” 向铭嘶了一声，抢过温戎的通讯器，闯进了时霁的房间，把通讯器直接塞进了时霁手中，哭声理性的停顿了几秒，然后更加猛烈...... 向铭和时霁颇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时霁咳嗽一声，然后无措的看着通讯器上的虚影，再哭下去，小姑娘怕是要虚脱了。 “央央？” 对面没理会他。 向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朝着温戎耸了耸肩，表示这不是我哄人技术的问题。 时霁皱了皱眉：“......央央别哭。” 还是没有用。 向铭看着时霁纠结的样子笑了。 温戎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接过了时霁手中的通讯器：“没关系的时霁，我来。” 向铭：“嗯？” 时霁点头：“嗯。” 温戎接过通讯器，将窗户彻底打开：“央央，你再哭我就挂了。” 时霁：“......” 向铭：“......” 果然这招还是有用的，徐稚央似乎也是哭累了，嗓子有些哑，抽泣中咳嗽了几声，又拿起茶几上的水猛地灌了一口，继续抽泣。 “央央，抱歉，是我忘了告诉你，我找到了时霁和向铭。” 徐稚央抽泣着瞪了他一眼：“你们吓死我了！” 向铭趁机凑了上去：“央央抱歉啊，哥哥们这边事太多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徐稚央指着向铭，“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丢了我和戎哥还有时霁哥找了你多久，亏我们还那么担心你！” “是是是，我的错，小祖宗，我们错了好不好。” “你的错，可别拉上其他人！”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向铭简单的和徐稚央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将绑架和二度被绑架的事情省略，就说遇见熟人，有急事才忘了通知他们，徐稚央当然不会傻到连这都信，但是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出还能是什么让向铭不告而别之后又好好的出现在了A城。 聊了好一会儿，徐稚央才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啊。” 三人皆是一愣，还是时霁先回过神说很快就回去。 徐稚央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又打起精神来，告诉他们自己养了一条拉布拉多，她急忙拉着狗展示。狗先前似乎被主人的哭声吓到了，被牵着项圈走过来时多少带了些不情愿。 “......你欺负狗了？” “没有啊。”徐稚央似乎不明白向铭为什么要这么说。 向铭看着狗子斜眼看着徐稚央的样子，又看着徐稚央一脸无辜的样子，果断地闭上了嘴。 温戎看着大犬，看向时霁，眼神似乎再问他觉得怎么样。 时霁接收到他的信号，笑道：“很可爱。” 徐稚央听见时霁夸狗狗，笑了：“我也觉得它很可爱，是个女孩子！” “取名了吗。” 徐稚央笑了笑：“还没有，等你们来呢，暂时叫它狗子。” “......”时霁沉默了。 向铭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名字取得好！” 徐稚央听出他的讽刺，恨恨道：“你来，我就不信你能取出什么好听的名字。” 向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既然是个姑娘，就叫，小花吧......欸，徐央央，你什么意思！” 向铭看见徐稚央赶紧捂住了狗子的耳朵，那脸上的表情仿佛都在说这么难听的名字断不能被狗子听进去了！ “欸，这么名字不好听？多么衬这小狗儿啊，小花小花，这不一听就知道性别了，你要取个小白小黄小黑，出门一叫，满大街的狗都跑过来了！” 时霁微微皱着眉，温戎尴尬的笑着，徐稚央翻了个白眼。 “难听死了，还是叫它狗子吧。” “这多难听，你听听，哪家的狗叫狗子的，还是个小姑娘，叫狗子多难听，这和你叫铁柱有区别吗？” “呵呵，你的有区别，你这名字就是人名的王春花！” “王春花怎么了，春花秋月何时了，这多惬意。” 向铭和徐稚央一人一句，谁也不绕谁，说了半天谁都没说服谁。 “我不和你争了！让时霁哥和戎哥来取名字！” 向铭觉得这小祖宗没有取名天赋就算了，连欣赏天赋都折了一半，于是有些不甘心地将从温戎手中抢过来的通讯器放回了时霁手中。 “喏，让你们取名字。”说完，向铭看了看他们，仿佛希望他们能赞同自己取的名。 “小花多好，实在不行花花也行。” 戎、霁二人：“......” “哎，算了，你们取吧。” “戎哥，时霁哥，你们可别取一个花花的名字，难听死了。”徐稚央近乎祈祷地对着两人。 温戎笑了笑：“我听时霁的。” 时霁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绒绒。” 温戎愣了愣，看向他。 徐稚央也愣住了，向铭在一旁有些没眼看。 “不如给他加个姓，姓温怎么样？”向铭冷不防冒出来这一句。 时霁怔住，解释道：“毛绒玩具的绒。” 温戎笑了：“好听。” “......确实好听，戎哥，你真不介意啊？” “不介意。” “那，叫盼盼怎么样。”时霁被他们这么一说他也觉得绒绒这个名字有些说不出口，脑子里一下子有了另一个名字，便说了出来。 两个盼字，双份希望。 第38章 拉布拉多的名字就这么定了，徐稚央知道他们暂时不会回K市有些失落，但看着他们都平安心中又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G市这边，时霁的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痊愈的，被改造成功的生化人和常人的体格不一样，他们在机械化状态下非常强大，哪怕是人体状态的实力也不可忽视，但如果在机械化状态下遭受的伤害达到一定数值，还原成人体状态时就会延长痊愈的时间。时霁的身体看着在痊愈，实际上恢复的只是表面。 时间转到时霁醒来的第五天，CRA的人再次围住了别墅。 这次是陈行安亲自带队，封昀与唐久泽等人还在医院，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些新的陌生的面孔，是上面专门派来支援抓捕时霁行动的。 时霁温戎和向铭三人一起朝着实验室撤退，对方的人没有了第一次的“礼貌”，直接带着枪冲了进来，一个个黑漆漆的枪孔对准了时霁等人，他们护着时霁，一路往实验室撤退，顾汴的实验室，全部采用了最先进的材料，只要关上，没有开门密码与指令，是不可能突破的，他们只要进了实验室就一定能躲过陈行安的攻击。 然而现实终究不会让他们太过顺利的躲过危机，就在童青关门的刹那间，陈行安队伍中不知道谁的枪走了火，冷枪对准了时霁，连着两颗子弹，可以说是出其不意。温戎第一时间站在了时霁面前，背对着枪把人挡住，然而枪却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两声闷响，只听见了闻琢暴怒的声音。 “向铭！” 外面开始了射击，试图将门损坏直接进来抓人。 向铭的右额中了一枪，肩膀也中了一枪。 “向铭。”其余人只看着向铭被闻琢抱住，两眼发红，几乎要为这一幕发疯了。时霁第一时间查看了他受伤的部位，虽然都不是致命部位，但是如果任由血流下去，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可是整个实验室只有适用于机器人或者生化人的修复仓，普通人类的伤势没办法治疗，一个应急小箱里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温戎也在四处翻找，却想不出实验室里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到向铭的。 “那个绷带，先把绷带拿过来！”童青看着时霁急得手都在发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清时霁手上的东西后连忙开口。 向铭拉了拉闻琢的衣服：“你们、先走......” “闭嘴！”闻琢拿着绷带，将他的外套脱了，内衫已经染红染湿了。 时霁道：“要走一起走。” “不......你们......”向铭觉得自己自己脑子越来越晕，眼前的光也越来越暗，他强迫自己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再次用力去拉闻琢。 “向教授的伤必须去医院，他的生命值在下降，最多只能坚持半个小时了。”温戎检测到向铭的生命值正在下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沈秩离开之时，那么小的孩子，却因为方书宇的失误永远的离开了...... 温戎的一句话让众人如梦惊醒，闻琢手上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他看着向铭难受的皱着眉，嘴上仍然念着让他们走。 “童青，你带他们走。” “时霁，温戎，你们先走吧。” “童青......带、走。让......他、活。” 童青原本想留下来和闻琢一起守着向铭的，可是面对向铭几乎请求的眼神，他没办法拒绝。 “你还愣着干什么！”闻琢看着童青，“带他们走，去XX园，向铭我会照顾！” 童青看了一眼愣然的时霁，又将视线落在温戎上面，温戎像是懂了他的意思，伸出手拉着时霁走到操作台输入数据。 闻琢看着他们走近舱门，不知道被传送到了那里。直到实验室重新回归安静。 “小琢......” 闻琢抱起向铭，怒视着他：“你这辈子，除了给我找麻烦，还会什么？” 向铭想笑却痛的笑不出来：“困。” “不许睡！” 向铭伸手，拽住了闻琢的衣襟，靠在他的肩上：“好......不、睡......” 闻琢喉咙瞬间鲠住，他不敢再耽误时间，直接打开了门，门外正拿这没办法的人瞬间警惕起来，纷纷举起枪对准了闻琢和向铭，陈行安走上前，闻琢瞪了他一眼，从一旁走过去，却被陈行安拦住了。 “等等，时霁他们去哪儿了！” “滚。”闻琢怒道。 陈行安没见过闻琢几面，此时更没有认出他，面对朝他挑衅的男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呵，你最好交代清楚，他们去哪儿了！否则今天这门你怕是出不去了，你等得起，他也一样。” 这句话恰巧触了闻琢的雷，他双眼几乎冒火，瞪着陈行安：“陈、行、安！你最好找出来刚才谁开的枪，今天向铭流的血我一滴都不会少算，要是他不幸丧命在这，我闻家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等着齐延给你收尸吧！滚开！” 闻琢抱着向铭不敢有大动作，脚下一抬，直接将陈行安身边的人踹到一旁，径直地走了出去，或许是被这番话吓住，谁都没敢出头拦人。 陈行安听到闻家还有些惊讶，怎么闻家的人也卷进来了，他原本也没想让其他人丧命，闻琢这番话反倒让陈行安以为对方只是为了救向铭命所以说出来恐吓他，于是让人去查，这一查才知道，原来闻琢是闻家现任家主的二儿子，也是闻家这一支里最有望继承家主之位的人。 出了别墅区，街上车辆来往竟然没有一辆出租，他心中的恐惧大过了怒气，一个劲的让向铭陪他说说话，向铭一开始还能冒出一两个字，到后面已经彻底痛的失去意识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闻琢上了车，赶到了医院，此时距离温戎给期限已经只剩下三分钟了...... 另一边，守在别墅门前的人发现对面别墅有人影晃过，仔细一看正是他们搜捕的时霁，于是大喊了一声惊动了别墅里面搜查的人，时霁等人知道自己暴露了，只能从后院翻墙出去，他们跑出一截路，身后的追兵姗姗来迟。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时霁的身体没有痊愈，童青体能根本没办法和军人比，唯一一个温戎却没办法背着两个人跑，于是他们的目光转向了路旁的电瓶车，童青跑上前去，塞给车主一张交易卡，一句密码我生日就抢走了电瓶车。 车主看着卡上的余额轻松地让人骑走了车，还是一旁的水果摊摊主问了一句你知道他的生日吗，车主才惊醒，喊了几声，然而人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童青骑着电瓶车，追上时霁和温戎。温戎体积最大，坐后面容易翻车，于是就让他骑车，时霁坐在中间，童青最轻坐，在最后面。 有了电瓶车的加持，也没有让他们跑的多快，身后的人始终没有甩掉，甚至有几个也“借了”路旁的车，晚饭时间街上没什么人，车辆来往，温戎按着童青指着的方向行驶。 “我们不需要躲开他们吗？”温戎皱了皱眉。 童青道：“先去XX园，等上了直升机他们想追也追不上。” 时霁和温戎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到了XX园门口他们弃车而去，不一会儿追兵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来，XX园门口停满了车，电瓶、警车、轿车...... 时霁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偌大的广场，子弹飞扑在他们刚走过的地上，他们没有反击的武器，只能祈祷快点跑到停放直升机的地方。 突然又是一颗子弹擦着温戎的脸而过，时霁、童青也堪堪躲过一次攻击。 他们不得不加快了速度，直升机上面已经有人等着了，显然闻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点好了一切。里面的人看着他们跑过来。 “可以准备了！”童青对着直升机里面的人喊道。 追上来的人看着他们准备用直升机逃跑，赶紧瞄准了往里面走人，温戎关门之时，子弹飞进打在铁皮上，好在铁皮只是往里凹陷了一圈。有一枪打在童青的手臂上，他闷哼一声坐靠在了门对面的墙上，温戎赶紧拉上门关好，转身看见童青十分痛苦的表情。 “童教授，童教授！”时霁连忙过去查看手臂上的伤口，不是很深，但童青的状态却很差。 这架直升机是闻琢拿来运货的直升机，除了驾驶位，里面空间不小却没有坐的地方。童青靠在壁上，一把拉住时霁的手腕，强撑起精神。 “我的、任务......完成了......” 时霁顿了顿，知道童青是在说向铭将他们托付给童青的事。从CRA出来后，时霁一点点学会了与人相处，虽然做的还不是特别的好，但比起那个让敌人闻之一颤的作战工具时霁，现在他的已经像个人了。 “谢谢。”其实童青是个比向铭更加遵守原则的人，他愿意帮自己，愿意出现在G市，愿意帮他们脱险，他真的很感激童青。起初他对于童青的印象属于陈行安那一类，他们做任何事情的初衷都是保护更多人，他们会为了大部分人牺牲掉原本就没有错的人，可是现在童青愿意站在了他这边，是不是就说明，其实他还是可以被这类人所接纳的，只是需要时间。 可惜，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时霁，你......” 童青痛苦的皱眉，按理说只是手上中了一枪，应当不会这么严重，此时的童青却喘息艰难，不停地做出吞咽动作，抓着时霁的手像是在蓄力，他有话说却又说不了。 “童教授？” “时霁，他的状态不对劲。”温戎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为什么他感觉到童青的生命值在急速下降？ 时霁愣了愣，再次看向童青，他想伸手将童青抱着躺倒另一侧，手刚碰到后背的衣服便愣住了。 湿的...... 没有水，还有什么湿的？ 血...... 温戎扶起童青，这时候他们才发现童青黑色的外套已经彻底打湿了，衣领处和衣服后摆上出现两个烧焦的孔，血液就是从这儿冒出来的。 “童青！” 时霁看着眼睛有些红了，就在刚才向铭倒下了，现在童青也要因为他...... 童青皱了皱眉，似乎嫌弃时霁太吵，他平息着呼吸：“时、时霁......我和、闻琢不一样......他愿意，愿意为了向铭、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但我，只做向铭认为对的事。” 他喘了一大口气才继续说道：“既然，他相信你可以控制自己我就......我就相信你可以，他愿意拼尽所有来保护你、那你......那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时霁怔住，他看着童青。 [你就是时霁？] [啧，怎么这么冷漠，我看其他生化人也挺好说话的啊。] [时霁，你太棒了！向铭说你是这批生化人里最厉害的，果然如此，不错不错，小伙子前途无量，继续加油！] [向铭，你别把时霁藏着掖着啊，快让他跟我去更新一下数据库！] [哎，小时霁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点人性。] 时霁，你要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人们对所爱所喜之人的祝福，也不外乎如此。 第39章 “别说了，很快就到K市了，我们很快......” 时霁的话被童青打断。 童青笑了一声，然后道：“我恐怕撑不到了......” “不会的，不会！” 温戎在一旁看着，童青的伤势袒露出来，情况乐不乐观大家心知肚明。 “让他，带我回、回家。我想睡会儿......” “别睡，先别睡，再坚持一下，童教授，童青！” 他无奈的笑了笑，眼睛却没有睁开：“嘘，别吵。” 时霁看着他睡过去，心中带着一丝祈求，他喉咙有些哽咽：“童青，你别睡，别睡......” “嗯......”这一声几乎微弱到听不见了。 “童青！” 童青彻底了没反应，呼吸逐渐消失…… 温戎心中难受，他拉住时霁的手，不让他再去折磨童青：“时霁，时霁你冷静一点！” 时霁望向温戎，眼中猩红，像是要哭了，他道：“别让他睡过去，醒不来了......” 温戎心中一哽，他道：“时霁，让童教授走的安心一点吧。” “你胡说什么！”时霁一拳砸在铁壁上。 “时霁......” 时霁看着手上的鲜血，他们在一点点冷却，如同童青的身体，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些血腥的画面，贺荣丰最后看他的一眼，沈秩求他哥哥放过他们，向铭再一次救了他，回忆里所有的角落都充斥着鲜血，血腥催人发呕，他越想逃避却被逼得越紧，和他染上关系的人都死了...... 脑中唯一清醒的地方，也是无比痛苦的根源。 所有的所有都在告诉他：时霁，不要再和任何人产生羁绊了，会变得不幸，会害了他们...... “时霁。” 眸色又在深浅之中徘徊，他看见自己手放在温戎的脖子上，连血也染在了上面，他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体内的恶魔还是没有放过他，他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温戎发现对方的力气松了，眸色也变回了淡紫色。 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对不起......”他仿佛能感觉到，这三个字已经用尽了时霁的力气，温戎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将人包裹住。 温戎道：“没关系的。” 时霁摇了摇头。 或许这三个字并不只是对温戎说的，还有很多人，很多因为他而丧命的人。 温戎眼中也流露出难过的表情，他道：“打我吧时霁，如果你难过的话就打我吧。我陪你，我不走。” 温戎突然感觉到脖子处湿湿的，他有些震惊。 时霁，哭了...... 即使他们再怎么想要改变，童青还是永远沉睡了，温戎和时霁遵从童青的遗愿让工作人员将童青带回了A城，那里会有人带他回家，而他们，就此、告别。 “戎哥？！” 徐稚央怎么也没想到温戎他们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她看着温戎怀里的人，心中一惊：“时霁哥哥怎么了？” 温戎眸中一动，道：“没事，他累了，睡着了。” 徐稚央愣愣地让开道，让温戎抱着时霁走了进去。 房间很久没有人住了，却还是干净，徐稚央解释说她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就每天都有打扫。温戎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说了句谢谢。 等安顿好了时霁，温戎跟着徐稚央出了门，小姑娘问他向铭哥呢，温戎答不上，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温戎原以为徐稚央会哭闹，可是她没有。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有人宠着的时候可以无底线的撒娇闹腾，真当遇见什么事了，她也可以很坚强很冷静。 “戎哥，你们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啊。” 温戎顿了顿，点头算是应了。 徐稚央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他：“可以告诉我吗？” 温戎看向她：“央央，那些事情不太愉快。” 徐稚央吐了口气：“没关系啊，戎哥你就告诉我嘛，我早就把你们当成了我的亲人了，我不想每次都被你们排除在这个秘密之外，我没有那么脆弱的，我可以接受一切的答案，不想被瞒着......” 温戎顿了顿，似乎在考虑，他想等时霁醒了再说，可是徐稚央明显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央央，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保密，也不要让时霁看出来你已经知道了，好吗？” “嗯嗯！” 徐稚央答得很快，温戎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他也不愿意再牵连进其他人，但他告诉徐稚央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她去做。 随着温戎的话脱口，徐稚央的大脑越来越糨糊，信息量大的她有些接受不过来。 “所以，向铭哥他......”死了吗？ 温戎沉默半晌，诚实的摇头：“不知道，有人陪着他。” 徐稚央的眼睛有些湿润：“时霁哥哥也受伤了。” “......嗯。” 徐稚央只觉得那群她曾经觉得神圣、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群保家卫国的人成了一根刺，往她心里狠狠地扎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要这么逼他们。 “央央？” 徐稚央一怔：“戎哥，我没事......我就是，替你们难过，也替时霁哥不值......” 温戎垂眸，是的，他也为时霁感到不值，伤害时霁的人是他曾经信任的一群人、并肩作战的一群人。 “央央，明天我们去办理一些手续。” “什么手续？”徐稚央问道。 温戎笑了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温戎问她那条大狗去哪儿了，徐稚央说栓后花园里了，温戎便没再问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温戎上去陪时霁，而徐稚央也回了房间睡觉。 温戎从房间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他蹲在时霁身前看着他笑，而时霁头上扎着一个小丸子，看着他时眼中似乎也有些不一样的情愫。 时霁睡不安生，被梦魇魇住，怎么叫都叫不醒，还出了一身冷汗，温戎抱着他不停的安慰，企图给梦里的人一点力量。 从这天开始，时霁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整日坐在一处发呆，或许正常知道内情的人会觉得是童青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可温戎觉得不是的，童青的死只是一根引线，下面牵扯的，是所有为他死去的人。 “时霁。” 时霁回过神，看见温戎眼中的担心，他收回视线：“我没事。” 温戎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只能在他身边坐下。 “时霁，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那些为了我们付出生命的恩情，我们会用一辈子铭记。你们人类不是总说，只要没被遗忘，就永远存在吗？” 只要没被遗忘，就会，永远存在...... 时霁心中无端生出一股酸楚，只要没被遗忘就永远存在，可是，他再也见不到那些人了，他们的存在成了一个哲学概念...... “时霁，你要好好，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 时霁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嗯。” 他想再坚定一点，可是身体里另一个声音在消磨他的意志，告诉他，他所有的坚持都是错的，唯有遵从宿命才是解脱。 而所谓的宿命便是从这个世界消失。 “时霁，”温戎觉得时霁现在的状态并不利于恢复，于是他鼓励道，“你有什么想做的吗，我陪你。” 时霁抬头，望着温戎那双明净清透的双眼：“杀人。” 我想杀人，为他们报仇，想让CRA的人后悔训练了我，后悔没有一次性赶尽杀绝，后悔让更多人牵连其中。 这么想着，时霁的眼眸又开始成深紫色，温戎抓住了时霁的双臂。 “时霁。” 时霁回过神，看向温戎，眼神变得有些无助：“阿戎，我该怎么办......” 温戎心中一怔，将他抱住。 “我会一直陪着时霁。” 时霁闭上眼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任由对方的气息将他侵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了？ “好，我信你。” “别怕。” 时霁轻笑一声：“不怕。” 温戎温柔地安抚着他，像是对待温室里的小花，但时霁不是小花，他没有那么脆弱，他原本见惯了生死，在CRA的那些日子他早就被磨光了人性，是温戎将他从一片黑暗中拉了出来，这么久不离不弃。 时霁抬手环住温戎的腰，第一次回抱了他。 这个时候他要怎么否认，他重拾了人类最复杂的情感——爱。 他喜欢上温戎了。 他喜欢上了一个不懂感情的机器人，这是多么好笑又可悲的一件事。 或许周围所有人都曾生出过时霁消失的念头，只有温戎，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 徐稚央牵着盼盼从后花园走进来，看着时霁和温戎抱在一起，觉得这个画面既温暖又带着些无言的难过。她带着盼盼从一旁悄悄上了楼，不想打扰两位哥哥。 温戎觉得时霁有些奇怪，他的眼神似乎比之前更加难过了。他学着时霁从前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发。 “时霁，怎么了？” “没什么。” 我只是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只有自己才能知道的秘密。 温戎叹了口气，还是不放心：“时霁，如果真的难过，就别想了，你想报仇，等你的身体彻底恢复了，我陪你去，好吗？” 时霁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可能恢复到巅峰状态了，温戎这样说，只是哄自己开心罢了。 然而他还是回了他一个“好”字。 第40章 另一头向铭的性命虽然保住了，却陷入了昏迷，一直没醒。闻琢觉得G市医疗不够好，于是给向铭办理了转院手续，回了A城。期间陈行安带着人来问过几次，闻琢一点脸面不顾，直接将人赶走了。 “闻琢。” 闻琢抬头，是贺临溪，他看起来好像更成熟了，没有逢人就笑，双目有些不和年龄的沧桑，仿佛经历了很多。 “好久不见。”闻琢听见自己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嗓子还有些涩痛。 贺临溪把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坐在了闻琢身旁的位置。 “这种感觉是不是很致命。” 闻琢看向他。 贺临溪轻蔑的笑了一声：“看着一个自己爱的人走向死亡，是一件比自己去死更难受的事。” 闻琢沉了脸色：“如果你今天只是来说这些的，可以起身回去了。” “他们让我来劝你，劝你说出时霁的下落。” “我不知道。”闻琢冷声道。 贺临溪像是无所谓似的：“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你来干什么。” “他们怎么样，时霁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来向你告别的。” 闻琢皱眉，贺临溪却笑了：“别露出这副表情，我知道你那么喜欢向铭，从那件事情后，我们的关系就注定回不到以前了。” 闻琢的视线微微上抬，看着走廊上的灯：“这是两码事。” “我已经为我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贺临溪道，“我爸妈知道后都快打死我了，要不是我妹拦着，我怕已经见不到你了。其实，我也恨自己脑抽了，为了心中所谓正义，害死了最疼我的人，我现在就是贺家的罪人......” 贺临溪继续道：“我打算放弃研究所的工作了，以后就不能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 “放弃......”闻琢嘴里重复，原来这个词对他而言是那么的陌生，他第一次直面这两个字就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是啊，放弃了。” 闻琢沉默了半晌：“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贺临溪嘴里含着半丝笑意：“先跟着我爸做生意吧，一边做生意一边打听我弟弟的消息，我想那小子应该是我爷爷生前最后的遗憾了。他那么护着温戎和时霁，大概也是想他外孙了吧。” 过了一会儿，就在贺临溪以为闻琢不会再说什么，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闻琢开口了。 “临溪，你有你想守护的东西，我也有我想保护的人。那件事和你没关系，对我也一样，以后如果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在家等着你。” 贺临溪眼眶一酸，身体愣在原地直到情绪调整到自认为完美的状态，转过身，伸出了拳头停在闻琢面前。 闻琢愣了愣，轻笑一声，抬起拳头碰了上去。 贺临溪也笑了。 “闻琢，你的话在我这儿也一样，如果有用的上的地方，我随时恭候。” “好啊。” “那，再见吧。” “再见。” 闻琢看着贺临溪逐渐走出了视线，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哟，今儿吹的什么风，我家祖宗也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闻琢皱了皱眉：“哥。” 对面咳嗽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儿。” “你今天回家吗？” “嗯？”对面砸吧砸吧嘴，思考了几秒瞬间摸透了闻琢的心思，“回，您老都亲自打电话催了，我敢不回嘛。” “那好，晚上说。” 说完不顾对面反应直接挂了电话。恰巧，护士来通知他时间到了，可以进去探视了。闻琢连忙跟着护士换好衣服，消毒，然后才进去。 进去后，闻琢看着向铭像是睡着了似的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可是他知道向铭睡着了也不会这么规矩的...... “医生，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医生正准备离开，听见闻琢问道便告诉他向铭的身体数据很稳定，目前没有任何生命安全问题。至于什么时候醒就得看病人自己了，有的人几天几个星期就醒了，有的人几个月几年都说不定。 闻琢一愣，他轻轻的伸手碰了碰向铭的头发。 “快点醒过来，欠了我那么多债，想靠装睡耍赖，不可能的，知道吗......” 睡梦中的人无法给他任何恢复，闻琢感觉自己没待多久就被通知探视时间到，然后赶出去了。出了门他透过玻璃窗最后看了一眼闻琢，出了医院，开车回了家。 A城，闻家。 “哟，回来了。” 管家看见闻琢回来，连忙接过了他手上的外套，闻琢看着他大哥闻玙坐在正中，背靠着沙发朝他招手，他的父亲闻晋坐在一旁看着报纸，见闻琢回来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母亲舒玉含坐在闻玙身旁，见他回家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没开饭？”闻琢随意问了一声。 闻玙笑了一声，道：“这不是重要人物没落屋，不敢开嘛。”闻玙说完又朝着厨房喊道：“陈姨！开饭了，祖宗请回家了！” 舒玉含看着大儿子不着调的行为有些无奈，敲了敲他头：“你呀！” “妈，别在这小子面前落我面子，我还要立当哥的威严。” 这话闻玙说的小声，奈何闻家一个二个的都耳朵尖，闻晋听到大儿子的话，哼了一声：“没个当哥的样子，还要立当哥的威严，天下便宜都你家的。” “爸，你这话就不对了，要是天下便宜是我的不就是你的嘛，跟着您，还少的了便宜？是吧，琢儿。” “......” 陈姨端着饭菜上了桌，一家人这才收了嘴仗，上了桌子，所谓食不言寝不语，闻家在这方面看得挺重，闻琢吃完饭便在一旁等着，直到闻晋的筷子落下。 “爸妈，哥，我有事想说。” 舒玉含和闻晋对视一眼，然后看向了他们的小儿子。 闻晋道：“说吧，惹什么祸了。” 闻玙在一旁，也有些好奇，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沉稳，什么事都不会麻烦别人，以往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把他和闻家扯上关系，现在怎么转性求到家里来了，除非真的遇见了相当棘手的问题。 “我......”闻琢觉得自己有些开不了口，可是他必须开口，他有他必须开口的理由。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有什么话直说，闯了祸还有我们给你担着，怕什么。” “阿玙！” 舒玉含一开口，闻玙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这副模样到有了几分闻晋的气场，他和闻琢兄弟两长得五分相似，气质却大相径庭。 “我想救一个人。” 其余三人松了一口气。 “闻小琢，你这么正经我还以为你去犯法了，下一秒警察就要跑家里抓人来了！” 闻琢皱了皱眉。 “那个人是谁，犯了什么事，得罪了谁？”闻晋撇了自家小儿子一眼。 舒玉含和闻玙听到闻晋这样问，也看向了闻琢。 闻琢顿了顿：“他没犯什么事......就是，齐延的部下陈行安在追杀他。” “齐延？你怎么招惹到了齐家人？”舒玉含跟在闻晋身边这么多年，当今政军商有几家势力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闻晋和闻玙都没有开口，显然，他们也在问这个问题。 闻琢道：“我没有招惹齐延，也没有招惹齐家。我想救的那个人他叫时霁，是一个......生化人。” 闻玙顿时惊讶了：“生化人？！” 闻琢这么一说，闻晋大概猜出了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让他们去救，闻琢将时霁的来历简单的说了，其中暗含私心地褒奖了几句。 闻玙一听事情经过：“这到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闻小琢这是看不下去了，大发善心，救苦救难？ 舒玉含也说：“一个生化人而已，既然没有实质危害，留着也不是不可以。” 闻琢还是没有松气，因为闻家真正做主的人还没有开口。 “爸，你觉得呢？” 闻晋喝了一口茶，问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帮他图什么？” “......” “是啊，琢儿，你不是喜欢以前你们班那个谁嘛，怎么转性啊！——痛！闻小琢，你他妈踩我脚了！” 闻琢想捂脸，他以前就觉得他大哥有时候挺没脑子的，比如现在。 闻晋低笑一声：“行了，别欺负你哥蠢。说吧，怎么回事。” “时霁是向铭一手成就的，他为了保护时霁，现在在重症监控室躺着，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但我希望在他醒来之前，彻底解决这件事......”闻琢抬头看向家人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请求。 闻晋沉默了。 “爸妈，我记得你们说过，如果我和向铭熬过十年，你们就不会管我们的事了，现在已经十一年了，你们的话还作数吗？” “这......”舒玉含看向闻晋。 闻晋冷哼一声道：“十一年都没把人追到手，没用。” “噗哈哈哈哈哈！闻小琢，听到了吗，你没用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闻琢从桌下一脚踢过去，闻玙当即疼的叫妈，然而舒玉含并非没有理他。 舒玉含看着闻琢，笑了：“小琢，我和你爸答应你的事自然作数。” “只是，”闻晋道，“生化人的事，你得去找你爷爷帮忙，齐延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直接上去找他不痛快，那以后我这日子也痛快不了了。” “找爷爷有什么用？” 闻玙骂道：“你蠢啊，爷爷是张将军的老师，而张老大算得上是齐延的上层吧，他再怎么得瑟也不可能往自己上面得瑟，就算知道了这后面有爷爷的手笔，也不会把文章做到老爸这边来，只要老爸没问题，咱们闻家就稳着，也没其他小虾米敢上来找不痛快。” “我知道了！” 闻琢站起身来，打算现在就去找闻如清老爷子，被舒玉含拉住了。 “急什么，这么晚了，你爷爷不休息啊，听妈妈的话，今天在家睡一觉，明天让你哥陪你一起去。” “喂，我可没同意！” 舒玉含回头笑道：“管你同不同意！” “......” 好吧，他们家还能有谁管的住这女人呢，答案是没有，那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宠着呗。 第41章 “三叔，怎么就你在家啊，爷爷呢？”闻玙等了半天也没见闻如清下楼，只能问闻修晟了。 闻修晟看了看时间：“老爷子今天军校开讲座了，你们小叔陪着，现在估摸着才到，你们两兄弟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闻玙看了一眼闻琢，闻琢皱眉思考了一瞬便把事情经过告诉了闻修晟。 “你们的意思，是想要救那个叫时霁的生化人，”闻修晟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着两兄弟，“大哥也同意了？” “同意了啊。”闻玙道。 “胡闹！” 闻琢和闻玙都被闻修晟突然火起来的脾气吓了一跳。 “三叔，有问题吗？” “你说有什么问题，你们就仗着你爸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去糊弄他！生化人的那项研究已经终止了几年了，你们只知道陈行安那群人要销毁所有生化人，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就一定要毁坏才肯罢休？” 闻琢冷静道：“因为生化人会对普通人产生危害。” 闻修晟叹了口气：“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闻修晟与齐延曾是大学同学兼舍友，有几分交情，生化人战地研究是齐延亲自批准的，后来出了那么大的事，齐延费了多少心思才将事情隐瞒下来，如果不是喝酒时对闻修晟说漏了嘴，恐怕这件事在高层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第一个生化人出现变异后，原本事情还算可控，陈行安只是有了终止实验的念头，可是到了后面，一个叫陆钦的生化人彻底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战斗力。 陆钦的失控不在CRA驻地，而是跟随陈行安去研究中心采集数据的途中，因为生化人变异后实力回增强，陈行安怕十个生化人同时失控无法控制特地带了一个连的人，可是最后回来的算上陈行安只有不足十人。剩下的人全都被陆钦徒手杀了，其他变异生化人因为实力不足也死于陆钦之手，就在陆钦要杀死陈行安之时短暂的恢复了理智，他也极力的控制自己，让陈行安快走，随后剩下的人看着陆钦近乎癫狂地背着他们跑进丛林，你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毫无休止地搞破坏，直到将整片丛林毁了，倒下的不光有树木，还有蛇鼠虫类，恶心至极...... 他们在外面等了很久，直到里面没有声音，陈行安咽了咽口水，带着几个人拿着枪走进去，陆钦的体力消耗尽了，人也恢复了理智，他的手臂挡着眼睛，死咬着嘴唇，但还是掩盖不住啜泣的声音。 他祈求陈行安杀了他，祈求剩下的兄弟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最后，陈行安给了他一把枪，陆钦亲自解决了自己。 这件事除了齐延，陈行安没有告诉CRA的任何一个人，对外，他们是说遭遇了伏击，兄弟们为了让他们撤回近乎全军覆没，一个人担了责任，至于陆钦，他只说是因为失控而被敌人射中了心脏，失血过多，救治无效。 陈行安不怪陆钦，但是绝不会容许再出现一个陆钦。时霁是这批生化人中最强的存在，他如果失控，会比陆钦更加可怕。 “时霁可以控制自己。” “那是因为他体内的变异基因还没有找到突破口，他的意志强，所以前期看上去完全无害，可这也证明他失控的代价，我们谁都担不起。” 闻琢沉默了。 闻玙看着自己弟弟失落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闻修晟问闻琢：“如果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没有失控过，或许可以推翻之前的结论，只是需要双方配合，如果时霁体内的基因已经停止变异了，那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闻玙一听笑了：“还有机会，听见没，闻小琢，还有机会！” 闻琢双手捂住了，摇了摇头：“没了，没了......” 闻修晟与闻玙对视一眼，看向闻琢。 闻琢抬头：“时霁他，失控过。” “......”这下闻玙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闻修晟叹了口气，也没有开口。 闻琢想了想向铭，如果他醒来发现时霁已经不存在了，会不会对他很失望？ “时霁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机器人，我有种直觉，只要有那个人在，时霁就不会失控。” “机器人？”闻修晟愣了愣，笑道，“现在的机器人能有多厉害，要说机器人，我有个朋友曾经是研究这方面的天才级别专家，只可惜英年早逝了......除了他我还没听说过谁能制作出完美的机器人，更别说可以控制生化人的机器人了。” “不，那个机器人的主人肯定比您的朋友更厉害，他制作出来的机器人，拥有喜怒哀乐，从外表上看几乎和人类一模一样。” 闻玙愣了，怎么现在弟弟说话越来越夸张了：“外表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怎么可能！” 闻修晟顿然，机器人领域竟然有这样一位厉害的无名氏？ “你说的那位机器人的制造者叫什么名字？” “顾汴，好像是位博士，你不认识？” “顾汴！你说的可是消失了几年后跑去任B大研究所所长的顾汴？” “......我不知道。” 闻修晟深吸一口气：“错不了，一定是他，我说的那位天才级别的专家也是他，顾汴这个人......等等，你说他制作出了一个和人类几乎没有差别的机器人？！” 闻琢紧蹙的眉头没有半分松懈，听见自己三叔感兴趣，又将温戎的事说了出来，既然是三叔的朋友，那这件事三叔应当不会不管了。 果然在经过短暂的梳理了时霁和温戎的关系后，闻修晟打算亲自去和齐延谈谈。 “你和齐延谈什么？”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差不多也猜到了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有了媳妇忘了家的臭小子，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着，三叔会解决这件事的。” 闻琢抿了抿唇，总觉得此事在他心中的重量并没有因为闻修晟的话变得轻一些，反而让他有些恐慌。 ...... 时霁坐在沙发上和盼盼闹着玩，温戎和徐稚央在厨房里忙活。 徐稚央偷偷凑到温戎身边问道：“戎哥，时霁哥的心情是不是好很多了？” 温戎回头看了时霁一眼，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嗯，时霁也在努力变好。” “嘿嘿，一会儿我要给盼盼加个鸡腿，多加个餐～” 温戎笑了笑：“不能加了，盼盼已经很重了，快抱不动了。” 徐稚央哼哼一声，反驳道：“哪有！戎哥不能说女孩子胖，小心我让盼盼不给你饱了，再说了，盼盼都没有时霁哥重，我看你抱时霁哥的时候气都没喘一口嘛！” “......” 这能一样吗？温戎想着，但好像盼盼的确没有时霁重...... 徐稚央最喜欢看温戎被自己怼的说不上来话的样子，一副纠结的表情有些可爱。 过了好一会儿，徐稚央笑容还没消下去，温戎有些无奈：“央央，你要是很闲就去陪时霁说话，不要打扰我做饭的思路。” “？？？”徐稚央满脸问号，她什么时候打扰温戎做饭的思路了？ 温戎看她没动作，于是主动帮她取下了围裙，推着她除了厨房门，最后还说了一句：“去吧。” “......” 于是徐稚央加入了盼盼的队伍，成了“逗乐时霁两人小分队”的一员。 温戎出来看着时霁心情还不算不错，对着徐稚央悄悄比了一个赞，可怜的小央央在某一瞬间，觉得自己和小盼盼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在温戎没空的时候替他哄哄时霁了。 吃了饭，徐稚央主动洗碗，温戎带着时霁出门散步。 “时霁，为什么非要出来？” 时霁看着抬眸，今天是阴天，没有和煦的阳光，没有白云，没有轻柔的风，也没有悦耳的蝉鸣，原来夏天已经又要过去了吗？ “时霁？” 时霁回过神：“没什么，想出来走走，放心吧，他们短时间搜不到这里来。” 温戎嗯了一声，两人沉默着并肩而行，他们走的大路，路的一旁种着梧桐树，另一侧却没有，有一瞬间他们似乎回到了G市，那里也有一条街，街道两旁种满了梧桐。 “阿戎，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告诉央央了？” 温戎一怔：“嗯，抱歉时霁。” 时霁摇头：“她总要知道的。” 温戎伸手将时霁的手扣住，握紧，时霁愣了愣，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其实央央很担心你。” 时霁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温戎和徐稚央最近看他跟看什么易碎的珍宝似的，这种被珍视的感觉他怎么可能忽视的掉，他时常想，这种感觉，他这辈子有一次已经足够了。 两人聊着天散步，在落雨前携手回了家。 刚到家，时霁就感觉到身旁人兀地一顿。 温戎对上时霁疑惑的目光，半晌露出一个笑容，他将头顶的水滴抹了给时霁看，表情略带无辜：“下雨了。” 时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好笑，他仰着头，伸手勾到温戎的脸上，轻轻扯了扯。 “你几岁了，挨了一滴雨水都吓成这样。” 温戎微微弯腰，宠溺地笑道：“抱歉，我吓着你了吗？” 时霁呼吸一滞，他放过了温戎的脸，手插进温戎前面的头发，往后掀起，又一把抓住。 “痛吗。” 温戎想了想：“痛。” 时霁手劲儿微微松了一些，稍许抬头认真问他：“你觉得你能吓着我。” 温戎算是明白了时霁在想什么，时霁真是可爱，这个时候都不忘记装凶。 温戎的笑容更加灿然：“时霁，我错了。” 时霁勾了勾唇角，放过了温戎的头发，主动牵着他的手进了屋子。时霁走在前面，自然没有看见温戎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第42章 那个人，会是谁呢？ “戎哥？” 徐稚央看着温戎坐在台阶上冥想，她有些意外今天温戎为什么愿意跟着她一起来花店。 温戎回过神：“怎么了，央央？” 徐稚央松了口气，坐在温戎的身旁：“戎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温戎微怔，连徐稚央都这么容易的看了出来，如果留在家里陪着时霁怕是也瞒不过去吧。 “嗯，有一件事对我很重要，可是......” “不能说出来吗？” 温戎想了想，摇了摇头：“抱歉。” 徐稚央笑了笑，轻松道：“多大点事儿，既然你不想说，我也没办法给你出主意，不如你去问问时霁哥哥吧？或许他会给你一个完美解决问题的方案呢？” 温戎还是拒绝了。 徐稚央不知道的是，温戎想要的答案不在这里，而在千里之外的A城，那里到处都是想要伤害时霁的人，他如果告诉了时霁就等于把时霁往死路上逼。 “央央，这件事帮我保密好吗？” “你确定要瞒着时霁哥？”徐稚央的表情莫名的纠结。 温戎肯定的点了点头。 徐稚央只好叹了口气：“其实，戎哥你有没有觉得，你把时霁哥哥想的太脆弱了，或许他比你的更坚强，比起保护，他更希望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呢？” 温戎愣住。 徐稚央说着又笑了，她吐了吐舌头，对着温戎道：“戎哥，你别介意，我瞎说的，我就是觉得你太保护时霁哥了，不管大事小事，只要关于时霁哥哥，你比他自己都还在意，你们一直都在一起解决他的问题。现在，你也遇见了一个你觉得很重要的事，在找不到解决方法而陷入纠结的时候，却选择了瞒着他，当然啦，你肯定不是不信任时霁哥哥，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等时霁哥哥知道你有事瞒着他的时候，他会更难过的......” 徐稚央觉得时霁并不弱，只是温戎将他看的太重要，所有人都在温戎的影响下选择了照顾时霁，可实际上，时霁并不需要多余的照顾，甚至时霁也可以照顾他们，可以在他们难过的时候，用陪伴代替所有说不出口的话，时霁他只是不爱表达而已。 温戎听了徐稚央的话，心中又一丝动摇，但也仅仅只是一丝而已。时霁对于温戎而言一直都是特别的存在，虽然他不知道这种“存在”对于人类而言算什么。 “时霁他，很厉害，”温戎肯定了徐稚央的话，“但这件事，我想亲自解决......所以，央央，我请你帮我保密好吗？” 徐稚央点头：“好啊，不过，你要快点解决哦。”我可不想，我的哥哥们一直不顺心地过日子。 当然后面那句话她也只是心里说说，让她当着温戎的面说出来，还不如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嗯，好。” 徐稚央看着温戎的笑容，再次惊叹于她哥的颜值。 今日街上的人不多，花店也没什么生意，徐稚央和温戎早早的收工回家做饭。 “终于下班了，回家回家！” 温戎低声笑问：“为什么是下班？这是我们的店。” 徐稚央回过头，慢慢地倒着走，笑道：“这叫，生活的仪式感。” “仪式感？”温戎思考了一瞬，好像有些懂了。 “对啊，生活就是要有该有的仪式感，比如我们开花店，那些人来买花，他们买的话或许是送给自己的，或许是送给别人的，这都是仪式感，换个说法，这叫属于自己的行为浪漫，花本身就是一种浪漫，懂得这种浪漫的人才会想要买花送给他们想送的人。” “当然啦，毕竟人心隔肚皮嘛，有时候浪漫只是骗人的表象，别有用心的人会利用这种浪漫。” 温戎忍着笑意：“央央懂得真多。” “那是，本姑娘聪明，最会看人！” 温戎勾着唇角，徐稚央说完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好好走路，两人走过十字路口，穿过小巷，回了家。 时霁在给盼盼喂食，见他们回来，笑了笑：“回来了。” 徐稚央很少看见时霁的脸上露出如此明显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愣神。 温戎没有管愣在一旁的徐稚央，看着时霁的笑容就迎了上去。 “时霁，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时霁失笑道：“没什么，在和盼盼闹着玩。” “时霁......”温戎看见狗盆里的狗粮，有些无奈的笑了，“难怪它这么喜欢你，你给它的狗粮太多了，会撑的。” 时霁皱了皱眉：“是吗，我看它一直在吃，以为是太饿了......它不会自己停下吗？” 温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身后的徐稚央跟了上来，一看盆里，笑了：“它才不舍得停下，我和戎哥平时喂的少，想让它减减肥，好不容易让它逮着大吃一顿的机会，它才不会停下呢！” 时霁没想到自己的盼盼这么聪明，微微笑了。 温戎接过时霁手中的狗粮：“没关系的，偶尔也可以让它满足一下。” “噗，对，这次就便宜它了。”徐稚央也跟着添了句。 “时间差不多了，该准备午饭了，我们进去吧。” “嗯。”另外两人跟着温戎进了屋。 一顿午饭吃的心情愉悦，吃了饭时霁说想要去花店看看，三人便一起去了花店，下午出门的人好像多了些，大概是因为有帅哥美女镇店，花店的生意迎来了一个小爆点。 时霁抬眸，看见角落里，温戎对着一盆花出神，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 时霁皱了皱眉，问徐稚央：“他今天上午也是这样吗。” 徐稚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啊，上午都很正常。” 时霁更加不解，朝着温戎走过去。 “阿戎。” 温戎抬头：“嗯？” “这盆花有什么特别的吗，你已经盯着它很久了。” 温戎一顿：“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只是在想......时霁为什么想来花店？” 时霁显然并不信，温戎赶紧转移话题：“时霁，你最近似乎很喜欢出门。” “......嗯，”时霁听到这个果然没在纠结温戎说谎的事，“我只是觉得，如果只能一辈子待在屋子里，或许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什么才是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时霁转过头，街道上结伴而行的老人，相谈甚欢又或者嬉戏打闹的年轻人，因为店里生意火爆而忙得不可开交的店主，甚至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在诠释什么叫普通人的生活。 温戎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看向了店外的世界，这里真的是一个观察这个生活的好地方。 花店不会一直生意火爆，它不会带给三人过多的财富，但假若他们身无分文，这店也不会让他们饿死街头。 “你刚才就是在疑惑这个吗？” “嗯？”温戎回过头。 时霁皱眉又问了一遍，温戎笑着点了头。时霁的心中生出一丝疑惑，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时霁，你想要出去走走吗？” 时霁轻轻抿唇，最终还是点了头。 他们给趴在收银台上上网的徐稚央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温戎带着时霁四处闲逛，他们来到这里快四年了，却少有机会像今天一样，大白天毫无顾忌地在街上走着。 时霁左右张望，像是很感兴趣又似乎只是瞧瞧。 “时霁，你想吃点东西吗？” 时霁并不饿，但看着温戎眼中的期待，便不忍心拒绝：“好。” 温戎听见时霁答应了便带着时霁往前走，没走几步，便往左拐进了另一条街，同样是美食街，这边的人却比他们那条街的人多了不止一倍，这里都是临时摊摆出来的小吃，事物就在车上，撑着伞，随意拉了几张桌子，人们就坐在小桌子前吃着。 时霁看着那些食物，闻着很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温戎拉着时霁找了一个小桌子，让他坐着等他，然后自己跑了好几个摊子点了餐，让他们送到指定位置之后就回来了。温戎回来的时候，发现时霁被一群人围着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靠近才知道，这群人竟然都在问时霁的联系方式。 温戎有些头疼，从另一侧绕到时霁身后，对着坐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的女孩子道：“抱歉，您好像坐了我的位置。” 那个女生原本有些无语，哪来的愣头青，没看见她正在撩帅哥嘛，心里把人骂了一遍，然而抬头时却愣住了。 “这个好像更帅。” 人群的声音沦为背景，那个女孩愣在原地憋红了脸，只是在“抱歉，我......”几个字后便不知所云了。 时霁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身后的温戎。 温戎对他笑了笑：“时霁好像很受欢迎。” 时霁莫名有些心虚，先一步收回视线。 “那、那个帅哥，我能不能要你的通讯号。” 温戎看着原本站在一旁的小姑娘走了上来，对着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温戎顿了顿，略带些歉意：“我的通讯器坏了，还来不及换，抱歉。” “啊，没关系没关系！那，我能和你拍一张照片吗？” 温戎看向了时霁，问道：“和他一起好吗？” 女孩愣了愣，点了头。 一旁围观的看见这个女生成功了都要来拍照，刚才那个追着时霁要通讯器的女生也不执着于通讯器了，有张照片也不错。两人在这儿耽误了好一会儿，等餐都上完了，温戎便再次找理由拒绝了拍照的人，给时霁介绍吃的，身边人看着他们的互动，像是懂了什么，便没有再坚持了。 没人打扰，时霁总算松了口气。 温戎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 “笑什么。” “时霁，你好受欢迎，好多人喜欢你。” 时霁顿了顿：“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喜欢的人也是你。” 温戎眨了眨眼，突然问道：“那时霁也喜欢吗？” 时霁手上的动作一顿，心有些不受控制的慌乱。 “喜欢什么。” 第43章 温戎看着他的表情有些闪躲，便不再逗他。 “我很喜欢时霁。” 时霁抬头，温戎脸上的笑意将他的话衬托得太过真诚，让时霁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道：“我也是。” “嗯？” “喜欢温戎。” 温戎粲然一笑，满意的样子让人像忽略都不行，时霁有一瞬间觉得温戎就是为了这个答案才说了喜欢他的话，可是转念一想，温戎只是个机器人，哪里懂得这些复杂的小心思。 “好吃吗？” 时霁点头。 “还想吃吗，我再去点一份？” 时霁本想拒绝，思虑一瞬，道：“去打包一些，给央央带回去吧。” 温戎这才想到徐稚央还在无聊的看店。 等打包好了，他们先去送了餐又去逛了其他地方，看时间差不多便一起回了家准备晚餐。 时霁在洗菜，温戎站在他身边一步都不敢走开。 “你很紧张。” 温戎诚实道：“我很怕你把它的叶子扯没了。” 回想时霁第一次进厨房的经历，从那之后温戎便再也不敢让时霁参与做饭了。 时霁也知道自己没有煮饭的天赋：“我学不会做饭，它......很复杂。” 温戎失笑道：“嗯，时霁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什么都会。” “......” 温戎开始准备，时霁自觉地退在一旁，看着温戎将完整的食物变成能上餐桌的样子。两人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聊天，大多时候都是温戎在说，时霁只是静静的听着。 两个不爱说话的人，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总要有一个人变换这话题，让情感融汇其中。 等饭菜都做好了，徐稚央也刚好下班，她提着没吃完的小吃，放在了餐桌上，洗了手才坐下。 “唔，累死了。” 时霁将饭盛好，温戎赶紧把她的饭推给她：“幸苦了。” 徐稚央眯着眼睛看向温戎，又把目光转向时霁，最后笑了：“哼，看在今天的小零食身上，我就不怪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店里啦。” 温戎和时霁无奈的笑了。吃了饭，三人加一个盼盼都摊在了沙发上，投影上放着一部电影，但三人都没有看。 时霁靠在温戎的大腿上，温戎的手玩着时霁的头发，徐稚央的脚丫子踩在盼盼身上，头枕着沙发的另一头。 时霁能感觉到温戎的不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来与之前的差别。 电影落幕，整个客厅变得安静，徐稚央起身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我睡觉去了。晚安时霁哥戎哥。” “晚安。” 徐稚央将盼盼带回狗窝后便上了楼，温戎见时霁一直看着自己，有些疑惑。 “困了吗？” 时霁摇了摇头。 “那要再看点别的吗？” “不了，去休息。” 温戎点头说了声好。 两人一起走到楼道上，温戎一直跟着时霁走到了房门口。时霁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 温戎犹豫了几秒，问道：“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 “......”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且尴尬的沉默。 “为什么。”时霁问道。 温戎乖巧的摇了摇头。 时霁一时失语，在犹豫中，温戎的眼神有些失落。 “抱歉时霁，是我的请求很奇怪。” “......” 时霁拉住准备离开的温戎：“可以。” 温戎愣了愣，继而露出笑脸：“谢谢时霁。” 温戎跟着时霁回了房间，洗漱后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都没有先开口。 或许是时霁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太吵了，于是翻过身背对着温戎，温戎注意到他的动作，愣了一下。 “时霁？” “嗯？”声音被被子捂着，听着闷闷的。 “你睡不着吗？” 时霁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翻过身面朝着他。 “有什么话想说。” “没，”温戎一怔，眼睛看向他，“时霁，我想和你说话，但不知道要说什么。” 时霁的唇角在被褥的遮挡下，不可察觉的勾起：“说你最想说的。” 温戎思考了一瞬：“时霁，如果，如果我有一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但是要解决就必须暂时和你分开，你会愿意在这里等着我吗？” 时霁眼神一暗：“为什么是我等着你，而不是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存在生命安全吗。” 温戎迟钝了半秒，摇头：“没有，很安全，你愿意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吗？” “你希望我留下来。” “嗯，时霁，如果真的遇见这种情况，我希望你留下来。” 时霁安静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 两人再次沉默，时霁没有给出他的答案，温戎有些不知所措，或许他提出这个话题的初衷就是错的，时霁这么聪明肯定都猜出来了......他，会生气吗？ 时霁的沉默并不是生气，他只是觉得温戎对他的保护太过了，他不是易碎的玻璃，是染过鲜血的利刃啊。 想到这里时霁又不禁想笑，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温戎会觉得他随时都需要人照顾吧，正因为如此，他才一步步变得离不开对方，这个人，若不是了解他的本性，时霁甚至都会怀疑自己爱上他是对方从一开始就设下的局。 一夜无梦。 第二天，晚上温戎又来蹭床了。 第三天，照常。 第四天，温戎已经干脆连招呼都不打了。 第五天...... 第五天，温戎离开了。 床头柜上留着一张纸，时霁眸色淡淡，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 他打开了信纸—— 时霁，抱歉，我瞒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前两天我的大脑突然接收到了一个命令，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这让我很震惊也很意外，在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是博士复活了。命令是让我去A城的一个地方，落款竟然是博士的专属记号。我一直都知道博士死于十四年前的一场大火，是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是现在，博士的记号与命令突然出现，让我生出一种很强烈的情感，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我是不是还能再见见他。我知道那个人也许并不是博士，可即使如此，我也想去看看，把其中的原委理清楚。 时霁，A城太危险了，我知道这个命令到来的时间太过巧合，如果我将事情告诉了你，你一定会选择与我同去，我问你是否愿意在这里等我，你并没有给我答案，我留下这封信，便希望答案是肯定的。我很希望和时霁一起面对一切，可是不是现在，是等真正的危险都过去，等时霁彻底安全。 希望我的决定，不会让时霁太过生气，我考虑了很久，我很相信时霁，可无法相信A城，我希望时霁相信我，我会平安的回来。 温戎留。 时霁闭了闭眼，明明才起床，他却觉得无比疲惫，他再次倒在床上。 “早点回来.......” 温戎，早点回来，平安的回来...... 徐稚央知道温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是震惊的，在听见时霁淡然地提起温戎有事去A城解的时候更加震惊。 “时霁哥，你生气了吗？” 时霁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戎哥啊，他竟然不告而别，太过分了！” “留了信。” “呃......” 留了信就不算不告而别了？好吧，既然时霁哥哥都没怪罪，她能说什么呢。 A城。 温戎跟着几个早就等在门口的人一起进了大楼，里面的结构不算复杂，穿过长廊右转，从电梯坐到顶楼，走过宽敞的大厅便到了。 身边带路的人自觉地站在了门口，让他自己进去，温戎不得不承认在握着把手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竟然有些紧张。 “来了。” 温戎一顿，抿唇走了上去。 对方背对着他，拿着饲料都弄鱼缸里的小鱼，没有听见身后人开口，笑着叹了口气，直起腰将手动的东西放在一旁，转过身看着温戎。 他很惊讶，温戎比他想象中还要完美。 “你叫温戎？” 温戎皱了皱眉，对于对方的反应显然不太满意。 对方见温戎不太高兴，是笑道：“温戎，别紧张，我不会害你。” “请问您怎么称呼？” “抱歉，看我这记性。我叫闻修晟，是顾汴的朋友。” 温戎终于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答案，不禁露出一个微笑：“原来是博士的朋友，您好。” “哈哈哈哈，你怎么说什么都信，就不怕我骗了你？” 温戎愣了愣，他几乎没有怀疑闻修晟的话，能够假借顾汴的名义对他发出指令，甚至连顾汴下命令时的小习惯都记得，这样的人，怕也没几个。 温戎笑问：“那您撒谎了吗？” 闻修晟一顿，继而笑的更大声，他都快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机器人了。他绕着温戎走了一圈，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嘴里念叨着天才天才，想也是说的顾汴。 而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闻修晟给温戎讲了很多关于顾汴的事，温戎听得很认真，但话题终有完结的时候，见闻修晟停下，温戎才问出了他想要知道的问题。 “闻先生，为什么要想见我，您之前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而是谁告诉你了，对吗？” 温戎这么说是有依据的，闻修晟来找他的时间太过巧合，让他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思考。 闻修晟叹了口气，背靠在沙发上，看着温戎：“你家博士是在G市离世的，你怎么跑到K市去了？” 温戎一怔，他不明白自己的行踪怎么暴露的。 “每一个机器人产生都会安装定位系统，这也是你家博士的习惯。” “可是您并没有权限。”温戎皱眉道。 闻修晟道：“我的确没有，但我可以借助他实验室里的权限，推演出你现在在哪儿。” “您去过G市了！”温戎直接站了起来。 闻修晟看着温戎紧张的样子，心里更加惊叹，他笑道：“怎么这么激动，坐下说。” 温戎眸中的轻松淡了些，他看着闻修晟：“闻先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闻修晟拿起桌上的水，叹了口气。 “温戎，你以后就跟着我走吧，我会替你家博士照顾好你。” 温戎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我会是你的第二个主人，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叫我闻先生，至于其他人......” 闻修晟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忍，看着温戎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无知的孩子。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 第44章 温戎已经几天没有消息了，时霁和徐稚央都忍不住有些担心。 “时霁哥，你说戎哥什么时候回来？” 时霁坐在花园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徐稚央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放心，他不会有事。” “哎呀，我不是要你安慰我啦！”徐稚央道，“我是看你啊，心不在焉的，表面说不在乎，其实心里也在担心戎哥吧。” 徐稚央的眼神太过炽热，让时霁不敢直视。 “他会平安回来。” 徐稚央突然笑了：“我知道啦，戎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时霁顿了顿：“嗯。” 徐稚央叹了口气：“要是没有这么多糟心事就好了，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 “央央，”时霁看着徐稚央，半晌，道，“抱歉。” 徐稚央连忙摇头，嘴里解释不是在怪罪你，她只是很怀念之前大家都在的日子。 “时霁哥哥，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家了，他们抛弃了我，在我最艰难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我就想着活着就好，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能住在这么大的房子，有用一个属于自己的店铺，自己想吃几顿吃几顿，甚至还有钱养一只大狗狗，给它买狗粮吃......最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想过能够一下子拥有三个哥哥......” 徐稚央只要一回想起当初时霁他们捡到自己的画面就想哭，那天她明明都准备放弃了，可是一双手把她一下子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拉了起来，给了她一个家。 “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一直都在我身边，我好爱你们.......”说到后面，徐稚央突然哽咽起来，再也忍不住抱着膝盖，把自己的头埋在双臂间。 时霁说不震惊是假的，他想过徐稚央把他们当家人是因为他们救了她，可是他没想过这份恩情，被岁月升华了，成了爱，属于亲情的爱。 “央央，我们也爱你。”时霁道。 徐稚央的呜咽声音更大，时霁有些无奈的守在一旁，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伸手，在徐稚央的头上安抚的拍了拍。 徐稚央闷声道：“时霁哥，我前天做了个梦，梦见你们都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就连盼盼也找不到了，我有些害怕。” 时霁手上顿了顿：“不会的，不会丢下你，梦......梦都是反的。” 徐稚央呜咽着，诉说着恐惧。如果她没有遇见过这三个人，或许她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坚强，可是如果他没有遇见这三个人，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就没有徐稚央这个人了？ 两人在地上坐了很久，天空乌云汇聚，K市今夜又是一场大雨。 夜晚，时霁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温戎被绑在一件屋子里，一直在挣扎，却怎么都解不开身后的铁锁，房间阴暗没有一个人进来，时霁走过去想要帮他却直至从他身前穿了过去，他叫着温戎的名字，可是对方听不见。 画面一转他来到一个更加阴暗的地方，他听见鞭子挥动的声音，有人痛苦的□□着，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画面突然明朗，当他看见被绑在架子上的人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那个人竟然是温戎！ 身边一个陌生人挥着鞭子，质问他自己在哪儿，温戎像是感应到自己，艰难的抬起头，在视线对撞时，时霁心如鼓擂。 他听见了，对方在努力的说，时霁，快走—— 就在时霁打算过去解决那个挥鞭子的人时，他的手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住，他回过头。 温戎，你...... 时霁这才看见对方的身上全是伤，他不知道温戎怎么过来的，下意识看向那个邢架，上面空无一人，只有洒在上面的鲜血悠悠地滴落。 怎么回事？ 时霁还没想明白，声旁传来枪声，温戎拉着他往外跑，他们在无尽的黑暗中奔跑，竟没有任何阻挡的物体，这么宽的地方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门。 就在时霁出神的片刻，枪声兀地靠近，突然耳旁传来温戎呼喊他的声音，时霁一回头，温戎全身都被子弹打穿了，只有一双眼睛，仍旧温和地望着他。 温戎！ 温戎！ 他想大声地叫他的名字，却叫不出来，突然对方又叫了一声时霁，将他推开，时霁僵住了，身后出现一片熔浆，他们站在悬崖边上，温戎的身体不可控制的往后倒去。 不要，温戎！ 他连忙伸手抓住了温戎，对方劝他放手，他不愿意，他不想放手。 时霁，放手，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我陪你，我不放。 时霁，我只是个机器人，没关系。 温戎，不许死。 两人纠结了很久，时霁发现自己体力快要透支了，他拼尽权力将温戎拉上来，还没有喘口气，地上裂开了，他们一起坠向熔浆—— “！——” 时霁猛地睁开眼，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身在何处，但他的心就快要跳出来了，怎么也安抚不下，身上也惊出了冷汗，他努力平复着喘息，奇怪的梦境拼接在一起处处都是破绽，又意外地真实，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温戎......” 他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他偏头看向身旁的空位，此时此刻他竟会无比希望身旁还有温戎的存在。 快点回来，我还在等你...... 然而时霁没有等到温戎的归来，反而等来了一封特别的人。 “你是谁。” “你好，我叫闻修晟，是闻琢的三叔，也是顾汴的老友。” 时霁听见顾汴的名字怔了怔，冷声道：“温戎呢。” 闻修晟一愣，笑问：“你怎么肯定我就一定知道你那位朋友的下落？” 时霁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希望我问，就不会特地告诉我你和顾汴博士的关系。” 闻修晟笑了，现在的年轻人果然都很聪明。 “温戎在哪儿。”时霁皱了皱眉，表情有一丝不耐。 “啊，温戎在我那，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只是来送一封信的。” 时霁的目光落在信封上。 闻修晟看出他眼中的疑问，主动道：“求和信。” 时霁一愣。 闻修晟继续道：“时间过了这么久，CRA死了那么多人，你也过的不顺心吧。” 时霁道：“他们死不死，和我有关系么。” “你就不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吗？时间拖得太久了对你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时霁啊，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吗？” 时霁抬头，看向他：“你是在警告我。” “不，时霁，这不是警告，这是谈判，”闻修晟将信递给时霁，“收下吧，下周这个时候我在A城XXX中心等你，如果你看了这封信之后仍然坚持留下，我们今天就当作从未见过，往后你继续你的生活，我也不会再来打扰。” 时霁顿了顿，拿过了信。 闻修晟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你也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会懂的。” 说完闻修晟打算离开。 “哦，对了，温戎也在那里。” 时霁抬头：“如果我不去，温戎就不会回来，对吗。” 闻修晟大笑道：“不，是不管你去不去，我都不会再让温戎跟着你了。” “为什么。” 时霁的手紧紧拽着信，信封边缘已经皱成了一团。 闻修晟道：“他是顾汴最好的艺术品，我不会让任何人教坏了他。” “他不是艺术品，他拥有自己思想，谁都没有资格干涉他的人生。” 闻修晟笑意淡了些：“不管他对人类情感的感知能力有多强，只要他是机器人，就永远不会违背主人的命令，这也是类人机器与人类最基本的差别。顾汴将他做的很完美，几乎看不见机器人的痕迹了，我没有顾汴那般纵容，既然决定了当他的主人，就会将他培育成最好的样子。” 闻修晟与顾汴是好友不假，但两人的思想境界却相差甚远。 闻修晟看时霁怔住以为自己把人吓住了，换上温和的笑容道：“我在A城等你，孩子，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徐稚央回来的时候看见时霁一个人站在门口，心中有些意外，连忙跑了上去。 “时霁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时霁回过神，下意识将手中的信封握紧才没被徐稚央抢了过去。 “这什么啊，谁给你的？”徐稚央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陌生人。 “没什......”时霁看着徐稚央皱了脸，叹了口气，“进去说吧。” 徐稚央松了口气，道：“这才对嘛！干嘛一有什么事就想着瞒我。” “没有。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进去再说。” “好～” 两人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时霁面对这封信，竟然有种不敢打开的错觉。 “快打开看看写了什么。” 被徐稚央这么一打扰，时霁也不愿再多想，当着徐稚央的面，打开了信。 里面附着一张白纸，是有关药物致使生化人基因变异最终结果确认的报告书，信中并没有对这张纸过多的解释什么，信中的语气也很客气，一再表明对方希望和时霁谈判商量出一个最合理的方案，以解决问题。 信末没头没尾的提及了一个人——陆钦。 徐稚央看不懂，可是时霁却皱了眉。她看着时霁陷入沉思，心中不免有些害怕：“时霁哥，你不会去的对吗？” 时霁微微抬头，沉默了。 第45章 徐稚央注定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时霁，你来了。” 时霁并不觉得闻修晟和CRA的人能够劝说自己放弃生命，他站在这里，一是为了温戎，而是为了陆钦的事。 “温戎呢。” 闻修晟一愣笑了：“别急，等我们谈完，我会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时霁神色淡淡地，微微抬首看着闻修晟。 闻修晟也不介意，让他随便坐。 “不是要谈。” “太过心急可不好，我们得再等一个人。” 时霁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要等谁。这里的办公室采光很好，落地窗可以将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办公桌上收拾的很干净，灰色的沙发旁边摆着一个小鱼缸，茶几上只有一个果盘。 门突然被敲响，时霁抬眼望去。 “时霁，好久不见了。” 时霁眼色一凝：“向铭还在医院，您的记性也不好了么。” 陈行安怔然，他看向闻修晟。 “来了就坐下吧，现在人到齐了，我们可以聊了。” “我不是来陪你们闲聊的。”时霁垂眸，语气有些冷，双手紧握着似乎在隐忍什么。 “时霁，”陈行安开口，“我知道你恨我，这几年来，我们之间的较量已经把之前的情分耗尽了，但今天我来并不是想要你的命。” 时霁冷笑一声：“不要我的命，你来叙旧？” 陈行安皱了皱眉，看见闻修晟的眼色，沉了口气：“时霁，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关于陆钦的真相，如果听完之后你还是选择继续与我们作对，我尊重你的决定。” 时霁看了一眼他和闻修晟。 闻修晟对着陈行安点头，陈行安便开始回忆起了陆钦的事，即使过去四年多了，这件事他还是记得一清二楚，这些记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陆钦是除秦越泽之外，时霁最熟悉的一个人，在时霁的回忆里，陆钦争强好斗却又很重情义，陆钦曾对时霁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打败时霁—— “你输了。” “咳、咳，”陆钦脸上有些委屈，“不是吧，让你别手下留情你还真一点情面都不留，还是不是兄弟啊。” 一旁的秦越泽赶紧上前来把时霁拉到身后：“哎哎哎，姓陆的，是你自己让时霁别手软的，怎么输了还不认帐了！” 陆钦对着秦越泽笑的很欠：“要不，咱俩比一场，我肯定比时霁对你好。” “想挨爷的揍？爷可没那么听话，你让打就打？没门。” “嘿，你这人，打不过就直说。” 秦越泽扯着笑脸：“呵呵，激将法过时了。” “啧！”陆钦不达目的总感觉心痒痒的，他就想和秦越泽打一架，奈何秦越泽一点都不配合，两人竟然把时霁当木桩“玩”起了抓人游戏。 陆钦逮不到人，耐心很快就用完了，他看着时霁。 时霁也回望他。 陆钦立马赔笑：“我不和你打了，你别看我，帮帮我呗，我要你身后那个。” 说完陆钦还对着眨了眨右眼。 时霁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秦越泽在后面做出要吐的表情。陆钦瞅着时机伸手就把秦越泽逮住，领着领子就往台上走。秦越泽一脸不愿意，挣扎着企图让时霁来救他，可是时霁就只是看着他们...... 回忆结束，时霁自己都有些惊讶。 有些东西经历过后就放在了心里，原本不曾在意，却在后来的某一时刻猝不及防的想起，物是人非之后，才十分怀念。 在陈行安的回忆里，陆钦比他印象中更加坚强，也更加脆弱，或许他还是无法理解陆钦对于他们的感情有多重，可是他记得，陆钦亲口说过他不想死，他好胜就是因为他不想死，弱对于陆钦而言意味着淘汰，意味着死亡，可是他努力变强，难道就是为了心甘情愿的选择死亡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人来回答他。 陆钦死于他最骄傲、最在乎的东西，这就是真相。 “时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时霁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会怎么选。 陈行安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以为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从我调到CRA开始，你、陆钦还有其他人，我们一直并肩作战，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就算是个畜生也长了心的啊，向铭、童青、之深甚至封昀，他们都劝过我放过你，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再承担再一个陆钦的出现，我不能让你杀害更多的人，不能让你也死的那么绝望！你明不明白......” 时霁僵直着身体，被追杀了这么久，他的心里没有恨吗？有。时霁不止一次为他们的绝情而感到愤懑、怨恨，可是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他会装作很坦然的样子。 陈行安看着时霁没有说话，心中一沉，他道：“你自己想。” 话说到这里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陆钦就是他们最后的武器，能不能让时霁心甘情愿放弃，就看生化人在时霁心中的分量了。 “我必须要死么。” 闻修晟叹了口气：“时霁，没有人想要死，可是总要有勇士牺牲自己，去成全这个世界的秩序。” “可为什么要是我，我并不想当勇士。” 闻修晟沉默了，他无法回答时霁这个问题。 为什么是他，因为他是生化人，可是成为生化人并不是时霁的意愿，他为这片疆土做出过贡献，现在也要为了这片土地的安宁做出选择。生化人基因变异的走向只会是失控与杀戮，不可逆转也无法逆转。 “你好好想想吧，时霁，不要把我们当成你的敌人，我也不是在逼你做出决定，你我拥有共同想要守护的东西，不仅仅是脚下的这片土地，更是身边的这群人。你或许可以去找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生活，可是即使那样你依旧会面临基因对你的控制，你能保证你的失控不会伤害到你最亲的人吗？如果到那个时候，谁能制住你呢？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还是路过的手无寸铁的人？” 时霁的脑海中闪过徐稚央的笑容，闪过他曾擦肩而过的路人，答案很明显，没有人。他的身体经历过两次失控，第一次时间很短，攻击力较正常情况下只是提升了一两层，第二次比第一次时间长，力量也更强，几乎达到攻击力的百分之四十左右，如果这都不算真正的失控，那等他真正失控的那天，他该怎么办？ 沉默良久，时霁道：“我要见温戎。” 闻修晟顿了顿。 时霁再次抬起了头，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我要见，温戎。” 闻修晟心中松了口气，起身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时霁跟在闻修晟身后，两人一路向下，走出了XX中心大楼，然后进了对面的公寓。 走到门口，闻修晟将钥匙递给他。 “你进去吧，他现在估计不会想要见我。” 时霁顿了顿。 “你......算了。” 时霁像是看懂了闻修晟在想什么：“告诉陈行安，我回CRA。” 闻修晟一顿，松了口气，笑道：“我会告诉他的。” 时霁不再理他，拿着钥匙开了门，客厅还算整洁，时霁四处看了看都没有看到人，最后在卧室前停下，拿着另一把钥匙开了门，里面猛地发出声响又顿时安静下来。 时霁刚走进去就被一个身影扑上来按在了墙上，时霁的手抵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与温戎的眼神对上，整个人都愣住，忘了动作。 这是他第一看见温戎脸上出现“怒”，真正的、带着杀意的怒。 “时霁？！” 温戎看清楚来人，心中一颤，手上的劲儿立马松了，脸上甚至有些慌张。 时霁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他伸手覆在温戎的脸上。 温戎微微蹙眉：“时霁，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我不是让你在家里等着我吗？” “你还敢提不告而别的事。” 温戎质问的气势瞬间消了，连底儿都没了。 “我没有不辞而别，我给你留了信的......” 时霁道：“只要没有亲口告诉我，就是不辞而别。” “那我们扯平了。” 时霁挑眉，似乎在问他怎么扯平的。 温戎有理有据道：“上一次你去找向铭就没有告诉我，所以我们扯平了。” 时霁莞尔。温戎没忍住，就着这个姿势将时霁圈在怀里抱着。 时霁呼吸一滞：“怎么了。” 温戎脸上有些难看，但没让时霁看见。 “时霁，是不是闻先生用我逼你过来的。” 时霁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是。” “我不信，”温戎淡淡地说，“如果不是闻先生，你手里根本不会有他的钥匙。” 时霁一顿，他拍了拍温戎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 温戎一松开，他才看见房间里乱的不成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温戎住过的地方。温戎有些不好意思，狡辩了几句都被时霁戳破了便不再找借口，时霁说有话告诉他，便拉着温戎到客厅坐下。 时霁将整件事告诉温戎事，温戎脸上的笑意再一次裂开，垮下来的笑容里有不可思议，更有抗拒。 “时霁，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只是他们没有找到而已，我们离开，我陪你去找。” “我已经答应了陈行安，会回CRA。” 温戎身体一颤，他脑中飞快地运转，似乎想要找到一个完美的方案，带时霁离开。 “温戎，别想太多，每一个人的最终命运都是走向死亡，我以前的纠结，不过是因为向往向铭口中普通人的生活，还有......舍不得太早和你们分开，可是现在事实告诉我们，这不现实，我们应该尊重命运的走向。” “可是，我不是人类，我不相信命运......” 温戎的眼中带着一缕不属于机器的悲伤，他看着时霁，渴望时霁收回这个残忍的想法。 时霁笑了笑：“阿戎，谢谢。” 温戎一把拉过时霁，将人抱住，他的头埋在对方的肩窝处，像个需要安慰的孩子，又像个自我疗伤的动物。 “时霁，我想陪你一起回去。” 时霁微微一怔，勾着嘴角：“好啊。” 光撒在身上时是没有声音的，所以抬头才会惊喜，才会感动......一个被CRA追捕，弄的浑身是伤的生化人，遇见了他的光，在不知不觉中，他忘记了自己是个失败的实验品，忘记了自己是个作战工具。 他是时霁，一个普通人。 温戎给了时霁想要的坚定，给了他活下去的信心，还有，选择死亡的勇气...... 第46章 当天下午，时霁温戎和陈行安一行人一起回了CRA驻地，那里有专门的生化人销毁装置，只要进了销毁门，都不用人收尸，直接解体消失。 或许是时霁愿意配合，闻修晟看温戎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便没有再限制他的行动，时霁带着温戎四处走了一圈，他在这里的大多日子都是在休眠舱里度过的，但十多年的回忆片段加在一起，又布满了这里的每个角落。 两人一直走着，走到被弃置的生化人训练室，突然有人过来通知他们一切准备就绪，那人也没有逼时霁马上过去，只是通知了就离开了。 “时霁。”温戎抓住了时霁的衣袖。 时霁回头对着温戎笑了笑：“怎么了？” 温戎眼中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我们离开好不好。” 时霁彻底转过身子，面对着温戎。 “阿戎，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温戎抬头，表情还是耷拉着。 时霁并不在意，他问道：“我想知道，你现在的主人是谁。” 温戎一怔，他不明白时霁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直觉告诉他，他不能回答时霁。 时霁似乎看出了对方的逃避，他拉住温戎，强迫对方直面他：“说话，不要骗我。” 温戎咬着牙，还是不肯说。 “温戎。” “......” “阿戎。” “是你，时霁......是你......”温戎妥协了，他移开了视线，显然有些生气。 时霁笑了，像是松了口气，他的手掌触及温戎的脸，将他的视线移了回来。 “什么时候。” “你都猜到了，就是承认名字的那天。” 时霁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捏了捏温戎的耳垂，和普通的人几乎没有差别。 “时霁......”温戎不知道自己叫他这一声的意义是什么，对方这般好看的笑容让他感到恐慌。 时霁说起了有关机器人的事。 机器人是人类的附属品，每个机器人产生都会伴随认主，一般情况他们会默认创造他们或者给予他们名字的那个人为主人。机器人没有思想，一切行为都是经过程序编辑，像是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创造他们的人不会想要他们成为一个人，所以其他机器人永远不会懂得人类的感情。 “温戎，你不一样，你不是冰冷的提线木偶，你懂的人类的感情，也能够感受到人类的大爱。” “我并不懂，我只是希望你活着。” “分别只是早晚的事，我最多只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百年，而你的生命是永恒的。” “时霁，我并不想要这个永恒。” 生命有终止，一辈子才有意义。 时霁没有回答他。 “既然选择了陪我来，就陪我走完最后一程。” 时霁伸出手与温戎十指相扣，虽然对方并不懂这个举动的意义，但时霁心里清楚。至于其他的，他不会奢求，也不会给温戎留下多余的困扰。 两人走进实验室，装置与培养仓很像，唯一的不同就是，培养仓是生命的开始，而眼前这个是生命的终止。 实验室空间很大，周围的人都离得很远，但视线却紧紧地缠着他们，陈行安和闻修晟站在操作台前，其余人守在一起，封昀和唐久泽也赶了回来。 “时霁！”温戎紧紧拉着时霁。 “你要好好的，别忘了央央还在K市等你回去，我走的时候她哭了很久，替我道歉。” 温戎摇头：“我陪你好不好，我陪你走进去。” 时霁顿住，又似乎早就想到了，他道：“你们机器人会违背主人的命令吗？” “......” 时霁淡淡地笑了：“温戎，我想以第二任主人的身份，下达第一个命令——” 替我活下去，去守着顾汴留给你的东西，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回来找你。 温戎怔住，他听着对方的话，眼里竟然闪烁出泪光，他附身在时霁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他永远拒绝不了时霁，如果活着是他的愿望，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实现它。 时霁被温戎的动作吓到了，心中有一股力量支撑着他，他拉下温戎的衣领，逼得他低下头，咬住了对方的下唇......感受到对方唇上的柔软，他松了牙口，轻轻舔？舐刚才用力咬下的地方...... 周围人不动声色别开了眼睛，片刻之后，时霁放开了温戎，他想说点什么，却又抑制住了。 “这是命令，命令不可违背。” 温戎悄悄握紧了拳头，收拾表情对着时霁笑了笑。 直到此刻，时霁最难过的已经不是去问为什么他没有活下去的资格，而是他觉得自己辜负了那些，为了让他活下去而失去生命的人们......他比其他生化人多活了近四年，已经很满足了。 温戎看着时霁转过身，一步步远离自己，一步步走近销毁仓的大门。 “时霁......” 温戎没有告诉时霁的是，一个成功生产出来的机器人一生只会拥有一个出生代号，像J这样拥有很强的独立意识的机器人是拒绝命名的，因为一旦有了名字就代表有了使命与责任。如果他愿意将命名的权利交给你，这就说明，他心里默认了你就是他唯一的主人。 唯一的。 唯一就等同于他早就默认了，生而同命，赴死相陪。 温戎看着时霁走进去后，装置启动，大门缓缓关闭，他顿了一秒，跑了过去。 “温戎！” 封昀的声音伴随着身边人的惊叹，时霁还来不及回头看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时霁浑身一僵，几乎在对方抱住他的一瞬间，大脑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时霁第一时间看向了仓门外的人。 “快停下啊！快按暂停啊行安！”闻修晟慌乱的拉着陈行安，想问他那个按钮是终止操作。 “晚了......”陈行安有些愣然，“一旦大门关上，操作就是不可扭转的......” 外面人的举动告诉时霁，温戎出不去了。 时霁掰开温戎的手，里面的装置已经开始运转了。 “你，呃——” “时霁？” 空气里突然出现的雾气似乎对时霁影响很大，时霁推开温戎，靠在墙壁上。 怎么会这样，他要失控了...... 时霁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机械化了，他的眸色逐渐加深，对见血的渴求也越来越多。 “呃啊——” 时霁一圈打在仓壁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温戎将他锁在怀里，任由对方挣扎，听着时霁痛苦的声音他的心里更加难受。雾气开始腐蚀机械。 十秒后，雾气消散，空气变得稀薄，周围生出的力量像是一把把无形的锋刃，割着身上的肉，一点点让他们消失。时霁靠在自己怀里艰难的呼吸。 残忍的是，温戎只是机器人，他感受不到身体被摧毁的痛苦，他明明抱着时霁，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看着他的脸上布满血丝，看着他的身体被摧毁，看着时霁明明疼得要死，却坚定不移地看着他的眼睛...... 时霁的嘴唇动了动，温戎将他抱的更紧，他听见了时霁在叫他的名字，在叫他阿戎。 “时霁......” 一滴不属于人类的泪水从那双碧蓝眸子里滑落，滴在时霁的脸上。 时霁伸手，想要帮他抹去。可他的身体在消失，温戎的身体在遭受销毁。 直到视觉系统被摧毁，这就是他和时霁最后一面，继而系统彻底崩溃，只剩芯片浮在半空，最终裂开，化为灰烬..... 仓门外，所有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女孩闯了进来，她跑到仓门前骤然停住了，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从积蓄到溃堤不过几秒时间，她没有闹，甚至压抑着呜咽声。 闻琢迟迟追了上来，恰巧赶上温戎的芯片裂开，继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化为灰烬、不留痕迹。 他愣了愣神，好像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又似乎早就料到了该是这个结局，他沉默地走到小姑娘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稚央像是卸了力，颓然蹲下蜷缩着身体，收紧了双臂，她抱着自己，将脸埋在手臂下，就像她以前被坏人打的时候那样，可是她心里的难过，心里的疼却比之前多出了一百倍。 她好想找个人问问，她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很多错事，所以老天爷才这样惩罚她，她好不容易有了哥哥，却还是只剩下她自己了...... “哥.......” 闻琢蹲下，安抚地拍了拍徐稚央的头。 “央央？我们回去。” 徐稚央呜咽着没有说话。 “我带你去找向铭哥，好不好？” 这大概是闻琢对女孩子最温柔的一次了吧，他的情绪也被小姑娘感染了，声音听着有些不稳。 徐稚央的情绪近乎崩溃，扑进闻琢怀里痛哭起来...... 时间若海，总有人被深埋在岁月间。 时霁失去意识之前，记忆中的匣子破碎开来，许多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秦越泽、贺荣丰、沈秩、向铭、童青......最后是抱紧自己的这个人，他叫温戎。温戎。 谁也说不清楚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中，谁是最终的胜利者，但都知道，所有人都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那些扬称守护这片土地的人赢的无可奈何，那些为此贡献出生命的人输的心甘情愿。 人性一旦遇见光，哪怕光再微弱、深渊再暗，它满身泥泞、狼狈不堪，也会回过头朝着希望的方向坚定地前行。 或许，从遇到温戎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时霁此生会为了守住这缕光而心甘情愿地转身。 （全文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起于孟阳，终于南吕，行文至此，停笔而终。笔力不胜情深，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人。 关于《来生预定》，我还是那句话，所有故事里的角色都会在他们的世界熠熠生辉，勇敢前行，而我有幸作为创作者，陪他们走的路到此为止了。 虽然时霁和温戎的故事结局并不美好，但是他们的的确确在那个世界存在过了，那个世界因为他们存在而起，因为他们的离去而终，他们是那个世界的永恒，或许他们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这个世界的出口，去了下个世界，预定来生，白头偕老。 依旧不够完美，依旧存有遗憾，但依旧不后悔。我相信喜欢他们的人已经读懂了他们的爱情，我也相信会有人读懂他们的爱情。好啦，按下退出按钮，愿我们下个世界，重逢。 贪栖 留 （后面会有一个后话，算作告别，全是废话，可以不用管。） 完结后话 呼，第三本，感觉成长的空间还有点大。本文的脑洞来自一个不看BL的男性朋友，感谢他的付出，他对赛克朋克的设定比较感兴趣，但是我对这个领域完全是小白，所以书中的一切设定均为虚构，bug都算我的，感情为主。 由于没有写细纲的习惯，所以写到后面才发现这本故事的世界构建并其实不完整，还有很多隐藏的设定和bug并没有理清楚，看到有人收藏和评论我真的很意外，不知道各位小天使是从哪个角落里把我翻出来的，总之很感谢很感谢，你们让没有信心写完这本书的我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这本文的不成熟让我再次对自己的写文习惯进行了反思，故事在我脑中反复了很多遍，因为笔力不够，很多很完美、很温暖、很揪心、很理想、很现实的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希望在下一本里面能够吸取这一本的经验。 书名最开始叫小戎，因为温戎这个名字，就是来自《诗经》的《小戎》，这篇里面有几句话我很喜欢，全文如下——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俴驷孔群，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滕。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而时霁这个名字起初是在霁和戟两个字里面选择，我觉得时霁这个人最开始应该浑身都是刺，他从血海中归来，会警惕所有人，所以戟字更符合，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霁字，大概是因为，我也希望他的人生终以“云销雨霁”吧。 关于温戎。 我希望所有人读到他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柔。他在我心里是一张提前画好的画，但他自己都不熟悉这幅画使用了什么材料，他也在探索，但很慢，所以当他跟随时霁走进了人类的世界，认识到了更多的人，见识到了更多的东西，他的思想才慢慢的完整了，智能的学习能力是很强大的，他在学习人类的情感，并且在时霁身上找到了顾汴创造他时最希望他懂的情感——爱。 温戎对时霁的态度，虽然看起来没有变，但是前后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这种差别就是他爱上时霁的证据。 原本故事最初的结局是，温戎会听取时霁的话，回到G市，进入永久沉睡，但写到那里的时候，我又觉得，这个时候的温戎应该会比我想到的勇敢，他会奋不顾身的闯进去，陪着时霁，就像他一直所说的那样。 关于时霁。 希望我没有把时霁写的太弱，他这个人只是性子很冷，比温戎更加不善与人类相处，因为在他的世界，训练与作战占据了他生命的一大部分，他是一个情感冷淡的人，他的经历基本上磨灭了他的人性。 时霁的设定是，他从小被拐卖，买他的人家对他像是对出气筒，他从那个家逃出来后被一个同龄小孩儿欺骗，当了替身，成为生化人药物试验的其中之一。 时霁那个时候只是个孩子，是向铭他们告诉他，生化人是为了国家而活，是国家的荣耀。也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时霁度过了最艰难的药物排斥时期，他比所有人都想要活着，也比所有人都想要变强，因为这是他能为保卫这片土地做出的唯一价值。后来生化人试验失败，上面决定销毁生化人，他再次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是习惯的冷淡，但心里已经一点一点的回暖，他也想要做个正常人。 还有一个忘了填的bug就是，贺临溪找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找到了，因为那个人就是时霁，文里有伏笔，只是后期找不到时间写，又不想单独开一篇番外，就这样吧。 最后的最后，感谢陪伴，感谢喜欢他们的你，我们下一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