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同桌总是很烦》作者：与子承说
    文案：
    李风是别人眼里的三好学生。
    他很讨厌影响学习氛围的人，比如转校生江年。经常破坏纪律，还抽烟打架，真是白瞎了那张脸。他只想离这种人越远越好。
    谁知，一次换座位，江年成了他同桌。
    江年对自己的乖同桌充满了兴趣。
    某节体育课上，江年一个潇洒的三分球，然后冲乖同桌吹口哨。
    李风不屑：“投篮算什么，会算洛伦兹力才叫厉害。”
    说完就拿着试卷去请教女神学霸程琳。
    江年：“……”
    后来，F中全体学生震惊地发现，家里有矿经常翘课的校草江年，竟然空降年级第一！
    高智商校霸攻VS三好学生奶凶受
    一句话简介：高智商校霸攻VS奶凶受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风，江年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叮铃铃铃铃——”
    当闹铃声第三次响起，李风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半眯着眼穿好衣服，下床时顺手将闹钟按下。一直走到洗脸池，整个人才算清醒。
    镜子里的人，脸色白里透黄，一副没有精气神的样子。
    李风挤出一截匀整牙膏，先冲镜子扯了扯嘴角，对面也理所当然地冲他笑，眼下的卧蚕因着一点黑眼圈的缘故格外明显。
    这就高二了，还有两年。
    洗漱完毕，回屋收拾书包。
    抽屉里有一小叠钞票，是他一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父母去世得早，他自小跟着爷爷生活，自然没什么零花钱。
    李风从中抽取了一张十元的。
    九月的小县城，热气已经差不多散尽，清晨的风吹着清爽舒适。
    老旧的街上，两旁的小店破败而充满生活气息，似乎从李风记事时就是现在这样，一直没变过。
    沿着街往前走，拐两个弯，便看见了F中的大门。
    李风进了校门口的一家早点铺子。
    老板抬头看见他，笑着打招呼：“来了啊。还是老样子？”
    “嗯。”
    付完钱，找个桌位坐好。
    才刚过六点钟，店里的人不算太多，基本都是穿着F中校服的学生。
    三分钟后，老板端了食物送过来。
    “谢谢。”
    没吃几口，店门处突然传来刺耳的轰鸣声，是木门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个男声传来——
    “老板，给我来碗面。”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十分性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低音炮”三个字。
    李风不由抬头望了一眼。
    来人穿着件白色衬衫，身形修长挺拔。皮肤很白，却又不是病态的苍白。剑眉星目，鼻梁很高。
    如果静静站着，该是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清俊模样，温润且不失英气。
    偏偏那人把红色外套搭在肩上，眼中更透着几分桀骜。
    注意到这位新客人的显然不止李风一个人。
    “长得太帅了吧，是我们学校的吗？”
    “肯定不是。我们学校有这么一号帅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着好像明星啊……”
    靠墙的几名女生偷偷议论着，显得很兴奋。
    说是偷偷地，李风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想，被议论的主角肯定也听见了。
    但那人并未理会，头都没偏一下。
    老实说，有一点酷。
    早餐店老板笑着迎了上去：“帅哥，你先找个地方坐着，一会儿我给你端过去。”
    酷哥点了个头，这才淡淡扫了扫四周。
    店里并没有空桌，他微微拧起眉。
    最后，他在李风的对面坐了下来。
    李风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收回视线，专注吃早饭。
    心里却也免不了好奇，这人是谁呢？
    在这里吃早餐，最大的可能就是F中的。可是——
    李风又悄悄抬头瞥一眼对面的人，先不说那过了眉的刘海，如果对方是F中的学生，怎么可能不穿校服呢？
    许是有所察觉，酷哥面无表情地冲李风看了一眼。
    李风有点心虚，赶紧低下头继续吃饭。
    五分钟后，李风吃得差不多了。
    对面的男生却先他一步站起来，抓起外套离去。
    吃这么快？李风去看那人的碗，面吃了还不到一半。
    好浪费啊。
    他低头喝完豆浆，走到酷哥的座位上。
    店铺的老板养了一只田园猫，有时李风胃口不好，就会把没吃完的喂给它。
    轻声唤了几句，田园猫飞快地从内屋里跑出来。
    李风拿起酷哥用过的筷子，叨着面喂猫。
    半碗面没一会儿就喂完了。他把两份碗筷摆放整齐，背起书包准备去学校，心情不错。
    今天又是乐于助猫的一天呢。
    可是，刚站起身，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早餐铺门口，那位酷哥又、又回来了。
    “……”
    不动声色地瞄了瞄已然空空如也的碗，这怎么办？
    挣扎片刻，李风捏紧书包带，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你是谁你要干嘛，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酷哥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似乎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李风掐了掐手心，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向前。
    很快越过了对方，他暗自松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左肩就被一个很有力道的手掌按住。耳边又响起低音炮的声音——
    “我说，你拿我的面喂了猫，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风知道躲不过去了。
    但是也不能全怪自己呀。
    他慢吞吞地转过身：“我以为你吃完了。”
    “对不起。”
    对方的眼神极具侵略感：“我只是先去买点别的。”
    说话的同时，还扬了扬手里的烟盒。
    “……”这人肯定不是F中的。
    F中里抽烟的学生屈指可数。
    在李风十六年乖学生的认知里，抽烟与坏学生是划等号的。
    他不想与坏学生有交集，当然更不想惹上他们。
    于是道：“我把钱赔给你。”
    江年看着李风从口袋里掏出五枚硬币，又看着他从中挑了三枚旧一点的，递到自己跟前。
    “一碗面五块钱。你吃了差不多五分之二，所以我应该赔你三块。”
    江年：“……”
    李风见对方不说话，以为对方不愿意。
    没办法，只能破财消灾了，一会交团员费向同桌借吧。
    他小小地心痛了一下，努力大方道：“那我赔你五块。”
    语气听上去很轻松。
    表情似乎又没有那么轻松。
    江年觉得相当滑稽，一摆手：“算了，你上学去吧。”
    李风在心里“啊”了一声，然后道：“不行。”
    他强行把三枚硬币塞到江年手里，而后才匆匆朝学校的方向走。
    这样才能两清。
    江年望了眼李风的背影，心道这小孩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手倒是挺软的。
    他坐回原来的位置，正要再点一碗面，一张校园卡赫然映入视野。
    它静静地躺在桌子下面。卡上映着照片，大眼睛小平头，看起来很乖。
    还有卡主的个人信息。
    高二13班，李风。
    李风抵达13班门口时，学校六点半的铃声恰好响起。
    这是升入高二的第四天，新班主任莫景教语文，在学校出了名的严厉。
    好在语文是李风的强项。去年期末，他不仅语文单科全班第一，作文还上了学校的“高分榜”，供全校学生阅览。
    走读生踩点进教室，坐在讲台前的莫景冷着脸瞥了李风一眼，没说什么。
    住校生早在六点钟就已到齐了。
    李风迅速掏出英语笔记，开始复习昨天的知识点。
    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
    六点五十五分，莫景站到讲台上，拍桌子示意大家停一停。
    “同学们，你们已经高二了。别觉得还早，不早了。”
    “不好好学习，想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想走出去，怎么办？没钱没背景，只能靠自己。高考，考进大城市去，考进名校去！”
    ……
    莫景讲得唾沫横飞，台下的学生听得也认真。
    F县各方面都很落后，唯独教育不算太落后。
    地方小，却集了全县的优秀师生，学习氛围很好。
    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打断了他。
    “报告。”
    全班齐刷刷望过去。
    教室门口，一位衣着靓丽的男生站在那儿，满脸的漫不经心，一看就跟“学习”这俩字没半点关系。
    因为他的出现，原本专注的学生间出现了骚动。比起态度，英俊的外貌才是引人注目的根本因素。
    悸动的青春里，就算学霸也很看脸的。
    是早餐店遇到的那个人。
    李风瞅瞅班里唯一空着的座位，又瞅瞅门口站着的人。
    他就是那位转学生？这么巧的吗？
    刚开学就听说有位Z中的学生转来班上，只是几天过去，始终没见到转学生的影子。
    这下子，李风早上的疑惑全解开了。Z中的分数线仅为F中一半，里面没人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抽烟不奇怪，打扮得时尚帅气也不奇怪。
    不过，在严厉的F中，肯定就没法那么潇洒了。
    莫景皱眉盯着这位转校生，琢磨着要不要立个下马威。
    立吧，人家里给捐的一栋教学楼倒还是其次，父亲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不立吧，先前的演讲无法继续不说，自己甚至有点下不来台。
    这时，七点的早餐铃声救场般地响起。
    莫景不失严肃地喊道：“先不耽误大家吃饭，下课！”
    众人一涌而出。
    待到教室里只剩下几个走读生，莫景沉声问：“江年，发给你的校服呢？”
    江年一耸肩，朝唯一的空桌子走去，信口胡诌：“没收到，中间被谁弄丢了吧。”
    随着他走进教室，莫景又用鼻子嗅了嗅，皱眉道：“你还抽烟？”
    江年低头闻闻袖子，没正面回答：“有烟味么？”
    似有若无的烟味，确实说明不了什么。莫景提醒他：“总之你注意点，这里不是Z中，Z中的坏习惯不要带到这里来。”
    “哦。”
    江年淡淡应了声，趴下睡觉。
    “……”
    莫景瞪着他的后脑勺，足足过了半分钟，才离开教室去食堂吃饭。
    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围观全程的李风大跌眼镜。
    转学生这么嚣张，老莫居然不管？也没有要他去把刘海给剪了？
    对方是什么背景啊？
    富二代官二代？
    那怎么会在这么个破地方读书，去大城市才对。
    校长他儿子？
    听说很早以前就毕业了，还在荣誉榜上挂着呢。
    发达的文学细胞瞬间诞生无数联想。不过，最终，只剩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那就是，离这个转校生远一点。
    越远越好。
    有什么背景都跟自己没关系，自己跟他显然不是一路人。
    高二了再不认真读书，还能什么时候认真读书呢？
    幸好早上的事已经两清了。就算恰好在一个班，应该也不会再有交集。
    想清了这些，李风开始默记昨天学过的化学公式。
    好巧不巧地，这个时候，敲击课桌的清脆声在近处响起。
    同时，还有一个低音炮的声音：“喂。”
    第2章 
    疑惑地抬起头，只看到转校生离去的背影。
    桌上多了一张校园卡。
    李风这才后知后觉地去摸口袋，里面自然是空的。
    想来是掏钱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校园卡，被对方给捡到了。
    李风把校园卡收好。
    心里有点异样。自己是不是有点误会他了？
    刚刚班主任好像叫他江年？
    抬头望去，江年已经重新趴了下去。
    李风不再多想，专心看书。
    十五分钟后，教室又重新热闹起来。
    周临啃着香葱饼回到座位，屁股还没坐下就喊：“哎哎，风风。”
    两人是发小，升高二时，运气很好地分进了一个班。
    李风抬头看他。
    周临指指着睡觉的江年，小声问：“新人被老莫教育得自闭了吗？”
    李风接着看书：“你猜。”
    周临咂摸了下：“我猜肯定是，Z中的散漫惯了，哪知道咱学校老师的厉害啊，更何况一来就面对老莫！”
    李风轻轻摇头：“能让人家睡觉的不是自闭，是困。”
    周临：“？”
    班主任很快又回到教室镇场子，周临不敢再细问了。
    好容易捱到下课，下节课是数学课，很容易打瞌睡。
    趁着课间出来清醒透气的当儿，周临又追问：“我刚刚到底错过了什么？”
    李风把经过讲了一遍。
    周临听呆了：“真假的？这哥儿们家开教育局的？”
    “说不定。”
    周临乐了：“这下有好戏看了，老莫可是个暴脾气，忍得了一次忍不了三次。对了，你注意到他胳膊上的伤没，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听人说，这家伙暑假的时候就跟咱学校那帮后台混子们打了一架，最后把他们全收小弟了。”
    顿了顿，总结道：“黑白通吃啊。以后在F中要是惹了他，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啧啧啧，咱们班来这么号人物，以后千万得小心！”
    李风想想今早的事，犹豫着说：“太夸张了吧。”
    他说：“虽然有点不尊重老师，但是也不代表本性就坏。传闻什么的，就更不可信了。”
    真的坏学生，应该不会有闲心拾了自己的饭卡再还过来才对。
    周临又啧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怪欣赏人家的。难道是因为人家长得帅？”
    李风身体一顿：“谁欣赏他了？”
    “他才刚转来，你们又不熟，你这么帮人家说话，不是欣赏是什么？”
    李风：“……”
    早上的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为了避免引起误会，李风道：“别开玩笑了，我最讨厌影响学习氛围的人了，欣赏谁都不会欣赏新同学好吧！”
    说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对面，周临脸色已变，指指身后。
    李风迟疑片刻，回头。
    江年从走廊另一个方向走来，距离自己几步之遥。
    不像是生气，但也绝没有什么喜悦，眼中似乎隐隐带了些戏谑。
    令人捉摸不透。
    跟江年一起的，是仲泽凯。
    若说F中有什么人是完全不学习的，只有那群低分进校的后台咖。
    而在所有的后台咖中，以仲泽凯最为嚣张惹事。
    甚至还有个校霸的名号。
    江年和仲泽凯似乎有事要做，快步向前，没有停留。
    只是，在江年路过身旁时，李风隐隐听到一声“是么”。
    依旧是低沉磁性的声音，但是在他听来，要比之前多了几分危险。
    李风站在原地，一时有点懵。
    仲泽凯吹了声口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很快，两人消失在视野当中。
    周临一拍手：“好了，现在可以确定两件事了。”
    “一，他暑假跟人打架的传闻是真的，现在晋级新校霸；二，你背后说人坏话，已经被盯上了。”
    “放心，别的不说，收尸这种事，做兄弟的还是义不容辞的！”
    李风怒道：“哪凉快哪待着去！”
    上午两节课过后，是大课间阳光体育时间。
    所谓阳光体育，当然就是做广播操。
    李风发育得晚，个子在男生里排十九。
    隔壁班是文科班，他跟其中一名女生对齐，两人算是认识。
    广播台的大喇叭还在播进场音乐，女生跟他打听：“哎，听说你们班转来一个帅哥，有多帅啊？比你帅吗？”
    因为教室相邻的缘故，李风在14班也小有名气。
    女生说这话显然是把李风也给夸了进去，不过李风此时心里装着事，压根没意识到。
    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在琢磨今天发生的事。
    正常来说，在背后说一句“欣赏谁都不会欣赏你”这种话，被抓了个正着，也就让人不爽罢了。
    但如果是让校霸不爽了，那么被揍一顿好像也很正常。
    抽烟、无视老师、跟混子们走一块儿、刚入学就连翘两节课……简直是为校霸量身打造的。
    可是，自己倒了对方的面，第一反应还是想偷偷赖掉，对方也没计较。
    还帮自己捡了校园卡。
    这就有点奇怪了，人设好像冲突了。
    算是个“坏学生”，但是本质应该不坏。
    这是李风目前下的定义。
    那…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吗？
    女生对李风的回应，点点头没说什么。
    有点失望于李风的无动于衷，又有点期待十三班的新帅哥。
    这个时候，前面传来了骚动声。
    李风抬头，第一眼就看见了江年。
    原因无它，在一众蓝白色校服里，那件红外套实在是太显眼了。
    走在13班与14班之间的空当儿里，14班的文科妹子盯着江年盯了一路，伴随着克制失败的低声欢呼。
    简直把操场走成了红地毯。
    这也不算奇怪。高中的男生大多不修边幅，偶有几个拔尖的，基本也只是还不错的水准。
    至于像李风这样的，虽然一眼也让人觉得脸很好看，却更偏向可爱型的好看，与校园言情剧里典型的高帅酷男神相比，战斗力显然不在同一水准。
    江年走到李风身边时，忽然停住脚步。
    李风登时绷紧后背，盯着眼前的人：“有、有事吗？”
    江年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走掉了。
    李风：“……”
    “他长得好帅啊！”
    “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男生。”
    “听说他不怎么搭理人的，你们关系很好吗？那你一定有他的微信吧！”
    旁边的女生叽叽喳喳个不停。
    李风感受到了烦躁。
    大姐，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跟他关系很好的呢？
    明明是揍人与即将被揍的关系好不好。
    另外——
    李风深深地看了女生一眼。
    他先前还觉得对方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意思，每次做操时总会主动找几句话聊。
    但是现在看来，即使曾经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意思，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做完操后，后面的周临赶到前面，笑嘻嘻搭上李风的肩。
    李风看他：“干嘛？”
    “怎么愁眉苦脸的？”周临显然明知故问，压低了几分声音道：“你说，他课都翘了，怎么跑过来做广播操了？”
    李风沉默。
    喜欢做操？想想也不可能。
    “这谁知道。”
    周临拍拍他的肩：“放心了，我帮你打听过了，江年以前在F中，包括初中时，都很有名的。虽然他脾气不好，但是不会无缘无故揍人的。”
    李风皱眉：“无缘无故？你确定？”
    “额，这个，”周临为难地说：“就算有点缘故，我觉得他顶多也就整你一下。比如拿走你一次作业让你被老师骂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风心想，我宁愿被揍一次，只要别揍出后遗症。
    做完操，班主任照例回教室吩咐两句。
    讲完事情，他看着李风道：“李风，中午你去保卫室一趟，有你的东西。”
    老莫走后，周临捣捣他胳膊：“你姑姑又给你寄东西了？”
    李风也纳闷，姑姑寄东西一般也寄到家里，这回怎么寄学校了。
    “可能吧。”
    中午，他飞快地吃完午饭，然后去保卫室拿快递。
    到了保卫室才知道，原来不是什么东西，而是稿费。
    他上个学期末往一本青春杂志《哲思》投了两篇文章，纯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本来就喜欢在做累了数学物理题的时候写写散文。
    没想到居然投中了！而且还有足足500块的稿费！
    简直难以想象，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爷爷每个月在厂子里帮人看大门的薪水也就一千五。
    李风兴奋坏了，走路都脚下生风。
    回到教室，才十二点十五分，教室里不到十个人，基本都开始看书做题了。
    江年还在趴着睡觉。
    有这么困吗？
    李风摇摇头。
    要是没有转学生的事情，今天简直是值得铭记的幸运日。
    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
    李风不高兴地瞅了一眼，又是那群后台咖。
    他们成群结队在学校里游荡，伴随着嘻嘻哈哈的噪音，几乎每天中午，都会经过十三班门口。
    这帮人无法无天惯了，老师管不了。
    虽然影响学习氛围，不过每个班就影响那么两三分钟，校领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风觉得自己有心制止，可惜无能为力，只能也当没看见没听见。
    他拿出笔记本，打算先默写会儿化学公式熬过这个吵闹的时间点，再做数学题。
    这时，江年坐了起来。
    他瞬间锁定了声源，踹了一脚前面的桌子，“外面吵什么吵！”
    声音不大，听着却极有震慑力。
    门外的人正要发飙，一看见江年的脸，顿时又蔫了下去。
    一群人加快脚步，不声不响地溜走了。
    教室里，做题的人也紧张起来，翻书都不敢发出声音。
    江年趴下去接着睡觉前，朝李风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风咽了咽口水。
    这…后台咖都不敢惹的人，自己惹了，后果好像比自己先前想的更严重一些。
    得想个法子才行，不能坐以待毙。
    第3章 
    江年睡醒的时候，周围都在安静地写字。
    这会儿正是午间自习时间，也有部分学生在午休。
    他没有课本，班主任已经给他搞来了一套新的，都摞在课桌上，叠得高高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包。
    江年皱眉，这谁给的？
    他中午一直在睡觉，这会儿倒确实是饿了。
    但他从来不吃别人给的东西。
    江年打了个哈欠，拿起面包，准备将它扔进垃圾桶。
    下课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
    李风飞快地跑过来，见江年拿着面包，以为他要吃，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饿了。”
    江年挑眉：“你送的？”
    “嗯，”李风说：“这是学校超市里最好吃的面包了。”
    江年想了想，坐回去，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江年问：“你是怕我揍你，所以提前来献殷勤？”
    他这个人其实很有原则。虽然经常打架，但从没揍过好学生。
    揍混混，那是互相切磋；揍好学生，那是单方面的欺凌。
    他对欺凌弱小没兴趣。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认识什么好学生。
    “算，也不算。”李风踌躇道：“哥，我是觉得咱俩之间有点误会。”
    我不是故意倒你面的，更不想在你背后说坏话的。
    “误会？”江年勾了勾唇角：“这么说，你是欣赏我了？”
    李风：“……”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李风沉默，江年也不跟他计较，说：“这么着吧，明天周日不上课，上午你当我半天的跟班，带我逛逛学校，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风愣了下，跟班？逛学校？
    他不是已经有一群小弟了吗？
    “成。”
    李风爽快地应下来，反正就半天。
    事实上就算是挨揍一次，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他唯一怕的是对方长期跟自己过不去。
    即使是像今天早操时的威慑，没有实质伤害，也有可能给自己的学习带来巨大影响。
    商定好这件事，下午的物理课和化学课，李风总算能心无旁骛地学习了。
    他也瞄过江年几眼，江年倒是没继续睡觉，一直在玩手机。
    两科老师都视若无睹。
    因为周日休息一天的缘故，周六没有晚自习，下午的课结束后，走读生就可以回家了。
    李爷爷也是这个点儿下班，两人前后脚到家。
    “饿不饿？现在给你做饭？”
    李风点点头。犹豫再三，还是没把稿费的事情说出来。
    爷爷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从来没出去过。
    想要挣钱，要么下地干活，一年四季守着农作物；要么厂子里做工，汗流到地上跌八瓣儿。
    写几千个字换来500块，说了他肯定不信，保不准还得担心。
    想清这些，李风回房间把稿费藏好，决定把500块用来交各种资料费。
    另一边，江年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F县唯一的一所酒吧，也是F县最繁华的地方。
    今年七月，一满16岁，他就来这儿应聘驻唱歌手。
    江年以前学过不少乐器，虽然几年没碰，但熟悉起来很快。
    加上出色的相貌，直接就应上了。
    地方穷，一晚上唱四小时也能有两百块。
    他不想花别人的钱。
    江年回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家中灯火通明。
    江子枫正站在阳台抽烟。
    听到动静声，他掐了烟，走出来。
    “新学校怎么样？”
    “就那样，没区别。”江年语气冷淡，包往沙发一扔，走回自己的房间。
    江子枫跟在他身后，右手按住门框，与快速合上的房门一撞，发出“砰”的声音。
    显然很疼。
    江年微微皱眉。
    江子枫并不在意，反而笑了笑：“咱爷俩今晚谈谈。”
    客厅，两人面对面坐着。
    江子枫问：“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我想干什么，不关你的事。”
    “好，不关我的事，那总是你自己的事。”江子枫说：“这个社会，不管你要干什么，没有凭证都不行。”
    “所以呢？”
    “所以你只有好好读书……”
    江年不耐烦地打断他：“然后考上北大，抛妻弃子十年。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读书，取得一个好未来。是么？”
    江子枫一时语塞。
    江年也不再说，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平淡的神色，起身回房。
    快要进去时，江子枫开口道：“你就算不认我这个父亲，也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我希望，你别用我的过错去惩罚你自己。”
    回应他的，是一如既往的关门声。
    江子枫叹一口气。
    早晨七点，江年洗漱完毕，照了照镜子，骑车去F中。
    一夜过去，江子枫带给他的不快已经基本消失。
    抵达时，李风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江年说：“这么早。吃饭了吗？”
    李风答：“吃过了。”
    其实没咋吃。
    说好七点二十见，结果一觉醒来七点了。
    要是迟到让对方等，李风觉得可能事儿就了不了了，于是匆匆喝碗粥，骑车飞奔过来。
    江年说：“我还没吃，先进去吃点东西。”
    李风说好。
    江年点了两份牛肉拉面，推了一份给李风。
    李风正要推辞，江年说：“既然是我跟班，这是应该的，不想吃就喂猫吧。”
    李风心想，这大哥与小弟的模式还挺标准。
    他说：“那我就吃一口，然后喂猫。”
    两人坐在昨天早上的位置。
    昨天坐在这儿时，李风还觉得对方很酷，离自己很遥远，让人充满好奇。
    今天居然已经算是认识了。
    尽管是那种认识。
    当然，现在他仍充满好奇。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江年抬头，看到一双好奇明亮的大眼睛。
    “问。”
    李风憋了一小会儿，才开口道：“你多高啊？”
    “……”江年还以为是要问什么，道：“187。”
    “奥，”李风点点头：“比我高12公分，难怪。”
    其实他不是想问这个的。
    他很想问问对方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父亲有多牛，怎么就能在F中这么嚣张。
    可他觉得问这个问题算是挑衅，他不想被揍，所以忍住了。
    “喵~”老板家的田园猫叫唤一声。
    今天周日，店里的人当然很少，它又闻到了李风的味道，于是跑出来要食。
    李风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说好的一口，不知不觉，碗里的面已经没剩几口了。
    有点囧。
    李风赶紧停下来，开始叨面喂猫。
    江年似笑非笑：“我不急，你可以再要一碗，先吃饱了再慢慢喂。”
    “我不饿。”李风一边喂猫一边强调道：“刚刚就是有点吃忘了。”
    江年没拆穿，嘴角隐隐笑意。
    吃过早饭后，两人进校。
    门卫大叔显然认识李风，和蔼道：“星期天又来学校上自习啦？”
    “不是不是，”李风说：“我们班转来新同学，我带他来熟悉熟悉学校。”
    “助人为乐，不错，进去吧，”大叔看了看江年说：“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啊！”
    李风快速走进去。心里寻思着，这个精神，与年轻人口中的英俊是不是一个意思。
    F中占地不算小，分南北两个校区，中间用食堂和体育馆隔开。
    高一和高二位于南校区，李风带江年从南门开始，之字型介绍校园。
    很快来到一栋施工的大楼前。
    李风感慨道：“听说这栋楼是我们学校一个校友捐的，足足捐了三千万，这得多厉害啊，可惜没公布名字。”
    江年神情有些异样。他压抑住这股不适，看向别处。
    李风继续道：“好像是要建成一个食堂与图书馆的结合版，还有睡觉的地方，具体的我也不太懂，貌似有些名牌大学就是这样的结构。”他非常憧憬：“要是能在高三毕业前建成就好了，放假了可以全天待里面。”
    江年挑眉：“你就这么喜欢学习？”
    “应该没有人喜欢学习吧。”李风将喜欢二字咬得很重，然后说：“但是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好学校，才能离开这里，有一个好的前途呀。”
    “好的前途？”
    江子枫昨晚跟他谈好的前途，今天又有人说好的前途。
    江年自言自语：“什么样才算是好的前途？”
    “首先是要能赚钱，不求太多，起码能让自己和家人生活得体吧，这是最基础的。更好的就是在这一基础之上，还能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李风顿了顿，说：“当然这个就很难了，一般只有家里本来就有钱的人才能做到。”
    像他自己，说起梦想，肯定是当一个作家，兼具商业与艺术的那种，比如他的偶像江子枫，商业作家中的传奇人物。
    可惜也就是想想，完全不觉得有实现的可能，所以他选了理科。
    一旁，江年没说什么。
    生活得体，他觉得一点都不难。
    至于梦想，他没什么梦想。
    “走吧。”李风说。
    两人继续逛校园，很快遗忘了这栋教学楼的插曲。
    此时此刻，莫景也在学校。
    他是F中最严格的老师之一，同时也是F中最喜欢加班的老师之一。
    办公室在五楼，他的视力很好，一出门，就看到了自己班上的两位学生在校园里闲逛。
    李风和江年？
    饶是教过很多届的学生，他也为眼前的一幕感到诧异。
    莫景认真地观察了一阵，做出判断：江年不是在逼迫李风。
    这两人关系不错。
    李风在班上算是位比较特别的学生，莫景特意跟他高一的班主任了解过一些情况。
    “语文和英语都是顶尖水平，数学和物理不太行。自小父母双亡，家庭条件不好，所以选了理科，是个很懂事的学生。”
    至于江年，就更特别了。
    同样跟着爷爷辈的人长大，这两个人的性格却截然相反。
    一个行事乖张，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放在眼里；一个乖巧谨慎，却有点过了头，缺少了点属于男生的血性。
    莫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如果把他们调成同桌，说不定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产生了爱情！
    看文的童鞋可以按个爪嘛~
    第4章 
    周日的晚自习还是要上的。
    第一节 课刚结束，莫景拿着一张表走进教室。
    “这是新的座位表，我把它放在讲台上了，大家等会儿换一下。”
    老莫一走，众人涌上讲台前。
    李风还在奋笔疾书，算一道数学题，没急着过去看。他跟谁坐都无所谓，坐哪儿也无所谓，反正自己视力好。
    转学生的麻烦解决后，眼下就没有任何令他困扰的事情了。
    周临很快看完座位表回来：“风风，咱俩调开了。”
    李风一脸平淡：“哦。”
    周临一副悲伤的口吻：“你都不伤心的吗？”
    “不伤心，嫌弃你。”
    周临幽怨道：“害，小没良心的。”
    随即又笑眯眯道：“那你猜猜你新同桌是谁啊？”
    李风又写了几个数字，感觉不太对劲。
    瞧过去，一脸幸灾乐祸。
    李风立刻放下笔，跑到讲台前。
    自己的名字跟江年挨在一起，教室的第五排。
    深深地皱眉，为什么呀？
    他很茫然，望向江年的座位，空空如也。
    对方翘掉了晚自习。
    李风闷闷地回到座位。
    刚以为解脱了，结果成同桌了。
    自己岂不是又要提心吊胆地学习了？
    虽说今天上午的相处其实还不错，但毕竟……
    周临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说，老莫咋想的？把你跟他调一块儿？”
    李风也想知道。
    周临自言自语道：“跟女生坐呢，怕女生迷上他；跟一般的男生坐呢，怕男生被他给带坏，也不学习了。所以就选你了。嗯，应该是这样。别说，还挺有智慧的。谁都可能被带坏就你不会。”
    见李风不说话，周临心想同桌这次是真被打击到了，安慰道：“实在不行，你就跟他凑合坐两天，然后去找老莫说他影响你学习了，再调开呗。”
    李风嗯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照常上学。
    江年的座位是没动的，只是把李风调到了他身边。
    早自习快下课时，江年走进教室，一眼就发现了变化。
    他勾了勾嘴角：“你怎么来这儿了？”
    李风没好气道：“我哪知道。”
    顿了顿，立刻改口说：“老莫调的，哥。”
    江年也不在意，坐下来打开书。
    李风有点惊讶，这家伙开始学习了？
    一瞄，发现他在英语书上画画。
    “……”我就知道。
    李风大声地背英语。
    下课后，各科课代表收练习题的收练习题，收笔记的收笔记。
    班级里刷刷地翻页声，不少没写完地开始狂补。
    李风早就把需要交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了课桌左上角。
    江年自然一个字没写，他还在继续画画。
    课代表收到这里时，都不约而同地跳过了江年。
    唯独物理课代表不同。
    程琳不仅是13班的物理课代表，同时兼任班长。
    她敲了敲课桌，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年，昨天老师发了物理试卷，中午批改，下午要讲的。”
    江年瞥了她一眼：“我不交。”
    低头继续画自己的画。
    程琳脸色有点难堪。
    她算是F中公认的美女，成绩也非常出色，从来没有在男生面前吃过闭门羹。
    从小到大，就算是完全不读书的小混混，都会给她面子。
    程琳说：“你如果不会做的话，可以请教别人，也可以来问我。”
    江年搁下笔，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交。”
    声音冷漠，透着不耐烦。
    见状，李风赶紧打圆场道：“班长，你别管他了，去收别人的吧，其他人都不收江年作业的。”
    程琳在原地站了几秒。
    见对方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想法，这才轻声“嗯”了一声，继续去收别人的试卷。
    李风斜了眼江年，心想，拽什么拽，长得帅家里有钱了不起啊？人家可是雷打不动地年级前二十名。
    他对学霸有一点天然的崇敬感，更别说肉眼可见地，程琳有很大概率会在未来两年垄断13班的第一名——她的成绩原本是能进奥赛班的。
    只是担心压力太大，才来了普通班。
    江年专注地画自己的画。
    李风不管他，为下节课做准备。
    过了一会儿，江年拉了拉李风的袖子。
    他举起自己的画，问：“怎么样？”
    是一个弹钢琴的小男孩。
    画面里，小男孩坐在钢琴前，显得清瘦无比。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像是老师或者母亲的角色。尽管她陪在男孩身边，视线却落在别处。
    老实说，画得非常好。
    抛开专业角度，只说个人观点的话，李风觉得这画既有美感，信息又传达得很明确。
    但是，此时此刻，他完全不想称赞江年。
    违心的称赞都不想，更别说真心的了。
    于是道：“还不错吧。”
    江年没说什么，翻开另一页，接着画画。
    没过两秒，他折回去，哗地一声将先前的画撕掉，揉作一团扔进桌洞。
    李风微微一怔，这家伙在干嘛？
    他回想刚刚那幅画的内容。
    难道，弹钢琴的小男孩就是江年本人？
    又联想对方神秘莫测的背景，李风寻思道，他的家庭估计挺复杂。
    随即摇摇头，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上课铃响起，李风认真听课。
    比他预想的情况要好很多，一上午，江年要么睡觉，要么画画，要么玩手机。
    完全没有打扰到自己。
    他也干脆当江年不存在。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按上学期的经验，体委带队绕操场慢跑两圈，之后就是自由活动。
    李风一般都带着课外书去操场。
    每周的三节体育课，是他唯一能看课外杂志的时间。
    很快跑完了步，李风将衣服里的课外书掏出来，就等着老师宣布“自由活动”。
    体育老师说：“这周呢，我们班是三步上篮任务。等会我先做示范，然后分组练习，一共4个球，自由组合，觉得没问题了可以来我这里考试。三次机会，过了的人自由活动，三次尝试不过这周就得一直练。”
    “啊？！”班里一片怨声载道。
    李风尤甚。事实上，他从没打过篮球。
    这在男生里算是极为罕见了。
    本周任务，李风咂摸着这四个字。所以说下周还有相似的任务吗？
    “那位拿书的同学，”正想着，体育老师开始点名：“赶快放到一边，不然我要没收了。”
    李风赶紧把书放到篮球框下放衣服的地方。
    体育老师示范了两次，又讲了一分钟，然后让大家自行练习。
    李风随便加入了一组。
    十二人一组，排队循环使用，即使每人只用10秒，这节课剩下的时间也最多练15次。
    自己想要15次练好，天方夜谭。
    隔个两天，等到下节课，早就生疏了，估计又得重新开始。
    他这学期可能没有阅读时间了。
    排队的功夫，已经有几个经常打篮球的男生去体育老师那儿考核了。
    江年排在第一。
    起步、跨步、上篮，一气呵成，稳稳地投了进去。
    “哇~好厉害！”女生那组传来欢呼声。
    等到第二个人也成功后，却没有任何声音了。
    哦，真是个看脸的世界，李风为跟在江年身后的男生感到悲伤。
    至于他本人，则更悲伤。
    已经到了他的轮次，他模仿着刚刚几人的动作，一大二小三跳……
    意料之中的没进。
    小组里也有人直接成功，不过运气成分居多，并没有前去考核的勇气。
    一次又一次，不进、不进、不进。
    不远处，考核完成的几个高个儿已经组队进行小型篮球赛了。
    女生堆里不时爆发出欢呼声。
    李风不看都知道，肯定是江年进球了。
    排队实在无聊，他也时不时地看看篮球赛。
    只一小会儿，李风就得出结论：如果打篮球也有高考，江年肯定是如假包换的学霸。
    不得不说，挺耀眼。
    连着进了几个球，江年摆摆手，不想玩了。
    这帮人太菜，没劲。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在西南角练习三步上篮的小组。
    打篮球的傻样，倒是与学生卡上的表情很相衬。
    江年走了过去。
    第7次，又不出意料地失败了。
    李风捡完球交给下一个人。
    身旁冷不防有人说话：“三步上篮，其实是两步，第三步已经跳起来了。你刚就是进了也不过关啊。”
    “嗯？？”李风第一反应是看排自己后面的后面周临。
    周临一脸欠揍，笑得捂肚子：“哈哈哈哈，太厉害了，你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吗？”
    李风沉默沉默。
    难怪每次投完，都听到别人笑。
    他以为是自己投得太不准了，而且其他人投完也有笑声，所以完全没往别处想。
    周临这厮，看笑话就算了，还看这么久，完全不打算告诉自己。
    李风想揍人：“笑什么笑，你也没进过！”
    周临笑呵呵：“起码我姿势不奇怪。”
    正好轮到周临了。
    周临得意洋洋：“看好了，这次我就进了！”
    李风冷哼。
    江年盯着周临的动作。
    周临一出手，江年嘲讽道：“起跳后，手腕要灵活，力度要柔，你是在演起重机吗？”
    周临手一抖，垂直上抛。
    偏偏他还愣了下，似乎在疑惑江年为什么突然骂自己。等到球已经下落的时候，才想着去接球。
    最后倒是接到了，可篮球从他的脸颊擦过，留下一道灰色的印记。
    哄堂大笑。
    第5章 
    周临抹把脸，将球递给后面的人。
    李风扭头问：“江年，你怎么跑这儿了？”
    江年道：“这边看起来更好玩。”
    李风哦了一声，心想，看人出糗，真是恶趣味。
    他一边看同学三步上篮，一边在原地跟着做动作。
    江年问：“你以前没打过篮球？”
    李风摇头：“我不喜欢跟人撞来撞去，也不喜欢大汗淋漓的感觉。”
    江年望了眼放在篮球框下的杂志书，抱起手臂。
    很快又轮到李风了。
    开始前，见江年盯着自己，李风不自然道：“你一直看我干嘛？”
    刚刚周临是怎么出糗的，他可还记着。
    江年道：“快投，后面人等你呢。”
    李风没办法，告诫自己不要被人影响了。
    好在江年并没有出声。
    这次步子数对了，不过还是没能投进。
    捡完球，江年说：“第二步得降速，调整平衡，注意看我。”
    他一把从李风手里抢过球，潇洒利索地完成了一次三步上篮。
    随后把球扔给后面的人。
    李风眨了眨眼，他…这是在教我？
    “发什么愣。”江年抬抬下巴：“懂了没？”
    李风迟疑地点点头：“应，应该吧。”
    之后的每个轮次，江年都会在李风投完后纠正一番。
    李风心里犯嘀咕，他为什么在这儿教我怎么三步上篮呢？
    其他人就更感到匪夷所思了。这个拽得不行的转学生，怎么还跑来教李风打篮球了？
    即使好为人师，或者显示自己的水平，也该去教人高难度一点的动作，哪有传授篮球入门级动作的道理。
    但是，不管原因是什么，同为篮球菜鸟，大家都乐意看到这种行为。
    还剩大约5次机会的时候，李风终于第一次成功投进了。
    李风高兴地去看江年。
    江年却泼冷水：“运气占很大成分。还得继续练，否则考核稍微一紧张就凉。”
    “哦。”
    后面3次进了1次，接近一半一半。
    快下课了，李风抓紧去找老师考核试试看。
    一跨二小三高跳，他默念着三步上篮技巧，右手发力，投出球。
    篮球在篮筐上转啊转了几圈，最后一歪，掉外面了。
    “……”
    体育老师记了一笔不通过，吹哨子：“集合了，把球都放进我面前的筐子里。”
    鞠躬下课，大家纷纷朝食堂的方向走，江年叫住李风：“要不要再挣扎一下？”
    李风疑惑地看着他。
    江年手里转着一个篮球，道：“这老师放学后会指导一会体育生，所以你可以有20分钟的时间。”
    李风睁大眼：加练加试，可以吗？
    只要吃饭快一点，接下来的自习是能赶得上的。
    20分钟的独自练习，理论上肯定比两堂课的小组练习还要强。
    关键是，老师能同意吗？
    江年道：“包我身上。”
    他去跟体育老师说了几句话，体育老师欣然点头。
    退一步讲，学生为了提高效率加练，也是好事。
    江年右手抱球，冲李风招手：“过来。”
    李风跟他走到一个篮球架下。
    “手腕要前屈，食中指用力。”江年又飞快地演示一遍，把球扔过去：“你来。”
    这个变态，前前后后有十几次了，居然一次都没失手。
    体育老师都不小心失误过一次。
    李风原地运了两下球，脑海中想象着江年刚刚的动作。
    身子向前跑，正要将球投出去，手臂忽然被人握住。
    朝右抬头，江年的脸离得很近很近，夕阳余晖下，不但额头上的汗水余迹十分清晰，连面部的细小绒毛都隐约可见。
    心跳莫名加快。
    江年缓缓将他的手掌朝下压了十五度，道：“记住这个姿势。”
    李风迟钝地点点头。
    江年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忽又将身体凑上前：“你脸怎么红了？”
    李风一怔，随即立刻道：“夕阳照的，你脸也是红的！”
    江年回头望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喃喃道：“这样么。”
    李风硬着头皮道：“对啊，就是这样。”
    江年把球扔给李风。
    李风后退几步，深呼吸，重新开始三步上篮。
    进了！
    江年第一次肯定地点头：“基本标准。”
    “再巩固几次，然后去考核吧。”
    兴许是状态好，兴许是运气好，连着做了5次，进了4次。
    唯一失败的那次也是在球筐上转啊转的。
    江年说：“其实你篮球天赋不错。”
    李风嘿嘿笑了两声：“我去找老师考核。”
    体育老师正站在不远的地方指导体育生。
    见到李风走来，他跟体育生简单交代几句，打手势示意李风不必过来。
    到了李风身前，他笑着问：“练好了？”
    这名学生的认真程度，他也看在眼里。
    李风道：“差不多了，老师，我想试试看。”
    “好。”
    江年刚才独自投了几个球，这会儿也凑过来。
    李风按照刚刚的情况，再做一遍。
    又进了！
    “不错。”体育老师在表格上做了个标记，打趣道：“下面两节课可以看书了。”
    李风不好意思地笑笑，跑去拿自己的书。
    体育老师又看向江年：“你这老师教得也好。乐于助人啊，不错。”
    两人一起朝食堂的方向走。
    李风说：“今天谢谢你啊。”
    江年勾了勾嘴角：“毕竟是我小弟，三步上篮都过不了，丢我的人。”
    “……”李风不满，谁是你小弟啊？
    那只是半天的，半天！早都过去了。
    想了想，他说：“我这个人向来有恩必报的。这样吧，明早我给你带一次早饭，就当是谢礼了。”
    江年挑了挑眉，带早饭？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天，对方连三块钱都能心疼。
    周末穿着校服，鞋子也旧。家里……应该很穷吧？
    见对方一脸怀疑，李风有点郁闷：“我敢骗你吗？”
    害他饿一次肚子，自己岂不是找死。再说也完全没必要骗啊，他搞不懂江年在想什么。
    江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笑：“好。那我就等你的早饭了。”
    翌日，邻近早饭的时间，江年骑车去学校。
    校门口遇见了仲泽凯。
    这位F中的前任校霸，其实是他初中时关系相当好的朋友。
    仲泽凯边吃东西边骑车，颇有杂耍的感觉。
    江年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油条，没说话。
    仲泽凯却感受到了浓浓的鄙视之情，忍不住问：“你的早饭是什么？”
    江年淡淡道：“还没，到教室再吃。”
    仲泽凯一下子就猜到了：“又有人给你带早餐了？”
    这类事初中时很常见，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有女生以为他不吃路边摊，自己做饭装进饭盒带过来。
    不过，印象里，身边这位校草从来是直接丢进垃圾桶。怎么这回……
    难道有情况？
    仲泽凯打定主意要跟过去瞧瞧了。
    江年到教学楼时，正好是F中学生的早餐时间。
    教室里住校生都不在。另外，李风也不知去哪儿了。
    不过，自己的早餐已经放在桌上了。
    仲泽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早餐。
    江年一脸淡定地放好书包，坐下来，打开塑料袋。
    里面放了好几样。
    包子、油条、小米粥……还有一个煮鸡蛋。
    “噗哈哈哈哈哈！”仲泽凯眼泪都快笑出来：“我不行了。”
    他还以为是多金贵的早饭，10块钱5分钟就能在校门口买到了。
    就这，凭什么看不起自己的早餐？？
    江年瞥了他一眼：“仲泽凯，你想死吗？再笑试试。”
    仲泽凯立刻不笑了。
    论打架，他是完全打不过江年的。
    好在对方是江年，他也不觉得丢了校霸的脸。
    江年咬了一口包子，斜他道：“你还不回自己班？”
    “你吃你的，”仲泽凯道：“当我不存在。”
    他打定主意要看看是谁的手笔了。
    这种档次的早餐，江年都接受，要说没问题，打死他都不信。
    江年也不理他，自顾自吃自己的。
    10块钱，对他、对仲泽凯来说什么都不是，但是对小同桌来说，应该是有分量的。
    再说这鸡蛋，外面卖的都是茶叶蛋，表面浸了一层酱色的汁，眼前的鸡蛋看起来白白的，显然是自家煮的。
    他抽了一张纸将鸡蛋擦拭干净，放进了桌洞里。
    五分钟后，李风归来。
    仲泽凯看着李风坐到江年身边，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这时，李风道：“你吃得这么快啊。”
    这么一会儿就吃光了。
    “嗯，”江年说：“味道不错。”
    李风点点头，开始默背英语单词。
    “等下，”站在窗外的仲泽凯不淡定了：“那谁，江年的早饭是你给的？”
    李风一脸莫名：“怎么了？”
    他当然认得仲泽凯，不过据说仲泽凯已经成江年小弟了，自己只要不得罪江年，应该就不会有事吧。
    什么情况？
    看着李风的脸，仲泽凯回忆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背后说江年坏话的小子？”
    李风有点脸黑。
    “误会，”江年轻飘飘道：“已经澄清了。”
    误会？澄清了？
    仲泽凯捋了捋思路，那天这小子被抓到背后说坏话，江年想整整他。结果现在反而成了朋友，还坐了同桌。
    常言道不打不相识，那这算是不误会不相识喽。
    连饭都送了。自己跟江年认识4年了，也没达成这成就。
    不过既然对方是个男的，仲泽凯自然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了。
    但是，看江年今早的表现，想必是很看重他新同桌的。
    仲泽凯摸着下巴想，看来，以后要是不小心惹怒了他，可以有一位救兵搬了。
    第6章 
    早读课，李风大声背着文言文。
    背到“不赂者以赂者丧”时，他吸了吸鼻子。
    皱眉，从刚刚开始就感觉到，哪里有股怪怪的气味。
    江年留意到了他的动作：“怎么了？”
    李风扭头看了看江年，慢慢靠近，又嗅了嗅，说：“有什么味道，好像是你这边传来的。”
    江年身体一僵，明白怎么回事了。
    是烟味。昨晚他在酒吧唱歌，结束后自己也抽了根烟，今早没换外套。
    江年解开扣子，状似随意道：“很难闻吗？”
    李风点点头：“有点儿。”
    江年脱掉外套，挂在椅背，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天蓝色衬衫。
    “你不怕感冒吗？”李风惊讶，补充说：“其实就一点点味道。”
    江年扬了扬嘴角，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臂，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李风选择接着背自己的书。
    早读课之后，各科课代表照常收作业。
    路过两人的位置时，程琳看见江年裸露在外的手臂，说：“江年，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不冷。”
    程琳低头瞧瞧自己手里的一沓试卷，又说：“你昨天写物理作业了吗？”
    见江年不说话，她继续说：“就算跟不上，现在开始学也来得及的。高考……”
    江年原本心情很好，这会儿却有些不耐烦了。
    这人搞什么，没事找事，昨天就来烦自己，今天还来。
    要是个男的，他早就让对方长长记性了。
    旁边，李风轻轻叹一口气。
    这看脸的世界，没想到连班长大人都不能免俗。
    比起差生和一般生，好学生的学习压力其实更大，哪有功夫管别人有没有认真学习。
    都高二了，自己不想着好好学习，除了你爸妈，谁有义务管你呢？
    班长不管别人，唯独管江年，意图很明显了。
    可惜了，据李风观察，江年似乎非常反感别人督促他学习。
    挺奇怪的。
    班长想跟江年拉近关系，恐怕用错了方法，弄巧成拙。
    “班长班长。”
    出于对学霸的尊敬，李风插进对话：“我有几个物理题不会，能不能教一下我？我怕空太多了。”
    程琳微微一怔，随后道：“我现在要收作业呢，马上得交给老师。要不，我把我的试卷借你看一下吧。”
    “也行，多谢啦。”
    李风接过程琳的试卷，抄了一道填空和一道大题中的小问，又做了标记，然后把两张试卷一并交回去。
    程琳继续去收别人的作业了。
    无形中化解了一场可能发生的事故，李风心情很好。
    江年瞥了他一眼：“你还挺乐于助人。”
    “那是当然的呀。”
    江年冷哼一声。
    李风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没关系，这两天接触之后，他已经不太害怕江年了，江年应该是不会轻易揍自己的。
    第一堂课是英语课。
    李风英语成绩好，英语老师又年轻时髦，经常跟学生们打成一片，所以英语课是他最喜欢的主课。
    老师讲解昨天下午做的试卷。
    “这道任务型填空，答案是visible。我带的两个班，只有李风一个人填对了。”
    李风正专注地听老师讲题，冷不防被点名表扬。
    全班同学看过来，他有一点无措。
    英语老师满意地看着李风，很喜欢这个学生。
    家境不好，却非常好学，自强不息的代表。
    接着，他把目光移向了旁边正在睡觉的江年，拧起眉来。
    另一个恰恰相反！
    他的父亲江子枫，那是F中的头号荣誉校友，建校以来里唯一的北大高材生。
    有这么一个父亲做榜样，他倒好，不学无术，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偏偏因为江子枫的身份和捐献的那栋大楼，不止老师，连校领导都不敢管他。
    江子枫也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未免在教育上太短视，太溺爱自己的孩子了。
    盯的时间久了些，学生们都察觉不对劲了，小声议论起来。
    “英语老师咋了？”
    “看江年又睡觉，又管不了，心里不爽吧。”
    “江年也太过分了，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要么就翘课。我倒要看看他能嚣张多久！”
    “得了吧，人家里有矿，长得比明星还帅，啥都不学以后也比你过得好。”
    李风见状不对，赶紧把江年戳醒。
    英语老师已经察觉不妥，背过身继续板书，同时道：“李风，你来给大家讲讲，这题为什么填visible。”
    李风站起来一通解释。
    讲完后，英语老师欣慰地点头：“不错。大家都听懂了吗？”
    江年朝自己的同桌凑近，声音里有无法抑制的笑意：“你特意把我叫起来，就是要我知道这题两个班就你一人做对了？”
    李风：“……”
    什么跟什么呀？
    他话里带了一点凶巴巴的味道：“认真听课，别说话！”
    江年挑了挑眉，丝毫没感到被挑衅。
    下课了，李风按照老师讲的，把阅读里剩下的陌生单词查清楚。
    江年说：“两个班唯一做对的，确实挺厉害。”
    李风无语，说：“我叫醒你，是因为你影响我学习了好不好。”
    江年微征，不相信地说：“我有影响你学习吗？”
    他知道同桌很好学，所以不会在上课时找他讲话。
    李风说：“你看看啊，本来我们班人都交作业的，结果现在好几个关系户都有样学样，也不交作业了。这不就是影响了我们班的学习氛围吗？”
    江年从没考虑过这事，迟疑片刻，说：“也影响你了？”
    “那当然了。我是这个班的，就算现在没有，也是早晚的事情呀。”
    江年沉默了。
    李风瞄一眼江年，偷偷咧了咧嘴。
    其实他只是随口一说。
    就算整个班的人都不学习了，也影响不了他。
    再说了，就算跟着人学坏了，最要怪的也该是自己定力不够。怪别人影响，那是睡不着觉怨床歪。
    李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只是怕江年真以为自己是为了炫耀才叫醒他的。
    这时，江年说：“下次如果我睡着了，你就直接把我叫起来。”
    李风有点愣了：“为什么？”
    他不是经常上课睡觉的吗？
    江年说：“我知道你们很重视高考，不想影响你们学习。”
    这回轮到李风沉默了。
    他真的很想问问：那你为什么不学习呢？
    不过他不太敢问。
    总觉得这事儿跟江年逆鳞似的。
    想了想，李风换了一个问题：“你怎么天天上课睡觉呢？有这么困吗？”
    江年说：“晚上有事。”
    有事，晚上？
    李风突然想到他有一大堆追求者，然后……
    脸红了。
    “你胡七八糟想什么呢。”江年戳了戳他脑门儿：“我晚上要打工。”
    “打工？”李风震惊了：“你不是富二代吗？”
    江年罕见地没搭理他。
    李风觉得自己好像触及到了什么不该触及的地方，转移话题道：“噢噢，那你在哪里打工？”
    江年报了酒吧的名字。
    李风再次震惊了。
    他没去过酒吧。
    印象中，酒吧这种场所，乌泱泱的，就是个灯红酒绿寻欢作乐的地方。在那里打工？？
    比自己刚刚猜的……好像更那啥哎。
    看李风的眼神，江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年觉得自己被打败了，他很想敲开李风的小脑壳儿看看：“你这里装的都是什么？”
    李风一本正经地回答：“知识。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
    江年真的被打败了。
    第7章 
    周六晚上八点，李风站在“蓝贝壳”外面，显得局促不安。
    以往，他每次路过这家酒吧时，都会加快脚步。今天晚上，却要进去。
    那天江年告诉他打工地点，并说“蓝贝壳是个正经地儿”后，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怀疑二字。
    江年便非要让他来看看。
    此刻，尽管江年再三保证，他还是紧张。
    江年从昏暗的灯光下走出，笑道：“不是说过可以让服务员进去叫我吗？怎么在这儿干等着？”
    他穿着两人初见时的那件红色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针织裤，时尚感十足，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生。
    李风跟着江年往里走，没说话。
    他努力让自己大摇大摆一点，结果完全做不到。
    别的不说，单单门口那两个有纹身的光头保镖，就让他心里犯怵。
    里面倒是好一些。
    人很多。有人在中央跳舞，也有人坐在角落里喝酒，声音有些吵，但并不是李风想象中那样乱糟糟的。
    “跟我来。”江年领着李风到一个沙发处坐下。
    不一会儿，有人端着酒过来。江年打开瓶盖递给李风：“尝尝，果酒，不醉的。”
    李风凑近，用鼻子闻了闻，刚想喝一口，忽然又止住，问：“这个多少钱啊？”
    “不要钱。”
    见李风不太信，江年斜了他一眼：“喂，我怎么也是这里的员工，带朋友来，拿瓶酒还是没问题的。”
    李风终于喝了一口，还挺好喝。
    他四面观察了一圈，问：“你每天在这里做什么？”
    “唱歌。”
    李风很惊讶。
    江年勾了勾嘴角，道：“差不多到时间了。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我去唱三首歌就回来。”
    跟李风交代完，江年朝内部走去。
    几分钟后，他抱着一个吉他重新出现。
    中央跳舞区的音乐停了，整个酒吧都安静下来，甚至连周围的灯光也暗了，一道绛红色的灯光打在江年身上，所有人都望着他。
    还未开始唱，李风就感受到一种隆重感。
    以及，好酷啊。
    他记得高一元旦时，学校举办过元旦晚会。他当时就觉得在台上唱歌的学长学姐很酷。
    相比他们在同龄人面前唱歌，江年是给比自己大很多岁的成年人唱歌，还能赚钱，这无疑要更加酷得多。
    就在李风胡乱比较着的时候，江年开口了。
    是一首李风没听过的情歌，很好听。
    李风弹着吉他，头略微垂着，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气质。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李风忍不住将此时的江年与篮球场上的江年做对比。
    一个阳光桀骜，一个孤独沉默，完全不同的气质。
    哪一个更接近真实的他呢？
    李风又想到江年画过的那幅画，他身上的谜团真是令人看不清。
    一首歌结束，又接一首。
    第三首歌接近尾声时，有人走到李风身前。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抬头望去，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没有啤酒肚，保养得不错。
    他戴一副金丝眼镜，手里轻轻摇着酒杯，在F县，这显然是一个很体面的人。
    李风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在他愣神的时候，对方已经在他身旁坐下来了。
    “第一次来？”
    李风迟疑地点头。
    中年男人笑了笑，这并不难猜。
    他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倒了一点酒，递到李风面前，微笑道：“喝过红酒吗？”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突然出现，夺过李风面前的酒杯。
    江年冷冷道：“他不喝酒。”
    中年男人在两人间打量一阵，随后举起酒杯，笑道：“抱歉。”
    说罢离开。
    “怎么了？”
    江年看了看一脸懵的李风，说：“没事。你看到了，这家酒吧里很有秩序，基本不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但是，陌生人给你的酒，尽量不要喝。”
    李风突然想到某个社会新闻：“要是喝了，是不是一觉醒来肾就没了？”
    江年眉毛一抽，随后道：“是的，很有可能。”
    李风倒吸一口凉气：“这还不危险！”
    “小心点就行了。反正你想的那种杀人抢劫斗殴强.奸通通没有。”
    “咳咳。”
    李风慢慢喝着果酒。
    过了会儿，他问：“你今晚在这里就唱三首歌吗？”
    “当然不是。”江年道：“15首，从晚上9点到早上5点，隔一段时间唱一次。中间可以在酒吧里休息，但不能离开。”
    李风瞠目结舌：这也太辛苦了吧！
    难怪他天天上课睡觉。
    长期下去，身体不会垮吗？
    江年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淡淡道：“不是每天都这样。而且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
    在F县这样物价低廉的地方，几个月的打工钱，以及之前的存款，差不多已经赚够了两年的生活费。
    至于江子枫给他的钱，他全都放着没碰过。
    李风点点头：“那还好。”
    “好了，”江年起身道：“我送你离开。出来久了你家人会担心吧。”
    “嗯。”他是借口去同学家玩一会电脑的。
    爷爷绝对不会允许他跑到酒吧里玩。
    到了门口，李风道：“那，明天见。”
    江年看着他，突然笑了。
    李风不明所以。
    江年提醒道：“明天是周日，不上课。”
    李风愣了下，随后道：“明晚有晚自习！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他确实忘了明天不上课。
    江年有点无奈，道：“没问题。那就明天见。”
    在Z中时，他是从来不上晚自习的。
    第二天傍晚，李风照常去教室，发现江年的座位上堆满了礼品盒。
    桌子下面也是一样，有的都摆到他的地方了。
    没多久，江年也到了。
    他自然一眼看到了大大小小的礼品盒，皱了皱眉。
    李风问：“今天是你生日吗？”
    江年道：“不是。”
    李风奇怪了：“那这怎么回事？”
    江年想了想，说：“之前有人问我生日，我随便报了个日子，可能是今天吧，我忘了。”
    李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年大致翻了一通，里面有不少零食，其中巧克力居多。
    他瞥了眼李风，问：“喜欢吃巧克力吗？”
    李风连忙摆手：“这都是女生送给你的礼物，还有很多人写了信。怎么能……”
    “不要的话我就扔了。”
    “……”
    李风说：“那我要。”
    江年将里面所有吃的喝的挑出来，全给了李风，其他划拉到一起，抱着走向垃圾桶。
    李风长这么大，从来没拥有过这么多零食。
    准确地说，他没怎么吃过零食。
    待江年回到座位，李风试探性地问：“我能带回去分给我爷爷吃吗？”
    “既然给你了，就随你处置。”
    李风很开心。趁着晚自习没开始，他赶紧装书包。一个书包甚至装不下，幸好江年留了一个大的包装袋。
    弄完一切，李风问：“那你实际的生日是多少啊？”
    不管怎样，他收了江年这么多零食，到时候得准备个礼物，回报一下才行。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也被扔进垃圾桶。
    “七月十一。”
    “咦？”李风说：“你比我小啊。”
    江年拧眉：“你多少？”
    “二月份。”
    江年不敢相信。
    李风乐了：“哈哈哈，还叫我小弟，以后得叫我大哥。”
    江年无比脸黑。
    “江哥，听他唬你呢，”周临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拆台道：“他属兔的，比我们都小。”
    江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风一眼。
    属兔的？不错，看起来倒是很符合兔子的形象，乖乖怂怂的。
    不过却是只坏兔子，实际上没那么乖。
    “靠！”李风不满道：“周临，你怎么回事儿？”
    “嘿嘿嘿。”周临龇牙，又崇拜地看着江年：“江哥，那么多女生给你送礼物，你就全给扔了？”
    “留着给自己添麻烦么？”
    周临心里靠了一声，这逼装的，居然把女生的爱慕当成麻烦。但面上还是无比恭敬，附和道：“也是也是。”
    李风一眼就知道周临在想什么，不过没有拆穿他，
    他毫不怀疑，要让江年知道周临在想什么，周临会被揍一顿。
    周临瞧见了李风脚下满满一大袋的零食，蹭了下他身体，“啧，因祸得福啊，被男神罩着真好。”
    这时，老莫走进教室，沉声道：“学习了啊。”
    周临赶紧溜回座位。
    教室安静下来。
    江年又想起一件事，写了张小纸条给李风。
    “你光说生日在二月。具体是哪天？”
    李风脸色有点怪异，没直接落笔回答。
    于是，江年又递来一张小纸条。
    “怎么，生日还不能说？难不成是二月二十九？”
    李风无言。
    还真叫他猜对了。
    第8章 
    晚上，李风背了两书包零食回去，一股脑倒在自己床上。
    他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老年人吃适量的巧克力很有好处，像什么防止痴呆啦，降低心脏病概率啦，促进钙吸收啦，等等等等。至于糖尿病什么的坏处，跟自己的爷爷八竿子打不着边，根本不用担心。
    他将两罐德芙巧克力挑出来。
    李爷爷刚从外面回来，李风跑上前去：“爷爷，你尝尝这个。”
    李爷爷咬了一小口，“这什么呀？”
    “巧克力。好吃吗？”
    “你吃吧，爷爷不喜欢吃这些。”
    “你都咬过了，”李风把巧克力塞给爷爷，“而且我那儿还有一大堆呢。”
    李风拉着他进自己的卧室看零食，“这都是我同桌给的。他人长得帅，过个生日，一堆女生给他送礼物。他不要，就给我了。”
    李风知道，如果自己没有一大堆的话，爷爷肯定不吃，都让自己吃。
    “你不是跟临子坐同桌吗？”
    两人从小一起玩，李爷爷自然知道周临。
    “都换座位一个多星期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李风抱怨道。
    “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忘事儿，”李爷爷憨憨地笑了笑，又觉得不妥：“就算他不想要，你也不能就这么拿了。”
    李风说：“我不拿，他就全扔垃圾桶了。他家有钱，不在乎这些。可是我心想，这都是好吃的，扔了岂不是浪费。”
    李爷爷想，那确实不能浪费。
    “你在这等会儿，”李爷爷转身去厨房，摸摸找找。
    李风有点疑惑，随后看到爷爷拎了一个红色塑料袋过来，“明天把这个带给你同桌。”
    打开一看，是鸡蛋。
    “……”
    见孙子一脸不情愿，李爷爷认真道：“人家把零食给你，是把你当朋友。你要是也拿他当朋友，就不能随便占朋友的便宜。”
    李风感觉好为难。
    自己拎着一包鸡蛋去学校？骑车都不好骑，得走着去。
    而且江年连零食都不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能要这一包鸡蛋？
    李爷爷说：“这都是自家下的，比外面卖的好多了。”
    李风心想，有区别吗，我都不在意吃的是自家下的还是外面买的，江年肯定更不在意了。
    年轻人通宵熬夜都不在意，谁会在意鸡身上有没有一点激素呀。
    到时候江年要扔垃圾桶，自己肯定是怎么带过去的，再怎么带回来。
    “好吧，我知道了。”
    不管怎样，爷爷既然说了，他总要答应的。
    李爷爷点点头，正要走，李风赶紧把两罐德芙塞给他，自己就留了两小块，“爷爷，这个给你。”
    李风说：“太苦了，我不爱吃，你吃吧。不过这个不能吃太多，你每天吃一块吧。”
    李爷爷刚刚尝了一口，确实有点苦，便没怀疑孙子的话。
    李风盯着自己手里的土鸡蛋，琢磨起明天携带的问题。
    翌日，江年早读课到教室时，在自己的椅子上发现了一包鸡蛋。
    他拧起眉，这什么鬼？
    这时，同桌悄悄推来一张纸条：我爷爷要我带给你的。
    江年想了想，先把它放到一边，坐下来等下课。
    下课铃一响，江年扭头看着李风，也不说话。
    李风解释道：“我爷爷听说你给了我两包零食，就让我带这个给你。都是我们家养的鸡下的蛋，比外面卖的好。”
    江年想了想，在桌洞里摸索一番。
    最后，他摸出一个煮过的鸡蛋，问：“这个鸡蛋也是你们家的鸡下的？”
    “对的。”李风很惊讶。心想，这什么癖好，没吃就算了，居然还一直保存在桌子里，不怕臭吗？
    江年又把它放了回去。
    他在网上查过，高温杀毒过的煮鸡蛋，只要蛋壳完好，放一年也不会有味道。
    当然，吃是肯定不行了。
    江年说：“要不，这鸡蛋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每天两个，还能长高些。”
    李风早就料到江年不会收，听到这话却有点不高兴：“我又不矮，我175，而且我才高二，肯定还会长。倒是你要小心喽，现在就这么高了，小心长成个巨人，到时就没这么多女生喜欢你了。”
    “是吗。”江年挑了挑眉：“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收下。”
    李风惊讶不已。
    为什么收下？
    长成巨人，没这么女生喜欢，所以就收下？
    江年见他这副表情，眯了眯眼：“你不会是根本没打算给，做做样子的吧？”
    “没没没，”李风赶紧否认：“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本以为你也要扔垃圾桶来着。”
    然后自己只能再带回去。
    江年勾了勾嘴角：“那就得换垃圾桶了。”
    “对了，你是怎么把它带来学校的？”
    李风说：“拎着步行来的。”
    “……”
    于是，中午放学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校草江年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
    “生日”当天，江年把收到的所有生日礼物扔到垃圾桶的事情早已经传开。此时此刻，这个红色塑料袋里是什么，谁给的，无疑撩拨着所有人的好奇心。
    “江年，今天去哪儿吃？”仲泽凯在楼道口等着自己的哥儿们，“东来顺还是华新海？”
    江年淡淡道：“今天中午我回家。”
    仲泽凯愣了片刻。据他所知，江年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中午从来不回去，晚上也临近睡觉才回家，然后一醒来就离开。
    怎么今天转性子了，中午要回家？
    很快，仲泽凯就注意到那个红色塑料袋。
    “你拎着什么呢？”他伸手就想瞧瞧。
    “别碰。”江年挡开他，这东西脆弱得很，一不小心就碎了。所以才中午就得带回去。
    仲泽凯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凝望着江年离去的背影，自语道：“这小子搞什么啊。”
    随后又对着周围的人群怒道：“看什么看！？”
    围观群众纷纷离开。
    然而这一幕，无疑又为校草收礼物这件事增添了别样的色彩。
    “听说了吗，校草收人礼物了。”
    “土里土气的，用一个普通的红色塑料袋包着，应该不是什么名贵的礼物。”
    “校草不是不收人礼物吗？怎么回事？”
    “肯定是喜欢的人送的。仲泽凯想看看是什么，校草直接推开了，看都不给看，宝贝成什么样子了！”
    “难道男神要下凡了？不——”
    吃瓜群众奔走相告，短短一个中午时间，几乎就传遍了。
    甚至连F中的学校贴吧里都开了贴讨论。
    F中地处偏僻，距江年的家很远。他回家一趟，午间自习便没来。
    午休一结束，周临立刻跑到李风那儿打听：“风风，校草谈恋爱了？”
    “啊？”李风快速回想一圈：“没有吧，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走得近。谁跟你说他谈恋爱了？”
    “大家都在传。”周临道：“你知道的，别人送他礼物他都不收，结果今天他收了别人的礼物不说，关键是仲泽凯想看看是什么礼物，他都不给看。”
    “这要不是女朋友送的，谁信？”
    “礼物？”李风怔了下，随后声音颤了一颤：“什么礼物？”
    “我哪儿知道，只知道是一个红色塑料袋装着的。”周临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他同桌吗，连他收了什么礼物都不知道，服了。”
    李风脸色发白，这下完了。
    误会大了。
    江年不收女生的礼物，明显是在这方面洁身自好，不想闹绯闻。
    上次酒吧的事情，他非要拉着自己去，让自己知道那个酒吧是清清白白的，也印证了这点。
    也是。如果将来交女朋友的话，女朋友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以前有诸多情史的。
    结果现在大家都误以为他有女朋友了，起因就是自己送的那包草鸡蛋，这可怎么办？
    第9章 
    江年是下午第一节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回来的。
    化学老师对他违反纪律已经习以为常，当没看见。
    李风时不时偷瞄江年一眼，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但是早晚会知道。
    江年被连着看了三次以后，推了张小纸条过去：怎么了？
    李风心虚地摇头。
    下课后，李风试探性地开口：“要是有人导致你名誉受损，你会怎么做啊？”
    江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李风立刻道：“怎么可能。”
    他又补充说：“就是，可能，无意地，不小心导致了。”
    江年似笑非笑：“那得看是谁导致的，又损成什么样子。”
    李风忐忑道：“从轻到重，分别会什么样？”
    江年慢悠悠说：“最轻，我懒得理会；最重，当然是揍得他连爹都认不出来。不过要是主动坦白，倒是可以降罪一等。”
    他瞥了李风一眼：“说吧，就一个中午的时间，你做什么了？”
    “没，我中午吃了饭就回教室写作业，啥都没做……”
    江年手指头敲击着桌面，一声一声的，听着人心惊。
    李风飞快道：“是这样的，我今天早上给你的那包红鸡蛋，你中午拎走时被很多人看见了，他们以为是个女生送的，现在都认为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从始至终我就给你送了鸡蛋，其他什么都没干，真的。”
    他一股脑全说完了，半秒都没停顿。
    江年扬了扬眉，就这？这算哪门子的名誉受损？
    不过，瞧着同桌此刻一副小媳妇儿认错的低头模样，他不打算直接“原谅”了。
    江年发现一件特好玩的事。
    他这同桌，看起来乖乖巧巧，全然无害。而且一旦做了一点自以为是错的事情，人就特别怂。
    但是呢，只要确认安全，又得了理，那就要咬人。
    咬归咬，看起来凶巴巴的，实际上不疼。
    江年说：“我看你平时不是喜欢写东西么，这样好了，你写一篇赞美性的文章，题目就叫：我的同桌。”
    “不少于1000字，写完给我检查。”
    李风：“……”我没听错吧？
    江年挑眉：“怎么，不乐意？”
    李风赶紧摇头：“我一定好好写。”
    自习课的时候，李风打开作文天天练，咬起笔杆。
    我的同桌，赞美性的文章，还要1000字？
    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李风观察着身边的江年，心想，要是写批评的1000字，那还差不多，保证能完成任务。
    什么目中无人、不敬师长、奢靡浪费、恶趣味多，根本说不过来。
    赞美、赞美、1000字，总不能全是外貌描写吧。
    他绞尽脑汁，在草稿纸上罗列江年的优点。
    篮球打得好，勉强算一条；声音好听，可以算一条；字写得好，一条；唱歌好听，一条；吉他弹得好，一条；身材好，一条；虽然经常让自己产生被揍的威胁感，但实际没揍过自己，也可以算一条……
    这么一条一条地列下去，居然有点多。
    不是吧，这家伙就一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还这么优秀的吗？
    差不多了。
    有这些优点作依据，李风开始水字数。
    一节课毕，1000字完成。
    李风把作文拿给江年看：“完成了。”
    “这么快。”江年有点惊讶，随后淡淡一笑：“看来你对你的同桌有正确的认知。”
    我呸！李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江年花了10分钟将作文连读三遍，才还给李风。
    李风服了。
    他以前只见过一些其貌不扬的人自恋，认定别人喜欢他。今天竟然见识到了新品。
    逼着别人赞美他，再对着赞美的文章深度自恋……
    要是学校的女生知道了，肯定脱粉一大堆。
    李风可是知道的，除了帅之外，高冷霸道酷，也是让她们着迷的重要因素。
    曾经李风也是这么以为的，现在随着这篇文章，江年原本的人设已经彻底坍塌了。
    下一节课是数学。
    浪费了一整节自习课，李风心痛不已，数学原本就是他弱项，他十二分专心地听讲。
    江年已经连着几天上课没睡觉了，改完手机。
    今天心情有点好，他撑着头，注视着李风。
    这么闷的数学课，同桌却能紧紧盯着黑板，盯着老师，眼睛都不带眨。
    怎么做到的。
    好奇之下，江年转过头，也跟着数学老师的思路走。
    彻底讲完这道题，数学老师说：“我再布置一道类似的题目，大家先把它抄下来，我明天再讲。”
    江年无聊地撑着头等老师写完，李风掏出“数学重点题集”跟着记题。
    这是一道综合性大题，在高考卷中都属于难题部分。
    让高二的学生来做，无疑是极难的。
    下课铃都响了，李风回想着刚刚那道题的思路，试图搬运到这道题上，却行不通。
    “你不会做？”耳边传来江年惊讶的声音。
    李风有点难受：“是啊。”
    理论上应该是一类题，可是刚刚听老师讲过一道，而且听懂了，却还是做不出另一道。
    好烦啊。
    江年“啧”了一声。
    李风更烦了，一时都不怕被揍了：“啧什么啧，就跟你会似的。”
    他随便看了一眼，发现江年桌上有一个笔记本，本子上还写了很多式子。
    他什么时候开始做题了？
    不对，李风看看江年，这表情，难道江年做出来了？
    打死他都不信。
    李风拿走江年的本子，先去看答案。
    跟老师留的答案一样！怎么可能！？
    李风扫描江年的桌子，又去看江年的桌洞，没找到教辅。
    他开始从头看江年写的答案。
    越看越心惊，他居然看懂了。
    原来这里要变个形……李风恍然大悟。
    可他丝毫没有弄懂题目的开心，他的世界观简直要崩塌了。
    自己兢兢业业地学数学，在所有科目中下的功夫最多，刚刚又认真听老师讲了例题，却没做出这道题。
    江年从来不学习，顶多跟着老师听了一遍，结果做出来了。
    李风抠着笔，头微微低垂着。
    不是没见过学霸。比如程琳，次次年级前二十，可人家学习也很认真。李风从来没嫉妒羡慕过，也没失落不振过。
    可今天他的心态却有点崩了。
    江年本来挺得意，见同桌突然变成这副模样，惊讶之余，不忍心了。
    “喂，不是吧，做不出题就哭鼻子了？”
    “……”李风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还有脾气，说明没事。
    江年看了看李风写的答案，问：“刚刚老师讲的例题，你听懂了吗？”
    李风点点头：“听懂了。”
    就是听懂了才更难受。
    江年仿佛不相信：“你再写一遍试试。”
    李风不假思索，很顺利就写出来了，与老师给的过程一模一样，格式都相同。
    江年沉思片刻，道：“你这不是听懂了，你是背下来了。”
    “背下来了？”李风重复了一遍，半信半疑。
    他从来没刻意去“背”过数学题。
    做错了，然后看答案，搞清楚答案是怎么写的。
    至于以后再遇到类似的题，有时候能做出来，有时候做不出来。
    江年肯定地说：“你就是将题背下来了。”
    他开始分析。
    李风听了一会，忽然觉得匪夷所思。
    尽管理科薄弱，自己好歹也是班级前十名，发挥好了能进前五，却正在听Z中来的、九成是班级倒数第一的江年讲题？
    可怕。
    讲完这道新题的思路，江年又开始说起两道题的关联。
    从条件和结论分别入手，将形式转换。
    李风听得似懂非懂。数学老师是这样讲的吗？
    好像并不是。学渣说的话，有可信度？
    但是……江年这样做，做出来了。
    起初，李风还会跟江年讨论几句，听到后面，他彻底沉默了。
    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个江年，至少在数学上，有很高的天赋。
    因为智商够高，所以吸收了知识以后，不仅能够运用自如，还能够举一反三。
    反观自己，一旦新题稍作变化，就头大不已。即使最后成功解出，也要耗费大量时间。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讲完这道题后，李风不由自主地找出先前那个草稿本，给江年的优点一栏加上智商高。
    加完后，他才反应过来：？我在干嘛？
    他狠狠划去，涂了个大黑蛋，又在缺点栏加上八个字。
    浪费智商，暴殄天物。
    第10章 
    下午放学的时候，李风照常跟周临一块儿到食堂吃饭。
    路上，周临又不死心地打听：“风风，你真不知道？好多外班的小姐妹问我呢。”
    “你就坐他旁边，别的不说，他中午拎的那个红色塑料袋是谁给的，这都你不知道吗？”
    江年也没说要怎么处理。
    李风心想，作文都写了，这件事就彻底与我无关了。
    他可不想一直撒谎，尤其还是在自己的发小面前。
    李风实话实说：“这件事纯粹是个误会。根本没什么女朋友，那个红色塑料袋是我的，里面装的也压根不是礼物，是我家的鸡蛋。”
    周临慢慢瞪大眼：“你的？”
    “等下，”周临整理思绪，做了总结，“你的意思是，江年不收别人的礼物，收下的是你送的鸡蛋。而且，他还特别宝贝你的鸡蛋。所以你们？？？”
    “……”这误会更大了，李风连忙解释：“这事有点复杂，大概就是，算礼尚往来吧。反正根本不是传的那么离谱。不是宝贝鸡蛋，是因为鸡蛋容易碎！所以他才不给仲泽凯碰的。”
    见周临还半信半疑，李风有点着急了：“不是，咱俩认识那么久了，你看我像喜欢男生的样子吗？”
    “噢。”周临想了一番，确实如此。
    在他看来，李风会不会喜欢男生另说，到目前为止，李风完全没有青春期的自觉，在感情方面没开一点窍，跟小孩似的。
    周临说：“吓我一跳。那就是说，校草还没有下凡喽。”
    “不过，”他摸着下巴道：“你不觉得校草对你有点特别吗？”
    “特别？”李风撇撇嘴，“他那是恶趣味。”
    李风又想到那篇“我的同桌”了。还没下凡？我看都下地了。
    周临又问：“恶趣味？什么恶趣味？”
    李风觉得有点奇怪：“你问这么多干啥？”
    自己的哥儿们好像对江年格外关注。
    周临哈哈道：“你不知道，就今天下午，每个课间都有好几个人来找我打听，我当然想问清楚。”
    李风没怀疑周临的话，周临从小学时就是“妇女之友”了。
    “那你这个妇女之友，就跟她们澄清一下。可一定要说清楚了啊！”李风说：“他这个人，连异性绯闻都不想有，要是陷入同性绯闻里，我都不敢想是什么后果。”
    周临比了个OK：“明白明白。”
    两人往前走着，在食堂门口遇见了仲泽凯。
    仲泽凯冲李风抬了抬下巴：“嗨。”
    搁以前，李风是绝不可能与仲泽凯这类人有任何交集的。
    不过现在，他也冲仲泽凯举了下手臂：“嗨。”
    仲泽凯走到他身边，“听说你跟江年相处得不错。”
    相处得不错……嗯，应该能算吧。
    李风想起一件事，仲泽凯以前就是江年的同学，而且他们关系很好，他肯定知道江年的家庭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李风觉得不能太直接，措辞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工啊？”
    仲泽凯愣了下：“你知道他打工？”
    “我去过那儿。”李风有点疑惑，有什么问题吗？这应该不能算什么秘密吧。
    仲泽凯更惊讶了。
    据他所知，除了他以外，江年应该没有告诉过别人。
    仲泽凯摇头：“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去问他比较好。我可不敢跟别人透露。”
    李风嘀咕道：“那我就更不敢问了。”
    仲泽凯乐了：“你觉得他会揍你？他揍我倒有可能，肯定不会揍你的。”
    “咦？”李风好奇道：“为什么？”
    周临本来没插话，听到这儿也忍不住了：“为什么？”
    仲泽凯看着李风淡淡道：“因为你太弱了。”
    “……”
    靠。李风很不爽。
    周临偷笑。
    “走了。”仲泽凯说。
    周临盯着仲泽凯远去的身影，啧了一声。
    李风疑惑地看着他。
    周临说：“知道吗，塑料袋的事情之所以流传广泛，点睛之笔就是仲泽凯想去碰结果被挡开了。”
    李风点点头：“所以就是他那一下子害我写了1000字了。”
    “1000字？”周临兴致勃勃地问：“什么1000字？”
    “没什么没什么。”李风打个哈哈。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仲泽凯再怎么保证，他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做赌注。
    不知不觉，已经九月中旬了。
    这个时间点，意味着新一期的《风云》杂志要发布了。
    《哲思》和《风云》，是李风最爱的两本杂志。前者文字清新，是他喜欢的调调；后者他其实不太感兴趣，但是，他的偶像江子枫就出身于《风云》杂志。并且直到现在，江子枫仍会时不时在《风云》发表文章或是采访。
    在这个网络时代，人们似乎有许多种途径接近自己的偶像。可惜李风一没电脑二没智能手机，对他来说，接近偶像只有一种途径，就是小小的《风云》杂志。
    于是，他为数不多的零用钱，全花在杂志上了。哲思时买时不买，风云是每期都必定要买的。
    周临陪李风买过好多次，还是忍不住感慨：“买两年了。你就这么喜欢江子枫啊！”
    “他是我偶像。”李风坚定地说。
    江子枫公开的信息不算多。只知道，他也出身于一个很落后的地方，之后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北大。
    对于寒门子弟来说，北大已经意味着成功实现了阶级的跨越。
    做到这点，寻常人往往趋于满足。就算想要再进一步，也要先设法确保生活安逸，江子枫却不是如此。
    他从一开始就坚守自己的写作梦想，毕业后挣扎在北京，落魄了整整十年。
    十年的不断尝试，十年的厚积薄发，最后一飞冲天，一枝独秀，无人可挡。
    李风自问没有这样的魄力。
    就算确保自己将来一定能成功，他都不觉得自己能承受住这漫长过程中的压力。
    自己是个很怂的人，李风一直知道这点。
    因此，江子枫的魄力在他看来就更可贵了。
    “等会儿，”周临见李风挑了《风云》就要走，说：“你不是说你的稿子过了吗，不买一本，看看自己的文章？”
    有自己文章的那本李风当然会买，但是，“哪有这么快，得下个月的。”
    “噢噢。”
    回教室后，趁着晚自习没开始，李风拆开包装，浏览一遍目录。
    第37页，江子枫采访稿！
    李风赶紧翻开来看。
    怕被班主任看到，他就把杂志夹在数学练习册里。
    “看什么呢，”江年落座时瞥了他一眼，“鬼鬼祟祟的。”
    李风不搭理他，接着看。
    江年蹙眉，这小孩胆子变大了啊。
    他有点好奇对方在看什么了，难得一见不学习。
    江年凑近，“也让我看看。”
    李风把练习册合上：“不给你看。”
    江年挑眉，就要去抢：“难不成是小黄书？哥来帮你鉴定一下。”
    靠，你才看小黄书呢。
    李风更不想给他看了，满脑子小黄书的家伙，不配看偶像的书！
    争抢之际，莫景踏进教室。
    “老师来了！”李风急道，怕给老莫发现，没收了。
    老莫管不了江年，又不是管不了自己。
    好在江年有眼色，不再抢了，李风长舒一口气。
    莫景没有说任何话，坐到讲台前批改作业。
    李风趁人不注意，把杂志装进书包，等回家了好把江子枫的采访稿给裁下来。
    他有一本江子枫合集，都是从《风云》里整理的。
    江年一直惦记着同桌偷着看的东西。
    可惜李风藏得好，也不离座，直到放学，都没找到机会。
    江年昨天已经从酒吧里辞了职。九点半下了晚自习，就直接骑车回家。
    要早点睡，以后白天就不睡觉了。
    家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进了门刚开始换鞋，江子枫走过来，脸上写满了开心：“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扫一眼，客厅的桌子上照旧摆放着书和电脑。
    显然，江子枫坐在那里办公，就可以在自己回来的第一时间迎接。
    江年“嗯”了一声，没有交代自己辞职的事情。
    不过他相信以江子枫的能力，很快也会知道。
    江子枫说：“你桌上的鸡蛋……”
    江年脸色很差：“你又进我房间了。”
    “没有，”江子枫赶紧解释：“今天钟点工来打扫的时候，看见了问我，我就去看了一下，打扫的时候把它放到书房了。”
    江年去书房拿鸡蛋。
    江子枫自然知道自己儿子不可能买一包鸡蛋，猜测道：“你同学送的？”
    F中贫寒子弟起码占一半，家里养鸡太正常了。
    江子枫提醒说：“生鸡蛋不放冰箱只能保存一个多月。”
    “知道了。明天我自己煮。”
    见儿子朝卫生间走，江子枫道：“那你早点休息。”
    江年没搭理。
    他觉得很烦。
    每次跟江子枫说几句话，他都会感觉很烦。
    自从江子枫两年前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是一副讨好的面孔。
    这么感到抱歉，以前干什么去了？
    他隐约还记得小的时候，自己跟着父母生活在北京。虽然当时过得可能不富裕，但是记忆当中，那应当是一段相当愉快的时光。
    后来，他被迫来到了这儿。
    父母都不见了。
    奶奶跟他说，他的爸爸没出息，不要他这个累赘了；他的妈妈也不要他了，跟着别人跑了。
    以后，他得跟着老婆子讨日子。
    他的奶奶是一名小学教师，从来没有在物质条件上克扣过他什么，一手将他拉扯大。
    但也从来没对他有过什么好脸色，打骂是常事。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父亲。
    望子成龙十几年，终于盼望进了北大，却成了笑柄。
    所以江年没有怨过自己的奶奶。
    他只怨江子枫。
    奶奶去世以后，江子枫也功成名就了，回来了，想补偿他。
    刚回来的时候，江年甚至想狠狠揍自己的父亲一顿。
    后来，恨没有那么重了，却也没法接受。
    如今，看着外人眼里风光无限的大作家，在自己面前一副卑微的样子，他有时会觉得不忍，这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这么久了，也许该过去了。
    但是，只要想到临终前奶奶眼里埋怨的目光，他就没法过去。
    就这样吧，等到高中毕业以后，就离得远远的，再也不用见到江子枫。
    江年闭着眼，任水流自上而下冲遍全身。
    心情有些沉重，江年试图想想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力。
    李风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说起来，同桌晚上看的到底是什么呢？
    小黄书只不过是一句调侃。
    就他那么认真学习的样子，别说不会看了，就算想看，估计也找不到。
    江年不由自主地笑了，跟李风成为同桌以来，似乎每天都有觉得好玩的事情。
    第11章 
    体育课上，李风偷偷带了一本练习册。
    三步上篮有好些人没过，于是体育老师延迟了一周考核期。他手头上的杂志看完了，就开始学习。
    十三班的已通过考核的男生都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女生则在一旁呐喊助威。
    以前其实有不少人跟李风一样，带着课外读物或是练习册来上体育课，可自从江年转来之后，她们纷纷叛变。
    有道是法不责众，现在只剩李风一个，他也不敢再像去年那样明目张胆。
    只能坐在篮球场外不远处学习，时不时看一眼场上情况，随时做好老师集合队伍的准备。
    江年在外班拉了几个人，加上本班的几位篮球好手，组了局打球赛。
    两边对抗得相当精彩，不少外班人跑来围观，连体育老师也不例外。
    “那个帅哥是谁啊？个子好高啊，身材也真棒。”
    “江年你都不知道，我们新校草，投篮可准了。”
    “仲泽凯打篮球也这么厉害吗，我还以为他只会打人呢。”
    “嘘，小点声，被听到你找揍呢。”
    “要不我们溜到超市去买矿泉水吧，他们肯定打完了肯定需要！我想等下送给江年~”
    “凭什么你送给他？我还想送呢。”
    ……
    其他人看得开心，李风也很开心。围观的人多了，就没人注意他了。
    这会儿，他正在努力攻克一道物理难题。
    磁场、电场、力场，全都有涉及到，让他犯了难。
    “啊啊啊啊江年加油！”
    人群中一个女生忽然大声尖叫道。
    随后，传来有节奏的声音：“江年，加油！江年，加油！”
    李风抬头看了一眼，江年手里拿着篮球，距离篮筐的位置很远，看上去似乎是直接投。
    李风合上笔站起来，目光在球场上逡巡。
    这道物理题已经做满十分钟，还没做出来，他打算找个人请教一下了。
    很快，李风找到了人选——程琳。
    班长大人学习成绩好，物理尤其突出。
    此时，球场上到达了一个赛点阶段。
    马上就要下课，江年方落后对方一分，双方胜负就取决于江年的这记球能否投中。
    场内场外的人都盯着他，等他投出这记球。
    江年的余光中，看见同桌站了起来。
    他生平第一次在球场上产生了紧张感。
    上一周才给同桌当老师做示范，要是众目睽睽之下没投中，实在有点丢面子。
    江年打球赛虽然赢多输少，但他的胜负心一直都不重，纯粹是享受打球的过程。
    今天却有些不一样，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认真过。
    仲泽凯就站在江年旁边，挑衅道：“还投不投了？不敢投赶紧认输。”
    江年冷哼一声，手里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稳稳的三分。
    场外的女生欢呼雀跃，大声叫着江年的名字。
    仲泽凯低骂了一声：“靠。这家伙又秀了。”
    江年毕竟少年心性，又钟爱篮球，此时此刻心中难免有些得意。他骄傲地朝同桌所在的位置望去，甚至吹了声口哨。
    结果发现，那地儿没人了。
    篮球赛已经结束。
    一名女生大着胆子，视两位围观的体育老师为无物，拿着一瓶刚刚买来的矿泉水走到球场中央，脸红通通的。
    “哇哦！”仲泽凯带着身边小弟起哄。
    江年暂时没有跟人谈恋爱的想法，所以对于别人的示好，他向来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此刻也不例外。
    他面无表情道：“我不收别人的东西，包括水，以后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一句话，打消了女生所有的念想。她低着头跑开了。
    “要不要这么直接啊！”仲泽凯拍了拍江年的肩：“这么多人看着呢，起码委婉点。”
    江年心情并不太好：“不这样，来烦我的人更多。”
    仲泽凯：“……”要不是打不过你，我一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叫你装。
    同一时间，李风正沉浸在物理世界中。
    程琳虽然想看球赛，但有同学问她问题，身为班长，她还是耐心帮忙解答。
    除了江年投中三分的那个瞬间，她一直在讲题目。
    “班长你也太厉害了！”李风真心地夸奖道。
    他想了好久都解不出的题，对方一分钟就理清了思路。
    要是自己的数学和物理可以有这种水平的话……
    年级前十都敢想。
    哪像现在，运气好才能挤进班级前五。
    体育老师整队集合。
    走向队伍的时候，李风意外撞见了江年的眼神。
    眼神很不善。
    他感觉很困惑，虽然没怎么注意场上的情况，可听最后的欢呼声，就知道江年在关键时刻出风头了。
    出了风头，受了别人夸赞，怎么心情还会不好。
    尽管有点好奇，李风还是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他已经开始回想刚刚那道物理题的整体解题思路了。
    江年一身汗，回教室后，还只穿着那件篮球背心，没加外套。
    两人离得极近，李风不自觉地瞄了他一眼。
    江年手臂上的肌肉结实紧绷，因为汗水的缘故，衣服贴在身上，使得锁骨清晰可见。往下的身体虽然被衣服捂得严实，但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出来。
    再对比自己干瘦的身材，尤其是那细得跟竹竿似的胳膊，李风忽然有点自卑。
    得加强锻炼才行啊。
    等高考一结束，就天天去跑步搬砖。
    江年发现了对方的偷窥，“看什么看？”
    李风一头雾水。我得罪你了吗？
    心情是真的不好啊。
    江年也不太明白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
    似乎是因为……他第一次主动朝别人炫耀，兴奋得有点幼稚，却发现对方完全没在意。
    于是倍感冷落，自尊心开始作祟。
    李风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江年不快了，选择立刻装怂。
    秀才跟兵是讲不了道理的。
    加上江年不是恶兵，不会因为觉得你好欺负就更欺负。
    所以，有错没错，先认了再说。
    见同桌一脸不安，江年的火气顿时灭得干干净净。
    昨天还觉得他胆子大了呢。
    他发现李风很克自己。
    他以前是不知道和颜悦色这四个字怎么写的，即使是对仲泽凯，大多也是冷淡的语气，说狠话更是常有的事。
    狠话，说说也就过去了，什么都不算。
    但是李风非常不禁吓。
    他总是会联想到以前养过的小兔子，生命力异常脆弱，有时候甚至能自己把自己给吓死。
    要是别人，他也懒得去理会对方的心情。
    于是，江年缓下语气：“没怎么，跟你没关系，是我心情不好，你不用多想。”
    李风“噢”了一声，暗道校草的心情真是说不好就不好，难以捉摸。
    既然跟自己没关系，李风就不管了，开始低头整理物理题。
    刚抄了个题目，两名女生从后门进来，走到江年和李风的座位时停了下来。
    “江年，你篮球打得太厉害了。31分你一个人得17分，太牛了。”
    说话的这人是班级的文艺委员，叫杨捷，是个二次元迷，桌上贴满了动漫贴纸。
    江年大口灌着矿泉水，没搭理。
    李风瞧着都尴尬，看向另一人，程琳，道：“班长，我刚刚看这个题，洛伦兹和安培力其实是一个东西吗？”
    程琳轻声细语地解释了一番。
    闻言，江年瞥了一眼同桌的题。
    刚刚自己投篮的时候，李风就是在问这道题么？
    “好的我明白了，班长你讲得真好。”
    程琳笑笑，说：“老师说下周的月考不考洛伦兹力。”
    “嗯嗯我知道，早晚得搞懂嘛。”
    江年围观着两人的对话，一脸不善。
    在他的记忆力，同桌从没对自己笑得这么阳光灿烂过。
    要么奶凶奶凶的，要么就怂怂的。
    难道我不配得到一个笑脸相待？
    江年越想越不爽。
    杨婕有点发愣。
    这三个人什么情况？
    程琳喜欢江年，作为闺蜜，她是很清楚的；李风对程琳从来都是笑脸相迎，似乎也很有好感，起码没见他对别人这样过；再说江年，怎么一股子正在吃醋的感觉。要是喜欢程琳，两人就是两情相悦，可以直接谈恋爱了，有什么醋好吃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三角恋情？
    校草不搭理女生，因为他是个gay？？
    杨婕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问完了问题，李风继续低头整理，两名女生也回到自己座位。
    江年偏头，注视李风吭哧吭哧地写东西。
    时而暗自皱眉，视而眉开眼笑。
    表情十分丰富。
    也很好猜。
    皱眉是因为碰到难处，开心是因为搞懂了难处。
    所以，对程琳那样也是因为她帮忙讲解了题？
    他隐约记起，就在前不久，自己给同桌分析数学题的时候，同桌看着自己的目光是与其他时候不一样的。
    带着崇拜感。
    江年很容易从别人的眼里看到这种目光，唯独李风这儿，仅有那么一次。
    那种目光让他很受用。
    他甚至有点蠢蠢欲动。
    要不，就学一点儿？
    然而只一瞬，他便狠狠摇头。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放弃学习这么久，居然因为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崇拜而生出学习的念头，这不是有病么？
    第12章 
    一场秋雨连绵不绝，下了整整两天。
    李风带了伞，几乎没淋一点雨，却莫名其妙地感冒了。
    他戴着一个大口罩，时不时地咳嗽两声，每个课间都要去打一瓶热水灌下去，然后去一趟厕所。
    江年担忧地看着他：“没事儿吧？”
    李风说没事，喝点水就行。
    然后继续认真听课。
    结果，咳了一天都没见好，下傍晚的时候，连前面的两名同学也转头看他：“你不要紧吧？去过医院了吗？”
    李风摇摇头，不知道是在回答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
    江年知道是第一个。
    他说：“等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跟你一块去趟校医院。”
    李风感觉自己的脑袋沉沉的，但还是说：“不用。我抗一下就行了，抗一下有利于提高免疫力。”
    话音刚落，又开始咳嗽。
    江年道：“明天开始考试，你不怕自己越来越严重，最后考不了了？”
    李风纠结了。
    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感冒根本没什么，去医院是白花钱。
    但是他不想耽误考试。
    放学铃响了。
    江年不给他纠结的机会，直接握住他的手腕，“走。”
    到了校医院，医生先让他量体温，37度9。
    “什么时候开始有症状的？拉肚子吗？最近胃口怎么样？”
    李风一一作答。
    “季节性流感。”医生说：“吃药也可以，最好挂个水，好得快些。”
    李风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这个不吃药能抗过去吗？后面几天会不会加重？”
    如果只是目前的状态，他觉得还可以承受，不会太影响考试。
    自己体育虽然不好，看上去也瘦弱，但其实很少生病。
    医生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里的学生普遍有点感冒就要挂水，生怕加重病情，头一次见得了病毒性感冒还想抗过去的。
    他严肃地说：“当然不行！”
    江年知道自己的同桌肯定不舍得挂水，对医生道：“你给他开药吧。”
    “对了，我要买个体温计，分开算。”
    医生进去拿药，李风看向江年，“你要买体温计？”
    江年懒洋洋地说：“病毒性感冒容易传染，以防万一，我买个备着。”
    “……奥。”李风往边上挪了挪，“我会注意的，尽量不传给你。”
    江年斜斜地看他一眼，心想，这病生的，整个人都变奶了。
    “可以先借你用。”
    李风吸了吸鼻子：“谢谢。”
    医生开了三副药，说明每次的用量，最后又交代道：“勤量体温，超过38度半就要吃退烧药。”
    “谢谢医生。”
    从校医院离开，两人往食堂走。
    李风其实一丁点食欲也没有，但是要吃药，只好硬着头皮打了一份饭。
    江年见他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塞，去打了一份粥回来。
    “别吃了，喝碗粥吧。”
    换作平常，李风是不太愿意接受别人东西的。许是生了病的缘故，这回他连谢谢都没说，接过江年的粥开始喝。
    至于饭菜，实在是吃不下了。
    喝完粥吃完药，身体上的不适舒缓了些。
    江年道：“你要不今晚请个假，早点回家睡一觉。”
    “不用，我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李风翻开书本。
    江年见状，也不再坚持。
    下晚自习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雨了。
    江年问：“你骑车？”
    李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周临拎着一把伞走了过来，“收拾好了没？”
    李风指了指周临，说：“他载我。”
    他们两人家离得近，每次下雨，且没有风的时候，就合作，一人骑车，一人打伞。
    “……行，”江年瞥了周临一眼，“路上小心。”
    周临受宠若惊：校、校草这是在关心我？？
    随后明白过来：是在关心李风啊。
    回家后，李风又量了一遍体温，还是37度9。
    他放下心来，快速洗漱了下，赶紧睡觉。
    月考的第一场考试是语文。早读课下课后，各人就根据之前排好的座位表去相应的考场。
    李风去年的期末考班级第七，理科排名九十多，分在第2考场。
    监考老师是个大嗓门，开考后，隔一会就跑到外面接个电话，声音嗡嗡的，吵得李风心烦。
    幸好不是数学考试。
    李风给自己打气，考试时感冒发烧，如果不是非常严重，对成绩是不会有坏影响的。
    说不定还能发挥得更好。
    拿数学来说，每道题都会比正常状态下更加小心，失误率能降低的。
    考语文也是如此。
    阅读题提到了唐诗宋词。他恍惚地想，李白苏轼醉后写出了好诗好词，自己兴许能感冒后写出好文章。
    于是最后的作文犹豫一番，写成了散文题材。
    收卷的时候，李风怀疑自己真的喝醉了。
    走路都有轻飘飘的感觉。
    他意识到自己的感冒又加重了，肯定得38度往上。
    众人推搡着往外冲，去食堂抢饭。
    李风打算买个面包解决一下，等会儿估计该吃一粒退烧药了。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往外走。
    刚一出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他：“感觉怎么样了？”
    江年从后面转到他身前，拧眉道：“脸怎么这么红？”
    李风愣了愣，完全没想到江年会出现在这里。
    第二考场就是高二2班，在最南边，江年的考场则是19班，两个地方离得很远。
    就算是一收卷就跑过来，时间也不够。
    江年伸手去摸李风的头，“好烫。”
    他原本觉得要先量体温，这会儿认为必要了，“直接去校医院吧。”
    李风晕沉沉的，没拒绝，跟着江年走。
    三十八度七，医生建议挂水。
    感冒再难受，李风也不是很在意，但是大中午烧到这么高，他也有点害怕了，决定挂水。
    他们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有一个傻子，据说就是小时候发高烧烧出来的。
    医生很快配好了药，一共两大瓶一小瓶。
    李风瞅了瞅默默坐在一旁的江年，说：“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
    江年没理他，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见李风一脸没睡醒的懵，江年又说：“我去超市买东西吃，可以顺便帮你带。”
    最后补充道：“还有，别再跟我说谢，也别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我看着听着都难受。”
    “……”
    李风干脆不说话了。
    江年无奈扶额，道：“那我给你买面包，就上次你给我买过的那种。”
    买回来以后，李风接了面包。不能说谢字，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硬生生憋出来句：“你真是个好人。”
    江年差点没站稳，自己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医务室里的校医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有意思。”
    李风望了望墙上的钟。
    十分钟过去了，滴了一瓶的六分之一。
    这么算下来，两大瓶就要两小时，一小瓶也差不多得半个小时。
    可是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考试了。
    李风扭头问医生：“我能把滴水调得快一些吗？会不会有不良影响？”
    “心脏没问题就没什么大事，但是可能会产生呕吐感，还会有疼痛感。”
    于是，李风调到最大。
    江年非常不理解：“不就是一个月考，用这么在乎？”
    烧成这样就该回去歇着，他倒好，挂水都嫌费时间。
    李风沉默片刻，才道：“对我来说很重要。”
    每一次考试都是。
    随着一场秋雨，气温已经彻底降下来了。
    药瓶里的液体冰凉冰凉，快速地输进血管里，没一会李风就有点受不了了。
    他闭上眼，身体微微蜷缩着，好像这样可以舒服一些。
    不凉不凉不凉，我发烧了，身体很热很热很热……
    这么催眠着，过了一会儿，李风惊讶地发现，好像真的不凉了。
    起码没有刚才那么凉了。
    睁开眼却发现，江年正坐在自己面前，双手帮忙握着输液管，人工加温。
    陪自己来医务室、帮自己买午饭，这些事情李风都能理解。
    可现在这个，他有点无法理解了。
    就算是好朋友，比方说周临，也做不到啊。更何况他和江年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脑袋还是比较重，李风起了疑惑，想也没想便问出来：“江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这一问，把江年给问住了。
    他也不知道。事实上，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同桌生病了，多关心一些，似乎是正常的。但是发生在他身上，这就真的不太正常。
    朝对方看一眼，李风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直巴巴地望着自己。
    因为发烧的缘故，他脸红红的，眼睛也有点湿。
    看起来比先前更奶了。
    江年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他干咳了两声，说：“之前就说过，你是我小弟。虽说我小弟挺多，但是吧，像你这样的三好学生还真没有第二个，我当然得多照看一点。”
    “哦……”原来是这样。
    其实他不想当别人小弟的，可是给江年当小弟，好像是可以接受的。
    除了不爱学习这点，就找不到什么缺点了。
    李风想，这次生病，江年帮了自己太多，自己也没法报答。
    就算是为了自己给他当小弟，自己也不能不领情。
    李风说：“好吧，那我就当你第一个三好学生小弟好了。”
    第13章 
    江年做试卷向来是随便写写。
    从医务室去考场后，不知怎地，他在试卷上写写画画时有些心神不宁。
    同桌一打完点滴就直奔考场，此时此刻，一定正在无比认真地做题。
    就算想考个好学校，高二的一次月考，真值得这么重视？
    江年无法理解。
    这一门是数学，他把试卷来回翻了几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他第一次做数学试卷。
    也确实能算第一次。
    第一次带了脑子做试卷。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监考老师收走试卷，李风长舒一口气。
    有一道半题没做出来，跟以往差不多。
    就是不知道正确率到底是多少。
    这会儿才四点钟，学生们要返回本班教室上自习。
    英语和理综在第二天。
    老师们已经开始改卷了，没老莫坐镇，教室里乱哄哄的。
    李风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英语。
    一个男声突兀地响起：“吵什么吵，整条走廊就咱们班在吵。”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李风愣了下，这话听得好耳熟，每个老师都爱说。可这声音……
    抬头，果然是江年。
    道理很对，关键是这话由他说出来，怎么透着一股子诡异呢？
    江年不管别人怎么想，大摇大摆地在讲台上环顾了十几秒，才回自己的座位。
    门外，莫景懵了。
    他是教语文的，下午一直在改试卷。他知道十三班有一批不听话的，自己不在班里估计要糟，特地先回来一趟。
    抓个典型震慑震慑，再回去继续批卷子。
    哪想到，最刺头的江年竟然在维持班级秩序。
    这是好事，必须予以肯定。
    莫景踏进教室，严肃道：“都复习好了吗，刚刚大老远就听到我们班的声音。”
    “江年做得很不错，我在这儿提出表扬。老师不在，班委应该负起责任。江年，班里还没有纪律委员，你想当吗？”
    莫景这么说，显然有自己的盘算。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要面子，江年要是真当了纪律委员，以后自己违反纪律的时候起码能收敛些。
    要是不愿意，那也起到了激励的作用。
    江年问：“老师，纪律委员和课代表哪个官职大些？”
    教室里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怪问题。
    可既然江年问了，莫景也只能思索一番，说：“应该是纪律委员更大一些。”
    “好，那我当了。”江年自信地说：“以后班里的纪律就包我身上了。”
    莫景不知道江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寄希望于江年这三分钟热度能久一点，让自己省点心。
    揉了揉太阳穴，他回去接着改语文试卷。
    莫景想不通，其他人自然就更想不通了。
    李风却隐隐有些猜测，这家伙不会因为自己是课代表，而他是“我大哥”，所以就要担任个更大点的官职吧？
    纪律委员。李风相信江年如果真心实意地想管纪律，效果不会比班主任差多少。问题是，他能管好他自己吗？
    正想着，江年递来一根体温计，“量一下。”
    李风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量了一遍，果然恢复到37度多了。
    江年又说：“先放你那儿。”
    李风找了个位置把体温表放好，背英语前看了江年一眼。
    这一眼，差点惊掉他的下巴。
    江年居然在看物理书！
    虽然是第一章 的第一节，可这事儿也太令人震惊了……从酒吧辞职以后，江年没在学校里睡觉了，但也只是改玩手机，根本不会碰书本。
    下一瞬，李风又恢复了平静——江年掏出手机开始玩了。
    什么嘛，一时兴起而已。
    他并没有察觉到江年是在查物理题。
    第二天的考试如期进行。
    下午的理综考完以后，直接回教室上数学课，数学老师开始讲卷子。
    一堂课上得提心吊胆、惊心动魄。下课后，教室里一片“你扣多少、我扣多少”的氛围。
    旁边坐着的是江年，李风自然不好跟人这样讨论。
    江年却主动问他：“你选择和填空一共错了几个？”
    李风说：“四个。”不算好也不算坏。
    江年说：“不错啊。”
    李风心想，要是跟你比我都做不到“不错”，那可以直接去跳楼了。
    他想去问问班长和学委错几个，最后又忍住了，怕受打击。
    吃完晚饭，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来找他，让他一起去办公室3领试卷。
    走的时候江年就坐在座位上。一出教室门，隔壁的课代表就问：“你跟江年坐同桌啊？”
    李风点点头。
    对方又说：“我听说江年是个‘外交家’哎。”
    “外交家？”李风很奇怪，这是什么绰号吗？
    可一个整天板着脸，脾气也有点怪的人，能是外交家？
    对方继续道：“就是随便发条说说都几百个赞，有自拍的都过千。”
    原来是这个意思。李风说：“不知道。”
    他有Q.Q，不过基本不用，那还是他初中时在微机课上申请的，号码都不太记得了，也没加几个好友。
    至于多少个赞，他有时会听人说这个，但因为自己不用，所以没有太清晰的概念。
    很快到了办公室3。
    两人进去找自己班的试卷。隔壁班的课代表说：“等会回去直接发下去就行了，刚刚你们班班主任说的。”
    “行。”
    回教室以后，班里已经安静下来，都在上自习。
    老师还没来。
    李风捧着一沓试卷进来，顿时引起骚动。
    “安静。”江年说了一声。
    声音下去了，但还有不少人伸长了脖子看李风怀里的试卷。
    李风犹豫了一下，决定使用特权，卷子全都自己发，不分给别人。
    这样就能看到所有人的语文成绩了。
    他的语文和英语一直都很强，高一的时候就考过几次班级单科最高分。
    但这次毕竟带病考试，作文还第一次写成议论性散文，结果什么样也有点没底。
    一张张发下去，大多数人的分数都在100到110之间。
    韦庆明，123分！
    这算是相当不错的分数，有可能成为最高分。其中作文分是51。
    挨在他后面的是江年，55分。
    李风差点笑出声来，还没人家一半高，他的作文没写，得了个鸭蛋。
    交给江年的时候，江年瞪了他一眼，眼神好像在说“小样，是不是想死”。
    李风已经完全不害怕他了。
    怀里的试卷一张张少了，却始终没看见自己的，实在磨人。
    他又看到两个120出头的分数，估计这次语文总体考得不错。
    发了倒数第二张，李风想也不想地认为最后一张是自己的。
    结果一看名字，程琳，125。
    不愧是班长，语文最高分啊。
    等一下。
    李风突然懵逼了：我语文试卷呢！？
    他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没交卷，理论上肯定交了的，可那会儿大脑昏昏沉沉的，还真不能百分百确定。
    或者是不是路上给弄掉了？
    还是说刚刚发试卷的时候两张黏在一起了，自己没注意？
    江年察觉到李风的异样，看了一眼，“你自己没拿到试卷？”
    李风点头。
    江年站起来在班里问：“都看一下，有人拿到了两张语文试卷吗？”
    教室里一阵翻试卷的声音，最后没人回应。
    江年道：“别想太多，试卷丢了不是你的责任，等会问问老师。”
    “嗯。”
    没多久，老莫进了教室，手里拿着一张试卷。
    李风心里一紧，那是我的试卷吗？
    被老师单独拿着，无非两种情况：一是典型问题，二是优秀范例。
    李风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以前的考试作文就上过学校内部整理刊印的高分榜。
    但万一呢？
    大家都写标准议论文，自己写成散文，也是有可能低分被批的。
    李风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老莫站在讲台上，偏偏不说话，急死个人。
    他也不敢一直盯着看，只能低头继续做物理，实际上根本做不进去。
    到了七点整，也就是第一节 晚自习正式开始的时候，老莫终于开口说话了。
    “目前语文成绩已经出来了，大家总体考得不错。”
    “语文想考高分，作文必须写好。这个一定要多练，学校发的作文天天练，大家要用起来，每天抽半个小时来写写东西，多积累一些好词好句。”
    “这次的作文呢，是一道材料作文，这也是近些年来各省作文命题的趋势。我们班的李风同学获得了58分，和文科强化班的张琳并列年级最高分。”
    听到这里，李风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
    他激动坏了，之前上高分榜的那次也才得了54分。理科普通班的作文平均分大概在45左右，一项作文就能拉开10分。
    那这次语文能考多少分？有可能过130吗？
    看来以后可以多练习议论性散文呀。
    老莫又道：“李风，你来把你的作文念一下，大家认真听，听完我要提问，这篇作文为什么能得这个分数。”
    李风愣了下，走到讲台前。
    念作文的时候，声音紧张得有点颤。
    第14章 
    念完作文，李风拿着自己的试卷回座位。
    路上就赶紧翻看语文的分数：132！
    也是上高中后考得最高的一次。
    老莫开始提问了。
    这时，江年举起手，举得老高。
    老莫完全没想到江年有一天愿意主动回答问题，立刻点他起来：“好，江年，你来说说看。”
    江年气定神闲地站起来，瞥了李风一眼，道：“首先，文笔很好。使用了很多比喻、拟人、排比句子。”
    李风原本也跟其他人一样，仰着头看他。结果第一句话出来，李风就把头扭到一边了。
    听人当面彩虹屁，就算对象是自己的文章，那也难为情。
    江年继续道：“其次，首尾呼应。开头和结尾互相照应，扣住了题目。”
    “然后，文章里也多次扣题，虽然说得含蓄一些。”
    ……
    李风越听越觉得惊讶。
    虽然他自认为最漂亮的一个地方没有提到，可江年说的这些也都符合，其中有不少算是“术语”词汇了。
    天天不听课，不背答题模板，也能说出这些话来吗？
    “讲得很好。”老莫肯定道：“你听得很认真。”
    随后，他开始从头到尾解析一遍李风写的这篇议论性散文。
    因为是自己写的，李风反而听得三心二意。
    他又想起上次那道数学例题——江年平时不听课，很多数学基础都没有，可是听数学老师讲了一道例题，就能做出来同一知识点的其他题目，还能拆开来分析给自己听。
    这家伙如果真要真是学习的话，能达到什么程度呢？
    数学天赋强大，生物化一般也不会弱，再加上今天的语文，就只剩下英语一门了。
    他可能达到程琳那个地步吗？
    换作以往，李风绝对会当作无稽之谈。这话现在说出来，其他人也一定会当成笑话。程琳放到任何一个普通班，那可都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名！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江年如果真好好学习了，未必会输给程琳。
    比程琳成绩更好的人，李风压根不认识。
    名字倒是还知道一个，高二一班的沈昂，经常出现在老师们的口中。沈昂高一蝉联了一整年的年级第一，市统考那次也打败市区众多学霸，考了全市第三。
    老师们都说，他是F中这几年来最出色的学生，将来甚至可以试着冲刺复旦这样的顶尖名校。
    李风当然不认为江年有这样的水平了。
    这样的人，也离自己太遥远。
    他目前的成绩，上个重点本科问题不太大。但想要进一所211，再选个热门点的专业……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未来必须要好好努力，一刻也不能放松。
    至于书上那些拥有各种兴趣特长的高考状元，他看了实在无法想象，他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想什么呢。”江年推了李风一下，“读你的文章，你怎么还苦大仇深的？”
    “没，”李风摇摇头，又好奇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你怎么会说的啊？”
    “拜托，”江年翻了个白眼，“老师把那几句话翻来覆去讲个几十遍，我又不傻，就算在玩手机也能记住好吗？”
    李风心想这岂不是在嘲讽众多理科生是傻子。
    一节晚自习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其他各科试卷也陆续发下来。
    最后是这次的班级成绩单。结果一出，李风发现自己破天荒地考了第三名！
    他原本纯粹是自我催眠“感冒有利于考试发挥”，没想到竟然成真了。
    可惜，像期中期末这样的大型考试，F中才会公布年级排名。
    月考没那么重要，只有班主任那里有一份带年级排名的成绩单。
    第一次考进班级前三，李风很想知道自己在年级能排多少。
    但他不敢去问班主任。
    他从小就怕老师，尤其是那种很严肃的老师，比如老莫。
    挣扎了一番，李风还是放弃了。
    要是去问了，搞不好班主任以为自己胸有成竹，自我感觉良好，下次要更进一步了。
    下次还能不能排在第三，他一点儿底都没有。
    算了，知不知道年级排名也无所谓。要是下次能够保持，到时候自然就知道年级排名了。要是不能保持，那就说明是一次偶然，知道也没意义。
    李风做好自己的思想工作，江年从外面回来了。
    他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用力地弹了一下刚刚带回来的纸，慵懒地说：“第1001名。原来这个学校有这么多人啊。”
    闻言，李风一怔，偏头看过去。
    江年继续自言自语：“第一名，程琳，年级二十三；第二名，许明，年级四十七。”
    李风竖起耳朵，朝右挪了挪身体。
    “第三名，李风，年级——”江年话说一半，顿住。
    李风：“……”
    江年勾了勾嘴角：“这么想知道，怎么不去问呢？我看有班里十几名的人都跑到办公室去看年级排名，老师也没说什么。”
    江年把成绩单往左一推：“排名都在这儿了，你自己看吧。”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李风苦恼地努了努嘴。
    他接过江年给的成绩单，寻找自己的排名。
    年级六十二。
    根据前几届的高考情况，想要考进211并选个热门专业，得考进年级前三十才稳。
    这次语文几乎做到极致了，英语发挥得也不错。
    所以，数学和理综必须要前进一大步才行。
    看完了自己的，他又往下找，去看江年的。
    班级倒数第一，年级1001。除了数学以外，每一科都不及格，而且几乎都是单科倒数第一。
    与程琳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超过程琳什么的，实在太离谱了。
    当然，如果他看一下江年理综里的物理单科成绩，也许想法会改变。
    李风把成绩单还给江年。
    “看完了？”
    李风点头。
    “我有个建议。”江年说，“班主任让我用完了成绩单还给他。我的建议是，你去办公室还成绩单，怎么样？”
    李风一头雾水。
    这算哪门子建议？
    江年看着他，难得一见地认真：“你可以说是你自己想看从我这儿拿的，也可以说是我让你跑腿归还的，总之怎么说都可以。”
    据他的观察，自己的同桌非常认真读书，典型的好学生。但是，与其他的好学生比起来，有一点不同。
    那就是，从来没见他主动去找过老师，即使学习上有问题也不会去找老师。
    李风有点明白江年的意思了。
    他抿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
    老莫的办公室并不远。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往里看。
    老莫正在埋头写东西，办公室里有一些学生，正如江年所说，其中不少是过来看自己年级排名的。
    李风深吸一口气，敲敲门，走进去。
    “老师，这个是成绩单，还给您。”
    老莫闻声抬头，诧异了一瞬。江年五分钟前来拿成绩单，这会儿还的却是李风。
    李风微微一笑，就要离开，老莫叫住他：“你等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李风：我疯了，我居然觉得江年说不定能考上985
    以后——
    李风：我疯了，我居然曾经觉得江年连985都考不上
    第15章 
    李风讪讪回头，不知道老莫要留自己做什么。
    莫景问：“怎么是你来送成绩单？”
    李风嗫嚅道：“江年拿的，但是我也看了，所以就由我来送……”
    “所以，不是他强迫你帮忙跑腿的？”
    李风摇摇头。
    老莫又问：“那他要了成绩单后，有认真看吗？”
    李风心想，江年都读了好几个人的成绩了，应该算是认真看了吧，于是点点头。
    莫景心里犯起了嘀咕。说实话，江年来找他要成绩单的时候，他真的大吃一惊。
    他听校长说，江年在Z中时每次考试都交白卷。可是这一次，尽管江年还是考了倒数第一，却每一科都写了，尤其数学还及格了。
    再结合这几天江年的表现，莫非这小子要改邪归正了？
    李风不知道，莫景却是清楚，有一位考上北大的父亲，江年如果认真起来，恐怕不会比F中的任何一个学生差。
    但是，就算改邪归正，也总要有个原因才是。
    他后来知道江子枫来F县陪读的时候，就猜测他们父子之间可能存在什么问题了。
    他原以为江子枫是因为工作忙，所以将自己的儿子丢给这边的老人，可现在既然江子枫都来陪读了，那就说明是江年不愿离开，否则江子枫根本没必要让自己的儿子在这里念书。
    江子枫那样的人物，陪读了一年都毫无办法。怎么江年突然间就开窍了，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了呢？
    莫景当然不会认为李风能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行，我知道了。”他挥挥手让李风回教室，末了又追问一句：“你跟江年坐同桌，他没欺负你吧？”
    “没有。”
    莫景很满意：“这次你考得不错，继续保持。回教室去吧。”
    见到同桌回来，江年说：“找老师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私下里两个人的时候，老莫反而没有平时那么凶了。
    其实他也不是怕老师，就是觉得不自在，所以会本能地避免单独找老师。遇到难题的时候，要么自己深思，要么请教学霸。
    李风说：“刚刚老师问了关于你的事。”
    “我？”江年懒懒地笑，“随他吧，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去。”
    “嗯？”李风一脸困惑：“猜什么？”
    江年显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李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见状就闭嘴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他跟周临吃完午饭，又去学校的书刊亭，找新一期的哲思。
    他投中的散文，就是这一期的。
    散文名为时间断点。
    配图是一副巨大的钟摆，渐隐式嵌在文章里。篇幅总共占据了两页，在文章最后，落款是“桃李春风”。
    这是他给自己起的笔名，从“桃李春风一杯酒”中提取的。
    李风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太平凡了，他感觉比张三李四也好不了多少。
    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嫌弃自己的名字。
    直到，他学到黄庭坚的《寄黄几复》这首诗。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上半阙充满了诗意侠情，瞬间成为李风最喜爱的诗句。而且，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名字就藏在其中的半句里。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嫌弃自己的名字了。
    江年落座时，发现同桌又开始偷偷看什么东西了。
    他有点乐。同桌这样用数学练习册遮着，翻页动作反而更加明显，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他想知道同桌看的到底是什么，又记起上回对方是怎么防备自己的，便佯装没有发觉。
    趁李风新翻过一页，重新在杂志上覆盖练习册的时候，江年瞅准时机，一把夺了过来。
    李风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莫。
    待到看清抢书的人，他斜了江年一眼：“有病啊。”
    也没打算再抢回来，反而是顺手低头做练习册了。
    反正就算被老莫看到，老莫也不会收江年的书。
    江年将前后几页翻了几遍，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杂志。
    他把书还给李风，颇为无语：“这有什么好藏的？”
    李风轻哼一声，才不告诉他江子枫的访谈呢。
    李风又把书翻到《时间断点》这一页，推过去，“你看这篇文章写得怎么样？”
    江年刚才已经粗略地扫过一遍，说了个印象：“挺矫情的。”
    李风：“……”
    江年见他一脸不高兴，便问：“你很喜欢？”
    “没有。”李风郁闷地说。
    他自认为比月考那篇作文写得好，还改了好多遍。
    本想着江年说完彩虹屁之后，自己再骄傲地说出“这是我写的”来着，现在却完全不想说了。
    江年又拿过文章仔细看了一遍。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笔名“桃李春风”四个字上面。
    桃李春风？李风？
    江年扬起嘴角，得，敢情是在求表扬。
    他一把揽上同桌的肩，笑道：“原来是你写的。很厉害嘛，我这当哥的也脸上有光。”
    突然被江年搂住，李风心里一跳。
    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江年前后两次的评价上，没心思想别的事。他崩着一张脸说：“你也太假了。”
    江年道：“我以为这是杂志社里的人写的，那些个中年人写这种东西，当然矫情；可你才多大，写出这样的文章，那就是厉害了。同样一首诗，学生写的和诗人写的，评价标准能一样么？”
    “咦？”李风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他觉得以江年的性格，肯定不会刻意说好话。既然他说厉害，那就是真的厉害了。
    李风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脸色不自觉带了笑意。
    江年也笑了。
    李风说：“江年，你要不要去我家做客啊？”
    闻言，江年挑眉：“你想让我去？”
    李风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我在邀请你，当然就是想啊。”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把江年当成了朋友。爷爷说过，好朋友是一定要请他到家里做客的。
    “好。”江年说：“我去。”
    周六下午放学后。
    周临照常来找李风一起回去，李风说：“今天你自己先走吧，我等会儿要跟我同桌一块儿。”
    周临一愣：“你们要去哪儿？”
    “我请他去我家做客。”
    周临露出狐疑的神色。
    他其实一直有个秘密，谁也没告诉。那就是，比起美女，他更喜欢看帅哥。
    尽管F县是个封闭落后的地方，但在网络发达的时代，想要搞清楚同性恋是怎么回事简直不要太容易。
    江年这样的人物，要说他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从看到江年的第一眼起，周临就明白，这种档次的帅哥不管是不是同类，都不可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因此，虽然有所关注，但是他从来没抱过什么想法。
    然而，最近他越来越觉得江年跟李风之间有点不太对劲。
    江年对李风很不一般，这点他早就察觉了。
    现在李风邀请江年去他的家……李风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生，邀请一个倒数第一去自己家，也同样很不正常。
    没对江年抱过想法，与眼见着自己的发小跟江年走到一起产生异样感，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他不知道这种异样感到底算什么，他觉得应当不至于是嫉妒。
    羡慕更加合适一些。
    他相信此刻李风并未意识到这份超出友谊的感情，江年也是一样。
    两个人只是凭借本能在进一步加深友谊。
    但是早晚有一天会意识到的。
    在这样落后的地方，出柜的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这也是周临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性取向的原因。
    可江年那样骄傲的人，等到意识到的那一天，能忍得住吗？偏偏李风是个又乖又怂的人。
    周临隐隐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差劲了。李风可是自己的好哥儿们！
    不，或许以后该叫做好姐妹……
    李风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哥儿们脸色变来变去，好奇道：“你在想什么啊？”
    “没、没什么，”周临不太自然地说：“我先走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搞什么啊，李风皱起眉。
    要不是江年正好回来了，他还真想追出去问个清楚。
    “走吧。”江年背起包说。
    F中本就位于县城一角，十分偏僻，而李风的家还要更偏僻些。
    “爷爷，我回来啦，我带了同学来家里做客。”
    “爷爷？”
    家里的门是开着的，但是里面并没有人。
    李风挠了挠头，“我爷爷出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没关系。”
    江年跟着他走进。
    同在一个县城，李风的家却出乎他的想象，好像另一个世界。
    他刚来F县的时候，跟着奶奶住的老房子，都比这里要现代得多。
    门前的大路连水泥都没铺，可以想见，如果是大雨天，出门一定会沾一脚泥。
    大门是木头做的，看起来弱不禁风，江年估摸着自己一脚就可以踹开，这使得门上的锁完全是个摆设。
    里面的院子倒是不小，养了几只鸡，还种了菜。
    总而言之，这是一副真正的农村的景象。
    李风指着那群鸡说：“上次给你的鸡蛋，就是它们下的。”
    江年微微笑了下，四处打量着。
    毕竟在F县生活了近十年，他也见过不少老房子老院子。
    但也只是远远地看见过，从来没有真正走进去其中一家，他仍然更像是一个城里的孩子，对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江年走到了做饭的地方。
    他盯着一个漆黑的、凹下去的地方，问：“这个是什么？”
    “灶台啊，生火做饭的。”李风也有点惊讶：“你连它都没见过？”
    江年摇头。
    李风突发奇想，江年坐在这里生火烧饭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呢？
    江年跟F中的大多数学生不一样，他总是穿的很时尚，比如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哪个名牌的蓝色毛衣搭着黑色针织裤，再加上一张英俊的脸，活脱脱偶像剧里走出的男主角。
    这样的人站在自己的家里似乎就已经格格不入了，要是再坐在这里……李风简直有点迫不及待了：“你想不想试试看？”
    见江年没有反对，他搬出一个小板凳儿，踮起脚尖把江年往板凳上按：“你坐这儿。”
    是要生火么？
    旁边就有木头条和稻草，江年觉得这个不难。
    李风打了一壶水过来，放到灶台上面，又递来一个打火机，说：“你把水烧开，就算成功了。”
    江年开始生火。
    他虽然没做过类似的活儿，但以前看过荒野求生的电视节目，里面就有教授生火的技巧。
    很快就成功了。
    李风又找了个爷爷戴过的草帽子，说：“你戴上这个好不好？”
    江年也接了过来戴上。
    似乎觉得还不够，他主动在锅台边缘蹭了蹭，然后往自己脸上抹了下。
    李风被江年的样子逗笑了。
    江年说：“噢，你邀请我来你家做客，就是这个目的啊？”
    听江年这样说，李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他努力板起脸，严肃一些，可惜不小心又看了江年一眼，瞬间就破功了。
    江年一脸无奈：“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一次性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年：媳妇儿想看农村cosplay，当然得宠着
    第16章 
    李风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摇摇头，说：“我爷爷做饭可好吃了，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厨师。尤其椒盐蘑菇和猪肉豆芽，比学校食堂的好吃一万倍。”
    江年眉毛一扬，问：“你请我来你家，就是要请我吃饭？”
    李风点点头。
    带江年洗了手，李风去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半了，爷爷还没回来。
    不应该啊，一般六点就下班了。
    李风问：“你饿吗？”
    菜虽然提前处理好了，但就算现在回来开始做，也要七点后才能吃上。
    “不饿。”江年往远处眺望，问：“你家后面是什么？”
    “荒郊野岭，再使劲往北走，还是墓地呢。”李风说。
    江年认为同桌的胆子很小，“你住在这里，晚上睡觉不害怕吗？”
    “小时候会吧，早就习惯了。”李风说：“而且我们学校下面也是坟地啊。”
    两人就着神鬼之事聊了一阵，外面天渐渐暗下来了。
    爷爷还没回来。
    李风这下子有点着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江年也意识到了老人傍晚迟迟没归家的严重性，“你先别着急，你爷爷身上有手机吗？”
    “没有。”李风家只有一部电话，没有手机。
    江年说：“那他常去的地方是哪？关系好的都是谁？先打电话问问。”
    李风突然想到，爷爷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性健忘，不会得了老年痴呆，不记事找不着家了吧！
    他脸一下子白了，赶紧冲进堂屋打电话。
    理论上最有可能是去找姑姑，不过姑姑家在市里，所以不可能。
    李风开始给爷爷熟悉的人家里打电话。
    问一个，一个说不知道。
    李风心里越来越慌。
    他决定出门找人，把爷爷常去的地方找一遍。
    江年说：“你爷爷识字不，家里留个纸条，免得他回家了又找不到你。”
    爷爷是识一些字的。
    李风在纸条上说明情况，又在上面留了江年的手机号，让爷爷回家了就打电话。
    他跟江年先在附近几个常去的地方找了找，之后又去超市问了人。
    后来实在没办法，跑到厂子那儿，在墙上找到一个电话，辗转几次总算联系到里面的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李爷爷被人派出去送东西了。
    对方说这个点了应该也快回来了，让李风不要着急。
    李风倒是不急了，他快被气死了。
    哪有人支使年纪这么大的人下班了再去很远的地方送东西？这不是有毛病吗？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骂对方一顿的念头，挂掉电话。
    “虚惊一场，我们回去吧。”
    他抱歉地看了江年一眼。
    这事儿最对不起的是江年。原本是请他来自己家吃饭的，结果害人家跟着自己到处跑了这么久，快八点了还没吃上晚饭。
    江年不以为意，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没事就好。”
    回到李风家，李爷爷正在做饭。
    李风看见了有点生气：“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没多久，”李爷爷笑呵呵地，“打什么电话？”
    “你没看到我留的纸条吗？”
    李爷爷吃惊道：“你留了纸条？”
    李风跑出去看，纸条果然还贴在门框上，爷爷压根都没发现。
    大晚上的确实不容易注意到。
    可是，李风说：“那你回来看到我没在家，不担心我出事了吗？”
    李爷爷说：“我回来看见毛灶台动过了，知道你回来又出去了，我想着你是不是觉得饿出去买东西吃了。再说了，你一个大小伙子，又不是闺女，能出什么事？”
    “……”
    别人家不都是老年人爱瞎操心吗，怎么换到自己家，反而成了自己杞人忧天，爷爷非常佛系了呢？
    李风很郁闷：“那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跟我一块值班的，他生病住院了，我们厂里的人捐了点东西，领导让我给他送过去。”
    这个理由，李风说不出什么不应该的话来了。
    他抱怨道：“那你也该跟我说一声啊。我还带同学来我们家吃饭呢。”
    “我本来想着反正明天你也不上课，”李爷爷看向江年：“这位同学，真对不住啊。饿坏了吧，饭马上就好。”
    “没关系，不着急，我不饿。”江年彬彬有礼地说。
    李风才不信这种场面话，反正他自己是又累又饿。江年顶多没有自己那么着急，走了这么久，也没吃饭，不累不饿是不可能的。
    他偏头看着江年，声音软软的：“先进去坐着歇会儿吧。我那里还有点零食……就上次别人送你的，你要吃吗？”
    江年说：“我不吃。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垫垫。”
    两人进了李风的卧室。
    江年说：“你跟你爷爷感情真好。”
    李风“啊”了一声，刚刚明明算是在吵架了。
    这样都让他觉得感情好的话……
    江年又说：“不过，你爷爷年纪这么大了，还要出去工作，太辛苦了。”
    李风叹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
    他希望自己可以快点念完高中，上大学后就有时间打工了，到时候爷爷就不用再去上班了。
    听说只要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业余时间就能给中学生当家教，在大城市里当家教很赚钱。
    就还有两年。
    李风又想起一件事，对江年道：“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得再去打电话，告诉人家我爷爷回来了。”
    刚刚问了很多人，有的人跟他们家关系很好，说一声免得人家还在跟着担心。
    江年点点头，又问了句：“你房间里没什么秘密吧？我能随便看看么？”
    李风想了想，说：“没有。”
    他又不记日记，也不偷偷暗恋谁。要说最大的秘密，应该就是自己存着一笔五百块的小金库。可这小金库对于江年来说，肯定什么也不算。
    李风走后，江年在他的卧室里随意翻着。
    很快，一本名为“偶像语录”的笔记本进入他的视野。
    第17章 
    每一通电话里都要解释一番、感谢一番，打完所有电话，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处理完一切，李风浑身轻松。他走进卧室，“江年，饭差不多快好了，我们可以……”
    话说一半忽然顿住。
    他看到，江年正站在自己的写字桌旁边，不知为何，脸色铁青。
    语气自然而然软了几分：“你怎么了？饿坏了吗？”
    江年的声音本就低沉，此刻听起来更加压抑：“我回去了。”
    不等李风反应过来，他已经迈着长腿快步离去。
    “不是，怎么了？”李风一头雾水。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而且十分严重。
    认识江年这么久，江年给人的感觉就是玩世不恭，脸上永远的漫不经心，可刚刚，江年分明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仿佛稍有不慎，就要火山爆发。
    可想而知是有多愤怒。
    “他是在我房间里待了一段时间变成这样的。”
    李风在房间里四处搜索着，这里能有什么让他生气的东西吗？
    吃剩的零食？私藏的小金库？一摞青春文学杂志？
    翻了一阵，毫无头绪。
    “风啊，跟你同学一起出来吃饭了。”李爷爷在厨房那边大声地喊。
    李风仍旧面色茫然。他调整调整表情，走出去说：“我同学先回去了。”
    “回去了？”李爷爷愣了愣，有点束手无策：“是太饿了，嫌我做得晚了吗？”
    是不是因为自己回家太晚导致的？他没想到孙子的同学今天会来家里做客，要不然就不会今天下午去送东西了。
    “不是不是，”李风怕爷爷误会自责，赶紧编了个借口：“他家里人刚刚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家，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这样啊，”李爷爷道：“那你快洗手吃饭吧。等改天再让你同学来咱们家。”
    李风纠结着吃晚饭的同时，另一边，某家烧烤店。
    仲泽凯推开门进来，隔着距离就喊：“怎么大晚上的请我吃烧烤？”
    江年闷闷地说：“烧烤就该晚上吃。”
    仲泽凯走近后吓了一跳。
    桌子上摆满了啤酒，江年正在喝着，脸上的表情很不对劲儿。
    仲泽凯道：“怎么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江年握着酒瓶的手一滞，抬头瞪了他一眼。
    “哈哈，江大校草怎么可能为情所困，我就开个玩笑。”仲泽凯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你跟你爸又吵架了？”
    “不是，”江年烦得很，“别问，只管喝就是。”
    “成，”仲泽凯开了瓶酒，猛灌几口之后道：“那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了。”
    两人喝了一阵，仲泽凯有点喝不下去了。
    他去了趟厕所回来，江年还在喝。
    “肾这么好？”仲泽凯嘀咕了一句，随后说：“好了好了，别喝了。”
    “调节一下。”
    他摸出一盒中华，递了一根过去。
    江年盯着烟，思考片刻，淡淡道：“戒了。”
    “戒了？”
    仲泽凯不敢相信，戒烟这么容易的吗？
    不对，好端端地怎么就戒烟了？他之前不是也觉得抽烟很酷么？
    仲泽凯问：“你什么时候戒的烟？我怎么不知道？？”
    江年不说话，接着喝酒。
    第二天是周日，白天不上课。
    晚自习还是要上的，不过江年没来。
    到了周一，早上第一节 课上到一半，江年才来教室。
    于是，下面的半节英语课，李风没什么心思听课了。他纠结着该怎么跟江年进行交流。
    下课铃一响，江年合上英语书，找了个本子开始画画。
    李风想找他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件事的关键在于，江年到底为什么生气。
    江年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不会无缘无故生气。
    之前陪自己找爷爷找了那么久，也没见他有一点不满，怎么好端端就生气，就不理自己了呢？
    李风想不明白。
    他很想问问，但他不问也知道，江年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否则当时就不会什么都不说，饭也不吃就走掉了。
    一天过去了，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连周临都察觉不对劲儿了。傍晚吃饭的时候，他问道：“你跟校草怎么了？”
    李风有点吃惊：“这么明显？”
    “你们以前一下课就聊天，我想找你都没个时间。今天一整天没见你们说话，吵架了？”
    李风本来就拿不定主意，周临问了，他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周临听了直皱眉头。
    风风说的真是江年？
    突然发脾气，什么话不说就走，接着再冷战。简直就是恋爱中闹别扭等待对方来哄自己的小姑娘啊！
    周临打了个寒战，我在想什么？
    恐怕全世界都不会有第二个人对江年做这样的联想了。
    李风想不通，周临也跟着想不通。
    “你再好好想想，”周临说：“校草这样的人，生你气了肯定是有缘由的。”
    李风无奈了：“我也觉得是有缘由的，可我就是想不到能有什么缘由啊！我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就发现他生气了，真的毫无道理莫名其妙匪夷所思啊！”
    周临沉默了一阵，然后道：“要不，你试着哄哄他？”
    “哈？”李风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就，表面意思。”周临说：“甭管因为什么，哄就是了。”
    第18章 
    李风犯愁了。
    就算真要“哄”，可要怎么哄呢？
    周临继续给他出主意：“等下次打篮球的时候，你准备好毛巾和水给他送过去。”
    “啊？”李风显然非常抗拒：“可要是他不接受的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是太丢脸了吗？”
    “而且，只看见女生给男生递水递毛巾，哪有男生给男生递的……”
    “那你就别管他了。”周临嘿道：“他现在不理你，你们不说话，你正好可以专心学习，这不是你们刚坐同桌的时候你希望的吗？”
    当时李风确实是这么希望的。
    可是时过境迁，他现在很珍惜江年这个朋友。
    最后，李风道：“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吧。”
    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只能丢个脸，去送水了。
    又一节体育课上。
    李风背了书包，包里放着一瓶两块钱的农夫山泉，和一条超市里买的新毛巾。
    有同学问他：“李风，你这书包装的什么啊？带一本练习册还不够？”
    李风捂着包说没什么，溜到一边。
    那边，江年已经在跟人打篮球了。
    因为要把握好篮球赛结束的第一时间，免得其他人捷足先登，李风只得全程聚精会神地看江年打篮球。
    江年个儿高腿长，跑起步来都带风。
    他带着球，在敌方阵营里穿梭游走，不知怎么地就跑到对方的篮球框下面了，就用的教过李风的三步上篮，轻轻松松将球投了进去。
    全场爆发出欢呼声。
    李风第一次意识到，三步上篮还可以这么帅！
    由女生组成的啦啦队跳着欢呼着。此刻阳光正好，打在江年的身上，江年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汗水固然湿了衣衫，却是淋漓尽致地体现了独属于少年的张扬与活力。
    毫无疑问，在这个篮球场上，他是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不知不觉，李风竟有些看痴了。
    “继续。”
    篮球队伍里不知谁喊了一句，双方又开始对抗。
    直到快要下课的时候，篮球赛才有要结束的趋势。
    李风赶紧站起来做好准备。
    不一会儿，队伍散开，江年朝外走去。
    上一次，江年将送水的女生拒绝得干干脆脆，没留一点情面，让其余有所想法的女生心有余悸。
    趁着她们纠结的刹那，李风抓紧冲到江年面前，举着农夫山泉说：“哥，喝水！”
    不等江年反应，另一只手又将新毛巾也往前递。
    众人尚未散去，这一下子，场上的焦点都集中在李风身上了。
    江年没接，也没推掉拒绝，就那么停在原地，微垂头望着李风。
    李风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心里有点慌。
    他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实在太冲动了。
    明明可以有其他方法的，为什么非要这么作死呢！
    众目睽睽的，也太尴尬了吧。
    他回望江年，快急死了。
    哥，江哥，你就算还生我气，也先接一下呗。
    接了，大家还能觉得是咱俩是好哥儿们，好哥儿们来送个水也说得过去；要是不接，不是很容易就联想到上次的那个女生了？
    我岂不成了觊觎同桌的……？
    江年的手伸了过来。
    李风快感动哭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
    围观群众见到了结果，该回教室的都往教室的方向走了。
    他们得知了一件事，原来江年不是不近人情，只是不对刻意接近的异性近人情，朋友完全没问题。
    群众中另有两人却不这样想，一个是周临，另一个是杨婕，因为此事越发认为江校草对李风有超出友谊的感情了。
    江年用毛巾擦着汗，看上去不动声色，心中却诸多想法。
    他知道，同桌崇拜江子枫，这没什么错，事实上，在外，江子枫本就拥有大量的粉丝。
    一点也不奇怪——贫寒子弟出身，北大毕业后弃了专业专心写作，沉潜十年一朝腾飞，成为史上最成功的商业作家。
    多么感人肺腑可歌可泣的励志故事。
    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和江子枫的粉丝成为朋友。
    看见偶像语录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想和李风从此成为陌生人。那本笔记本里，贴满了从不同杂志上裁剪下来的访谈和文章，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破碎或裂纹，充分说明了笔记本的主人是有多么喜欢江子枫。
    不，不用直接看笔记本，只要稍微回忆一下，李风当时是怎么偷偷藏在数学册里，又是怎么防着自己、不给任何人碰那本带有江子枫访谈的杂志，就能够明白他对江子枫的崇拜了。
    这样的一个江子枫的粉丝，除了陌生人，还能有第二个选择么？
    可是那天晚上，包括后来这些天，他都没能对同桌说出什么恩断义绝的狠话来。
    就在刚才，当同桌举着毛巾和水过来，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时候，他甚至连拒绝，这种做了无数次的事情，都觉得不忍心了。
    对他，要怎么办呢？
    李风小声地说：“江年，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江年，我到底怎么了呀？为什么突然间生我气？我做错了什么，起码你告诉一声啊。”
    江年知道，这件事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了。
    李风并没有任何错，只能说造化弄人。而自己现在这种行为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在无理取闹。
    李风愿意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主动示好，是因为他珍惜两人之间的友谊，但珍惜是有个度的，超出了度，就会发生不可挽救的错误。
    放弃这段感情，或是在这段感情中强行地无视、忘记江子枫的行为，必须立刻做出取舍。
    江年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看着李风说：“我确实在生气，但你没做错什么，我也不想说明生气的原因。这件事就此揭过，我们当没发生过，行吗？”
    李风眨了眨眼。
    为什么我没做错什么，他却在生我的气？还不想说明原因？
    他不由想到了周临的话“哄哄他”，难道江年就是想让我哄哄他？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癖好也太奇怪了吧！
    李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年：“……”笑什么笑！
    李风想着，江年之前帮过自己不少，再加上，上次请他吃饭还害得他饿肚子，就算江年在这事上任性一点，不肯说明原因，那也没什么。
    便说：“行，没问题，揭过。”
    江年喝了几口水，没再说什么。
    出了操场的时候，李风又试探地问：“真的不能说明生气的原因吗？”
    江年道：“不说。”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啊。你不告诉我，我就跟喉咙里卡了根刺似的，好难受的，饭都吃不下了。”
    江年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怕我揍你了？”
    李风一脸我不抗揍的表情：“那你要揍我吗？”
    江年扶了扶额。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被激发了父性，以至于想摆个凶脸都很难，“我不揍你，但是也不会告诉你。”
    “哦……”
    第19章 
    江年怎样都不肯说，李风只好放弃了。
    回到教室后，他开始专心学习。
    这两天，因为江年的缘故，都没法踏踏实实地学习了。
    不知不觉，期中考试就近了。
    期中考试之后有家长会。江年不知道江子枫会不会来参加。
    如果来的话……江年偏头注视着正在跟人讨论数学题的同桌。
    不来，他迟早也会知道。
    前几天才决定在这段友谊中抹去江子枫的江年，此时便开始忧心起另一件事。
    若是有一天，他知道我是江子枫的儿子，会怎么想？
    朝思暮想渴望接近一点偶像的人，忽然得知自己的朋友其实与偶像关系匪浅，并且一直隐瞒着他。
    他会怨我么？
    李风讨论完了题目，疑惑地看着江年：“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东西？”
    江年摇摇头，抱着手臂，一句话也没说。
    晚上回家的时候，江年发现客厅里有一大堆书。
    江子枫伏在餐桌上写字，见到他笑着说：“回来啦。”
    江年微微拧起眉。
    他在签名。
    江年环顾客厅里的一堆书，起码有上百本。
    他飞快地做出判断，江子枫出了新书，而客厅里的这些，都是他要亲笔签名的特别版。
    以往每次江年回家，总是立刻回房，紧闭房门。
    这次却没有。江子枫有些惊喜，问：“你饿不饿？冰箱里有零食。”
    江年沉默片刻，说：“我想吃糖醋排骨。”
    江子枫一怔，马上说道：“好，我这就给你做。”
    回来一年多，这是儿子第一次主动对他提出要求。
    家中就有食材，江子枫立刻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厨房的门关上了。
    江年走到那堆书旁边。
    他粗略地翻了几本，左边这一堆是已经签过名的，右边的还没有。
    其中大部分是新书，还有一部分是以前已经出版过的旧书。
    江年又冲厨房看了一眼，江子枫正在专心地做菜，没心思注意外面。
    这么多书，就算少上几本应该也不会发现。
    他将每钟书各抽了一本，带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江年背着书包去学校。
    进教室的第一眼，李风就留意到不对劲了。
    平常江年也带书包，可书包里几乎不装什么东西，不像今天，书包看上去就沉甸甸的。
    这段时间，江年学习确实挺认真，上课虽然不听讲，却是在专心地看书本，与刚来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难道，他不但在学校里认真学习，回家还继续加班了？
    李风暗暗咋舌。下周就是期中考了。江年不会是想一鸣惊人吧？
    他上次考了班级倒数第一，在李风看来，江年想要一次前进个十名二十名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一坐下来，江年就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李风微征，随后皱眉头道：“今天不是我生日呀。”
    江年也不解释，把书包从背上拿下来放到他腿上：“下课了自己打开看。”
    李风不明所以。此刻老莫正坐在讲台前，他只好压下疑惑，专心读书。
    下课铃一响，李风拉开书包链。
    里面装着的，是几本很眼熟的书。
    偶像江子枫的作品，完整的出版书籍一共就六本，他当然都有。
    李风疑惑地瞅了眼江年，这些书虽好，但是自己都有了呀。
    他下意识地翻过封面，再欣赏一下偶像的文字。
    这时候，扉页的左下角，“江子枫”三个字映入视野。
    李风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一下，他猛然意识到，这、这难道是签名书？
    李风不可能不认得江子枫的签名。他仔细在名字的地方摸了又摸，确认了这是江子枫亲笔签的，而不是印上去的。
    下面一本，也是签名书；再下面一本，还是签名书！
    一共六本书，全都有亲笔签名！
    李风惊呆了。
    据他所知，江子枫只有在出版第一本书的时候搞过签售会，带签名的数量比较多；另外几本，只有非常幸运的读者才有可能拥有。
    全套的带着签名的书，这对江子枫的读者来说，绝对算是收藏品了。
    李风震惊地看着江年，这得多少钱啊！？就算是很有钱也很难买得到啊！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
    江年一脸平静。
    他大概能猜得到，一次性拿出全套签名书，这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
    加上姓氏，或许同桌可以直接猜出自己与江子枫的关系。
    如果没猜到，那也做过提醒，不算刻意隐瞒。
    李风却是完全没往那儿想。
    他不了解偶像的家庭情况。偶像出身贫寒不错，可天底下像F县的地方太多了。而且，江子枫是北大的学霸，李风怎么也不可能把江年跟江子枫联想到一起。
    他只是越发肯定江年是个富二代，还是那种特别富有、还有某种门路的富二代。
    换往常，李风肯定不会接受别人这样贵重的礼物。
    但是现在，他看着怀里的江子枫的签名书，一丁点儿也不想撒手。
    什么“无功不受禄”，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统统遗忘在脑后，他也完全不想知道江年为什么无端要送自己这个，他只知道，这是全套带着江子枫亲笔签名的书！
    有哪个球迷能对乔丹用过的篮球无动于衷！？
    “这个太贵重了，”李风用力地抱紧怀里的书，不放心地确认道：“你真要送给我？”
    江年被李风的小动作逗得想笑。他忍住笑意：“嗯，送你了。”
    李风吞了吞口水，说：“买我肯定买不起，我也想不到自己能用什么来换。我，以后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江年挑眉：“真的？”
    李风飞快地点头：“嗯嗯嗯。”
    江年说：“行，我记住你今天的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风：我给你当牛做马！
    江年：不用你给我当牛做马，我给你当牛做马，你给我那啥就行
    第20章 
    期中考如期而至。
    作为文理分科之后的第一次大型考试，李风自然非常重视。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期中考之后的家长会，更是让他们下定“必须要考好”的决心。
    考试结束，各科卷子统一送到县里批改。
    三天后，F中召开了高二年级大会。
    这个时候，学生们还不知道自己的成绩，每个人的成绩只有班主任知道。
    莫景了解李风的家庭情况，让他不必叫爷爷过来。
    作为语文课代表，在班级学生去操场自由活动的时候，李风和三位班委一起留在教室，帮助老师分发资料、迎接家长。
    家长会的时间定在早上九点。距离正式开始还有半小时的时候，有几位家长提前到席，站在讲台旁跟老莫交流孩子的学习情况。
    李风站在教室门口，向一旁的程琳打听：“班长，你看过成绩单吗？”
    程琳摇头。
    数学课代表悄悄道：“这次咱们班好像有人数学考了满分。”
    “满分？”另外几人同时惊讶叫出声。
    李风道：“谁啊？太强了吧！”
    他猜了几个数学好的名字，数学课代表说自己也不知道。
    另一人道：“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弄错了？上了高中后，我还没听说谁数学考满分的。”
    数学课代表说：“我今天上午根据数学老师的话感觉出来的，应该确实有一个满分。”
    程琳说：“高一的时候，沈昂考过一次……不过也就一次。”
    她也不太相信数学课代表的话，沈昂在F中是一个有传奇色彩的学霸。她在13班数学也是顶尖水平，考到140就算是超长发挥了。140和150之间的10分，可是相当大的差距了。
    不知怎地，李风忽然想到江年。
    那次的数学题，充分显示了江年强大的理科天赋。
    可上次才刚及格，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满分？
    李风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许明，”教室里头的老莫冲外喊：“你去把我办公桌的那张表拿过来。”
    “好的老师。”
    学委匆匆朝办公室跑去。
    其余家长陆续到达，几个人都不再聊成绩了，带他们去自家孩子的座位。
    李风感觉有些烦闷。
    比起门口的家长，他显然对讲台上的成绩单更有兴趣。
    无聊归无聊，班委工作还是要认真去做。
    李风兢兢业业坚守岗位，心中盼望着家长会快点开始，这样就能知道自己的成绩了。
    这时，他揉了揉眼睛。
    从走廊东面朝13班走过来的中年男人似乎有点眼熟。
    男人越走越近，李风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和自己的偶像江子枫长得这么像？
    李风感觉有点茫然。
    他没见过偶像本人，只在杂志上见过江子枫四十岁时的一张照片。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或者是在做梦，还是说认错人了？
    总之就是各种懵，非常懵。
    站在门口的四名班委轮流带家长进去找座位。按理说这次轮到李风，程琳见他发呆没有要动的意思，便主动上前：“您好！请问您是哪位的家长？我带您进去。”
    对方微微一笑，优雅地说：“江年。”
    程琳微愣，而后，脸上的笑容又热情了几分：“好的，请跟我来。他最近学习比以前认真了许多呢。”
    “是吗，”江子枫显得很开心：“那真是太好了。”
    李风彻底僵硬在原地了。
    江年？江子枫？
    父子？？？
    他登时想起上个星期江年送自己的全套签名书。
    这一刻，江年那扑朔迷离的家庭背景也有了合理解释。普通的富二代，学校没必要这么“惯”着；牛逼的富二代，实在没道理在这里念书。
    李风终于知道今年给学校捐了一栋楼的神秘荣誉校友究竟是谁了。江子枫在这里读过书，是F中最顶级的荣誉校友，所以，作为他的儿子，江年受到各种优待再正常不过。
    信息量实在太多太多，以至于程琳回来时，李风仍然处于懵逼状态。
    “你怎么了？”程琳问。
    李风艰难地转动脖子，问旁边几位：“你们……不认识他是谁吗？”
    许明说：“你说刚刚那位？江年的爸爸？你跟江年关系好，我们跟江年又不熟，当然不认识他爸。”
    程琳很疑惑，李风既然见过江年的父亲，刚刚怎么连招呼都没打呢？
    李风忽然想到，江子枫纵然赫赫有名，可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罢了。
    至于长得什么样，不是粉丝怎么可能知道。
    于是，李风缓缓科普：“他的名字叫江子枫……”
    其余三人：“！！？？”
    莫景正跟几位家长谈教育。
    很快，他发现江子枫到了，打了个手势冲面前的人说：“你们先等一下。”
    莫景走过去，江子枫见状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莫景从手里的一堆文件中单独抽出一张，递给江子枫，笑着说：“这是江年期中考的成绩分析。他这段时间以来学习非常认真。”
    明显的区别待遇，另外几位家长虽然没说什么，脸色却很难看。
    班里的家长已经到了大多数，莫景介绍道：“这位呢，是我们班江年同学的家长，江子枫，在座的应该也有人听说过他。他曾经也是F中的学子，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位考上北大的高材生。”
    一句话，在家长中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应。有些文化的人的注意力更多地偏向于江子枫这个名字，剩下的人则聚焦于北大两个字。
    门口，数学课代表的下巴早已惊掉：“江年的爸爸竟然是江子枫！”
    年轻人谁不知道江子枫这个名字。
    程琳亦是如此：“好厉害。”
    许明没说话，不过瞪大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比起他们，此时此刻，李风却是想的更多了。
    正常情况下，就算江年是跟他一句话都没说话的同班同学，他也一定要想办法借此接触偶像。
    可正因为关系好，他才感觉得出，江年跟他的父亲关系不太对劲。
    江子枫在F中读过书，江年在老爸的母校念书，好像没什么不正常。可真要为前途考虑，在北京读一所名校不好吗？
    还有，江子枫那么有钱，他的儿子怎么会去酒吧打工呢？
    如果说江年与江子枫之间存在很深的矛盾。
    一边是崇敬已久的偶像，一边是江年，自己要怎么办呢？
    第21章 
    家长会正式开始了。
    老莫在台上分析着不断严峻的高考形势，四名班委待在一旁，时不时要配合他分发相关资料，包括学生们的成绩等等。
    李风的座位虽然是空的，但是也摆了资料。
    所有资料都发完了，班委就可以跟其他同学一样去操场自由活动了。
    李风问另外几位班委要不要进去，可以早点看成绩，他们都摇头。
    李风踌躇一阵，还是选择进入教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49名家长，就他一个学生。
    反正理论上学生是可以和家长一起听的。
    李风低头查看自己的期中成绩单。
    班级第三，年级六十七。这是一个让他觉得还不错的成绩。
    他微微呼口气，余光向右看。
    江子枫就坐在自己身旁，距离不过三十公分。
    要主动说个话吗？
    如果要的话，是以粉丝的身份，还是以江年同学的身份？
    他拿不定主意。
    家长们拿到自家孩子的成绩单后，也都和周围的家长相互交流着孩子的成绩。成绩好的家长谦虚一番，再炫耀炫耀自己的育儿心得；成绩不好的家长则向其他人吐黑泥，再表达一波羡慕。
    很吵。
    李风仍在纠结。
    这时，江子枫却主动找他讲话：“同学，你是江年的同桌吗？叫什么名字？”
    李风“啊”了一声，紧张地点头：“对，我是。我叫李风。”
    江子枫面色温和，极为和蔼：“我这孩子脾气不好，又不爱学习。跟他坐同桌会不会很辛苦？”
    李风连忙摇头，帮江年说话：“没有没有，江年看着有点冷，其实人挺好的，他现在是班级的纪律委员，帮老师维持纪律。他还教过我数学题呢。”
    他默默思考，偶像第一句话就在说江年的缺点，难道偶像是因为自己太优秀，江年却不够争气，所以父子关系才不好的？
    嗯？江子枫抓住关键词：“他教过你数学题？”
    李风连连点头：“对的，而且最近江年学习也变认真了。”说到这儿，他有点好奇江年这次的成绩：“期中考江年应该进步很大吧？”
    江子枫瞥一眼成绩单，儿子这次确实进步太大了。
    此时此刻，江子枫已经意识到，旁边的这位少年对儿子来说应该不同寻常。
    他想起自己莫名缺少的几本签名书，又问：“李风，你看过我写的书吗？”
    话题跳太快了吧，李风不太理解。
    他原本是打算使劲压抑本性，暂时掩盖粉丝身份的。可江子枫这么问了，他实在说不出假话：“我很喜欢您的书。”
    这下子，江子枫彻底确定了。
    他微微一笑：“喜欢的话，有时间可以来我家做客。我看你跟江年的感情不错，想必他也很愿意你过来玩。”
    李风慢慢睁大眼。
    偶像在邀请我去他家！？
    不，不行，要冷静。还没搞清楚江年和偶像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当然，嘴上还是兴奋地说着好的。
    老莫见底下的家长都看完了孩子的成绩单，又继续讲话。
    李风假装在听讲，心里思绪万千。
    想要了解他们父子间是怎么回事，问偶像肯定是不成的。
    之前就很好奇，可是因为诸多顾忌，他一直没向江年问过。这回，他觉得有必要好好询问一番了。
    不仅要问，还要马上就问。
    于是，家长会结束以后，李风跟偶像打了招呼道别以后，就立刻飞奔去操场找江年。
    找了一圈没见到人，他抓着周临问：“见到江年了吗？”
    周临说：“篮球场那边吧。”
    李风听了立刻朝篮球场的方向跑。
    周临心想，风风这跑起来四处找江年的样子，像极了追求爱情的小0啊。
    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江年恰好投完一个球。
    李风按着大腿，远远地喊：“江年。”
    江年拍着篮球向他走来：“怎么了？”
    李风说：“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江年右手抱着球，左手抹一把汗，身高的优势显得有些居高临下，总之就是酷极了，“问。”
    李风先确认前提条件：“江子枫是你爸？”
    “对。”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很喜欢他的书吧？”
    江年面不改色：“怕你有心理负担。再说，我暗示过你了。”
    李风知道，江年指的是那几本签名书。可惜自己当时没往那方面想。
    于是，他抛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你跟你爸爸关系是不是很不好？”
    江年睫毛微微一颤，目光轻晃了下，随后勾了勾嘴角：“为什么这么问？”
    “你留在这破县城念书，还去酒吧打工，还……”李风顿了顿，“还有我的直觉。”
    “直觉？我只听过女人的直觉。”江年挑着眉：“你跑过来就是要问这个？”
    李风重重点头，着急地问：“别打岔啊。到底是不是啊？”
    这一刻，江年的心思是极复杂的。
    “不是。”最终，他开口了，深海似的眸子越过李风投向远处，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你的直觉是错的。”
    李风怀疑地观察着江年的表情，显然不太信。
    江年微微俯下身体，好笑地看着他：“喂，你想干嘛？我承认，青春期与更年期有些碰撞在所难免，可我们是亲父子，父子之间会有什么隔夜仇么？”
    距离蓦地拉近，李风不太自然地扭开头。
    他仔细一想，确实很有道理呀。
    江年为什么留在这里读书他还想不太明白，可是酒吧打工，完全有可能是零花钱的冲突，或者闹个别扭什么的嘛。
    而且刚刚跟偶像交流，也看不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呀。
    所以是自己想多了吗？
    这样一来，就太令人开心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有这么一个同桌，自己追星岂不是太容易了吗？
    他亮晶晶地看着江年：“那，你爸平时现在都在家的吧。我想去你家做客，可以的吧？”
    江年：“……”
    他暗暗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当然可以。”
    已经到了F中的午饭时间。
    今天是周六，下午还要正常上课，然后才能放假。
    李风正好觉着饿了，邀请江年，“一起去食堂吃饭吧！等到哪天我要去你家蹭饭，今天就先请你一次。”
    江年说：“好，我先去还球。”
    去食堂的路上，李风注意到，路上看江年的人更多了。
    江年来到F中后，很快就凭借出色的相貌和神秘莫测的背景成为学校最出名的人物。而江子枫参加家长会这件事，也迅速在F中传播着。
    江年目不斜视，丝毫不在意别人的偷看。
    光这一点，李风就真的佩服，这也太酷了。
    下午第一节 课是自习课。
    老莫拿着成绩单进入教室，扶了扶眼镜说：“上午呢，我们开了家长会，想必有很多同学已经从父母那里知道自己的成绩了。这节课，我们再来开一场成绩分析会。”
    “先公布一下同学们的成绩。我知道有人抱怨说公开排名不对，可压力就是动力。觉得考得不好丢人了，就好好努力，下次考试翻身。”
    “第一名，程琳，语文121，数学137，英语139，理综257，总分654，年级十五。”
    “第二名，江年，语文118，数学150，英语143，理综220，总分631，年级三十九。”
    念到第二名，全班一片哗然。江年？？数学150？？？
    李风也震惊地看着江年，自己没听错吧！？
    老莫说：“在这里呢，对江年同学提出表扬。上一次月考，他还是班级倒数第一名，年级一千多，一个月跃居班级第二。这种进步的幅度，我想应该是创造了我们学校的记录了。”
    哪里是应该，还学校，李风想吐血，这放到全市，全省，全国，都得是记录吧！
    一个月，这还是人吗？？
    李风觉得自己太单纯了，他曾经还认为江年努力个两年，也许最后能跟程琳掰手腕，可看现在这情况，哪里用两年，两个月就够了，下次月考就能做到。
    莫景看着下方表情不一、却是同样表达震惊的同学们，不由得笑了笑。
    岂止学生，整个F中老师知道了江年这成绩，都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哪怕是当年考入北大的江子枫，也绝对做不到。
    要不是这次试卷是绝对机密，他都要怀疑江年提前搞到答案了。
    语文118，有父亲的文学天赋在，努力一个月可以理解。
    英语143，江年小的时候生活在北京，如果那时候打下了非常好的外语基础，这样的成绩也可以想象。
    可是满分数学，还有理综，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220这个理综成绩，放在F中不算高，然而，江年的物理和化学成绩都达到了90分，完全是生物落下了后腿，显然是还没来得及学。
    要知道，就算以前上课时多少听过一些，那也绝对有限。可以说，这样的成绩，只不过是一个月的学习成果。
    二十年前，江子枫为F中拿到迄今为止唯一的北大名额。那么江年呢？
    北大之上，高考状元？
    莫景不敢去想象。饶是教学几十年，带了无数学生，他还是淡定不起来。
    他也不打算再单独说明江年的物理和化学成绩，免得班里其他同学会因为天赋的巨大差距而感到绝望。
    尽管现在已经如此了。
    莫景对江年说：“江年，这次你考得很好。1班的班主任说，他们班沈昂能考三年第一，你加把劲，争取期末考超过他。”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不觉得昔日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会成为江年的阻碍了。
    江年语气淡淡地：“下次月考就可以。”
    全班又是一片哗然。
    毕竟，沈昂这个名字就是学霸的象征。连续八次年级第一，甚至可以称之为学神。
    就算江年厉害，“再过一个月就超过”这种说法实在有些自信过头乃至于嚣张了。
    莫景笑道：“那你可得好好加油。”
    江年一脸平静。
    直到这一刻，他在F中的威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一转到F中，江年就凭着一张脸俘获了大多数的女生。至于男生，怕更大于敬。除了少部分也能欣赏男色、或是崇敬他敢于对抗老师的那部分以外，其余人在心底里并不认可江年。
    好比李风，假如没有和江年做同桌，恐怕现在他对江年的印象也会不咋地。
    但是现在，情况截然不同了。
    对于想要取得好成绩的学生来说，学霸往往自带逼格，天赋强大的学霸尤其如此。
    而江年所展现出的惊人天赋，以及对超越沈昂的十足自信，无疑就是分数届的苏格拉底，高不可攀独一档。
    再加上江子枫之子的头衔……李风已经可以想象，等到江年真的超过了沈昂以后，会在F中成为怎样的存在了。
    这样的人，是自己的好哥儿们，李风忽然有点小骄傲。
    他又打开文具盒，摸了摸偶像留给他的一个精巧的小玩意儿。
    偏过头偷偷看，有这样一个同桌，也太幸福了吧。
    老莫继续读其他人的成绩，李风听完自己的，就没心思听别人的了。
    他忍不住瞧瞧打量江年。
    江年的后背挺得笔直笔直。
    李风写了张小纸条，推过去：明天不上课，我可以明天就去你家做客吗？
    江年垂眸看了一眼，缓缓回复道：可以。
    耶！李风开心得在心里转了一圈。
    江年却是头大，还得尽力掩饰。
    傍晚放学以后，江年骑车回家。
    仲泽凯跟他顺路，观察片刻问道：“心情不好？”
    他想起今天是家长会，道：“我听说你爸来学校的事情了，你是因为这事不高兴？要我说，反正你爸现在什么事都听你的，你不想别人知道，昨晚让他别来不就行了？干嘛搞得这么复杂。”
    江年说：“你不懂。”
    仲泽凯觉得最近越来越搞不懂江年了，“这有什么不懂的。说起来，我认为你这段时间很奇怪啊，变了个人似的。听说你这次还考了班级第二？”
    他倒是没像其他人那么吃惊。他还记得初中的时候，试卷最后一题数学老师没做出来，江年却做出来了。
    那个时候江年其实也不怎么好好听课。
    天才嘛，总是有的，不可用常人的情况来考量。
    面对仲泽凯的疑问，江年不想搭理。
    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同桌问他与江子枫关系是不是不好的时候，他本该毫不犹豫地说是，最后却否认了。
    向来敢作敢当、无所畏惧，却在这种事上撒了谎。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答案的外面却又像是裹了一层透明的布，他看得见，却看不清。
    前方有一个小卖铺。江年路过时停下来，“两个冰激凌。”
    当值人员大概是老板的女儿，看上去十六七岁，娇滴滴地说：“帅哥，加个微信呗，就不收你钱了。”
    “……”江年没理她，扔了张十元纸币过去。
    对方只好收钱给货。
    仲泽凯差点笑出来。他接过一个冰激凌，见兄弟烦得很不想说，便不再多问。
    到家时，江子枫依旧坐在餐桌旁，用笔记本电脑在工作，表情非常专注。
    江年知道，谎既然已经扯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圆下去。
    他走进客厅，清咳一声。
    江子枫这才回过神，站起来道：“回来啦。”
    “明天，”江年说：“我有同学要来，他要在我们家吃午饭。”
    “没问题。”江子枫脑海中浮现出李风的脸，笑道：“他有什么想吃的吗？如果我不会做，可以提前去请个厨子。”
    “不用这么麻烦。”江年说：“几个家常菜就行，多放点辣椒。”
    几次一起吃饭，他留意到，李风很能吃辣。
    “好。”
    江子枫再次加深了李风很重要的认知。儿子虽然不抗拒辣，但也不是太能吃辣，这显然是在照顾同桌的口味。
    说完这事，江年并没有回屋，而是站在客厅没动。
    江子枫知道儿子还有话要交代，也不催促，静静站着等。
    “明天他来的时候，”片刻后，江年终于开口：“别让人家感觉我们之间关系很奇怪。”
    尽管多少提前猜到一些，可是当亲耳听到儿子说出这句话时，江子枫还是打心底里高兴。
    他笑着说：“好。”
    江子枫有种预感，与儿子破冰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等了一会儿，他又问：“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地方吗？”
    “没有了，就这些。你继续工作吧。”江年快步走进卧室。
    “好。”
    望着儿子的背影，江子枫很久没像现在这么开心过了。
    他想，把儿子转进F中，绝对是自己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而那位叫李风的小同学，实在很有必要感谢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会不会有小天使觉得这样对江年有点残忍，作者想说，并不是啦，李风只是出现得正合适的催化剂~
    第22章 
    周日这天上午，李风按约去江年家做客。
    江年提前给了地址，是在F县去年建成的一个高档小区里。
    江子枫曾在杂志上说过自己酷爱喝茶，他便在超市买了一包绿茶带过去。
    小区离李风家挺远，骑车骑了半小时才到。
    江年抱着手臂，倚靠在小区门口的墙面上，两眼微闭。
    “江年。”
    江年睁开眼。
    他先看了李风一眼，很快又瞧见了车篮子里的茶叶。
    李风有点不好意思，道：“这是带给你爸的。”
    第一次给偶像带礼物呢。
    江年“嗯”了一声，直接往里走，“这里要刷卡，我带你进去。”
    他的步伐很快，加上腿长，李风要紧赶紧才能跟得上。
    李风皱起眉头，怎么感觉江年好像不高兴似的？
    不会是因为我没给他带东西吧？
    不可能，那也太奇怪了，何况这茶叶江年也可以喝呀。
    李风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江年的家在C栋302，进小区后右转就可以看到了。
    家中，江子枫仍和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工作。
    见到李风进来，江子枫笑着迎他：“中午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李风一怔，迷茫地看旁边的江年。
    江年道：“今天中午他做饭给你吃。”
    啊？李风受宠若惊，一时之间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向偶像点餐，赶忙说：“什么都可以的，我不挑食。”
    说完，他想起自己带了茶，抓紧递过去。
    江年见李风连话都不说，一脸傻样，替他道：“他知道你喜欢喝茶，特地去买的。”
    李风挠了挠后脑勺，局促地笑笑。紧张激动过头，连“这是我给您的礼物”都不会说了。
    感激地看了江年一眼。
    江年的脸上写满了高傲。
    “真是有心了。”江子枫笑呵呵道：“不过你还是个孩子，以后想来玩直接过来就是，没必要带这些。知道吗？”
    “嗯。”李风点点头。
    江子枫又对江年道：“儿子，人家第一次来，要好好招待。食材我都弄好了，什么时候饿了跟我说一声，15分钟就可以炒好菜。”
    “知道了。”江年对李风道：“先去我房间吧。”
    李风沉浸在喜悦当中，丝毫没觉得这对父子之间有什么问题。
    关上房门，李风的脑子也重新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地问：“你家平常都是你爸在做饭吗？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会做很多菜吗？这也太神奇了吧！”
    “平常是他在做饭。”江年颇有些无语：“他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会这些不是很正常。”
    “哦对。”李风一时竟把这个给忘了。
    不过也不能怪自己，毕竟大作家的光环实在是太耀眼了。
    “那，”李风又期待地问：“你家里有没有你爸以前的东西呐？比如高中时的奖状、大学里随手写过的散文日记什么的。”
    江年面无表情：“没有这种东西。”
    “这样奥，”李风有一丢丢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自言自语道：“一会儿可以吃偶像亲手做的饭。”
    江年掏出了手机玩。
    李风偶像长偶像短地问了大半天，江年始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机。
    问题倒是也都答了。
    李风终于意识到江年的心情似乎不好，走到他跟前，“对不起奥，我有点太兴奋了，才一个劲儿问你……”
    “嗯，”江年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第一次跟偶像亲密接触，理解理解。”
    墙面上的时钟，指向十点五十七。
    李风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打听了人家一个半小时的隐私。
    他觉得不能再问了，得有个度。可是他忽然又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于是纠结起来。
    江年整整三十秒没听见声音，终于抬头看了看李风。
    一眼就猜到对方在想什么，江年道：“你都问了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李风无辜地眨了眨眼，问：“为什么家里是偶像做饭啊？你妈妈呢？”
    江年没拿手机的那只手，半掩在外套的袖中，不自然微微蜷缩。
    门外，江子枫敲门：“已经十一点了，你们饿不饿？要开始炒菜吗？”
    江年道：“炒吧。”
    “他们离婚了。”江年说。
    李风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就不该问这么多的。
    他想安慰江年一下，江年说：“他们早就离了，我没那么脆弱。”
    李风一想也是，自己父母双亡，小的时候想到这个会很难受，现在早就习惯了。
    李风说：“那咱俩还有点同病相怜。”
    江年悠悠望他一眼：“希望你偶像听到这句话不会生气。”
    “某种程度上嘛。”李风嘿嘿一笑，“饭快好了，我们出去帮忙收拾桌子摆摆碗筷吧。”
    江子枫的第二个菜出锅时，江年走进了厨房。
    他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米饭吗？”
    江子枫点个头，见江年要去开电饭煲，忙道：“小心点烫。”
    “知道。”江年盛了三碗饭。
    江子枫开始炒第三个菜，有些恍惚。
    儿子不但要吃自己做的饭，还替自己盛了饭。
    像是在做梦。
    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却因这一点小事心潮澎湃。
    外面，李风已经将桌子擦完一遍，冲江年笑道：“一次端三碗，你不怕摔了嘛？”
    语气里隐约带着几分责怪，脸颊上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很家常的话和表情。
    江年的心情莫名很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等剩下的菜上桌。
    不多时，江子枫又端着一盘椒盐蘑菇出来，说：“你们先吃，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
    “不用啦，三个人吃三个菜足够了。”李风说：“偶像，咱们一起吃吧。”
    江子枫偷偷瞥了儿子一眼，江年说：“坐下来吃吧，菜凉得快。”
    江子枫终于在两人中间坐下来，对右手边的李风说：“以后叫我江叔叔就好。”
    “好的，江叔叔！”李风立马改口。
    他夹了一块蘑菇，而后抬头道：“真好吃。”
    江子枫笑了笑。
    李风捣了捣江年手臂：“是吧是吧？”
    江年只好也夹了一块蘑菇，点头道：“嗯。”
    江子枫笑得更开心了。
    江子枫回来一年多了，喊他吃饭的次数多得数不清。
    有时候夜里回来真的饿，他也没吃。
    第一次尝试，实话实说，味道确实比小吃摊上的要好。
    李风不知道偶像讲不讲究“食不语”，之后，他不敢太主动找话说，选择闷头吃饭。
    江子枫对江年说：“听莫老师说，你最近很用功，这次考试进步也很大。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给你当奖励。”
    江年冷淡地说：“没有。学习是为自己的。”
    江子枫愣了一下，这话以前他对儿子说过很多次，没起过作用，这会儿子倒是用它来堵自己了。
    李风默默听着他们说话，感觉有点奇怪。
    别人家不都是孩子考得好央求父母奖励吗，怎么江年家反倒是偶像想奖励江年不要呢？
    他一时有点惆怅，要是自己的爸爸还活着就好了，自己就能考完试撒个娇要礼物了。
    这时，江子枫又道：“李风，我听说你文章写得很好。”
    李风愕然，连忙说：“就还凑合吧。”
    作文是他的强项不错，可是在偶像面前，说好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不用谦虚。”江子枫笑道：“是这样，过几天F中会有一个作文比赛。这个比赛实际上是为之后的新概念作文大赛做选拔的，每个学校选出五个人去县里参加初赛，初赛通过后要在1个月内根据主题完成一篇八千到一万字之间的短篇小说，送到上海参加复试，复试通过者到上海参加决赛。它是由一家官方杂志和国内高校联合举办的，如果能在决赛中获得特等奖，有很大几率直接获得北大的保送资格。”
    简单介绍完比赛情况，江子枫又补充说：“F中往年的参赛者都直接从文科强化班选，今年做了变更，理科生也可以参与选拔。”
    这个作文比赛早在家长会之前，F中的校领导就跟江子枫通过风了。
    事实上，学校这次是特地为了江年才变更了选拔方式。
    在F县，F中一枝独秀，F中的名额基本就是最终名额。而复试由于不是现场写作，有江子枫这个bug在，几乎可以确保以复试第一的身份通过。
    一旦进入决赛，最差也是三等奖。三等奖同样可以获得某些211院校的保送资格。
    江子枫知道，自己的儿子既对写作没兴趣，也不会接受自己这种帮助。
    现在看来，也没必要。
    但保送名校的资格，对其他高中生来说却是太珍贵的东西。
    他有心感谢李风，也希望可以借此再和儿子亲近些，笑着问：“复试的作品我可以帮你把把关。保送名额机会难得，要不要试一试？”
    第23章 
    李风有点愣神。
    为什么听起来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仿佛211可以随便上。
    明明以他现在的成绩，高考时超长发挥也就刚摸到211的门槛。
    如果这件事不是偶像亲口跟他说的，他肯定要以为对方是个骗子。保送不是只跟顶尖学霸有关吗？
    今天能来偶像家做客，是天大的惊喜。
    没想到惊喜之后还有惊喜。
    名校这种事，本来不该有任何犹豫，可是，第一次真正地和偶像接触，反而要让偶像帮自己，说实话，李风本就打心底里抗拒。
    更何况，他仔细琢磨着，帮自己把关……别人认认真真写东西复试，自己却找一个大作家帮忙“把关”，这岂不是算作弊吗？
    他平时喜欢写东西，仅仅是因为喜欢，高分作文也只是附带品。
    喜文选理已经是一种对现实的妥协了，他不愿意写点东西也要妥协，为了获得名次去依赖别人。
    李风被难住了。
    一旁，偶像还在等待自己的回复。
    可要是直接说“不”的话，岂不是有点不识抬举的意思，也不妥。
    这时，江年插话了，一点儿也不给亲爹留面子：“他作文这么好，试肯定会试，但未必需要别人的帮助。文人不都是自有风骨的么？你一个大作家，莫非体会不到这种心情么？”
    李风尴尬笑笑。这话也就亲儿子能直说。
    果然，江子枫一点也不生气。他看看江年，又看看李风，笑着说：“你们可能有点误会我的话。我说的把关，是从立意、从现实方面提出一些建议，帮助你更好地把握主题，不会干涉你具体内容的表达。事实上，你们这些在校学生很难对社会有深刻的理解，历年的获奖作品，指导老师的帮助也是必要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李风说：“谢谢江叔叔。到时候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会请您帮忙的。”
    江子枫说：“下个星期就是初赛了，到时候你们班班主任会跟你们说。”
    “好的。”
    作文比赛的话题告一段落，餐桌上又陷入了安静。
    李风觉得奇怪，既然不讲究“食不语”，父子俩吃饭的时候怎么会不说话呢？
    他跟爷爷吃饭，两人间存在珠穆朗玛峰般的代沟，都能从头聊到尾。
    餐桌上的气氛愈发诡异了。
    江年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一天需要他来寻找话题，对方还是江子枫。
    他开口问：“你最近那本新书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定稿了。”江子枫按捺着笑意，“正式出版大概要在春节后。”
    他没有主动讲话，就是因为他知道，儿子为了掩饰，一定不会让沉默继续下去。
    江年又道：“到时候先搞一本来，免得你旁边这位粉丝到时候还要去抢。怎么说也是我同桌。”
    说这话时，面上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没问题。”江子枫对李风道：“发行前出版商会给我样版，那本送你。”
    这可是特别版。李风高兴地说：“谢谢江叔叔！”
    江子枫笑道：“不客气。”
    江年嘴唇微动，没吭声。
    李风又喊道：“也谢谢哥！”
    江年淡淡“嗯”了一声，嘴角不觉有了一点弧度。
    午饭之后，江子枫结合具体文本，给李风讲了一些自己在写作方面的心得。
    李风丝毫不敢放松，全神贯注地听着，时不时也会谈论一下自己的想法。
    江年则在一旁看着两位爱好文学的人上课。
    他觉得李风读理科实在可惜。
    他经常观察同桌上课。同桌学习非常认真，最讨厌的数学课，再枯燥无聊也能专注四十分钟，眼睛都不眨几下。
    但那种认真，与眼下的并不相同。
    此时此刻，李风的眼睛里是有光的。
    是那种只有对着无比珍爱的人或者物，才能够产生的热爱。
    江年忽然有一丢丢可以理解江子枫了。
    是的，尽管还是难以接受，但是能够理解——
    就像现在，如果李风最终放弃了写文章，作为一名旁观者，江年都会感到痛惜。
    因为这种热爱，所以江子枫才会那么义无反顾。
    热爱吗……
    江年认真地思索起来。
    思索一阵，他确定了一件事，自己真的没什么称得上热爱的东西。
    如果放弃自己所热爱的是一种可惜，那么没有热爱算是什么呢？
    江年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如果是李风的话，他会怎么回答？
    不，其实他已经回答过了，早在第一次带自己逛校园的时候。
    先好好学习，再想其他的。
    跟江子枫的答案差不多。
    一旁，李风跟着江子枫的思路，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从来没有人跟他讲过这些。
    F中的名师，对于写作，也不过是按部就班地介绍各种手法罢了。
    作文课上完了，李风说：“我想先回去好好整理一下，结合我以前写过的东西。”
    江子枫肯定道：“的确应该自我总结，经常性的反思有助于能力提高。”
    江年没说什么，送他出了小区。
    江年重新回到家，江子枫评价道：“你这个同桌，在写文章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也足够喜欢。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所成就。”
    江年心想，那是自然。
    不知道是因为理解了江子枫，还是因为江子枫对同桌的一番夸奖，江年觉得单独跟江子枫讲话没有那么困难了。
    江子枫又说：“我看过他的成绩单，他不该学理科。”
    江年同样认同江子枫的这句话。
    江子枫继续道：“作文大赛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去年的特等奖获得者，直接被保送到了北大中文系。”
    顿了顿，江子枫问：“他的家庭条件是不是不太好？”
    出身于F县的江子枫深深知道，这里的人普遍认为，读理科才是所有穷人家孩子的出路。
    江年轻声道：“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
    江子枫说：“很多人对文科的偏见太大了。学理并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江年沉默了一会儿，道：“这话得你跟他说。”
    由他来说，李风恐怕不会信，甚至就算是班主任说也不见得能起作用。
    江子枫说：“会的。”
    第二天，老莫就在班里通知作文比赛的事情了。
    “以前我们学校呢，新概念作文大赛都是文科生才能参与选拔，因为获得保送资格后，理科生的限制条件很多，不像文科生可以随意挑选专业。今年学校的政策做了调整，大家都可以参加，尤其是那些选了理科却更擅长文科的同学，一定要好好考虑，这次的比赛其实是一次机会。”
    “每个班可以有五个人参加学校选拔，学校从这些人里选出一二三等奖，其中一等奖的五个人可以去县里参加下轮比赛。我们班有谁想报名的？”
    陆陆续续有人举了手，李风自然也在其中。
    “程琳，李风，杨婕，刘淼。这才四个，还有别的人想参加吗？”
    老莫又喊了一遍，还是没有其他人再举手。
    于是13班只报了四个人。
    这也不奇怪，获奖的希望渺茫，大多数人参加都是白白浪费时间。
    学校的作文选拔赛定在周二下午。
    李风挺紧张。虽然上次他的作文分数拿了全校最高分，但是写作这件事儿，灵感太重要。
    偶像还提出指导自己复试的短篇小说写作，要是自己第一轮就被刷下来，实在有些丢脸。
    作文题很简单，跟平常的考试作文相差不大。
    限时三个小时的写作时间，李风只花了一半就写完了。他检查了一遍错别字情况，就交卷回班了。
    教室在上第二节 课，是节自习课。
    上一节是体育，江年大概流了不少汗，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身上只穿着一件篮球服。
    空气中隐隐散发着一股荷尔蒙的味道。
    李风想起了自己作文里提到的少年感，穿着篮球服的江年大概就是少年感的最好诠释了。
    “回来得这么早，”江年看了眼时间说，“考得怎么样？”
    “不好说。”李风摇摇头，答道：“等结果呗。”
    之后的一个小时，其余几人也陆续回来了。
    作文改得很快，第二天就出结果了。
    中午吃完饭，李风回教室写数学题。刚写完一道题，数学课代表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喊着说：“李风你太厉害了，咱们班作文比赛就你一个人获奖了！还是一等奖，排在第二位。”
    此时还没到自习时间，不过班里已经到了很多人了。
    李风有点尴尬，班上另几位参加的人，杨婕和刘淼是走读生还没来，程琳却是坐在座位上呢。
    偏偏还有另一个人更没脑子，许明吃惊地问数学课代表：“你在哪儿看的？班长呢？”
    “就贴在一进学校的公示栏里，上面没写班长……”
    程琳原本在翻书包，听到这话低下头开始写字了。
    要不是知道数学课代表和学委这两人一向大咧咧的，李风得怀疑他们是故意挑拨自己跟程琳的关系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不该为获奖高兴了。
    别的不说，他经常请教程琳题目。
    可话又不是他说的，自己这个当事人要是跑过去解释一通，搞不好还有故意炫耀的嫌疑。
    想了一会，李风决定写张小纸条。
    不管什么话，用写的总是比用说的多几分真挚。
    纸条中，他表示自己一直十分敬佩班长大人云云，希望班长大人不要介意刚刚数学课代表的话，不要生气。
    程琳看到纸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哪有那么小气，回复道：我没事，你不用多想。比赛加油！
    末了，写道：以后有不会的还是可以放心问~
    收到纸条，李风有点脸红。
    自己这点小心思都被人家看出来了。
    就算这样，班长还是慷慨大方，真是个好人。
    于是，江年一进班就看到李风在跟程琳传小纸条。
    两人都在笑，李风还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启吃醋模式，某种意识逐渐觉醒了~
    第24章 
    江年径直走到讲台上，沉声道：“开始自习了。”
    原本有些吵闹的教室安静下来，学生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
    李风本想再写个表达感谢的纸条给程琳，见状也不好再写了。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初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竟然有一天，江年会以纪律委员的身份管教自己好好学习，不许交头接耳。
    不过说真的，跟刚转来时比，江年变了好多。
    进了复赛，又跟班长解释清楚误会，李风心情十分愉悦。
    江年回到自己座位，翻书时瞥了同桌一眼。
    这么开心，是因为刚才同程琳传的小纸条？
    江年记起了一些事情。
    同桌对程琳的态度一直很好。
    可以说，比对自己的态度要好。
    这个年纪，一名男生会对一名交集并不算多的女生很好，尤其是李风这种一心向学的男生，出于什么理由并不难猜。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居然就对女生有好感了？
    江年感觉很不舒服。
    他嚯地一声站了起来，椅子发出的声音招来了不少学生的目光。
    江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教室。
    李风疑惑地看了看江年的背影。
    今天心情不好？
    平日江年中午回来的时候，很少会管理班级秩序，因为理论上还没有到自习时间。
    以李风的了解，江年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受不了别人吵闹。
    李风自然不知道江年为什么心情不好。
    又跟偶像吵架了吗？
    他们父子二人之间关系是有一点点奇怪，不过正如江年说的，亲父子没有隔夜仇，应该不会持续多久。
    一直到中午的午休自习时间结束，江年都没回教室。
    李风有点担心，江年已经很久没翘课了，今天不会又要翘课了吧？
    这个时候，数学课代表来找李风。
    他不敢坐江年的位置，就跟李风前排打了个招呼，暂时坐到李风前面。
    “李风，帮我个忙成不？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以后你有什么不会的数学题，尽管问我，我只要会的一定帮你。”
    能当数学课代表，数学水平自然是班级最顶尖的一批。
    当然，那是在江年考了满分之前。
    数学课代表大咧咧惯了，李风很少见他这么认真，好奇道：“什么忙？”
    课代表压低了几分声音：“帮我写封情书。”
    在他看来，李风能拿学校作文大赛的一等奖，写一封漂亮的情书肯定手到擒来。
    要知道，一等奖总共就5位，除了李风以外，理科班也就只有沈昂了。沈昂是谁，那可是F中高二年级最传奇的学霸。
    “情书？”李风以前倒是听过数学课代表有女神，他皱眉头道：“可我没写过啊。”
    “写文艺点就行，越文艺越感人越好，她是文艺女青年。”数学课代表说：“咱们班就属你文笔最好了，全年级也不定有比你强的，这可是老莫认证的，别谦虚。”
    李风想了想，说：“那我试试，但是不保证你女神能满意啊。”
    数学课代表开心极了：“我相信你！成了我请你吃饭。”
    对方走后，李风琢磨起该怎么写情书。
    之所以答应，是因为他也有点跃跃欲试。
    这个年纪，要说不对青春杂志里出现的催人泪下、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充满向往，那是不可能的。
    “十里春风不如你”、“漫天星光不如你眸中清亮”这样的句子，他一直很想用，可惜没机会。
    别说没有喜欢的人，就算真喜欢上谁了，高中也不可能谈恋爱。
    帮别人写一封情书，这种尝试是他乐意的。
    第一节 上课铃响的时候，江年从外面回来了。
    李风忍不住问：“你刚刚干嘛去了？”
    江年说：“打球。”
    声音有点冷。
    果然心情不好。
    江年身上没流什么汗，外套也还穿着，估计只是自己投篮玩。
    李风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也不好安慰，只能说：“别太生气了，生气是伤害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江年问：“你在关心我？”
    “对啊，”李风觉得他问得很奇怪：“咱俩是同桌，你还是我哥，我关心你不是很正常吗？”
    江年：“哦。”
    李风一头雾水，怎么感觉对方好像更生气了？
    这时，物理老师带着课件进教室了。
    李风觉得这时候让江年一个人清净可能更好，便专心听课。
    江年也翻开物理书，按着自己的进度自学。
    一下午两人都没再说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风撇了周临，一个人去食堂。
    带了笔和便利贴，这样可以边吃饭边思考情书怎么写。
    虽然要写，但是也不能浪费太多学习的时间。
    李风之前就囤积了大量缠缠绵绵的句子，正愁无处施展，这次得了机会，他很快有了思路。
    吃完饭一回到教室，立刻动笔。
    思如泉涌，洋洋洒洒地写到“诗与酒，雪和月。除了这些，我还希望身边有你相伴”时，江年进来了。
    他视力很好，根本不需要刻意偷看，一下子就看到了。
    李风正在写情书。
    写给谁的？还能有谁？
    说来也巧，程琳正好也吃完晚饭，从后门进来了。
    江年面前不需要避讳，可班长不一样。
    于是，程琳快要路过的时候，李风立刻用一本练习册盖上，不想让她发现。
    偏偏程琳还注意到了，笑着问：“你藏了什么啊？”
    江年也坐在这里。虽然能感觉到江年对自己没有意思，程琳还是对他很有好感，笑容甜美地问：“江年，你知道吗？”
    江年脸色铁青。操，这俩人是在自己面前秀恩爱么？
    中午的时候，他独自在操场投了一个多小时的篮，想了很多。
    当初，在李风面前极力掩饰自己跟江子枫关系不好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有些怀疑，但是不敢深思。
    如今想想，若只是把李风当作普通的朋友……之前他最好的朋友是仲泽凯，他会因为仲泽凯去缓合跟江子枫的关系？
    做梦呢。
    到今天程琳的事，发现李风对一名女生有好感，为什么自己会情绪失控？
    答案已经很清晰了不是么？
    他对这位小同桌……怕是起了不寻常的心思了。
    一旁，程琳感觉自己再次讨了没趣，悻悻离开了。
    江年固然长得帅，家庭又好，却不是自己能够得上的。
    本来还有学习的优势。现在来看，智商上的差距，瞬间就会将这些优势抹去，江年甚至很快就能超过沈昂。
    再继续抱有心思，只会让自己尴尬罢了。
    程琳离开后，李风继续写情书。
    继续写了十几分钟，五百字的情书就完成了。
    他默默通读一遍，自我感觉很好，非常有成就感！
    下课了就给数学课代表送去？
    这么重要的事，课代表也很看重自己，李风觉得要慎重一点。
    他瞄了瞄江年。
    怎么也是偶像的儿子，文学天赋肯定不低，而且上次语文考得也挺高。
    于是写了一张小纸条，胳膊肘捣了捣江年，递给他。
    “我写了封情书。你能帮我看看写得怎么样吗？提提意见。”
    江年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那个气呀。
    尤其是，李风捣他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抱着一丝期待。
    期待什么？难不成还期待情书是给自己的？那是脑子抽了才能这么想吧！
    长这么大，哪怕小的时候被父母丢下，日常被奶奶说“他们不要你了”，江年始终是抬着头过日子的。
    他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差，也不会因此感到丢脸，更不会活得卑微。
    但是这一刻，他是真的产生了卑微感。
    操！凭什么？
    因为他喜欢同桌，同桌却另有所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风喜欢上某个女生，没什么错，江年知道自己没立场反对。
    但是他不能容许自己活成一个舔狗。
    他不会再对李风有什么特殊对待了，两人就是同桌，仅此而已。
    江年冷漠地盯着纸条，没有接过来。
    李风正要再写一张，江年直接开口，语气严肃冷淡：“上课期间，再做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就别怪我履行身为纪律委员的职责。”
    李风：“……”
    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李风满脸问号，不过他也不想撞枪口，只好收起情书，做练习题去了。
    第一节 晚自习是数学晚自习，老师布置了一张小试卷。
    李风前面做得挺顺畅，最后两道大题却是没思路。
    朝右瞄一眼，江年写得满满当当。
    搁往常，李风肯定是要选择请教江年的，眼下江年心情不好，李风决定去请教数学课代表或者班长。
    一下课，他就拿着卷子去找数学课代表了。
    课代表让李风帮忙写情书，自然全力帮忙，只可惜最后一题他也没写出来。
    两人跑去问程琳，程琳也不会。
    程琳问道：“你不是跟江年关系很好吗？他没做出来吗？”
    那可是期中数学满分的存在，全年级仅此一个。
    李风有点愁：“他心情不太好。”
    “算了，我去问问看吧。”
    李风拿着卷子回到座位。
    “江年，你能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吗？”
    江年冷漠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讲？”
    李风心想，你上次明明很乐意的呀，甚至抢着非讲不可的。
    不过江年脾气不好，甚至有点喜怒无常，这点李风早就知道了。
    他不吭声了，把题目抄到错题集上，等老师明天上课再讲。
    这个时候，杨婕走了过来：“江年，我能看一下你最后一道题的解题思路吗？不用你讲，我看下试卷就行。”
    江年瞥了她一眼。
    他本来是不会借的，可发现李风盯着这边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答应了：“给你。”
    想了想，又补充说：“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李风目瞪口呆。
    生气就生气，为什么只针对自己一个人啊？
    是我惹到他了吗？
    李风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
    杨婕捧着江年的试卷，激动地离开了。
    她是个腐女，一直对江年和李风多有留意。
    现实版的帅攻乖受，绝美爱情，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李风舍近求远，去问别人数学题的时候，她便猜测是两人闹矛盾了，而现在更印证了这一点。
    不然好好地，自己怎么可能借得到江年的试卷。这个班里，除了李风以外，江年会迁就别人吗？
    比起路人NPC，她更愿意做一个催化剂，近距离观察这份绝美爱情的诞生。
    坐在李风旁边的几个人，也都感觉很奇怪。
    江年对李风的特别，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两人关系显然非常好。江年怎么会愿意借给别人试卷，却不愿意给李风呢？
    李风气恼地鼓了鼓嘴。
    他直接开问了：“我怎么你了吗？你为什么生我气？”
    江年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李风：“……”你当我瞎吗？
    江年不愿说，李风也不高兴问了。
    虽然江年一直很照顾自己，尤其偶像的事情，他觉得能跟江年认识实在是三生有幸。
    可这么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他也受不了了。
    难不成，江年真把我当做他跟班小弟，可以随便使脸色吗？
    越想这个，李风越不爽了。
    生气就生气，你不想搭理我，我还不想搭理你呢。
    不就是一道题嘛，谁稀罕，等明天老师讲也一样。
    李风气冲冲地抄完题目，把错题集收拾到一边。
    又看到了刚刚写的那封情书，李风直接把它塞进桌洞。
    先前的成就感一点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评论会有红包掉落哦。
    下面宣传一下我的预收文，可以的话请收藏一下吧~
    《剧本是为你写的》娱乐圈文
    《我从修真界穿回来了》娱乐圈文
    《死亡学校》灵异末世爽文
    《穿到三国争天下》三国同人文
    第25章 
    直到晚自习放学时，两人也没再说话。
    以往，放学铃响的时候，江年是会拍一下他的头，说一声“走了”的。
    李风望着江年单肩背包、潇洒离去的背影，心里闷闷的。
    第二天早读课。
    江年挎着书包进入教室，走到自己座位坐下。
    期间强忍着，没给同桌一个眼神。
    李风也很有骨气，说到做到，把江年当空气。
    一心只读圣贤书，就跟江年转来前一样。
    江年翻着书，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嘈杂背书的教室里，李风坐在他身边，读书的声音很清晰。
    清亮干净，喝水的时候被呛一下，咳嗽了几声，连咳嗽的声音他都觉得很好听。
    要命。
    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又意识到自己是一厢情愿，然后两人闹翻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江年发现自己对李风的在意和敏感程度似乎又增强了。
    现实却是，他们连话都不说了。
    这是我想要的吗？
    江年在心里质问自己。
    余光瞥了一眼，同桌专注地背英语，好像无事发生过。
    江年咬了咬牙，他能轻易放下，自己却做不到。
    不甘心。
    不能这么下去，江年思索一番，决定下课去找班主任调座位。
    再不行，调班，甚至转校。
    李风这么继续在他旁边，情况会更糟的。
    早读课结束后，讲台上坐镇的老莫起身回办公室。
    江年快步跟过去。
    李风抬头瞅了一眼，不知道江年要做什么。
    数学课代表走过来，期待地问：“情书写得怎么样了？”
    李风在桌洞里找了一番，拿给他：“你看看行不行。”
    数学课代表接过来看，喜笑颜开：“写得太棒了！太感谢了！有你这封情书，成功率直接增加一倍！”
    周临正好路过，打趣道：“你别只借文采啊，应该把脸一块儿借过去。有这么一张让人充满保护欲的脸，保准你让她干什么她都不忍心拒绝。”
    李风说：“去你的，别乱开我玩笑。”
    数学课代表跟着笑笑，又说：“对了，中午你出门证借我用一下吧，我想再出去买个礼物，跟情书一块儿给。作为回报，你之前不是想借《风华录》没借到吗，我中午去给你买一本。”
    非休息日，理论上只有走读生才能离开学校。
    不过校门口几乎不查，只要看人脖子上挂个证就放行。
    李风中午在食堂吃饭，想也没想就把脖子上挂的证件摘下来：“OK。”
    与此同时，办公室。
    莫景拧着眉：“你要换座位？为什么？”
    他跟李风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上次连江子枫都说，江年开始认真学习，李风的影响很大。
    莫景估摸着两人之间是一时有了什么矛盾，劝道：“朋友之间有点磕磕绊绊的很正常，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打打架我都不奇怪，今天打架，明天好得穿一条裤子我都见多了。难不成闹了点矛盾就要绝交了？”
    江年自然不会说理由，又重复了一遍需求：“我要调座位，哪儿都行。”
    莫景感觉有些难办了。
    江年改邪归正一个月，就考到了班级第二，上次还扬言下次月考超过沈昂，就算做不到，期末考做到的可能性也很大。
    万一又变回以前那样了……
    江年好似看出了他的担忧，淡淡道：“您不用担心，我会继续好好学习。”
    李风不是只看得上学霸么，甚至他觉得，李风能喜欢上程琳，对方班级第一的成绩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这里所有的学霸都甩得远远的！
    让你崇拜我，然后我再不搭理你。
    莫景对江年的保证有点意外。
    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只要江年愿意上进，那就没什么。
    便说：“行，今晚我给你调。”
    一上午相安无事。
    中午的时候，数学课代表因为出去买礼物，一点多才回来。
    班里的同学，上自习的上自习，午休的午休。
    数学课代表心里七上八下的，刚刚他在外面的时候，竟然撞上班主任了。
    住校生借走读证出校门没什么事，理论上确实是这样。
    校门口的人并不细看证件，除了各班班主任，谁又知道你是走读生还是住校生呢？
    而班主任都是在食堂吃饭，之后在办公室稍作休息，就要早早地回到教室里坐镇的。
    哪里想到老莫今天居然在校外。
    看到老莫的第一眼，他立刻掉头就走。
    他不确定老莫有没有看到自己，要是看到了，那就麻烦大了。离校就是个罪，要是再让老莫知道自己是出去买礼物表白的，那必然是要通知家长，甚至可能上报学校回家反思的！
    除此之外，他还担心会牵连到李风。
    李风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要是把李风给牵连进去了，那也太对不起人家了。
    数学课代表打定主意，这事儿得咬死不认。
    他径直走向李风，把出门证还过去，才回自己座位写作业。
    李风见他脸色很差，有心想问一下，只是现在是自习时间，旁边江年又一脸不善，他只好打消主意。
    难道表白被拒了？
    李风暗自猜测了下，继续低头学习。
    他压根没往出门证的方面想。从高一到现在，借出去过很多次，从来没出现问题。
    仅仅过了二十分钟，午间自习时间还没过，莫景板着脸进来了。
    他盯着数学课代表的方向：“韦庆明，你出来。”
    韦庆明身体一怔，站起来，跟着老莫走出去。
    两人就在教室门口不远的地方，李风的位置可以看到他们两人讲话。
    出什么事了？
    李风觉得闲事跟自己没关系，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低头写自己的题目。
    这时，脑中一道光闪过，不会跟自己有关系吧？
    他记起韦庆明过来还走读证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
    难不成被抓了个正着？
    不会这么巧吧！
    李风赶快抬头观察情况，门外韦庆明一言不发，老莫不停说着话，似乎越来越生气。
    李风也跟着紧张起来。
    把出门证借给别人使用，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吗？
    他实在想不出能产生什么严重后果。可是老莫一气之下，做出些严厉惩罚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旁，江年留意到了李风的不对劲。
    他不知前因后果，也不想关心，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教室里无比安静，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李风做着数学题，等待结果。
    终于，门外爆发了一句怒吼声：“你是想被开除吗！”
    老莫的嗓门本来就大，加上这会儿学校无比安静，一声怒吼，不仅13班的人纷纷抬头看过去，连隔壁的班级都听到声音，好奇地看。
    李风写字的手，跟着凝滞了一下。
    莫景确实非常愤怒。
    不少住校生会借走读证出门买东西，这点他心知肚明，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今天撞见了，必须按例教育一番。
    他把韦庆明叫出去，哪想到平日里还算认真听话的数学课代表竟然矢口否认，一口咬定自己没离开学校。
    不管怎么问，都不承认。
    这下子，他不止想知道韦庆明离开学校是要干什么，还打定主意立个典型，震慑一番，免得学生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用调监控、问同学的手段连番逼问，韦庆明终于承认自己出去了，说是去买书。
    莫景自然不信，又问是谁借他走读证的。
    韦庆明却是怎么都不肯说，一副要装死到底的样子。
    这种情况，他在 F 中教了这么多年学，还从来没见过。
    莫景非常生气，今天一定要查个清楚。
    好！不是不肯招供吗？不是讲什么兄弟义气吗？那我就从另一个人下手。
    他怒气冲冲走进教室，吼问道：“是谁借给韦庆明走读证的？”
    李风唰地一下脸白了。
    真的跟自己相干了！而且事情很大！
    都说老莫严厉，可是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来没见过老莫这么生气的样子。
    怎么办？要站起来承认吗？
    他心里乱糟糟的。
    刚刚老莫直接说要开除韦庆明了，那自己这个借证的人，是不是也有可能被开除？
    就算没到这种地步，那回家反思两天，或者记个留校察看的处分，让爷爷知道了，他得多担心啊，能受的了吗！
    李风完全没想过借个出门证能弄出这么大风波，要不然他怎么可能经常借给别人。
    台下没反应，老莫冷着脸，警告道：“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借给韦庆明出门证的？”
    自始至终，韦庆明低头看着地面。
    李风知道，自己帮了韦庆明的忙，他肯定不愿意把自己供出来。
    可同样地，这事自己也有责任，能安心地让对方一个人背锅吗？
    说不准两个人是留校察看，一个人就直接开除了呢！
    李风咬着下嘴唇，手一撑桌子，就要站起来。
    刚一动弹，江年却忽然出手，把他按了回去。
    李风不解地看着江年。
    台上，老莫道：“不肯承认是吧。所有走读生都给我站起来！”
    话音刚落，江年道：“不用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淡淡地说：“是我借的。”
    韦庆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李风也惊疑不定，抬头只能看到江年的下巴，就盯着下巴看。
    老莫皱起眉头。
    说实话，他不是很相信。
    如果是江年借的，以他的性格，第一遍问应该就站起来了才对。
    老莫转头看向韦庆明：“是江年借你的？”
    韦庆明迟疑地点点头。
    老莫又质疑道：“你问他借出门证？为什么会问他借？”
    言下之意，班上任何一个走读生的出门证，理论上都比江年的要好借。
    李风心里又是一紧。
    韦庆明急中生智，说：“帮他买书，《风华录》。”
    江年接过话说：“我爸昨晚说这本书很好，今儿早上我心血来潮想看，就让他帮我跑个腿。”
    老莫又皱眉，江年叫同学帮忙跑腿倒是不奇怪。
    难不成真是江年给的出门证？
    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韦庆明先是咬死不认，再之后绝不肯供出走读生的名字，都可以理解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事已至此，只能这么认为了。
    老莫板着脸说：“你支使住校生帮你出门跑腿买东西，这是严重的违纪行为。我知道，我拿你没什么办法，但是我会找时间跟江作家好好谈一谈。”
    江年耸耸肩，随他谈。
    “你回座位吧。” 老莫对韦庆明道。
    他刚刚是真的想让这次犯错的两人回家反思两天，杀鸡儆猴，没想到最后竟然把江年扯了进来。
    他自然是不能让江年回家反思的。如此一来，也只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最后，老莫沉声对班级的 50 名学生道：“再有下次，不管是谁，我都会上报学校，记录入学籍档案。”
    此事就算了了。
    老莫离开了教室，不多时，下课铃也响了。
    李风感激地望向江年。刚刚要不是他替自己顶了罪，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江年仍冷着脸，没理会同桌的注视。
    如果是无端端这么冷落，李风肯定不会热脸贴冷屁股的。
    现在则不同。
    刚刚足以说明江年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嘛，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生自己气。
    李风靠近几分，软软地叫道：“哥。”
    江年充耳不闻，做自己的事。
    李风又靠近几分，这次甚至还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又叫了一遍：“哥。”
    江年挣开他，把椅子往外移出20公分。
    李风：“……”
    他伸手挡住江年正在看的书，说：“你瞅瞅我行不行？”
    江年挪开他的手，终于说了一句话：“跟你不熟，别叫我哥。”
    李风无语了。刚刚才帮我解围，现在又说不熟。
    他眼珠滴溜乱转，随后笑眯眯地说：“哥，你别这么傲娇行不行？我哪儿惹你生气了，你指出来，我一定改！”
    “……”江年气得肝疼，说自己傲娇？
    他把书合上，决定翘掉下午的课，眼不见心不烦。
    等到晚上调了座位，李风就烦不到自己了。
    他不想再跟李风扯上任何关系，尽管刚才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这时，韦庆明走过来，对江年道：“江哥，这次多亏你，不然我可能就凉了。”
    江年一脸不屑，就要离开。
    韦庆明又对李风道：“这次差点连累你了，实在对不住。你帮我写情书，又借我走读证，我要是害你受处分，真得以死谢罪了。”
    江年起身的动作忽然停住。
    嗯？帮忙写情书？
    李风安慰数学课代表说：“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刚刚老莫那么生气，你都没把我供出来，我还挺感谢你的。你要是早点说了，他可能就没那么生气了。”
    韦庆明嘿嘿一笑，把手里的《风华录》交给李风：“这个给你。从今儿起，咱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他伸出手，想跟李风好好握一下。
    李风见状笑了，手伸过去，谁料中途却被江年挡下。
    韦庆明有点懵，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认为江年是感到冷落而不爽，毕竟这次要不是他站出来，自己跟李风估计都得凉。
    便先跟江年握了个手：“这次主要还是多亏江哥出手！江哥以后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江年淡淡“嗯”了声，松开手，看了同桌一眼。
    李风感觉江年的态度好像有所缓和，疑惑道：“你不生我气了？”
    韦庆明自然也知道昨晚江年不肯借李风数学试卷的事情，想来两人正在闹矛盾。不过就是这种情况下，江年居然还愿意站出来替李风顶罪。由此可见，两人的兄弟情已经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他可不敢脸大，这次纯粹是因为江年想救李风，自己才能跟着受到庇护的。
    “你们聊。”韦庆明默默离开。
    江年神情高傲：“你刚刚说，我指出来你就改？”
    李风“昂”了一声，问：“所以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
    他是真的非常好奇。
    江年说：“那好，以后你离程琳远点。”
    “？？？”李风一脸问号：“为什么？”
    江年说：“我看她不爽。”顿了顿，又说：“还是说你喜欢她，所以不情愿？”
    “谁喜欢她了？”李风立刻反驳。
    他之前就看出来了，班长对江年单箭头好感，自己要是喜欢班长，那岂不是在这条食物链的最底端了。
    李风皱眉头，可是好奇怪啊，为什么江年会讨厌一个喜欢他的女生呢？
    尤其这个女生其实还很优秀。
    虽然主动找江年说过几句话，可是也完全达不到骚.扰的地步啊。
    还有，因为他讨厌程琳，所以就不许自己跟程琳走得近？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李风以前倒是听周临提过一嘴。周临是妇女之友，他说很多女生都不许自己的好朋友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走得近。
    可男生一般不这样的，更别说江年这种酷到不行的男生了。
    江年沉着脸说：“所以你答不答应？”
    李风犯难了。
    如果非要在两个人之间选一个，他肯定会选江年。可是班长大人也很好啊，经常无私帮自己讲题。
    李风试着商量：“离远点是什么概念啊？我尽量不主动找她讲闲话，就算是问题目，除非别人都问不到，不然我也不找她。这样行吗？”
    江年观察着同桌，见他不像是真喜欢程琳的样子。
    否则肯定直接拒绝。
    现在的为难，应该也只是出于礼貌和同班同学的关系。
    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误会？
    如此一来，那就根本没必要把她放在心上。江年爽快地说：“行。”
    李风也跟着松了口气。
    但事情其实还没结束。
    晚上班主任会把两人调开。
    江年不敢贸然去找班主任取消调座位，他担心班主任会因此把出门证的事情怀疑到李风身上。
    思来想去，就算不情愿，也只能去找江子枫。
    自己想调，江子枫却坚持不允许，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坐同桌的同时又不让班主任起疑。
    尽管讨厌江子枫，但江年并不怀疑江子枫的能力。
    想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对他来说并不难。
    江年打电话，跟江子枫说了这件事。
    江子枫自然痛快地应下了。
    但是，他心中却有了几分疑虑。
    儿子对李风……是不是有些好得过头了？
    李风跟着爷爷长大，儿子跟着奶奶长大，两人之间很容易产生共鸣。
    这个年纪的男生，把兄弟义气看得无比重要，这也很常见。
    可今天这事，似乎不能用一般的兄弟义气来解释了。
    莫景已经处理了这件事，就算有所猜测，也不会翻案了，事实上也根本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再起风波。
    最多，李风在莫景心中留下一点坏印象。
    为着这么一丝可能性，儿子打电话来找自己帮忙。
    江子枫非常清楚，对自己，儿子是能不劳烦绝不劳烦的。
    他是个出身于北大的作家，对同性恋的相关知识非常了解。
    他不歧视，但是正因为对国内现状的了解，所以他自然不希望儿子走上这条路。
    江子枫摸着下巴，有些忧心。
    随即释然一笑。此事尚不确定。而且以现在的状况，想要缓合父子关系全靠李风，他就算想要干涉，又能怎么干涉呢？
    再者，性取向这事，也不是自己想干涉就能干涉的。
    顺其自然吧。
    李风对背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心情很好，跟江年恢复了友谊，周五还要去县里参加新概念作文大赛的正式初赛选拔。
    相比之下，江年的心情要复杂得多。
    尽管最终证明整件事乌龙一场，但是，他却因此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江年注视着同桌。
    眼睛又大又亮，皮肤很白，比班上的女生还要白。
    腮帮子上有一点肉，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如果非要找点瑕疵，只能说鼻梁不够高，可是却显得更加可爱了。
    真是让人充满保护欲。
    江年甚至很难想象，如果将来对方交上一个女朋友，会是他去保护自己的女朋友么？
    也许反过来的可能性更大。
    那还不如交个男朋友，跟自己在一起。
    江年觉得同桌高中谈恋爱的可能性不大。
    至于大学……江年轻哼一声，在那之前，他一定会追到的。
    李风察觉了来自同桌的目光，而且没完没了，便抬头不满道：“你一直看我干嘛？”
    江年说：“因为你好看。”
    “……”李风扭开头，并没有感受到称赞的喜悦。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他当然开心。可在江年面前，自己能算好看么？
    偏偏江年还继续盯着他，眼睛里的电流滋滋响。李风不高兴道：“别瞎放电！要放电请对着喜欢你的女生放。”
    江年低头笑了笑，怕他恼羞成怒，不再看了。
    周五下午两点，学校组织五名学生去县里参加作文比赛。
    除了李风，另外四人分别是沈昂、张琳、胡逸轩、张若雨。
    这些人里，沈昂自然大名鼎鼎。张琳的名字，李风也听过，就上次期中考，她和李风的作文分并列最高分。说起来，张琳的作文比他还强一些。高一的时候，每次作文高分榜里都有张琳，而李风有几次没上过。
    至于剩下两个，李风就不了解了，只知道都是文科强化班里的学生。
    “这次的比赛呢非常重要，尤其对文科班的学生来说。”
    面包车上，带队老师说：“如果能通过复试，那就是一脚迈进了重点大学的门。对于理科生呢也很重要，虽然你们学的是理科，但是这个比赛也是一条后路，万一想学文科专业了，那就可以改。即使没有，通过锻炼自己的写作能力，对高考语文也很重要嘛。”
    说完后，坐在副驾驶的张琳开始跟老师聊天，其他几人都没怎么说话。
    跟四个强化班的学霸一起参加比赛，李风还是很有压力的。
    他本来就不擅长主动找人讲话，这会儿就更不会了。
    带队老师说：“你们别干坐着啊，以后可能一起去上海呢，都认识认识，先做个自我介绍。”
    “从你开始吧。”他指着第二排的李风说。
    李风没办法，只好说道：“我叫李风，高二13班的。”
    指导老师问：“这就完了？”
    李风点点头。
    老师无语，说：“那下一个吧。”
    坐在李风旁边的男生说：“大家好，我是沈昂，高二1班的。”
    车上其他人自然都认识沈昂，他高一时曾以年级第一的身份公开演讲，每次年级表彰大会也都会上台。
    沈昂照着李风的模板自我介绍完，其他人都低喊了声“学霸”。
    “大家好，我叫胡逸轩，文强班的。”
    “大家好，我叫张若雨，也是文强的。”
    “大家好，我叫张琳，我也是文强的。”
    剩下的一男两女依次做完介绍，带队老师忍不住说：“你们这自我介绍也太简练了。都是写文章的高手，不多说点东西吗？”
    张琳笑着说：“最好的文笔，就是凝练的文笔啊。”
    老师没话说了。
    这个时候，坐在后边的胡逸轩拍了下李风的肩：“你叫李风是吧？”
    李风回头看了看他，有点莫名：“对。”
    胡逸轩笑着说：“我听说你跟江年是莫逆之交。”
    闻言，车上其他几人纷纷看向这个清秀的男生，真的假的？
    江年的桀骜冷酷跟他那张脸一样出名。眼前这个男生看上去乖乖巧巧的，怎么会和江年关系亲密呢？
    李风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点了个头说：“是挺好的，他转来这边后一直跟我坐同桌。”
    胡逸轩又问：“那他有跟你透露过什么没？”
    透露过什么？李风一时没听懂。
    带队老师却是秒懂。
    江年的父亲是江子枫，这一点F中已经人尽皆知。江子枫，他不仅是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商业作家，同时也是F省的省作家协会会长。
    如果江子枫想的话，提前弄到初试的题目是件很容易的事。
    带队老师对说话的这个男生很无语。
    就算李风跟江年关系好，江子枫怎么可能会为了儿子的一个好友去做这种事呢？要是亲儿子参赛，那还有几分可能。
    再说了，就算人家真这么做了，怎么可能公开说出来？
    公开这么问，简直没脑子。
    李风也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急忙否认：“没有啊。”
    这可关乎偶像的名誉问题，甚至是违不违法的大事。
    胡逸轩嘴上笑道“这样啊”，脸上却似乎还不太相信。
    李风不想搭理胡逸轩了。
    他觉得这个文强班的学霸脑子有坑，亏得名字还怪好听的。
    人一个大作家怎么可能为个不相干的人去做威胁到自己的坏事呢？
    带队老师打乱话题道：“马上就到了，你们好好加油。”
    “也不用太紧张。虽说这次是全县选拔，可真正有竞争力的，除了我们高中，其实只有一个C中。而且你们肯定也比他们要优秀。”
    到了地方，老师说：“老师是进不去的，车就停这儿了。你们往前走，带好参赛证进去吧，里面会有人指示。老师在这儿等你们凯旋！”
    一行人纷纷下车，沈昂走在最前头。
    张琳跟李风紧跟在他身后。张琳对李风道：“我看了你期中考的那篇作文。我很喜欢，写的真好，比我写的好多了。”
    李风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太谦虚了，咱俩分数一样。”
    张琳笑着说：“我那是字迹占了一点优势，不然肯定比不过你。”
    李风笑容有点僵。
    所以自己的字真的是写的很烂呗。
    这的确是事实，连江年都嘲笑过。
    他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忿忿不平，当时江年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学渣，却嘲笑自己写了一□□爬字。
    不过江年的字是真好看，完美诠释了“字如其人”这四个字。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入口处。
    工作人员检查完他们的参赛证，便由一名小哥带他们进去了。
    很快来到一座大礼堂。
    里面的选手并不少。F县总共就才六个高中，三十个人。
    李风一行人是最后进场的了，场内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安排好座位。
    见选手们到齐了，一个主事的人走到台上，举着话筒说：“大家静一静。”
    “想必各个学校的老师已经跟你们说过这次比赛的重要性了。不过呢，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我们还是要再请一个人上台，让他来给讲讲新概念作文大赛究竟能为你们带来什么。下面，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江子枫老师！”
    台下欢呼雷动，都没想到江子枫会出现。
    尤其对于F中以外的人来说，江子枫是谁，那是全国闻名的大作家，来这么一个小县城就足以惊掉人的下巴。
    李风对偶像的现身倒是不意外。不过在这种场合看见偶像，又是另一番感受。
    很快讲完了相关东西，江子枫公布了本次大赛的作文题。
    跟高考作文一样，是道材料作文题，不过字数要1000以上。
    比赛正式开始，江子枫也就离开了。
    李风思索了一会，提笔开始写。
    大概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交卷离开。
    一出门，发现江子枫就站在外面，冲自己招手。
    走近了，江子枫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李风笑笑，不知该怎么答。
    江子枫问：“怎么立意的？”
    见李风似乎有所顾虑，他笑道：“你放心，我不参与改卷。再说如果连初赛都不能顺利进去，那就算决赛大部分人都能获奖，恐怕也悬。”
    李风一想也是，再说偶像怎么可能会帮着自己作弊，自己竟然被学校那个同学给带偏了。
    他说出了自己的行文思路。
    江子枫听了直点头：“很棒的想法。”
    问完作文，江子枫又询问李风江年在学校的一些情况。
    都是些日常琐事，李风没多想，只觉得青春期遇上更年期就是麻烦，了解儿子情况还得通过外人，还有偶像真是个好父亲。
    他一五一十地挨个说着。
    江子枫脸色不变，心却一点一点沉下去。
    儿子是真的动心了。
    再瞅瞅自己这个粉丝，恐怕还是情窦未开。
    江子枫浸润文学多年，同志文学也读过不少，gay如果爱上直男，不管有多优秀，都会是人间惨案。
    他不由为儿子担心起来。
    不知不觉聊了大半个小时，江子枫觉得也不便再留，免得李风要让同伴等。
    李风回到车上时，除了胡逸轩以外，其他人都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胡逸轩也回来了。
    众人乘车返回学校。
    复赛开始的时间就在这个月。
    所以初试结果肯定会很快出来，李风耐心等着。
    谁都没想到的是，初赛结束当晚，一个醒目的帖子飘在F中的学校贴吧——
    “著名作家江子枫帮助参赛选手获取新概念作文大赛复赛名额”
    在一楼，楼主就亮出了比赛结束后江子枫与李风聊天的照片。
    拍的不是很清晰，但是熟悉的人还是很容易就能认出照片中的两个人。
    楼主洋洋洒洒几千字，详细说明了江子枫的儿子与某人关系如何如何好，而江子枫作为F县初赛主考官之一，是如何提前透露考题，又如何在考试后询问某人写的文章，以便于阅卷时帮助他顺利通过。
    尽管在周内，帖子很快就翻了好多页。
    杨婕很喜欢逛学校贴吧。帖子发出的第二天一大早，她赶紧把这事告诉了江年。
    江年立刻拿出手机查看。
    李风也在旁边。听了直皱眉头，是谁要这么诬陷啊？目标是自己还是偶像？
    他忽然想到了胡逸轩。
    那个人当时就怀疑自己提前搞到了考题，而且脑子还不好使。
    照片也是考试场地拍的，显然只有考生和相关工作人员才有机会。
    杨婕见他这副表情，问道：“你有怀疑对象了？”
    李风想了想，摇头道：“有倒是有，但也不能确定……万一弄错了呢？”
    按理说，出了这个事，自己首先怀疑的肯定就是他，他还这么做，不是太明显了么？
    被人冤枉是件很难受的事，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愿意冤枉了别人。
    同一时间，F中有校领导告诉了江子枫这件事。
    吧主也不敢随意删帖。帖子已经被很多人看到，贸然删掉，反而显得心虚了。
    江子枫甚是无语。
    他相信任何一个有脑子的成年人都不会相信这个帖子。
    若他真的想帮李风作弊，用得着这样？
    以他的声名地位，如果申请参与这次阅卷，完全有资格一个人拍板定下一个名额。
    不管李风写成什么样，他都能让李风进复试，没人可以质疑。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件事想要解决，说起来也很容易。
    因为他并没有提前知道考题，也没有参与阅卷。
    只要请官方人员出一则澄清公告即可。
    但同时，也没有这么容易。
    直接这样做，学生们未必相信。
    公权力可信度的下滑，令不少人遇到此类事件时，都更容易往不好的方向去联想。
    考虑了一番，江子枫打电话令学校先不要管这件事。
    年轻人说不定会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江子枫相信自己的儿子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喜欢的人被泼了一盆脏水，他很想看看儿子会怎样应对。
    而李风看似性子很软，其实也是个有主见的人。
    这是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发一遍预收文的文案，求收藏~
    《剧本是为你写的[娱乐圈]》
    新人沈星耀，意外获得一个IP男三号。
    剧组里，一切由制作人兼原作者秦风说了算。
    在其他人眼中，秦风是冷漠的，严肃的，气场强大到难以接近的。
    只有沈星耀觉得秦老师挺温柔。
    似乎还有点儿眼熟。
    拍摄片花曝光后——
    粉丝A：卧槽！作者大大怎么比男主角还好看！跪求出道！！
    粉丝B：我发现他只会对着男三笑，看影帝都是冷着脸的。
    粉丝C：秦风X沈星耀，嗑死我了。
    -----
    秦风是圈内的传奇人物。
    写小说起家，后转行编剧，再建立自己的制作公司……无论是书、是电视剧、还是电影，只要秦风插手，必定火得一塌糊涂。
    所有人都知道，秦风就是个造星神话。
    没人知道的是，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七年。
    你是我在漫漫长夜中唯一的光，是我一生仰望一生追逐的太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第26章 
    “你们打算怎么办？”
    杨婕的视线在江年和李风之间打转。
    江年的脸色黑得吓人：“先查IP。”
    此时，他已经关了帖子，用手机发消息，似乎是在联系什么人。
    杨婕还从未见过江年这么生气的样子，言语之间不由得小心了些：“这个用户是新号，对方既然有防备了，估计不会在自己家里发帖子的。”
    江年说：“八成是个网吧。网吧都要登记信息，就算使用的是别人的信息，网吧门口还有监控。”
    他看着李风道：“你不是有了怀疑对象么？只要比照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他了。”
    “可是，”李风皱眉头道：“怎么调网吧监控啊？得先报警吧？不知道警察管不管这种造谣事件。”
    如果真的闹大了，事关大作家和新概念作文大赛，警察肯定会调查，只是目前还只是在学校贴吧内流传，偶像不出面交涉，很可能不会理。
    预备铃响了。
    江年站了起来，对李风道：“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安心上课，我去查。你怀疑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文强班的胡逸轩……”李风说：“你别冲动啊。”
    江年点头，拿着手机离开了教室。
    江年好像比自己还生气啊。
    李风虽然也很想把那个人揪出来，甚至想揍他一顿，但要说有多愤怒……他觉得自己最大的愤怒来源，就是牵连了偶像的名声。
    自己一个普通学生，其实没啥大不了的，反正又没有真作弊。
    看江年刚刚的样子，应该挺有把握的吧？
    不过，江年已经很久没翘课了，结果因为这件事又翘课了，显然一刻都不想耽搁。
    李风若有所思道：“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果然很好。”
    杨婕就要回自己的座位，听到这句愣了下。
    父子关系？
    江年是因为江子枫才这么生气的？
    杨婕皱了皱眉，应该不是吧？她觉得还是冲冠一怒为蓝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离开教室之后的江年，很快就与仲泽凯汇合。
    F中了解仲泽凯身份的人不是很多。说出去能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他这位校霸，父亲是当地公安局的局长。
    “这么急把我叫出来？什么事儿？”
    江年给他看了那个帖子。
    仲泽凯很快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两个人。他以前没少干过查人IP的事，此时却有点不确定道：“你想让我把这个楼主给找出来？”
    江年说：“现在就去，我跟你一起。”
    这种造谣事件本来就是公安局的责任，如此一来也不算滥用私权。
    “可是，另一个人是你爸啊？”仲泽凯道：“要我说，事情闹大了，就是政府也不会不管的，最后肯定会解决。李风是个普通人，根本没啥影响，但是你爸就……”
    一个全国知名的作家，被泼次污水，就算被洗干净了，也会有不良影响。
    作为十年好友，仲泽凯目睹了江子枫抛家弃子不闻不问的卑劣行径。江子枫再怎么成功，他也从心底里鄙夷。
    而且他相信，江年是巴不得他那位父亲出糗的。
    江年瞥他：“少废话，你去不去？嫌麻烦不愿意的话，我找别人去。”
    他认识的不止仲泽凯一个。
    “你要是都原谅了，我还能说什么？”仲泽凯叹口气：“那可是十年啊。就这么过去了？”
    江子枫最近是做了什么感人泪下的事儿了？
    江年冷哼一声：“谁说过去了？”
    仲泽凯正在给自己的老爸打电话。通话结束后，他才回味江年刚刚的那句话。
    没过去？那为什么？
    仲泽凯脸色变了又变，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两人很快锁定了一家网吧。
    仲泽凯大摇大摆地走到收银台处，说：“把监控调给我看看，昨天晚上的。”
    对方显然知道仲泽凯的身份，有些为难：“这……”
    仲泽凯不耐烦道：“这回是正事儿，我在帮着办案。你非要让我爸过来才给是吧？”
    网吧老板闻讯赶来。
    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这又不是啥要紧的事情，他立刻把监控调了出来。
    两人对着照片，看了半小时的监控，终于发现了胡逸轩。
    “就是他了。”
    江年冲网吧老板道了谢，用手机截取了监控视频里的证据。
    离开网吧，仲泽凯问：“你打算怎么做？”
    依江年看，这事儿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找到胡逸轩，逼他发一份声明，承认是自己的嫉妒心作祟，污蔑了李风。
    有证据和暴力相威胁，不怕他不答应。
    可是这样一来，也许会有很多人不相信。
    江年又打开了那个帖子，里面已经有四百楼的回复了。
    斟酌片刻，江年说：“我要问一下李风的意思。”
    仲泽凯彻底不淡定了！
    江年很在意他那个小同桌，这点他知道。
    可是在意是一回事，到底有多在意又是另一回事。
    江子枫那是什么情况？
    仲泽凯怀疑，如果有人能把江年和江子枫捆起来同时揍一顿，江年都不会拒绝。
    他本以为，江年想解决这件事，一定是因为江年跟他的父亲和解了。
    那句“没过去”让他心生疑窦。
    现在看来，竟然是因为李风！为了救李风，所以把江子枫也一并救了。
    还是在江子枫受伤远远重于李风的情况下！
    “江年，”仲泽凯咳嗽两声，道：“你老实说，你跟李风，你们是不是……”
    他以前有个跟班就是，不喜欢撩拨妹子，反而喜欢撩拨周围的帅哥。
    后来那个跟班就跟一个样貌清秀的男生整天形影不离了。
    他多少能猜到一些情况，没多说什么，这是人家的自由，从此却下意识地远离了。
    江年看了他一眼，沉默。
    他倒是不在意，关键是……
    仲泽凯说：“咱俩也认识这么久了。”
    事到如今，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他想起了更多的事情，比如，江年这段时间突然开始一心向学，是不是也是为爱学习？
    江年不再隐瞒，道：“你猜的基本没错。”
    顿了顿，说：“不过，不是我跟他，是我对他。我单方面的，他还不知情，所以你遇到他的话别乱讲。”
    仲泽凯再次瞪大了眼。
    江年这话的意思……他在单相思？
    说出去估计没人信。
    无它，就是以一个男性的眼光来看，江年也实在太男神了些。
    不说别的，光那张脸，走到哪儿不是吸引一堆女生。
    这样的男神，居然也会求而不得。
    仲泽凯觉得心里平衡了些。
    回到教室时，F中正好是大课间。
    见江年走进来，李风紧张地看着他。是胡逸轩吗？
    江年把视频片段拿给他看：“是那个人。”
    李风是真的不理解。
    胡逸轩到底是认定了自己走后门，还是说就是想要污蔑呢？
    江年说：“人已经确定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风拿不定主意。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说：“中午吃完饭的时候，你陪去一块儿去文强班找那个人吧。”
    江年又问了遍：“你有什么打算？”
    李风不语。
    他怕现在说出来，江年不会同意这个做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年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只好由着他。
    中午，两人带着证据来到文科强化班的门口。
    江年对着里面道：“胡逸轩，你出来。”
    班里百分之八十是女生。江年一出现，就吸引到她们注意了。
    胡逸轩知道自己会被怀疑。
    他甚至早就想好了会被江年揍一顿。
    江年脾气不好，当事人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好哥儿们，一旦起疑，不找自己麻烦才怪。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出来后看见江年的眼神，胡逸轩还是有些犯怵。
    他努力掩盖自己的情绪，壮着胆子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其实很后悔那天当场问了李风。但是问题不大，怀疑归怀疑，对方又没证据，自己可是拍了照片的。
    要是江年真现在就当着那么多人面揍自己一顿，反而更好了。
    李风问：“学校的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视线纷纷集中到了胡逸轩身上。显然，文强班知道那个帖子的人也不在少数。
    胡逸轩装傻道：“什么帖子？”
    江年冷哼一声，调出视频，举到胡逸轩眼前：“这个人不是你么？”
    胡逸轩脸色瞬间白了三分。
    他怕被人注意到，特意申请了新的百度账号，又听说有人可以根据IP追踪到地址，便去了一个偏僻的网吧。
    网吧门口居然有监控，而且他们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
    胡逸轩咬咬牙，猛抬头道：“是我发的帖子又怎么样？”
    反正自己是未成年人，这个帖子也就在学校贴吧里发的，能有多严重的后果？
    别人怕江年，他可不怕！
    胡逸轩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他本来就作弊了。”
    事情败露还敢这么嚣张，江年一把抓起他的领口，想要揍人的心情十分强烈。
    想到一旦出手，澄清可能会变得更棘手，拳头终于还是没有打出去。
    “你先放开他吧，”李风劝住江年，看着胡逸轩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作弊了？”
    他到现在都非常不理解这件事。
    “这还用说吗，”胡逸轩因为刚刚那一下脸憋得通红，他理了理领口，说：“你跟江年的关系，还有你提前很久就交卷，交卷后又跟江子枫跑到僻静的地方聊了很久，这些都是证据！”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没敢说出口，那就是，他觉得江年之前的期中考试也作弊了，要不然不可能从年级倒数进步到前100。尤其是满分的数学，打死他都不信。
    李风作文能考到58分，九成九也是从江年那里提前知道了作文题。不然以前怎么没考过。
    有一就有二。
    李风觉得自己很难理解对方的逻辑。
    不过自己先前想要采取的做法倒很合适。
    他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来现场比一次怎么样？找个作文题目一起写，限时一个小时。等会请人来评判。”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有些诧异。
    写文章这种事情，不比其它，灵感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
    江年皱了皱眉，这就是李风的打算吗？
    他不是不信任李风，但万一要是栽了跟头，后果太严重了，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李风冲江年笑了一下，让他不用担心。
    如果对方是张琳这种水平，或许还需要纠结。
    胡逸轩的写作水平本来就完全不如自己，现在又处在这种hard模式下，他不相信自己会输。
    胡逸轩有些挣扎。
    片刻后，他说：“好，比就比！怎么选题目？”
    一旁的张琳提议道：“不如你们就以今天的事情为材料，写一篇材料作文如何？这样也不好提前准备。”
    张琳是F中公认的作文高手，同时还是文强班的班长。
    胡逸轩说：“我没意见。”
    李风说：“那就这样。”
    两人找了位置同时开始写作。
    二十分钟后，文强班的班主任张涛来了，张琳去跟他说明了整件事的情况。
    张涛觉得很荒唐，他绝对不相信江子枫这种人物会去帮一个孩子的朋友作弊。
    偏偏指认这件事的是他平常挺喜欢的一个学生。
    又过了二十分钟，李风笔一放，将试卷交到讲台。
    胡逸轩抬头看了眼时间，又奋笔疾书十分钟，也交了卷。
    此时，张涛已经将隔壁两个文科班的语文老师都喊了过来。
    “两位同学，这是二十二班和二十四班的语文老师。我没有说明这件事情的始末，只是希望他们帮忙选出哪篇作文更好些。等会两位老师做出的评判，你们可以认同吗？”
    李风和胡逸轩都没有质疑。
    两位语文老师花了5分钟的时间将两篇作文看了一遍。
    都不需要多做思考，高下立判。
    一篇从诚信与不诚信正反两个方面，来论述它们的起源、发展、结果，算是一篇比较优秀的议论文。
    另一篇却别具匠心，从社会的不信任感这一现象入手，由表及里，由浅入深，从社会到个人，再从个人到社会，是一篇充满思辨精神与现实意义的佳作。
    毫无疑问，字丑的那一篇作文写得更好！
    两名语文老师给出了结果，胡逸轩脸都绿了。
    他不甘心地去拿李风的试卷看。
    李风懒得去看他的作文，转头看江年。
    江年冲他竖起大拇指，笑容明亮极了。
    “服了吗？”李风扬着头问。
    胡逸轩自然看得出来，对方写的比自己强很多。但他还是不信！
    如果李风的作文真有那么厉害，为什么高一的时候没有考过那么高的分？为什么考试前、考试后都跟江子枫交谈？
    他一下子想到了张琳。
    张琳见他看向自己，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脸色非常难看：“胡逸轩，难不成你觉得我跟他提前串通好了的？”
    “本来就有……”
    “够了！”张涛喝道：“赶快向人家道歉！然后把帖子给删了，再发一个澄清的帖子！”
    毕竟是自己班的学生，而且胡逸轩成绩一直不错，重点本科很稳，张涛还是希望能将这件事压下去。
    才发生一个上午，赶快解决，获取对方的原谅，也许就没什么大事。
    万一惹恼了江子枫，就麻烦了，把胡逸轩开除出校都不是没可能。
    胡逸轩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班上的同学，没有一个是支持自己的。
    女生就算了，她们都爱慕江年，自己跟江年对着干，肯定会受敌视。
    为什么男生也敌视自己？
    他不能理解，江年投胎投得好，有一个厉害的爹和一张英俊的脸，平时无比嚣张就算了。
    凭什么他的一个同桌，都能跟着占优势？
    社会成了现在这样，这些跟着追捧的人也都是帮凶！
    敌视就敌视，这帮人没有一个值得结交的。了不起自己就一个人学习，上了大学再交朋友。
    胡逸轩这么想着，冲李风低了个头：“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搞错了，请你原谅。”
    第27章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还是明显的不服气。
    李风大概能猜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颇为无语。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不想将胡逸轩当作一个正常人来看待了，说：“道歉了就行。你记得自己发一个澄清的帖子，我就不追究了。”
    他冲江年说：“我们回去吧，都快上课了。”
    江年犹豫片刻，不再多言，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人。
    回自己班教室的路上，李风问：“江年，你不会还要私下里教训他吧？”
    江年看他意思似乎是不希望，反问道：“不应该吗？”
    李风摇头：“不是不应该，而是我觉得现在原谅他就挺好的，只要他发了澄清的帖子。”
    “这种人自以为是惯了，好像别人都不对。现在教训他一顿，他要么长了记性，要么接着纠缠我们，不如别理他，让他继续这么自以为是下去好了。”
    李风觉得这件事目前对自己和偶像的影响也就仅限于F中，帖子一澄清，今天中午作文PK的事再传播出去，就不会有任何影响了。
    反倒是胡逸轩，同学间肯定混不下去了，老师以后可能也懒得管他。
    “……”
    好有道理，江年竟然无言以对。
    合着以前别人惹了自己，自己教训一顿反倒显得很愚蠢了？
    江年淡淡道：“听你的。”
    李风愣了下，听我的？怎么忽然间有种收了江年当小弟的感觉。
    尽管是错觉，不过也挺爽的。
    回教室没多久，午休结束的铃声就响了。
    学校里没人带手机，可是刚才李风和胡逸轩作文PK近一个小时，一传十，十传百，还是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了。
    周临围了过来，他现在已经不怎么惧怕江年了。
    江年摆明了对李风有意思，自己跟李风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哥儿们，江年怎么可能揍自己呢。
    周临问：“听说你刚刚跟那个胡逸轩作文PK了？结果怎么样？他有没有跪地求饶？”
    李风“咦”了下，“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赢？”
    人家怎么说都是文强的，而且也被选去参加作文比赛了。
    “废话！”周临道：“我还不知道你？就你这胆子，要是没信心，怎么可能跟他打擂台？”
    李风脸都黑了，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呵。”旁边，江年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周临看了一眼。
    随即不淡定了。卧槽，不愧是校草，帅出了新高度啊！
    他在心中默念三遍“朋友夫不可觊觎”，然后问李风：“事情解决了吗？”
    “应该解决了吧。”都这样了，李风觉得对方应该没胆子再干什么了。
    周临痛批胡逸轩有病，这时候，程琳过来找江年。
    这回倒是有正事。她问：“江年，过几天就是运动会了。你愿意当咱们班的引导员吗？”
    运动会都有开幕式。每个班三十个人组成方队，前方还要有一位引导员。每个班的引导员对长相身高都有要求，第一人选是江年很正常。
    江年想也不想：“不当。”
    周临感慨道：“这是我们中学阶段最后一次运动会了吧。”
    高三与运动会是无关的。
    “你要不就答应了吧，”李风劝道：“别浪费自己的颜值，这也算是为班级做贡献了。”
    江年眉毛一挑，这话听着十分受用。
    被人夸长得帅没什么感觉，但是从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好，我答应了。”
    程琳有些惊讶，随即兴奋地说：“那你到体委那儿填一些资料吧，引导员的服装是特定的。”
    江年起身离开。
    周临打趣道：“混得不错啊！现在校草都听你的话了。”
    李风也没忍住翘了下尾巴：“那当然了，他是我同桌，又不是你同桌。”
    周临心想，确定只是同桌？
    想归想，有些话他觉得还是不适合由自己说出来的。
    两天以后，初试结果出来了。
    F中五人进了四个，唯独胡逸轩没进，另一个人是C中的高三学生。
    李风看着榜单有点怀疑，那个帖子当天中午就删了，理论上还没有闹得太大，胡逸轩应该不至于因为那个帖子被剥夺参赛名额吧？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F中的成绩在F县一骑绝尘，但其他中学出一个作文高手也不是不可能。
    初试名额确定以后，过了一天，新概念作文大赛主办方就公布了复试的题目。
    今年的复试题有了重大变革，以“一名剑客的故事”为题，写一篇不少于5000字的短篇小说，立意自定。
    李风暂时没什么思路，不过马上就是为期两天的运动会，他可以用来好好构思。
    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很快拉开了序幕。
    李风既没参加班级方阵，也没有报名项目，整整两天只需要坐在观众席上就好了。
    二十五个班级依次进场。
    李风看了三个班级的方阵表演就没看了，大家都差不多。他低头开始阅读自己携带的杂志，等13班出场的时候再继续看方阵。
    月考在即，周围有不少人带了书本来操场，不过真正学习的却是极少数，这种环境想要学习实在太困难。
    没多久，班里留守的同学开始欢呼，为自己的班级呐喊，李风也收了杂志。
    三十人的方阵，清一色的黑色衣服，动作整齐。前方隔了两三米远的地方，江年穿着白色的衬衫，手臂裸露在外，还要一直举着牌子。
    李风看着都感觉冷，他自己穿了毛衣加厚外套。
    直到入场仪式结束，各方代表讲完了话，参加方阵的同学才能回到观众席。
    太辛苦了。
    江年一回来，他连忙把江年留在座位上的外套递过去。
    又用手去触摸江年的手臂，果然凉的不行。
    江年喉咙微微涌动，清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李风一本正经地叮嘱：“赶紧穿上衣服，别感冒了。”
    江年轻轻“嗯”了声。
    接下来就是正式运动会了。
    李风好奇道：“江年，你为什么不报项目啊？”
    他篮球打得好，个子又高，别的不说，跳远应该能拿个不错的成绩。
    江年轻飘飘道：“懒得参加。”
    实际上是因为想要陪着身边的人全程看比赛。
    中学阶段的唯一一次机会。
    李风“哦”了一声，这个答案还挺符合江年人设的。
    比赛没什么好看的，他低头继续看文学杂志，顺便找找复赛小说的灵感。
    过了一会儿，江年推了他一下，说：“下面有节目。”
    学校的街舞队来到13班的位置，正在进行表演。
    李风开始欣赏起节目来。
    F中向来注重成绩，唯独街舞社是个例外，水平相当不错。
    这是某任校长的决定，避免学校除此以外毫无特色。每次举办什么活动，街舞社都必定会参与演出，李风看过好几次也没看过瘾。
    见李风看得入神，江年问：“好看吗？”
    李风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了！”
    江年说：“比这个好看的多了去了。”
    李风狐疑地看了江年一眼，随即有些失落。
    一个县高中的街舞队，再出色又能出色到什么地步呢？当然没办法跟人家专业的比。
    江年见多识广，看过专业的现场表演一点也不奇怪。自己哪有这条件。
    江年轻声说：“以后我带你看更好的。”
    李风愣了一下，以后？
    他不由得问：“以后是什么时候？”
    江年说：“你想什么时候？”
    “我想？”李风不假思索地说：“那当然是寒假了。”
    平时想看也没时间呀。
    “好，”江年定定望着他，说：“我寒假带你去看更好的。”
    “啊？”李风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刚刚以为江年只是随口一说，自己也只是随口一答。
    他咽了咽喉咙，不解地看江年：“为、为什么啊？”
    江年说：“不为什么，我就想这么做。”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好的缘故，李风觉得，这一刻的江年似乎格外好看。
    他蓦地别开脸，感觉心里仿佛藏了只兔子，跳来跳去的。
    自己……好像被撩到了。
    第28章 
    李风低下头看青春杂志。
    刚刚一定是阳光太好了，所以自己才会被吸引到。
    江年确实长得帅，平时也感觉他帅啊，可是也不会感到心跳加速。
    对，是阳光太好的缘故，一定是这样。
    李风安抚了自己好几遍，终于静下心来继续看书。
    这时候，杂志的右下角，一行“唯美句子”映入视野：令人心动的从来都不是风景，而是风景里的人。
    “……”
    李风“啪”地一声把书合上了。
    江年注意到他的动静，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李风赶紧又打开书。
    心里继续慌张。
    我这是咋了？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怪心思？
    难道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吗？周临提过好几次。
    李风想不明白，便使劲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整个上午，他都在看自己手里的那本杂志。
    期间江年找他说过话，每次他都是快速敷衍两声，努力不让对方察觉到异常。
    江年以为他看书看得入神不想被打扰，便不再开口。
    中午吃过饭，众人回教室休息。下午的赛事要两点才开始。
    李风那本杂志还没看完，主要就是因为江年坐在他旁边。
    江年见他还捧着同一本书，问：“你这本书之前就看过一半了，怎么一上午还没看完？”
    李风想了一下，说：“有几个地方太好看了，我多看了几遍。”
    江年来了兴趣：“有多好看，让我也瞧瞧。”
    李风只好凭着之前的印象，找了一篇拿给江年看。
    交接杂志的时候，两人的手碰了一下。
    以前这样的触碰其实有很多次。
    可这一次，李风像碰到毒蛇似的，“蹭”地一下避开了，书都差点掉在地上。
    江年眼疾手快地接住书，心生疑窦。这是怎么了？
    李风在心里抓狂，明明就是很寻常的事情啊，自己干什么要反应这么大。
    他急中生智，快速说道：“静电！你没感觉到吗？”
    江年感觉奇奇怪怪的，不过也没多想。
    “这篇文章吗？”
    “嗯。”
    见江年开始认真地读起文章，李风松了口气。
    他瞄了一眼江年帅气的脸庞，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早上触碰他的手臂时，江年也是跟刚才的自己一样，瞬间躲开了。
    李风抿了抿嘴唇，他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啊？
    “看来我是注定欣赏不来了。”
    江年摇摇头，把书还给李风。
    见同桌一副傻傻的模样，江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什么表情？你今天是怎么了？”
    李风低头扣着笔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烦。没灵感。”
    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他肯定跟我不一样，不然不会这么自然地摸我头发的。
    “别把自己逼太紧，”江年安慰道：“还有一个月呢。”
    “或者你可以询问一下江……我父亲，让他给点建议。”
    李风听到这里感觉更加烦恼了。
    江年对自己很好，偶像也对自己很好。
    要是有一天他们知道自己起过这样的怪心思，该怎么想啊。
    刚才江年拿开手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点意犹未尽的感觉，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真的不能再这样了，李风告诫自己。
    想想该怎么写好复试的小说，这才是正经的！运动会都过去四分之一了，还没开始呢。
    犹豫了下，他说：“江年，下午我想一个人找个角落坐，方便我构思。”
    江年沉默片刻，道：“好。”
    尽管不愿意，他不想打扰到李风。
    下午两点时分，除了杂志以外，李风带了笔和本子去操场，坐在班级座区的一角。
    没有任何人打扰，可是他还是没有思路。
    憋了半天，他干脆在笔记本上写起日记，发泄自己的情绪。
    天底下的文字大概都是共通的，胡乱写了一通，关于剑客的小说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不知不觉就是一个下午。
    傍晚回到教室，江年问：“写得怎么样了？”
    他下午几次望过去，同桌都都在奋笔疾书。
    李风说：“差不多快两千字了吧。”
    他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寻思着该把本子放哪儿，免得吃饭期间有哪个不长眼的翻自己的东西。概率虽然小，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江年却顺手拿起他的笔记本：“让我先看一看。”
    李风愣了下，随即立刻起身去抢，着急道：“不行！快还给我！”
    虽然他没在上面直接记录自己的心情，可是神神叨叨了一堆东西，万一江年看到后猜到了怎么办！
    江年倒是没多想，只是见同桌这么紧张，便存心想要逗逗：“不给。”
    他个子高手臂也长，坐在座位上身体不需要怎么挪动，只摇胳膊就能让李风够不着。
    李风抢了几次没抢到，停下来瞪着他：“快点给我！”
    “还你也行，”江年轻笑道：“你求我啊。”
    李风一秒钟都没犹豫：“求你！”
    江年愣住了。不至于吧，有什么不能看的？
    这小说迟早是要上交参赛的，在那之前还要拿给江子枫看。何必紧张成这样！？
    趁着对方愣神的瞬间，李风总算把笔记本夺回去了。
    这么大的反应确实很奇怪，不过他有自己的说法：“作品完成前谁都不能看，这是身为一名写者的骄傲！”
    江年第一次知道这种事儿，沉默片刻，说：“抱歉，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李风没想过江年会直接跟自己道歉，“嗯”了一声，盯着他。
    江年说：“那我先去吃饭了。”
    江年一走出教室，李风立刻把写了奇怪文字的那几页给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袋里。
    他心有余悸地想，把秘密写在纸上，绝对是最作死的行为之一。
    第二天，李风继续写小说。
    十点左右，周临坐了过来，见他聚精会神地写东西，好奇道：“你写什么呢？”
    “参赛小说。”
    “小说？”周临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看到一行字，直接读了出来：“这个剑客还不死心，想要拖延一下故事的时间，想着兴许能发生变故。毕竟，这颗灵石对他来说实在太特殊了。”
    “剑客？武侠小说吗？”
    李风头也不抬接着写：“不是简单的小说，说了你也不懂，要有深层寓意的。”
    如果只是写一个能短暂吸引人的故事，那未免太简单了些。
    周临原本只是想过来看一眼，听到这话不甘心了：“切，知道你文章写得好，可我不信我连看都看不懂。”
    于是，他就坐在旁边，看着李风写。
    不远处，江年看见这一幕，脸色发黑。
    他脱了外套放在座位上，越过人潮，往李风那儿走。
    李风终于写到尾声，郑重地写了一个“完”字。
    他想起看过的一句话，愿你合上笔盖的那一刻，有着武士收刀入鞘般的骄傲。
    他现在就有这样的成就感。
    应该说，每个沉浸在自己所热爱的东西中时，都可以暂时忘却烦恼的。李风这个时候就是如此，完全没了有关江年的纠结与烦恼，只觉得兴奋。
    没想到一抬头，便看见了江年的脸，而且脸色很是难看。
    他微征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
    江年声音很冷，质问道：“写者的骄傲？”
    “……”
    一时之间，李风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周临一头雾水，干笑两声：“怎么了吗？”
    江年瞥了他一眼，眯了眯眼，并未说什么。
    周临却感受到了浓浓的危险。这不应该啊！自己是李风发小，江年没道理对自己有恶意才对。
    忽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坐的位置似乎离李风有点近。
    难道是因为这个？可是那句写者的骄傲又是什么？
    周临往左挪了挪，想想又觉得不够，对李风说：“我先回座位了啊，你好好写。”
    李风说：“我已经写完了。”
    江年冷哼一声。骗谁呢，刚刚我分明看到了。
    李风心很累，又编了个借口说：“其实是因为昨天我写了一点不太健康的东西……所以不想给别人看，现在已经改掉了。”
    江年眼神怪异，不太健康的东西？
    “哎你别问了，也别生我气。”李风把声音软下来，“我骗你干嘛呀，有必要不给你看吗？咱俩谁跟谁呀？”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脸埋在腿上。
    意识到自己心思不正，还说这样令人尴尬的话，李风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
    为了搪塞过去也是拼了！
    他敢打赌自己现在肯定脸红了，耳朵说不定也红了。
    不过也说得过去了吧，毕竟写不太健康的东西，也是会让人羞涩的！
    江年原本还有些不信，现在见他害羞成这样，反倒是信了。
    有些头疼。怎么看都跟个小孩似的，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那好吧，我不生你的气，你慢慢写慢慢改，我不打扰你。”
    语气也跟着有点像哄孩子。
    江年离开后，李风缓缓抬起头。
    风吹了一会儿，脸才慢慢不烫了。
    他重新翻开本子，目光放在自己写的东西上，却没急着动笔修改。
    因为他在发呆。
    他忽然觉得，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只要不多想，两人就跟刚刚那样，还不够吗？已经坐同桌了，两个男生，还想怎么样呢？
    更何况自己现在除了好好读书考大学以外，也不应该有其他的心思。
    等到分开的那天，已经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唯一的问题就是别多想！
    第29章 
    运动会过后，就是本学期的第二次月考。
    虽然高中生的考试很多，但是每一次都还是会让人产生紧张感。
    不过这一回，比起紧张自己考得怎么样，李风反而紧张江年更多一点。
    收拾东西去参加第一场考试之前，李风忍不住问：“江年，你理综复习得怎么样了啊？”
    江年智商高学东西快，以后能超过沈昂，这点他相信；可是想要只花一个月时间，他觉得这个太难了。
    上次江年可是在全班面前说月考就超过的，而且几乎在全校传开了。
    江年扬眉，轻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李风一怔，收拾着考试用具，不太自然地说：“咱俩是同桌，我当然不希望你出糗了。”
    当时那话一出，无数人钦佩，但也有人觉得他太过自以为是，等着看笑话。
    要是没做到，肯定得有不少人在背后嘲笑吧。
    李风问：“你有多少把握？”
    江年看着他，不答反问：“我一共花了两个月时间，就从吊车尾到年级第一，你会不会很崇拜我？”
    李风又是一怔。
    他认真地想了一下。
    两个月超过沈昂……这岂止是崇拜。
    他高一的时候，对沈昂是无比敬佩的，名字就是学霸的象征。
    要是那时候谁跟他说有人可以两个月从年级倒数到超过沈昂，别说崇拜了，他是压根不会相信的。
    他瞄了江年一眼，见江年还在看着自己，清咳一声，说：“应该会吧。”
    “跟江……你偶像比呢？”
    跟偶像比？
    李风皱禁眉头，他从来没思考过这种问题。一个是超级学神，一个是人生偶像。不同方面的人，这要怎么比？
    半分钟后，李风说：“那还是偶像吧。”
    毕竟学神最多也就是考上清华北大，而偶像本来就是北大的。
    江年的眼神黯淡了些，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拿起书包往外走，背对着李风说：“考试加油。”
    “嗯，考试加油！”
    李风很快也收拾好东西。
    期中考他是年级60多，这次的考场在2班，江年反倒是在1班，跟程琳一个考场。
    1班是理科强化班，因此和2班并不在一处。
    “只要不多想的话，好像确实可以没什么不同的。”
    他喃喃一句，往自己的考场走。
    考完最后一科，李风回教室继续修改自己的短篇小说。
    每次刚考完试，会有一段相对轻松的时光，他要趁着这个时间把初稿彻底定下来。
    江年趴在桌上看同桌写字，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拿给你偶像看？”
    李风手一滞，偏头问：“这个周末我能去你家吗？”
    “能，”江年道：“今晚回去我就跟他说。”
    “嗯。”
    吃过晚饭，数学老师来到教室。
    今晚第一节 课是数学晚自习，老师过来讲月考的数学试卷。
    数学拉分最为严重，李风从文学世界抽身出来，准备认真听课。
    他瞄了瞄江年，江年托着下巴，左手边摆着数学试卷，右手边是手机。
    这次的数学试卷异常难。这家伙不会还能考满分吧？
    不，应该不能。别的不说，最后一道大题，那是人能做出来的吗？还有倒数第三道大题，计算量大得不可思议。
    数学老师将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答案先写在了黑板上，李风迅速对照了一遍，一共扣了10分。
    还有一道选择题是蒙对了的。
    他小声问：“江年，你错了吗？”
    江年淡淡道：“没有。”
    李风在心中默叹一口气。
    江年瞥他一眼，说：“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李风疑惑道：“什么赌？”
    江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是我这次数学还能考满分，你就帮我个忙；要是我考不了，我请你吃五顿饭。怎么样？”
    李风眉头一拧：“什么忙？”
    江年沉吟道：“这个大休替我值日。”
    F中每次大休放假，都是班上的走读生轮换着打扫卫生。
    这忙倒是挺简单的，李风有点想不通。
    就算不打赌，江年也很容易找到别人帮他值日，包括叫自己也没问题的。
    江年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解释了一句：“光等成绩没意思，这样好玩些。”
    “……”这倒很符合江年的作风。
    “行，我跟你赌。”
    江年扬了扬嘴角。
    数学老师讲了一节课后，又占了之后的一节自习课，用两节课的时间讲完的月考试卷。
    快下晚自习的时候，李风问：“你大题都做对了吗？”
    江年淡淡道：“忘了，没记答案。”
    “……”
    成绩出来的当天，李风比江年本人还关心江年的成绩。
    赌约倒是其次，他主要想知道江年能否实现夸下的海口，超过沈昂。
    老莫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时，下面的学子纷纷翘首以待。正常情况下，月考并不会公布年级排名，班主任也不会在班级里念全部学生的成绩，只有每个学生知道自己的班级名次。
    这次由于众所周知的flag，情况有些不同了。
    老莫看着下面的同学，笑道：“看来这次大家都很关心年级名次啊。”
    13同学：“对。”
    老莫笑着说：“首先，恭喜我们班的江年同学，以7分的优势击败沈昂，拿到了本次考试的年级第一。”
    下面一片掌声。
    还真做到了！李风也鼓着掌看江年。
    江年一脸平静。
    李风觉得自己最佩服江年的地方，还不是江年智商有多高，而是他总是显得很淡定。
    不管是收到礼物，还是被人偷看，又或者现在这种场合。换了自己就肯定做不到。
    讲台之上，莫景也是一脸佩服。
    他确实没料到江年可以这么快就做到，并且做到这种程度。
    看起来7分的优势，实际上比学生们想的更可怕。因为沈昂跟年级第三名拉开了足足20多分的差距，而年级第三名跟后面的人则差距不大。
    在他印象里，高一的时候，沈昂每次最多也就比第二高出10分。
    显然，1班的沈昂也听说了江年的flag，这段时间异常努力，本次月考也算是超长发挥。
    “这次月考其他人也考得很不错。程琳同学名列年级第十，李风同学的语文以136分拿到理科最高分，我们班的英语平均分是理科普通班的第一。”
    掌声继续。
    李风为自己的语文成绩兴奋之余，又紧张地等着老莫继续念。
    江年的数学满分了吗？我总分排第几？
    结果，老莫又表扬了几个人的成绩，便不再说了。
    “一会儿下课的时候我会把个人的成绩单发下去，好了，下面开始上课。”
    终于熬完一堂语文课，班长和学委到老师那儿领个人成绩单。
    本来就是按照班级名次排的，程琳径直朝着李风和江年这儿走过来。
    再次是班级第三，不过年级排到了第51，史上最靠前！
    尽管实际上也就进步了5分左右，可以说全靠语文……
    看完了自己的，他赶忙问江年：“你数学多少分？”
    江年没说什么，把自己的成绩单往左边一推。
    数学：148。
    在大题非常难的情况下，这个分数可以说是十分吓人，比李风足足高了30分。不过……
    李风乐得龇牙咧嘴：“你输了！”
    “嗯。”江年淡淡应了一声，抬眼看他：“晚上想吃什么？”
    心中打定主意，数学答题纸一发下来，就得毁尸灭迹。
    第30章 
    中午放学时，周临照常来找李风一起去食堂。
    李风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一时支吾道：“那个，我今天中午……”
    江年说：“今天中午我跟他一起吃饭。”
    周临愣了愣，瞅瞅发小，又瞅瞅校草，随后憨笑道：“噢，那我找别人搭伙了。”
    江年偏头说：“我们走吧。”
    李风闷闷地跟在他身后，这个事儿直接跟周临说就好了，有什么需要难以启齿的吗？
    他摇摇头，一定是因为一直以来都跟周临一块儿去食堂，这次抛弃了他所以心里有愧。
    四顿饭以后，就是大休了。
    虽然赢了赌约，但是毕竟被请了五次客，其中还有一次是在外面的饭店里吃的，价格不菲，李风感觉挺不好意思。
    于是，周六中午，其他人都放假了，这次轮到江年值日，李风主动留下来帮他。
    工作量并不大，两个人干了二十分钟，任务就完成了。
    收拾书包准备回去的时候，江年问：“有没有什么计划？”
    “计划？”
    江年说：“难得休三天，不好好玩一玩？”
    李风摇头：“没计划。”
    以往的大休，他都是宅在家里，看会儿课外书、看会儿电视剧、学会儿习、写点儿东西，就差不多过去了。
    想了想补充说：“只有把参赛作品拿给你爸爸看。”
    江年说：“要不这样，正好我还欠你最后一顿饭，等会我们出去吃，然后下午去时代广场那边唱歌怎么样？”
    “唱歌？去哪儿啊？”
    江年道：“当然是ktv了。”
    李风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片混乱的场景。
    “……”江年扶额道：“就是个单纯的唱歌的地方。”
    “那好吧。”他其实也有点想见识一下，问：“大概要多少钱？咱们一人出一半吧。”
    江年说：“我提出来的当然我请客，再说也不止请你一个。”
    他估摸着以李风的性格，在十足的陌生人面前会放不开，补充道：“我叫上仲泽凯，你喊上周临，再叫一两个跟你关系不错的就差不多了。”
    李风想了想，说：“行，你把手机借我用下，我先跟我爷爷说一声。”
    下午两点，李风像第一次进城的农民一样，跟着江年进了F中唯二的哆来咪KTV。
    没过几分钟，仲泽凯、周临，以及班上另外两个跟李风关系还可以的女生也到了——按周临的话说，必须喊女生，不然有男女对唱的歌都没法点，而一个女生可能会让对方感到尴尬，所以得喊两个。
    其他几人到的时候，江年正在唱一首最近正火的流行歌。
    李风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该选什么好，他几乎没在别人面前唱过歌，平时最多也就自己跟着哼一哼。
    周临坐到他旁边，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听《倾尽天下》吗？先点那个不就行了。”
    李风汗颜：“河图的声音，我哪能唱出来。”
    “没事没事，”周临说：“你开原唱，跟着人家唱就行了。又没人笑话你。”
    说话的时候，江年已经唱完了，系统评分给了96的高分。
    周临见他坐过来，说：“校草，都怨你不开原唱，还开评分系统，所以我们家风风才不好意思选歌唱。”
    听到这话，另外几人都懵了片刻。周临胆子很大啊。
    周临心想，你们懂什么，我这是在给校草的心上人说话，校草要是因为这话找我麻烦就见鬼了。
    江年轻笑道：“是我的错。”
    仲泽凯大笑道：“那我先来唱一首，我五音不全，给你们垫个底，你们就放得开了。”
    他点了首陈奕迅的歌，几乎没一个音对上，而且偏得离谱，众人度过了煎熬的三分钟。
    李风恢复了一点勇气，不过还是不敢点河图的歌，他点了一首挺老的歌，许嵩的《素颜》。
    周临唱完后，就是《素颜》了，这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歌，一名女生拿起了话筒。
    江年倚着沙发，听他们二人对唱。
    最开始的时候，几乎听不见李风的声音。随着mv进入到一半时，李风胆子大了起来，江年又暗中调低了原唱的声音，这才能清晰地听见李风的歌声。
    如果说对调子的话，其实不算很准，但江年还是觉得很好听。
    就是对唱的女声很刺耳，非常刺耳，想屏蔽。
    李风不知不觉唱完了一首，还有点意犹未尽。
    终于明白为什么有很多人喜欢来KTV唱歌了。
    周临眼珠骨碌一转，说：“最近有首情歌叫《学猫叫》，特别火，KTV必备曲目。校草，你会唱吗？”
    江年正在用手机选歌，“嗯”了一声。
    周临又看向两名女生：“你们有会的吗？”
    其中一名女生举了手：“我会唱。”
    周临立刻点了这首歌，笑呵呵道：“等会你们一起唱吧。”
    江年没反对。
    另一名女生欣然点头。
    伴奏响起的时候，就很有节奏感，很雀跃。
    曲子很甜，唱歌的女生声音也很甜。
    轮到江年唱的时候，李风发觉自己好像有一点点失落感，不知道为什么。
    不得不说，这首歌十分有魔力。
    上半支歌结束时，KTV里的剩下几人都跟着节奏拍起手掌来。
    到了下半支歌，两人不仅对唱合唱，还时不时地对看一眼。
    “……”李风终于知道先前的失落感从何如来了。
    是之前的“那种心思”卷土重来了。
    他因为江年跟女生亲近而难过。
    李风甩甩头，驱赶这些想法。
    一旁的周临若有所思。
    他有心想帮帮校草。五个人各唱了几首歌之后，他提议说：“光唱歌没劲儿，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我带了扑克。”
    李风也没玩过真心话大冒险，第一个说：“好啊！具体怎么玩？”
    他同意了，江年自然也同意，便没有反对的声音了。
    周临说：“很简单，每个人各抽一张牌，然后比大小。牌最大的人可以向牌最小的人发出指令，对方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第一轮次，李风抽到了最大的牌，周临的牌最小。
    李风很开心：“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大冒险吧。”周临说。
    他怕自己喜出柜。
    “好！”李风说：“找个场外的女生表白！”
    “……”周临哼道：“我闺蜜多得是，这还不简单。”
    他随便打了个电话表白。
    第二轮，仲泽凯的牌最大，李风的牌最小。
    李风说：“我选真心话。”
    仲泽凯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问完以后，邀功似地冲江年看了一眼。
    李风怔了怔，说：“没有。”
    第三轮，江年的牌最小，先前跟他对唱的女生牌最大。
    江年说：“我也选真心话。”
    女生想了一下，也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年非常果断地说：“有！”
    ktv的两名女生惊讶地看着江年。
    李风也是一样。
    他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他飞快地回想了一圈。
    是前天递情书的那个女生吗？不，他好像根本没看。
    是上次送巧克力的女生吗？也不对，巧克力直接给自己了。
    难道是初中时喜欢的？所以现在才完全不搭理跟他表白的女生？
    或者，有没有一丝的可能是自己呢？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李风立刻打消了它。也不可能的，他对我再好也不会，我是个男生。
    到底是谁呢？
    李风很难过，要是没有就好了。
    “来来来，我们继续。”周临笑道：“争取直接把校草喜欢的人问出来。”
    江年笑道：“看来我下次得选大冒险。”
    这回，情况反转，周临抽到了最大牌，李风是最小牌。
    周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李风脸都绿了。
    “我选真心话。”
    要是让他找个女生表白，那也太可怕了。
    周临说：“不行，你刚刚选过真心话了，这回必须是大冒险。”
    “？”李风看向其他人：“还有这个规矩？”
    周临不耐烦道：“放心，我没你那么损，不会让你跟别人表白的。”
    “……那好吧。”
    “让我好好想想，”周临摸着下巴，脸上笑容愈加明显，最后说：“你，找这里的一名同性，坐到他的腿上，喂东西给他吃。”
    李风：“…………”
    如果非要选的话，他自然选周临，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没啥放不开的。
    周临见他走来，伸手阻拦：“打住，我发的命令，你是不能找我做的，这是规则，不信你问别人。”
    仲泽凯附和道：“没错。”
    那就只能在江年和仲泽凯里面选。
    李风跟仲泽凯不熟，而且仲泽凯还凶名赫赫，此刻也是一脸不善，他当然没法选。
    只好看向自己的同桌：“江年。”
    江年没说什么，两腿分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第31章 
    李风伸手在桌子上摸了一块饼干，半低着头，扭扭捏捏地朝江年走过去。
    走到江年面前，他抬眼看了江年一下，说：“我坐了啊。”
    “嗯。”
    李风直直地坐了下去。
    他慢慢举起饼干，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了。
    就要递到江年嘴边时，周临嚷嚷道：“你这是侧坐啊，这样不行，要面对面地喂才能算的。”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对啊对啊，这样不算。”
    “知道了！”他狠狠地瞪了周临一眼。
    李风深吸一口气，没什么的，就是同学间的玩闹而已。
    他站起来，重新坐下去。
    自然而然地撞上了江年的目光。江年直直地望着自己，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但是，那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肌肤似乎都跟着有些发烫，只对视了一小会儿，李风便立即将视线游离至别处，不再看他。
    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
    江年配合地张开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将饼干送入对方口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手指头似乎碰到了舌头。
    与此同时，好像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腰。
    李风飞快地抽出手指，从江年身上站起，道：“好了。”
    江年喉咙涌动，随后慢慢咀嚼着饼干。
    周临拍了拍手说：“来来来，我们继续！”
    李风干咳一声：“我不玩了，我要接着唱歌。”
    江年跟着说：“我也唱歌。”
    周临看了看另外几人：“那咱四个接着玩？”
    两名女生似乎有些不情愿，仲泽凯直接拿起牌：“好！咱们接着玩，多玩一会儿，别扫兴啊。”
    江年将ktv的音量稍微调小了些，偏头问身边的人：“你想唱什么？”
    李风没想好。
    江年又说：“陈奕迅的十年听过吧？”
    李风“嗯”了一声。
    江年说：“我们一起唱。”
    李风犹豫了一下，说好。
    唱歌的时候，起初，李风一直望着前面的屏幕。
    后来，他发觉江年似乎朝着自己这里看。
    自己却僵着身体，只盯歌词，这样的场景好像很怪异。
    于是，他时不时回应回应，看一眼江年，然后再迅速地去看歌词。
    过了会儿，觉得还是不对劲儿。
    不过……李风望望不远处真心话大冒险的同学，大家也没说什么。
    要是奇怪的话，其他人应该就会有所反应了吧。
    李风摇摇头，对自己说道：别胡思乱想，顺着心情就是。
    他放开自我，跟江年一起唱歌。
    又连着唱了很多首，李风感觉唱累了，周临几人才结束游戏，重新加入进来。
    中间还有两首男女对唱的。江年唱的女声，惹得其他人哄笑。
    六个人唱到下午六点多才结束。
    散场之际，周临抬抬下巴问：“李风，你跟我一块回家不？”
    李风不假思索道：“当然要回家啊。”
    说完，他才想起小说的事情，还没跟江年商量。
    江年轻笑着问：“我父亲这两天都在家。你明天带着小说过来？”
    李风说：“好。”
    周临和李风骑车一起回家。
    周临猛地朝李风那边一歪，车子差点撞上，吓了李风一跳。
    周临嘿嘿笑道：“今天下午什么感觉？”
    李风困惑地皱眉头：“什么什么感觉？”
    又补充道：“噢，玩得挺开心的。”
    “谁问你这个了，”周临翻了个白眼，随后靠近一些，压低声音说：“我是问你对校草什么感觉？”
    李风沉默片刻，说：“他人挺好的。”
    “那你喜欢他吗？”周临直截了当地说：“不是那种喜欢，是……想不想跟他牵手？想不想亲他？下午坐他腿上喂他饼干的时候，心里兴不兴奋？”
    一连串问题，李风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发小。
    周临早就想跟李风出柜了，可惜始终没找到机会。他一直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也想过很多遍出柜的场景，可是当真刀实枪地实施起来时，他才发觉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顺畅。
    半晌，周临才接着说：“我不喜欢女的，喜欢男的。断袖的典故你知道的吧。”
    “不过你不用瞎担心，我不喜欢你这款的，所以一直以来是真心把你当好兄弟的。”
    “嗯，我的情况就是这样。所以你是什么情况？对江年什么感觉？”
    李风接着震惊。
    周临竟然喜欢男生？
    断袖的典故他当然知道，龙阳之好他也知道。
    可是典故归典故，那是很遥远很罕见的事情，当它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自己对江年……
    李风不知道。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生，但江年，确实是有点不同的。
    我喜欢江年吗？
    李风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江年跟女生对唱的场景。
    “……”
    片刻之后，李风开口问：“你说你……，那你……欣赏江年吗？”
    他还记得周临曾经多次打听江年的情况。
    周临摇头晃脑道：“那当然了，应该没有哪个gay会不欣赏江年吧。”
    周临又说：“不过欣赏归欣赏，娱乐圈的美男子那么多，我也不能看一个喜欢一个啊。我第一次看到校草的时候，就知道这样的人不可能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校草刚刚说有喜欢的人，我看八成说的就是你。”
    李风一怔。
    他很想开口问一句“为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问。
    他觉得真的有这种可能，自己都可以举证好多事，可是同时，又能很快地推翻那些事，解释成同桌关系也可以。
    不知不觉，已经到周临的家了。
    周临说：“那我先回去了。如果你有什么迷茫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讲。对了，就算你不喜欢校草，你不会因为这个歧视我吧？”
    “当然不会歧视了。”李风说。
    周临推着车站在家门口没进去。李风想走，最后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周临想了想，说：“具体不大好说。很小的时候看电视剧，我就喜欢看帅哥，喜欢代入女主。真正知道自己是个gay，应该是初中的时候喜欢上班里一个男生吧。”
    李风不确定道：“邱风？”
    周临愣了下：“被你看出来了？”
    “……后知后觉。”李风说。
    初三的时候，周临经常会主动找邱风说话，下课就凑过去。他当时感觉挺奇怪，但是没有多想，直到现在才明白原因。
    回了自己家以后，李风坐在写字桌前，托着下巴发呆。
    江年，他会喜欢我吗？
    他回忆着两人冷战时江年还帮自己在老莫面前顶罪的场景，不由得笑了出来。
    随即觉得这样好傻，立刻换上一张严肃脸。
    万一他只是把我当成有那么一点点特别的朋友呢？
    顶罪什么的，自己很在意，他可能根本不在意，当成举手之劳。这不是没可能。
    如果是这样，要是他知道了我对他有超出朋友的感觉，他会不会把我当成个变.态？
    李风突然很烦躁。
    桌子左上角，摆着要拿去参赛的短篇小说。
    李风看了一眼，明天还得拿着它去江年家请教偶像。
    对了，就算江年真的也喜欢我，可是，偶像会怎么想呢？
    还有爷爷……
    李风叹一口气。
    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他把作文拿过来，又开始细细修改。
    次日，吃过早饭，李风骑车去江年家。
    “咚咚咚。”
    开门的是江年，见到李风笑得真切：“难得放假，你还起这么早。”
    他弯腰拾了一双拖鞋，放到李风面前，李风换好进屋。
    江年说：“你偶像正在房间里修东西，我去喊他出来给你看作文。”
    “不用，”李风连忙从后面拉住他：“我不急的。”
    江年停在原地静止不动，李风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松开了他的袖子。
    “那——”江年清咳一声，说：“你要不要玩会儿游戏？”
    李风小声道：“游戏？”
    “嗯，电脑游戏。我昨晚下载了个新的，很好玩。”
    李风只知道英雄联盟，班里有不少男生玩。
    他跟着江年去卧室。
    江年在电脑上点开一个图标，一行英文显示出来：Call of Duty: Modern Warfare。
    游戏世界里的人物模型很逼真，甚至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人还是电脑制作出来的。
    江年让他坐着，自己站在一旁，耐心指导着要怎么玩。
    操作了一会儿，李风摇头：“算了。”
    一点都不好玩，甚至有点晕头转向的。
    江年问：“你玩过什么游戏吗？”
    李风想了想，说：“拳皇。”
    初中上微机课的时候，会跟周临两个人一起PK。
    不过周临后来接触英雄联盟以后，就再也不碰那个游戏了。
    听到“拳皇”二字，江年抽了抽嘴角。
    只一瞬，他说：“那你现在还想玩吗？”
    李风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挺怀念的。
    江年含笑道：“行，那我们玩双人模式。”
    江年去客厅搬了张椅子，顺便把李风的作文拿给江子枫。
    两人一起玩起拳皇。
    第一局，李风选了棕色头发的帅哥，江年选了红头发的酷哥。李风以一丝血险胜。
    三局两胜制。第二局，还是同样的人物，江年大胜。
    第三局，江年完胜。
    李风：“……”
    突然不怀念了。
    记忆里，周临是一直被自己虐的。
    他想不通，怎么会学习学不过，玩游戏也玩不过呢？
    按理说应该各有所长的呀。
    他不信这个邪，说：“你不许用抵挡（后退）键。”
    江年说行。
    第二轮，江年换了个胖子角色，第一局开始李风占了上风，结果后面江年用同一招把李风连到死。
    第二局第三局都是完胜。
    李风咬牙切齿地说：“不许用这个人，我们再来！”
    ……
    李风还是输的很惨。
    他又增加了一个键的限制，没想到仍然打不过。
    这一刻，李风忽然认为之前的感觉果然都是错觉，不然江年怎么会一点都不让自己。
    第32章 
    又玩了几局之后，李风停下了。
    江年问：“怎么了？”
    “我去看看，你先自己玩吧。”李风离开座位。
    刚来的时候，能听到偶像在修理东西的声音，现在声音没了，说明已经修理完了，或许偶像此刻就在看自己的小说。
    自己坐在这边跟江年玩游戏，好像有点不像话。
    “我带你过去。”
    江年将他带到书房门口，替他转了门把手，自己却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就在里面。”江年说了一句，折身回自己的房间。
    李风也没多想，进门前先敲了几下，听到里面传来“请进”后，才往里走。
    一进去，他就被江年家的书房震撼到了。
    书房很大很大，西面是一个巨大的木质书架，几乎占了一整面墙的面积，棕红原木的颜色显得厚重而富有历史感。东面的书橱上则摆放着各式各样精致的装饰品，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李风从没想过书房还可以装修成这样，正惊叹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失态。
    江子枫坐在正对门的座椅上，面前的书桌上摆放着李风的参赛作品，他抬头冲李风笑笑：“我才开始看你的小说，你先等会儿。这里有很多书，你可以随便挑着看一看。”
    李风冲偶像点头笑了下，见偶像低头看自己的作品，便踱步朝那面比自己还高不少的书架走去。
    无数的书籍令他有些眼花缭乱，李风从最北边，自上而下浏览着书名。
    这些书显然归类得很整齐。有古今中外的名著，有当下最流行的网络小说，还有二十年前出版的少年漫的收藏版……
    李风的视线定格在一排杂志上。
    哲思。
    他买了几年的哲思了，不过在他眼前的是最早期的哲思，那个时候他甚至才刚读小学。
    他抽出一本06年出版的哲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小心地翻阅起来。
    二十分钟后，江子枫站了起来，绕过书桌，来到李风身前。
    李风正看得认真，毫无察觉。
    江子枫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李风抬头，连忙放下书起立，看着江子枫。
    江子枫笑道：“怎么几天没见，又变得这么拘谨了？”
    李风不好意思地笑笑。江子枫揽着他的肩走到书桌处，开始细细分析。
    一开始就只是江子枫在说，到后来李风终于放松下来，会主动开口说自己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写。
    期间江年悄悄来过一次，又很识趣地回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李风说：“那我回头再从头到尾修改一遍。”
    偶像没告诉他要怎么写，却把所有存在的问题都指出来了，也解答了他的疑惑。
    江子枫说：“你就坐在这里改吧，纸和笔都有，我去做午饭。”
    李风迟疑地点了点头：“那麻烦江叔叔了。”
    江子枫笑道：“不麻烦。”
    轻轻关上门，去厨房前，江子枫先去儿子的卧室走了一趟。
    江年见他过来，刚要站起来，江子枫说：“你同学还在改文章，我估计着差不多得一小时。”
    江年稳稳地坐回去，面不改色道：“知道了。”
    李风并没有从头写一遍，他撕下一张纸，将没能表达好意图的几个地方重新构思，又重新仔细地设计了整个文章的结构。
    至于剩下的工作，明天还有一天，回去以后再做，他也不打算再来请教第二遍了。
    毕竟指导老师终究只是指导。
    约一个小时，李风结束了这项工程。
    他继续去看那本未看完的杂志。
    翻开新的一页，他微微凝滞了下。
    杂志里的这篇短篇小说，配图了一个篮球少年。他长得很英俊，一手抱着球，另一只手放在了头发上，眼神张扬肆意。
    他觉得这个插图里的少年好像江年。
    唯一不同的，就是对方戴了一个打篮球会用的酒红色发带。
    除此以外，衣服、动作、表情，都好相像。
    “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
    身后，江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风愕然抬头，江年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不知道。
    江年朝他手里的书瞥了一眼。
    李风当然不会说因为觉得这个人物长得跟他像，所以自己才盯着看。
    “就是觉得挺酷的，所以多看了两眼。”
    江年没说什么，暗中记下了页码。
    李风合上杂志放到一边，站起来环顾四周说：“你们家的书房真的太棒了，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不，不对，它已经好得超出了我所能想象的了。”
    闻言，江年也跟着看了看。这间书房是江子枫一手布置的，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他进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江年问：“你文章改好了吗？”
    “嗯。”
    “那你是要在这里接着看书，还是回去玩游戏？”
    李风觉得好难选啊。
    在这种天堂般的书房里看书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少在自己能赚钱买一套房子前如此。而玩《拳皇》的机会，自打初中毕业以后，也再没有过了。
    江年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勾了勾嘴角：“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每周都过来。”
    外面，江子枫喊道：“你们想什么时候吃饭？”
    江年看向李风：“现在饿吗？”
    李风摸了摸肚子，照实说：“有一点儿。”
    江年便出门让他尽快做。
    李风接着看那本杂志。
    中午吃完饭以后，李风留在这边跟江年玩游戏。
    先是拳皇，然后圆桌骑士，再是恐龙快打，最后是乖乖猪世界，无一例外的4399。
    除了拳皇以外，其他游戏都不是对抗性的。没了“游戏也玩不过”的打击以后，他玩得十分尽兴。
    直到傍晚时分，李风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要不是心里有点疙瘩，他真想留宿一晚。
    第33章 
    一个大休，李风彻底把小说给弄好了，不改了。
    周一开学，住校生吃早饭的当儿，他去把参赛作品送到负责此次比赛的老师的办公室，之后再由学校交到上海那边。
    一桩心事就这么尘埃落定。
    要是真能获奖，拿到保送资格再好不过；要是拿不到，也没什么坏处，接下来还是要努力学习备战高考。
    两次考试，他都是班级第三，比起高一已经是明显有了进步，可是距离高考目标，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李风回到教室认真背书，不一会儿，江年也到班了。
    江年现在几乎不翘课，晚自习也跟着上，只有早读课时来时不来。
    不过这一点李风倒是很理解，江年的家离F中挺远，骑自行车得半个多小时。自己早上都时常起不来想赖床，踩着点进教室，更别说江年这种丝毫不畏惧老师与校规的人了。
    李风专心背诵，江年落座的时候他也没去注意。
    等到复习完上周的全部英语笔记，他短暂休息的时候才朝右看了一下。这一看，他蓦地愣住了。
    江年的额头上，带着一个酒红色的篮球发带。
    李风登时记起，前天在江年家的书房里，自己说过那幅插画里戴着篮球发带的少年很酷很好看。
    如果是打篮球的时候戴发带，李风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可下午才有体育课，就算要提前戴，也没有一大早就戴的道理。
    不打篮球的人戴这个东西，李风也不是没见过。可是，印象里江年是从来没有戴过的。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那一句话吗？
    李风一直盯着看，江年自然有所察觉。
    他扬了扬眉，笑道：“是不是很酷？”
    李风迟疑地点点头。江年又说：“这是以前买的，一直没戴过，昨个儿看到那张图，就戴上试试，感觉还不错。”
    是这样吗？李风想了想，说：“酷归酷，可我觉得不打篮球的话戴这个蛮奇怪的……”
    “这倒是，”江年摘了下来，说：“下午体育课再用。”
    李风不说话了。
    体育课的时候，江年果然戴了发带跟别人打篮球。
    一身白色篮球服，耐克的跑鞋，这回还戴上了篮球发带。
    江年原本每次打篮球就会惹来很多人围观，这下子大家都注意到不同了。
    周临摸着下巴，在李风耳边不解道：“以前没见过校草戴这玩意儿啊。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李风深深地望了发小一眼，欲言又止。
    周临问：“咦？你知道？”
    李风把前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临：“……”
    换了平时，李风不会多嘴说什么的。
    可现在，他很想找人帮自己判断一下。他觉得，江年真的有可能喜欢自己，可他又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周临自然不知道李风在想什么。
    他要是知道，就要撬开李风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了。
    在他看来，分明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嘛。
    要是不喜欢，怎么可能这么迁就？校草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想来想去，周临觉得李风是在炫耀！
    就像很多人脱单了就忍不住秀恩爱，甚至是毫无意识的。
    李风也喜欢校草，但是心里一时没法接受男男相恋这种事，所以只好通过其他法子来发泄。
    不过这事一时半会儿想不通也正常，自己最开始也难以接受，给自己洗了好久的脑才搞定。
    更别说李风这种从小到大的模范生了。
    于是，周临什么都没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风的肩。
    眼神好像在说：兄弟，任重而道远啊。
    李风一脸懵，什么意思？
    周临之前就说，江年可能喜欢自己，可刚刚自己说的话好像并没有让他肯定这件事。
    难不成自己想多了？
    这种事本来就难以启齿，再加上附近还有其他同学，李风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这时候，江年似乎投进了一个很漂亮的球，很多女生在欢呼。
    李风也不由得跟着看向球场。
    江年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呢？
    按理说，他现在不应该花心思琢磨这些事的，可他就是很想弄清楚。
    就好像，作业还差几个字没写完，数学题还差一个式子没搞明白，抓心挠肝的，很想立刻就知道答案。
    下了体育课，江年也摘下了发带，随手放在课桌上。
    李风转着笔，寻思着该怎么做才能知道答案。
    李风转笔的技术并不咋地，甚至有点笨拙，只能放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转。
    江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拿起一支中性笔。
    那中性笔在他手上，仿佛生了自主意识似的，灵活飞快地在五指之间来回变动，看得李风目瞪口呆。
    “……”这算炫耀，还是挑衅啊？
    不过技术是真的没的说。
    李风默默放下笔，看着他转。
    这水平应该可以去拍小视频了吧。
    他听周临说过，很多民间大神会拍一些几分钟的短视频，表演各种精彩的操作，能在网上吸引很多人气。
    正胡七八想着，江年停下笔，问：“想学吗？”
    李风摇摇头，没有任何犹豫：“不想。”
    看着是挺厉害不错，可是有这时间不如多背几个单词，学它做什么？
    江年：“……”
    他又转了两下，有些没劲，便不再转了，玩起了手机。
    李风却是受此启发。
    戴发带的事儿，主要是因为不能确定江年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说好看才戴的。
    如果江年会因为自己去做他本来不会做的事情，最好是他讨厌的，那就足以说明了吧。
    于是，李风开口道：“江年，我有个不情之请。”
    闻言，江年挑眉，偏头看他：“什么？”
    李风皱眉头道：“就是关于学习的事情。”
    江年没问哪道题，静静等着李风接着说。
    平时有什么数学题不会，同桌都是直接问，不会这样郑重请求。
    李风道：“你还记得你上次给我讲的那道数学例题吗？包括之前的那道物理力学也是。你的解题方式都跟老师讲的不一样，我当时听懂了，可是还是不懂得迁移使用。一直以来，我都是跟着老师的思路去做题目的，考到现在的成绩好像已经没法再进步了，所以想请你帮我做一个全面的总结。”
    他一口气说完，起初说话的时候还看着江年，后来却不太好意思看下去了。
    原因无它，他明白自己提的这个不情之请，实在是太过麻烦。帮你讲题，还能热心地传授自己不同于老师的解题模式，这对于“朋友”来说，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而且江年再聪明，也未必在老师这一职业上有多少天赋。
    更何况，即使江年耗费了巨大功夫，真的总结出了那样一份“秘籍”，李风觉得，以自己的智商能消化多少还是个未知数。也就是说，能起多少效果尚未可知，极有可能是白费力气。
    种种因素，李风觉得，如果江年这都能答应，那他就能确定了。
    如果不答应，那也不过是自己提了一个无理的要求被朋友给拒绝了，比起自作多情的后果，这要轻太多了。
    听完李风的话，江年陷入了沉默。
    第34章 
    江年不说话，李风自然也不说话，连头都不抬。
    半晌，江年才开口，声音沉闷：“你这个不情之请，太麻烦了。”
    李风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儿。
    拒绝很正常，如果只是当朋友的话。
    但因为有了期待，所以无比失落。
    “不过，”江年话锋一转：“也不是不可以。”
    “作为回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李风感到肝疼。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呀？
    同意了，可是又提了要求。
    不过，他隐约记起，自己好像还欠着江年。
    之前，江年送给自己一套偶像的签名书，作为回报，江年是可以向自己提要求的。
    但是，后来江年就没再提这事儿了。
    李风小声问：“什么事情啊？”
    江年说：“还没想好，反正你记着就行。”
    李风“哦”了一声，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应下了这件事，江年开始着手准备。
    他不是老师，平时把自己的做题过程讲出来没问题，总结整个一套的方法也不免感到头疼。
    其实他考虑过，李风这么用功，语文和英语也都很好，偏偏数学和物理都不行，抛开理科思维不谈，学习方法也肯定存在问题。
    只不过老师都难做到的事，他也没什么把握。
    再者说，李风不是个愿意欠人情的人，刚刚会对自己提出这个“不情之请”也的确出乎意料。
    应该说，很不寻常。
    江年眯了眯眼，偏头看了一眼已经投入学习的同桌。
    当然，无论如何，既然对方开了这个口，他没理由不答应。
    江年研究了一个上午。
    他原本就不听课，都是自学，只不过今天把自学改成了总结数学题。
    中午放学的时候，他对李风道：“把你数学练习册给我。”
    江年一上午做的事情，李风看得见。
    此时向自己索要练习册，显然是要对症下药。
    李风有点后悔了。哪怕江年真喜欢自己，为了确定这件事，提的这个不情之请未免也有些过分了。
    还不知道要耽搁对方多少时间。
    见他迟疑，江年勾了勾嘴角：“感动了？觉得无以为报的话，考虑一下以身相许？”
    “……”李风脸红了。
    原本，这种话他只会当作随口一说的玩笑，但是现在，他好像没法再当玩笑话了。
    江年眼皮一抽，清咳一声，有些尴尬：“随便说说，走吧，再不去食堂就打不到什么好菜吃了。”
    这种撩.骚的话，他以前不是没说过。李风从没当真，怎么今天突然脸红了？
    如果以后不能说的话，日子岂不是要难过许多。
    因为五顿饭的赌约，李风抛弃了周临，和江年一起吃饭。
    理论上，这顿饭是江年欠的最后一顿饭，然而周临在此期间已经找到了新的饭友，不出意外的话，李风以后都会跟他一道去食堂。
    至于以前的饭友仲泽凯，江年早已经忘记了。
    吃饭的时候，李风踌躇道：“关于数学题的事情……”
    江年头也不抬地说：“我已经开始了，你要是现在说什么算了之类的话，我说不定会想揍人。”
    “……”李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话说回来，三个月前，估计打死自己都不会相信会有请江年帮助自己学习的一天吧。
    回教室以后，江年对着李风这一学期错过的题目，一道题一道题看，先找出错误的原因。
    李风拿出自己的错题集，江年却不要，说看练习册和试卷更直接，免得他有的题目自以为是粗心大意就没往错题集上记。
    一时之间，李风不知道是该感谢江年的认真还是该郁闷江年对自己的鄙视之情了。
    不过……他瞅瞅江年难得认真的表情，是在帮自己提高成绩。
    抑不住的兴奋怎么办。
    咳咳，他甩甩头，别这么犯傻，学习、学习。
    一眨眼，两个星期过去了。
    学期的第二次月考之后，下次大型考试就是期末了。
    在此之间，还有两周一次的小测验。本班考，隔天就出成绩，不排名。
    李风先集中搞数学，没管物理，按着江年的方法学了两个星期。
    他拿着江年的做题方式问过数学老师，数学老师沉吟许久，说这个方法因人而异，未必适合所有人。另外，它更适合长期坚持，短期来看结果可能反而不如从前。
    两个星期显然很短，也就是说，这次数学测验他很大概率会成绩倒退。
    可毕竟是高智商的江年单对单辅导了两个星期……
    他很紧张，也很期待。
    做数学卷子时间过得飞快，下课铃一响，数学老师收走了答题纸。
    李风立刻拿起江年的考试题开始对答案。
    之前两次考试，江年一次满分，一次接近满分，先当标准答案来比对，应该问题不大。
    一套分数算下来，大概是120。
    对完自己的答案，他又拿着江年的试卷跑去找周临。
    周临的总体成绩不如他，不过两人的数学单科差不多。
    有提前知道分数的机会，周临自然不会拒绝。
    对完答案之后，周临的分数大约为115。
    简单寒暄几句，李风又去找其他的人，也是平时跟自己数学成绩差不多的。
    那人见李风拿江年的试卷跟自己的一样，弄皱了也毫不在意，忍不住感慨道：“校草对你也太好了。我上次想请教他一道数学题来着，还没说话，就看见他冷着一张脸，压根没敢问出口。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李风心想，这就算区别对待啦？
    他一边帮对方核分，一边笑呵呵道：“那是，他是我同桌，又不是你的。”
    对方：“……”一向谦虚又低调的李风，今儿怎么回事？
    不远处的周临注视着这一切，心道，还能怎么回事，明显是恋爱中的酸腐导致的！
    他敢打赌，就算两人还没说开，关系肯定也近了一步了。
    李风很快对完了答案，这人也是110多。
    有两个人打底了，李风信心恢复了不少。
    数学老师说江年的方法因人而异，不一定适合所有人，明摆着是说不聪明的人学不了。
    这么说来，自己在数学方面至少算不上思维缺陷。
    两个星期就有了进步，哪怕只有5分，那也一点不少了。
    要是数学跟物理能像语文英语一样好，他觉得自己完全有可能考进年级前十名，上一所985！
    单看语文和英语，他一点儿不比程琳弱。
    尽管只是一次小测试进步了一丁点，这一刻，李风却膨胀得不行。
    他喜气洋洋地回到座位。
    江年原本也有些没底，说实话，他还从来没在一件事上花费这么多心思，可是效果如何并能不确定。
    现在看到李风的表情，心中已然有数。
    不说别的，看到李风因为自己的帮助这么喜悦，本身就是一件让他感到开心的事情。
    江年轻笑道：“看来结果还不错？”
    “嗯嗯。”李风喝了一口水，开心道：“说不定等到期末考试，我的数学真能一鸣惊人了！”
    “那，”江年顿了顿，眼中含笑望着他道：“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以身相许的事儿了？”
    第35章 
    “咳咳咳。”李风差点被呛到。
    江年觉得好笑的同时，也不由些许失落。
    在对方眼里，这仍是一句玩笑话。若是贸然做些什么，只怕会吓到他。
    江年陷入沉思。
    那么，是先让他理解和接受同性恋这种行为，还是先让他离不开自己好呢？
    呛过之后，江年沉默，李风反而主动注视起江年了。
    学校里的人天天校草校草地叫着，李风都对这个词产生免疫了。
    此刻细细看来，江年真的长得好英俊呀。
    五官精致却又不失男子英气，顺着脖子看下去，虽然穿着衣服，却很容易想象到轮廓分明的身材，健硕有力的腹肌。
    李风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抛开其他的不说，只说颜值身材，吸引力也并不会比一个漂亮女生要少吧。
    江年的眉宇之间有些许忧郁。
    李风对他的忧郁有一点点猜测，心里一个冲动，有些话就说出了口：“要怎么以身相许呀？”
    江年一愣，片刻间思绪如飞。随后，他用侵略性的眼光盯着李风裸露在外的白皙的脖子看。
    李风：“……”
    感觉好尴尬。
    这个眼神，是自己想的那种意思吗？
    这，我还没满十八呢。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头，江年那句话本来说完也就完了，自己怎么还跟着谈论起来了呢？
    好在，上课铃响了。
    考完数学，两周一次的小测验就结束了。这节课是节自习，不过老莫也在讲台前坐镇。
    李风庆幸不必再继续和江年互动了，刚刚那一下子，他就觉得自己的脸烧起来了。
    他拿出一个本子抄写化学公式，努力专注学习，心里却还是乱七八糟的。
    一旁，江年勾了勾嘴角。
    情况似乎没他想的那么糟糕。
    江年瞄了一眼耳根红通通的同桌，饶是素来淡定，此刻心中的喜悦却也有些按捺不住。
    不能太着急，他告诫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江年低头凝视着戴在左手的篮球护腕，片刻后，将它摘了下来。
    并附上一张小纸条，一并推给李风。
    李风疑惑地看着这条篮球护腕。
    送给我？可是我又不打篮球。
    为什么感觉江年这么郑重的样子，它很贵重吗？
    不过，印象里江年好像一直戴着它，从来没摘过。
    至少是个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李风暗想道。
    等一下，他忽然联想到刚刚的对话。
    难不成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李风登时紧张起来，那，我要回个什么吗？
    可我一没贵重的东西，二没什么意义非凡的东西。
    手足无措之际，江年又推来第二张纸条，上面写着：收好了，以后我会用其他东西把它换回来。
    换回来？
    李风有点发懵。定情信物还会换回去的吗？
    是的，以后换回去，用DR钻戒。
    江年望着一脸茫然的同桌，在心里说道。
    凭借身份证，一生只能购买一次。
    这条护腕并不贵，是他四年前花了三十元买的。
    那是他赚的第一笔钱。
    当时，奶奶刚刚去世，而江子枫还没回来，正是他恨江子枫恨的最深的时候。
    对那个时候的他而言，这条护腕也算是个奢侈品。
    他酷爱篮球，买的时候就想，自己会一辈子戴着这个护腕，记住江子枫所做的一切。
    戴了很久以后，这护腕对他来说，意义也早就不止于此，还是生命中的烙印。
    后来因为李风的缘故，他主动缓和与江子枫的关系。
    如今，将它送给李风，既是一个信物，也意味着他会真正地原谅他的父亲。
    他曾经在李风和江子枫之间很是挣扎，他不希望李风将来遭遇同样的挣扎。
    李风不知道这些，却多少能猜到一点。
    他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里。想了想，干脆又拿出来，戴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会不会有点明显啊？江年这么受欢迎，又天天戴着，大家应该都知道这是他的。
    李风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戴着。管它呢。
    “现在在上课，认真学习啊。”
    讲台上，老莫咳嗽了一声，维持纪律。
    说的就是江年和李风。上课期间传纸条就算了，还递首饰戴。
    不过李风向来认真，江年现在也痛改前非，莫景就简单提醒一句，没再多说。
    李风刚恢复如常的脸又红了。被抓包了吗？
    老莫不会发现了吧！
    他甩甩头，肯定没有，别多想，上课呢，专心学习。
    江年哑然失笑。也不再做什么，投入学习。
    今天是周六，上完下午的最后一堂课后，就放学了。
    虽然吃饭跟周临散伙了，但是回家还是一起的。
    周临收拾完书包，见李风还在座位上跟江年磨蹭，也不打扰，说：“我先去车棚那儿等你了。”
    李风说了一声“好”，边收拾书包，边朝江年望了一眼。
    心里思索着，江年送了自己一个护腕，自己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表示啊。
    仔细想想，这其实是江年送给自己第一份真正的礼物。
    之前的零食是别人给他他不要的，而签名书实际上也是偶像的。
    江年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望着李风的左手。
    李风很快也发现江年在看，有点不好意思。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袖子往下拽拽遮起来，江年轻声道：“戴好了就不许摘了。”
    李风有点恍惚，这时，江年忽然伸手，按在他的头上。
    想了想班里这么多人，说不定这会儿就有人在看，他放弃了蹂躏一番的打算，轻轻拍了拍。
    李风：“……”
    “我先走了，拜拜。”他立刻背起书包，低着头往外走。
    江年轻轻笑了笑，也拎起包。
    到了车棚，周临正在那里等着。
    周临一眼就注意到了李风的不对劲，之后又发现了他左手戴着的护腕，笑问：“你俩说开了？”
    跟周临没什么必要隐瞒，不过周围人有点多，李风说：“路上说。”
    离开学校以后，李风说：“也不算。不过，他喜欢我八成是真的，我对他……应该也是。”
    他简单地说了下以身相许的种种，随后又解释了篮球护腕的事情。
    周临发现李风在讲述这一过程时用了无数的大概、好像、八成，不由摇头。
    都到这一步了，何必呢？
    不过转念一想，都说恋爱前的暧昧最是有滋味，这样好像也不错。
    他不再感到可惜，开始好奇道：“这么说，这条护腕就是定情信物。它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李风摇头：“不知道。”
    就快到家了。李风又有些愁眉苦脸：“偶像那边，就算足够开明，可自己这边，爷爷该怎么办？”
    本来就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要是知道自己喜欢上一个男生，会怎么想？
    说不定一个激动，出事了都不是不可能。
    “这有什么的，”周临根本不觉得是事儿：“你要是爸妈还在，担心就罢了。你爷爷都多大了？你还没成年，现在大城市男人30多岁结婚也不算晚，说实话，你爷爷都70多了，能活到90的概率应该也不大吧？再说了，实在不行，现在网上不是有什么租女友吗，不行你就到时候租一个，江年家里有矿，你也是学霸，以后还差这点钱吗？”
    李风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周临的话虽然说得不大好听，但好像有点道理。
    爷爷是很难接受不错……可是就算将来把爷爷接到身边照顾，如果真的好好隐瞒，应该也不是太难。
    他有点不敢相信，一直以来让自己最犯愁的事情，这么容易就能解决了？
    回家以后，爷爷正在洗菜。
    李风放下书包，主动道：“爷爷，我来帮你吧。”
    “别弄这个，”李爷爷固执道：“这不是你该做的，你现在好好读书就行了。”
    李风无奈，自己要是非上前帮忙，爷爷可能还要生气。
    他宁愿自己抽时间去找同学玩，也不想让自己帮着干活。
    李风望着爷爷，走上前，从后面抱住，“爷爷……”
    他个子在班里算一般，可是已经比爷爷高一些了。
    李爷爷斥道：“都多大的人，男子汉了，还撒娇。”
    说是训斥，却是脸上带笑的。
    李风说：“要是有一天，我喜欢上一个你没法接受的人，你会怎么办啊？”
    即使可以隐瞒，可是，谁不希望能够得到家人的祝福呢？一直瞒着、欺骗，那得多难受啊。
    李爷爷愣了愣，道：“小风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没，我就是问问……”李风嘟囔道。
    “女孩子”这三个字，瞬间就触及到他的痛点了。
    李爷爷觉得十六七岁的男生有意中人很正常，孙子不承认也能理解。
    他说道：“爷爷也不是反对早恋。不过，你不许耽误自己的学习。”
    “我说了没有……”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
    “那，”李风说：“如果我喜欢上的人，你完全不能接受怎么办？”
    李爷爷笑道：“那是跟你过日子的人，只要你喜欢，就行了呗。”
    “可要是对方……”李风灵机一动，说：“比如他是个残疾人，或者长得奇丑无比看了就丢人，或者是个外国人，甚至是个外星人呢？”
    李爷爷仍是笑：“只要你觉着好，那就行了。”
    李风皱起眉头，爷爷好像还是压根没当回事。
    也是，自己举的例子都有点远，看着就不真实。
    他仔细想了想，老年人最在意的无非就是传宗接代，便又说道：“要是对方有生理缺陷，不能生孩子怎么办？”
    李爷爷愣了愣，这个例子就真实得多了。
    老家里就有人媳妇没法怀孕。
    离婚的有，借孕的也有。
    半晌，他说：“我反正是个快要入土的人。只要你们年轻人不在意，那就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再推一篇预收文~《我从修真界穿回来了》
    姜明意外穿到一个修真界，吃了无数苦，走了无数狗屎运，一路打怪升级，终于成就魔尊之位。
    本以为可以就此开启享乐模式，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他还是那个被嘲花瓶、黑料满身的十八线小艺人。
    新人姜明，唱跳不行，演技没有，性格很糟，还爆出被男人包养的惊天丑闻。
    就在大众以为此人要退出娱乐圈时，姜明高调微博改名“仙尊姜明”。
    网友A：姜明疯了？
    网友B：新型炒作方式，呕吐。
    网友C：建国后不许成精，广电快来封杀！
    第二天，姜明解决一起困扰警方数年的凶杀案。
    第三天，姜明在线祈雨，熄灭了一场森林大火。
    第四天，姜明实力打脸国际闻名的风水大师。
    网友们：目瞪口呆.jpg
    姜明凭借满身修为，在娱乐圈玩得不亦乐乎。某天他忽然发现，他的死对头仙尊也穿过来了……
    正气浩然仙尊攻VS睚眦必报魔尊受
    第36章 
    说完这些话，好像是为了验证似的，李爷爷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李风赶紧帮着他拍拍背，心里想着，等上了大学，一定要带爷爷到大城市里查查身体。
    常年咳嗽，也不是个事儿。
    聊完这些话，李风心里轻快了些。
    他回屋做试卷，不管怎么样，成绩是最重要的。
    如果按江年的方法可以一直进步下去，说不定真能上一所985呢。
    不知不觉，圣诞已经近在眼前。
    近些年，平安夜的苹果很是流行，街上卖苹果的小贩都跟着涨了价。
    F中在男女大防方面管得很紧，12月24号这天直接下了明令，一旦发现异性之间私下送苹果，立刻予以记过处分。
    下课前，老莫在班上再次强调了这条新发布的规矩，李风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他看了江年一眼，心想，生日就算了，中秋也算了，居然连国庆节都有人给你送礼物。平安夜肯定更多了，可现在有记过这个威胁，肯定就没人敢给你送了吧！
    江年也淡淡回看一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动声色地掀开自己的桌子。
    这才中午，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一堆苹果。平安夜平安夜，大多数人都是晚上才去送苹果的。
    李风愣了愣：“什么时候送的？”
    他就坐江年旁边，竟然不知道。
    江年说：“今早来的路上就有了。还有偷偷放的。”
    “……”这是在炫耀吗？
    不对，这回他怎么没扔掉呢？
    李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不是不收这些东西吗？”
    江年说：“上回我扔了手表，谁说我浪费来着？”
    李风咳嗽了几声。江年从中掏出一个苹果，往李风那儿递：“你要吃吗？”
    李风果断拒绝道：“不要。”
    “嗯？”江年颇感意外：“为什么？”
    以往对于他原本打算浪费掉的东西，用的玩的李风一概不看，吃的喝的却总是来者不拒。
    “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哪有为什么。”李风嘟囔道：“以后你直接都扔了吧，当面送的就别收了。”
    心仪江年的人送给江年的礼物，江年再转送给自己。从前他觉得自己这是帮江年减少浪费，也就是减少罪过，不然丢进垃圾桶太可惜了。
    对于那些送礼物的人来说，自己的东西被江年的好哥儿们用了，就当是贿赂了，肯定也比被丢了要强。
    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个行为好一言难尽啊。
    绝对不能再做了。
    那头，江年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身份的转变导致事情发生了质的变化。
    只是习惯使然，他一时没想那么多。
    考虑到这些，江年忽然十分愉悦。同桌如今要自己直接拒收或者扔掉，是不是有一点吃醋的意思在里面？
    江年扬了扬嘴角，承诺道：“嗯，以后不收，直接扔。”
    说罢，他抱起一堆苹果走向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扔进去，发出轰的一声。
    正是课间，但莫景正坐在讲台上，故而教室里虽有说话声，却并不大，这种情况下，扔苹果的声音便十分明显了。
    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江年的动作。
    除了周临和杨婕少数人，其他人都感到十分疑惑。
    江年长得帅，家庭又好，现在还学霸，被很多人喜欢被很多人追太正常了。
    可江年愿意学习是一回事，他仍然经常上课玩手机，对教导主任的态度也完全不像其他学生那么恭敬。总之就是没有那么遵守学校的纪律。
    现在怎么老莫一强调学校的新规定，江年就把收到的苹果都给扔了呢？未免变得太听话了吧。
    看见台下学生们疑惑的目光，莫景老谋深算地笑了笑。
    学生们不理解，他却知道问题所在。
    还记得江年刚转来时，连江子枫都说，他的儿子正处于叛逆期，不好管，要自己多费点心呢。
    而上一次家长会，江子枫已经很满意儿子的转变了。
    莫景满意地瞅了李风一眼，一定是被李风那股子乖劲儿给感染了。自己教学那么多年，李风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学生。他不是那种书呆子，很有自己的想法，知道想要什么，所以很努力读书。
    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影响别人，书呆子是影响不了的。
    而李风之前的缺点是乖巧谨慎过了头，以至于显得有些怯懦，如今也好多了，上次都能主动找自己交流了。
    由此可见，自己当初把他俩调成同桌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莫景得意地笑了笑，继续低头批改作业。
    江年自然不知道因为自己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惹来全班师生内心一场大戏。
    他满心都是同桌在吃醋这件事上。
    回到座位，又看见李风还戴着自己的篮球护腕，更高兴了。
    甚至现在就想伸手去抱抱他。
    李风正在低头写字。
    对于江年扔苹果的行为，他深深叹口气。
    扔就扔吧，那么大动作干啥，不知道你本来就引人注意吗，这下很快就传开了。
    他其实挺不理解的，换了自己，就算再喜欢谁，要是那人拒收自己的礼物，或者干脆从来没正眼看过自己，那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凑上去的。
    以前也有人跟他表白过，知道他一门心思学习以后，就没再打扰过了。
    怎么到了江年这儿，却追求者一波接一波，永远斩不断呢？
    傍晚时分，众人吃了晚饭回教室。
    老莫一早赶来教室，手里提了一大包苹果。
    看着班里的人到了差不多了，他说：“今天是平安夜，我给大家每人发一个苹果，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全班吆喝着感谢老莫。老莫摆摆手，让大家认真学习，随后一个一个亲自发给学生。
    发到李风这儿的时候，他特地停下来，挑了一个大的放在李风桌上。
    李风有点儿受宠若惊。
    下课了，李风去洗苹果。
    临走时，他突然停住，问江年：“我帮你的也洗一下？”
    一直以来，他好像都没有为江年做过什么。
    江年微滞，点了点头。
    两分钟后，李风拿着两个洗好的苹果回来了，递给江年一个。
    他“咯吱”咬下一大口，点点头说：“好吃。老莫自掏腰包给我们买平安果，也太好了吧。”
    江年没作声，看了看拿在手上的苹果，同桌洗的。
    试着咬了一小口，还挺甜。
    这时候，老莫过来让李风先去办公室，把上次小测验的语文试卷分下来，他便把苹果放在水杯口。
    江年盯着没吃完的半个苹果，看了半分钟，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这个果然更甜。
    李风抱着一沓试卷回班，分了几个人一起发语文试卷。
    等到他发完回到座位时，发现自己的苹果没了。
    他第一反应是谁不小心晃了桌子，把苹果弄到地上了，于是弯腰在地上找。
    见状，江年若无其事道：“你的，我吃掉了。”
    “……”李风徐徐转头看着他。
    江年清咳一声，说：“喏，再赔你一个。”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红色盒子，递过去，里面不用想也知道装的是苹果。
    “不是别人送的，是我自己买的。”江年补充说。
    第37章 
    圣诞节之后，李风一直留意着学校的公告栏。
    按官方说明，作文大赛的复试结果就在十二月底出。李风自己没有电脑和手机，没法儿在网上查，也不好意思拜托别人天天帮着看，只能依赖于学校，这种比赛学校一般都会最快时间公布结果。
    中午，李风吃了饭回教室自习。
    几分钟后，周临风风火火地进教室说：“风风，你看公告栏的没？”
    “嗯？”如今他对公告栏三个字异常敏感，听到这话一下子紧张起来。
    周临说：“你复试过啦！咱们学校就你一个人过了！”
    李风惊喜之下，又想到，沈昂和张琳都没过吗？
    那自己下学期岂不是要一个人去上海参加决赛？不知道带队老师会是谁。
    班上到了不少人，听到周临的话以后，教室里传来一阵小声的议论声。
    他们都知道沈昂也参加了这个作文比赛。尽管沈昂上次考试失去了年级第一，他还是学校的顶级学霸，在作文上被李风打败，就称得上一个很大的噱头了。
    江年低声道：“恭喜你啊。我听我爸说，过了复试，保底可以拿到一所普通211的保送资格。”
    李风沉浸在喜悦中，虽然保送资格好像只能保送文科专业，而自己在学业方面也有了长足进步，可世上的事谁说得准呢，有这么一个保底当然值得开心。再者说，万一在决赛还能取得一个好成绩呢？
    江年又道：“话说，不重新考虑一下么？”
    李风不明所以地望向江年。
    “选文还是选理的事儿。”江年说：“你在文科方面有优势，又喜欢写东西。为什么不试着走这条路？”
    李风还真没考虑过。
    理科将来更好找高薪的工作，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听姑姑说，金融和计算机行业的工资高得尤其吓人，名校出身的人一毕业每个月赚两三万都不稀奇，更有甚者，他们在大学的时候就可以利用专业技能来赚很多钱。
    在1500就足以让爷孙俩过日子的小县城，这样的薪水简直难以想象。
    李风觉得这是最快最容易让爷爷过上好日子的选择了。
    李风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自己家什么情况江年也知道，于是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不情愿，听完李风的话以后，江年却很想搬出江子枫来说事。
    李风听了直摇头：“江叔叔能做到不代表我也可以。再说了，十年，我爷爷哪等得了那么久。”
    有那么一瞬间，江年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自己养三个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完全可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做喜欢的事情。
    但他还是忍住了。别说两个人现在还没有正式交往，即使未来的某一天去国外领了证，李风恐怕也不会愿意接受这种事情。
    他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
    想了想，江年又道：“你之前不是就可以投文章到杂志社么？稿费也不少。以后也可以这么做，只会越来越好。”
    李风再次摇头：“这太不稳定了。”
    再说，纯粹为了赚钱而去写东西，这本身也与他的初衷不同。
    一时之间，江年觉得无可奈何。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李风，但他仍然认为，事情不应该如此。
    也许还是得指望江子枫。
    眼看着同桌渐渐表情纠结，江年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干了一件蠢事。
    他转移话题道：“先不想这些。你通过了复试，这可是大喜事，怎么也得庆祝一下。今晚搞个活动怎么样？”
    “今晚？”李风皱眉头，提醒他道：“今天有晚自习的。”
    江年不以为意：“让它没有就行了。”
    “让它没有？”李风没反应过来：“怎么让它没有？”
    这可是晚自习。难不成让偶像跟学校交涉？
    ……偶像就是面子再大，再宠儿子，也不可能向学校提出这种无理的请求吧。
    再说就算要庆祝，也没必要非得今天。
    江年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他在纸上简单勾勒了几笔，说：“这里是学校南区的控制电闸，只要设法让它短路，就能引起高一高二教学楼全体断电。然后我们再到这里，叫上几个人，开一个小party。你觉得这个活动怎么样？”
    李风被江年的胆大包天震撼了。
    让学校电路断电？这要是被查出来了，罪过也太大了吧。再者说，F中确实有晚上断电超过五分钟不恢复则取消当天晚自习的惯例，可那个时候住校生回宿舍，走读生回家，找几个人在校园里开party，这个被查出来，问题同样很严重啊！
    学校里到处都是监控！
    李风正要一口拒绝，江年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拒绝的话自然也暂且搁置。
    不过话说回来，引起电路短路这种行为，换了别人做，一旦被发现，恐怕真有可能直接开除。但是江年做，被发现了，大概也就是教育一通并报告给偶像。
    “可是，”李风说出顾虑：“破坏电闸这个事儿，很危险吧？”
    江年却很有信心：“我的物理不是白学的。”
    李风晕了，物理书上有教这个吗，我怎么不知道。
    见同桌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抵触，江年继续诱惑道：“最青春年少的时候，不做点惊心动魄的事儿，不觉得可惜吗？”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李风的G点。
    对呀。以梦为马仗剑天涯这种江湖梦，他想做也做不了。可这种出格的事儿，做上这么一次，那才彰显少年人的热血嘛。
    说干就干。
    既然要举行一个小party，两个人肯定没意思。
    李风找了周临，周临听说江年的计划，兴奋得不行，一口答应。
    而江年，却没有喊仲泽凯或者其他朋友，反而叫了同班的韦庆明，还有程琳、杨婕两名女生。
    李风大为不解。要说杨婕，她还跟江年说过几句话，韦庆明却跟江年毫无交集。至于程琳，江年对她更没有半点好感。
    后来他才想明白，这些人除了周临以外，全都是13班的班委，名列前茅。
    如果当天几人真的被抓包，就算江年一力承担，李风大概率也要受牵连。但是如果同时还牵扯了13班的其他班委兼学霸，这种牵连的程度就会无限降低。
    当晚七点，晚自习铃声刚响一分钟，教学楼的电毫无征兆地断了。
    “大家先别动啊，保持安静，我出去看看。”老莫交代道。
    江年的座位是空的——按计划，此时他应该刚离开电闸处，提前到party的地方等其他人。
    周临、杨婕、程琳、韦庆明四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朝李风看了看。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还没来电。
    老莫返回教室，无奈地说道：“学校的电路好像出了点问题。今天提前放学，路上黑，大家走慢点。”
    “耶——”教室里爆发出欢呼声，众人飞快地收拾好书包，浩浩荡荡地往外冲，生怕下一刻就来了电。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去年就有一次，学校前脚宣布放学，后脚电力恢复，学生们还没来得及出教学楼，就又被赶回教室了。
    李风则带上书包，跟其他几人悄悄往操场的方向走。
    聚会的人都是走读生，party结束后，待会只要江年打头，安全带众人离开学校，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到了约定地点，几人都有些惊讶。
    地上摆了一张餐布，上面放着各种零食饮料。
    距离不远的地方，似乎还有木头，李风怀疑江年是想生篝火——这无疑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性。
    不过……他转念一想，此地是操场一角，平时都没有人过来，远处的老师就算看到烟气冲天，大概也会以为是学校外面的，谁会想到放了学能有学生留在学校点篝火开party玩。
    周临笑呵呵道：“校草，你准备得可真周全啊。还要点篝火？这是买的特制的那种吧。”
    程琳则是有些担心：“等会烟起的时候，万一有老师发现怎么办？”
    江年简单分析了这种可能性极低，当然，如果她不放心，可以自行离去。
    程琳想了想，摇摇头，说这样也不错。
    下午的时候，江年过来找她说party的事情，她起初吓了一跳，后来则是变得憧憬起来。
    从小到大，她一直循规蹈矩认真学习，这样的一次刺激，让她有些跃跃欲试。
    更何况，这是来自江年的邀请。
    她立刻就答应下来。
    尽管江年告诉她，邀请她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是班长，一旦被学校发现，有她在，其他人受到的惩罚可能会减少。
    不过话虽如此，她相信，若真被发现，江年一定会主动担下尽可能多的责任，剩下的才是她和另外几人来分。
    见李风没有说反对的话，江年略松一口气。冲大家笑道：“那咱们就开始吧。”
    江年点了火，五个人围坐在篝火处。
    周临提议道：“要不我们玩点游戏？再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杨婕率先道：“好啊！”
    她对李风和江年的真心话大冒险非常感兴趣！
    李风想了想，也说：“可以。不过我们没有牌，要怎么玩？”
    周临说：“成语接龙吧，我先起头，谁最后没接上就被我施加命令，要是我没接上，那就被我前面的人施加命令；第二轮换杨婕起头，依次类推。”
    很公平，大家都同意了。
    李风尤其同意，这比抽牌好多了，他自信论成语的积累这里没人胜得过自己。
    提出这个玩法的周临第一个败下阵来。
    而且跟上次一样，还是李风赢了。见发小一脸郁闷，李风得瑟道：“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周临毫不犹豫地说：“真心话。”
    大冒险里可是有绕着操场裸奔的，虽然李风不可能做这么绝，可看这损友一脸坏样，万一让他留条内裤绕操场跑一圈，那他跟谁说理去。
    李风想了想，问：“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我认识不认识？”
    他是真的好奇。
    周临指出来道：“你这是两个问题了。”
    李风不高兴道：“我问得笼统好不好。不然我也可以总结成一个，问的还更深，你喜欢的人叫什么？你选一个答吧。”
    “……”周临没话说了，如实道：“那种欣赏程度的，有好多。真要论喜欢……没有。”
    第二回 是杨婕输了。
    程琳问：“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杨婕道：“真心话。”
    程琳好奇道：“你为什么喜欢看腐文啊？”
    此话一出，剩下的几个人全都脸色怪异。
    程琳并没有意识到其他人有什么不对劲，她是从心底里疑惑这件事，想问清楚。闺蜜非常喜欢看两个男生谈恋爱的小说。可是，乐趣在哪里呢？
    杨婕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而且，她瞅一眼江年，再瞅一眼李风。现场就有一对现实版耽美啊！关键的关键，程琳还对其中之一很有好感。
    身为朋友，她很想提醒一句，却又不能泄露别人的隐私。好在程琳的重心一直还在学习上，这让她稍微放下心来。
    想了一会儿，杨婕说道：“首先呢，耽美耽美，是两个帅哥谈恋爱，有哪个女生不喜欢帅哥呢，两个不同类型的帅哥在一起，那冲击力高了可不止两倍；其次吧，现在好多人结婚都是凑合过日子，可是耽美不一样，那都是要克服世俗挑战，真正为了爱情在一起的，很多时候双方都得为了这份爱情做出巨大牺牲，这就从根源上导致不会出现凑合的情况。”
    程琳点点头，多少有些明白了。
    第三回 ，江年输了，杨婕问。
    江年也选了真心话。
    杨婕简直激动到不行。不但能成为这份绝美爱情的重要NPC，同时，她觉得也许可以借这次机会给闺蜜透点风。
    于是，杨婕开口道：“我想知道，像校草这样优秀的男神，会跟大多数男生一样，那啥吗？”
    说话的同时，她半握着拳，在空气中做了几个抽动的姿势。
    大家自然瞬间领悟意思。
    明灭的篝火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尤其周临，声音最大，他简直太服气杨婕了，这问题都能问得出。
    他觉得自己够骚气了，在校草面前也开不了这种口啊。亵渎！
    杨婕却是话还没说完，继续道：“听说那啥一般有两种途径。一个是看片，另一个是脑海中想着喜欢的人。如果校草有的话，一般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啊？”
    诸人：“……”
    再怎么无语，真心话总是必须要答的。
    何况江年其实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告人。
    他开口道：“我是个很寻常的男人，大家会做的事情我也不能免俗。至于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江年定定地望着李风，掷地有声道：“是第二种。”
    此话一出，周围的咳嗽声更重了。周临简直快笑出声来。
    李风脸都黑了。回答就回答，你盯着我干啥啊？！
    第38章 
    在场诸人，除了程琳都知道江年话里是什么意思。
    而程琳，此时也隐隐感觉到不太对劲了。
    周临和杨婕的表情都很奇怪，仿佛知道江年说的是谁，而且都很兴奋的样子。
    对面的李风则更加奇怪了。又羞又恼？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而江年一直望着他，眼神……很温柔。
    毫不掩饰的温柔。
    联想到杨婕刚刚才解释过的耽美，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在她脑海中涌现。
    同时出现的，还有以前的诸多细节。
    事实再明显不过了。
    江年喜欢的人是一位男生。
    而被他喜欢的那位男生，似乎也接受了。
    程琳觉得自己的心态向来很好，可是这一刻，她却很难消化这么多信息。
    这时，周临忽然指着天空喊道：“快看！流星！”
    杨婕跟着说：“大家赶紧许愿。”
    李风第一个双手合十闭上眼。
    其他几人也跟着许愿。
    睁开眼后，江年看向李风：“你许的什么愿？”
    “将来能为国家交很多很多的税。”
    周临惊了：“原来你这么爱党爱国？没看出来啊！”
    李风嘿嘿一笑。
    江年轻笑一声：“财迷。”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周临道：“靠！我说呢。”
    李风也偏头问江年：“那你许的什么？”
    江年轻飘飘道：“不告诉你。”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李风：“？？？”
    “那你还问我？”
    他生气地朝江年的肩膀捶了一拳。
    江年笑着不说话，其他人也跟着笑。
    程琳这时候才缓缓睁开眼，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江年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现在知道他喜欢的是个男生，总比其他女生要好。
    于是她也笑了。
    一小时后。
    收拾好东西，江年走在最前头，几人沿着边路，悄悄朝校门口走。
    此时高三区还未下课，因此并没有关闭校门的可能性。
    一路无人阻挡。
    站在校门口的一个老师，见出来的几人都戴着走读证，也没有拦人。
    众人松一口气，这时，值班室忽然探出个人来：“李风？”
    李风心里“咯噔”一下。
    闻声望去，就是门卫大叔。由于去年他经常放假期间来学校自习，被认出来了。
    李风心里一万个后悔。当初老实在家上自习不好吗，干什么多此一举，弄成熟面孔，这下好了吧！
    江年上前一步，镇定道：“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门外看了江年一眼，也认出来了，校长前段时间把江子枫儿子的照片给学校的每个工作人员都看过了。
    他说道：“找李风的，跟你们没什么关系。”
    “只找我？”李风有些纳闷，随后飞快地冲后面几人打手势，让他们先出去。
    程琳有些迟疑，周临说道：“我们先出去等，别瞎操心，校草在这儿呢。”
    其他人离开后，李风走上前：“您叫我？”
    “嗯，这里有你的一个包裹。本来打算明天再告诉你们班主任，既然现在看见你了，你就今晚带回去吧。”
    “对了，”大叔又奇怪道：“你们高二不是早放学了？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奥，那个，”李风按江年教的说：“齐主任留我们有点事。”
    齐主任是江子枫以前的老师。江子枫对江年说过，在学校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先找他。
    “这样啊，行，那你进来拎东西吧。”
    李风看了江年一眼，说：“那你在外面等我吧。”
    江年点头。
    半分钟后，李风重新走了出来，手里什么都没拿。
    江年奇怪道：“你东西呢？”
    李风脸色泛红，难为情地说：“我搬不动……”
    江年一愣，忍住笑意走了进去。
    是一个很大的箱子。
    他把自己手里的包裹交给李风，双手抱起箱子，确实不轻，不由得问：“你买的什么？”
    李风摇头道：“不是我买的，我姑姑寄的。可能是台旧电脑吧，六七年前生产出来的那种。”
    他姑姑住在市区。家里不算有钱，不过夫妇俩都是正经职工。
    去年过年前来探亲的时候，她说等自己家买了新电脑，就把旧的寄过来。
    李风现在很头疼，让江年进去帮忙前，他自己尝试着搬了一下，结果两秒钟就撑不住了。
    这要怎么运回去？那么大的体积，自行车后座也根本固定不了吧。
    周临看了奇道：“风风，校草抱的是你的东西？这什么呀？”
    李风又说了一遍。
    杨婕喃喃道：“看起来像是那种老古董，还能用吗？是不是回去后还要自己组装？”
    周临跟着吐槽道：“就是啊，估计也就能开个网页，打英雄联盟得卡死。你姑姑值当的啊，这电脑在二手市场最多就几百块吧，不够费事的。”
    他知道李风的姑姑，也见过好几次，是个势利又跋扈的女人，相当讨人厌。虽说每年会给点钱，可是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根本不尊重，换了他，他宁愿不要。
    李风尴尬不已。
    江年喝道：“都闭嘴！”
    他瞥了几人一眼：“你们快点回家去吧。”
    杨婕自知帮不了忙，第一个响应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她挽起程琳的手臂：“走吧。”
    周临瞅瞅那大箱子，觉得除了抱回去好像没有别的办法，问：“用不用我留下来搭把手？”
    李风还没说话，江年抢答道：“不用。”
    “哦哦，那我也走了。”
    夜色下，F中外面的车棚口只剩下两个人了。
    “你……”
    “我帮你抱回去。”
    李风看了看车棚，问道：“车子怎么办？”
    难道要走回去，等会再走回来骑吗？
    江年说：“你把我的车推出来，等会到了你家，把东西放下，我再骑走。明早来学校，我骑车接你。”
    确实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法子，就是给江年添了两次麻烦。
    他也想不出别的招了，说：“你钥匙呢？”
    江年朝下扫了一眼：“口袋，你自己掏。”
    李风迟疑了一下，朝他走近。
    江年很爱干净。周围的地面相当脏，让他先把箱子放到地上，自己拿钥匙，再重新抱起来，确实不太现实。
    江年穿的是条牛仔裤，有一点紧。
    李风想了想，只伸出两根手指头，插.进去，一通摸索。
    并没有摸到，他只好抽出来，又伸进另一个口袋里。
    真的有一点煎熬。
    李风希望赶紧拿到钥匙，偏偏越急越找不到，动作不由大了些，结果还是没摸到。
    他开始有点怀疑其实是在之前的那个口袋里，自己没发现了。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某个地方好像开始发生变化……
    李风有点手足无措。这时候，江年清咳一声，说：“外套。”
    李风：“…………”他的脸瞬间涨红，天哪。
    他晕了，为什么一说掏口袋，自己连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地认为在裤兜里了？
    在外套有口袋的情况下，谁会把东西放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啊？？
    这也太尴尬了吧！
    李风深吸一口气，去翻外套的口袋，很顺利地在左边那个翻到了。
    上方传来江年的轻笑声，李风忽然有点气愤，你刚刚怎么不早点说！分明是在故意戏弄我！
    可是想想江年此刻手里抱着的大箱子是自己的，任劳任怨的，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拿到钥匙，很快推出来江年的自行车。
    昏黄路灯下，两人沿着路边朝前走，都不说话。场景有股奇妙的和谐感。
    过了一会儿，李风看了江年一眼，开口说：“你一直抱着不累吗？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会儿？”
    江年淡淡道：“不需要。”
    李风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确实表情轻松，丝毫没有勉强的感觉。
    不由心生羡慕。他自言自语道：“高考完我要加强锻炼。”
    这句话说过好几次了，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做到！
    江年看了他一眼，说：“如果只是为了搬东西的话，只要你不找女朋友，其实可以没有这个必要。”
    李风：“……”
    李风脸偏到一边，小声说：“这个必要，还是有的。”
    二十分钟后，李风回到了家。
    江年一直把箱子抱进李风的卧室，这才放下来。
    李风挠挠头：“今晚真是麻烦你了。”
    “没什么，”江年活动着手臂，说：“快递过来的，肯定还得简单组装一下，我一并帮你弄好了吧。”
    他环顾四周，问：“电脑放哪儿？”
    卧室里只有一张写字桌，上面摆满了书。至于堂屋，虽然有一张空着的桌子，但是很高，根本不适合放电脑。
    李风想了想说：“我收拾一下桌子。”
    他把桌上的书往堂屋挪，江年帮着拆箱子。
    十分钟后，电脑装好了。
    虽然又旧又老，不过这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电脑了，李风很是期待，现在就想用个试试。
    江年揉了揉额头，心想同桌八成不舍得花钱弄网，有电脑也干不了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4399小游戏都能让他兴奋地玩一下午停不下来，似乎没网也没什么。
    江年说：“周末我给你安装一些小游戏，你放假的时候可以玩一玩。”
    “嗯嗯。”
    “那我走了。明天六点准时到你家。”
    李风跟着他走出去，送了几步路：“路上小心。今晚真的谢谢你了。”
    江年“嗯”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临走的时候又酷了一把。
    第39章 
    翌日，李风起床后洗脸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摩托车声。
    这么早，他家位置又骗，几乎没什么人会路过。
    李风不确定地走到门外看了一眼。
    黑红色的摩托车上坐着一个高高的少年，难得一见地穿了校服外套，只是在摩托车的搭衬下显得有些滑稽。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糟糟的，但还是很帅，见李风出来，潇洒地吹了个口哨。
    不是江年，还能是谁呢？
    李风傻傻地问：“你今天怎么骑摩托车了？”
    江年不答，兀自看着他。
    李风无奈道：“我去拿书包，你稍微等一下。”
    说来惹人笑话，这是李风生平第一次坐摩托车。
    他不记得自己的爸妈长什么样，自然没机会坐过爸爸的摩托车。小的时候出行，从来都是坐在爷爷的三轮车上。大了些，便自己骑车。偶有例外，便是像上回参加作文比赛那样，搭一次四轮汽车。
    摩托车发动时的声音不小，一动起来便是风驰电掣，吓得李风瞬间抱住江年的腰。
    江年嘴角微扬，说：“别怕。”
    速度稍微放缓了些，风声却仍然很大。抱都抱了，李风便也没撒手。
    五分钟后，到了学校门口的早餐店。
    李风点了鸡蛋、豆浆，还有包子，江年问：“你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么？”
    顿了顿，补充说：“我记得咱俩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就在吃这个。”
    第一次相遇？
    是了，他们确实是在这家早餐店遇见的。
    江年当时吃的什么来着？好像是拉面，吃了一半被自己给喂猫了。
    李风说：“你记得还怪清楚来。”
    江年点了一份兰州拉面，找了个位置，回忆说：“好像是这个桌子。”
    李风也坐了当时的位置，有点小雀跃，问：“你那个时候注意到我啦？”
    江年的出场他记得很清楚。
    直接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隔壁桌女生的讨论声都传到他这里了，偏偏本人没有任何反应，让人觉得酷极了。
    仿佛为了验证这个记忆似的，这个时候，店里的一个女学生跑了过来。
    “这位同学，我没见过你，你应该不是高三区的吧？能接受姐弟恋吗？”
    声音自信飞扬，没有一点害羞的味道。
    李风惊讶地看了看她，果不其然，学姐一头黑长直的秀发，大眼睛巴掌脸，长得相当漂亮。
    江年也瞥了她一眼，说：“不好意思，我不接受异性恋。”
    学姐目瞪口呆。
    她的视线在江年和李风之间来来回回打量，令李风感到都不自在了，才悻悻离开，一句话都没说了。
    老板端了面过来，应该是没听到江年的话，笑道：“同学，你的面。”
    江年接了过来，看了看同样有些呆滞的李风，说：“是啊，我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
    顿了顿，补充说：“因为感觉对面坐着的人老往我这儿看。”
    李风：“……”
    他低头狠狠咬下一口包子，不说话。
    江年笑道：“不过我抬头一看，发现长得还真不赖。”
    这还差不多。
    李风心情好了一些，不过每回听见江年夸他他总会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李风说：“你刚刚，干什么要那样说？不怕别人传开了吗？”
    江年耸耸肩，说：“我无所谓。”
    李风愣了一下。
    同性恋这个事儿，虽然龙阳断袖的典故几乎无人不知，可是真的还是很奇怪。
    周临说他很久以前就有了清楚的自我认知了，可是也从来没向别人透露过，即使是自己，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那也是在他认为自己也有这方面倾向后才坦白的。
    李风不知道大城市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在F县这样的地方，说是禁忌应该不为过。
    因此他下意识地认为必须藏着掖着。
    可江年这么一说，他认真地假设了一下，如果自己跟江年根本不认识，然后听说江年喜欢男生。
    第一反应八成会是，这是江年用来搪塞追求者的借口。
    就算知道了这是真的，不是借口，那会把他当作变态、异类、奇葩吗？
    李风立刻摇头，肯定不会。
    长得最帅、成绩最好、父亲还是江子枫的男生，这要是变态，要是能被人白眼，那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生有资格获得称赞了。
    换句话说，江年说自己是同性恋，根本不会因为这个身份承受什么攻击，反而说不准会让人怀疑真正的男神都是内部消化呢。
    可要是别人呢？
    李风暗暗咋舌。
    江年见他一会儿一个脸色，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李风摇头：“没什么。”
    江年说：“你不用多想什么，认真学习就行了。”
    李风点点头。
    期末考渐近，课间也慢慢没了吵闹声。
    李风一直使用着江年传授的方法，数学解题能力一天强过一天。物理和化学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明显，但也有了进步。
    比起从前的紧张，这一次面对考试，他更多的反而是期待。
    班级名次不好说，年级排名一定会进步的，对吧？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三天，全天上自习。
    李风几乎一直在整理数学题和理综题，遇到不理解的，随时问江年。
    江年也很享受。
    自习的最后一天，李风却难得一见地迟到了。
    直到第一堂课的铃声响起，同桌仍没到，江年开始有些担心了。
    起晚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江年跑到厕所打了一个电话，提示无法接通，不知道是没插电还是出了什么故障。
    班主任去开市统考的会议了，也不在教室，没法问他。
    莫非是生病了？
    这几天是自习，为了不耽误明天考试，好好休息，倒也有可能。
    当天的晚自习结束后，江年去了李风家一趟。
    大门紧闭，里面黑灯瞎火的，看样子已经睡下了。
    江年没多想，骑车回家。
    第二天正式开始考试。
    F中的市统考惯例是，提前一小时就要到考场等待。江年到班的时候，已经有人收拾东西去考场了。
    李风的座位是空的，不过桌子上的东西已经整理干净，显然来过了。
    江年放下包，也收拾一番，去自己的考场。
    考完第一门，吃完饭是要先返回自己教室的。
    李风迟迟没回来。
    江年开始怀疑他今天究竟有没有来学校，翻开他的桌洞看了看。
    文具盒不在，前一天整理的重要复习资料也不在，英语词典也不见了。毫无疑问，来教室拿过东西。
    简直匪夷所思。既然来了学校，中午吃完饭能去哪儿？
    午间休息时间很短，很快又要去考第二场了。
    为防万一，去考场之前，江年找到周临问了问。如果真有什么事，周临家离他那么近，肯定知道。
    周临正在整理文具，干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事啊。他那么在意成绩的人，怎么可能不来考试？应该是去图书馆休息了，他高一时考试期间都是去图书馆上自习的。”
    江年暂时按下怀疑的心思。
    晚自习过后，他又去了李风家一趟。
    跟昨天的情景一模一样，里面漆黑一片。
    这回，江年没有选择离开。
    他觉得周临的话里透着不对劲。即使李风又要去图书馆上自习，不至于都不跟自己说一声。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见到李风的面了，这太奇怪了。
    李风家的墙不算高。
    江年停好车子，两手扒着墙头，一跳一踩，轻松借助一个凹陷处，翻了进去。
    院子里很黑，看不大清楚路。不过，堂屋里似乎隐隐有一点光透出来，很微弱。
    他慢慢摸过去。到了堂屋前，轻轻试了下，门并没有从里面锁上。
    江年蹑手蹑脚地拉开门。
    看到里面情况的刹那，他呆住了。
    李风穿着白色的寿衣，跪坐在一张木制的大椅子前，头上也绑着白色的布条。
    墙上开着一盏昏黄的灯，很黯淡。借着这股灯光，李风跪坐在椅子前写东西，富有规律地发出“咯吱”的声响。江年定睛一看，是在抄写英语单词。
    看着是在学习，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神采，青黑的眼圈显得疲惫不已。嘴唇干涸，身体本就清瘦，现在似乎又瘦了一圈。
    江年完全没想过，仅仅两天没见，一个人就可以虚弱苍白成这个样子。
    而拉开门这么久，他对自己的到来也毫无察觉。
    江年的心像在滴血，此时此刻，他非常憎恨自己的粗心。
    应该一开始就重视的，昨天应该进来看看的。
    他走过去，喊李风的名字。
    李风这才缓缓抬头，注意到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江年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现在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江年不明白，经历了这种大事，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为什么还要让周临瞒着自己。
    他哑着嗓子问：“多久没吃饭了？”
    李风毫无反应。
    江年吸了下鼻子，说：“你这样，你爷爷会走得不安心的。”
    李风一愣，被江年握住的手指揪了揪。
    江年想出去给他买点东西吃，又不放心，找了一圈，倒了一碗温开水。
    他慢慢举到李风嘴边，像是哄孩童一般的口吻，轻声道：“喝点水好不好？”
    僵持了半分钟，李风总算缓缓低头，抿了一口。
    江年稍稍松了一口气，慢慢喂他喝完这一碗水。
    喝完水，李风动了动手，又想拿笔抄单词。
    很坚持，江年拦都拦不住。
    “李风，李风。”
    “你看着我。你还戴着我送你的信物，咱们说好了的，还记得吗？我知道，你爷爷走了，你现在很难过，可是这世界上还有别的人爱着你。你别这样吓我，行吗？”
    见李风的动作有些放缓，江年继续道：“你是你爷爷一辈子的骄傲，你别在他走了以后糟蹋你自己，别让他在天上放不下你。”
    李风垂眸道：“我答应过爷爷，要好好学习，要考上一所好大学的。”
    江年搂住他，想让自己的体温让他的身体尽快暖和起来：“我知道。你会做到的，你一定做得到。”
    李风松开了笔，面无表情，眼神黯淡。
    江年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刺激他了。
    他紧紧拥着李风，把李风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怀里，下巴也轻轻抵在他的头发上，陪着他不说话，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有多久，李风终于主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江年。”
    江年欣喜道：“我在！”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回到家发现一大群人围在家里，被人告知自己的爷爷中午就去世了，是在值班室里睡过去，然后再也没醒来。
    他的亲姑姑，第二天早上才赶过来，急急忙忙给爷爷下了葬，因为她的儿子最近生病了，得照顾。
    他根本没有权利说什么，本就是拖油瓶的存在，让爷爷这么大岁数还要去帮忙看大门，反对没有任何作用，只会让场面变得难堪，让爷爷走得不安心。
    所有应有的仪式都简化，甚至取消了。
    他们说，爷爷快八十了，又是在梦里走的，这叫喜丧，都不许他哭。
    他难受极了，不满极了，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好想跟江年倾诉，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最后道：“我爷爷，永远离开我了。”
    “还有我在，”江年一字一顿道：“我会一直守着你，连着你爷爷的那份一起。”
    李风没说话，却是伸出了手，也抱住江年。
    自从邻居跟他说，这是喜丧不能哭以后，他一滴眼泪也没掉过。
    爷爷下葬后，他便穿着寿衣，坐在这里抄单词，也没有想哭的念头。
    可现在，被江年这样抱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好想哭，好像之前所有的委屈都被人压下去了，此刻才爆发出来。
    江年轻声道：“想哭就哭吧。你爷爷这么疼你，怎么舍得看着你想哭不敢哭。”
    李风很快泪水盈眶，顺着脸颊无声无息地流下。
    他转过身，头埋在江年的胸膛，哭出声来。
    哭声越来越大，带着嘶哑，江年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不住地柔声说：“我在。”
    又不知过了有多久，哭声渐渐止息。
    江年温声问：“饿不饿？”
    李风老实道：“饿。”
    江年想要起身，李风却用力抱住他：“你别走。我可以先不吃。”
    第一次被对方这么强烈地需要着，江年感觉自己心都化了。
    这里这么偏，估计是定不了外卖的。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让仲泽凯送外卖来，院子外响起了敲门声。
    李风吸了吸鼻子，松开江年，说：“可能是周临。”
    江年出去，打开门，外面果然是周临。
    周临拎着一盒饭，看见江年有些呆滞。
    他猜想李风一个人在家肯定没吃东西，原本想回了家再让他妈做点饭送过来，没想到爸妈都不在，只好跑到外面的饭店点了一份饭，等了许久才做好，因此这个点才过来。
    不过江年怎么会在这儿？
    周临赶紧解释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昨晚才听说，今早去学校前来了一趟，李风让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怕你耽误期末考。”
    江年早就猜到了，更何况周临十一点多还想着送饭过来，他自然不会迁怒，说：“把饭给我吧，这里有我，你早点回家睡觉吧，明天还有考试。”
    周临把饭递过去，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说：“校草，我知道你担心他，但是你明天最好还是按时去考试。他这个人最怕欠别人什么，你倒是没关系，可你爸爸是他的偶像，要是你因为他的缘故缺席期末考，他一定会觉得愧疚的。”
    江年皱了皱眉，说：“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
    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放心让李风一个人在家？
    等这件事过去后，如果李风真的因为江子枫感到愧疚，那么他会告诉李风一切，江子枫只会感谢他。
    见江年心意已决，周临也不再劝，想了想最后又交代了一句：“李风这两天可能没吃没喝，也没睡过。”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周临笑了：“就算你是他男朋友，我怎么说也是他从小到大的最好的朋友，说谢可没道理。”
    “我走了。”他摆摆手，转身离去。
    心中叹息一声，风风真的太惨了。
    自幼父母双亡，现在爷爷也撒手人寰，仅剩的亲人还不做人。
    他那个姑，这次的作为实在令人心寒。
    要是她愿意在这时候多孝顺一些，再稍微关心李风一些，以李风的性子，以后有了出息肯定会百倍报答。
    如今这样，以后能不能有姑侄情还得两说。
    江年没再说什么，转身关好门。
    回到堂屋，他拆开包装，是一份玉米鸡丁盖浇饭。
    江年找了个勺子，又倒了一碗水，一并放在桌上。
    李风想要站起来。
    跪坐得太久了，下半身早已麻了个彻底，江年眼疾手快地一把搀住。
    缓慢地将李风扶到桌边，李风坐好，软软地看了江年一眼。
    江年问：“我喂你？”
    李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江年便拿起勺子，像是在照顾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一勺一勺地喂饭。
    喂到一半，李风眼皮开始打架。
    又挖起一勺时，李风身体晃了晃，江年连忙上前一步，李风的脸庞便靠在了江年胸前。
    竟是已经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苍白的脸，两天的身心疲惫，在这一刻终于感到安心。
    江年轻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抱起他。
    作者有话要说：李风的爷爷去世，这是全文最虐的一章了。
    第40章 
    夜里，李风起了烧。
    两天没合眼，加之心伤体疲，他的意识一直处于混乱当中，迷迷糊糊中好像被人喂了药，复又沉沉睡去。
    之后来来回回似乎醒了好几次，他试图清醒过来，眼皮却重的不行，根本睁不开。
    等到终于能睁开眼时，外面天已大亮。
    自己的外套和孝服都被脱掉了，整整齐齐地摆在床边的小桌上。
    江年正趴在自己床边睡着，手机紧攥在手里。
    现在几点了？
    本来床头是有闹钟的，昨天被他给摔坏了。
    李风想拿江年的手机看一眼时间，还没碰到，手机却蓦地嗡嗡振动起来。
    江年猛地抬头，按了一下关掉振动。
    发觉李风正看着自己，他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刚。”
    李风一张口，这才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嗓子也有些疼。
    “你感冒了，昨天夜里还有些烧。”江年递来一根体温计，“再量一下。”
    李风接过体温计，有点发愣。
    他隐约好像有点印象，睡梦中有人帮着自己量体温，原来不是做梦，是江年量的。
    再联想到手机振动，他是定了闹铃，好隔一会儿帮自己量一次体温吗？
    李风将体温表缓缓插到腋下，忽又想起一件事，忙问：“现在几点了？”
    江年看了眼手机，说：“一点多了。”
    “下午一点多？”
    “对。”
    “那，”李风有些不安：“你也缺考了。”
    “我以前经常缺考。”江年轻笑，不以为意，又说：“你想吃什么？我在网上点。”
    李风哪有心思去想吃什么，五味杂陈道：“随便什么都行。”
    他起床穿好衣服和孝服。江年又倒了一杯水过来，“多喝点水，加重了就得去医院了。”
    李风点点头，自己要守灵，可不能去医院。
    李风又跪坐到大椅子旁。
    他对这张大椅子很有记忆，小的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爷爷抱着自己坐在大椅子上讲故事。
    江年默默看着他，半晌行，叹一口气。
    没有棺材，没有牌位，没有香火，也能算守灵吗？
    可是这大概是李风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一天后，李风捧着孝服往后山走。
    按照当地的习俗，至亲之人守灵三天后，要将孝服带到荒野焚烧。
    江年陪在他身边。等到最后一片布料燃烧殆尽，江年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李风还没完全缓过来，动作迟钝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爷爷攒了五万块，原本是留着我上大学的，我可以先用这个。至于以后，上了大学我可以自己打工。”
    江年闷闷地“嗯”了一声。
    李风说：“我回去收拾一下，我们回学校吧。”
    江年说好。
    F中的寒假只有十来天。期末考结束之后，要先讲试卷，讲完试卷还要再上几天的课。
    “校草怎么了？考了两门就不来了，现在考完了还不来学校，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风也是的，他好像一场都没考。”
    考试期间，注意到这件事的人还不多。等到考完闲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
    只有周临知道情况，可是这种大事，他也不能多嘴。
    有人打趣道：“他俩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似的，不会私奔了吧？”
    “私奔不至于。不过是李风先不见的吧，说不定是李风生病住院了，然后江年赶去照顾了。”
    “喂，周临，你家不是就在李风家旁边吗？他怎么了？”
    “不知道。”周临说：“你们真想知道，直接去问老莫得了，他肯定知道。”
    “这个嘛，emmmmmm还是算了。”
    说曹操曹操到，李风背着书包进教室了。
    “李风。”韦庆明第一个跑到他面前，看到他时，很是不可思议道：“李风，你这是咋啦？”
    三四天没见，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青黑的眼圈，没精打采的眼神，仿佛是逃荒回来的一样。
    江年紧跟着踏进教室。人倒还跟以前一样帅，不过神色也有些疲倦。
    他忍不住腹诽道：老天，这两人是干啥去了啊？
    “李风，”周临也围了过来，关心道：“你没事吧？”
    他昨天去了李风家一趟。只不过李风家门紧闭，想到江年反正在里面，就没进去。
    李风看了看两人，摇摇头：“没事。”
    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讲试卷了吗？”
    韦庆明说：“语数外都讲完了，就还剩化学一门没讲。”
    李风点点头，走向自己的座位。
    众人见李风和江年似乎现在都不想搭理人，情况又很是异样，便没人敢过去询问。
    李风回座位后，写字的手还是不稳，字迹歪歪扭扭。
    刚才别人过来问他的时候，他原本想勉强笑一下，说自己爷爷去世了。
    结果完全做不到，他好像没办法再将这个事实说一遍。
    在家里收拾书包的时候，江年一个人在外面等。
    那会儿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想赶紧逃离那个地方。
    之前他一个人深夜守灵，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爷爷虽然去世了，但是还陪在自己身边。
    等到烧完孝服以后，他才真正意识到，爷爷是真的不在了。
    江年伸手握住了他。
    看过去，江年没有出声，眼神却好像能说话。他仿佛在说：我在。
    就像那天夜里一遍遍重复的那样。
    写出来的字正了。
    李风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上课铃响，老莫走进教室：“上课！”
    “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学生们坐好以后，莫景的视线向李风投去。
    这个学生实在是……
    从小父母双亡，如今高中还没念完，相依为命的爷爷又去世了。
    明明是个讨喜又争气的孩子，怎么这么不幸呢？
    随后，莫景又将视线缓缓移向旁边的江年。
    他知道这同桌俩关系好，但也没想到江年会抛下期末考，跑过去照顾自己的同桌。
    这话要不是江子枫亲口说的，他恐怕很难相信。
    不过有这样的同桌关心，应该就不必担忧李风会出什么事了。
    莫景心中杂七杂八地想着，喊道：“请大家翻到新课本的第七页，今天我们要讲的是……”
    市统考的成绩与李风无关。
    成绩出来后，江年的数学又一次考了满分，英语也接近满分。只可惜由于缺考两门，排名全校倒数。
    上了几天的课，终于放寒假了。
    F中的学子们收拾行李，住校生大包小包地带回家准备过年，满校都是行李箱拖地的声音。
    李风只需要背着一书包书和练习册就行了。
    江年说：“要不，寒假你来我家吧，这个年在我家过。”
    他笑着打趣道：“还能天天看到你偶像，随时请教，不是很幸福的事情吗？”
    李风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算了。”
    虽然爷爷不在了，可是爷孙俩在那个破院子住了那么多年，他不能在爷爷离开的第一个新年里，就跑到别的地方去。
    而且，偶像要是知道了自己跟他的儿子……
    李风不由得揪紧了手指。
    江年静静望着李风揪在一起的手，是时候说了。
    等到新年的时候吧。
    在那之前，先给他一些时间，让他自己好好想一想。
    这几天，江年不放心他自己待着，在网上买了一张床，每天放了学赖去他家，两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处在一个空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正式“见”家长啦
    第41章 
    几天没回家，江子枫并没打电话问。
    之前无故缺考，老莫也没说什么。
    江年相信江子枫知道自己这几天在哪儿，甚至，他怀疑江子枫早就察觉到了自己对李风的感情。
    是默许的态度吗？
    还是说装作不知道，先挽回与自己的关系，以后再反对？
    是时候处理这个问题了。
    到家的时候，江子枫一如既往地坐在客厅办公。
    江年径直走到他面前，书包往椅子上一甩，道：“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江子枫合上电脑，抬头笑着对他道：“什么事？坐下说。”
    他拉开一张椅子，江年瞥了瞥，坐下来。
    江年正在措辞，江子枫主动开口道：“我听说，李风的爷爷去世了是不是？他现在还好吧？”
    “前几天不太好，现在好多了。”
    江子枫：“那就好。”
    江年说：“我要说的事情，就是与他有关。”
    “只要你们两个年轻人想清楚了就好。”江子枫看着儿子说：“我不干涉你们之间任何事，以后也不会逼迫你什么。”
    江年露出一抹诧异。江子枫苦笑道：“再说，我有权利反对吗？”
    江年不作声。
    江子枫站了起来，拿着自己杯子要去倒水。路过儿子的旁边时，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如果他因为我有什么心理包袱的话，下次他来我们家做客的时候，我会跟他好好谈一谈。”
    此刻，江年心中五味杂陈。
    回家的路上，他原本打定主意，如果江子枫反对的话，他会将事情做绝。至于李风那边，再慢慢想办法。
    江子枫在饮水机处接水，江年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关房门前，他冲俯身接水的江子枫说：“谢谢你，爸爸。”
    江子枫右手一滞，微微笑道：“哎。”
    与此同时，李风家中。
    放学以后，周临没回自己的家，而是纠缠在发小家里。
    “这是校草买的床？”他看见堂屋里放着张床，将为数不多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惊讶道：“为什么要再买一张，两人睡一起是了。”
    李风瞪了他一眼，周临又跑到那台旧电脑前，笑呵呵道：“已经组装好了啊。联网了吗？”
    “没，”李风说：“不过有些游戏，上回江年用U盘安装的。”
    “那行，”周临知道肯定是4399小游戏，说：“我也好久没玩了，陪你玩几把。等会晚上一块儿去我们家吃饭。”
    李风知道，周临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家心里难受，其实没必要，自己早晚得习惯。
    不过他这么热情，自己也不好拒绝，便点点头：“好。”
    电脑开机速度有点慢，李风看向爷爷紧闭的房门——爷爷去世后，他便把爷爷的房间锁了起来，里面的东西一点也没碰。
    您不用担心，我会过得很好的。
    玩了一下午游戏，又在周临家吃完晚饭，临走时，周临挽留道：“你真的不考虑在我们家住吗？”
    周临说：“咱们晚上还可以说说悄悄话，关于那方面的。”
    李风一怔，微抽嘴角：“不了。我回家了。”
    “那好吧。”
    夜里静悄悄的，李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明明身体很倦，却睡不着。
    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明明以前不会这样。
    他脑海中浮现出江年的脸。江年现在在做什么呢？
    才九点多，江年肯定没睡。
    李风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了件宽松的毛衣，踩着拖鞋坐到桌边。
    写会儿日记好了。
    他以前偶尔会写这个，通常是在考试没考好，或者被老师批评的时候，直接记在学校发的作文天天练上，反正老师根本不会细看。
    写什么呢？
    写写未来好了。
    他原本想着一定要念金融或者计算机专业，这样可以多赚点钱。
    现在爷爷去世了，也没有那么想赚钱的欲望了，只要能养活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他想好了，要是能保送到一个名校的文科专业，那就去读文科；要是不能，那就凭高考去考一个理科专业。至于具体是什么专业，再说。
    至于爱情……
    江年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江年。
    他觉得跟江年在一起很开心，可是他不知道两个人能相互喜欢多久。准确地说，是江年能喜欢自己多久。
    从江年开始认真学习以后，他好像没法在江年身上找到什么缺点了，智商一流、相貌出色、家世优越，还精通乐器，声音也好听，为人又可靠。
    反观自己呢？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能勉强搭的上“优秀”两个字的，可是这个搭的上，跟江年一比，就差得远了。
    他记得抽屉里有一面小镜子，掏出来，照了照。
    昏黄的灯光，自动加上了一层滤镜，黑眼圈完全看不见了。
    镜子里的人，眼神固然有些迷茫，眼睛却是清澈又明亮，像是被泉水洗过的黑曜石。鼻子挺直，嘴唇小巧饱满。一点点的婴儿肥，因为瓜子脸的缘故，依旧可以很上镜。
    从某种审美来说，这样的一张脸，已经是顶级的好看。
    李风却提不起丝毫信心。
    他好像从来没在街上被陌生人要过微信，被人表白的次数也并不多。
    至于受过的夸奖，从来都是可爱，他认为这对一个男生来说压根不算什么好词儿。
    总而言之就是跟江年没法比。
    至于其他的，学业、家庭、性格，更是远远不如了。
    唯一拿得出手的，好像只有写文章，可江年的父亲是江子枫。
    这一刻，李风很是惆怅。
    他心情变得烦闷起来，搁下了笔，躺会床上。
    不管怎么说，长久也好，不长久也好，他觉着自己未来都不可能再娶妻生子了。
    想想就好沉重啊。
    在乱七八糟的念头中，李风终于睡着了。
    翌日，天空刚泛起鱼肚白，李风就醒了。
    他穿好衣服，刷好牙洗好脸，才五点半。
    不需要上学，就要全天自己一个人待在家了。
    他给自己煮了鸡蛋，切了萝卜丝放上酱油作为咸菜，又热了稀饭。
    吃完早餐，把家养的鸡下的鸡蛋了。
    原本是养了四只的，不但够爷孙俩吃，还能隔一段时间卖一次。上次姑姑来处理后事的时候，杀了一只招待人，又带走了两只。
    李风摸了摸仅剩的一只鸡，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给它新添了饲料。
    饲料就还剩一点了，估计撑不了五天。现在很多超市都关门了，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买鸡饲料，不知道鸡吃不吃大米。养了这么多年，因为爷爷不给他管这种事，他竟然不知道。
    喂完鸡，李风进行了大扫除。
    丧礼之后一直很乱，江年也没有收拾屋子的经验，因此家里一直乱糟糟的。
    做完这些，就是漫长的无聊了。
    李风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游戏玩了两局就不想玩了，也不想看杂志。至于练习册，他想了想还是没碰，前两件事都做不进去，学习应该更没可能了。
    他从来不知道放假还可以这么无聊，明明以前的假期也是一个人做各种事，却还总感觉假期太短的。
    一天过去了，一夜又过去了。
    F中本来就放假晚，转眼，已经是大年二十九。
    熬了三天，李风渐渐可以在这种无聊中通过做试卷找乐子了。今天他格外开心一些，因为晚上有春节联欢晚会，还可以出去看别人放烟花。
    他一直觉得买烟花很蠢——反正看别人放也没什么区别，却可以省那么多钱。
    还没到晚上七点，外面已经有烟花声了。
    李风也在忙碌着，倒不是在忙着包饺子，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没必要搞这种形式，忒麻烦。他把提前买好的年货——各种饼干、糖果、面包，切成不同的形状，摆在盘子里，统统放到电视机前的桌子上。
    又提前烧好好几壶水，这样今晚和明早都不必再烧水了。
    万事俱备，就等着春晚开播，边看边吃吃喝喝。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拍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没写到预想中的情节，尴尬。
    今天早点更新。明天出初试成绩，紧脏
    第42章 
    李风很是意外。
    外面很冷，他没想到有人会过来，提前锁了门。毕竟无论是江年还是周临，大年三十的晚上，就算想出来，家人应该也不会同意。
    这都晚上七点多了，春晚马上开始，谁这时候会过来呢？
    李风匆忙跑去，一拉开门，江年就那么毫无预料地出现在他面前。
    夜色很黑，唯有一点月光，深深浅浅映在他的脸上，格外好看。
    李风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来跟你过除夕。”江年扬眉道：“怎么，不欢迎吗？”
    李风迟钝地让了路。江年往院子里走，李风这才发现，他手里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肩上还背着包。
    这是把家都搬过来了吗？
    江年反客为主，边走边看，说：“你这未免太寒碜了些，幸好我早有准备。”
    李风跟在他身后，不明白道：“你来跟我过除夕，那你爸呢？一个人在家吗？”
    江年忽然站定，李风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江年回过身说：“已经提前跟他过完了。”
    李风眨了眨眼，除夕还可以提前过吗？
    江年俯下身体，就快要贴近李风的脸，轻笑道：“你怎么总是随时随地卖萌呢？”
    “？？？”李风脸一红，觉得自己被泼了一盆好大的脏水，不满道：“谁卖萌了？”
    “不是吗？”江年笑得张扬，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声音压低了几分，用标准的低音炮说：“那就是本来如此了。”
    “……”李风把头歪到一边。不搭理你了，随便你怎么说吧。
    进了堂屋，江年打开行李箱。
    里面是整整一大箱子的烟花。
    江年又从书包里掏出两盒速食饺子，问：“你吃晚饭了吗？”
    李风摇摇头。事实上，他刚准备好零食，就要开吃。
    江年说：“我带了三盒。现在可以先下一盒，我们分着吃。”
    李风说好，“我帮你烧火。”
    其实一个人也可以，不过两个人当然更好。
    灶台的地方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李风往里面填柴火，江年则负责锅里的工作，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李风恍惚间觉得，两个人好像已经这样生活了很久一样。
    下饺子很快，李风又将之前弄好的零食一并端到桌子上，江年捣着一份大蒜。
    饺子放在了一个盘里，李风又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碗，一个个挑出来，分好一半。
    江年将蒜和酱油拌好，过来时看到李风的动作，叫道：“你还要分开！？”
    李风右手一滞，家里穷，可也不缺碗，分开不是很正常，怎么听着仿佛自己好像在犯罪一样。
    江年霸道地把碗里的饺子统统倒回去，义正言辞道：“你这样等会我还得多刷一个碗，浪费水。这个碗我拿去盛饺子汤了。”
    李风：“……”
    不分就不分好了。
    江年去灶台那边盛饺子汤时，李风眨了眨眼，转过身盯着看。
    他回味着江年刚刚的话，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孩子气。
    孩子气，这个词也可以与江年搭上边吗？
    想想原因，他莫名有些开心。
    不论再怎么觉得自己会习惯一个人住在这里，需要习惯一个人住在这里，此时此刻，当江年在除夕夜赶来的时候，比起惊讶，他更多的是惊喜。
    就是……
    偶像怎么办。这是个问题。
    李风抿起唇，眉头也皱到一起。除夕夜，偶像一个人在家，岂不是很可怜吗？
    而且导致这一切的，“抢”走他儿子的，是他的书粉。
    江年端着两碗饺子汤过来时，便看到李风严肃认真的思考状。
    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因，把碗放好，清咳一声，说：“有件事，我觉得是时候跟你坦白了。”
    李风疑惑地看着他。
    “实际上，我与你的偶像关系很僵。或者说，在遇见你之前，我对他充满敌视。”
    在李风惊讶的目光中，江年一点点讲述了他的父亲当年如何抛开家庭，他的母亲又是如何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离婚改嫁，之后自己被迫回到这里，跟着奶奶长大。
    李风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想象过，江年的家庭也许很复杂，比如他从没见过江年的妈妈，也没听江年提起过。
    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没想过，偶像居然曾经抛家弃子十几年。江年父母俱在，却没人肯要他。
    而在听完江年所有的故事以后，李风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在知道了江子枫是江年的父亲以后，自己却一点都没察觉，他们父子之间存在着严重的隔阂呢？
    想清原因后，李风更加沉默了。
    他想起，江年看到自己那本江子枫集后愤怒离去，却因为自己送的一瓶水回心转意。
    他想起，江年曾经送给自己一套江子枫的签名书。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做客江年家时，古怪尴尬的氛围下，江年硬着头皮主动和江子枫说话。
    在自己不知事实的背后，江年做了这么的事情。
    江年又开始解释说：“所以你不必为他感到自责，不用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偶像。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大概还是每天对他摆着冷脸。至于除夕，我中午提前……”
    李风一头冲进江年的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后背。
    江年身体僵硬了片刻，随后勾了勾唇角，也深深地拥住他。
    李风吸了下鼻子，声音有一些哽咽：“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年愣了一下，他缓缓将右手挪到李风的后脑勺处，轻轻按了按。
    他眼眸低垂，神色温柔，轻声说：“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李风笑了一下。他擦了擦眼，随后用力推开江年，定定地看着他说：“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随之而来的，是绵长的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彻底说开了
    第43章 
    直到分开之后，李风才意识到，刚刚他们俩做了什么。
    这才感觉有些难为情。
    电视里，蔡明的小品表演依然令人捧腹。江年夹起一个饺子，吹了一会儿，递到李风嘴边：“张嘴。”
    李风按下想要捂脸的冲动，一口含住，狼吞虎咽之后，说：“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分食完一盘饺子，又看了会儿节目，江年觉得今年的春晚实在不好看。
    他看了眼李风，李风正单手托着下巴。江年怀疑对方也有同感，试探道：“什么时候去放烟花？”
    李风猛地直起腰，说：“要不然就现在吧。”
    外面已经有烟花炮竹声了，江年把行李箱拖到了院子里。
    他先找出几条仙女棒，扔给李风说：“你先玩这个，我拆其他的包装。”
    李风唯一玩过的烟花就是仙女棒，因此不需要学习。他高兴地点了火，转啊转啊转。
    隔了三户人家的一处院子里，周临盛好一盘刚出锅的饺子，准备给李风送过去。
    他走出堂屋来到院子里，正要离开家，只听得一声响，天空中窜出一道绚丽无比的火焰，在星夜里绽放开来。
    周临停住脚步，这烟花是从李风家的院子里出来的。
    他知道，李风不可能舍得买烟花，现在这情况，准是校草去他家了。
    周临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饺子，那就没必要送了啊。
    他把饺子端回去，也把家里买的烟花抱了出来。正准备开始放，瞅瞅那边，又生出去李风家的念头了。
    原因无它，自己家虽然比李风家宽裕很多，爸妈也舍得买烟花，可是每年充其量买个三百块的烟花，还是自己百般恳求的结果，哪里舍得买顶豪华的那种。
    F县最贵的那种，一筒就能上千，更不要说还有人会专门订做了。
    校草那么有钱，又是跟心上人过除夕，很可能买到那种电视剧里才能见到的烟花。自己玩不起，也可以蹭着近距离见识一番嘛。
    可是当电灯泡，貌似就太不道德了。
    周临感到肝疼，在心里做着斗争。眼瞅着那边的烟花越放越豪华，越放越贵，他一狠心，掏出手机打给江年。
    “校草，如果我现在去李风家，方便吗？”
    与此同时，李风生平第一次拿着烟花筒对着天上放。放完后，他欣喜之情还未退却，见江年接了电话，憨笑着问：“谁啊？”
    “周临。”江年看了他一眼答道。
    “哦。他有什么事吗？”李风一边问，一边摸索着其他的烟花，跃跃欲试。
    眼下这光景，着实算不得什么二人世界。
    念此，江年对电话道：“你过来吧，除夕热闹些也好。”
    周临兴奋地大叫一声，跳起来就要往李风家跑。
    想了想，他认为得回报一下校草的大度，便对母上大人说：“妈，今晚我可能不回家了。要是一小时还没回来，你们就不用留门了。”
    周母有些不高兴：“大过年的不在家里住？”
    周父对她摇头：“小风这孩子，一个人在家多可怜，让阿临去陪陪他也好。”
    周母一想也是，点点头道：“那你把家里的烟花带上，跟小风一起放。”
    周临喊了声“不用”，匆匆跑出去。
    有校草的烟花，谁还稀罕家里买的。
    周临到的时候，江年正在院子里固定烟花筒，并对着手机，不断调整烟花筒的角度。
    他抬抬下巴，问道：“校草这是干什么呢？”
    李风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说让我等着看。”
    很快，两人就知道江年在干什么了。
    火一点，天空中出现巨大的“Happy New Year”字幕。有一丢丢歪斜，但还是把两人都看呆了。
    周临震撼了，他买烟花前多少有些了解，喃喃道：“这种带字的，不是都得专门人士布置好了，才能出效果吗？”
    江年笑道：“带字的是，英语字母要容易些，勉强可以自己弄。”
    这一下子，周临就觉得不枉自己舔着脸过来了。
    开学了可以跟小姐妹们炫耀一番，怎么说自己也亲眼见识过了。
    江年大方地扔了一筒烟花给周临。
    周临喜滋滋地感谢道：“校草，别的不说了，就冲这个，我这里绝对支持你！”
    江年笑了一下，以示回应，又拿着一筒走到李风身前。
    李风：“……”
    算了算了，李风心想自己怎么也是个男子汉，不能太扭捏了。
    他就当没听到，接过烟花。
    江年不心疼钱，李风却觉得旁边有人在放的时候，自己同时放太浪费了，就等周临放完再放。
    又放了一阵，外面刮起了风。李风不爱运动，怕冷，不由哆嗦了下身体。江年说：“今晚就到这儿吧。”
    周临说：“行啊。咱们仨斗地主怎么样？”
    家里就有扑克牌，李风举双手赞成。于是，三人把桌子收拾了下，周临还找了纸笔，说：“小赌怡情。咱们玩一次一块钱的局吧，这样更有意思，一晚上顶多赢输个几十块钱。先记着，最后结清。”
    李风没玩过带钱的牌，想想大过年的尝试下也行，欣然同意。
    开始，李风还略有盈余。越玩到后面，从不熬夜的他脑子开始有些不清晰了，频频把好牌打烂。
    到了后半夜，当李风把四个2看成3个，出完才发现后，他赶忙摆摆手：“不行了，明天再继续，我要睡觉了。”
    周临一看本子，哈哈道：“风儿，输给校草21元，输给我13元。校草，我13元转给你了，就当报答你的烟花情了。”
    “……”李风说：“不行，明天咱们继续，白天了我要赢回来！”
    “行行行，不怕输的更惨就行。”
    李风打了个哈欠，拿起牙缸牙刷去洗漱。
    周临装模作样地往外走，李风牙还没刷完，他便走了回来。
    李风“咕噜咕噜”一阵，吐掉水。这会儿他已经清醒了些，疑惑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临干笑道：“我妈把门锁了。风儿，今天我得在你这儿借宿一晚了。应该没问题吧？！”
    李风：“……”
    他动作迟缓地冲了牙缸，放回原处，没作声。
    真不是他小气，问题是，怎么借宿？
    即使把爷爷的房门打开，可周临自己愿意睡爷爷的床吗？
    他觉得如果自己真让周临睡了爷爷的床，让周临的爸妈知道，周临的爸妈就算不找自己麻烦，也肯定会不高兴。
    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睡一个去世的人睡过的床啊。
    “不是，”周临跟着李风走进堂屋：“风儿，你不会要让我露宿街头吧？”
    家里倒是有沙发，勉强能睡人。但还是那个问题，没有多余的被子，除非把爷爷床上的被子拿过来。
    要是搁以往，他跟周临挤一床毫无问题。现在两人的性取向摆在这儿，就不合适了。
    让江年跟周临挤，那更加不可能。
    这样一看，只有自己跟江年睡才算稍微合乎情理。可是，几小时前两人才算彻底说开了，这就要同床共枕，实在是太……
    李风看着周临，用眼神在说：你不能回去使劲敲敲门吗？
    江年闻声赶来，周临又对着江年说了一遍。
    听完，江年拧着眉，陷入沉思。
    半分钟后，他看向李风：“让你的发小露宿街头，确实不太合适。你说呢？”
    第44章 
    夜深人寂，周临睡了外面的另一张床，卧室里便只剩两人.
    李风的床榻并不大，2*1.2的规格，仅比学生宿舍的配置好上那么一点。
    李风倒还好，江年却是个儿高肩又宽，两个人睡在一起，定然会狭窄得要命，必须始终有一个人侧着身才行。
    熄灯之前，李风躺在靠墙的一侧，后背几乎快贴到墙面，又把棉被从中间按了一下，扭出一道痕迹来，明明白白地河汉分界泾渭分明的意思。
    对此，江年不置一词，面不改色地拉了灯，摸着黑脱掉外衣外裤，钻进被窝。
    乡下的夜与城市的夜不同，关了灯便是真正的漆黑一片。这里虽不算乡下，却因地处偏僻，有着相似的情形，理当很容易产生困意。
    李风打牌时便困得不行，本以为上了床会立刻睡着，谁知经过刷牙洗脚这些流程后，反而变得精神了。
    他眯了一会眼睛，一时忘了旁边还躺着个人，像往常那样舒展肢体。于是刚一动作，便碰到了江年的下巴。
    他飞快地收回手。江年说：“这样睡是不是很难受？”
    确实有点难受，比他想象得还要挤。上床到现在，两个人都选择侧着身。李风还没答，江年又说：“而且还有可能感冒。你没觉得凉飕飕的么？”
    床窄，被子肯定也不会宽。现在睡了两个人，两个人都侧躺，被子中间还凹下来一道，两边自然会进风。
    李风道：“是有一点。”
    江年继续说：“所以，不如我们换一下吧。”
    李风疑惑道：“怎么换？”
    江年突然伸出手，把李风的身体往自己怀里一揽，用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这样。”
    李风当即睁大眼，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地挣扎着，想退回去。江年稳稳地圈住，不给他机会，并循循诱导道：“这样不会感冒，也不会觉得挤了。不是吗？”
    “……”
    察觉到对方没有多少抵触了，江年也往前靠近了些，手臂抱的更紧，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道：“再说，我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李风喃喃道：“哪、哪样？”
    他们好像还没发生什么吧，明明才确定关系。
    江年微愣，随即低头，重重地吻上去：“就是这样。”
    不同于之前的吻，此时此刻，两人都只穿着单薄的衬衣，李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属于江年的炽热的体温。就像冬天的火炉，温暖又灼人。
    江年一边激烈吻着，手也没有安分。他没敢伸进去，然而即使隔着一层衣服，依然觉得同桌的身体柔柔软软的，手感好极了。
    老旧的床发出咯吱的声响，
    心猿意马，眼见某些部位蠢蠢欲动，再继续下去很可能会把持不住，江年慢慢停下了动作。
    他注视着李风。
    看起来就很小只，也经常让他觉得是个孩子。有些事，高考前是不能做的。
    李风刚才被亲的有些迷糊，大脑一片空白。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反应过来后，一方面是同样的情难自禁，另一方面又觉得羞恼。
    他在犹豫要不要往后挪位置，江年又重新把他搂紧怀里：“你知道是哪样了吧？好了，睡吧，再不睡天就亮了。”
    李风有心逼逼反驳一下，随后又想，算了，睡吧。
    说起来，这样的事好像已经好几次了，明明不太认同江年的所说所做，最后又算了。
    李风这么想着，又把头埋了埋。
    江年的胸膛宽阔而结实，给人温暖安心的感觉。爷爷刚离开的那几天，他也曾像现在一样，整个人埋在江年的怀里，那时只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倚靠休息的地方，满心想的还是爷爷。
    现在却有些不同。
    大概是太过暖和舒适的缘故，他还没在心里给自己罗列出一二三具体哪些不同，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周临最早醒过来。
    家里很安静。
    周临寻思道，都一点多了，那俩还没醒吗？
    他穿好衣服，下了床，试探性地转了李风房间的门把手。
    门并没从里面加锁，直接开了。
    周临伸进去一个头，只见李风整个人紧紧靠在江年的怀里，江年也是紧紧抱住他。两个人贴在一起，暧昧之程度，明明白白写着事后二字。
    他登时想起，昨晚入睡前自己曾听到一股奇怪的声音。当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还想着说不定有老鼠，毕竟就算彼此有意，进程也不会那么快，更何况家里应该没有润滑和套套啥的。
    可看现在这样子，昨天晚上恐怕是真的……
    周临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走进去，帮忙把窗帘拉上，然后默默关上门退出来。
    我还是回家吃早餐吧，不然待会有人要洗床单洗衣服，自己在多尴尬。
    他在桌上留了张纸条，说自己先回家了，如果想斗地主可以随时call。
    江年比李风先醒。
    他醒来时，李风还熟睡着，十分安详。江年盯着瞧了一会儿，越瞧越喜欢，终于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脸蛋。
    “干嘛呀？”睡梦中的李风咕哝了一句，声音不清不楚的。他抬手挥了挥，潜意识里要赶走进攻自己脸颊的东西。
    江年很给面子地退缩了，不再碰他的脸，却是捉住李风用来防御的那只手。
    手软软的，也可以捏着玩。
    如此玩弄之下，不一会儿，李风睁开了眼。
    “你干什么啊？”李风瞪着惺忪的眼质问。
    江年罕见地嬉皮笑脸，像个轻薄浪子。
    瞪也没用，李风便不瞪了，问：“几点了？”
    “我看看。”江年伸手去摸桌上的手机，拿来一看，手机却是没电了。
    “应该还早吧。”江年猜测着，瞥了一眼外面说：“天都还没完全亮呢。再多睡会儿。”
    李风跟着看了一眼，屋子里确实只有一点光，看起来最多也就六七点的样子。这么说自己才睡了三四个小时，难怪还感觉困。
    他说：“那就再睡会儿。”
    想了想，闭眼前又补充了句：“不许再吵我，不然我生气了。”
    江年说好，李风闭目之后，他也闭上眼，重新把对方搂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入睡。
    李风第二次醒来，是被饿醒的。
    准确地说，醒来后，他觉得自己已经饿到有些难受了。
    这也正常，昨晚就吃了半盘饺子，外加一些不怎么充饥的零食。事实上打牌的时候就已经有点饿了。
    江年还在睡。他想起方才江年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罪恶行径，直接伸出双手，掐出一个鬼脸来。
    江年顿时惊醒。弄明白怎么回事后，他哼笑一声：“好啊。咱们来比比谁厉害。”
    论打架，李风哪是对手。更别说他还怕痒。
    一瞬间就败下风来，江年发现了他的痒痒肉，根本不必费力气，李风求饶道：“我错了，哥，我错了！！”
    江年停下动作，又哼了一声：“你叫我什么？”
    “叫哥……不对吗？”李风小心翼翼道，生怕答错了又被挠痒痒。
    江年眯了眯眼，露出危险的表情。
    李风心想，你以前明明很乐意听我喊哥的！
    不叫哥，那该叫什么？男朋友？对象？亲爱的？
    难不成还叫老公？
    这个称呼一浮现，他立刻被自己雷得里焦外嫩。这是真的叫不出来。要让他天天这么叫，那不如直接去世。
    李风不肯再想了，干脆脸一横，凶道：“我不叫了，随便你吧，反正我又打不过你。挠人痒痒算什么，有本事你就揍我一顿好了！”
    眼瞅着要炸毛，江年哪还敢继续逗，主动讲和道：“我绝没有这个本事。”
    这还差不多，他听着感觉有点甜，决定大度一下，不计较江年刚刚挠自己痒痒了。
    他想着是不是该起床了，江年又伸手搂他：“不闹了，再睡会儿。”
    李风皱眉头道：“现在几点了啊？怎么天还没亮？”
    江年想也不想地说：“没亮就接着睡。又不用上学，担心什么。”
    李风一想也是，再说周临在自己家，到现在也没进来催，估计同样在睡觉。
    不知过了有多久，李风又又又一次醒了。
    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比之前那次醒的时候还要黑。
    情况很不对劲！他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窗帘好像是拉上的。
    “我昨晚拉窗帘了吗？”李风记不大清了，但他认为现在肯定不早了。
    旁边江年还在睡。李风皱着眉头盯着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慢慢将它挪开，坐起来穿衣服。
    这个动作叫醒了江年，江年意犹未尽地说：“放寒假了就多躺会儿嘛。”
    李风不听他的，下了床，猛地拉开窗帘，顿时傻眼了：“怎么天还没亮！？”
    他开始怀疑人生，这醒了一次又一次，夜不可能这么长啊。
    江年正在穿衣服。李风突然产生一个不好的预感，立刻拉开卧室的门，亮了灯，去看堂屋的钟。
    时钟不偏不倚地指向11这个数字。
    当然不可能是中午11点，也就是说，现在是晚上11点。他跟江年睡了近20个小时！
    李风惊呆了。
    桌上摆着周临留的纸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江年这个罪魁祸首，撩拨着头发走出来，一副还没睡够的表情。
    看到钟，他顿了顿，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
    自知有错，江年沉默片刻，问道：“你饿不饿？”
    当然饿，非常完全以及十分的饿。
    江年说：“我去下饺子，你先刷牙洗手吧。”
    从天黑睡到天黑，这确实算他的错。两次李风想起来的时候，都是被他拦回去的。
    毕竟搂着心上人睡觉这种事儿，暂时可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江年很快下好了饺子，两个人都饿得不行，一人吃了一盘饺子后，江年又煮了一份泡面。
    吃完面，又喝了很多水，总算饱了。
    此时此刻，是夜间十二点。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该干什么？
    “要不再躺回去？”江年搬出一个大杀器，“否则生物钟全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哭唧唧为什么预收就是不动啊摔！
    第45章 
    这句话对李风无疑有着巨大杀伤力。虽然现在是寒假，但是离开学也只不过有七天。他向来早睡早起，打乱生物钟影响学习是难以接受的。
    于是，沉默半晌后，李风还是点了头：“好。”
    江年搭上李风的肩就要往屋里走，李风拉住他站定：“你干什么？”
    江年理所当然地说：“接着睡觉。”
    李风指指外面的昨天借用给周临的新床：“那才是你的床！”
    江年正色道：“我有洁癖。别人睡过的床，不洗一遍我睡不了。”
    “你当然除外。”
    “……哦，”李风点点头，好像心情不错，却又话锋一转：“可是周临也睡过我的床。”
    江年脸色一变，问：“什么时候的事？”
    李风眨了眨眼说：“就前不久啊。他睡完后，被套到现在也没洗过。”
    江年咬牙切齿道：“我怎么不知道。”
    李风奇怪道：“我俩从小玩到大，他在我家借宿一晚不是很正常，我以前也在他家睡过好多次。”
    江年的脸色更黑了：“以后不许再这样！”
    “你，”李风歪着头问：“吃醋啦？”
    江年冷哼一声。
    “骗你的啦，”李风笑出酒窝来：“上次跟他睡一块儿是好久前了，有点记不大清了，反正肯定是在认识你之前。”
    江年神色稍缓，瞥了眼身边的人，忍不住伸手□□他的脸蛋：“看我吃醋很好玩是么？”
    李风重重地点头，憨笑道：“好玩。”
    捏了一下还不放手，李风拧着眉摆脱江年的手。
    对方好像越来越喜欢捏自己的脸了，要是成习惯了，那可不行。
    玩闹了一番，两人还是又躺在了一张床上。
    李风抱怨道：“明天一早起来洗床单，以后不许再跟我挤了，伸个懒腰都伸不了。”
    江年说：“谁说伸不了？”他拿起李风的手臂放到自己身上，“这样就行。”
    李风抽回手臂，主意已定，不想再跟他辩：“要不然你回家睡自己的床。”
    江年无奈道：“那我睡外面的床就是。”
    说到这里，李风迟疑道：“你这几天都要在我家过吗？”
    就算江年是因为自己才跟偶像和好，可过年期间都留偶像一个人在家……
    江年反问道：“有什么不可以？”
    李风说：“要不然我们一起去你家吧。”
    江年摇头道：“他这两天在构思新书，灵感正足，一个人在家写东西最合适不过。再说二十九号那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包了饺子，提前过了年。”
    见李风还是不太情愿的样子，江年道：“如果你坚持要去拜个年，那就初六那天再去。”
    李风说好。
    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睡得着，李风说：“你给我唱唱歌听好不好？”
    江年说：“你想听什么？”
    李风说：“就唱你拿手的吧。”
    江年笑道：“我拿手的很多，可以给你唱一晚上都不重样。”
    李风一脸不信：“那你就唱最近流行的歌吧。”
    江年连着唱了六首，都是李风听过的。
    江年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即使没伴奏，李风都觉着一点不比原唱逊色。
    第六首毕，李风说：“你休息会儿吧。”
    江年确实有些累了，停下来。
    李风问：“你手机充电了吗？我想听几首古风的。”
    “充了。”江年打开网易云，递给他：“想听什么自己搜。”
    李风搜了首河图的《若某日我封笔》，发现没有版权，又搜了《我若是游子》，同样没版权。
    他撇撇嘴，有些气馁，干脆在推荐里选择了“最爱古风50首”。
    深夜，大片的黑暗，只有手机屏幕的一点光。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歌声在空气中盘旋。
    江年凝神听了一会，评价道：“旋律不错，歌词听不大明白。”
    李风点点头说：“歌手唱得本来就不是很清晰，而且辞藻又华丽，我也得看着歌词才行。”
    事实上，听古风歌，享受歌词本来就是很重要的一环。
    听了几首后，有首歌叫做《越人歌》，歌词的第一句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唱它的是位男歌手，声音温柔而略带忧伤。
    词也写得极好。歌曲的评论区里，前排高赞都是大段的文字，听歌的网友们在那里真真假假地讲述了一些故事。
    李风一段一段认真看着，觉得这些故事真好。歌曲结束的时候，他暂停了一下，接着看下面的故事。
    不由跟着有些淡淡的忧伤。
    他喃喃念着歌词：“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已知。”
    唱完歌后就未发出声音的江年，此刻倏忽跟着李风的话插了一句。仍是低音炮，却满含笑意。
    李风愣了下，缓缓转头看向江年，大脑处于当机中。
    过了足足五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在被窝里狠狠踢了一下江年：“滚滚滚，谁心悦你了。”
    江年哼笑一声：“我心悦你。”
    尽管两人已经在谈恋爱了，可是这样冷不防又被表白一下，李风还是脸上一热。
    好在是晚上，看不出什么，他低低地“哦”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
    片刻后，李风道：“这上面说，越人歌这首歌，可能是古代最早讲有关同性恋的，因为唱这首歌的人很可能是个男子。”
    这话题转移得挺生硬，江年无声地笑了笑，说：“我记得之前在哪看到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的也是两个男人。”
    “嗯，”李风科普道：“不过那时候说的是战友情。”
    “战友？”江年握住李风的一只手，头部渐渐前倾，低声道：“这样的战友么？”
    “噗，”李风放下手机，用另一只手捂住江年的嘴巴，一本正经地说：“已经一点多了。睡觉！睡不着就闭目养神。”
    “好吧，”江年躺直身体，轻声道：“晚安。”
    手机还在放着歌，音量很小，用作催眠。
    不知过了有多久，李风的呼吸声变得匀浅而富有规律。
    江年睁开眼，关掉手机放到桌上，拥他入怀。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次两人没拉窗帘。
    大概是睡眠过于充足，第二日，天蒙蒙亮，李风就醒了。
    江年一只手搭在自己身上，正熟睡着。
    手机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李风想看看几点了，伸手去够。
    原本两人就紧挨着，且侧着身，这一弄，江年直接被迫平躺下来，半个身体悬浮在空，登时惊醒。
    李风半压在他身上，见江年睁开眼看着自己，不由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对视了三五秒，江年开口调戏道：“怎么一大早就投怀送抱的？”
    “……”李风强作镇定地解释：“我是想拿手机。”
    他继续伸手去够，江年不动声色，静静看着。
    两个人的身体一通摩擦，李风好不容易触碰了一点儿手机，想要拨过来，却是不小心又推远了些。
    “……”他瞄了一眼江年，江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李风泄气了，翻身回去躺好，鼓了鼓嘴，语气不快道：“你拿给我！”
    江年伸手去拿，轻笑道：“喏，给你。”
    北京时间五点半。
    李风坐了起来：“起床吃早饭吧，一会还要洗床单和被套。”
    江年沉默片刻，道：“你先起，我等会就起。”
    李风心想，都躺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躺够，醒了还要赖床，真是太懒了太懒了，难怪天天迟到。
    他很快穿好衣服，下了床就要去洗漱，忽然又停住。
    按江年的说法，他们父子关系很差，那偶像在家岂不是根本不敢管教他，而到了学校，也没有老师敢管教。
    赖床可不是好习惯，别人都不敢管教，自己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他心中暗暗得意，在寒冬腊月里，掀被子是个再好不过的惩罚方式了。
    那滋味，有过经历的人都会印象深刻。
    想到这儿，李风冷不防转身，用力将两床被子猛地掀开，口中大喊：“起床喽！”
    然后，他便看到了江年两腿之间鼓鼓囊囊的一团。
    一时之间，李风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
    难怪要等会再起床，居然是这种原因！
    他飞快地又把被子给盖上了。
    与李风不同，江年神色如常，反问道：“我怎么了？”
    “你、你还问我怎么了，”李风惊了：“你这人都不知羞的啊？”
    江年淡定地理了理被子角，道：“晨.勃原本就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有什么不知羞的。”
    更何况你一大早在我身上扭来扭去，他在心里补充道。
    李风冷哼了一声，洗漱去了。
    早饭过后，两人一人洗了床单，一人洗了被套，晾晒在院子里后，李风发短信邀请周临吃完早饭来家里打牌。
    在那之前，他先跟江年在屋子里玩下载好的4399小游戏。
    九点多钟，周临来到李风家。
    他一进门，就看到李风家的院子里晒着床单被套。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走进堂屋：“李风，校草，我来找你们斗地主了。”
    “你可算来了！”李风一听到声音，很开心地跳了起来，看着周临说：“之前输的，我今天一定要赢回来！”
    周临见状“咦”了一声，看网上都说第一次会很痛，就算下得了床，不影响正常活动，也肯定没法剧烈运动，李风竟然活蹦乱跳的，倒像是一点事没有。
    校草一定是非常温柔了，他暗暗想到。
    打牌的时光一闪而过，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
    周临邀请道：“要不，中午一起到我家吃饭吧。”
    李风有些犹豫，过年期间大量商家都不开门，去周临家蹭个午饭倒是方便，就是不知道跟江年一起去合不合适，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江年是个完全的陌生人。
    周临瞬间就猜到了李风的顾虑，无语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校草长得这么俊，我妈和我姐一定欢迎极了。再说咱俩一起长大，我妈都说多少次了，把我家当成你自己家就成，又不是客套话，你能不能别老这么见外。”
    李风于是看看江年，用眼神问：你想去吗？
    江年一锤定音：“那就盛情难却了。”
    锁了门往周临家走，周临忍不住盯着李风的走路姿势瞧。
    好像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啊。
    一次两次三次，李风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了，开口问：“你老看着我腿干什么？”
    周临随口道：“就是觉得你走起路来跟平常没区别，有点好奇。”
    李风奇怪道：“为什么要有区别？”
    周临冲李风使了个眼色，为什么有区别你还不知道啊。
    李风继续奇怪：“你在干嘛？”
    见状，周临有点生气了，心想：知道你脸皮薄，我也没想讨论这事。可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吧。
    于是翻了个白眼。
    李风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看李风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周临提醒他说：“床单。”
    “床单？”李风更加茫然了：“什么跟什么呀？”
    一旁的江年却是明白了。
    他清咳一声，伸手在李风的屁股轻轻拍了一下，道：“他是这个意思。”
    李风怔了下，待反应过来后，脸瞬间黑成一个锅底。
    第46章 
    好好解释了一通，周临总算才信了。
    很快到了他家。
    周家共有三个孩子：大姐周琼，已经嫁人了；二姐周婕，在北京的一所重点本科念书；三弟周临，念高中。
    三人到的时候，周母和周婕正在厨房做饭。
    周母忙活着手头上的工作，招呼道：“风风来了啊。中午饭还得一会儿，你先跟临临去堂屋看会儿电视，玩电脑也行。”
    抬头时，她才看见来了三个人，盯着江年道：“你是……”
    江年正在咂摸着那声“风风”和“临临”，从称呼看这倒像是一对的，自己要不要也起个类似的？
    年年？听着也太特么难受了。
    周临介绍道：“他叫江年，李风同桌。长得帅吧？”
    周母笑了笑：“那你们先去堂屋看电视吧，或者玩电脑，饭好了叫你们。”
    “行。”
    院子里，周婕正在洗菜。
    李风低声问：“你大姐没回来吗？”
    “去她婆家过年了，”周临道：“你跟校草进去吧，我去帮帮我二姐。”
    李风点点头。他对发小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带着江年往里走。
    约莫五分钟后，周临也进了堂屋。
    李风正跟江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见周临过来，道：“你又被你妈赶过来了啊？”
    自李风有记忆起，周临家一直是这样：周母从来不让周临做任何家务，看见他帮忙就要把他赶到一边。与此同时，他的两个姐姐放学后必须帮忙分担家务。
    当然，除此之外，周父周母平常对三个孩子的态度倒是差不多。
    周临耸耸肩，苦笑道：“是啊。”
    他小的时候为此感到沾沾自喜，受到偏爱当然是好事。零食分得多，又不用做家务，在家简直就是小皇帝。
    然而随着年纪增大，这种欣喜开始转化成绝望了。
    江年见两人一个一脸同情，一个一脸苦涩，不禁感到困惑。
    周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确认家里人听不到屋里的声音，解释道：“这说明重男轻女啊。当然了，其实不用根据这个，一个男生能有两个姐姐，他家里就九成九是重男轻女了。对一般的男生来说这可能是好事，可是对我就……”
    江年之所以困惑只是因为这种生活离他太远，经周临这么一解释，他当即了然。
    重男轻女意味着封建传统，显然不可能接受儿子是一名同性恋。
    气氛沉闷下来。李风拍了拍发小的肩，说：“现在先别想这么多啦！周临，要不你玩局英雄联盟，天天听你念叨它有多好玩，我今天好好看一下。”
    周临笑笑：“成。”
    电脑一开，上了号就进入游戏。
    周临一边对着线，一边给李风回答问题。
    “这个瞬移多久能用一次啊？”
    “五分钟。”
    “不是最后一下把小兵打死就没有钱吗？”
    “是的。”
    “多少个兵能换一件装备？”
    “额……这个不一定，装备有贵有便宜的，补兵的经济也不是固定的。”
    李风尽管看不懂，也体会不到乐趣何在，却仍兴致勃勃：“好复杂的样子，感觉一个团队光怎么分配经济就可以建个模了。还有各种装备组合的效果最大化、队友技能配合的最大化……”
    江年站在李风旁边，偶尔参与讨论一句。
    与李风不同，他站在后面看周临玩游戏，看得异常难受。
    原因无它，太菜了。
    看李风跟着周临学得正起劲，他也不忍心打断。
    过了二十分钟，周婕推门而入，大声喊道：“弟弟，饭做好了。快点出来吃！”
    “噢，稍微等会儿，”周临两眼紧盯着屏幕，手指一刻不停，“你让妈等下再盛菜。”
    周婕追问道：“还得多久啊？”
    周临正在敌方高地上打团，哪有心思再回答问题。
    李风听了二十分钟的讲解，也大概晓得了些情况，此刻跟着周临一起全神贯注在电脑屏幕上。
    江年抱着手臂，回头对她道：“在打团。马上破一路高地，估摸着再有七八分钟。”
    江年回头的瞬间，周婕看得呆了一下。
    此前她一直忙着做饭，根本没有注意来家里做客的弟弟同学。洗菜的时候，弟弟说除了经常来玩的李风以外，这次还有另一个男生，长得如何如何英俊，走在大街上都日常被人表白。
    描述得简直貌胜潘安，她当时听了并没有太在意。一来觉得肯定是夸张了；二来帅哥虽然属于稀有动物，可是中国人这么多，从小到大见过的也不少了。
    然而眼前这一位，莫说同学里没有，恐怕连娱乐圈里靠颜值吃饭的小鲜肉也未必比得上。
    北京明星很多，她上大学后现场追过几次星，真的没有眼前这位学弟给自己的冲击大。
    一场团战打赢了，周临舒了口气，收完对方野区经济，回城恢复状态。
    李风也跟着放松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周临二姐，抱歉地笑笑：“那个，我们还要等一小会儿。”
    “噢，没事。那你们打完了再过来吧，我去说一声。”
    李风接着看游戏。看了两秒，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周临的二姐今天是不是比往常温柔了些？
    记得上回来这边，因为拖着没吃饭的问题，周婕当着自己的面，数落了周临一通。
    他看了一眼江年，有点明白了。毕竟自己跟他们家太熟了，江年今天第一次过来，人家自然要给新客人一点面子的。
    五分钟后，游戏结束。
    周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去吃饭吧。”
    往外走的时候，李风感慨道：“这游戏打一局就很累，为什么竟然有很多人可以通宵玩，我学习都学不了一整天。”
    周临嗤了一声道：“虽然都累，可是玩游戏怎么能跟学习比？”
    话虽这样说，周临仔细寻思了一下，自己爱玩游戏，可是李风也是爱学习的。他甚至连体育课都要带着书去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比呢？
    江年想了想，对李风道：“你专心听课可能只能持续一个小时，做试卷却可以持续三个小时。因为每解出一道题，你都会产生一定的成就感。玩这种类型的游戏游戏，抢一次野会产生成就感，逃脱一次追杀会产生成就感，打赢一场团也会产生成就感。凭借自己的操作逆风翻盘拯救团队，就好比你考了年级第一，而这种第一不到一小时就有一次机会可以获得。这样想想，是不是就能理解一些了？”
    李风听得有些懵。
    不愧是轻松拿到年级第一的人，江年对学习的理解还真是……反正自己从没想过。
    话说间，已经到了吃饭的地方了。
    见孩子们过来了，周母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去喊你爸爸。二丫，你去盛饭。临临，你带着你同学先坐吧。”
    “……”周婕抗议道：“别这么喊我！”
    周临带两人在餐桌坐好，然后道：“我去帮忙端饭，你俩坐着。”
    厨房和餐厅并不是同一间房。周临溜到姐姐身边，低声道：“怎么样，他长得帅吧，刚刚跟你讲你还不信，都说了我没夸张了。”
    周婕难得没打击弟弟的审美，点点头：“确实挺帅。”
    “是的吧！”周临在某明星帅不帅方面经常被二姐打击，此刻十分得意：“这可是我们学校校草。不过人家有对象了，你要是想追的话那是没希望的。”
    周婕无语道：“你瞎说什么呢。赶紧把碗过去。”
    自己再花痴，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到弟弟同学身上好不好。
    周临家的餐桌挺大，六个人完全坐得下。
    正值年节，饭菜自是十分丰盛。牛肉、猪肉、鸡肉都有，周母还特地做了一份大虾。
    李风夹了一只虾，慢慢地剥，动作不是很利索。
    他以前也在这里吃过好多次饭，可不知咋的，今天好像格外紧张。
    不由朝右瞄了一眼，今天唯一不同的就是江年也来了。
    可是没什么关系的吧。周家人又不知道他俩在谈恋爱，甚至都不知道江年是自己同桌，兴许他们以为江年是周临的好朋友呢。
    别考虑那么多就行了，李风告诫自己。
    正这样想着，江年顺手将自己剥好的虾放到了李风的碗里。
    第47章 
    周婕目瞪口呆地看着。
    若是上一辈人帮这么大的孩子剥个虾，她会认为这家长对孩子未免有些溺爱了，但也不会太诧异。
    可是同学之间，就太匪夷所思了。
    周父周母倒是没觉得什么，夸奖道：“这孩子真懂事。”
    周临心想，爸妈准是以为李风因为身世可怜，所以受到额外照顾了。
    他帮腔道：“对啊。校草人可好了。”
    不过只针对李风，他在心里补充道。
    李风默默低头吃饭，你们聊你们的。
    他今早起床的时候没什么食欲，不像江年吃了很多，早就饿得不行了。
    以往来周临家，周母总会夸他读书认真，同时让他多督促督促周临学习，他每每总觉得无奈。如果自己督促能有用，他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口水。然而……所以只能勉强笑笑，应付一下。
    如今干脆自暴自弃，连应付也不应付了。
    周母顺势热情地问起了江年的情况，听说他上次的成绩是年级第一后像发现了至宝，各种称赞，同时免不了的是数落自家儿子。
    江年不是话多的人，平时更是言辞冷淡，此刻对上来自长辈的“关怀”，也没办法不搭理。
    周临开始还帮帮忙，自己被连着批评以后，也不说话了。
    李风吃着江年剥的虾，感受了一番恩将仇报是怎样的体验。
    看江年有些招架不住的模样，他不仅没想帮忙，反而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要说原因，自然是江年吃瘪的机会太难得。
    为什么岛国片的男主角总是很猥琐，便是因为美女与野兽的落差更易令人兴奋。
    李风没看过，也是好奇宝宝似地听同学们谈论过的。
    江年又剥好一个虾，放到李风碗里。
    便瞧见李风一脸揶揄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这小子真是！
    于是停止剥虾。桌下，江年的膝盖还朝着李风的大腿根部顶了一下。
    李风差点一个激灵，摸了摸鼻子委屈地瞪了一眼江年。
    你被周父周母围攻又不是我的错，还不给人笑了啊。
    至于起因是帮自己剥虾……好吧，江年主动帮他剥虾，他挺开心的。
    可是这么多熟人看着呢，还是别了。
    一个幽怨的小眼神，江年就举了白旗。
    他又拿起了一只虾。
    一顿饭吃的，各人有各人的滋味。
    午饭过后，就要回李风家继续斗地主，周临忽然道：“姐，要不你也来吧，再拿一副牌，四个人斗地主比三个人好玩。”
    李风上午没犯瞌睡，就换成他输的最惨了。他严重怀疑对方夫夫档合起伙来赚自己的零花钱。
    虽然一共没几毛钱，可钱数是小，名誉是大，在玩的方面输给风风实在是奇耻大辱。
    对于周临的提议，李风非常同意：“对啊！姐，你要是在家没事，也过来一起玩吧。”
    认识这么多年，他今天才发现原来周临输不起，非说江年帮自己作弊了，两人合伙欺负他。
    等他亲姐也参与进来，再输，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周婕待在家本来就无聊，欣然同意：“好啊。”
    四个人斗了一下午地主，最后看本子上的得分，江年第一，周临第二，周婕第三，李风第四。
    周婕提前回去帮家里人做晚饭，周临哈哈道：“我姐一来，你就不行了。这下没话说了吧！上午能赢就是校草偷着帮你了，多一个人他就没法子了。”
    李风信誓旦旦道：“不可能！”
    口头上不认输，心底里，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从小到大，不管跟周临玩什么游戏，他确实都赢得少。
    在游戏方面好像真的毫无天赋。
    不由看向江年，用眼神在问：上午你真的帮我了？
    江年传给他一个“哪有这回事”的眼神。
    李风于是冷哼一声：“我输得起，下午输就是输了，同样上午你也输了。”
    没等周临说话，他又道：“要不我们再玩会儿三个人的？”
    周临说：“行啊。等他们做好饭我们再过去吃。”
    江年作为上一局的地主赢家，主动洗牌，李风想了想说：“晚上我跟江年就不去你家了，老蹭饭也太难为情了。”
    周临也不多劝，悠悠道：“随你。”
    江年在网上订了食材，周临回家后，他跟李风两个人一起烧晚饭。
    江年小的时候自己做过饭，而李风以前也帮爷爷打过下手，上手起来很快。
    一顿操作之后，两人弄好了两个菜。
    盛了米饭，端上桌之后，江年先拿筷子夹了番茄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李风期待地问：“怎么样？”
    那盘番茄炒蛋可是他炒的，理论上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炒的菜。
    见江年不说话，李风赶紧夹了一口自己尝，于是说不出话来了。
    太太太难吃了，他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番茄炒蛋。
    李风在咽下去和吐出来的边缘试探徘徊。
    最终，想着辛苦这么久做出来的菜可能就会这么被夹起来一次了，他还是咽了下去。
    一旁，江年又尝试了另一份菜，土豆烧牛肉。
    喝了几口水，李风也跟着去尝试，土豆烧牛肉是自己生的火、江年主的厨。
    江年语气沉重道：“我看我还是继续点外卖好了。你觉得呢？”
    李风点点头，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煮米和煮鸡蛋以外的饭菜，可能不太适合他们。
    初六这天，两人在小吃摊用了早餐，又拖着江年除夕带去李风家的大号行李箱，采购了一些东西。
    之后两人打车去了江年的家。
    这事提前已经说过，江子枫见到他们很是开心，热情地问有没有吃早饭。
    李风局促地笑了笑：“谢谢江叔叔，我们已经吃过了。”
    江年除夕那天说他已经将两人的关系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尽管江年说偶像一点都不反对，此刻，李风还是紧张得不行。别说男男了，就是男女，第一次见家长也很重要。
    之前见的时候，毕竟是以书粉的身份。
    出乎意料的是，接下来，江子枫完全没有提及相关话题，听到他们吃完饭后，便说他们可以回江年房间玩笔记本，书房的那台电脑也可以借给李风玩游戏。
    回房后，江年失笑道：“不也挺好，就当以前一样，你不必再拘谨了。”
    “这怎么能一样，”李风小声逼逼道：“我可不是鸵鸟，才不自欺欺人。”
    不过偶像不提，他好像也没有上赶子讨论这事儿的道理。
    李风斟酌一番，决定就按江年说的，不去想这个了。
    他说：“我想用你的电脑搜搜作文。”
    后天开学，开学后再过两个星期的样子就要去上海参加新概念作文的决赛了。
    写作文没什么好提前准备的，也只能先看看历年的特等奖和一等奖作文是什么风格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网上找得到。
    江年说好：“我去书房用另台电脑帮你一起找。”
    忙活了一上午，李风只搜到了两篇。
    一方面是难找，另一方面也与他找一会儿研究一下已经找到的作文有关。
    电脑上挂着自己的q.q，快要吃饭的时候，江年发来一个文档。
    点开一看，是一份整理好的历年获奖作品，从11年到去年。
    特等奖每年有3名，一等奖10名，二等奖30名，三等奖80名。
    进入决赛的大约是200人，复赛筛选严格，所以一半以上都能拿到奖。
    李风很震惊，发消息问。
    -你怎么找到那么多？为什么我只找到两篇？
    -怎样，有没有更崇拜我一点。
    -嘁，我又不常上网。[翻白眼/]
    又看看整理好的文档，李风觉得自己还是得表达一下感动之情。
    -那什么，谢谢你啊。[微笑/]
    “……”江年瞧着这条消息，仔细辨认了两遍，确认这是一句好话。
    毕竟不常上网的是get不到微笑的含义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回复道：
    -份内事。
    有这样一个男朋友，还能怎么办。
    宠着呗。
    第48章 
    江年家有客房，开学前的两天，李风便在他家里住着。
    江年教他玩英雄联盟，他玩得不是很明白，只是隐隐意识到那天周临玩得挺菜，能赢主要是因为队友是大腿了。
    开学以后，日子便成了一杯温开水，不似假日里的多姿多彩。
    大多数时间，李风都沉浸在学习里，江年偶尔会找个有趣的东西逗逗他，算是平淡生活里的点缀。
    一直到3月2号，李风即将作为F市参赛成员之一，前往上海参加作文大赛的决赛。
    说是全市，其实也只有李风和市区的一名女生，统共两人。
    带队老师也是两个，F中就是江子枫，另一位则是市区的老师。
    双方约定在市郊区的白塔机场会合，直接一起飞去上海。
    李风这是生平第一次坐飞机。
    白塔机场，他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四处打量，渐渐心中生出一个感慨。
    同为交通工具，飞机相关与火车相关，不管是乘客还是服务人员，素质方面都有明显的不同。
    他有且仅有两次的坐火车经历，周围都是吵吵闹闹推推攘攘的，令人头大，哪像机场这么整洁有序。
    就是太贵了。
    据说飞机还有头等舱，票价还要再贵上好多倍……
    QAQ要好好学习，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坐上头等舱。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旁边的江子枫和江年。
    江子枫成名后，经常飞来飞去出席各种活动。这次由于是学校组织的活动，便没有搞特殊，买了最普通的票。
    至于江年，其实自他被丢到F县以后，很少飞到其他城市玩，但是坐飞机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没法有什么情绪波动。
    不过见李风时而一脸惊奇，时而痛下决心，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很快到了约定的地方，对方已经到了。
    “江作家。”见到江子枫一行人，市区高中的那位带队老师快步走来，一脸的激动，“我是B中的老师，很高兴能与您一起去上海！”
    江子枫淡淡笑了笑，跟他握了个手。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女生，此刻也打招呼道：“你们好，我是B中的蒋雅。”
    她在李风和江年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不禁有些疑惑。这次F中应该只有一名参赛选手，怎么会有两个男生呢？
    而且两个男生长得都好好看啊，尤其个子高的这个，几乎可以说是她见过的最帅的男生了。
    李风第一时间回应道：“你好，我是F中的李风，这次跟你一起参加作文比赛。”
    蒋雅冲他笑了笑，又看向江年，显然在等待他回复。
    江年淡淡道：“我不是参赛者，我跟着我父亲来长长见识。”
    李风听到这话不由嘴角一抽。长长见识？作文大赛的见识？
    这理由也太假了吧！
    当初听到自己要跟着江子枫去上海参赛，李风其实挺紧张的。
    本来就没去过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什么都不懂，偏偏还是跟偶像一起，尤其还没有跟偶像说过自己与江年谈恋爱的事儿。
    他为此忧愁了一番。
    心里是希望江年能陪自己一块儿去的，只是有点开不了这个口。
    不说别的，单说江年无缘无故学校请假，又要跟着参赛的队伍，都会显得很奇怪吧。
    而且自己也是个男生，哪有参加个比赛还要男朋友请假陪着的道理。
    结果江年甚至都没有和李风说一声，就一起订了机票。
    据说还是偶像主动帮着订的。
    “你是江子枫的儿子？”
    听到江年的话，蒋雅震惊无比，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
    问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补充道：“我就是有点太惊讶了。”
    帅成这样，居然还是大作家的儿子，这是什么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人啊！
    B中的带队老师也惊讶了一番，言语中少不了溢美之词，无非是相貌英俊气质出众之类的话。
    江子枫笑笑：“好了，我们走吧。”
    四小时后，上海虹桥机场。
    下了飞机，江子枫道：“我在复旦附近订了酒店，我们先过去安顿一下，刚好可以在那里吃自助午餐。”
    比赛地点就是上海复旦大学，明早九点钟开始。
    他看了看几名孩子，又说：“用完餐下你们可以自己四处转转，晚上十点前回来就行。”
    江子枫叫了辆出租车，半个小时就到了酒店。
    办理完入住手续，拿着房卡去找房间。
    第一次来到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李风自然很想出去逛逛。原本他还觉得自己是来比赛的，这样好像不太好，应该在房间里认真看看作文，可是现在偶像都提议了，他稍微放纵一下的念头立马占了上风，打定主意吃完午饭出去逛。
    订的是五间单人房，李风和江年的房间挨在一块儿。
    江年背了一个书包，里面放了手机充电器，两本散文集，以及之前自行打印的历年作文大赛获奖作品。
    他将书包放到桌上，便去隔壁找李风。
    李风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做好奇宝宝。
    飞机坐经济舱没什么，毕竟只有路上几小时，但是休息不好可不行，因此江子枫自掏腰包订了附近最好的酒店。
    这是李风第一次住酒店，环境比他的家里要强太多了。
    江年进门的时候，李风正盯着桌上的一堆物什逐一分辨。
    “怎么不关好门？”
    李风“啊”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挠挠头：“没注意，反正大白天也没事。”
    正好江年走了过来，李风指着一个小包装问：“这是什么啊？”
    江年扫了眼，眉心一跳。
    他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李风，嗯，眼里充满了求知欲，真的不是在暗示什么。
    于是江年清咳一声，道：“应该是安全套。”
    “安全套？”李风跟着重复了遍，又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安全套！？
    他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连耳根都红透，干巴巴道：“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解释的同时，李风紧张地偷瞄，这，住酒店里，我问他这个，江年不会以为我在勾引他吧！？
    他知道这个东西，班里有的同学偶尔也会拿这个开开黄色笑话。
    可是以前没见过！更不知道酒店还会主动提供！
    包装袋上也没中文，真的认不出来啊。。。。
    江年轻笑道：“嗯，如果是你的话，我完全相信。”
    李风稍微松了口气，随后又有点不高兴，什么叫如果是我的话。
    搞得好像我是小孩儿一样。
    江年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好笑地摇摇头，说：“吃了饭我带你出去玩？”
    李风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玩什么？”
    “嗯，我想想，”江年打开相关APP，查看完说：“可以去迪士尼乐园，今天是工作日，不怎么需要排队。”
    “迪士尼乐园？”李风深深皱眉道：“那不是小孩子去的吗？”
    又在说我像小孩儿了！？
    江年揉了揉额头，说：“不是。”
    他飞快地打开一个网页，递手机道：“喏，你自己看，很多成年人去玩的。”
    李风看了会儿介绍，有些被吸引，随后他又看到了票价：一个人的门票快400了，还只能玩一天！？
    吃了午饭去玩，那就是半天近400。
    这也太贵了吧！
    他飞快地做了个换算，半天的门票钱，相当于自己和爷爷两个人一星期的生活费。
    “……”
    想到爷爷，他又忍不住有些难过了。
    看了眼江年，对方似乎很想跟自己一起去玩。尽管如此，李风还是说：“换个地方吧。”
    他知道江年大概根本不会在意两张门票的钱，可是，他们现在都是学生，有必要花这么多钱去约会吗？
    就算什么好玩的地方都不去，简简单单走在上海市繁华的大街上，都会很开心的，至少对自己来说是这样。
    李风道：“我们等会吃完饭哪都不去，就沿着街漫无目的地走好不好？”
    江年先是有些讶异，继而含笑道：“好。”
    陌生的城市，喧嚣的人群，两个人肩并肩安静地走着，似乎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咳咳咳。
    最初断更是因为文献综述老师不满意让修改，同时还得学习的复试内容，就没时间写。后来断了几天就习惯性地断下去了……幸好评论区和微博一直有小天使监督鼓励，于是我又回来了，希望可以日更到完结_(:з)∠)_
    第49章 
    商量好下午要做的事情后，两人去吃饭。
    酒店的餐厅是自助式，24小时供应。江年带李风熟悉了一下自助餐的吃法，两人便各自去挑爱吃的食物。
    蒋雅也正在挑菜，看到两个同行的帅哥过来吃饭，她很开心地去打招呼。
    犹豫了下，蒋雅选择凑到李风的身边。
    机场的简单接触，她感觉江年的性格跟长相很搭，冷冰冰的，实实在在的高岭之花，几乎不怎么理人。
    相比之下，同样参赛的李风就显得十分平易近人了。
    “你们也过来吃饭啦？”
    李风抬头，见到是一起参赛的同学，应道：“嗯。”
    蒋雅笑道：“说真的，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江子枫会带我们去参加比赛，他的书我都读过，很喜欢。”
    李风对此深有同感：“我也喜欢江子枫，以前也从没想过能跟江子枫的儿子当同桌，还和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近。”
    两个热爱文学的人，很容易就找到共同话题。
    江年回过神时，李风已经在和蒋雅聊起红楼梦了。
    两个人的午饭也变成了三个人。
    江年：“……”
    跟李风聊天的时候，蒋雅没忍住看了看江年。
    从三人开始挑选食物到现在，这位帅哥一句话都没说，并且似乎心情很差。
    他不是来参加比赛的，也就不会有比赛压力，说什么来长见识，其实也就是来玩的吧？
    这样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
    真的好生奇怪。
    “我去拿喝的，”江年看向李风，起身道：“你要什么？”
    李风想了想，说：“果汁吧，有热的吗？”
    江年说：“有温的苹果汁。”
    “那就它了。”
    江年离开后，蒋雅更疑惑了。
    主动帮同伴拿饮料，好像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不可一世的二世祖。
    话说回来，即使是那种脾气差劲的二世祖，有这么一张俊脸，也让人讨厌不起来啊。
    她不由小声问很好说话的李风：“江年是个怎样的人啊？”
    “嗯？”聊得欢快的李风忽然警惕起来。
    从接触蒋雅到现在，蒋雅一直没表现出来过对江年的兴趣，反而各种主动找自己说话。
    他一度为此感到得意，终于有女生不那么看脸了！不愧跟自己一样，都是文学爱好者。
    可是现在？？
    思绪如飞的时候，蒋雅又道：“感觉他好高冷。”
    李风点点头，认同道：“江年确实挺高冷的。”
    蒋雅道：“那你们关系一定很好了。”
    李风微征，随后迟疑地点点头。
    谈恋爱的关系，当然算是很好了。
    可现在不能让别人知道，吧？
    江年很快端着苹果汁和可乐回来，蒋雅又道：“你们等会儿出去玩吗？”
    说到这个，李风憨笑道：“偶像都让我们出去玩，那当然要出去玩了。”
    蒋雅问：“你们有什么计划了吗？”
    李风摇摇头道：“第一次来上海，也没什么攻略，就打算沿着街随便走走。”
    蒋雅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上海。要不我们一起吧，互相也能照应一下。”
    啥？李风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说这些了，他才不想跟蒋雅一块儿。
    如果蒋雅像之前那样，表现得对江年丝毫不感兴趣，只想跟自己讨论文学的话，李风觉得，自己还是愿意牺牲一下与江年的二人世界，让江年在这种事上好好生个闷气的。
    毕竟这种机会太难得了，想想都会感到开心，大不了完事以后自己好好赔个礼道个歉。
    然而此时此刻，他认为女生都一个样，对帅哥根本没有抵抗力。
    让一个觊觎江年的女生插在自己跟江年之间一起散步，那就只可能气到自己了，这可万万不行。
    对方迟迟没有应声，蒋雅却似乎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自顾自道：“上海外滩很有名耶，离这里也不远。江作家说晚上十点前回来就行，我们晚上可以在那里玩，附近也有很多小吃店，晚饭同样能在那边解决。”
    李风飞快地想着借口，就是有点想不出来。
    按理说，自己跟人家聊得正好，结伴出来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好像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求救地去看江年。
    江年轻哼了一声，已经不爽很久了。
    李风没答应，他心里总算舒服了些，直接对蒋雅道：“我们不跟你一起。”
    “啊？”蒋雅始料不及，高冷的帅哥终于开口，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拒绝自己。
    她不死心道：“我体力很好的，不会拖……”
    江年打断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出来玩。”
    听到这话，蒋雅很想说，谁不是慢慢熟起来的呢？
    可是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实在不好厚着脸皮再说什么了。
    气氛一度很尴尬，李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道：“那个，抱歉啊。”
    蒋雅摇头说没事。
    一个女生，比两个男生吃得都快。
    对方离开后，李风望着她的匆匆背影有些担心：“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万一情绪不好，影响到明天的比赛怎么办？”
    江年颇为无语：“就算真的影响了，那也不是我们的错。”
    李风忽然看他：“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冷漠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到现在还记得，上学期刚转来时，江年对班上女生的关心各种无视。尤其班长，她是多善良热心的一人啊。
    江年挑眉：“所以你认为我应该对每个主动关心的异性有所回应？”
    李风想象了一番，发觉自己好像还挺喜欢江年的冷漠的。
    午餐后，回房间稍微休息了会，江年将手机电量充满，两人便出去“逛街”。
    三月的上海不冷不热，阳光也不刺眼。
    春日午后，散步原本就是件惬意的事情，更不用说是跟心上人一起做这件事。
    没有目的地，走到哪算哪儿，只是感受一下这个陌生的大都市。
    李风很少有这样的闲暇时刻，没有任何目标地做某件事，这对以前的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走得累了，便找了家奶茶店，靠着窗户坐下来慢慢喝。
    江年拿出手机搜索了一阵，说：“要不，晚上就去外滩看一看？”
    “好啊。”李风欣然应道，上海外滩真的很有名，许多民国电视剧里也出现过。
    不得不说，还多亏了蒋雅的提醒。
    想到蒋雅，李风轻叹了口气。
    本以为总算遇到一个欣赏自己多过欣赏江年的异性，结果又落了空。
    江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道：“死心吧，这辈子都别想了。”
    李风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着他。
    江年继续气死人不偿命：“以后别想那么多，就不会失望了。”
    李风打定主意，接下来该逛街逛街，但是自己绝对不会跟江年讲话了！
    江年又道：“有我就够了。你看，别人都喜欢的人眼里只有你一个，是不是比别人喜欢你还要有成就感。”
    “……”好肉麻啊。
    可是气也消了是什么鬼。
    夜色渐渐降临，两人也来到了黄浦江畔。
    工作日的晚上，又是淡季，人不算少，但也没有很多。
    不知道从几点开始，灯忽然都亮了起来。彼时，他们刚来到一座名为“春风松月楼”的店铺。
    用过晚餐，沿着长长海滩走。
    各色灯光下，许多男男女女亲昵地手牵着手。
    李风起初还没注意到，后来发现左一个情侣是这样，右一个情侣也是这样。
    心里忽然有点不平衡了，又有点羡慕。
    他偷偷看了看江年的手。
    江年的两只手都插在黑色针织裤的口袋里，时刻保持着酷酷的模样。
    “江年。”
    李风软软地喊了一声。
    余光瞥见江年朝自己望过来时，他不动声色，目光也正视前方。
    “你说，如果别人看到两个男生牵着手，他们会怎么想啊？”
    说完这句话时，李风感觉自己的脸还是发烫了。
    不过在夜色灯光下，应当是看不出来的。
    江年扬了扬嘴角，说：“试试就知道了。”
    然后从容地握住李风的手。
    陌生而繁华的城市里，两个相貌好看的男生手牵着手，走在人流中。
    投去的目光中，有惊讶、有肯定、也有鄙夷。
    但是，就连李风也丝毫没有露出怯意。他扬着头，不去管别人的目光。
    反正你们又不认识我，还能冲过来把我打一顿吗？
    第50章 
    翌日，作文大赛如约进行。
    许是紧张的缘故，李风醒的很早，天还没亮。
    酒店的房间里有闹钟，他拉开灯看了下，还不到五点，于是又关灯闭眼。
    却是实在没有睡意，又躺了一会儿，他无奈地坐起来，穿衣洗漱。
    拿着牙缸，他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每天早晨起来，对着镜子勉励自己好好学习，早就成习惯了。
    想想，作文比赛一级又一级地参加，这次还特地请了三天的假来上海，就是为了这次的决赛——还有三个多小时就要去复旦了。
    只要能够拿到奖，就可以获得高校的保送资格。
    如果侥幸获得最高奖项，甚至拿到顶尖名校的降分资格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此刻，李风好像才忽然意识到这个比赛有多么重要。昨晚跟江年在上海的街上时，他的神经还没有一点紧绷感。
    赛前才开始紧张，李风拍了拍脑门，擦干净水，坐到桌前翻看历年获奖作品集。
    有点看不进去，幸好早就全部看过了。
    李风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房间里倒是有电脑，但是他根本不想玩。
    肚子有些饿了，腿还感觉疼，可能是要长高了。
    长高自然是件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李风一直有点嫌弃自己的身高，平时还好，可是跟江年站一块儿，一下子就显得好矮。
    此刻，众人都还没醒。他便一个人下楼，去一楼的自助餐厅找些东西吃，给自己补补营养。
    费用是偶像早就付好的了，不用自己操心。
    吃完了回到大堂，才刚过六点。
    李风想着，要不还是回房间玩会小游戏好了。
    电梯一开，他往里走，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第一反应就是道歉，抬起头才发现，竟然是江年。
    李风愣了愣：“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
    江年揉着下巴道：“你不是起的更早么？”
    那怎么能一样。李风说：“我是睡不着。”
    电梯门缓缓关上。他疑惑道：“你不是要出去吗？”
    江年不答反问：“你吃过早饭了？”
    李风点点头。
    江年想着他今天可能会醒的早，但是没想到会醒的这么早。
    观察了一下，江年蹙眉道：“你腿疼？”
    “啊？”李风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难道是因为自己为了省力贴着墙面站？李风不由站直身体，语调高扬道：“我要长高了，说不定很快就跟你一样高了。”
    江年瞥了他一眼，悠悠道：“只要你自己开心，怎么想都好。”
    “……”
    回到房间以后，李风坐到沙发上。江年命令道：“你躺下来，我帮你按按。”
    他觉得是昨天走路走得太多造成的腿疼。
    江年一说按摩，李风也想到这茬，否认道：“我们昨天走得那么慢，而且我也根本没有累到，怎么可能是因为那个。”
    这也不怪他无知，因为他从小到大一直非常宅，自然没有这类生活经验。
    李风没有动作，江年走到他身前蹲下，开始为他脱鞋。
    “……”李风于是乖乖躺好。
    江年先用双手轻轻抬起他的左腿，摸索着穴位，开始之前叮嘱道：“如果感觉很疼就说，我轻一点。”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李风没仔细想，说：“行。”
    他原本以为江年只是随便按按，没想到对方还颇懂些技术，总是能很快找到特殊的“点”，一用力就很有感觉。
    力道由轻及重，李风忍不住嘶了一声：“疼。”
    “好，我知道了。”江年大概判断出了合适的力道。
    几分钟后，李风闭上了眼。
    腿上原本那种说不出的酸胀感，配上按摩穴位而产生的疼痛且爽着，混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要不是影响不好，他都想发出一点声音了。
    按完了一条腿，再按另一条腿。
    两腿结束后，江年又用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踝，用另一只手的中指指背旋转顶着足底的穴位。
    与腿部的感觉有所不同，有一些痒，却又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李风觉得简直太享受了，忍不住问道：“江年，你怎么会按摩的啊？”
    江年说：“去年跟同学去做过推拿。”
    “噢，这样。”李风了解江年的性子，他能愿意去的推拿店，一定是极正规的，连皮肤接触都不会有的那种。
    “感觉怎么样？”
    “不错不错。”
    “嘿嘿，”李风眼睛一弯，乐道：“江年，以后你要是找不到工作的话，去帮人做推拿也可以呦。”
    江年哼了一声，手上蓦地加大一分力气，李风顿时吃痛地叫出来。
    李风嚷道：“差评！我要投诉你！！”
    江年手上动作没停，却是威胁道：“再贫，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李风乖乖地不说话了。
    按完了双脚，再是膝盖弯。
    之后，江年便停了下来。
    嗯？这才几分钟啊。李风睁开眼，意犹未尽地看着他。
    江年接收到了眼神，沉默。
    还差大腿没按，那里已经算是比较敏感的地方了。
    斟酌片刻，江年告诫自己道，还有三个小时就是极为重要的作文大赛，这时候不可想别的，专心帮他舒缓腿疼才是要紧。
    于是伸出手，继续按摩。
    李风刚刚只觉得被按得很舒服，腿也不疼了，没想别的。
    江年的双手触碰到他的大腿时，他才忽然意识到，是啊，膝盖以下的地方都按过了，可不就剩下膝盖上面的了。
    他不像先前那么自在了。
    不过仅仅只过了一分钟，李风又渐渐放松下来。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舒服，江年始终恪尽职守地扮演着推拿师的角色，按到最为暧昧的大腿根部时，还十分小心地避免碰到那啥。
    自己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对方也没表现出有什么不同，那就完全不用在意了。
    李风闭着眼继续享受着推拿。
    然而，此时此刻的江年，却并非像他以为的那样心无杂念。
    准确地说，江年一直在极大的自我克制着。
    他低着头，专注地做推拿工作，不敢多思，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推拿工作者。
    可惜，仅仅一个抬头，就能让所有的努力破了功——没错，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
    对方双目微闭，一脸享受。
    一瞬间，江年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蠢蠢欲动。
    他的喉咙动了动，脱口而出道：“其实，可以更舒服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以为要开车了吗？不！其实是一辆假车（doge）
    第51章 
    李风睁开眼，很期待地看着他。
    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一样。天真无邪，明亮清澈，江年觉着自己刚刚的想法实在是不妥，非常不妥。
    他强行按下那股冲动，淡淡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会儿后，李风知道了。
    原来更舒服就是再按一遍啊。
    不过确实也算更舒服了，按得越多越好，他这么想道。
    又过了半个小时，李风说：“你手不酸吗？就到这儿吧。”
    江年停下来，看着他轻笑道：“还疼么？”
    李风穿着袜子在沙发上走了两步，说：“不太疼了，奇怪，感觉腿上好像暖洋洋的。”
    推拿本就具有这样的效果。
    看了眼手机，北京时间七点十分。
    江年正想开口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他便去开门。
    蒋雅看见江年愣了一下，随后朝里瞄道：“我是来喊李风的。江作家说，洗漱一下，吃了饭就要去复旦了……”
    此时，李风已经穿好鞋子跑了过来，说：“我已经吃过早餐啦。江年，你跟他们下去吃饭吧，我在屋里看看作文集，一会儿去找你们。”
    江年想了想，转头对蒋雅道：“我们就不去了，你们吃完早饭，让我爸给我打个电话。”
    蒋雅迟疑地点点头，又听李风疑惑道：“你不去吃饭吗？”
    江年说：“我不饿。”
    她慢慢转身，对方也关上了门。
    蒋雅又扭头怀疑地看了门一眼。
    江年那么高冷的人，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李风房间里？两个人的关系好成这个样子吗？
    她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下楼跟江子枫说明情况去了。
    江子枫倒是不意外，点头道：“那就别管他们了，我们去吃饭。”
    二十分钟后，电话打了过来。
    李风放下手里的册子，看着江年接完电话，江年说：“我们走吧。”
    一行人步行前往复旦。
    正值周六的早上，校园里的人不多。
    很快到了地方，没有参赛证是无法进入的。
    还有一个小时才正式开赛，但在那之前的准备工作是少不了的。江子枫看着李风和蒋雅道：“你们进去吧，一会儿听里面的老师指示。也不用太紧张，放平心态，实在不行，明年还有机会。”
    另一名带队老师附和道：“对呀。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棒了，以你们的实力，只要正常发挥就没问题！”
    两人点点头，李风又看了眼江年，江年说：“我在外面等你。”
    李风和蒋雅一起往里面走。
    待两人消失在视野之内，江子枫对儿子道：“这附近有超市，你快去买点东西吃吧。他们得十二点才能出来。”
    拿着参赛证进入比赛场地的两人，对眼前的状况有些惊讶。
    大赛的主办方并没有开始组织学生入座，现场情况乱糟糟的，天南海北的参赛学生们互相聊着天。
    蒋雅懵了两秒后回过神来，说：“我之前听学姐说起过，这个比赛鼓励参赛的学生们以文会友。有很多人提前好几天就到了，结交朋友，估计赛前这一些时间可能也是想让大家互相认识吧。”
    “原来是这样。”李风笑了笑：“还挺有江湖气的，真是难得。”
    话虽如此，他并没有去要和谁攀谈的动作。
    蒋雅也不是个热衷交际的人，何况旁边就是位帅哥，她笑道：“要不我们先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李风说行。
    两人聊了会儿写作话题，李风觉得还挺过瘾，毕竟身边没有一个跟他一样热爱文学的同龄人。
    从红楼聊到金庸，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古龙笔下的那几位男神。
    蒋雅忽而道：“江年给我一种楚留香的感觉，很神秘。”
    李风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好不好，哪里像了？
    他说：“这要是让楚留香的粉丝知道，一定要骂碰瓷的。”
    “我就那么一说嘛，又没别人知道。”蒋雅笑呵呵道：“你是因为跟他很熟所以才觉得离谱吧。”
    李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同时也感觉有点烦。
    本来聊的好好的，怎么又扯到江年了呢？虽然很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可是这还是让他忍不住怀疑前面那一系列都只是为了打听江年来做铺垫。
    一瞬间，李风忽然能够理解了，江年从小到大都被这么“烦”着，也难怪他对待自己那些追求者会一点都不留情面。
    见李风表情有些奇怪，蒋雅意识到自己似乎表现得对江年过于感兴趣了，忙岔开话题道：“话说，你最喜欢古龙笔下的哪位人物啊？”
    其实，在江年冷冰冰的态度下，过了今天后又不会再有交集，她并没有抱什么玛丽苏的梦。
    只是昨天她听老师说，江子枫的那位帅儿子，之前一直倒数，后来开始学习后，只用半年时间就考到了F中的年级第一。F中虽然总体不如市区高中，却也差不多。
    对于这样一位男神，她难免充满好奇，简直太神秘了。
    李风思考了一阵，纠结道：“好像选不出来‘最’喜欢的。”
    蒋雅笑道：“是吗？我最喜欢楚留香了。”
    李风：“……”
    蒋雅：“……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脸红了一阵，感觉自己百口莫辩。
    仿佛是明晃晃地告诉对方自己喜欢江年一样。
    可是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此时，一直无人主持的比赛场地，终于传出了麦克风的声音。
    随后，便是排座位、发稿纸、公布作文材料。
    ……
    两小时后，李风深吸一口气，上交作文离开考场。
    毕竟不是其他考试，除了检查一遍错别字，也没有办法再做什么修改。
    大多数考生仍在奋笔疾书。
    他袖子里的人微微颤着，眼中隐有泪痕。
    江年看见他的时候先是一怔，继而安慰道：“没关系的，就算没发挥好……”
    李风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
    并不是这样。只是，在大赛的主办方给出的二选一的作文材料中，其中有一份，恰好适合爷爷的故事。
    新概念作文，新在新思维、新表达、新体验，讲究创新与真感情。
    选择材料与确定立意，原本是极为重要的一环，然而李风几乎没做任何犹豫，便写了爷爷。
    写至一半，便因情之深切，情绪不稳。
    江年见他不想多说，便不多问，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轻声道：“饿不饿？”
    李风点点头。
    江年揽着他的肩说：“我带你吃东西去。”
    第52章 
    江子枫和市区的带队老师，并没像江年那样等待外面，而是在专门的教师休息室。
    江年给江子枫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先接李风去吃饭，便跟李风往校外走。
    正值午餐时节，走在校园里的学生们比之前多了些。李风说：“要不，我们去复旦的食堂吧？看看能不能在那里吃饭。”
    食堂的东西虽然味道可能不够好，可这里是复旦呀，清北之下最好的学校之一了，校园里随便哪个学长学姐，那都是大学霸。
    江年在手机上调了地图，很快，建筑楼上，旦苑餐厅四个字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进去之后，除了食堂设施比F中的要新一些，以及打菜的窗口上方用电子屏幕显示着菜色，别的也没有太大不同。
    李风观察了一阵，发现别人都是刷的校园卡，没有人用现金或是手机支付。
    不过，李风看到一位老爷爷从窗口端了一份菜出来，他推测外来人员应该在这里吃的。比如F中，校外人员可以办理饭票，只不过要收取额外的费用。
    江年看了下，随口询问排队打菜的最后一人：“同学，请问临时饭票要在哪里购买？”
    猝不及防被人喊，那名女生愣了一下，看到江年以后，缓缓过了两秒，她木然地指了个方向。
    江年道了声谢，两人就要过去买饭票，那名女生又看到了李风，忽然道：“等一下。”
    见二人回头，她说：“如果你们不讨厌吃面的话，不如就排在我的后面，这个窗口的刀削面很好吃的。等下我可以帮你们刷卡，那边买饭票是要排很长队伍的。”
    买饭票的场景李风可以想象。作为名校，休息日过来参观的人不会少，其中想来食堂体验的肯定也不在少数。
    如果能让这里的学生帮忙刷卡，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风看向江年说：“那就吃这个吧？”
    江年说好。
    买了面以后，三人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张桌上。
    复旦的这名学姐，长发及腰，戴着黑色镜框的眼镜，口红涂得很明显，眉毛也是显然画过的。
    最初的惊讶过后，她给人的感觉便是浓浓的御姐范。
    江年给她转钱时，李风一边兴奋于在复旦的食堂吃饭，一边又有些暗暗的小不高兴。
    学姐又是为了加江年的微信才会主动帮忙刷卡的吧！
    复旦的学生，也算是最顶尖的学霸了哎，连沈昂都未必能考得上。
    思及此，那边已经转完了钱。学姐看着李风笑道：“你们是高中生吗？周末过来参观的？”
    李风吃惊的眉毛上扬，对方加了江年的微信后，居然是跟自己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他摇摇头说：“是高中生，不过我是来参加比赛的。”
    学姐问道：“新概念作文大赛？”
    “咦？”她知道？
    学姐笑道：“我是学校摄影协会的成员。你们明天就出比赛结果颁奖了吧，到时候我会负责现场拍照。”
    “诶？这么巧！？”
    学姐叫周涵，是大二中文系的学生。
    她询问李风是不是想考复旦，李风表示太难了，学姐说复旦是大赛主办方之一，如果能获奖，至少可以获得降分资格。
    李风又询问了中文系学些什么，坦言自己学的是理科，不过更喜欢文学。
    吃完饭，便是道别的时刻了。
    李风非常非常愉悦，除了获取了一些信息以外，更重要的是，学姐看起来对江年毫无兴趣！
    上次的蒋雅，他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结果……简直太扎心。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直到吃完饭，学姐也没有表示出对江年的任何好感，反而对自己非常热情。
    仔细想想，学姐跟喜欢江年的那些女生确实差别挺大的。
    难道说，江年那种类型更容易得到小女生的青睐，而自己比较受御姐的欢迎吗？
    这样看的话，那自己也不能算是输给江年了，只不过是小女生多一点罢了。
    男人的自尊心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小尾巴简直要翘上天了！
    江年酷酷地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全程被心上人冷落固然有些不爽，但也不至于放在心上。
    他当然知道李风此刻志得意满的原因。噫，难得一次，就由他高兴去吧。
    第二天就是颁奖礼，获奖情况现场公布。
    从三等奖到特等奖，逐一公布名单。
    参加颁奖仪式的每个参赛学生都可以携带一名带队老师，江子枫把这个名额让给了自己的儿子。
    事实上，除了是李风的带队老师以外，江子枫还担当了此次大赛的特邀颁奖嘉宾，坐在另一个位置，不为大家所见。
    等待的时间里，李风无比痛恨这种公布名单的方式。
    三等奖的名额最多，比剩余的名额加起来还多；特等奖的名额很少，且每年的数量不一定，多则不超过五个，少则不低于一个。
    李风既希望自己的名字赶紧被念出来，又希望先不要被念到，可是又害怕，万一一直也没念自己的名字怎么办？
    很快，三等奖的名额全部念完了，里面没有李风。
    他的掌心早就渗出了不少汗，此刻，身体也忍不住微微轻颤起来。
    江年伸手握住了李风的左手，李风自然而然地看了他一眼，江年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无声的动作表达自己在这里。
    台上开始念二等奖的名额了。
    很快，音响里传出了“蒋雅”的名字。
    坐在李风右边的蒋雅愣了下，随后一下子跳起来，差点高兴得叫出声。她是文科生，此次作文大赛的二等奖就意味着，她明年可以轻而易举地以本一线的分数，选择一所较差的985或者较好的211高校！
    二等奖的名额比三等奖要少，很快也念完了。
    江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手上的力气加大了。
    李风原本以为自己对结果是能够保持淡定的，反正这种保送名额属于附加题，并不影响正常的高考，更何况还只能保送文科专业。
    可是现在，他没法这么想了。
    请了好几天假来上海，还是偶像带队的，江年也特地请假陪自己过来。
    同伴也获奖了。自己要是一无所获，是不是太没用了？
    可是，已经念完了二等奖和三等奖。剩下来的名额那么少，自己有希望吗？
    不到一分钟，一等奖的名单也念完了，仍然没有李风。
    李风的心里拔凉拔凉的，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可能拿到特等奖。
    蒋雅同情地看了李风一眼，同样不相信。她思忖着等会是不是应该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担心安慰话由自己说出来反而不好。
    江年自然相信李风的水平，只是他本身并不精于此道，加之能进入决赛的都算高手，故而他也不确定那些评委会不会有眼无珠错过他的宝贝。
    此刻，要说认为李风很有可能获得特等奖的，大概只有江子枫了。
    他并没有提前拿到获奖名单，也没有机会看到李风的参赛作品。
    但是，身为一名成功的商业作家，江子枫对于写作受众的把握，不管是大众心理还是专业评委心理，都超出了所有人。
    李风的写作技巧也许没有那么娴熟，然而，潜藏在他文字里面的，对于感情的真实表达，对于思想的凝练转化，却是不逊色于许多成熟作家的。
    而这，正是新概念作文大赛最需要的。
    若是发挥得当，未必没希望。
    不知道是不是恶趣味，在宣读完一等奖名单后，主办方特意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始公布特等奖名单。
    更恼人的是，对方并不是直接说明获奖者的名字和作品，而是在每一个作品前，都要加上一段评论性的文字。
    特等奖名额不定，第一位，不是李风。
    “以一位年迈的老人为切入点，鲜明地折射出了发生在中国几十年来的沧桑巨变。”
    “不止是祖孙情，文章中体现出的，是中华五千年文明中的传承与牺牲。”
    “以微知著，娓娓道来，感人肺腑。”
    ……
    这一刻，李风的大脑是懵的。
    还没有说名字，可是这段评述，真的好像是在说自己的文章！
    可是，我写的有他说的那么好吗？李风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当中。
    “恭喜来自F省F市F县F中的李风，作品《爷爷的一生》获得此次新概念作文大赛特等奖！”
    一二三等奖是念一群人鼓一次掌，特等奖却是念一个人鼓一次掌。
    江年向来觉着鼓掌这种行为极其白痴，此时此刻，却是极尽力气做着这种白痴的行为。
    蒋雅懵逼地扭头去看李风。卧槽，特等奖？！
    新概念作文大赛举办至今，他们学校最好的名次就是一等奖前列。李风竟然拿到了特等奖！？
    李风也是懵逼的。
    从对方念到来自F省的前缀时，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就无法思考了。
    而到了自己的名字时，心脏甚至都停了一下。
    而在之后，念其他人的名字，以及被江年推着往台上走时，李风都是浑浑噩噩的。
    幸好没有获奖感言。
    颁奖嘉宾是江子枫。公布这一消息时，现场又是掌声雷动。
    最先颁发的就是特等奖。江子枫把获奖证书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温和笑意地看着他说：“这下子，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去读北大的中文系了。”
    不出意外的话，凭着特等奖拿到降至本一线的资格，是没有问题的。
    北大的中文系？
    李风觉得自己好似踩着棉花，作文大赛的整件事都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自打上初中起，知道了考北大是怎样的概念以后，他就再没想过北大的事儿了。
    而现在？
    都是半大的孩子，忽然得到这样的奖品，台上长辈对四位特等奖获得者的稍许失态早已习惯。
    一位高校的副校长语重心长道：“你们都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希望将来可以在这条路上认真地走下去，千万不要迷失了本心。”
    第53章 
    负责拍照的几个学生里，有昨天在复旦食堂见过的周涵学姐。李风下台的时候朝摄影机的方向看了一眼，周涵也朝他看来，并很有魅力地挤了下眼。
    李风从小循规蹈矩，还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生，被小小地震了一下。
    他赶紧不再看了，当什么都没看见。
    颁奖典礼结束后，市区的老师跟蒋雅先回了酒店，江子枫则留在现场，似乎有什么事情与主办方交流。
    机票回F市的时间是晚上，这会儿才上午十点，还有一些时间。
    李风正想着再与江年在四处逛逛，周涵匆匆追上他们，说：“你们走得真快啊，我把机器交给别人的功夫就差点找不到你了。”
    两人停下来，李风紧张地看着她：“学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们部门有个任务，想请你帮个忙。”周涵说：“是一个人物采访。简单来说，就是拍些照片，然后再问你几个问题。”
    “人物采访？”李风睁大眼指着自己：“采访我吗？”
    “是的。”周涵笑着说：“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的特等奖得主，很厉害啦。”
    李风有些为难。这个学姐很好，昨天不仅借他们饭卡，还介绍了复旦校园，自己如果现在拒绝人家的请求就太差劲了。
    他问道：“要多久呢？我们晚上就得回去了。”
    “没问题，就是日常入镜，不用换衣服不用化妆，两小时都足够了。”
    去拍摄场地的路上，李风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有些误会了？人家只是想采访自己。
    可是不对啊，他随即又想到，昨天中午才刚比完赛，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自己能拿特等奖。
    摇了摇脑袋，李风不再想这些。
    就在复旦校内，很快就到了。
    现场还有一位女生，正伏在桌上写东西，周涵介绍道：“那位是我的搭档林晨。我负责摄影，她负责采访。”
    李风点点头，正要打个招呼，对方看见了他们，飞快地走过来，笑着说：“你就是李风啊，果然长得很可爱啊。”
    然后，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伸出手，捏了捏李风的脸。
    李风被突如其来的手捏懵了。
    他大脑空白了两秒，江年已经冷声喝道：“你干什么！”
    对方立刻松了手，周涵帮忙道歉道：“那个，她这人就这样，喜欢长相可爱的男孩子，就是对弟弟那种，昨天听我说了你的事，看到你有些激动。”
    好吧，李风点点头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虽然第一次见面就捏别人脸非常奇怪，但是毕竟物种多样性，男生都可以喜欢男生，一个人如果有某种奇怪的喜好，只要没有危害到其他人，那就应当被理解。
    至于自己，以家里那边的说法，一个大男人被捏了下脸，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道理如此，李风还是想尽快离开这里，说：“那我们快点开始吧。”
    一组视频，几张硬照，再加文字稿。
    摄像机早已提前备好，等待的时间里，李风不自觉又有点小紧张。他安慰自己，颁奖典礼那种大场面都见过，这种学校作业就是小事一桩。
    林晨先在镜头里简单说了几句采访人李风的情况，随后便拿话筒对准李风。
    都是很简单很常规的问题，李风不用多想就回答了。
    几个问题之后，林晨冲周涵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悄悄关掉相机。
    林晨笑道：“那么最后，我想再问李风同学一个私人问题。你应该知道耽美小说吧？请问你如何看待耽美文化呢？”
    “什么什么美？”李风没听清。
    “耽美，”林晨解释道：“本意是指沉溺于唯美浪漫的事物，现在被用于表述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
    林晨有些无奈，这个时代了居然还有年轻人不知道这个名词，尤其他跟旁边的另一位不爱说话的帅哥的关系……不过考虑到对方出身落后小地方，又是个乖学生，倒是也能理解一二了。
    李风愣了下，本能地用求救地眼光看向不远处，镜头后面的江年。
    只看了一眼，他又立刻挪开了。他忽然想到，刚刚对方捏自己的脸，自己还没说什么的时候，反而是江年出声制止了，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是正常的朋友关系，比如自己跟周临，这时候只会幸灾乐祸才对吧！
    她问我这个问题，是看出来什么了吗？不然为什么好端端地要问我什么耽美文化？
    李风脑子里很乱，想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在陌生的街头牵手是一回事，被人发现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古代打仗，战死沙场的感觉总是比当了逃兵最后被官府杀头的感觉要好多了。
    结果就是，足足过了十秒钟，李风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行了。”江年冷声打断这个场景，这两个女生早就察觉到自己跟李风的关系了。
    他原本也想听听李风怎么说，可是看到对方脸上的煎熬，便不忍心了。
    江年直接走过去，握住李风的手，对两个女生说：“耽美文化我们不了解。不过如你们所见，我是他的男朋友，他也是我的男朋友。还有什么问题吗？”
    见江年此刻的脸色极为不快，林晨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惹恼对方了。
    她立刻上前好好做了一通解释。
    原来，两人都是腐女，经常互相分享耽美小说，一来二去成了闺蜜。
    她们本以为现实中的gay也如小说中一样：两个帅哥，神仙爱情。
    然而，接近之后却大失所望。中文系和外语系的男生中gay的比例不小，他们大多要不就长相路人，要不就约炮成性，令腐女都忍不住崆峒。
    昨天在食堂认识他们后，周涵很快就通过各种小动作微表情，确认他们是恋人关系。
    两位帅哥，一个帅气得令人发指，一个可爱到犯规，性格也与长相一致，简直是想象中的神仙爱情。
    周涵当即激动地告知闺蜜，同时又想到自己有人物采访作业。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出。
    听了她们的解释，李风撇了撇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隐隐有种“被围观”的不舒服感，不过李风也完全理解，并继续慷慨地配合她们完成后续的硬照工作。
    周涵试探着江年能否也来一份相同的人物采访，江年冷淡地拒绝了。
    最后，李风拍板，两人在镜头里留下了一齐比心的合照。
    从拍摄场地出来，回去的路上，李风的心情其实不错。
    走了一会儿，他回想学姐刚刚的话，隐隐咂摸出来一点不对劲。
    “等等，”李风转头看江年道：“所以，学姐对我根本没意思，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咱俩谈恋爱，所以才对我这么热情吗？”
    江年握拳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隐隐有笑意：“你以为呢？”
    “啊？！”
    想明白这一点，李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上一个让自己产生错觉的是蒋雅，结果人家欣赏的是江年，只是不太敢接近。
    这次让自己产生错觉的学姐，干脆欣赏的耽美。
    两个人之间还隔得这么近！
    李风不禁纳闷地扪心自问，我是个如此自恋的人吗？
    江年见李风怀疑起人生，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怪你误会，是她的问题。”
    “你少来。”李风不满地说。
    这哪里是安慰，分明是取笑！
    亏昨天自己还兴奋得不行，难得遇到一个女生能在两人中间倾向自己，让江年吃瘪，结果闹了个大乌龙！
    真的好气啊。
    按学姐的话说，自己跟江年帅的平分秋色，各有特点。
    ……为什么论起异性的好感度，自己远远远远远不如江年？
    李风瞅了眼仿佛长在自己头发上的手，气还没消，道：“以后我一周洗一次头！”
    江年：“……”
    片刻后，定定道：“没关系，满手油我也乐意。”
    “……你才满头油！”
    李风无语地想，为什么话题突然变得恶心起来？
    第54章 
    口头上跟江年拌嘴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为了不要再失望，看来以后真的还是不要抱有期待比较好。
    也没关系呀，反正自己都有江年了。她们不选我就不选我好了，反正江年选我就好了。
    再说了，有作文大赛获奖这种事，谁还稀罕别的。
    于是他飞快地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
    再记起时，是一周后。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早就颁了奖，过了一周消息才对社会公布出来。其中，江子枫出席新概念作文大赛决赛还上了社会热点。
    周六上午十一点，周临风风火火地给李风打电话：“风儿，你火了！参加个作文比赛，我知道你拿了奖无比高兴，可是这就高兴的全面出柜了？”
    李风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
    周临当即挂了电话，一口气跑到发小家里，喘着粗气举手机给他看：“你看这个！”
    “#新概念作文大赛决赛#这是现场的两位学弟，是不是好看到不行？其中还有一位是本次大赛的特等奖获得者哦。”
    配的图片，正是一周前他跟江年的那个比心照。
    底下密密麻麻的评论，昨天夜里发布到现在，已经达到了3W+，点赞和转发也是不计其数。
    “两位小哥哥都好帅啊！”
    “这个比赛我知道，进了决赛的都是牛人啊，作文起码是全市顶尖的那种。长得帅还有才华，我哭了，随便给我哪个当男朋友我都可！”
    “楼上的姐妹醒醒，这一看就是一对好嘛！”
    “两个人照片照的这么暧昧这要不是恋人关系2333”
    “神仙颜值，从此原耽文里都有了脸。”
    “两位小哥哥请出道吧！为你们打call！”
    ……
    李风看懵了。
    周临推了推他，说：“反正点进热搜，往下稍微一滑，就是你跟江年的照片。我们班级群里也有人在讨论这事啊。你们什么情况？”
    李风喃喃地说：“我不知道啊。”
    照片是学姐照的，连他自己都没有。
    但是他不觉得学姐会故意这样做啊，又没任何好处。
    再说了，弄得热度这么高是要花钱的吧。图什么呢？
    周临看李风的表情，才知道对方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他沉吟道：“那你下面打算怎么办？”
    倒不是说出柜不对，早晚都得出的。但是现在还在念高中，尤其这边的人普遍观念保守，就算李风的家里人都不在了，然而光学校里同学们的眼光就能将人给压死。
    沉默之际，江年来了。
    他比周临更早知道了这件事，第一时间在微信上询问了周涵。
    周涵昨天熬了夜，一觉睡到十点钟。看到江年发来的信息她一脸茫然，直到点开微博，立刻被吓到了。
    无数条消息通知的小红点，评论提醒、点赞提醒，以及私信询问李风和江年个人信息的。
    这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昨天晚上睡觉前刷微博的时候，她看到了关于今年新概念作文大赛的话题，便想到了一周前认识的李风江年。
    手机上还保存着两人的合照，她没多想，随手在该话题下发了条微博，哪里想到就这么直接火了。
    她自然能想象当事人会因此受到多大的压力。
    想要删博，可是底下围观者这么多，贸然删除，恐怕会更糟糕，说不定还会有人通过非法手段去查询他们的个人信息。
    周涵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给江年道了歉。
    又说：“要不要我在下面帮忙否定他们的猜测？就说你们只是好朋友。”
    在周涵回复之前，江年便在思考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思前想后，他还是拿不定主意。
    虽说不是公众人物，也并没有当网红的想法，然而对着无数人的撒谎，这实在是个相当大的难题。
    若是就此承认下来，自己倒没什么，甚至很乐意这般“宣布主权”，他却未必能够承受。
    最终，江年决定去找李风，让他做决定。
    来到李风家见周临也在，江年没有避开，直接将整件事的始末叙述了一遍，主要是周涵的解释。
    李风听了以后，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周临则是相当震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不是说明星上热搜都要花钱买的吗？怎么随手发的就能上热搜了？”
    江年没理会周临，静静看着李风。
    周临也看他，见他迟迟没反应，说道：“你不会还打算真的就这样出柜了吧？勇敢点是没错，可也要搞清楚时间场合啊。现在出柜，你还要不要安心念书了？”
    周临深深了解发小的为人，他一直都是别人眼里的乖学生，从没犯过事。而在这种小地方说自己喜欢男生，就算不至于社会性死亡，可是很大概率会像本地新闻一样闹得众人皆知。
    就算对方是江年这样的男生，鄙夷的眼光也肯定是少不了的！
    如果现在爷爷还在，他应该是会否认的。
    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不就是指指点点么，都是不相干的人，真的有多少必要在意吗？
    同时，他也不愿意让江年这样骄傲的人，陷入一个为期至少两年的巨大谎言当中。网上说过的话都会有记录，等到以后戳破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难堪。
    想清这些，李风忽然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笑笑：“就这么出柜吧。”
    “你疯了？”周临觉得陷入爱情当中的男人实在可怕，完全变了个人，提醒道：“你可别冲动啊，这个后果可要想清楚了！你爷爷最大的期望就是你能考上一所好大学，现在你拿到北大降低分数的资格了，只要保持现在的成绩肯定就能上，你爷爷得多安慰啊。可是你不怕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学习，导致出现什么意外吗？”
    李风：“……”
    再度陷入僵局。
    江年蓦地开口：“要不这样，我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觉得如何？”
    “不承认也不否认？”
    “嗯。”
    周临说：“这是很多明星会采取的公关方式吧。他们很多绯闻，其实是真的，但是又不想让粉丝知道，同时还不敢否认免得日后打脸，便用这一招。”
    只要当事人没有直接承认，便不能被认定为事实，最大程度地降低事情的影响。
    江年觉得这个方法对于自己跟李风同样适用，他相信只要两个人没承认，应该没有几个人敢随便传播自己的“谣言”。
    李风不了解娱乐圈，只是自己想了想，确实觉得听着可行。
    再说江年和周临都认可，他便欣然点了头：“好，那就这样办。”
    第55章 
    当事人没有任何回应，热度渐渐平息下去了。
    只是，李风拿到新概念大赛特等奖这件事，先前已经在F中被年级主任公开表扬过，李风也因此第一次登上了学生荣誉榜。
    F中的学生看到作文比赛的热搜，自然会点进去看看，随后就会看到那条合照微博。
    仅仅一天，这则消息就传遍了。
    正好是周末，学校贴吧里便起了一栋专门八卦此事的高楼。
    1-大家怎么看待这事儿？他俩真的在谈恋爱？
    2-未必吧，那不就是个普通的合照吗？我也跟朋友们拍过类似的。
    3-高二13班的同学路过，我表示：校草对李风真的特别特别不一般。
    4-对啊。上周比赛的时候，李风请假，江年也跟着请了假，当时班里就有人怀疑江年是陪着他去上海的，但是大多数人都不信，结果两人在上海拍了合照。请问，你会特地请假，学都不上了，去陪你的“朋友”到外地参加比赛？
    5-四楼这么一说，确实啊。只有男朋友会请假陪女朋友去外地吧（笑哭/）
    6-这么说谈恋爱是真的，而且攻受也很明显了（坏笑/）
    7-楼上的姐妹有事吗，还用这个事儿来证明？你看校草哪点像受啊？李风又有哪点像攻啊？
    8-有病吗？？？校草怎么可能是同性恋！？他爸爸可是江子枫，你们这些跟着造谣传谣的人小心点，被开除还是小事，小心被告上法院！！！
    9-校草交了这么一个朋友真是倒了血霉了，他这么洁身自好的一人，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一个男生缠上吧？你们看着吧，看看以后他还会不会跟这个叫李风的接触！
    10-腐女真恶心，没想到我们学校也这么多。天天YY两个男人，是因为长得太丑知道自己找不到男朋友，所以才巴不得天底下的帅哥都不喜欢女人吗？
    11-十楼滚！
    12-楼上的姐妹别气，不用搭理这种□□癌（微笑/）
    13-九楼的笑死我了，那咱们就等着看吧。
    ……
    起初，楼里挺多人认为他们俩在谈恋爱，并表示祝福的。
    随着讨论的人变多以后，风向渐渐变了。大部分人认为只是闹了个乌龙，他们纯粹就是好朋友；还有一部分人心疼起校草遇上这么个朋友，暗搓搓辱骂李风；另一部分人则是认为他们都是基佬，令人恶心的同性恋。
    这让许多人气得不行。没多久，又有人开启了另一栋楼，标题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懂的姐妹进）
    1-这个标题妙啊，姐妹你太有才了。
    2-嘿嘿，其实不是我想的，是我们班班主任。
    3-？？？
    4-我是13班的，班主任教语文。之前学到这首诗的时候，他忽然插了句题外话，说校草和李风的名字正好在这句诗里，而且他们还是好朋友，很有缘分呢（坏笑/）
    5-我天，楼主的班主任是神仙班主任啊，羡慕QAQ
    6-我记得13班的班主任是莫景吧……
    7-告辞（抱拳/）
    8-打住打住，别讨论班主任了。楼主你是13班的，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他俩平时有多甜啊？
    9-我也说不上来。他俩的座位挺靠后的，没什么机会看他们的日常。校草这人你们也知道，别说找他说话了，都没几个人有胆量当着他的面去找李风说话。
    10-这不就是糖吗！嘿嘿嘿，霸道爱吃醋的攻我可。
    11-话说，我听说这次带李风去上海的其实是江作家啊，然后他居然同意自己的儿子请假跟着去，这是不是说明……？
    12-这题我会！江作家一定很满意自己的儿媳妇！！！
    ……
    这些讨论，李风不上网，自然毫不知情。
    甚至周一开学以后，他也没有因为此事受到什么影响。
    到了学校就直接去教室，除了课间去个厕所，他几乎待在座位上不动，根本遇不到别的人。
    至于13班的学生，不管对此持有什么想法，都是没胆子越过江年去找李风说什么的。
    日子久了，渐渐大家也就没这么关注了。
    令很多人感到失望和担心的是，校草同学依然与李风的关系相当好，总是有人看见他们在食堂里一起吃饭。
    江年的那些女粉丝们，再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一个月后，连最后走在路上偶尔被人打量的目光也消失了，李风心想，这事根本没有周临说的那么恐怖嘛！
    自己都没什么感觉。
    这天自习课上，他去抱学校印发的高分作文集，发给同学们。
    回教室的时候，发现13班的门口站着一名女人。
    看着约莫三十岁出头，非常陌生的脸。如果这是位家长的话，那一定非常擅长保养。
    李风不认识她穿的衣服的牌子，不过只凭做工和外观，便能看出价值不菲。
    更难得的是，对方一身珠光宝气，却不会给人那种暴发户的感觉。
    总而言之，十足的贵妇人形象。
    李风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这绝非大惊小怪，实在是这样的人在当地怎的很少见。此刻，她站在高二13班教室的窗外，凝视着里面却又不进去找人，真的很奇怪。
    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她是在看……江年？
    与此同时，贵妇人也注意到了李风。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不远，贵妇人似乎也察觉出李风是这个班的学生，主动朝他走近几步，开口道：“这位小同学，能帮阿姨一个忙吗？”
    李风手上的作文书有点沉，听到这话他还是停在原地，礼貌地问道：“您有什么事情？”
    对方说：“我想找一下你们班的江年。”
    还真是来找江年的。
    李风飞快地做出了判断，这名贵妇人，极有可能是江年的母亲。
    他不由紧张了几分，再次礼貌地回答：“好的。”
    李风抱着书回到座位，正在做题的江年抬头看了他一眼，李风趁机低声道：“外面有人找你。”
    闻言，江年偏头看去，看到那名贵妇人的脸时，他身体一僵。
    李风注意到，他的指尖有些发白。
    李风起身准备给大家发作文书，见江年没有动作，他又低声道：“你不出去吗？”
    江年停顿了那么一下，才说：“我帮你发作文书。”
    摞在课桌上的作文书直接被江年搬去了一大半儿，李风为难地瞅了眼窗外。
    他多少有过猜测。
    江年与偶像之前是有不浅的矛盾的，现在看上去修复了七八成。但是，母亲这个角色却似乎从没有在江年的家庭里出现过。
    李风还记得，江年刚刚转过来的时候，画过一幅弹钢琴的画。现在想想，那画里的小男孩应当就是江年，而旁边的女人则是江母。
    他原本以为，江年的母亲早就过世了。
    李风纠结片刻，还是走出门外。
    如果什么都不解释的话，对方也许会以为自己什么没有说。
    不管关系怎么样，她毕竟是江年的母亲。
    他说道：“我刚刚跟江年说了，不过他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就没搭理我……”
    说完这句话，李风又立刻补充道：“还在上课，我就先回教室了。这才上课没多久，要不您等下了课再过来找他吧。”
    趁对方恍惚的瞬间，他微微鞠了个躬，返身回教室，生怕她又拜托自己喊江年出来。
    班上的一些同学也因此留意到了窗外的陌生人。
    江年的母亲缓过神来，垂着眼眸离开了。
    第56章 
    之后，李风一直没再看见她。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跟江年照常在学校门口的早餐店吃早饭。
    两人点完食物找了个位置坐好，老板刚将东西端过来，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来到了这家早餐店。
    衣着高贵优雅的中年女人，在一众校服里十分显眼。
    老板惊疑了片刻，笑着看向她：“您要点什么？”
    对方一进来，李风就注意到了。
    他看了江年一眼，神色没有丝毫不同，仿佛没有看见。
    可是真的不可能没看见，这样反而说明心里是在意的吧。
    李风不由又观察起江年的母亲，他本以为对方会坐过来，至少会尝试着跟江年说话，意外的是并没有。
    江年很快就吃完了。李风见状，也加快速度。
    待他吃完，江年起身道：“我们走吧。”
    李风“嗯”了一声，快要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江年的妈妈低头吃着早餐，似乎目的就只是来这边吃个早餐，并不是为了找她的儿子。
    ……李风挠了挠头，想不明白。
    路经操场时，看到几个工人一大早就在那里施工。
    李风疑惑道：“学校要在操场建什么？”
    江年道：“校园大舞台，月底似乎要举行什么校园歌手大赛。”
    这是前天一个女生透露的，拦在路上想让他帮忙伴舞。
    结果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咦？”李风奇怪道：“我们学校怎么会搞这种活动？”
    话音刚落，他又自答道：“肯定是教育部强制要求的。”
    F中是没有什么课余活动的，不过上面好像一直在强调素质教育。
    李风盘算了下说：“四月底，刚结束期中考，天气不冷也不热，正是看节目的好时候！”
    江年忽然笑道：“那你有没有兴趣报个名？”
    “啊？”李风怔了下，随后直摇头道：“我又不擅长唱歌。而且到时候那么多人看着，我肯定……”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
    就是因为自己太放不开了，所以才应该多多锻炼呀。
    上次颁奖典礼的时候，其实现场也没太多的人，可是自己大脑一片空白，都不记得是怎么走下台去的。
    要是搁以前，不去锻炼这方面大概也没问题，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可是现在，自己跟江年谈了恋爱，以后来自别人的目光怎么可能少得了呢？
    不说同性恋这一层，也不说江年本身有多耀眼，单说江子枫的儿子的男朋友，就不可能躲着吧？
    于是，他突然坚定道：“好，我要报名！”
    江年微微挑眉，道：“那我来给你伴舞。”
    “伴舞？”李风惊讶道：“你还会跳舞啊？”
    “以前学过一些。”江年想起往事似乎有些愁绪，但是很快便随风逝去，笑道：“现在学起来总是会容易很多。”
    李风抿了抿唇说：“可是我还没想好要唱什么歌。”
    “没关系，唱什么歌都能伴舞。”江年说：“等你练歌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跟着练舞。”
    李风说：“也行。”
    有江年在，到时候肯定会很多人拍照。两人同台，一唱一跳，中学时代只能掩饰着的感情，如此一来也算是变相公开了吧？！
    思前想后，李风决定选择一首英文歌。
    他唱歌最大的问题在于音调不够准，歌词记得非常快，英语口语也完全不在话下。
    唱英文歌，调子不够准的缺点会被大大掩盖。
    最终，他选取的是《Nothing I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一首曾经风靡全球的英文歌。
    原唱是沙哑而忧郁的男低音，李风在网上找了翻唱版本，清朗的少年音并不会显得违和，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而在这期间，江年的母亲每天早上都会来到那家早餐店，坐在他们旁边一起吃完早饭，却又一句话都没说。
    校园大舞台的搭建很快，F中并没有将它布置得多么豪华的打算。
    在最终上台表演之前，还有两次私下里的选拔。
    好在李风已经取得保送资格，加之高考还有一年多，故而他在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面前并没有太大压力。
    至于江年，从来都不知道学习压力是什么。
    正式地报了名之后，练习的工作便要着手开始了。
    周内时间紧，校内也没有时间和场地练习，李风只能睡前背一背歌词，以及练习发音，确保能跟得上歌曲的速度。
    周六放了假，两人便在李风的家里练习。
    江年先前便是跟着一个mv的视频练习舞蹈，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李风则比较糟糕，他读这些英语歌词已经完完全全可以跟得上速度了，然而一唱起来，先不论跑不跑调，单单跟都跟不上，需要经常性的不发音某些单词来弥补。
    简单交了外卖解决晚餐以后，李风又接着练。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感觉嗓子都有点哑了。
    当晚，江年这里过了夜，睡在他之前买的那张床上。
    经过一晚上的养精蓄锐，第二天用过早餐的李风又变得生龙活虎。
    练习似乎是有延迟的，说来也怪，早上重新熟悉完一遍，他竟然奇迹般的直接跟得上了。
    两人开始配合。
    李风的想法是，先磨合起来，至于自己调子不准的问题，平时可以慢慢磨。
    不知不觉就是一上午。
    十一点半，再次演练完一遍后，江年说：“去吃饭吧，中午好好休息，下午可以多听听，不要再接着练了，晚上再适当着唱几遍，一天超过四个小时容易哑。”
    李风有些着急，这种校内比赛，学校显然不会让你浪费太多时间，第一次选拔时间就安排在下周日。
    但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是坏了嗓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一辆白色轿车停在李风家的门口。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看到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她左手拎着一个相当大的食盒，右手提着许多水果。
    看着重量不轻，对方不是干粗活的人，一次性拿这么多东西明显有些吃力。
    李风看了江年一眼，对她道：“阿姨，您这是……”
    对方笑笑：“我听说你们要参加校园歌手大赛是不是？我特地做了许多菜，猪肉芹菜、西红柿鸡蛋、木耳腐竹，都是对嗓子有好处的。还有这些水果，也都是缓解嗓子疼痛的。”
    “我可以进去吗？”
    说话的同时，她右手的手臂向上挽了挽，显得维持这样的姿势颇为艰难。
    身为一名母亲，她很清楚，儿子从小便是外冷内热。
    她向来是十分理智的人，第一次在儿子那里碰了壁后，她便暂时放弃直接接触的想法，极尽可能地去了解儿子这些年的情况。
    于是，便有了后来地默默出现在他身旁，希望可以借此渐渐缓合母子关系。
    今日这一出，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苦肉计。这么多年的缺席，她是真的希望可以尽快得到原谅，弥补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江年原本根本不想搭理她。
    小时候自己被丢到这里的时候，父亲与母亲，他说不出来更怨恨哪一个。
    父亲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本原因，然而相比之下，他似乎对母亲更加不满。
    前者至少是为了“梦想”，现在他多少可以理解一些。而后者，因为不满生活的拮据，所以便选择抛弃自己的儿子么？
    但是，听到“对嗓子好”这几个字后，江年又犹豫了。
    以这里的情况，想要刻意去点这些菜，只有那种正式的饭店点餐，然后等上一小时才行。
    李风倒是没想这些，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对江年的母亲是有些心疼和同情的。
    对方已经连续一个星期跟他们同吃早餐了，却一直不敢找自己的亲生儿子讲话。
    今天特地做了菜买了水果过来，拿东西都有些拿不动了，与此同时，她的脸上始终维持着讨好的笑容。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江年的母亲时，对方是个非常优雅高贵的女士。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眼下，她真的是很真诚地想要当好母亲的角色吧。
    当然，他知道，自己是不能代替江年做决定的。
    更不能替他大度劝他原谅，即使他们在谈恋爱也一样。
    他只是看了江年一眼，希望江年尽快做出决定。
    江年说：“你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李风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从小就渴望母爱。实质上，此时此刻他是非常羡慕江年的
    第57章 
    江母顿时露出喜色，三人一齐进入堂屋。
    来到这里之前，她早就将李风的家庭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然而即便如此，当她踏入对方家门时，还是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实在是过于简陋贫穷了。
    当然，在这种小地方，儿子交到的朋友都是这种人家也是正常的，她很快将这一分嫌恶之色掩饰下去。
    李风端来碗筷，江母转开食盒，将几个菜分开来。
    她盛了两份饭，李风看了她一眼，她笑着说：“阿姨十点才吃完早餐，现在不饿。你们快趁热吃吧。两个大小伙子，要把这些都吃完才行。”
    江年打断她说：“饭都送完了，我也收下了，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江母讪讪一笑，说：“好。那你们好好吃饭，也别练得太多了，不然得不偿失。”
    江年闷头吃饭不理她，场景极度尴尬，李风还是没忍住回了个笑容：“阿姨您慢走。”
    对方离开后，李风小口吃着饭，回想刚刚的事。
    江年忽地开口道：“我还没给你讲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李风说是，不过自己多少能猜到一些。
    江年语气平淡地简要叙述了一下，末了，问：“如果是你，你会原谅她吗？”
    如果是我？
    李风低下头，心想，如果是我的话，如果妈妈还在世的话，就算她对自己再不好，自己都会无比高兴的。
    而如果他是江年，他也肯定会选择原谅的。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如果”的前提之上。
    这个前提本身，是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与认知。
    他从小做梦都想有妈妈，这样做出来的选择，自然是不能作为客观参考的。
    于是李风摇头道：“别人不能帮你做决定啊。”
    江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说：“别人不能，你能。”
    李风噎了一下。
    不合时宜的红了脸。
    片刻后，他还是坚持摇头说：“就算再怎么努力，一个人也是不可能完全对另一个人感同身受的。我跟你的经历不同，不能在这种事上给你提供参考。”
    江年凝视他片刻，垂眸道：“那好吧。”
    心中想的却是，我知道了。
    李风嗯嗯了两声，又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江年冲他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显得阳光又酷炫：“好。”
    之后，江母又送了几次饭。
    李风能感觉到，江年的态度在渐渐软化。
    在通过选拔，成功拿到“校园大舞台”的上台资格后，三个人甚至还一起吃了饭。
    餐桌上，江母依旧热情和蔼，而江年尽管态度冷淡，却也是每问必答了。
    就跟当时自己去他家里，他对偶像的那样。
    想来再用不了多久，两人也会恢复正常的母子关系吧，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李风在稍许伤感的同时，为江年感到高兴。
    不知不觉，月底渐渐近了。
    正式的校园歌手大赛时间是在周六下午，周末小休之前。
    第一次要在几千人面前表演节目，李风紧张得不行。
    周六这天上午，他特地请了半天的假用来练习，追求极致的熟练，最好可以凭借本能唱完英文歌那种。
    一个拿到了保送资格，一个根本管不了，于是老莫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他们排练的同时，办公室里的老莫放下电话，长舒了口气。
    对面的女老师是个相当八卦的人，小声好奇道：“又是那位？”
    莫景无奈地点了点头。
    江年的母亲蒋红莲，这段时间以来频频来找自己。
    无非就是询问自家儿子的近况，自己身为江年的班主任，耐心回答是一种义务。
    可是听说江作家与他的妻子离婚时是闹得非常不愉快的，江作家是F中的荣誉校友，前段时间还捐了上千万给母校，如果需要选择，自己理所应当是偏向江子枫的。
    所以每次蒋红莲来找他，他都感到头疼。
    偏偏对方找的特别勤快。
    “这人也真有意思，”旁边的一位教语文的男老师索性大声道：“当初是自己不要丈夫不要儿子的，现在看丈夫发达了，儿子出息了，又跑回来了。”
    他视中年起飞的江子枫为半个偶像，各种乱七八糟的传言虽多，但是他无条件地站江子枫。
    先前八卦的那名女老师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听说江作家当年为了搞事业，对家庭挺不负责的。一家子全要靠自己养，蒋女士选择离婚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正常离婚当然可以，但是还没离婚就勾搭别人……”
    莫景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打断道：“都是些小道消息，我们就不要讨论了吧。”
    一群老师在办公室里讨论这个，像什么样子。
    几位老师也都意识到这一点，各自低声几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此刻，被闲谈的主角之一蒋红莲，正在开车去李风家的路上。
    从班主任那里听说儿子请了假排练节目，对此，她是极不赞成的！
    她现在才搞明白一件事，这个江子枫，跟儿子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了博得儿子的欢心，居然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由着儿子来，丝毫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好在儿子智够高，这才没耽误学业。
    蒋红莲气愤的同时，又暗暗有些庆幸。
    好在自己回来的还不晚，这才高二，一切都来得及。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儿子就会完全接受自己，到时候她会好好教导儿子要在合适的年纪做合适的事，交合适的朋友。
    驱车来到李风的家门口。
    大门是关着的，但是能够听到里面的歌声，想来儿子他们现在正在院子里练习节目。
    为了这么个破比赛翘课练习，在她看来简直是搞笑。
    要是大型比赛就罢了，她前几天去学校看过了，是花几天功夫搭出来的破台子。
    蒋红莲拎着水果饮料上前敲门。
    正好唱到伴奏的时候，李风对跳舞的江年道：“我去开门，你不用停。”
    见到蒋红莲，李风也不算太惊讶，叫了声：“阿姨好。”
    见她手里的东西，又说：“您不用每次都拿这个来，上回带的还没吃完的。”
    蒋红莲笑了笑，没说什么。
    到目前为止，她对李风的印象还算不错。尽管今天的事情有些胡来，可是对方礼貌又乖巧，听说还拿到了北京大学中文系的保送资格，考虑到家庭情况，可以说是相当难得了。
    这种朋友是可以相交的，像仲泽凯那种小混混，就非常不应该。
    蒋红莲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热情地对李风道：“你不用管阿姨，你们继续你们的。”
    李风冲她微微一笑，接着唱歌。
    有个长辈在旁，他感到有些不自在，随即想到今天下午来看节目的会有很多长辈，便释然了。
    江年早就知道敲门的人是谁，整个过程都没停，跟随手机播放的伴奏跳舞。
    来过这里很多次，这是蒋红莲第一次看到儿子跳舞。
    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当时给儿子报特长班，老师教了几天跳舞，她便给改成了小提琴。
    她觉得儿子的性格更适合高雅的乐器，冰块脸跟跳舞不搭。
    现在看到儿子跳舞，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其实一开始，李风把跳舞跟江年一联想，是有些想笑的。
    准确的说，他有些想象不出。
    但他很快发现，这纯粹是因为自己的想象力太贫瘠了。
    明明就很搭好嘛，也不会使人发笑。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蒋红莲又带两人在附近的餐馆吃了饭。
    末了，两人去学校之前，蒋红莲问道：“你们的节目是什么时候开始？”
    李风道：“校园歌手大赛是下午四点开始，我们的节目应该在四点半到五点之间。”
    “好，阿姨知道了。到时候阿姨会过去给你们加油的！”
    第58章 
    下午四点，第一届F中校园歌手大赛准时开始。
    尽管舞台简陋，观众席还是座椅，布置在操场，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妨碍同学们热情如火。
    此刻，整个高一高二年级，全都聚集在这里准备观看，不算运动会，这是F中举行过的有史以来最大的娱乐活动。
    一号选手很快出场。
    在学生们的掌声中，他唱了一首当下正流行的现代版翻唱《琵琶行》。
    这首曲子的歌词，正是白居易的《琵琶行》歌词，属于高中生需要全篇背诵的诗词，学这首歌，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浪费。
    大概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站在后台的李风发现，观众席上有人举起了横幅。
    横幅上写着“汪横”两个字，是参赛者的名字，就像演唱会上的那种应援一样。
    没有演唱会那么豪华，却也又为这个比赛增色不少，李风兴奋地指给旁边的江年看。
    江年观察了几秒钟，说：“那是3班的方向，这个叫汪横的就是3班的吧。”
    想了想又道：“估计后面还会有。”
    李风：“……”
    哦，原来是自己班弄出来的呀，他的兴致瞬间降下去不少。
    正如江年说的那样，接下来的七位参赛者，其中有三位有应援，而且基本都是一两个牌子或者横幅，反正绝对不超过五个，都集中在同一处。
    平均一半一半。
    “下面有请高二十三班的李风、江年同学，为我们带来的英文歌曲《Nothing I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节目名一报出，瞬间掌声雷动，相较前面的参赛者明显声势浩大许多。
    李风不知道这种声音更大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说江年的人气真的高得这样吓人。
    他深吸一口气，与江年一起，缓缓从幕后走出。
    两人穿的是款式相同、颜色一致的表演服。
    是江子枫听说他们要参加这个比赛后，特意去买的。
    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
    The days would all be empty
    The nights would seem so long
    ……
    李风唱着歌，除却不时与跳舞的江年对视互动一下，大多数时候，他是需要注视着台下观众的。
    操场上渐渐举起了各种应援的横幅。他惊讶地发现，这回，不仅仅是自己班有人举了，其他班的也有。
    不是一点，而是很多！比之前所有的参赛者加在一起还要多！
    似乎是开始很多人不敢为其他班的人公开应援一样，有别人带了头，陆续越来越多的人举了横幅。
    令李风颇为意外的是，不仅有很多人单举着江年的名字，也有不少的人单举着自己的名字。
    更更令人想不通的是，歌曲唱完一半，中间伴奏停歇时，他和江年有一个较长的台上互动。待他重新将视线转回台下，发现突然冒出了一堆新型条幅，写的既不是自己的名字也不是江年的名字，而且一眼看上去，数量好像不比单写江年名字的少？！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教师有专门的座区。
    一位老师看见这个兴致勃勃道：“这诗是什么意思？”
    他旁边的年轻女教师一眼瞧出答案，笑答：“诗里有李风和江年两个人的名字嘛。”
    对方又道：“那直接写李风和江年不就得了，不是也有这么举的么？应援弄成一句诗，难道是为了显示这种应援与众不同？举这么长的横幅还得好几个人合作，也不嫌累。”
    “是哈，”另一位老师道：“一个班还不行，得两个班里的人合作举。而且下面这么多人举这种条幅，难不成还是精心组织了很久吗？”
    闻言，莫景立刻打包票道：“我这两个学生，一个不会去做这事儿，一个不屑去做这事儿，这绝对不是他们的主意。”
    先前说话的老师看了他一眼，笑道：“不过要说这江年，长得没话说，爸爸又是江子枫，现在还垄断了年级第一，要说在学生中间没有高人气，那确实是不可能的。”
    ……
    操场的一处，蒋红莲与其他一些家长一齐观看节目。
    有人的地方就有交头接耳，一群家长聚在一起，话题自然是孩子们。
    “台上表演的这两个男生长得真俊。”一家长感慨道。
    另一位衣着时髦的女家长说：“我孩子跟我说过，他们俩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拿了什么奖，直接保送北大了呢。”
    其他家长纷纷震惊：“这么厉害！”
    身为江年的母亲，尽管周遭都是些乡村农妇，这一刻，她心下也是得意的。
    正要站出来表明身份，那位时髦的女人又笑道：“我女儿特别关注他们呢，还是什么CP粉。喏，那边举的旗子，就是我女儿想出来的。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有诗意吧？”
    妈妈辈的哪知道这个，好奇道：“CP粉是什么？”
    她受女儿的影响知道一些，科普道：“CP就是谈恋爱的意思吧。”
    这话一出，其他家长纷纷嗨了一声。
    不过是两个玩得好的男孩子罢了，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你女儿也真是搞笑。
    大家都没当回事儿，蒋红莲也一样，甚至觉得这位家长的女儿有病。
    作为一个母亲，不会有人希望自己的儿子跟另一位男孩子传出这样的绯闻的。
    那人见大家都鄙夷起自己的女儿，有些急了：“可不只有我女儿一个人啊！你没看到有那么人举旗子吗？而且我听她说，她们这个CP有特别特别多的人，还有个什么讨论基地，好像就在F中的学校贴吧里。”
    “对了，台上左边那个可爱的男孩儿，就是他保送了北大的，我听我女儿说，当时他去参加比赛时，另一位男孩特地请了好几天的假陪着去了呢。”
    嗯？请假陪着去比赛？
    在家长的眼里，课是比天都大的，除非生病很严重，或者是什么其他重要的大事，不然怎么能请假不上课呢？
    请假陪着同学去比赛，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以至于他们都不相信。
    其实说这话的家长，当时听了女儿的话也是压根不信的。
    别说是两个男孩子了，就是真的是一对情侣，男生也不可能请假陪着女朋友去外地比赛吧？不说老师，家长先能扒了他的皮。
    女儿却信誓旦旦的，这种事撒谎也没必要。
    她当时半信半疑的，不过不管是不是，那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也没深问。
    然而眼下，她却希望这是真的，不想在其他家长面前出糗。又道：“不信你们去那个什么学校贴吧自己看，里面有很多人说的，总不能是大家集体撒谎吧？”
    相对于其他人的八卦之心，这一刻，蒋红莲的心里是极度震惊的。
    与其他人不同，听完对方的话以后，比起怀疑，她居然更相信！
    她是知道同性恋的概念的，而这些天相处下来，儿子跟李风相处的诸多细节也一一浮现。
    原本，她以为这只不过是因为儿子朋友少，难得有一个关系莫逆的朋友，重视一些也可以理解。
    可是关系再好，也不可能请假好几天陪着别人去上海吧？
    蒋红莲立刻拿出手机，下载了一个百度贴吧，进了对方口中的那个F中贴吧。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的标题排在了第一，最新回复是一秒前，统共有好几千层回复了。
    点进去，刚翻了几层楼，就看到一个用户列举了自家儿子对待李风有多特殊的种种事迹。其中，便包含了请假陪赛这一条！
    而且，里面的人似乎都很激动，巴不得自己的儿子真的在跟李风谈恋爱？！
    蒋红莲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冷静，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同时又不住朝台上看去。
    唱歌的李风看着台下观众，偶尔与自己的儿子互动一下，而儿子，目光始终注视着李风。
    不，这不对。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也许他们的关系只是过于亲密了而已。
    蒋红莲决定去儿子的班级打听一下。
    网上的毕竟是道听途说，还是13班的同学更加可信，不行就再去问问班主任。
    人群密集的操场，她艰难地朝着13班的座位区挪动。
    走的自然是靠前排的女生的区域，而其中议论自家儿子的不在少数。
    “江年真的好帅啊！完全是我的理想型。怎么就有对象了呢？”
    “江年跟李风太般配了啊，完全符合我对原耽夫夫的想象。”
    “两个男人居然在谈恋爱，讲真虽然都是帅哥，我也接受不了……”
    “他们两人不会真的在谈恋爱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们是不用想了，再漂亮的女生校草也不会看一眼的。”
    ……
    并没有多久，这条路她却觉得无比漫长。
    不管是什么样的议论，总归她的儿子是和李风这个人紧紧绑在一起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再去13班询问同学了。
    第59章 
    走下舞台时，操场上又是掌声雷动，李风偏头小声道：“好像还不错？”
    听观众的声音应该是这样。。
    江年看了一眼，悄悄冲他竖了根大拇指。
    李风咧嘴一笑。
    不远处，江子枫与校领导们的位置又是单独的座区。
    他听着周围的人盛赞自己的儿子。
    身为一个文人，骨子里其实是厌恶这些恭维之语的。但作为半个经商者，早就习惯了。
    他一面应付，一面鼓着掌注视着舞台，脑中诸多想法。
    今天来学校时，江年的班主任委婉地告诉他，他的前妻来到了这里，这段时间一直在接触江年。
    对于前妻，离婚时，他净身出户，表面大度，心中却也暗暗较劲，想出人头地好叫她后悔。
    后来，却渐渐释然了。
    他初为人夫、初为人父时，尚且年轻，没有尽好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否则也许不致如此。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他十分乐意坐下来与前妻好好聊一聊关于儿子的事情。
    但他担心，一旦对方知道了儿子跟李风的关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事实上，天底下大多数的父母，都是难以接受的。
    他清楚儿子对李风的态度，最后很可能会将场面闹得非常难看。
    表演完成后，李风没有去班级的座区，而是跟江年继续待在后台那边看剩下的比赛。
    没有了即将上台的紧张感，才可以安心地欣赏节目。
    认真地说，能被选到在大舞台唱歌的这些同学，唱功都不赖。甚至，李风觉得每个人唱的都比自己好很多。
    幸好他选的是英文歌，这才不容易被比较出来。
    选手们一个接一个，到后面第七个时，对方一出场，李风就看呆了。
    走上台的是一对男女。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一个人穿着王子装，另一个人穿着公主装。
    定睛一看，他们长得还有点像，李风问旁边其他表演完的选手：“他们是兄妹吗？”
    对方答：“对啊，是龙凤胎，还正好分到了一个班。”
    兄妹当然就没问题了，不然一男一女这样表演，就算不是情侣，大概也是不行的。
    cos了王子与公主啊……
    这是所有小孩子心里最初的童话故事吧。
    他问江年道：“手机借我用用呗。”
    江年打开手机上的照相机应用递给了他。
    李风拍了几张照，放大了观察他们的衣服。
    江年见他一直盯着看，很羡慕的样子，便道：“下次我们也穿这个。”
    李风偏头看他，用眼神说：你穿公主装吗？反正我可不女装。
    “你穿王子装就好，”江年若有所思道：“至于我嘛——”
    嗯？李风突然期待地看着他，你要女装吗？
    他还真想看看江年女装是什么样子。
    光是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就想笑。
    “就穿骑士装，”江年说：“守护我的王子殿下。”
    说着，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
    李风这下子真被逗笑了。
    舞台上的两位coser马上就要表演完了，李风又拿起手机拍了最后几张照。
    这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电话，备注是蒋红莲。
    这还是今天上午才存的。
    李风便把手机还给他：“你妈妈的电话。”
    江年微微蹙眉，随后接过来：“什么事？”
    片刻后，他放下电话对李风道：“她说晚上想请我们吃饭，当庆功宴。”
    李风问：“那你想去吗？”
    江年怔了那么一瞬。事实上，原本他的下一句话就是要问对方想不想去的。
    想了想，江年回复说会去。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对方有多亲近，但是也的确没必要把关系搞僵。
    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关系吧。
    与此同时，校园的某间办公室，房门紧闭。
    江子枫看着来势汹汹的女人，脸上的张扬与跋扈正与十年前一样，他语气凝重道：“红莲，好久不见。”
    “你我之间没必要说这些客套话，你也不必用场面话应付我。”蒋红莲不客气道：“我今天来找你，没别的事，是为了儿子来的。”
    她死死地盯着江子枫道：“你知道你儿子在谈恋爱吧？”
    江子枫眼皮一跳，她果然知道了，这事儿麻烦了。
    蒋红莲见他没有丝毫的诧异，心中的那抹怀疑得以确定，她顿时怒不可遏，骂道：“你儿子在跟一个男人谈恋爱，你这个父亲却完全放任不管？不仅如此，你还特地带着他们一起去上海，好帮着他们谈恋爱！？江子枫，我知道你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可我没想到你会这样不负责任。十年前你不管我们生活得有多窘困，非要做那个工作。好，你是为了你的梦想，现在也做到了，从你个人的角度来看，你确实算成功了，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现在你巴巴地回到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弥补的吗？结果你就是这样弥补的？连儿子跟男人谈恋爱都不放在心上，江子枫，你也配当父亲！？”
    很久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了，江子枫有些恍惚。随即，他压下情绪，努力温和地说：“红莲，你先冷静一点。”
    “首先，科学表明，同性恋现象在大自然里是普遍存在的。你也是高学历的人，当初我们学校就有好几对同性情侣，还是在那个年代。你知道两个男人相爱并不算不正常。对吗？”
    “其次，不管是你还是我，当年都没有尽好做父母的责任。现在，他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却要干涉他阻止他，这不是很没道理吗？”
    “最后，身为父母，最大的心愿是孩子过得幸福。儿子小时候的性格你清楚，被他奶奶照顾的这些年变得更加不苟言笑。李风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亲眼所见，遇到他以后，儿子比以前快乐很多，也温柔了很多。如若不然，他甚至可能不会愿意跟我们说话，更别谈原谅。”
    蒋红莲冷笑一声：“说到底，你就是怕得罪了儿子。你不反对他跟男人谈恋爱，你支持他，就是为了他能认你这个爸爸。”
    她说：“你也说了我们学校里有好几对同性情侣。然后呢？然后就是当年他们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好好的北大高材生，全家的骄傲，结果变成了耻辱，听说有一个人的妈妈还被气得犯了心脏病去世了，他们也因为这个散了。”
    说到这里，她又是冷笑：“你就当你的好爸爸去吧。你怕得罪他，我可不怕。同性恋可以是先天的，也可以是后天的，而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同性恋。”
    不再给江子枫说话的机会，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离开了。
    校园大舞台结束以后，F中放假。
    两人骑车前往蒋红莲订好的饭店，她订的地方，自然是当地最有派头的。
    跟前台说明了情况，对方道：“蒋女士一会儿就到，她预约的包间在三楼，请跟我来。”
    第60章 
    等了十分钟，对方还是没有出现。
    江年非常不满，请他们来吃饭，自己反而不到。他问李风道：“你饿不饿？要不我先叫点东西吃？”
    李风摇头表示不用，又帮着说话道：“阿姨这段时间经常送饭，那么辛苦都没迟到过。这次肯定不是故意的，应该是临时有什么事。要不我们先来玩会游戏吧。打手背怎么样？”
    江年不知道打手背是什么意思。
    李风小小地震惊了一下，随即又想到这样的高冷男神没有童年也是正常的，于是介绍规则。
    江年很快爱上了这个游戏。一方面是跟喜欢的人玩什么都有意思，另一方面是这个游戏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肢体接触。
    他开始希望蒋红莲晚点再过来，最好今晚不要过来了。
    很快，厢房里传出响亮的“啪”的一声。
    李风吃痛地叫出了声，不悦道：“你用那么大劲儿干什么！”
    低头瞅瞅手背，整个红彤彤的。
    不知不觉就激起了该死的胜负欲，江年低头认错：“是我不好，我给你揉揉。”
    他蹲下身体，半跪在李风脚边，
    起初，李风感到有点不自在，把头偏向一边。
    后来便渐渐注视起江年。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高挺的鼻子，无可挑剔的下颚线，还能闻到一点橘子味的洗发水的味道。
    江年道：“你的手真好摸，比女孩子的还要细腻。”
    听到前半句，李风感到有些害羞，甚至想立刻中断这个场景。听完后半句，他拖长音调道：“哦，所以你摸过女孩子的手啊？”
    江年笑：“当然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江年说：“我就是知道。”
    “切。”
    就在这时，推门声倏忽响起。
    李风一哆嗦，下意识地抽回手掌，端正坐好，仿佛自己是上课偷偷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包的学生。
    也确实差不多了！别说是江年的妈妈，就算是在偶像面前，李风也是不敢和江年有什么亲昵动作的。
    看了一眼蒋红莲，江年镇定自若地站起来，坐回自己的座位。
    蒋红莲好似什么都没看到，笑着说：“刚刚路上堵车，你们饿坏了吧，我已经让他们上菜了。”
    江年没说什么，李风道：“没事没事。”
    大概早就准备好了，蒋红莲进来不到五分钟，陆续便有服务员端菜上桌。
    不知不觉已经超过十个菜，李风说：“阿姨，我们吃不了这么多的，您让他们别上了吧，不然都浪费了。”
    蒋红莲笑道：“就还剩最后一个，是一条近两米的大鱼哦。”
    “近两米？”
    李风愣了愣，他在餐桌上见过的最长的鱼，应该还不到半米。
    那么长，是海里的鱼吗？
    蒋红莲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道：“不是海里的，人工养的。确实不多见，所以等会上了你们可要尝尝。”
    说到这里，她哎了一声：“怎么还不上呢？”
    朝门外看了一眼，蒋红莲对江年道：“年年，要不你去楼下问一下？看看最后这条鱼怎么这么慢。”
    江年见李风似乎很期待，便没多想，起身去前台催。
    目送儿子离开以后，蒋红莲收起笑容。
    她神情冷淡，明知故问道：“李风啊，阿姨问你，你现在跟江年是什么关系？”
    李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得懵了一下，随后立刻意识到，对方知道了。
    否认不行，承认好像也不行。
    他目光低垂，拿着筷子的手僵着不动，沉默着不说话。
    蒋红莲知道，服务员拖不了多少时间，必须速战速决。她继续道：“你觉得两个男人谈恋爱，这正常吗？”
    看似是疑问句，但并没给李风回答的机会，紧接着又道：“你别说什么科学不科学，理论不理论。阿姨就问你，你周围还有哪个男的在跟另一个男的谈恋爱吗？”
    李风沉默，其实自己的发小就天天想找个帅哥谈恋爱，只是没找到。
    但他没有说，他相信对方不会愿意听到自己这个答案。
    见李风不说话，蒋红莲认为对方一定是心虚了，她继续攻势，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们是真心互相喜欢，所以就一定要在一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喜欢能持续多久？等到以后感情没这么深了，你们又得不到亲朋好友的祝福，走在路上还可能被人指指点点，甚至于未来的事业都会因为这个受到牵连。”
    “到那个时候，你们还会继续在一起吗？”
    “与其将来相看两厌，不如早点退回合适的位置。阿姨相信你们才刚开始，对吗？”
    “阿姨，”李风开口道：“我能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我承认，您说的这些话有一定的道理。”李风指出来道：“可是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您为什么要支开江年，单独跟我说呢？”
    蒋红莲一时语塞。
    她意识到这个少年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拿捏，甚至有些伶牙俐齿了。
    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也对，能把江子枫当成偶像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
    片刻后，她说：“你不必在这里搬弄是非。他现在正处在叛逆期，有些话一时听不进去也很正常。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虚的，血脉才是实的。我是他的妈妈，是怀胎十月生下他的人。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孩子死了可以再生，只有母亲这个角色是唯一的。更何况，你作为一个男人，连法律上的配偶身份也永远不可能拥有。”
    搬弄是非？李风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至于对方后面说的话，更让他大跌眼界。什么叫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孩子死了可以再生？
    他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言论。
    见李风不以为然的样子，蒋红莲决定换个方向，说：“听说你是跟你爷爷长大的，而他前段时间过世了。”
    刚刚的那一番话，导致李风已经无法对她保持对长辈的尊敬了，冷淡道：“是的，这与您没有关系吧？”
    蒋红莲意味深长道：“做长辈的心都是一样的。”
    顿了顿，她又说：“我明白你现在的情况，人在脆弱的时候想找个依靠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爷爷知道，他的孙子因为自己过世了，就去跟一个男人谈恋爱，将来不结婚不生子。他在下面会不会责怪自己？”
    谈到爷爷，李风的心情总是会不自觉的低落下去。
    江年妈妈的话，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记得，当时他曾经试探地问过爷爷，爷爷说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他跟江年在一起了。
    蒋红莲认为这次自己的话真的奏效了，她继续道：“你看这样如何？在你大学毕业以前，你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阿姨来提供。你以后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为难，按照自己的心意找个女朋友，这样多好。”
    李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还不够吗？蒋红莲有些气恼，但她随后想到，跟自己的儿子在一起，生活水平自然是要高于普通人的，于是又道：“这样好了，所有的费用，阿姨给你两倍。假如你周围的人每个月有2000的生活费，阿姨就给你4000。你要是想读研读博，阿姨也会继续支持。”
    李风这下子彻底弄明白了。
    “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这样的狗血戏码，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而且更加离奇的是，在对方眼里，自己是因为穷才决定跟江年谈恋爱的，换言之，自己现在是相当于被江年包养的存在！
    这一刻，李风总算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发明脏话了。
    哪怕眼前的人是江年的妈妈，他也真的很想很想骂对方一顿。
    无奈于从没骂过人，脑袋里并没有储备相关词汇，于是李风咬牙切齿了一番，猛地站起身说：“阿姨，你恐怕有很大的误会。我感觉今天晚上的饭是没办法吃下去了。”
    正要离开，江年刚好推门而入。
    去楼下催鱼的时候，服务员非要带他去后厨一趟，他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此时看到包厢里诡异的气氛，李风难看的脸色，江年瞬间反应过来，他压着怒气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那些话，李风不想重复。
    见状，江年拉起李风的手，说：“我们走。”
    蒋红莲慌忙站起来大声喊：“年年！”
    李风停下来看江年：“你真的不问一下前因后果吗？”
    江年轻笑道：“没这个必要。”
    这压根构不成选择题。
    “儿子！”蒋红莲在身后叫道：“当初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离开你。可是你不能因此就不喜欢女人。”
    闻言，江年停下脚步。
    他多少能猜到一些她说的话，既然如此，他便不想再给对方一个眼神。只不过，蒋红莲刚刚的这句话实在过于荒谬，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个说明。
    看到儿子不走了，蒋红莲心下一喜。
    然而，江年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打入地狱。
    “蒋女士，请问您是有多大的自信心才能说出这句话呢？今日我便好心奉告，我喜不喜欢女人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喜欢他，是因为他令我心动。至于你——”
    江年冷笑一声：“十年前，我就没有母亲了。先前之所以勉强愿意接受，是因为我想着，我喜欢的人是个内心温柔又宽容的人，既然如此，我也该学习着温柔宽容些，好叫他更喜欢我一些。倘若我真的按你想的跟他分了手，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你彻底断绝关系。”
    “还有，如果你仍然坚持认为自己是我的生母，因此想要设法管教我，那么请直接冲我来。但我想提醒你的是，你没有资格让他做任何事情，也没有立场对他说一句重话。”
    语毕，江年牵着李风的手离开包厢。
    蒋红莲杵在原地，大脑里久久地回响着儿子的话，一脸呆滞。
    第61章 
    从包厢出来后，李风忍不住道：“你刚刚好帅啊。”
    江年挑了挑眉：“谢谢夸奖。”
    前台的服务员看见他们出来很是奇怪：“江公子，那条鱼马上就上桌了。两位这是要……？”
    李风差点没笑出来，江公子，他还从没听过周围有人这么称呼别人。
    江年说：“你只管上便是，让她一个人慢慢吃吧。”
    “这……你们是发生什么矛盾了吗？要不然再考虑一下吧，蒋女士为了这顿餐真的准备了很久。”
    江年却不再搭理她。
    踏出酒店大门时，李风又回头望了一眼。
    就这么走了，江年的母亲一定非常难过吧。想要讨好的儿子对她说出那么一番话，应当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让她伤心的了。
    尽管蒋红莲对自己说那些话时，自己非常生气。但是这一刻，他对蒋红莲还是有一点同情的。
    当然了，一点同情归一点同情，他又不是圣母，是不会主动表示原谅再反过来劝江年什么的。
    江年说：“不管她跟你说了什么，都别听别信。”
    李风笑道：“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啦，我不会当真的。”
    见江年似乎还是不太放心，李风心想他未免太紧张了，如果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能自己使动摇，那这感情也太脆弱了。
    转念又感到开心，这是在意自己的体现呀。
    于是，李风想了想，道：“其实她说了一大堆话，就一个意思，虽然咱俩现在感情好，但是要不了多久你跟她的感情就会更好了。你会选她放弃我。”
    “嗯？”江年愈发不能理解蒋红莲的想法了。
    “比如她说什么，”李风回忆道：“老婆死了可以再娶，儿子死了可以再生，但是亲妈只有一个。好像有这么一句话。”
    江年冷哼道：“既然如此，那她就再生一个孩子吧。”
    李风一愣，随后清咳两声：“好了，咱俩不要再说她了。”
    “好。”
    晚饭几乎没怎么吃，从酒店离开后，两人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馆。
    与此同时，蒋红莲拨通了江子枫的电话。
    江子枫听完她的叙述，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赴约。
    再次相见，蒋红莲已经完全没有了几小时前的盛气凌人。脸色微醺，似乎喝过酒。
    江子枫望着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神色平静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好。可现在，我想弥补，难道就不行吗？”
    “我不希望他变成同性恋，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人，不要因为这种事被人指指点点。这有错吗？”
    “我是他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
    江子枫静静听着她说话，并不发表评论。
    以蒋红莲的强势性格，能说出这些话，显然是已经醉了。
    他原本不想过来，可是说到底，导致今天这种局面的源头在于他。
    “你倒是说话啊。”蒋红莲苦笑道：“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功成名就，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儿子也原谅你了，他喜欢的人还视你为偶像。”
    “不像我，在国外待了这些年，别人羡慕，可我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儿子现在还把我当仇人。”
    江子枫说：“现在跟十几年前已经不同了。别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性取向而否定他。”
    “现在，他们相爱已经是既定事实。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一点，那么他便不可能接受你。若是你愿意接受，或许还有希望。”
    希望？蒋红莲好笑地摇了摇头。
    自己今天对李风说了那样的话，他心里能不怨恨自己吗？
    退一万步，说完了那些话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再愿意向他低头？这比要她死都难受。
    对儿子低头是一回事，对外人低头又是另一回事。
    她已经订好了机票，明天就会离开这里。
    之所以打给江子枫，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别人可以倾诉罢了。
    不久后，江年收到了江子枫的短信。
    “你母亲喝醉了，我今天可能要晚些才能回去。”
    彼时，他跟李风已经吃完了饭，回到了李风的家里。
    李风就坐在他旁边，不小心瞄到了短信的内容。
    真的只是不小心。
    李风总觉得这个短信的内容看起来怪怪的，忍不住道：“偶像，不会跟……复合吧？”
    江年笑了：“怎么可能。”
    “她早就结婚了，”江年顿了顿，说：“跟我父亲离婚不久，便同一个美国人结了婚。”
    “没几天？那他们……”
    “没错，”江年证实了他的猜测，说：“当年她就是在婚内跟那个人建立了感情。”
    “啊？？？”李风震惊了，他之前就看到有人说著名的江大作家当年被妻子戴了绿帽子，只不过他认为这纯粹是无中生有的事儿，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可要是这样，偶像为什么现在还会关心她呢？刚刚那条短信，看起来分明是要照顾她的意思。
    江年看出了他的困惑，继续道：“要说戴绿帽倒也不至于，她是个把脸面看到比什么都重要的人，离婚之前应当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至于我父亲，他始终认为一切的过错都是自己的不负责任。”
    李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是一笔糊涂账吧，根本算不清。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都欠了江年。如果江年无论如何谁都不原谅，别人也是没有道理指责的。
    不过，李风又想起一件事。
    不管江年对亲情表现得有多无所谓，他记得刚认识江年那会儿，江年还画过他母亲教他弹钢琴的画。
    画完没多久好像就给撕了。
    他偏头望了望江年，江年仍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可是心里头不可能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吧。他觉得，只是蒋红莲让江年感到太失望，所以江年才选择不要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伸出手，从后面抱住江年。
    江年身体一僵，片刻后，他回身望着李风。
    李风说：“两个孤单的人抱在一起，就不会再感到孤单了。”
    江年的眸子先是如深海般幽邃，继而变得温柔起来。
    他的小男孩，在安慰他呢。
    他扬了扬嘴角，说：“嗯。”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咳咳，本文快完结了哈
    第62章 
    周末小休结束，回学校以后，期中考的成绩就出来了。
    这学期事情太多，李风上次月考就比上学期的最后一次大型考试退步了一些，这次期中考又比上次月考退步了一些。
    总体而言，仍然比本一线高了很多，向来严厉的老莫都没说什么，但李风还是有些自责，暗下决心接下来要专心读书。
    一旦心理上放松了，搞不好成绩就会直线下降，不可挽回。
    期中考后自然是家长会，时间定在周三。
    李风是语文课代表，要和其他班委一起帮忙招呼各位家长。F县的人普遍对教育十分重视，几乎没有家长会缺席孩子的家长会。
    他的情况有些不同。历任班主任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后，基本都会特意告诉他不必让年迈的老人家过来。
    以前是不必。而这一次，则是不能。
    分发资料时，看见许多家长围在老莫旁边，询问自家孩子的近况，或焦急或自信，李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理还是不够强大。
    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接受爷爷不在了这个事实了，人总是会离开这个世界，不管是多么亲密的亲人、友人、爱人，都会有与他们分离的一天，而自己只是经历了这个再正常不过的客观规律罢了。
    但此时此刻，他好像没有办法保持理智地去看待这些。
    没多久，江子枫也到了。
    他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李风，李风心不在焉，倒是没注意到自己的偶像。
    江子枫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笑道：“想什么呢？”
    李风恍惚了下，抬头摇头道：“没，江叔叔好。”
    江子枫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去了。
    等到莫景正式开始家长会，留下帮忙的班委们便可以散了。
    李风跟其他几个人一起往操场的方向走。
    “那边在打篮球赛，可精彩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很多人朝那边跑。
    数学课代表提议道：“要不然我们也一起过去看吧。”
    其他人都说好。
    校园时光里，打篮球看篮球，是大家最喜爱的事情之一。
    全校都在开家长会，学生们全闲着，F中的篮球场竟被围得水泄不通，比任何时候观看的人都要多。
    李风看到那么多人堵在那里，顿时感到头大。况且他本身对篮球这项运动也不感冒，便对同伴说：“你们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校草肯定也在哎，你不过去帮忙喊加油吗？”
    “反正现在闲着也没事干。”
    “对啊，不然多无聊啊。家长会起码开一个多小时呢。”
    李风还是摇头：“你们去吧。”
    于是，几人也不再劝。
    李风四处望了望，尽管篮球场那边围了大量学生，可是此刻整个操场上实在聚集了太多人，故而似乎根本不存在一个真正安静人少的地方。
    他依稀记起上回江年带跟大家一起偷偷生篝火的地方比较偏，便循着记忆朝那边走。
    到了地方，果然没什么人。
    只有两名女生捧着课外书坐在那里读，时不时交流几句。
    看到李风，她们微笑了一下，而后接着看书。
    与异性独处是件挺尴尬的事情，换做往常他绝不会这么做，可是今天，他实在不想再去找其他的地方了，走到墙边，靠着坐了下来。
    没什么事可做，便把头埋在膝盖上。
    不一会儿，渐渐有了困意。
    醒来时，不知道过了多久，依稀觉得阳光好像更刺眼了些。
    “脖子酸不酸？要不要我帮你揉一下？”熟悉的声音响起。
    看到江年的脸时，李风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反应了两秒钟，他问：“现在几点了？”
    江年看了眼手机，说：“十点四十二。”
    十点钟家长会才正式开始，也就是说根本没过去多久。
    江年身上还穿着篮球服。李风问道：“篮球赛结束了吗？”
    “还没，”江年说：“我只打了上半场。你想去看么？”
    李风摇头，不自觉地舒展了下脖子。
    见状，江年主动伸手替他按摩。
    李风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猜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想一个人呆着，便来这儿找找。”
    李风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江年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言简意赅道：“之前中场休息的时候，看到了我爸发的短信。”
    原来是偶像告诉他的。
    偶像看出了自己情绪低落，猜到了原因，立刻告诉了江年，江年便放下篮球赛来找自己。
    一瞬间，李风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难过了。
    两个人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估摸着家长会差不多结束了，他们才往外面走。
    操场上的学生还是很多，有一些人往食堂的方向跑，抢着去打饭；还有一些人正挽着家长的手，朝校外走，跟家长一起在外面吃。。
    走了几步路，李风看见了教导主任，凶神恶煞的一张脸。
    按理说，此时此刻对方不应该出现在操场。仔细观察后发现，他身后跟着一对男女，脸上均是大难临头的模样。
    事情便再明显不过了，有情侣趁着这时候偷偷约会，不知怎么的被教导主任知道了，抓了个现场。
    李风忽然有点心虚。
    江年说：“没关系。校规只说禁止男女之间搞特殊关系，没说不许男生谈恋爱。”
    李风汗颜，好奇道：“你说，未来会不会有一天，校规上会不会加上一条，禁止男男之间搞特殊关系？”
    江年想了想说：“有可能。不过这很难发现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伸手揽着李风道：“就像现在，谁说哥儿们之间不能这样了？”
    李风好奇道：“你跟仲泽凯之间也会这样吗？”
    “那倒没有。”
    但这种动作在男生之间确实很常见。
    这么看来，校领导对同性谈恋爱岂不是毫无办法了。
    不过，勾肩搭背很常见没错，但要是换个动作，比如牵手，那就很有问题了。
    比如现在，他是不敢跟江年在学校里手牵着手的。
    主要是这里接受度实在有些低。等到念了大学，就算是在自己的校园里，他也一定有勇气这样做。
    想到这里，李风忍不住道：“啊，高中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啊！？”
    江年看着他说：“高二马上就结束了，高三过得更快。会很快的。”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后面还有两三个番外~
    第63章 番外：醉酒
    周五这一天，李风在北京参加完自主招生的面试，正式拿到了北大中文系的降分录取资格。
    算是举校轰动的大事件。回去之后，班上很多同学想给他庆祝。
    自己的喜事，哪有让别人花钱的道理。李风一咬牙，自己掏钱办了一桌酒宴，请了十来个关系不错的同学。
    “啧啧啧，风风，以后就得叫你北大高材生了啊。恭喜恭喜！”饭桌上，周临第一个开口祝贺。
    数学课代表道：“没想到你这理科生以后居然要去读中文系了。不过那可是北大，太厉害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李风不太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心中也满是高兴，说：“大家以后常联系。”
    又有一人道：“李风，这么值得庆祝的日子，不喝酒不应该吧。”
    李风也想过这个问题，最终考虑到大家都是高中生，就没有订酒。
    “没错没错，”周临跟着说：“反正明天是周日，又不上课，醉了也没关系。”
    于是，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之下，李风去酒店前台买了几瓶Rio鸡尾酒和百威啤酒。
    江年跟着他过去帮忙搬酒，路上问：“等会你喝吗？”
    李风想了想说：“不喝。”
    江年挑眉道：“不会喝？”
    语气中好像隐隐有几分戏谑。李风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好像在用逗小孩的目光看着自己。
    “谁不会喝了。”李风反驳说。
    他打定主意等会要喝两杯，不能让江年看扁了。
    不就是喝酒吗，只不过没喝过而已。听说Rio是可以当饮料喝的，啤酒度数也小得不行，喝上两杯应该没有问题。
    回到桌上后，刚开酒，就有人要敬他。
    双方各倒了一小杯。对方直接一口干了，李风低头瞅了瞅，一咬牙，也一饮而尽。
    随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也太难喝了吧！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喝酒啊？！
    周临可是知道李风是没沾过酒的人。身为发小，他也是桌上最想看李风闹个笑话的人，于是站起来跟风道：“风风，我也来敬你。”
    说着，他拿起酒瓶，给两人都满上。
    李风举着酒杯瞪他。
    周临笑呵呵地把自己的酒杯往前一碰，与李风的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道：“我先干了。”
    “……”
    李风只好硬着头皮饮下。随后暗暗叫苦，不会每个人都要找我来敬酒吧？
    不行，打死他他都不会喝上十几杯的。
    虽然喝了第一个人第二个人的酒，不喝其他人不太好，可是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两盏酒下肚，李风的脸已经红了。
    但是，将人彻底灌醉，这正是很多人的恶趣味之一。周临刚坐下，紧接着就有其他人站起来：“李风，我也来敬你。”
    李风摆摆手：“不行，我不喝了。”
    “别啊，这个喝不醉的。”对方也看出李风没喝过酒了，努力怂恿着：“而且明天不上课，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边说边过去给李风手里的酒杯灌上酒。
    下面有人起哄道：“喝了韦庆明和周临的，却不喝许明的。不能这么偏心啊！”
    作为一个爱读书的人，李风自然是知道中国人的劝酒文化的。只是他原以为走上社会才这样，没想到大家还是一群高中生，也会这么干了。
    正无奈着，江年站出来说：“我来替他喝。”
    他正好坐在李风旁边，此时直接拿过了李风手中的酒杯。
    两人的关系在F中本就传得扑朔迷离，除了周临等个别人以外，并没有人能够确认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此时江年说要替酒，还直接用李风的酒杯，下面登时一片起哄声。
    “啧啧啧。”
    “间接接吻啊。”
    “男友力MAX哎。”
    最后，敬酒的那个人说：“校草想替喝可以，不过既然是替喝，那起码得翻倍才行。”
    “对对对，一次得喝两杯，这样我们就同意。”下面附和道。
    这种场合之下，平时对江年望而生畏的人，也敢壮着胆子提要求了。
    “可以。”
    江年喝完一杯又倒一杯，丝毫不带停顿的。
    如此潇洒，让原本处于犹豫中的人也想看看校草喝醉的模样了，立刻便有下个人站起来道：“我也来敬。”
    最后，桌上十几个人，一个不落地敬完了。
    李风看着江年挡在自己身前，一杯接一杯。
    他感觉自己有点上头，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很想上前一步抱着他。
    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每个人都敬过了一轮，看着校草还没有一点要醉的趋势，其他人纵然无奈，也不好继续敬了。
    但这个最初的念头却带了节奏，之后，桌上的人便互相敬起酒来。
    度数小没关系，大家都是没怎么喝过酒的F中学生呢。
    最后，一桌子菜反倒吃的不多，李风又出去买了两次酒。
    李风在那之后又喝了两杯。没办法，是别人直接敬全桌人的。
    最后散伙的时候，他感觉头有一点晕。
    众人都是骑车过来的。有几个人半醉了，便由清醒的人骑车送他回家。
    李风说话走路没啥问题，自己也骑了自行车。
    可江年看他找钥匙找了半天的懵懂模样，万万不敢让他自己骑回家。
    路程不近。李风坐在后车座上，不自觉地将脸靠在江年的后背上，闭上了眼睛。
    此时已是夜里。脱离了F县的繁华地区，渐渐灯火阑珊，人影稀疏。
    吹了一阵夜风，李风感觉自己的脑袋没有之前在酒店里那么嗡嗡的了。
    他睁开眼，回忆了一会儿昨天面试的事情，忽地开口道：“以后就学不到理科知识了，这就要跟数理化告别了，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江年闻言挑眉：“你确定？”
    李风嘿嘿一笑。
    谁舍不得了，不学才好了呢。
    再也不用耗尽脑细胞去搞懂那些公式定理，李风越想越觉着高兴。他左顾右盼，发现四下无人，便大声朝天上的星星喊：“数学和物理，我先提前跟你们说声再见啦！等高考完了，咱们就再也不要见面了！！！”
    得，这下子，江年彻底确定李风还醉着了。
    看傻孩子这么高兴，他实在不忍心提醒：北大中文系的语言学专业，需要用到大量的数学编程知识。
    回到李风家以后，已是夜里十二点了。
    李风在路上就睡着了。江年一手掌控着自行车，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臂，防止掉下来。
    小心地停好车子，江年偏头对身后道：“醒醒，到家了。”
    回应他的是似有若无的鼾声。
    无奈之下，江年足足花了二十分钟，才完成了下车、找钥匙开门、抱人进屋这几个简单的动作。
    将李风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江年总算舒了口气。
    正打算离开，李风却在这时候醒了过来。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喃喃道：“我还没刷牙洗脚。”
    李风下了床，走到洗漱池处，拿出牙缸牙刷，抹上牙膏。
    一整套动作流程僵硬而诡异，是那种说不出来的那种怪异感。江年甚至怀疑，这孩子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江年暂时不走了，留下来看看他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
    刷完牙，李风徐徐转身，望着倚着墙面的江年。
    脸红扑扑的，歪着头，目光疑惑。
    让江年产生一种想要过去□□一番他的脸蛋的冲动。
    下一秒，李风迈着企鹅步，走到江年面前。
    有些口齿不清地喊了声：“江年。”
    “什么？”
    李风说：“我好崇拜你啊。”
    江年心里一跳，乐得不行，面上还故作镇定：“崇拜我什么？”
    李风用零点一倍速眨了眨眼，缓慢地嘟囔道：“你好像什么都不害怕，智商那么高，还那么受女生欢迎。”
    “我也馋你身子。”
    最后，没由来地补充了这么一句。
    写文章的时候，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懂得运用。昨天经历的事情、看过的书，可能今天就会用在笔下。
    于是白天无意间看到的网络流行词，此时此刻便从李风的嘴里脱口而出了。
    两人靠得极尽，李风红扑扑的脸，说着暧昧不已的话。
    江年觉得已经到达了自己的临界点。
    慢慢靠近、愈来愈近，下一刻，李风一头栽倒在他身上。
    “……”
    翌日，李风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有些记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了。
    从那两杯酒下肚，头就开始晕，后来自己坐着江年的车回家，夜风吹得挺舒服的。
    再后来呢，却是想不起来了。好像跟江年有过对话？
    他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貌似起来刷了牙。
    李风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来，穿上外套外裤下床。
    就才两杯酒，醉酒后的后遗症是统统没有的。
    洗漱完毕后，电话响了，是江年打来的。
    “起来了？”
    “当然了，不然咋接你电话。”
    江年用调笑的语气道：“还记不记得你昨晚做了些什么？”
    李风有些心虚：“什么？”
    江年笑而不语。
    李风觉得这笑容很是不怀好意，大有要给自己安个什么罪名的意思，不甘示弱道：“别以为我喝醉了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我都记着呢，你少诓我。”
    “哦？”江年说：“那你说说都发生什么了？”
    “不就是你把我送回家了嘛。”
    “然后呢？”
    “然后我就刷牙睡觉了。”
    江年哼了一声，道：“你说你馋我身子。”
    顿了顿，补充说：“想跟我那啥。”
    李风的脸红程度登时比昨天还要猛烈，“不可能！你少胡说八道。”
    “啧啧啧，敢做不敢当啊。”
    李风：“……”
    他是决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的，喝醉了也没可能。
    可是看江年这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像在信口胡诌啊。
    他郁闷了，难不成自己骨子里有当流氓的潜质？
    不管说没说过，口头上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于是，一大清早，两人就这个问题争辩起来。
    第64章 番外：谢师宴
    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时，李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理论上，他是没必要有多少压力的，过本一线就好，高三以来的每次考试都远远超过了这个要求。
    可临近了高考的时候才知道，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六月份的下午五点，外面的太阳依然彰显着它的威力。道路两旁的林荫树为行人留下长长的阴影，上面走满了考完试准备离去的考生。
    李风并没被分到本校，此刻，他需要搭乘校车返回F中。
    回到学校时，校园里没有书上写的那样撕书的场景，甚至也没有相互拥抱喜极而泣的人。
    与平日大休放假没有太大的不同，本校的考生早已经收拾好行李，校园里到处都是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的人。
    李风不由笑了笑，朝高三13班的教室走。
    班里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要么在打打闹闹，要么在收拾东西。
    其余的人不知道是已经走了，还是还没回来。
    没有看到江年，江年也不在本校考，而且分到了与李风不同的考点。
    李风坐在座位上，静静地望着大家，什么也没做。
    周临从外面回来，看到他问：“干啥呢？咋不收拾东西？”
    高三的教室向来是不用作考场的，有一大堆东西需要收拾带回家，或者扔掉。
    “等校草吗？”周临又问。
    李风摇摇头，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觉得自己的高中就这么结束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没有一点标志性的东西，没有任何仪式，莫名其妙空落落的。
    见他还在继续发呆，周临也不管了，哼着歌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十分钟后，江年回到了教室。
    看到李风在喧闹的环境里持续地发呆，他饶有兴趣地走到李风身旁，蹲下来，托着下巴观察他。
    李风很快察觉到了，收回目光瞪他：“你干嘛呢？”
    江年站起来笑了笑。
    李风开始收拾自己的书。
    老实说，有点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全搬回去。
    其他打算搬书回家的人，都是家长另拖了行李箱来帮忙的。
    上了大学以后，自己还会回F县吗？
    应该不会了吧，这里没有亲人，江年跟偶像肯定也会离开这里了，自己最多偶尔回来看一下母校。
    次数也多不了，北京到F市每天只有一班飞机，一班火车，火车还是在深夜发车。
    这么看来，把书留着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了。
    想到这里，他停下整理书籍的动作，转而开始在一摞摞书里寻找杂志。
    教科书和习题册可以扔掉，喜爱的杂志还是要带回去保存的。
    这时，周临又跑过来问：“李风，用不用帮忙？我爸今天开了车过来。”
    说完，他才看到这对同桌的情况，问：“你俩书都不要了啊？”
    李风说：“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那我自己搬书走了啊。”
    “嗯。”
    不要的书，直接放教室就好，隔天学校就会有人来收。
    搜集完在校的几本杂志放进书包后，江年问：“那咱们走着？”
    李风点点头，有些不舍，朝讲台前看了一眼。
    老莫今天居然一直都没出现。
    高中，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五天后，F县兴业酒店。
    由班长程琳组织的谢师宴，除了老莫以外，还邀请了数学与英语老师，以及13班绝大部分的同学。
    李风是跟周临一起过去的，到了饭店门口，看见程琳和杨婕正在那里等人。
    程琳笑着说：“来了啊，里面第一个房间就是，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快进去吧。”
    “班长大人辛苦了。”
    杨婕好奇道：“校草呢？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喂喂喂，”周临不满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一个大活人都看不见吗？风风跟我一起过来不行吗？”
    杨婕不说话，抛了个“你懂得”的眼神。
    “江年家离我们俩的家远，他在我们前面出发，应该马上就到了。”李风解释了一句，拽拽发小道：“我们先进去吧。”
    两人往里面走。
    包厢很大，班里人组了两个牌局，围观的人也不少。还有些人抱着自己新买的手机玩，三位老师都还没到。
    周临兴奋地往牌桌凑：“你们在玩什么？斗地主吗？”
    “这桌是掼蛋，那边那桌是斗地主。”观牌的一人道。
    “扑克牌有什么好玩的。今天难得聚了这么多人，大家来玩点更有意思的吧！”
    周临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副奇怪的牌，大声道：“谁会狼人杀的，举个手！”
    狼人杀？李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个东西，很显然是他孤陋寡闻了，因为立马就有很多人响应了周临。
    “我来我来！”
    “第一次能线下狼人杀，还有点小激动。”
    “希望我可以抽到预言家。”
    ……
    李风默默掏出前天新买的手机，在百度上搜“狼人杀”三个字。
    规则看起来相当复杂，有好多页，他默默关闭了百度百科，不打算去了解了，在门口的沙发上坐着。
    江年好慢啊，在自己前头出发的，怎么还没到呢。
    他有点想给江年发个消息问问，想想对方现在肯定在骑车，于是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后，李风打开手机的照相机，决定给大家多拍拍照，当留念。
    一点开相机，手机默认的是自拍模式，直接映出了李风的脸。
    李风怔了怔，凑近两分，又挪后两分，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他不算是个过分关注自己长相的人，可是每天早上洗漱的时候总是会照到镜子的，现在手机镜头里的人，跟自己长得貌似不完全一样吧？
    也说不上是变好看还是变难看，就是看着不太一样了。
    上次手机自拍，好像还是去年在复旦时，用学姐的手机跟江年合照。当时也是这样的吗？他记不得了，那会儿完全没关注这些。
    “相机是二维的，有畸变作用，存在不同也正常。”
    江年的声音冷不防在背后响起，他弯腰凑到李风身边，笑道：“来，我俩先拍一张。”
    李风听得似懂非懂，按下了拍照键。之后，他又逐一去给班里的其他人拍照。
    过了一会儿，三名老师到了，程琳与杨婕也跟他们一起来到厢房。
    一共四桌菜，每个人随意坐。
    房间的最前面有一个小舞台，还有话筒。正式开饭前，老莫第一个被大家推上去讲话。
    “首先呢，感谢同学们邀请我和另外两位老师来参加这个宴会，这两年里来，班上的大部分人都被我狠狠地骂过，现在毕业了，你们还愿意邀请老师来参加谢师宴，老师真的很感动。”
    “老师也知道，你们私下里会说老师太严厉了，给老师起外号的也不少。老师不是顽固不化，也不想扼杀你们的天性，可是很多事真的没办法，高考太重要了，老师对你们负责，就必须用尽一切方法让你们提高成绩，那就必须强调纪律。”
    “只要不耽误学习的，你比如早恋这事儿，你以为班上谁跟谁在谈恋爱老师会看不出来？咱们班有两对情侣，老师心里门儿清，可是双方互相鼓励，督促学习，这不是挺好的，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提到情侣，台下的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李风也不例外。与别人有所不同的是，他还因为自己是其中一员，心虚地冲身旁的人看了一眼。
    江年也看向他。与此同时，桌子底下的手悄悄伸过去，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喊道：“老师，咱们班不是两对情侣，是三对！”
    “哦？”老莫兴致勃勃道：“除了王倩张霄，唐悦李振翔，还有哪一对？挺会藏的啊。”
    底下一顿笑声，笑过之后，却没有人出声了。
    “都毕业了，还藏着掖着啊？”老莫道：“也满足满足老师的好奇心。”
    班上谁跟谁在谈恋爱，大家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只是两个男生毕竟特殊，不能让人确定。
    李风非常清楚，刚刚那人口中的第三对，就是自己跟江年了。
    江年无声地张开嘴，用口型问他：要不要站起来？
    李风心想，都到这份上了，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出柜吧！
    他重重点了点头。
    于是，莫景震惊地看到，一片寂静中，江年与李风站了起来。
    江年说：“是我们。”
    “你父亲……”老莫代在场的很多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知道。”
    老莫沉默了十秒，开口道：“同性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新时代了，想必大家也能理解。那老师今天就在这里祝你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台下响起掌声，从零落到热烈，这是最好的祝福。
    平息之后，老莫最后又道：“祝同学们前程似锦！”
    熙熙攘攘，觥筹交错，高三这一年，才算真正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真正完结啦，感谢一路追文的小天使们。
    最后宣传一下预收文吧，预计6月份开~
    《娱乐圈奇迹的白月光》
    新人沈星耀，意外获得一个IP男三号。
    剧组里，一切由制作人兼原作者秦风说了算。
    在其他人眼中，秦风是冷漠的，严肃的，气场强大到难以接近的。
    只有沈星耀觉得秦老师挺温柔。
    似乎还有点儿眼熟。
    剧组拍摄片花曝光后——
    粉丝A：卧槽！作者大大怎么比男主角还好看！跪求出道！！！
    粉丝B：我发现他对每个人都冷漠脸，只有男三不一样，好宠啊。
    粉丝C：秦风X沈星耀，嗑死我了。
    一个隐于幕后的造星神话，就此走上前台。
    秦风是圈内的传奇人物。
    写小说起家，后转行编剧，再建立自己的制作公司……无论是书、是电视剧、还是电影，只要秦风插手，必定火得一塌糊涂。
    年纪轻轻，成就无数。
    所有人都知道，秦风是娱乐圈的奇迹。
    没人知道的是，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七年。
    你是我在漫漫长夜中唯一的光，是我一生仰望一生追逐的太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