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核桃有回音 作者：酒洒西木 文案： 曾扫获世界各大街舞比赛双人组冠军的Walnut组合分手了，CP粉哭得稀里哗啦。 三年后，季核回归，带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两人宣布复合。 粉丝：“核桃组合冲鸭！！看我不把你俩盘死！！” 总之就是：俩舞圈大佬谈情说爱史。 混血傲娇忠犬男与可盐可甜猫系女在疗养院旧情复燃的故事。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核，桃梧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一颗：坠落 一个人会倒霉到什么地步？ 季核时常在想这个问题。 他前二十年都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家境优渥，学业有成，就连副业也能做到全国顶尖水平。 所以在他二十一岁生日这天，他在舞台上被顶上掉下来的摄像机砸断了腿。天降横祸也不过如此。 十一月的C城被纷飞的雪花笼罩着，玻璃窗上满是雾气，但隐隐约约能看到外面暗下来的天幕，以及高架桥上偶尔闪过的汽车尾灯。 季核最近一个星期都处于望着窗外发呆的状态，就连医院楼下每天会被堆几个雪人他都一清二楚。 照医生的意思，他要休息近两年的时间。 “你这都半残了，还想着短时间内回归舞队呐？” “白颂延，你说，残的为什么不是你。” 名叫白颂延的男人坐在季核病床边，正在削苹果的手抖了抖，他望向季核，后者目光坦然，表情真诚，仿佛说出来的话只是简单的“你好，吃饭了吗”。 “老季，你这眼神让我觉得，我不残好像有点对不起你？” “这也不能怪你。” 白颂延气急败坏地把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塞到季核嘴里，“这尼玛当然不能怪我！谁叫你自个儿点儿背，正好在那摇摇欲坠的摄像机下面，又正好编了个躺在地下的舞蹈动作。不过，季核你要这样想，幸亏砸的是腿，你当时要再往旁边躺一点儿……你现在就是季公本公。” “说真的，白颂延，我到时候从英国回来，希望你削苹果的技术能提升到保留二分之一的果肉，好不好？” “去你的，你最后还是求季老爷子了？” 季核啃完苹果，顺手扔进了一米开外的垃圾桶，“残疾小季，这种时候还是不得不在线求助。” “老爷子没提什么要求？我不信。”白颂延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 “要求就是——”季核突然笑得眼睛弯弯，“娶你。” 而这个时候，正好有人推门而入，把这话听了个正着。 更不巧的是，来者是舞队里最八卦的女生，莫安。 气氛陷入一阵诡异的尴尬中。 莫安忍住了想要立马冲出去在微信群里长篇大论的心思，走上前关切地说道：“季队，你别难过，我们v one舞队所有人都会等你回来的，你要坚强，虽然我们知道腿伤确实会影响到你的舞蹈事业，但，但！”莫安悄悄撇了下手机，“但你永远都是我们v one的精神食粮！” …… 白颂延拍了拍女孩的背，“难为你了莫安，词儿不好背吧。你是不是做体能输了，才被派来慰问你季队啊？” “行了，说正经的，莫安，你回去给大家说一声，我明天要去英国接受治疗，运气好的话，一年后回来，这期间舞队暂时由白副队管理。” 突如其来的告别让莫安鼻子有些微微发酸，“季队，你还记得这次比赛前的约定吗？” “给你介绍男朋友？” “……旅行那个！” “得了第一就拿奖金去北欧旅行嘛，我记得。第一，旅行，先欠着。回来后一一补齐。” …… 送走莫安后，白颂延语重心长地对季核说，“你看，大家还是很关心你的，就连平常把八卦放在第一位的莫安撞到你戏弄我都没进行调侃了。” “看微信。” Kingdom of v-one 安安安？：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我听见季队向白队求婚了。季队平时性冷淡装惯了，求个婚笑得贼几把甜。季白是真的！我终于磕到真的了。 群里开始了“没眼看”的第一轮轰炸。 “腐性难改。” 为了不让任何人送行，季核特意挑选了红眼航班前往英国。不过他低估了舞队成员对他的在乎程度。 因为要备战接下来的全国街舞联赛复活赛，大部分队员都熬了两三个通宵排练，此刻却无一例外地站在机场，黑着烟圈，红着眼眶，看着昔日叱咤舞台的urban之王坐在轮椅上，以往训练时的严肃高冷气质全无，大家一致觉得，受伤后的季核似乎多了许多烟火气息…… “季队，以你的实力，哪怕是在轮椅上跳舞也能秒杀全场，你别有什么心理压力。” 季核笑了笑：“倒也是个不错的创意。” 大家目送季核的身影消失在海关入口，便开始感叹。 “但愿季队这段时间的性情转变不是微笑抑郁症的前期表现。” “季核，人如其名，真是好坚强一男的。” “不过说实话，要是没有季队的这种家庭背景，一般人遇到这事也很难坚强起来吧。” “扎铁了，老心。” 白颂延大跨步走到所有人面前，慎重其事，“各位，既然老季把舞队暂时托付给我了，我有必要声明一下。” 大家都以为他要宣布什么新的规章制度或者为后面的赛事加油打气的话。 结果—— “我TM真的是直的。” …… “哦。” 第2章 第二颗：再遇 季核到达疗养院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古朴典雅的大门顶端写着一串花体字： Rehabilitation(康复） 这家康复院乍一看十分不起眼，坐落在半山腰上，刚到门口时，季核以为这是个小型的别墅式康复中心，毕竟连个具体的名字都没有。直到他被陪伴他过来的表弟推进去，才发现里面内有乾坤。 穿过一处宽敞的日式庭院，来到了一栋哥特式尖顶风格的大楼前。 Treatment Center 原来是治疗中心，他还以为是个教堂。 “我们有三大宗教的教堂，在另外一个方向，先生信哪个教呢？”领路的金发女士似乎看出了季核的一些疑惑。 “我不信教。” 女士也不意外，一边带他们乘搭电梯一边说道：“来到这里的人似乎都需要一个信仰，支撑他们度日。所以我们这边的教堂每天都有很多人去做祷告。有客户，也有他们的家人。” “客户？这个叫法还挺新鲜的。” “对，院长不让我们用病人或者患者这些称呼，担心会给大家造成心理压力。身体如果因为某种因素造成缺陷不应该是种病症，只能说是一种不幸。” 这倒让季核想起通用语中学过的词。描述残疾人比较礼貌的用法是physically-challenged（身体受到挑战），而disabled往往有歧视意味。 电梯抵达第50层。 “我这边先带先生您去和主治教练对接一下。” 听到教练这个称呼，季核总觉得自己来的不是康复院，而是健身房…… 而这位主治教练的办公室，就更像健身房了…… 整个房间都被复杂的器械所占据，一位身穿蓝色大褂戴着口罩的棕发男子正在摆弄其中一架仪器。 “奥利佛先生，这位是今天新到的VIP，季核先生。” 男子闻言抬头和季核四目相对，然后大步走过来，弯腰，伸手，“您好季先生，很荣幸为您提供康复帮助。” 季核以为他是出于礼貌的握手，结果他刚握住奥利佛的手，后者就顺势把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搭在背上，直接把他抬了起来，然后放到了近在咫尺的一个坐式仪器台上。这期间，季核几乎没有使力。 作为一名常年练舞，肌肉匀称的八尺男儿，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被人抬了起来。可见，那人的力气有多大。季核似乎可以放心，以后在康复训练中不用担心摔倒了。 “季先生，您的个人报告提到您需要在一年内恢复到能够参加街舞训练的水平，时间是非常紧张的，所以我们要马上对您的肌肉的愈合能力进行一个初步评测，另外您在中国已经进行了骨骼的复位和固定，那么……” “抱歉奥利佛先生，你无需给我解释，直接按照你们这边的流程来。” 所有从事带有服务性质行业的人最喜欢什么样的客户？ 答案就是季核这种省事儿的。 检测几分钟就做完了，但是报告大概要等半小时才会出来，季核拒绝了表弟推他出去闲逛的提议，要在这里呆一年呢，还怕逛不完看不腻？ 他选择和奥利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尽管后者看起来有一丝忙碌。但根据季核的观察，聊天丝毫不会影响这位青年优秀康复师的工作效率。 “奥利佛先生专治骨折吗？” “我们这里是按身体部位来划分的，我专治腿部。” “你能给我一个案例吗，比如和我这种程度相当的骨折，最快什么时候能恢复？” “在我这里接受治疗的客户基本上两年内可以恢复，但两年前我接到了一位受伤导致双腿几乎瘫痪的舞蹈家VIP，到现在都没有特别明显的恢复迹象，当然这对我的能力是一种打击式锻炼，但我不得不提一句，那位女士的意志力非常薄弱，几乎没有想要复原的迫切希望，也不怎么配合。所以个人的意志力也是很关键的影响因素。” 在提到这些的时候，奥利佛一直比较温和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 “那她既然没有要复原的想法，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这地方，不便宜吧。” “因为她的女儿一直在坚持。甚至特意转学到英国陪伴她妈妈，孝顺又漂亮的女孩子，我们院几乎没人不喜欢她。” 季核不以为然，“不过我觉得即使是家人的意志也不应该强加在她本人身上吧，万一那位舞蹈家女士想要逃离这个对她来说也许是牢笼的地方呢。” 奥利佛正准备回答，敲门声响起了。 “奥利佛，我来拿报告。” 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进来吧。” 季核转过头的一瞬间正好接触到步入房间的女孩的目光。 五秒。 十秒。 死一般的寂静。 奥利佛在翻出报告后，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 “嗯？你俩？认识？” 女孩反映过来，走上前接过奥利佛手中的报告，冲季核明朗一笑： “好久不见，你这是思念成疾了？” 第3章 第三颗 舞蹈家母亲。瘫痪。转学。 这几个关键词在季核脑袋里一转，再结合眼前活生生的人，两年前的不告而别也能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季核酝酿了很久的情绪，最后也没能憋出一个字，只是紧紧地盯着女孩刺眼的笑容。 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奥利佛是个识趣的人，自然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他以出去接水为由，给了二人独处的空间。 “桃梧。” “嗯？” “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实话。” 季核握着轮椅的手背青筋有些微微凸起，似乎有些紧张对方的回答。 “我发给你的每个字都是实话。” “季核，你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女孩。这是你所谓的实话？” “是。” 季核的眼神骤然尖锐，“如果我不爱你，那我那么多年为你做过的又是什么？” “如果你爱我。”桃梧深吸一口气，“你就不会放弃我了。” “我几乎尝试了所有办法来找你。” “不要欺骗自己，你心里有数，不是找不到，是你放弃了。” “桃梧，是你先放弃我的。你母亲——” “我还有事，有缘再见。” 记得两年前她发给他的分手短信，最后四个字也是有缘再见。这个缘持续了整整两年，下一次见面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 季核觉得有点可笑。他不缺女生，从小到大都有女孩追，但他只谈过一次恋爱，就彻底对恋爱这东西失去兴趣了。爱情，太容易牵扯一个人的情绪。 没动心的时候，你可以尽情保持高冷，无所畏惧，动心了，你就会一步步走向深渊，无法回头。尤其是爱上桃梧这样的女孩。 时而猫系时而犬系。性格多变，漂亮且优秀，你很难感到厌烦。而在习惯了她的存在后，也很难再爱上其他女生。 奥利佛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季核正在望着办公桌发呆。 “你前女友？” “女人真是矫情的生物。” “女人只对在乎的人矫情。” 私人管家已经将季核的行李整理妥当，他可以直接入住，甚至在他面部解锁进入房间时，管家就会递给他一杯鲜榨的蔬菜汁。身后一直默默跟着的表弟元玺今天倒是长了不少见识。 公寓的风格完全是按照季核的喜好来布置的。以高级的灰色调为主，间杂复古墨绿色和原木色家具。就连墙上的挂画都是他最爱的画家弗朗西斯培根和萨尔瓦多达利的高级复制品。 “全是灰色那也太沉闷了，加点粉色应该会有不同的视觉效果。” 脑袋里突然闪过这样一句话。他完全能回忆起女孩当时活泼的语气和生动的表情。 季核注意到纯白的餐桌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玻璃花瓶，里面是一整束粉玫瑰。 在充斥着性冷淡和单身汉风格的公寓里也并没有格格不入，反而增添了一丝柔情。他记得自己确实是在个人档案里提到希望房屋的装修设计能稍微加点粉色元素。不得不说，桃梧对他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有些细节的改变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 “哥，今天暂时没有其他的安排了，康复训练从今早开始进行，接下来的时间你要做些什么？”表弟在旁边提醒道。 “你刚刚在门口应该也遇见她了吧？” “小梧姐吗？” “对。你能帮我弄到桃梧近期的行程吗？” “哥，其实，小梧姐母亲的房间就在您对面，而且奥利佛先生目前手头上的客户就只有你和桃妈妈两位。” …… 那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了。 也不知道这算孽缘还是良缘。 第4章 第四颗 桃梧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和季核重逢。 她在奥利佛办公室门外就看到季核的表弟元玺，正在和康复院的总服务中心的艾达女士聊天。元玺看到她的时候，表情也很怪异。 她上前一边敲门一边问元玺，“阿玺，你怎么会在这里？” 元玺在心里求助，谁能告诉我这种情况应不应该把我哥残了的消息告诉我哥前女友啊。 不过没等他回答，桃梧就已经打开门，然后，愣在原地。 看来男生的蜕变真的是在成年以后，现在的季核棱角更加分明，尤其是下颌骨，线条硬朗，眼窝也比以前深邃，即使眼眶有些微微发青，也挡不住那双眼睛的风采。 两年前他的身高已经有180以上了，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更高……她无法得知，因为他坐上了轮椅。 桃梧不知道这是短暂性还是永久性的。 但是会来这家康复院的，一般都是重伤的富贵人士。 她在见到季核的那一刻脑袋开始进入脱机工作状态。所说的话，所有的表情好像都不是她自己在控制。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身体某处的开关似乎被碰触了。差一点就把积存了两年的情绪和心思倾泻出来。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前两天应该是季核的生日。 二十一岁正值青春就坐上了轮椅。 好惨一男的。 这个事实直到晚上桃梧和妈妈共进晚餐的时候都没能被消化。 自从桃妈妈患上抑郁症，桃梧总是会主动和她说很多话，分享自己看的书，电影，或者在学校遇到的趣事，哪怕桃妈妈一直都面无表情，没有过多的回应。而今晚，沉默的桃梧成功地引起了桃妈妈的聊天欲。 “你怎么了？” 桃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遇到前男友了。” “小核？” “嗯……他腿受伤了，会在这里进行治疗。” “他高中毕业后就没练街舞了吗？还好他不是靠跳舞吃饭的。” “他或许不会把街舞当事业，但这是他的荣耀。” 桃母放下了碗筷，神色哀伤，“舞蹈也曾是我的荣耀。” 桃梧意识到自己无意触碰到了禁忌话题，“妈，我拿到你前几天的报告了，奥利佛说你的腿有好转的迹象。” “嗯，小梧，我想休息了。” “不吃了吗？” “饱了。对了小梧，隔壁好像新来了个邻居，下午有个男孩送了很多的水果零食还有鲜花就走了，你有空还是去给人家道个谢吧。” “好，我明天也去买点东西作为回礼。” 次日清晨，桃梧照旧把桃母送到康复楼然后赶去学校上课。 康复院门口就是巴士站，可以直接坐到市区再换乘地铁。好在桃梧每天只有上午两节大课，有蛮多的时间陪伴母亲。 医生也提醒过她，抑郁症患者往往表面看上去很正常，其实内心有很多恶魔在互相斗争，不管哪个恶魔获胜，对患者本身都没有好处。要维护他们内心的平静，就得从外部瓦解，找到漏洞，把那些困扰他们的恶魔一只只抓出来。 桃梧的日常生活异常简单，上午下课后在学校食堂吃饭，然后到形体房参加社团的舞蹈训练，下午回康复院照顾母亲。但今天因为要去给隔壁邻居买礼物，桃梧难得抽了些时间去购物，她没做过多犹豫，买了质感比较高级的手账本和钢笔，以及一本狄兰托马斯诗选。不知道邻居是哪个国家的人，所以她买了英文版。此外，她还破天荒的买了只口红，烈焰蓝金，标准正红色。桃梧的五官是很优越的，尤其是一双眼睛，开扇型双眼皮，眼尾上翘，眼睫浓密，瞳色漆黑，在左边的眼角下有一颗泪痣。鼻子小巧且高挺，再加上有些小性感的M唇唇形，她在没有笑容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只猫，清冷而又带着一丝危险。平时基本上素面朝天的她，在薄涂了一层正红色口红后，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容光焕发。果然，口红是女人的利器。 当桃梧提着精心包装后的礼物来到邻居门前时，季核刚好准备出门参加下午的治疗。 两人撞个正着。 “你就是新邻居？”桃梧有些诧异，简直不要太有缘。 季核自然也看到她提在手上的东西，“嗯哼。” “好吧，谢谢你送的礼物，这是还礼。” 季核接过袋子递给身后的元玺，“要进来坐会吗？管家刚刚做了些甜品，还有你爱喝的杨枝甘露。” 桃梧礼貌一笑，“不用了，我现在不怎么喝杨枝甘露，我还有事，先回家了。”说完，转身就人脸识别进了自家的门，多余的话都不给季核机会说。 “很好，阿玺，告诉安迪管家，把杨枝甘露从我的菜单里彻底删除。” 元玺在背后偷笑，这么多年，能让季核吃瘪的依然只有桃梧。 季核虽然言辞比较愤怒，拆礼物的手却极为小心翼翼。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当他翻开黑色的书封壳，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句经典诗句。听到他念出声，元玺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哥，小梧姐送的书吗？” “你小梧姐是个文化人，送的狄兰托马斯的诗歌集。” “念几句听听？”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 Rage，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咆哮吧咆哮，痛斥那光的退缩。） 季核的母亲是英国人，学的也是标准的英式发音，念起诗歌来，音色低沉动听，但元玺还是没有忽略诗歌的内容，“old age？？should burn？？at close of day” “阿玺，你还小，不懂其中的内涵。” “我觉得挺积极的，真的，嗷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这首诗这么熟悉，中文版是不是叫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我之前收拾我姑妈的遗物的时候，在她床头柜上看到过。” 季核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其实这首诗要表达的意思是别屈服，要抗争，无论身处那种境地。” “就是让你不要放弃治疗？” “……” 第5章 第五颗 最强舞者舞台事故。 这条微博热搜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热度，至今还排在热搜榜前五十。 桃梧打开了其中一位博主发的现场视频。配文是“点开视频收获今年份心疼”。 的确挺让人心疼的。 季核当时正准备做一个地板动作，舞台上方的一个摄像机支架松落，将近20斤的机器从五米的高处坠落，径直砸向了季核的左腿。即使季核反应再快，也没能躲过。一时间，观众惊叫四起。周围的队友纷纷把他围住。视频里面看不清季核受伤后的表情，只能模糊看见舞台上的血迹。 桃梧往下滑动屏幕，评论清一色都是惋惜，伤感。 热搜第一出乎意料是个男粉，写得特别简短而走心：我们以为他的舞台才刚刚开始，没想到意外却让它提前落幕。街舞界少了一位天才，就会有新的天才替代，但少了季核，不会有第二个季核。 再往下滑，桃梧看到一个熟悉的ID“今天你磕walnut了吗”，卸载微博两年多，她对这个ID印象还是很深刻，因为这位舞蹈博主曾是她和季核的铁粉，以前他俩的组合名就是walnut（核桃）。 今天你磕walnut了吗：桃子看到大核出事，会和我们一样心痛吗。 在这条评论下留言的人估计也是老粉，新粉基本上不知道桃梧的存在。 一颗星：太扎心了，walnut当初有多辉煌，我们现在就有多难过。 夹克小可爱：真的，桃子离开后，大核在舞台上再也没笑过。 明明不是爱情：一人血书求walnut复合。「大哭」 桃梧的心情很复杂，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6岁那年，桃梧和季核在帝都最有名的舞室相遇，那时，街舞还没有什么热度，报班的小朋友更是屈指可数。他俩是舞室难得的同龄人。 在练习一个律动的时候，小桃梧的双脚不够灵活，把自己给绊倒了，还磕出了鼻血，一旁的小季核把她扶起来淡定地说：“听说小脑不发达的人容易摔倒。” 本来在摔倒后都很坚强没有哭的小桃梧在听到这句话后哇地哭出声。瞬间从一个水灵灵的大眼萌妹变成涕泗横流的小哭包。 从那以后，两人就成了啥都不对盘的冤家。桃梧性格很好，从小就活泼开朗，长得又软萌可爱，揽收了舞室很多人的芳心，而季核则是个怪咖，小小年纪，寡言少语，虽然一副混血儿的标致长相，但个性着实不讨喜。 两人关系的转机是在三年后，小桃梧和小季核一同参加了全国街舞大赛齐舞少儿组。比赛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小朋友们都在等着自己的家长来接。 那也是桃梧第一次看见季核的母亲，是一位外国女人，走过来的时候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风情万种，不过那时的桃梧只能想到“好漂亮”。性感而不媚俗的美丽，自信而不张扬的气场。她把季核抱在怀里的瞬间，周围也涌出了很多记者，□□短炮对着她。 桃梧默默退到旁边的一根柱子后面，露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 “索菲纳，请问你会把儿子的抚养权交给前夫吗？” “索菲纳，你现男友会接受你儿子吗？” “你儿子会考虑进娱乐圈吗？” 名叫索菲纳的女人一言不发，抱着儿子，在保镖的保护下上了一辆豪车。 来接桃梧的桃母也看到了这一幕，所以在桃梧疑惑地问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围着季核的时候，她也用小朋友能理解的方式作出了解答。 “小梧，一般来说呢，一个家庭里面会有孩子和爸爸妈妈组成，但也有很多特殊情况。季核小朋友家里比较特殊，因为他的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他们三个人从今以后不会生活在一起的。妈妈说明白了吗？” 桃梧犹豫着点点头。 “刚刚你看到的阿姨不觉得很熟悉吗？之前妈妈带你去看的那部外国电影，记得吗？” “啊！原来主角就是那个漂亮阿姨！季核的妈妈是电影明星诶！” “所以啊，如果以后季核在舞室遇到麻烦，比如刚刚那种被围着的情况，你就要告诉老师哦，要保护他。” 桃梧有些不情愿地搓着衣角，“可是他都没有对我笑过，一点也不好。” 桃妈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柔地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晚上下课，季核和你都是最后两个走吗？因为妈妈有一次给老师说了我会很晚下班，一定不要让你乱跑，也说了你胆子比较小，一个人会害怕。而季核小朋友刚好在旁边听到了。” “他肯定又要笑话我了！” “他当时像个小大人一样跟我保证，他说以后会让自己的家人也晚点来接，会帮我陪着你，还让我发誓不能告诉你。季核是个很善良的小朋友，小梧也是个懂得感恩的小朋友，妈妈说的对吗？” 桃梧刚刚还气鼓鼓的小脸蛋瞬间变得红红的。 三年的练习时间，季核没有一次比她先离开舞室。他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也从来没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原来他不讨厌她啊。 其实她也不讨厌他。 第6章 第六颗 虽说季核与桃母在同一位康复师手下接受治疗，但两人的见面频率非常低。一个星期大概会偶遇一两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桃梧的生活安排得太满。就连在等待桃母完成肌肉恢复训练的过程中，她都会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让人无法打扰。 季核每天都会按时刮胡子，整理好发型，形象必须一丝不苟才会出门，美其名曰这都是为了给前任留下一个身残志坚的光辉形象。 元玺无语，“我也没见小梧姐在意你。” 事实证明，季核的坚持是有用的。桃梧终究注意到了他——当他的轮椅被卡在栅栏旁边的石头缝里。 桃梧下楼就看见季核拎着水壶颇有雅兴地在给花园里的植物浇水。她本想上去打声招呼，还没走近，就看见季核狂按轮椅扶手上的按钮，而轮椅纹丝不动。 轮子被两块大石头卡得死死的。 季核试图侧着身子用手去移开石头，结果用力过猛，轮椅出来了，车也翻了。 “喂小心！” 季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华丽倒地，同时，一道人影飞快地窜了过来，扑到了他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无比尴尬。 桃梧赶紧起身解释，“脚滑脚滑。”然后，以一己之力扶起季核，季核几乎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被放到轮椅上后，他遭到了呵斥。 “另一条腿不是好的吗！不能站？趁机占便宜吧你。” “我……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只伤了一条腿？”季核轻笑道，“这位女士是上网查我了？还是找奥利佛问的？还是挺关心我嘛。” 桃梧表面镇定地反击道，“你变油腻了，现在的你特别像一条舔狗得到了主人无意间扔到地上的糖。”说完，霸气地离开。 于是，季核——在国内被封神的舞界冰山传奇第无数次被桃梧女士甩到身后，甚至沦为她口中的舔狗。真是气笑了。 没过多久，元玺来了，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来了。 “哥！你还好吗！刚刚碰到小梧姐，她说你摔成狗吃屎了。” “玺，你真没必要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复制过来，你哥我，不想听。” 元玺拨开季核头上的杂草，“好嘛，我以为你会很在意她说的每句话。” “你会喜欢女生说你吃屎吗？” 元玺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如果是我看中的女孩子，她说什么都很可爱呀。” “很好，我刚学到一个词蛮适合你的。” “什么？” “舔狗。sucker。” 桃梧一路红着脸出了康复院，还偶遇了不少过来打卡上班的工作人员。直到在巴士站台候车时，才发现巴士磁卡不在了，也许掉在了花园？她正想返回寻找，元玺小跑过来了，手里挥着一张蓝色的卡片。 “小梧姐，这是你的吗？” “谢啦阿玺。你也要去市区吗？” “嗯嗯，我今天去学校报道。” “我都快忘了你今年该上大一了。你念哪所学校？” “牛津，物理系。你呢？” 桃梧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巧了，我俩还是校友，我哲学系的。” 元玺心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要把小梧姐看好了，以防学校里的饿狼在他哥残疾不便撩妹的时期对未来表嫂虎视眈眈。桃梧自然没看出来他的这些小心思，见他走神，便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咋地，和我同校不高兴哦？” “小梧姐，我想很认真地告诉你一件事。” “嗯？” “表哥在被你甩后哭了一个月。” 桃梧略作沉思，“emmmm才一个月？” 元玺慌了，“不不不，半年。也不是，我的意思就是，你先不要和其他男生在一起，我哥真的很爱你的。” 这一家子直男癌。桃梧暗自叹息。 对话逐渐陷入僵局，幸好巴士的到来缓解了气氛。在车上，元玺询问了桃梧牛津的一些社团活动和学术计划。桃梧和他嘴上聊得挺欢，心里却在回想刚刚他说的话。 其实两年前她提出分手最大的原因当然是母亲出事需要出国治疗，异国恋，她没信心。另外一部分原因正如她之前告诉季核的，他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他俩在一起好像是顺其自然的事，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桃梧身边只能是季核，换成其他人就会觉得别扭，以至于二人都不愿花心思去维护这份感情，平淡到乏味。但青春年少时期的爱情应该是充满悸动，热情，而又五味杂陈的。 从朋友发展成恋人，最后感情甚至还不如朋友时期。有什么意思呢？ 她和季核都需要搞清楚一件事：他们是可以离开彼此的。正是这种可以离开的关系才会让他们更珍惜对方。 但不得不承认，没有考虑季核的感受，在机场发完分手短信就跑人，这一点，她错得很离谱。谁也不是完美的。越是关系到自己在乎的人，头脑越是不清醒。 季核会不会哭，她不确定。暴怒，酗酒，疯狂练舞，强迫自己做四位数的俯卧撑，这是有可能的。 另一边，正在看书的季核狂打了几个喷嚏。 说是在看书，半个小时过去了，一页都没翻过。 他在很认真的走神。 想起早上桃梧不小心扑到他身上，他能近距离闻到她身上清新的柑橘香，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搂她，吻她。但好像除了初吻，之后的每一次都没有今天这样的心动感了。明明只有短短两三秒的肢体接触，他都能感受到加速的心跳。 太不正常了。 还是对一个把自己平白无故甩掉的女人。 他忘不了她，想追回她，这是自然。表现得像个怀春少年，这不可以。 季核决定进行网络求助。 远在大洋彼岸辛苦带队排练的柏颂延收到消息时秒变震惊脸。 ——柏总，我遇到她了，咋追？我没经验。 柏颂延趁休息间隙飞快打字。 ——先稳住老季，分手原因搞清楚了吗？ ——就当年那条被我吐槽成千上万次的短信啊。季核，你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女孩。我TM难道知道怎么爱一个男孩吗。我觉得应该是因为她妈妈腿部瘫痪要去英国，她现在也在英国读书，估计是不想异国恋？ ——季核，你俩当年可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分手，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你有没有想过，情人总分分合合……很正常。 ——我怀疑你在发语音…… ——我正经说，你和桃梧太熟太熟了，青梅竹马，有时候太熟悉反而会忽略很多事，比如，桃梧本来从小就失去父亲，母亲又突然出事，她再理智再成熟，那时候也不过才17岁，你能指望她把一切情绪都处理好吗？再想想当时的你要忙高考和舞蹈比赛，你能指望她把这些告诉你给你增加压力吗？说白了，她身上遍布荆棘，不愿意拥抱你，而你也还没有力量消除这些荆棘。 季核看着手机屏幕上，柏颂延发的最后一句话，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试图从零开始认识她——一个没有和季核的名字捆绑在一起的桃梧。 第7章 第七颗 最近几天，季核一到自由休息时间就会呆在家里看视频。电脑屏幕上有一个文件夹叫“walnut”，里面全是和桃梧一起的舞蹈练习，比赛视频，以及粉丝为他俩剪辑的花絮。 十几岁时候的记忆真的太美好了。那是青春最放肆的一个阶段。现在回头看那些视频简直感慨万千。 第一个视频是他和桃梧在上高一前的暑假参加集训的记录，其中包括他俩合作编的第一支双人舞，而这只双人舞也是walnut组合的“出道”作品。 一支刚柔并济，青涩浪漫的舞蹈。没有超越年龄的性感暧昧，也没有丝毫生涩疏离感。所有肢体的碰触都点到为止，恰到好处。是属于15岁这个年纪独有的唯美。 16岁的夏天。第一次参加世界街舞大赛双人组赛区。walnut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世界冠军。那一次，他们坚持选择将周杰伦经典的“七里香”remix后作为参赛曲，尽管当时的老师和同伴都劝他们选择欧美歌曲，更有爆发力，也更容易踩点，国外评委也能听懂。季核还记得当时他和桃梧的意见难得高度一致，不管是选曲还是编舞。 比赛那天。他们赤脚站在台上，两人均是一袭丝绸质地的白衬衫，身形匀称，男俊女美，聚光灯打下来，随着音乐的第一个节点倾泻，两人作出第一个动作的那一刻，台下呼声不断。remix版本后的七里香鼓点节奏更加清晰。前半段仿佛在用肢体诉说一段互相暗恋的故事，后半段随着音乐的强化，两人的舞蹈动作框架更和力度明显放大，甚至还间杂高难度的抛接，地板动作。最后，两人面对面，以一个贴身扭转的ending pose结束。 季核此刻看视频完全能回忆起跳这场舞时复杂的心情。毕竟是比赛，他和桃梧比平时练习的每一次都要更投入，包括情感的投入。这是周杰伦暗恋曲目中的王炸之作，歌曲会引起太多人的共鸣，舞蹈如果不能很好地融入，表演将会大大失色。好在，他们很入戏。由于亲密动作较多，他可以清晰看到桃梧的眼神，柔软澄澈，令人心动。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他们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歌词。 在评委即将宣布冠军那一刻，季核紧紧牵住桃梧的手，十指相扣。 “冠军是来自中国的walnut组合！恭喜！” 台下瞬间炸裂，来自中国的舞者和观众疯了似的为他俩鼓掌欢呼。有些甚至举着国旗泪流满面。因为这是中国第一次拿下世界级街舞双人组冠军。还是两个没有成年的少年少女。 桃梧没有控制得住自己的泪水，抽泣不止。季核在接过奖杯后把她按在怀里，轻轻地在她耳边说。 “小梧，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桃梧诧异地抬起遍布泪痕的脸，台上主持人还在，台下的观众也没有离席，他就这样突然地，告白了，当然，只有她听到了。 “没事，你可以——” “好。” 季核本想给她考虑的时间，没想到桃梧答应了。 整个会场里喧闹沸腾。而他俩在花瓣飘扬的舞台上相视一笑，安静地享受此刻的甜蜜。 “唉。” 看完视频的季核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前粉丝把他俩称作宇宙最强最甜街舞夫妇，他还嗤之以鼻，觉得这称号太沙雕，在某网站，他们的双人舞视频点击量破亿的时候，也没见他的情绪有多大起伏。现在想来，从得到开始，就已经在失去了。 高考前夕，他一边忙着舞蹈训练，一边为了C大医学本硕连读奋斗。至于桃梧，他本以为和她一起练舞就是最好的陪伴……谁能想到高考后的夏天，walnut获得了第二次世界街舞双人组冠军，也是最后一次呢…… 对于桃梧的离开，组合的解散，粉丝其实不比季核好过。 很多粉丝从他们初中开始就关注了，毕竟二人都是一个舞室的队员，颜值又高，经常有些小互动，CP粉慢慢就积累起来了，从暗戳戳磕糖到两人公开撒狗粮，这些老粉丝均露出老母亲般的嘶吼和微笑，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在一起了。 然后在桃梧十八岁生日那天，季核照例发了微博给她庆生，附图是他俩第一次得世界冠军时的合照。热评第一条是他自己的留言： 已分手，已解散，已出国，祝好。 炽热的八月，所有人的心上仿佛被浇了一盆冰水。 街舞界也是一片唏嘘。 两位少年人创造的奇迹就这样在他们成年的时候画上了句号。 此后，粉丝再也看不到两人飞到各地比赛手牵手出机场的画面，只能靠视频度日，每日轰炸季核的微博私信，直击灵魂地发问：桃子什么时候回来？你为什么不把她追回来？然后，季核卸载了微博。 进入大学，他一手创办v-one舞社，带领C大街舞队逐渐走向国际。 作为全国大学生街舞大赛编舞组评委，他曾被媒体追问过一个问题。 “你现在有再谈恋爱的打算吗？” 他笑了笑回答，“我的脑袋用来记知识，身体用来记舞蹈，没有多余的想法。” 大家以为他释怀了。直到有细心的网友扒出，自桃梧离开后，季核的手表和香水再也没换过，甚至在一次偶然的剧烈的hiphop舞蹈中，他们看到了季核侧腰往上近肋骨的位置有一个新纹身，隐约可以辨认出是walnut的变形字，纹到这么隐秘的位置，真的很绝…… 粉丝们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只盼着桃梧能早点回来解救这个故作坚强的痴情男子。 粉丝的眼光已经被桃梧养刁了。那些对季核发出工作邀约的女dancer，他们全都看不上。而季核对于那些经常在他旁边嚷着“大核，麻麻不准你和除了桃桃以外的女孩耍朋友”的粉丝也见怪不怪了。 其次也因为。 桃梧是真的难以复制的好。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就是柔韧。 她坚强到可以处理任何突发事件，即使是面对父亲的意外离世，理智到在小小年纪就可以控制自身的情绪问题，不做情绪的奴隶。但同时，她的内心又无比柔软丰盈，比赛获得的奖金分毫不留，尽数捐给慈善机构。表面强势热情，跳舞的时候更是气压全场，私底下也会为了文艺的电影和书籍流泪。 她会在舞室所有人对他妈妈议论纷纷的时候挺身而出，也会在他练breaking练到肌肉抽搐的时候陪着去医院，哪怕是在最繁忙的高考时期，她也会坚持在每次练舞时带给他自己做的健身便当。 十几年的感情，明明有那么多温情的细节，怎么说丢就丢了…… 第8章 第八颗 六点时分，晨光熹微。天边的云朵被晕染成极富生机的朝阳红。 刚练完清晨瑜伽的桃梧，准时去门口取牛奶。当她打开门却看见地下放着一个木制的便当盒，她提起来瞟了眼上面的便利贴： 试试我的厨艺有没有长进？ 即使没有署名她也知道是谁。 此时在对面，季核正急促地询问元玺，“怎么样怎么样，她拿进去了吗，什么表情？” 元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说，“拿进去了，所以你就为了偷窥小梧姐，天还没亮就把我从床上拎起来？” 季核拖住想要立马回房睡回笼觉的表弟，“这不是偷窥OK？你刚看到她的表情没啊？有没有幸福地笑？” “面无表情。不过小梧姐的身材真的太好了。” “……她穿的什么。” “淡紫色的瑜伽内衣和长裤，腰臀比堪称一绝。” “元玺，请你马上失忆。” 季核懊悔，要不是他坐在轮椅上看不到猫眼，这种大饱眼福的机会怎么可能轮到元玺！虽然桃梧的身材他早就已经领教过了……这天过后季核家的门上从此多了一个适合轮椅人士使用的猫眼…… 桃梧在厨房忙活了一小会儿，为桃母做了份营养均衡的早餐，精致装盘后，开始打量餐桌上的便当盒。她倒要看看曾经把宫保鸡丁差点做成宫爆厨房的人厨艺有多大长进。餐盒有三层，第一层是浇上了油醋汁的轻食沙拉，蔬果为主，红绿相间，飘散着健康的味道；第二层则是肉食为主，烤鸡胸，三明治，以及煎得微微泛着金黄的牛排；第三层，养胃海鲜粥，鱿鱼虾仁香菇青菜，闻着都很有食欲。 桃梧每一样尝了一下，有些惊讶于某人进步神速的厨艺，甚至怀疑是不是管家代做的，不过鉴于她对季核的了解，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人，应该不屑做这种事。 另一边，季核的房子里，管家正对厨房的残羹冷炙心生疑惑，他失忆了吗？这些是他梦游做的？直到季核幽幽地来到他旁边，幽幽地说，“尝尝。”他才缓过神并附以尖叫。 于是，正在睡回笼觉的元玺再次被吵醒了。他气结，周末想睡个懒觉容易吗？ 管家收回了魂，心有余悸地舀了一勺粥，尝完后意犹未尽地砸砸嘴，“鱿鱼很鲜嫩，米粥细软入味，火候掌握得非常好。这是你做的？” 季核露出满意的笑容，“没错，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对面的女士应该吃得很开心。” “你是怎么做到在轮椅上还能做饭的？” 季核没说话，只移动到流离台一侧，轻轻按下一个隐藏的按钮，厨房里的桌台以及墙壁上的用具都开始缓慢下移，“科技改变生活，亦能改变半残的生活。” 管家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差点忘了这位公子哥背后雄厚的经济实力。 事实上桃梧并没有心情愉悦地享用早餐，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学校迎新晚会她是总编舞师，下周还要提交关于加缪哲学理论研究的论文，周末两天排得很满，几乎没有零碎的个人时间。 八点钟她把桃母送到器材室后就抱着笔电去了隔壁的形体房编排舞蹈。这次学校破天荒让学生担任首席编舞师，目的也是为了锻炼他们的能力，并且明确向她提出希望能将现代舞和街舞融合创新，音乐偏积极，有剧情最好。桃梧顶着街舞社的荣光和来自学校高层的压力接下了这块烫手山芋。 然而到了十点，她还在编第一个八拍。有些烦躁地在地上躺成一个大字。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棕色瞳孔，瞬间弹坐起来。 “你怎么在这？” 季核没有马上回答，环顾了四周，挑挑眉，“刚刚那个isolation（身体分离）做得不错，前面加个wave会更契合音乐。” 桃梧盘腿在地板上蹭着，一点点向轮椅少年靠近，“你觉得刚刚那首歌适合编舞吗？队员有超级擅长old school的黑人，貌似和音乐不太融合，中途还要加现代舞因素，真是麻烦。” 季核垂眼看着地下嘀嘀咕咕的女孩，不经意透露出一丝宠溺，果然谈到舞蹈的话题她才会打开话匣子。 “你选1999这首歌有没有想过它的主题就是back to 1999，复古因素很强，所以在中间加old school完全不影响，前提是你要做一个音乐的切换，加一段old school的音乐，相当于让你的黑人队员们solo。” 桃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 “旁观者清，编舞师一定要跳出自己的思维去审视音乐和舞蹈。” 这句话让桃梧想起了五年前，两人刚上高一。 高中部的街舞队完全由一群无心学习的高三学生主宰，混乱不堪，在全校师生眼中街舞队就是二流子的聚集地。直到季核和桃梧两个在全市都赫赫有名的少年舞者的到来，才打破这一僵局。 但同时，二人的名气也引起了街舞队的妒忌，尤其是不苟言笑的季核，在进校一周后就收到了街舞队集体的宣战，于是，五中第一场校内街舞battle大战正式打响。 battle地点是在操场，庄严的红旗下，学生们里里外外围了不知道多少层，季核一个人站在圆圈一方，对面则是整个五中街舞队，大概十来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痞里痞气的少年少女，乍一看还以为要打群架。 为首的少年站出来说到，“季核是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请了其他学校街舞扛把子来作为评审，我们这边派出五个人和你battle，如果你能三杀都算你赢。” 此时的季核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身上的校服还没来得及换，除了挺拔的身形，其他方面倒也看不出来街舞人的气息，但说出的话却令在场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必。我可以五杀。” 桃梧在他身后带头发出一阵欢呼声，一副啦啦队头子的架势，季核顺手把外套脱下递给桃梧，只穿一件黑色大T。 随着音响里强劲节奏的流出，battle正式开始。 季核花样百出，locking，hiphop，old school，new school，空翻，大地板，全都来了个遍，甚至在和一位女dancer battle的时候还破天荒跳了性感的爵士，全场炸开了锅，最后不守信用的五中街舞队几乎全员上齐，而季核也更新了他的battle记录，在傻眼的所谓评委的注视下完成了十杀。 桃梧一跃而起，冲上去抱住了季核，学生们齐声喊道，“季核！季核！季核！” 街舞队众人脸色十分难看。 等到人群稍微安静下来，季核的呼吸也差不多趋于平静，他拿过主持人的话筒，神色冷淡如常，目光却犀利无比地盯着对面，说道：“一名舞者，如果不能跳出自己固有的思维来审视舞蹈，你就输了。而你们的固有思维就是，老子无敌，老子最酷。但街舞从来都不是以无敌和酷这几个字就能随便定义的。拜你们所赐，五中街舞名声才会如此不堪。我也想告诉各位同学，跳街舞的男生并不都是留着不伦不类的发型，言行不端，而女生也并不都是衣着暴露，把媚俗和性感区分不开。以后这个局面，会由我和桃梧改变。” 桃梧也有些震惊季核会在陌生人面前说这么多话，太难得了，季核大神教你做人系列，她应该录音的。而更令她震惊的是接下来季核的话—— “此外，愿赌服输，我的要求就是，你。”季核指着对面的一名红毛男子，“做1000个俯卧撑并重复桃梧对不起五个字，不能停。” 所有人都是一副“什么情况”的表情。 红毛男子还很坦然地嘴犟，“凭什么？老子招惹她了？” “你昨天下课说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要么你一个人接受惩罚，要么，就全队的人陪你围着操场跑十圈。选吧。大家都看着呢。别做输不起的缩头乌龟。” 青春期的少年最怕被刺激，红毛一听缩头乌龟四个字，急了，“做就做。” “做之前，请重复我刚刚提到的五个字，你待会必须边做俯卧撑边喊出来。” “桃梧对不起。” 桃梧扯了扯季核的衣角，季核微微倾身，听到女孩子细细软软的问，“他昨天说我什么坏话啦？” “污、言、秽、语。” 桃梧一听，马上变脸，目露凶光地冲红毛嚷嚷，“不行，你这道歉太没诚意了，换一个。” 季核附和道：“听你的。” “不如换成‘桃梧女王宇宙第一善良美丽无敌可爱本狗逼愿意俯首称臣’怎么样。” 于是，没过多久，五中的操场传来断断续续，声嘶力竭的男声。 “桃梧女王、宇宙第一、善良美丽、无敌可爱、本狗、逼、愿意、俯首称臣。” 季核其人，在陌生人面前永远都是寡言少语，但涉及到舞蹈，他从来不会妥协，永远都有自己成熟的见解。 因为热爱，所以从未停止思考，和行动。 在街舞界流传一个说法，在你焦头烂额编不出来舞蹈的时候，拥有季核就拥有了思路的源泉。现在，桃梧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大神的威力。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但深入骨髓的默契和情谊改变不了。 所以现在，桃梧和季核吃着炸鸡探讨舞蹈，过往的一切好像都烟消云散。 第9章 第九颗 “右边wave，再一个rolling，对，没错，好，跪地，旋转。右手再抬起来点，对，稳住。one and two and three and four。” 奥利佛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男生坐在轮椅上全神贯注地指导女生的舞蹈动作，手指还不断敲着扶手打节奏。 这是什么感人肺腑dancer情。 而且桃梧还穿了一身三叶草运动服，上身的灰色短袖T袖的下摆塞进了运动内衣里，展现出完美的腰身线条以及川字腹肌，奥利佛由衷地感叹“you are so hot”，察觉到旁边传来一道阴测测的目光后，没敢继续发表“言论”。 奥利佛把桃梧带回了办公室，神色略微有些严肃。 桃梧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是妈妈的事？” “你母亲现在已经不怎么配合治疗了，肌肉训练的时候会长时间发呆，我们也不好办，总之情况似乎没有好转的余地了，你要不考虑接她回家吧。” 桃梧是第一次听到奥利佛说这么决绝的话，之前他还会因为在桃母身上自尊心受挫，觉得砸了自己招牌而坚定不移地要把桃母治好。如今却要她们离院。离开这所疗养院只有两种人，要么痊愈，要么永远无法痊愈。很残忍，桃母属于第二种。 “如果连您都没有信心，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会回去询问妈妈的意见。”她的尾调有些颤抖。 奥利佛轻柔地拍拍女孩的头，毫无疑问，她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女生之一。想当初，第一次见面，她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面容青涩，不笑的时候，清冷疏离，孤身一人带着她的母亲住进疗养院，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坚定，眼神却出奇地温柔。 “医生，只要您说还有百分之零点几的希望，我都会坚持。” 当时的他很轻狂地笑着说，“首先，不必叫我医生，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病人。其次，把你那小数点往后移两位。” 得到这样肯定的答复，桃梧心里自然是欢欣雀跃。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这件事的关键点本来就不在于桃梧是否坚持，而是桃母自己有没有意愿。 所以在桃母擅自离开监管区投湖自尽，后被路过的工作人员所救时，所有人都懵了。 奥利佛依然记得他满脸羞愧地去到桃母病房，恳求桃梧原谅，而女孩却只是无声地拭去满脸的泪水，冲他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说道：“不怪你们，是我没看好妈妈。” 那件事后，桃母被确诊为抑郁症患者，自杀倾向非常严重。桃梧一个月内几乎没怎么去学校上课，随时守在母亲身边，开导她，安慰她的情绪。可惜患了抑郁症的人从来都不会给身边人造成伤害，而是不断折磨自己，表面平淡无事，内心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难以言喻的苦楚。而桃梧总是万分自责，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整个疗养院后方有一栋图书馆大楼，她每每憋屈得慌，便会趁母亲熟睡之时，去图书馆旁边人迹罕至的小树林里哭泣，发泄。 奥利佛自然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最让他惊讶的是，桃梧年纪不大却拥有非常强的情绪把控能力，哪怕前一秒哭得撕心裂肺，下一秒也能稀松平常地跟你问好。所以你如果要问疗养院和桃梧接触过的人对她的评价，答案出奇的一致——很好啊，很温柔。 好在最难熬的那一年已经成为过去。后面在桃梧的陪伴下，桃母的心理状态有所好转。没想到最近又开始出现不好的迹象。 因为奥利佛发现，桃母总是把“我不想成为她的拖累”这种话挂在嘴边。他真的有点害怕自己的手上会无故沾上鲜血，所以哪怕说他是自私也好，他也不想再铤而走险了。 这个世界很现实，而他也并不是心理专家。他才三十多岁，不想毁在一位顾客手里。在桃母这边花费了两年时间，这两年内，他几乎没有接收其他的伤病顾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桃梧的眼神多了几分自如和坚定。 “你和你母亲决定好了可以给我说。我这边会帮你妥善安排退院事宜。” “谢谢。” 桃梧回到器材室接母亲，远远地看见两个坐轮椅的人正在愉悦地攀谈。 是季核和桃母。 桃梧压制住惊诧的心情向前走去，这两个本不应该如此谈笑风生的人居然在谈笑风生？变的人究竟是她还是他们？ 靠近后听见他们的主题似乎是她。 “对啊对啊，小时候收到别人的表白还被吓哭，真的可爱。” “妈，谁可爱？” 话题主人公冷不丁出现在背后，桃母被吓得不轻，“你这来得也太突然了。” “你俩这是相见恨晚聊得挺起劲啊。” 季核收起了刚刚标准的“24孝女婿笑容”，立马切换成一名追求者的宠溺模式，“桃——” “停止你那做作的表情。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打情骂俏。” 旁边两人皆是一愣，随后桃母微怒道：“小梧，妈妈教过你的素养都忘了吗？怎么说话的。” 桃梧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那样的话，明明这两年她都隐藏得很完美，却在季核面前轻而易举就原形毕露。 向季核道歉后，她便推着桃母离开了，和追着她过来还手链的奥利佛擦肩而过。 奥利佛也被刚刚脱下了平时温和外袍的桃梧给震慑住了，握着手链无所适从，只好求助不远处的季核。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小桃生气。” 季核又是一愣，“她在这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乐观又温柔的女孩儿，从来不发脾气，从来不摆脸色。” “噗。”季核笑了，“以前的她可是个暴躁小可爱啊。” “可能只是在你面前吧。” “那确实。” …… 奥利佛：我这是吃了把分手情侣的狗粮？这算隔夜狗粮吗？ 奥利佛想起正事，“哦对了，这是刚刚小桃掉在我办公室的手链，你有空给她吧。” 接过手链那一刻，季核心底慢慢升上一股暖流，手指轻柔地摩挲着手链的纹路，准确说这不是手链而是手串。正宗的沉香手串。他从一位禅学兼收藏大师手中以高达七位数的价格强行购入，也是他送给桃梧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听起来似乎已经脱离了21世纪范畴，但季核是个被老古董带大的小古董，在谈恋爱方面确实继承了季家“遗风”，礼物能送就送，能贵就贵，至于外形靓丽与否不重要，重点在于值钱以及不可替代，以季老爷子的话说就是“买别人买不到的东西”。所以这个沉香手串看起来普普通通，相当淳朴，拿给识货之人一掂量便知其中深浅。 这串黑褐色的沉馥郁在主人常年佩戴以气滋养下变得更加黑亮，自然清幽木质香味混合着淡淡药香缠缠绕绕钻入鼻中。给十五六岁的少女送这玩意儿足以证明季核的脑子里没有丝毫恋爱细胞。 他本以为桃梧英年早逝的父亲有收藏爱好，其女也懂得收藏界的一些行货。没想到少女拎起“沉甸甸”的七位数手串，满脸嫌弃，“季核你这狗东西从哪个路边摊讨来的，还亏是定情信物？” 狗东西季核没有做任何辩解，回过头就把他爹埋怨了一顿，“你这老东西哪来的歪理论让我买最贵的东西给她！我被骂了！” 季父：“你买什么了？” “从轻尘大师那抢来的沉香手串！花光了我全部压岁钱！” “哦那怪不得，下次记得送钻石，十克拉的。” “……” 不过桃梧嘴上把这定情信物嘲出天际，这么多年了却一直带在身边。 原因无他，主要是后来小古董季核带她去了一个寺庙，神叨叨地说要为他的手串讨回公道。寺庙的大师也很给力，把这手串的好处足足讲了一个小时，她盘坐的双腿已经开始发麻。 “这位师傅，季核给您写了这么多词？” 轻尘大师微微一笑，咬牙切齿，“姑娘，你可知道你这早恋可价值七位数。”而且，本大师并不想要那七位数。手串你不要就还我！ …… 最终，桃梧被说服了。 有那么玄乎？这一普通手串还能延年益寿？改善心性？ 出了寺庙，季核便开始循循善诱，“刚刚大师说当你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时，就把手串取下来在手里盘啊盘，盘啊盘啊盘，脾气就会被盘得无影无踪。” 桃梧亲昵地挽上季核的胳膊，“可我不想盘手串，我想盘你。” “冷静，佛门重地，不易涉及情-爱话题。” “？？？” 回忆的涌现让季核微微愣神，直到奥利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 “我问你个问题奥利佛，”季核捻着手里的珠子，问道，“桃梧她……有没有像这样玩手串的习惯。” 奥利佛看着他手中的动作，似乎想起什么，“对，之前我没怎么注意，但刚刚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好像是一直在捏这个手链。” 话题到这里，季核意识到不对劲，沉声道：“你和她聊了什么。” “抱歉，客人隐私不方便透露。” “和桃阿姨有关？” “治疗问题？” 奥利佛不语。 “如果是费用问题我马上可以帮她处理。” 眼看季核就要拨打电话，奥利佛终于松口，“抱歉，小桃的母亲以后不会在这里接受治疗了。” 第10章 第十颗 季核给奥利佛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甚至提出为桃梧支付高出三倍的治疗费，都没能改变奥利佛的想法。 离桃梧母女二人搬离疗养院只剩最后一星期时间。 桃梧需要在这一周内找到新的去处，而麻烦的是，英国的房租真的很难负担。在疗养院这两年几乎花光了她们的全部积蓄，虽然她一直坚持在学校附近的舞蹈工作室做兼职教师，但工资也只够日常开支。 看着浴缸里掉落的头发，桃梧深深地叹了口气。愁得令人头秃。 她用毛巾随意擦了擦湿发便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许久未联系的人的对话框。 备注是舅舅，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年前离开中国时对方的慰问。 ——小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说，别客气，你母亲毕竟是亲妹妹，舅舅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好的，谢谢舅舅。 因为要求人帮忙，桃梧打字都不利索了，删删改改好几次才把消息发出去。 ——舅舅您好，冒昧打扰您了。我和妈妈要搬离疗养院了，但因为经济紧张，在租房方面遇到了困难，想问您如果资金宽裕，可否提供一点帮助？小梧一定在三年之内还您。 她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1秒，3秒，5秒……屏幕暗了，她又点亮。就在她准备把手机搁在一边准备早餐时，屏幕上弹出了白色的对话框，她瞟了一眼，字字诛心。 ——小梧，几年没联系，你大概也不清楚我们家里发生的大事吧……我们破产了…… 后面的话自然也不言而喻。桃梧当然不清楚这位舅舅是真破产还是假破产，但唯一的希望已经破灭，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没有接触过其他亲戚，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礼貌地回复，至少他没有把她的消息置之不理。道谢的文字还没输入完毕，对方又发来了消息。 ——小梧，我们家最近一直在躲债不方便透露行踪，如果有人联系你，请务必保密，你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桃梧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好的，舅舅，你们要保重。等到我和妈妈回国，再和你们相聚。 发完这条消息，桃梧便放下手机，一边做饭一边琢磨着赚钱之道。 而此时在遥远的大洋彼岸。 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拿着手机，看了眼对方的最新回复，然后微微侧身，对着他身后被捆绑在沙发上的一家人冷冷地说道：“李琮啊李琮，看来你很宝贵你这侄女，临死前都要跟她通风报信。” 被胶布封住嘴的中年男子绝望地摇着头，呜呜作响。 男人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上前一把撕下胶布，疼得李琮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家很久没和她家联系了，沈总留情，别去找她们的麻烦，我妹妹和侄女真的过得很辛苦，你也看到是她向我借钱，所以她们根本没法帮我还钱。沈总，求您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您放过这些无辜的人吧。” 李琮说着说着就从沙发下跪到了地下，涕泗横流，没有一丝一毫曾经C市房地产霸主的风采。 沈斯航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来，表情不为所动。 “你或许听说过，以身抵债？” 李琮心底一惊，瞪大了双眼望向他。沈斯航逆光而坐，棱角分明线条锋利的脸隐在窗外的夜色中，容貌如此俊美的男人说出的话却是出乎意料的绝情。 “当然，别想太多，我不好同性恋这一口，也不好半老徐娘这一口。”沈斯航几不可查地一笑，语调陡然变得轻佻，“你这侄女倒挺带感的。” 他的指尖停留在桃梧最近一条朋友圈，似乎是她生日的时候拍的。照片上的女孩穿着supreme的短袖T恤，扎在墨绿色的工装裤里，漆黑而蓬松的长卷发随意散落肩头，就简单的插兜，偏头，都能拍出极富气质的街头感。 李琮尊严尽失，拉扯着对方的裤脚，苦苦哀求，“沈总，求您。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沈斯航目光都没在他身上停留，起身，径直离开了房间。 回荡在空气中毫无感情的声音将李琮彻底打入地狱。 “阿利，安排明天下午去英国的飞机。” —— 季核最近一直在找机会接近桃梧，然而后者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要不是轮椅的限制，他倒要跟着去看看她一天的24小时是怎么排得满满当当的。不过据他的眼线元玺所言，桃梧除了上课，排舞在学校，其他时候基本看不到人，但有一次他中午看到桃梧下课后去了学校外面的一间舞蹈工作室，等到他下午下课，又看到桃梧在蛋糕店做兼职…… 季核第一反应，她有那么缺钱吗？艺术世家的后代需要同时打几份工？ 他想从桃母方面着手，不过桃母最近也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由保姆推着到楼下的花园逛逛。两人偶遇过几次，聊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好几回想表达出自己能够帮助她们的意愿，都被桃母一句话给打回去了。 “我们家的人都比较要强，不想借外人之力。” 临搬离疗养院的日子越来越近，季核终于决定直言不讳。 “阿姨，我不是外人，如果可以，我会是您将来的女婿，所以请您不要再拒绝我的帮助。” 桃母倒也没想过季核会“口出狂言”，她按下轮椅上的按钮，慢慢靠近季核，温柔地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小核，你还记得小学一年级就向阿姨信誓旦旦地保证要保护小梧吗？” 童年的事被提及，季核有点难为情地笑笑。 “希望阿姨没有看错，你是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最爱小梧的人，也是唯一能永远保护她的人。” 季核不由得握紧了桃母的手，“阿姨放心，我从来没考虑过会和桃梧之外的女生在一起，六岁那年说过的话，有效期是一辈子。” “别这么拘束，我不需要你的誓言，誓言是世界上最动听又最脆弱的存在。你们彼此相爱，不也分开了两年吗？”桃母察觉到这话戳到了季核的痛处，转换了话题，“我不希望小梧的身后是空无一人的，所以我只需要你答应我，做她的后盾，不管是以朋友还是恋人的方式。” “好，我答应您。” “原谅阿姨的自私，你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而季核没想到，桃母会这么快就让他明白这番谈话的深意…… 凌晨四点，警车铃由远及近响彻天际。 原本漆黑一片的疗养院瞬时间灯火通明。住宅区的邻里都打开房门，带着被吵醒的怨气和浓厚的八卦之心互相打听是何事发生。 很快，消息便传到几乎所有人的耳朵里。 有人跳楼了。死相惨烈。 季核睡眠较浅，从警车铃响起的时候就醒了，跳得出奇激烈的心脏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元玺抢先一步替他按开床头灯，“哥，好像是对面有人跳楼了。” “哪个对面？” “就小梧姐那边。” 零碎的对话片段开始冲击季核的大脑，他来不及多想，抓起旁边的拐杖快速朝门口走去。 元玺跟在他身后，一边担心他最近恢复不错的双腿承受不住剧烈的走动，一边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这么着急。 季核用力地按着桃梧家的门铃，保姆满眼通红地打开门。 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客厅窗前，旁边是空着的轮椅。 他顾不上隐隐作痛的伤腿，松开了右边的拐杖，从身后紧紧地拥住了她，低下头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轻声地说： “有我在。别怕。” 桃梧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不停地颤抖。季核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给她，在情绪渐渐趋于稳定后，她哑着嗓子说，“我想下去看看妈妈。” 话音刚落，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桃梧便挣脱了季核的怀抱，一只手攀上了窗台，脚也快速越过栏杆，季核拼命向前搂住她的腰，费尽全力把她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两人摔倒在地，以防桃梧再动自杀的心思，季核翻身把她狠狠压住。 整个惊心动魄的过程也就几秒钟，元玺当场愣住，保姆一直在尖叫。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身边的人离死亡这么近。 季核看着身下的女孩红肿的双眼，咬破皮的嘴唇，心里比当初分手还难受。 他柔声哄道：“别这样小梧，阿姨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桃梧偏过头闭上双眼，声音颤抖得厉害，“我妈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你是为她而活吗？” “是。” “但我是为你而活。” “我陪你去送阿姨最后一程好不好？” “我永远都在的。” “想发泄就别忍着，在我面前你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在，你就可以倒下。” 最后，季核拒绝了元玺提出的使用轮椅的要求，强忍着腿部传来的痛楚，拄着拐杖陪桃梧下了楼。他不想在桃梧最需要他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弱势。 奥利佛正领着若干工作人员和警察及医生交流，看到桃梧的到来，不免施以同情的目光。奥利佛首先向前一步，“小桃，节哀。” 桃梧似乎又回到那个云淡风轻的状态，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在场的人被她可怕的平静震慑了。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几分钟前的桃梧经历了怎样的生死挣扎。 桃母的遗体会被送到殡仪馆火化，桃梧和季核作为家属一同前往，临走前，奥利弗拉住了季核，让他为自己的双腿着想不要四处奔波。 “她更重要。” 四个字堵得奥利佛哑口无言。 第11章 第十一颗 午后的阳光穿过泰晤士河上空积聚的朦胧雾气，折射出柔和温暖的光，伦敦难得放晴，又加之是周末，很多人都牵着宠物出来遛弯，城市一派生机勃勃。而有人在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同时，也有人一夜之间经历了命运翻覆。 温莎墓园，桃梧蹲下将一束百合放在了桃母的墓碑前，带着一丝虔诚。季核依旧在她身后，整夜的奔波使他刚恢复不错的腿伤再次复发，早上无奈地坐上元玺送来的轮椅。 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桃梧的脸上，她的眼眶因为哭太久而有些红肿，嘴唇开始结痂，头发低低地扎了个马尾，有几丝垂落在脸颊旁，毫无疑问这是他见过桃梧最落魄的一次，也是他最想要保护的一次。他好像开始明白那句话的含义了—— 季核，你不懂怎么爱一个女孩。 他是真的不懂怎么去爱桃梧。以至于在这次的突发事件中，他只能起到“存在性”的作用，连多余的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以前他总是习惯了桃梧坚强的一面，偶尔撒娇示弱也是在可控范围内，但这次，妄图自杀的桃梧超出了他的理解——原来她也有控制不了情绪的时候。 从小一起长大，自以为很了解对方。其实不然，熟悉，信任，了解，有时候会产生盲区，你很难走出自己对对方的认知。 “阿姨前几天给我说了一些话。” 桃梧鼻音浓厚，说话也比平时少了很多中气，“让你照顾我之类的吗。” 季核丝毫不怀疑被她猜中的可能性，“就算她不说，我也会。” “我妈在刚出事那段时间自杀了三次，都被我及时发现了，这次，也可能是我最近太忙，也可能是她迹象不明显，我没能阻止。” 季核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移动着轮椅靠近她，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给她点力量。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花了两年时间努力去改变她的想法，而这两年她并没有过得很快乐，这算不算一种慢性自杀。”桃梧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女人，“我妈执拗又逞强，这一点我和她真像。” “桃梧。” “解脱的是她，痛苦的是我。我也没有任何权利要求她为了我的心安而勉强活着。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很自私，我只是不想成为一个没有港湾的孤儿，好矫情，我还是桃梧吗。” 她轻轻地笑了笑，随后眼泪簌落。 季核的心一抽一抽地痛，他扳过桃梧的身体，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为她拭去不断滑下的泪水，“原谅我，之前阿姨出事，我没能陪在你身边。那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失误。绝无下次。” “你那舞台事故不算失误？腿都瘸了。” “不算，因为我们再次相遇了。” 两人的形象狼狈又憔悴，桃梧却看到了季核眼神中逐渐燃起的以前很少有过的一丝专注。是对她的专注。 奇异的沉默在墓园这种肃穆的场合下慢慢发酵，最终在两人的心底悄然扎根。 手机的震动拉回了桃梧的注意力。 是学校迎新晚会主管老师打来的。 “您好。” “好的，我会尽快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嗯嗯，舞蹈方面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基本编好了，到时候回学校就排练。可以，我会在截止日期前交出作品的。” 作为中英混血儿，季核的听力自然优秀，大概知道是学校在催她舞蹈的事。 待桃梧挂了电话后，他有些不解，“你是不是没如实告知学校请假的原因？” “嗯……学校的老师和制度都很人性化，但我不想因为私人原因影响到他们。” “你这种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同情和绝不麻烦别人的个性能不能稍微改一下？”母亲去世还要尽快腾出心思去顾及晚会的事，他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那我可以麻烦你吗？我可以住你家吗？” 纵然桃梧一向语出惊人不按套路出牌，季核也没料到她抛出的问题会将气氛瞬间扭转，“类似的这种麻烦请多来一点。” 两人在离开墓园前分别掏出手机发了短信，桃梧发给了远在国内尚不知情的舅舅，季核则发给了正在上学的元玺。 学霸元玺提前预习了本堂课的内容，正在望着斜前方的漂亮妹子走神，被手机的震动吓了一跳。 目前是残疾但很快就会康复的表哥：你嫂子要住我家，请你晚上回来收拾行李，去学校附近租房吧，租金我付。 元玺惊了，他这是要被扫地出门的节奏？不行，他要做最后的挣扎。 元玺：不是还有多余的一间房吗？ 目前是残疾但很快就会康复的表哥：去你大爷的，你小子休想打扰我的爱情。 …… 元玺很生气，于是他把季核的备注换成了“就算身体康复心灵也很丑陋的婊哥”。改完后，他满意地笑了，最近上中文课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知道了“婊”和“表”同义但意义相差甚远，当然这些是他课后学到的。 元玺没注意到，他仰慕已久的女神正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 沈斯航在私人飞机上收到了来自“侄女”的消息。 ——舅舅，很抱歉告诉您这个消息，妈妈最后还是选择了自杀……图片是墓园的地址，您方便的话，可以来看看她。 沈斯航和桃梧只有几年前的一面之缘，可以说完全陌生，所以他不清楚女孩是怀着怎样沉痛的心情打出这些文字。沈家世代从商，对待各种情感都一向凉薄。但母亲自杀这种事，换做谁都会难以接受吧。 “阿利，通知李琮，他妹妹自杀了。” “是。” 他想要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人崩溃的样子。 “沈总，帮您查到了，桃小姐目前还是和之前的那位男生在一起。两人分手很久了，现在具体是什么关系，还不确定。” 沈斯航一边敲击着电脑处理公务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季家那位少爷？” “对，需要联系季家吗？桃家和李家早已式微，想必季家也不会把桃家的女儿当一回事。让他俩早点把关系断清楚，也方便您……” 阿利被自家总裁突然抬起的冷冽双眸震慑得话语中断，那眼神很明显是在提醒他，说错话了。 “不需要。我对她没兴趣。不过是去英国分部开会的同时顺便处理下陈年旧账罢了。” 沈斯航是个记仇的人。 几年前桃梧对他的冒犯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那时候桃梧还是高二的学生，参加了沈家注资的一档街舞赛事。当时他刚大学毕业还没接手沈家的主业务，沈老爷子将他下放到各个分部去进行锻炼，而他正好管理那次的街舞投资项目。 和沈家交好的欧阳家听闻了比赛的大股东，便同意想要进军娱乐圈并且长期练习爵士舞的嫡女欧阳苋参加这次比赛，拿个第一，获得好名声，为出道作准备。 言外之意，就是让沈家放水，打通评委，穿穿小鞋。 大股东一句话的事，自然简单。 但沈斯航没想到爵士舞组有一名得过世界冠军的大人物，甚至还有应援团。而欧阳苋和她的实力差了岂止一大截，第一铁定没戏。他不允许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于是便亲自去找这位世界冠军，试图说服她退赛或者转成其他舞种。 这位世界冠军，也就是桃梧，面对面听完了他的“建议”，神色自若，“其他项目不想玩儿了，就想玩玩儿爵士。本来我也是爵士出身。” “桃同学看来不太理解我的意思，我再……” “你以投资方身份来让我退赛无非就是想要捧自己的人。” “年纪轻轻倒是门儿清。” “你捧你的，我跳我的。有本事你就让我拿第二，没本事那我就顺便拿个第一。” 女孩面庞青涩秀气，言语却坚定有力。沈斯航压抑住被高中生怼了的满腔怒火，尽量使自己的声调保持冷静平稳，“桃同学拿了那么多冠军，也不差这一次，何况爵士舞的冠军，你应该也看不上，对吧？” 闻言，女孩笑了，“不好意思，我和我男朋友打了赌，我要是拿了爵士舞的冠军，他就陪我去迪士尼挑战所有项目。” 沈斯航的怒气被这奇葩幼稚的理由彻底激发。 “别给我玩小孩子把戏，希望你仔细想清楚后果。” 最后桃梧当然没有想清楚，她顺理成章地赢得了冠军，沈斯航也收获了欧阳家的冷嘲热讽。哪怕他现在身居高位，回想这一段经历，也还是难以释怀。 他对桃梧这个理由的怀疑在她的微博上热搜后完全消除。 walnut-桃梧：锵，认真履行诺言的大核最帅气。【分享图片】 配图还是九宫格，有小情侣在迪士尼戴着米老鼠的头箍自拍，有两人在过山车上被抓拍的喜剧表情包，也有啃着冰淇淋甜蜜对视结果被偶遇的粉丝偷拍的照片。 所以桃梧真没有骗他，她真的是为了迪士尼。 而沈斯航人生中第一次正式参与沈家的业务，输给了迪士尼。 不过当年清纯伶俐的女孩子已经长开了。 他点开了微博上有些在英国的粉丝拍到的桃梧在学校舞房练舞的照片。 素颜清淡，笑容旖丽。照片上的女孩似乎正在教授一个性-感的舞蹈动作，眼神有一丝魅惑。 沈斯航也没想到几年后他会再次在微博上搜桃梧的名字。出来的内容很少，却都很有参考价值。 她的颜值一直很在线，高级又灵动。 这一点，他从来没否认过。 第12章 第十二颗 桃梧作出同居的决定主要还是心中有愧，她本可以拒绝他的陪伴和帮助，但在昨晚那种情况下，她开不了口。她需要他，信任他，这种信任根植于十几年的情谊，就算生了变节也无法阻挡。季核为了她导致腿部发炎感染，她没理由抛下不管。 还有个原因。 她没收到舅舅李琮的回复。而短信一栏显示了“已读”。桃梧在这方面的心思很敏感，结合之前李琮给她透露的破产消息，不由生出几丝怀疑。李琮对她的态度从小就是不温不火，但他对桃母这个唯一的妹妹却是宠爱有加，能进英国这家世界第一的康复院，他也出了不少力。所以在听闻亲妹妹死讯后没有任何回应，倒是有点异常。 不排除他已经身陷囹圄的可能性。 桃梧现在可谓是孤身一人，如果舅舅再出什么事……她知道季核有能力有资本帮她调查清楚，所以趁一切没水落石出之前，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他身边。 回去的路上，桃梧一直盯着手机心不在焉，连季核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 季核干脆用手把她下巴给掰了过来，“想什么呢？”触感不错，于是他又顺势把桃梧的嘴捏成了O型。 桃梧瞪大了眼睛，声音有点含糊不清，“你放xiu. ” 季核沉迷在捏脸的恶趣味中，在心里感叹丫头可真可爱，皮肤真滑溜。 而可爱的丫头一把拂掉了他作恶的手，“有件事我想……” 还没说完，放膝盖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琮发来的。但消息的内容却让她如坠冰窖。 舅舅：晚上八点，鄙人沈斯航诚意邀请桃梧小姐共进晚餐，麻烦桃梧小姐按时在大本钟前方的威斯敏斯特桥处等候。 看完这条短信，桃梧在心里迅速得出了三个结论：破产的舅舅已经被挟持了，债主应该是这个叫沈斯航的男人，日了狗了哪来的野男人敢在老子这里撒野。 桃梧压抑许久的血性一触即发，或许是接二连三的事件让她难以负担，亦或是无牵无挂地孤注一掷，她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短信里暗藏的恐吓意味非但没让桃梧心生畏惧，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这份斗志在胸腔盘绕，最后脱口而出—— “Cao 你大爷。” 一旁的季核：？？？ 呆若木季。 这好像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听桃梧爆粗口？终于，以前那个暴躁小可爱回来了！她带着脏话回来了！去掉那些斯文温柔安静清冷的假象，这才是他真正的桃桃！ 桃梧在琢磨着怎么应对今晚危机重重的饭局，自然没注意季核放光的眼神。饭局她肯定会去，顺便把事情了解清楚，关键是对方找她的目的。 她总不可能替舅舅还钱，来者随便一查都能查到她温饱都成问题。当人质？更没必要。舅舅的手机都已经在这个沈斯航手中了，想必一家三口都沦为人质了，不差她这一个。沈斯航？名字倒有点熟悉。 “你认识沈斯航这个人吗？”桃梧对世家体系知道不多，但季核本来就出身名门，问他再好不过。 被点名的季核收回了眼神中的欣喜，没怎么思考地回答道：“他谁不认识。沈家可是商业巨头，地位相当于我们家在医学界。” “那沈斯航是？” “桓士国际总裁，沈家嫡长子，你问他干嘛？你该不会也把他当国民男友吧？” “……国民男友？长得帅吗？” 察觉到危机，季核正色道：“他长得还不如柏颂延呢。” 大洋彼岸的柏颂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比老柏还丑？那还国民男友？” 柏颂延再次打了个喷嚏，他寻思着莫不是被哪个漂亮少女惦记着？ 季核没有丝毫心虚，“有钱呗。当初要不是你及时把我收为己用，我在国内万千少女妇女心中的地位可不比沈斯航低。” “收为己用？疑车有据。” “……感觉你到英国来变得又腐又污。” “又可爱。对吧。” “您说什么都对。” 和季核三言两语调侃着，心里轻松了许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从季核口中，她大概清楚了沈斯航的背景和个人处事风格。能把国内最大的投资公司做到风生水起的地步，想必这个沈斯航不是个世家公子哥那么简单。玩不过心计，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季核也不是傻子。桃梧收到莫名消息时没控制住的言语和表情，以及刚刚突然的对话，都透露出她有事情瞒着。碍于桃梧的自尊心，他不便多言。能主动寻求他的帮助已经是极限了。 出于对桃梧的考虑，他还是私下安排了助理调查了她家近期的情况。 这一调查，可以说是满目疮痍。 桃家的艺术影响力在九十年代达到了巅峰，桃父作为才华与颜值并存的知名导演兼编剧在那时候留下了至今仍有非凡地位的作品，到后来爆出和芭蕾舞顶尖舞者李沐的婚讯也没对他的快意人生造成任何影响。直到他因酗酒过度而暴毙，这位艺术家的名声才由盛至衰。 桃家的地位和财产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殆尽。当年桃父的遗嘱也是震惊世界，从来没有哪位艺术人会像他那样把自己作品的版权全权转让，硬是没有给家人留下任何一部作品的版权。靠版权吃饭可比遗产吃香得多。遗嘱一出，很多人开始八卦这位才子和佳人李沐之间的关系是否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骄傲的李沐，顶着世俗的眼光一言不发，将婚变和“弃”妇的谣言尽数忍下，依旧是舞台上最耀眼的白天鹅，饶是如此，仍将唯一的女儿桃梧培养得自信明朗。 这些历史，季核是知道的。但李家近几年的走势却是让他愕然。李沐出事后业界恶评不断，甚至将陈年旧事经过一番胡言乱语的渲染后，再次将这位可怜的女人推上风口浪尖，连带着也影响到了李家。李琮的公司长期处于亏损状态，到最后不得已求助于沈斯航的投资公司，撑了一年后还是逃不过破产的命运…… 用句迷信的话说，李家就像是破了风水，犯了小人。 看完国内助理发来的文件，季核也对桃梧所处的形势明了了。 说白了就是沈斯航讨债讨到他的女孩头上来了呗。 季核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小梧她舅欠了多少，我帮他还清的可能性多大？ 对方很快回复到：如果以您的存款余额来看，几率为零。 季核：老子这么穷？ 助理的对话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但没有消息弹出，季核一个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少爷。” “我爸能帮忙先垫着不？” 视频里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你爸不能。” …… 季核很快调整好神色，“爸，以后你的要求我都不会拒绝。” “沈斯航那小子不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插手李家的债务危机，我就一从医的，能有什么办法。” “他神经…慢着，爸，你尝试过帮助李家？” 季年茨眼神有些闪烁，“桃梧她妈妈和我们家关系还不错你又不是不知道。” 恐怕不是和我们家关系不错，是和我妈关系不错吧。季核在心里嘀咕。痴情这方面，他还真是完全遗传了他爹。认准一个就不撒手。 名医季年茨和英国一线女演员索菲纳的爱情也曾经为世人所追捧，索菲纳出轨传闻也一度让人们对理想爱情失望，其中最大的受害者季核在最应该享受父母和睦的年纪却经历了家庭破碎，而索菲纳作为公众人物自然也沦为了笑柄。他听到过很多关于自己母亲不好的言论，但季年茨从来没说过索菲纳半句坏话，只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你的母亲没有错，我们就算分开了也始终是最爱你的父母”。所以季核童年的阴影很大一部分来自外界而非家庭。 从季年茨这么多年尚未再娶以及他对索菲纳的极力维护可以看出，当年他们不是因为感情淡漠而分开的。即使到了今天，季年茨还是会为和索菲纳交好的李家出力。 见季核表情凝重久久未做答复，季年茨放软了语气，“你不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重新追回桃梧。这需要你自己去努力。” “爸，我不喜欢让你帮助我，但如果你的帮助能让桃梧哪怕少受一点委屈，我愿意求你。” 果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初季年茨自身势力不足压下舆论之际，也是向季老太爷苦苦哀求。 “有我的庇佑，沈家不会动到你头上。” “可桃梧……” “你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 历史教训告诉季年茨，羽翼是否丰满取决于抗击风雨的次数。 挂断视频通话后，季核立马拨给了桃梧。 “别去。” “什么？”电话那头的桃梧正在一个律师事务所咨询公司破产贷款事宜，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沈斯航待会要来找你，你别去。” “我已经答应了。” “给我个你的地址，我和你一起。” “抱歉季核，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了。” 季核听到了一阵忙音，她挂了电话。 桃梧面无表情地看着拿着她的手机按下挂断键的男人，一袭银灰色的西装长裤，发丝后梳，打理得井井有条。看起来倒人模狗样，就是行为并不绅士。她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季核刚刚提到“待会”而不是“晚上”了，看来对方并不按条理出牌。 “桃小姐，幸会。”沈斯航伸出了手微微弯腰。 “原来是你呀。”桃梧礼仪性地和他握了下手。 “看来桃小姐还记得我？” “您不就是那个为了自己包养的姑娘来劝我退赛的人渣老男人吗，中年群体中您算保养很不错的了，这么多年看您长相也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丑。 面前的小姑娘口才不减当年，沈斯航也不生气，只侧身向身后的保镖说了句，“带走吧。” “一个保镖？沈总是不是小看我了。” 沈斯航正朝着门口走去，就听到身后哐咚一声，黑衣保镖捂着不可描述的部位倒地哀嚎。 “不好意思，练街舞的。” 后方的律师瑟瑟缩缩地躲在角落打电话报信。 沈斯航慢条斯理地摘下名贵的镶钻金表和斯文败类的标配眼镜。一个箭步上前擒住桃梧双手手腕扣在背后，紧紧地把她钳制在了桌子前。 “你要再不懂事，回国顺便也收拾收拾你舅舅的骨灰吧。” 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感觉到他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脸上，她别过头，眼眶微红，沈斯航很满意女孩情绪上的妥协，继续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言语，“只要你配合我，就不会有苦头吃。” 女孩咬着下唇，万分不情愿地点点头。 沈斯航手上的力度稍减，示意保镖过来把她带走。 这一松懈，桃梧一个回旋踢正中沈斯航脖子，然后疯狂地朝楼梯口跑去，速度惊人。 沈斯航错愕而愤怒地摸着差点发疼的脖颈，刚刚女孩骂骂咧咧的话语还尤为清晰。 “去你-妈的配合，老子不需要委曲求全。” 作者有话要说：桃梧女王：抱歉，姐不吃霸道总裁这一套。 沈总：您这一脚踢出爱情的火花……才怪。老子又不是抖M。 季核：沈斯航我要鲨了你！猪蹄拿开！狗男人 第13章 第十三颗 季核赶到律师事务所楼下的时候正好和准备上车的沈斯航撞个正着。 被后者居高临下地盯着，季核压抑着满腔怒火，“桃梧呢？” 沈斯航脖子处还泛着红，此时的神情相当不悦，要不是被家里人叮嘱过不要碰季家的人，他估计早就把从桃梧那受到的“礼遇”加倍还在季核身上了。 “不知道。” 说完就关上车门扬长而去。离英国分部的会议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他本打算顺路过来会一会桃梧，没想到对方是个这么棘手的货色，是他小看了。 季核在心里暗骂，沈家的人都什么破毛病。 看来桃梧顺利逃走了……以她的尿性，这时候不躲回学校还能去哪。 “去牛津。”吩咐完司机后，他悬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下。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暗处。 “要不要告诉Felix你在我这儿？” 桃梧有些踌躇，“我的手机被监控了，暂时先不联系他吧。” “没关系，我这次回英国就是为了看看Felix的伤势，到时候我给他说说你的情况。” “那谢谢您，这段时间就嫌麻烦您了，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事的。”桃梧感激地看着坐在身旁的外国女人。 她最后一次见索菲纳应该是她刚来英国那年，索菲纳携带着几乎快占据她们家三分之一空间的慰问品来看望桃母李沐，自那之后，索菲纳便前往法国和罗马拍了两部电影，听说是全封闭式拍摄，没有假期，也不能回家。岁月和高强度的工作并没有给这位年近50的女人留下过多的痕迹，除了轻微的鱼尾纹和法令纹，索菲纳的皮肤状态没有任何瑕疵。今天她刚回国，纯素颜，穿着一袭黑色中袖长裙，胸口别着一朵白花，眼眶因为刚刚在墓碑前哭过而微肿。她回国第一件事是去了温莎墓园，第二件事是妥善安置老友的独女。 桃梧去的那家律师事务所也是她的朋友开的，所以在桃梧身处险境时，律师及时通知了她。她赶到的时候，桃梧正以每分800米的速度狂奔。 不过她好像多虑了，自家多年未见的儿子坐着轮椅都要来为心爱的女孩保驾护航。 索菲纳找了搬家公司帮忙把桃梧在疗养院的行李搬到她家去，以便桃梧能安心去学校。 今天元玺没课呆在家里，正好碰见搬运工们出入桃梧的家，他疑惑明明就是一步之遥的距离，还需要这么大动干戈？他敞开了大门，热情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搬运工拿钱办事，拒绝了他的好意。 于是元玺傻傻地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桃梧的行李被一箱一箱又一箱地.......搬下了楼。搬下了楼？！不应该搬到他们家吗？他都做好被表哥扫地出门的打算了，这是唱哪一出？他急忙拨通了季核的电话。 “哥哥哥哥哥哥。” “？你这是在笑？” “小梧姐家里的东西怎么都被搬走了？” “Fuck。” “哥别这样，我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沈斯航干的，你去问问清楚。我先去找桃梧，家里的事交给你了。” 心怀“为了我哥的幸福”这个伟大理想，元玺鼓起勇气再次朝那几位人高马大面无表情的搬运工走去。 “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的雇主是谁吗？” “抱歉，客户隐私我们需要保密。” “我只想知道一个名字。” 还真不是工人们不愿说，他们只是出力的，公司根本不会透露雇主的任何信息。面对少年的不屈不挠，他们只好单方面选择屏蔽。 元玺没办法，只能在他们搬完所有东西准备开车离去时，从车库开走了季核的一辆备用奔驰，尾随前面的大货车。 另一边，季核已经在牛津门口守候多时，然后，他便看见桃梧从豪车上下来，正在和车内的人隔着车窗交谈什么……这真是容易令人误会的一幕……好在季核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他让司机把车绕到了豪车的旁边位置，敲了敲车窗。 宾利的主人摇下车窗的那一刻，季核傻眼了，好半晌蹦出个单词，“Mommy……” 索菲纳看见是季核才愿意露出真容，“好久不见，Felix，本来应该我去找你的，这大概就是缘分？” 从季核上高中开始，索菲纳就因行程繁忙鲜少回国，算下来他们也有三四年未见了。可惜母子重逢的戏码还没开售上演，不速之客便到了。 沈斯航的车刚好把桃梧的去路挡住。 “跑得倒挺快。” 他没有丝毫耐心地拉住桃梧的手臂往车里拽。季核碍于轮椅，不便下车。索菲纳豪迈地从一旁的芬迪新品包里掏出墨镜戴上，季核看着她那活像去走红毯的气势满头黑线。 “沈先生，请捡起你的绅士风度。” 沈斯航自然不知道这位女子是何许人也，“请问你是？” “索菲纳琼斯，一个演员。” 这个名字过于响当，沈斯航在大脑里搜索了0.1秒就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和季家有关的人。 “索菲纳女士，久仰大名。” “我就直说吧，桃梧家欠的债我可以帮他们还，麻烦沈先生别再为难她。” 索菲纳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手放开。谁知后者并没理会她，反而把桃梧往身边一扯，桃梧在学校门口不敢太引人注目，只得忍着手腕传来的痛感。 “我要的不是钱，而是人。” “那不好意思，她是我儿媳妇。” 季核在司机的帮助下已经成功从车上下来，拄着拐杖朝对峙的三人走去，一听见这话心里暗喜。 校门口已经有不少人把视线转移到他们这，倒不是因为三辆炫酷的豪车，而是因为，索菲纳女士实在太耀眼了好吗。英国的全民女神，一个墨镜能遮住什么？ 感觉周围有人拿着纸笔跃跃欲试想要找索菲纳签名，季核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压低了嗓音说道：“首先，以你以往的绯闻对象来看，桃梧显然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来追堵她无非是几年前那场比赛她得罪了你，也得罪了欧阳家。你们两个家族是出了名的记仇以及臭味相投，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们居然会小心眼到找一个女孩子的麻烦。舆论的力量是很可怕的，我妈能亲自出面，自然做好了操纵舆论的准备，我也会为我爱的人付出一切，你有资本可以无所畏惧，请别忘了这个代价值不值得。” 话毕。桃梧和索菲纳望向他的眼神格外炙热。 沈斯航毕竟要考虑家族颜面，面对季核言语中的犀利和嘲讽，他也不可能当众撕逼。 “还款事宜我会让律师与索菲纳女士联系。奉劝桃梧小姐一句话，小心有一天无枝可栖。” 风波暂时平息。索菲纳在给几位同学签完名并叮嘱他们不要声张后，便和桃梧，季核一同前往附近的茶餐厅.......叙旧。 桃梧最近的生活跌宕起伏得可以去拍连续剧，现在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装修精致的包间，享用美味下午茶，她感觉相当不真实。 同样感觉不真实的还有季核。毕竟对面坐着最心爱的两个女人。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中不由生出几分不自在。 索菲纳抿了一小口乌龙茶，随即开口，“难得听Felix一次说那么多话，不过儿子，我可没有什么操纵舆论的本事。你妈当年怎么被封杀的还记得吗。” 季核没理会她的反问，开门见山地说道：“既然事情处理好了，桃梧的行李可以搬回我家了吧？” 正在芒果千层和舒芙里之间埋头苦吃的桃梧突然被点名，鼓着腮帮子望着对面云淡风轻的男生，似乎在自己母亲面前请求同居是件无足轻重的事。 “这个还是得小梧做主吧？我是个开明的家长，小梧，Felix是个老实人，想必不需要我多说。而且你俩年龄也不小了，真要发生点什么也是顺其自然，他会娶你的，放心。” 索菲纳的眼神过于暧/昧而热烈，桃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啥，倒是季核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我会极其尊重小梧的，而且，我TM都残了能做什么？” 索菲纳一个斜眼睨过去，“出息。” “......” 父爱是什么，季核不知道。母爱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别的离异家庭的孩子总会得到来自父母加倍的爱，只有季年茨和索菲纳分开后对季核更加严苛，两人对于严父严母的表达方式出奇一致——怼天怼地怼儿子。 “那我还是去季核那吧。” 桃梧没怎么犹豫，本来自己之前也答应了季核要搬过去，同意去索菲纳家只是权宜之计，她担心会连累季核，而国际一线女演员家的安全指数自不用说。 “OK，我马上给搬家公司打电话，对了Felix，我知道你爸给你找的医生是最好的，所以康复问题我不用担心，明天开始会有一名医学教授来教你大学专业内容，为了让你顺利毕业，我是煞费苦心，教授是个漂亮的铁T。” “......她就算是个漂亮的直女，我也不会动摇分毫。” 一个红绿灯路口，元玺正在百无聊赖地敲着方向盘，他跟车跟得十分认真且尚未被发觉。 但过了路口，他发现前面的卡车调头了？ 就这样，他又跟着卡车最后回到了疗养院....... 敢情带着他绕城兜风吗？ 他，一个苦逼的物理狗，在抛弃了那么多实验作业的情况下去帮他婊哥追爱，结果追回的不是爱，是他今晚即将熬的通宵...... 狗屁季核，再帮你我就诅咒自己永远得不到Genevieve的爱情。 此时，手机屏幕亮了。 就算身体康复心灵也很丑陋的婊哥：天使阿玺，你小梧姐的行李即将抵达我们家门口，请注意查收。 元玺：老子没瞎。 季核在收到消息时，原本春风得意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元玺...说脏话了...老子要截屏！ 正在气头上的元玺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留下“罪证”。 第14章 第十四颗 桃梧的生活并没有回归正常，她最近一连几个晚上都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到桃母头破血流质问她，梦到她连样子都记不清的爸爸来向她索命......时常半夜惊醒，然后再也无法睡着。第二天上课练舞都心神不宁。 她试图想告诉季核，但季核的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她每天早上离开时，他已经去了康复中心，晚上回家他正在跟着教授学习，桃梧又睡得早，基本十点前就会入睡。两人一天下来能说句话都不错了。 她没法诉说。就这样在睡眠不足，学业过重，高强度排舞的煎熬下，她强撑了一个星期后，在一次练舞途中，因为连续做了几个高难度的空翻，晕倒了。旁边的队员们被吓得不轻，赶紧把她送往了医务室，第一时间联系了她留在学校通讯录中的紧急联系人。 女孩消瘦的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眉头紧锁，脸颊两边的发丝有些汗湿，似乎被噩梦缠绕。季核坐在病床边细细地打量着她，心里琢磨着刚刚和医生以及她的同学老师们的对话。 “病情不严重，主要原因是低血糖和劳累过度，多给她补补身体。” “Charlotte最近看起来特别疲劳，以前练舞她总是用激情来带领我们，但最近她明显消沉了很多。听说她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Charlotte母亲的事我们深感不幸，学校这边会为她专门安排心理老师进行疏导。” …… 明明在一个屋檐下，他都没能注意到这些蛛丝马迹。 眼看她从活泼开朗到憔悴不堪，他难辞其咎。 他早该提醒自己，逞强如她，把一切苦楚的种子都压在心里生根发芽最后浇灌出的是一颗心魔之树。 桃母李沐给了桃梧杂草般强韧的生命力,替她阻挡了童年时期所有来自外界的非议和中伤，让她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自信健康地成长。李沐之于桃梧，大概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存在。而这个存在在两年间逐渐削弱，一夜之间彻底磨灭。 桃梧没有父亲陪伴着长大，会缺少很多深沉而坚实的安全感，但她的内心从来没有丝毫自卑，李沐从中付出了多少努力一般人真的难以想象...... 这个对桃梧来说如同保护伞一样的坚强的女人一句遗言都没留下，似乎毫无眷念地一跃而下，在血泊中绽放出最后的一丝残忍的美丽。 回想起桃梧见到李沐尸身的那一幕，季核现在还心有余悸。她的眼神过于平静，是被死亡浸染毫无生气的平静。 一个愿意跟随母亲自杀的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好起来。 季核的手微微颤抖着抚上桃梧的脸庞，他忍耐着极度的心疼和悬在眼眶中的泪珠，轻柔地吻上了桃梧苍白的唇。 带着不舍地轻啄。 而这时，桃梧微微醒转，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她清晰地读懂了他眼中的情绪。 偷亲被当场抓住的季核不慌不忙地直起上半身，双手撑在桃梧的身旁，俯视着还尚未完全清醒的女孩。 “好点没？” 女孩摇摇头，“要亲亲才能好。”说完就环住季核的脖子往下一拉，吻了上去。 这下换季核惊讶了：她刚刚是在撒娇吗，她主动亲我了，天啊，我我我我…… “你不能专心点？”桃梧责怪地看着他。 季核会心一笑，“好的宝贝。” 咚。重物坠地的声音。 两人被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一位褐发蓝眼的外国小哥正抱着一个巨大的白熊玩偶僵站在那，脚下是水果篮子。 桃梧坦然地率先开口，“Hi，Jerry。” Jerry面色尴尬地上前把东西放在床边，“抱歉，Charlotte，不知道你已经有男友了，之前还那么认真地追过你，希望你保重身体……” 说完就顶着季核打量和怀疑的目光离开了。 “呃……” “他追你有多认真？” “关键是...我不知道他在追我...他是我舞队的成员...给我送水送吃的我都觉得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刚刚是他对你的第一次表白？” “算是吧...”桃梧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以前她就见证过醋坛子季核的可怕。 “那我呢。”季核的语气瞬间软了下来，“你算算这几个月我跟你表白多少次了，是不是该答应了。” 已经把头彻底蒙住独自害羞的女孩在被窝里闷闷地说：“我不是已经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吗。” “别亲完就跑啊，要对我负责啊，缩头乌龟桃小梧。”季核的尾音带着笑意，轻轻地扒下被子，俯身爱怜地啄了啄女孩的额头。 “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和你分手不过是因为我任性，我累了，我不想再去经营这段感情了。当时妈妈出事我第一反应是找你，想给你发信息打电话但怎么都说不出口，太难过了反而丧失一切表达能力。可能是我妈妈的性格就很强势很要强，受她影响我养成了独立的习惯，独立是好事，但极端独立就会导致情绪障碍，说白了我就是一个佯装理智成熟，实则幼稚弱小口是心非的人。来到英国后，什么都需要我一个人处理，最艰难的时候我熬了过来，当时天真地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直到最近...这些事快要突破我的忍耐防线。可我还在装。我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崩溃，如果撑不住了，崩溃的样子也只能被你看到，你是我在这世上除了我妈之外最信赖的人。现在我依然很自私，想要汲取你的温暖，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原谅一个分手分得那么决绝的人，我告诉你这些，希望你想清楚...如果你选择退后，我们就回到朋友关系，如果你再次接受我，我会永远爱你…绝不放手…” 女孩几乎没有停顿地吐露心声，眼眸中流转着坚定熠熠的光，秀丽的脸庞因为情绪的波动染上一抹绯红。 季核其实不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他的泪点出奇的高，但桃梧总是能轻易地触动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处，从此泛滥的爱意再也无法回收。 “和你分手后，我发现自己找不出你的任何缺点。一个男人得有多失败才会让他的女人不敢在自己面前示弱，我爱的是桃梧，每个样子的桃梧，你不需要完美，不需要改变，不需要假装，你可以仗着我对你的爱，无所畏惧。” 他侧躺到桃梧旁边，把她揽到怀里。 桃梧听着耳边传来的强劲的心跳声，心里充斥着安全感。 “从六岁到现在到以后，我只爱你。” “我也是。” 真挚的誓言在空中盘旋，消弭了病房中原本的衰颓气息。 “Charlotte，抱歉我还是想不通，你男朋友什么时候蹦出来的，之前完全没看到过，我觉得可以和你男友竞争一下，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两人温情甜蜜的氛围正处浓厚之时，又被打破。 桃梧感觉到身旁的人浑身散发着杀气。 果不其然，她还没说话，季核就阴沉着脸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竞争。” Jerry在外面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鼓起的勇气消了一大半，但言语中还是没有退让，“我暗恋她两年多了，私下为她做了不少的事，原本打算圣诞节表白的。” “嗯，我俩高中就在一起了，还竞争吗？” “怎么可能……” 桃梧打断了Jerry，“忘了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季核，英文名Felix。” 英国boy慢慢睁大了双眼，“Felix！” “没错就是那个你整天舔屏的舞蹈视频里面戴着鸭舌帽永远不露脸的神级dancer，Felix。” “holy shit！” 季核很执着于刚刚的问题，“还竞争吗？” 谁知Jerry从书包里掏出了纸笔，恭恭敬敬地递给已经坐直身体的季核，“Felix，可以签个名吗？” “什么情况？”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他爱你比爱我要多。我们舞队公认的Felix超级迷弟就是他。” 季核洋洋洒洒地签了名后，叮嘱英国boy，“以后可别抢偶像的老婆了。” 超级迷弟马上捡起了粉丝应有的觉悟，询问道：“Felix你的腿还好吗，什么时候能复出？” 桃梧眼神里写满了：看吧，在他眼里，你更重要。 “明年再说吧。” “那你会来看Charlotte训练吗？” “会。” “我会好好表现的！我马上回去练体能！” “我又不看你。”然后生怕英国boy又问个不停，赶紧加了一句，“你快回去训练吧。” “好！” 在大神的“嘱咐”下，Jerry浑身充满了力量。 “既然是我的粉丝，为啥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是在你创建v-one舞室后才喜欢上的，基本都看的练习室版本，最后他给我们说了一个结论，Felix有一百顶帽子，其中深色有八十顶，浅色是二十顶。” “那倒不止，我家有专门的帽间，不是衣帽间哦。” 桃梧无语，男人败起家来比女人还恐怖，有些男人比潮牌的热爱不亚于女人对奢侈品的追求。 “你真要来看我们训练？” “你最近的身体我不放心。·” “那你功课怎么办？” “我的辅导教授是牛津的，我接下来会到这边上课。” “腿能行吗？” “我哪哪儿都行。” “……行。” 第15章 第十五颗 12月中下旬的英国日益湿冷，海洋性气候也抵挡不住入侵的寒潮，温度一降再降。而大街小巷洋溢的节日气氛却逐渐升温。 街上红绿相间的元素提醒着所有人，圣诞节快到了。 牛津大学的迎新晚会也即将在三天后开幕。 街舞队的训练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桃梧正在为临时更改队形而苦恼。谁让学校一言不合就把舞台的结构布置彻底更换了。原本是礼堂型的普通舞台换成了环形的中央舞台，四面八方都有观众，这就意味着队员必须分布在各个方位，不能只朝一个方向。 季核刚刚结束上午的学习，提着饭盒过来陪伴桃梧。队员们已经对他俩的恩爱习以为常，刚开始他们还会为大神降临练功房欢呼雀跃，后来发现恋爱中的大神实在是没有一点光环。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商讨队形和服饰细节问题，中途季核提了早上奥利弗给他做的测试结果。 “他的意思就是我差不多明年夏季可以出院，那时候v-one刚好要去参加齐舞大赛亚洲赛区的选拔……” “你想回去？” “如果真的能痊愈，出于队长的责任方面，我得回去。但——” “我申请到了牛津和C大的交换生双学位计划，明年秋季入读C大文学系，后年夏季回英国拿学位证。” 季核喜笑颜开地塞了个番茄到桃梧嘴里，“咋这么优秀呢你。walnut回归，考虑一下？” “你不问问我是什么时候申请的？” “不是最近？” “在你来英国之前，我就报名了。”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无论你有没有来英国，我都会回去，找你。就算没有缘分，我也会制造缘分。” 季核被撩得心神荡漾，擦了擦嘴直接吧唧一口亲在了桃梧脸上。 “咦…啧啧啧…”旁边吃着盒饭的队员们集体发出了嫌弃声。 只有Jerry端着饭碗向往地看着他们，“狗粮下饭，心满意足。” —— 李琮在听闻妹妹的死讯后便一蹶不振，即使被告知欠债已还清，他可以安全无忧地自寻出路，他也没有丝毫欣喜之意。长兄如父，眼看着亲妹妹在舞蹈届的名声被毁于一旦，眼看着她患上抑郁症远赴重洋，眼看着她以纤细的身躯搏击风雨最后只得羽翼飘零的下场，他却没能带她脱离苦海，一次都没能。 “爸，你好歹多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去英国看看姑姑和妹妹吧。”唯一的儿子李徜辛实在不忍父亲几乎不吃不喝满脸萧索的状态再持续下去，端着饭碗来到他的床边，好言劝道，“如果你这幅模样去见小梧，她心里会好受吗？” 李琮颓败的眼里闪过一丝清明，“小梧…她应该是最难过的吧…小小年纪经历这么多事…” “还好她身边有季家，那小子对她是真的好。” “这次也多亏了季家。” “所以你得振作起来，让小梧知道我们家只要还没倒，她就有家可回。” 李琮原本愁云满布的脸上开始浮现了一点希望，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支撑住李家的尊严。久颓必自毙。就算年过五十，再花五年时间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要—— “爸，”似乎是猜到李琮心中所想，李徜辛还是说出了他自己的打算，“你可以安心退休了，接下来公司的事就交给我吧。” “徜辛，你经验不够，不要轻易尝试……” 李徜辛去年大学毕业后就进入李琮公司实习，从外表看来，俊秀如初，性格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和李琮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截然不同，怎么看都让人不放心。 “给我三年时间，我先做出一个雏形。” “房地产领域？” “艺术领域。” “徜辛！你知道我最抵触什么！别把爱好当饭吃！你看看你姑姑和姑父的下场，哪一个是好的！” 李徜辛决定保持沉默，等父亲冷静下来再和他商谈，总之，能看到他表露出悲痛之外的其他情绪也是好的。 回到书房，他从书架一个隐秘的暗格里抽出了一份文件。 梵榭艺术人才中心企划案。 李徜辛紧握着企划案立于落地窗前，外面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他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灼热和坚定。 他以前是个动漫控，十足的宅男，在富裕的家庭长大，学业，金钱，工作，从来没有过担忧。 变天了。 他的世界也开始颠覆。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这是形容爱情的话。于他而言，也是对家人的守护。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成长速度会增加到2倍速。既然艺术在商业化的侵入下乱象丛生，他便为那些追求心中明月光的艺术家创造一个避难所吧。 夹在文件中的纸张滑落，那是一个月后飞往意大利的机票。 佛罗伦萨，艺术殿堂，也许在那深造后他会找到很多问题的最终答案。在这之前，安抚好父母才是最重要的。 李琮一家抵达英国正好是圣诞节前夕，牛津迎新晚会当天。桃梧因为要准备节目彩排，没办法去接机，于是他们到达出口时就看到一个高个儿年轻人举着写着他们名字的手牌，旁边还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李沐和索菲纳关系很好，但是李家和季家往来并不多。所以李琮他们和季核也不是特别熟，仅仅打过几次照面。鉴于季核混血儿的相貌非常出众，他们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李徜辛主动上前微微弯腰伸出手，“你好季核，我是李徜辛，这位是我爸爸李琮，我妈妈夏菱悦。辛苦二位前来接机。” 季核礼貌性地握了握他的手，“三位不必客气，小梧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旁边这位是我的表弟元玺。” 一番寒暄后，他们一行人前往温莎墓园。 途中李琮一直在道谢，季核也颇有耐心地回应。其实他对李琮是心有芥蒂的，如果不是他们家出事，沈斯航也不会为难桃梧，在桃母刚去世那几天她最悲伤无助的时候，还得应付沈斯航，还得替李家担心。要不是考虑他们和桃梧的血缘关系，他的脸色应该会很难看。 考虑归考虑，该说的还是要说。 “希望三位见到小梧后不要表现得太伤心，也不要表示对她的过分同情。小梧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大家就别再激起消极情绪。对小梧来说，你们能亲自过来就已经很好了。别太愧疚。她不会怪你们，她永远都是最善良最乐观的女孩子。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去守护她的善良乐观就好。” 没怎么说话的夏菱悦此时也忍不住了，“这孩子和她妈妈一样坚韧，和她爸爸一样有天赋，以后的成就一定会超越她父母，小核，舅妈不说别的，你要好好和她在一起，我们也就放心了。” 李徜辛毕竟也算季核半个学长，都是C大的学生，他对季核的人气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身边难免围绕着莺莺燕燕，可是在他和自家表妹分手后从来没传出任何和女生有关的消息，除了学习就是练舞，他对季核的忠诚度完全有信心。 “妈，你这担心的点不对。专一这两个字就是为季核量身打造的。” 季-膨胀-核对这话很受用，投给了李徜辛一个赞许的眼神，朋友，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晚会彩排总共要进行三次，前两次主要是适应舞台进行走位，而就在第一次彩排后，负责人告诉桃梧，她的独舞建议删掉，原因是不适合迎新以及圣诞的气氛。 “那我干脆跳jingle bell得了。” 临到表演时才被通知删减舞蹈，早干嘛去了。桃梧连轴转的这几天积累了不少怒气，这下负责人直接撞枪口上了。 “Charlotte，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了，我也不想让你删，这是校领导的主意，要不你和院长商量下？他就在旁边。” 桃梧长期在学生会工作，和领导接触也不少，旁边的哲学院院长是出了名的豁达爽快，怎么会在舞蹈方面为难她？ “你确定是Martin的意思？你真的确定？” “的确是我的意思。”Martin离她们不远，大概也知道两人在争论什么。 桃梧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位儒雅的白发老人，“Dr .Martin，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Charlotte，刚刚是我第一次看你编排的这个舞蹈，你应该学过存在主义的入世和出世。你的独舞部分给我一种强烈的介于出与入之间含糊不清挣扎不休的情绪，可能是烦杂的心境所致，你的舞蹈不够纯粹。你以前的舞蹈我也看过，从来没有这种失误。以你优秀的程度，人生中的每一个舞台都不应该留下瑕疵。” 节目负责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当场愣住。哲学果然与众不同脑回路清奇啊。 被看出心绪不宁，桃梧也没多做解释，“OK，我明白。谢谢您，Dr.Martin。” “Charlotte，记住，当你凝望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来自哲学大佬的嘱咐，桃梧自然照收，只不过，作为哲学系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她自信一笑，说道：“深渊只是一面随时都可以打破的镜子，我不会畏惧。” Martin和蔼可亲地拍拍她的肩，“你的这股劲就是一笔财富，好好把握。” 队员们收到桃梧发在聊天群里的消息和文件时都傻眼了。 Charlotte T：开场独舞那段我删了，到时候主持人报幕时，所有人准备齐舞，音乐我已经剪好了，大家有空听听，变化不大，不必担心。 Jerry：？？？那么好看的爵士现代融合，说删就删？ Susie：很惊艳的30秒，不跳太可惜了吧。 …… 桃梧本来不想过多回应，但是聊天群过于火热，手机震动个不停，她只好堵住大家的嘴。 Charlotte T：删自然有删的理由，大家不必为我打抱不平，我已经决定穿上我的战袍单独跳给Felix看了。【图片】 队员们被硬塞了一把狗粮不说，还手贱地点开了截图——是桃梧和季核的对话。 木兆：30秒的solo跳不了了，领导让我删掉。 木亥：他们瞎了？ 木兆：晚会结束，回练习室跳给你一个人看。 木亥：好的宝贝，今晚等你。 队里有好几位华裔，负责给看不懂中文的队员翻译。然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并附心声： 怀念单身狗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提到战袍就想到AC 第16章 第十六颗 离晚会正式开始还有三个小时的时候，桃梧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舅舅一家。她印象中的李琮和那些典型的商务成功人士没有什么区别，浑身环绕金钱的气息，李沐生前也时常吐槽这亲哥和她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极端重视物质，一个极端重视精神，最终的结果就是家道中落，生命飘零。而现在的李琮...一家人都接地气了许多。也许是穿着由昂贵的高级定制变成了清爽的日式平价，也许是他们望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亲和与...同情。 虽然她并不想看到任何同情的情绪。 桃梧和李琮在两三年前有过一次激烈的矛盾，自那之后她对本来就不怎么在乎的舅舅更加不在乎了。当年她执意选择哲学作为主修专业，却遭到了李琮的强烈反对，好在她据理力争，才没有步李徜辛的后尘。但这梁子便自此埋在了心底。 她始终忘不了李琮的狂言诳语。 “哲学？呵，你妈好歹学舞蹈出来还有一身本领，你学哲学有什么用？别等到将来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才哭爹喊娘。” 压下这些不好的回忆，桃梧带着浅浅笑意迎上前，“舅舅舅妈还有表哥，远道而来，辛苦了。” 桃梧穿着今晚的表演服装，紧身的墨绿色无袖短上衣和黑色高腰工装裤，蓝白相间的衬衣随意地拴在腰间，脚踩一双高帮马丁靴，一头及腰大波浪卷临时染成了奶奶灰，她踏着阳光走过来时，活像一个冷冽又妖娆的精灵。季核觉得这一幕十分赏心悦目，可落在旁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看着自家表妹越发出挑的身材和容颜，李徜辛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敬佩这个特立独行的表妹，有想法，有毅力，无论发生什么事，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她崩溃的样子，而她越是镇定自若，他就越愧疚难当 。沈斯航的事，她帮他们承担了，可她遭受的一切，没人能替她承担。就是这样一个优秀隐忍的女孩，上天却总不让她好过。 李琮和夏菱悦正处于短暂的恍惚中，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女孩子，就看到李徜辛已经大步跨过去轻轻抱住了桃梧。他们对李徜辛的性格再清楚不过，一个从来不主动和异性接触的孤僻宅男，居然和桃梧拥抱了。李琮又想起和李徜辛的对话，他是真的开始转变了？为了开艺术公司？ 桃梧也是浑身一震，这个以往和她说话都不敢对视的表哥，一来就这么热情？ “我们来了。” 李徜辛也不知道该说啥才能既顾及表妹的自尊心又表达出对她的心疼，最后也只憋出这四个字。说完就后悔了。 李琮还以为儿子情商提高了几十个百分比，看来是他想多了。 可就在众人汗颜的时候，桃梧的手却抚上了李徜辛的背，逐渐抓紧他的衣衫。她的头微侧向另一边，在大家的视觉盲区悄悄红了眼眶。 季核将她情绪的变化尽收眼底。 吃过太多苦的人只需要一颗糖的甜度就会化解所有的苦。而坚强太久的人，只需要一个怀抱就会心满意足。 夏菱悦作为一名母亲，对桃梧的心疼程度不亚于在场任何一位，看着两孩子惺惺相惜的样子终究没忍住，在李琮的肩头蹭了蹭眼泪，引来了丈夫低声的劝慰，“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不能哭哭啼啼的吗。” 夏菱悦哽咽道：“以后小梧就是我的亲女儿。” “抱久了我会吃醋的。”季核的声音悠悠传来，打破了愈演愈烈的悲伤气氛。 李徜辛闻言，笑着松开了桃梧，打趣道：“你来英国这两年，我可帮你监督了季核，他在C大过得比和尚还和尚。” “我也过得挺尼姑的。” “Hi，Charlotte.” “Charlotte，发色很酷哦。” “今晚表演加油。” 这时，一群外国青年三两结伴经过，看到桃梧很自然地和她打招呼。 出于礼貌，桃梧也向他们挥手回应。 李徜辛，季核：“……” 去尼玛的尼姑。 桃梧和他们约好晚会结束在季核家里聚餐，母性泛滥的夏菱悦已经在列今晚的家乡菜清单了。 晚会前一小时会进行最后一次带妆彩排，在这之前都是自由活动时间。桃梧把季核带到了形体房。 “转过去，别看。” 季核反应了三秒，第一秒，桃梧解开了腰间的衬衫扔到旁边，第二秒，她抓住上衣的下沿作势要脱，第三秒，季核拄着拐杖挪到了墙角，还实诚地闭上了眼睛。 一分钟后，他听到了音响传来熟悉的前奏，撑着墙壁缓缓转身。 女孩换上了一身鲜红色的长袖连体衣，阔腿裤侧边开叉，隐隐可以看见骨肉匀称线条优美的白皙长腿，腰身在黑色束腰的箍勒下越发显得盈盈一握。随着温柔的男声唱出第一个词，女孩赤着脚开始舞动。 开场就是一个高难度的下腰。 “torna-tornado. Baby you，you blow my mind.” 形体房的灯光只开了一束，冷白的光束打在桃梧的身上，质感高级的丝绸红裙顺着肢体的舒展滑动出热烈又平静的弧度。 “I’m just a sucker，for cold hearted lover. You make me su~~~ffer.” 副歌部分，节奏和歌词稍显强劲，而桃梧的动作框架也更加刚柔并济。几个中心旋转后紧接着就是干净利落的卡点。 副歌进入尾声，桃梧随意地撩开遮住侧脸地长发，一步一步朝前走，季核猝不及防对上她漂亮的眼珠，沉浸在音乐中的桃梧，眼神极具吸引力，而且还特别…勾人。他俩以前基本都是跳双人舞或者舞队齐舞，正儿八经坐在台下看对方表演的次数少之又少。 他已经很久没看过桃梧的成品舞了。 意犹未尽，且，万分心动。 她的每一个重拍都像踩到了季核的心上。 桃梧抱着胸朝角落的季核抬了抬下巴，“怎么样？” “你过来一点，我腿麻了……” 他的腿是真的麻了，刚刚太投入，连拐杖掉在地下都没来得及捡，靠在墙壁上才减轻了伤腿的酥麻感。 桃梧迈着漫不经心的步伐朝角落移动，结果在两人相隔一米的地方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缓过神来时，嘴唇已经被狠狠压上。她习惯性地抓住季核腰间的衣料，微扬起头承受男生霸道的吻。 这个缠绵的吻长达三分钟，几乎夺去了桃梧口中的全部氧气，直到她察觉季核抵着她膝盖的伤腿有些轻颤，她才骤然清醒，往旁边蹭了蹭，尽量不挨着他的腿。 “乱动啥。” 沙哑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你腿……” “别动，老实点，谁让你勾引我。” 桃梧委屈。 “什么勾引，你这是在亵渎艺术！” 季核没有耐心去回答，再次堵住了她的嘴。 两人都没有闭眼，瞳孔相对。季核看着她瞪大双眸的样子有些可爱，深邃的眼睛忍不住浸满了笑意。桃梧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美色当前，绝不认怂。 第17章 第十七颗 两人吻得如痴如醉，却突然听到滑动门被推开的声音。外面天色已晚，形体房又只开了一盏灯，两人躲在暗黑的角落不由得吸了口气。 来人“咦”了一声，然后啪得按下灯光开关，形体房瞬间被照得通明。季核倾身挡住了桃梧的身体，他直觉不想让别人看见桃梧穿“战袍”的样子。 “欸？Felix，你怎么在这儿，看到队长了吗？” 季核转过头和红发女孩儿的视线对上。是舞队成员，他记得好像叫Mona。 既然是认识的人，又是女孩，他也没有遮掩的必要。桃梧从他胳膊下面钻了出来，微乱的发丝已经整理妥当。 “集合时间到了么？” Mona看到桃梧的出现有点晃神，一是因为她的装扮，二是…… “Charlotte，擦擦嘴。还有Felix建议也擦一擦。”Mona贴心地递过随身携带的纸巾和小化妆镜。 桃梧接过镜子一照，傻了，嘴角全都是口红印，尴尬至极。她回头瞟了季核一眼，他也好不到哪儿去。 “对了，今晚的舞队聚餐我得提前走。家里人来了，要陪陪他们。” Mona撇了撇嘴，“啊，那你走了多没意思。我们还指望你和Felix提供点黄色废料呢。” 季核，“？” 桃梧私底下和队员们玩的比较开，久而久之，荤段子也说得挺溜，只不过一直对男朋友话题避而不谈，就在大家以为她是蕾丝边的时候，正主驾到了，还是一尊大神。前期训练任务紧张，也压制住了他们的八卦之心。好不容易盼到晚上的聚餐派对，得，队员们悄悄探讨的整蛊方案估计得泡汤了。 Mona把这个悲惨的消息在聊天群里广而告之时，不出意外，回复一片哀嚎。 Johnson：搞什么，我千辛万苦想出来的游戏不是玩不了了？ Jerry：不行！队长抢走我男神，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Hannah：你tm之前不是暗恋队长吗？体内隐藏的GAY基因被Felix激发出来了？？ Jerry：可能也许应该是吧…… Mona：我觉得今晚，Jerry有得交代了。 桃梧把衣服换了回来，开始和季核朝礼堂方向走去，季核拄着拐杖走得极慢，桃梧便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小零食边吃边喂季核。 然后，他俩就偶遇了元玺。 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重点是元玺身边跟着个胸大腰细的外国妹子，相当惹眼。 桃梧夹起一块薯片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就看到了这一幕，啧啧称奇，“阿玺可以啊，这么多年没见他谈恋爱，敢情好这一口呢。国内长这样的确实比较少。” 季核低头凑近她的手指，叼走了薯片，还装作不经意地舔了舔她的指尖，惹得桃梧一身鸡皮疙瘩。 “和他哥口味刚好完全相反。” “？你什么意思。我特么练舞的，胸部肉太多会影响跳舞的质感。” 季核低低地笑了，“没事，我就喜欢平的，有质感。” 桃梧哼了一声，没理他，大声地朝元玺打招呼。元玺听见熟悉的声音，条件反射地移开了试图搭上妹子肩膀的手，然后就看着自家表哥表嫂满脸欢喜，慈祥地盯着他，眼里写着“老实交代”四个闪亮的大字。 他心一横，鼓起了18年来的全部勇气，牵着大/胸妹子的手宣示主权，“哥，小梧姐，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Genevieve。” “这名儿真性/感，名如其人，我是Simon他哥的女朋友，叫我Charlotte就好。” Genevieve展开一个热情大方的甜笑，“Simon跟我提起过，说你俩特别有趣，有时间一起出去玩呀。” 季核想着这种时候也不能一言不发，于是顺着妹子的话问，“Simon怎么跟你说的我俩？” 无心之问而已，Genevieve却突然卡壳了，欲言又止地看了元玺一眼，“就说你们对他很好。” 季核何许人也，对这个表弟了如指掌，他笑着拍拍元玺地肩膀，“玺崽，咱们有空好好聊聊，哈。”最后这个“哈”的尾音极其，骚。 元玺觉得肩膀上压了个千斤重的猪蹄。 其实他也没说啥坏话，也就是抱怨抱怨他婊哥自己当初不认真被甩了颓废了两年而且还是个坑弟狂魔追妹子追得六亲不认，而已，嘛。 被季核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诋毁我的吗”冰刀般的眼神一盯，元玺只好露出杀手锏---委屈的狗狗眼。俩兄弟都是中英混血儿，可惜混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季核轮廓深邃凌厉，加上颀长的身形和匀称的肌肉，随随便便都可以上时尚杂志封面。而同样是欧式双眼皮的元玺因着眼角微垂，眼睛又大又圆，蓝色的眼珠时常水汪汪的，唇红齿白，妥妥的正太一枚。每次挨骂，他都会委屈巴巴地瞪大眼珠子，活像一只小狗，任谁对着这样一双眼睛都发不了火。 季核尤其吃这套。 果然，只见他揉揉眉心，甩了一句，“祝你俩幸福。” Genevieve意识到自己闯祸，为作补偿，递给了桃梧和季核一人一张票根。 “欢迎下个月来参加草坪音乐节，我是志愿者，刚好有免费门票。” 桃梧看见门票上的参演嘉宾时，激动地抱住季核的胳膊，“老季，咱们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好好好好好。”他没瞎，一看就瞟到了桃梧从初中就喜欢的一个嘻哈组合，Monday，三个亚裔男孩在欧洲大陆从无名小辈杀出重围一举登上全球音乐前十，几乎是创造了奇迹。Monday一直在成长，他俩也是。所以这个组合对他俩来说，就是回忆杀。 季核冲元玺做了个口型，“原谅你了”。 元玺如释重负，搂着大胸/妹子去看电影了，临走前不忘撒了把糖，“哥，嫂，玩儿开心啊。” 晚上的表演没有出任何差错，这对每一个表演者来说是最大的庆幸。歌手也好，舞者也好，最怕失误。 季核全程目不转睛。桃梧的舞台气场出奇强大，就是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但没想到两年的时间，她在舞台上从一个霸气全露的女王摇身变成了收放自如的神仙。 他想起了网络上最近很火的词，神仙跳舞。 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有压制住周围人的发挥，以前他俩在舞队里练齐舞总会被单独拎出来批评。一个是气场太盛，一个是个人特色过重，而齐舞讲究的是一个齐字。后来老大实在受不了，就干脆让他俩组个组合，直接参加双人舞组。然后便开始了核桃组合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传奇旅程。 如今，他们在没有彼此参与的人生中各自成长，终是往自己的人生中增添了不同寻常的色彩。 欣慰，也令人遗憾。 因为，我不想错过你的每一段经历。 第18章 第十八颗 表演结束后，整个舞队的气氛变得轻松又随意，全然没有前几日的紧张。他们三三两两结成对前往学校附近的club。 像他们这种跳街舞的和玩音乐的社团基本是club的常客。不同的是，普通人去club蹦迪都是摇头晃脑放纵身体，而他们，是去炸场子的。 前脚刚迈进REDCLUB貌似低调的木制大门，一行人就听到了那个调侃中略带骚气的声音。 “好久不见呀我的宝贝儿们。” 不过，来者却是非常斯文正派的长相，也没有大多数酒吧老板的大花臂，中长的金发规整地扎成低马尾，白衬衣黑西裤，不像是常年混迹于夜场的人，反而像一个漫画中的王子。 队员们一一热情地凑上去和“王子”拥抱，看起来已经非常熟识。轮到桃梧时，这位“王子”的蓝眼睛莫名地亮了许多。 “Sweety.” “Lancer.” 季核听见男生对桃梧的称呼，瞬间变脸了。醋王不动声色地把手搭上了桃梧的腰，还摩挲了一把，内心咆哮着“sweety尼玛呢，只能是我一人的sweety”。 谁知两人并没有肢体接触，只是简单问好。 “我男朋友Felix。”桃梧把腰间作恶的手拉了下去放回拐杖，压低声音说道，“麻烦您老扶好拐杖，别发情。” “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Lancer，也是Charlotte的万年挡箭牌，不过既然有了正牌男友，本冒牌货也该退休了。” Lancer的眼神很温和，言谈举止都透露出骨子里良好的教养，季核直觉他的身份不只是酒吧老板这样简单。 “这几年，Charlotte让你费心了，也多亏你们对她的照顾。” 季核极力卖“完美男友”人设。 “赶紧上来，本来你俩就要早退，还耽误时间！” 队员在楼梯上的催促声打断了暗潮涌动的三人局面。 “那，待会欢迎过来喝两杯？” “肯定的。” 季核本来只是客气客气，谁知对方答应地如此爽快。 关于这个Lancer，之前和Jerry聊天时，他提到过，明面上是桃梧的暧昧对象，没正式承认，倒是帮桃梧挡了不少桃花。不过，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季核心知Lancer多多少少对桃梧有点念想，开玩笑，谁能抵挡得住桃梧的魅力？于是，他决定今晚好好巩固下刚恢复的正宫地位。 季核二人计划在这最多待一个小时就得往回赶，队员们自然要保持把这一个小时过成三个小时的紧凑感，一瓶威士忌很快见底，大多数人脸上染上了红晕。刚开始桃梧想帮季核挡酒，他的腿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喝太多，被季核强力拒绝了。看着队员们非常不懂事地朝自家男朋友敬酒，桃梧决定反击。 “换个游戏。老猜拳也没啥意思。” 队长发话了，大家都竖起耳朵悉听尊便。 除了Jerry—— “欸！队长，我有个好玩的游戏，要不要试试。” “嗯哼？” 只见Jerry从方形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前两天跟几个中国朋友玩过，撕纸。” “……”其实桃梧想说这游戏已经在国内的KTV玩烂了，真心没意思。结果Jerry讲解完游戏规则后，队员们纷纷表示感兴趣，她能说啥，让这些国际友人见识下此游戏的无聊威力吧。 “男女岔开坐哈吗，不然多没意思。” 队员们的座位换来换去，只有季核桃梧岿然不动。 最后也不知有意无意，Lancer过来了，一听是玩游戏，他顶着季核“你给老子收起邪恶小心思”的眼神，二话不说坐在了桃梧旁边。 嘴对嘴的撕纸游戏，旁观者看得津津有味，起哄声一阵接一阵，只有参与者才清楚从对方嘴边撕下来的湿润纸巾浸了前面多少人的口水……是个洁癖都忍不了，比如季核。 他皱着眉头瞅了瞅这位名叫Alex的小GAY队员嘴唇叼着的残余纸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没能把纸巾往下传的人就要喝酒，这是规矩，然后第二轮便从输者开始撕。 桃梧凑近他耳边讨论战术，“待会我俩撕小一点，让他们传不到我们这里。” “不行，给Lancer多留一点，别让他碰到你嘴唇。” 游戏再次开始。季核叼了整张纸，而桃梧只从垂下的纸巾中咬掉了一个小角，众人咆哮抗议。 “啊啊啊Charlotte，你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一位女队员对着旁边的男队员下定决心地说道：“Jack，如果有幸能传到你这儿来，哪怕纸屑藏你牙缝，我都给你舔出来，今天这酒，我绝不喝！” 男队员肌肉一颤，仿佛看到了妹子把他按在沙发上舔牙缝的场景，太惨了。 Lancer也是个玩得开的人，他三次尝试撕下几乎是贴在桃梧下唇上的纸片都被打断，第一次，季核疯狂咳嗽；第二次，季核拉着桃梧的胳膊远离他伸过来的头颅；第三次，季核直接捂住了桃梧的嘴，他硬生生地吻上了季核的手背。一旁的Alex看不下去了，好言相劝，“Felix哥，你别担心，Charlotte和Lancer有分寸的。” 最后一次尝试，Lancer在距离桃梧一厘米的地方卡住了，有人扯住了他的后衣领，Lancer的好脾气快要消失殆尽，他在心里抓狂：是谁！扼住了我命运的咽喉！ “玩儿够了吗？” 清冽而低沉的男声。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男人约莫185的个子，修长匀称，隐藏在银边眼镜下的双眸带着凛冽的寒意和愠怒，似乎刚刚从外面赶来，驼色的大衣还残留着白色的雪珠。 他松开了Lancer的衣领，摘下眼镜，绕到桌子边扯了张纸，不紧不慢地擦着上面的薄雾。 “玩儿够了就跟我回去，多大的人了还闹脾气。” 艾瑞巴蒂，“？？？” 季核，桃梧，“沈斯航？？？” “！！！” 他俩用的中文，在场很多人没听明白，Lancer常年学习中文，听到这熟悉的中文名从两人口中喊出，有点诧异，“你们认识？” 季核幽幽地说，“岂止是认识。牛逼啊，沈大少爷，男女通杀？” “这就是你之前给我讲的风度翩翩英俊潇洒欲拒还迎美男子？” Lancer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桃梧疑惑地用手指拨开他薄薄的眼皮，“你是得青光眼还是白内障了？咱这么机灵的一店之长也有掉沟里的时候？” 沈斯航听不下去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嘲讽，眉头一皱，“行了。” “行个屁！”桃梧拍案而起，桌子的响动吓得所有人皆是一震。 于是，他们便看着自家呛口小辣椒队长仰起高傲的头颅一把抓住比她高了一个半头的男人的衣领。 “你他妈对我姐妹做什么了！” 小姐妹Lancer受宠若惊，大男友季核幡然醒悟。男女之间也是有纯友谊的，路见不平姐妹情啊。 沈斯航也是头疼得不行，他刚戴着水汽未散的眼镜进来，加上卡座光线又暗，根本没注意到季核与桃梧的存在，一心想要收拾和他吵完架摔门而出的某位金发男子。 “松手。” “当初你对我做的事，他知道吗，我听季核说，你在国内女友交得不少，他知道吗。Lancer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被你耍得团团转是吧。” 桃梧是真的火冒三丈，Lancer是她来到英国交的第一个朋友，她知道他的性取向，别人不知道，再加上Lancer家里只有他一个独生子，为了繁衍着想，家里人坚决反对同性恋，所以他俩才肆无忌惮地拿对方当挡箭牌。她想念季核无法自拔时，学业生活遭遇困境时，REDCLUB就像她的第二个家，两三杯烈酒下肚，再和Lancer侃几句，烦恼便烟消云散。 她在意的人谁也不能欺负。 这是一个狮子座女人该有的底气。 沈斯航看了Lancer一眼，后者的蓝眼睛已经氤氲了一层水雾，他深呼一口气，按捺住想要把一切和盘托出的欲望，语气坚定，“其他都是逢场作戏，只有他是我心之所栖。” 第19章 第十九颗 “说吧，怎么回事。” 明亮的酒吧包间，四个人两两相对地坐着，面前放着精心调制的鸡尾酒，颜色缤纷，可谁也没心情品尝。 “隐瞒性向不过是为了保住继承位置，毕竟我身后还有几个弟弟在虎视眈眈，我爸要是知道我无法为沈家开枝散叶，他马上就会让我滚出沈家，你信不信。”沈斯航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般的戏谑。 桃梧不以为然，“你前段时间对我们家的所作所为无法让我释怀。” “掩人耳目罢了。” 季核似乎想起什么，“你身边难道有监视？” “不然你以为我真闲得慌去绑架李家的人？我自己当然没把他们欠的钱当回事，但别忘了李家和我爸是死对头，他怎么可能放过这次可以一网打尽的机会。不过我过来逮桃梧确实心甘情愿，请原谅一个天蝎座的记仇心理，你几年前那么狂傲，现在也是半分未减，而且还越长越像我初恋。” “你初恋男的女的？” “男的，我不是双。” “那他长得应该很美吧，看得出来你就好这口，我们Lancer也很美。” “你倒是挺自信。” Lancer在一旁软糯开口，“你初恋有我美吗？” “没有。” 桃梧双手抱胸，狐疑地看着他，“那你和Lancer恋爱就没人监视？你现在和我们说这些就没人监视？？” 沈斯航神色自然地揽住Lancer的肩膀，“谁敢监视英国目前最大的黑帮卡佩家族的人呢，找死么。”他本以为卡佩姓氏的名号已经够响亮了，却看见对面二人依然板着个脸，令人无语地问道： “那是啥？” “……” 沈斯航装逼失败，不甘心地问季核，“她不知道就算了，你居然也不知道？” “你看我像是那种对全世界的牛逼家族都了如指掌的人吗。” “……行吧。你们只需要知道，没人敢监视卡佩家族的人。我和Lancer一直是以生意伙伴的名义往来，自然也就——” “搞上了。”桃梧了然地点点头接过话茬。 “Charlotte……当初我没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为你着想，黑帮的事，知道越少越好。” “放心，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除了沈斯航，我还需要再考察考察。” 被点名的男子想起之前被“殴打”的惨痛经历，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然后凑近Lancer，低声道，“以她的战斗力，应该不需要你保护。” Lancer眸光闪闪，“你体验过了？” 你这让我怎么开口！面对女孩挑衅的眼神，沈斯航拒不承认，“没有。” “我体验过。” “她打过你？？” “第一次见面，她在我酒吧打架，我在旁边喝彩，然后就认识了。” 两人的低语悉数落进季核的耳里，“怎么在他们嘴里，我听出了混世魔女的味道。” 桃梧睨了他一眼，“怎么，怕家暴？” “你这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才不会动手打人，绝对是他们污蔑你！” 沈斯航，“？？？” 这该死的求生欲。 “既然Lancer是黑帮世家后代，前男友被砍了一根手指的事就说得通了。” …… 姑奶奶您这是吓谁呢。 Lancer赶紧给桃梧使眼色，恳求她别再说下去。 看着沈斯航的表情有些微妙，桃梧紧接着放出一个又一个火爆的消息。 “我记得有个满手花臂的霸气姐姐在追Lancer，看那‘不拐上床就誓不罢休的架势’不会也是隔壁黑帮的吧？” 兰瑟：是的，而且她还是卡佩家族友帮的嫡系继承人。 “当初为了帮Lancer赶走那些蝴蝶，我可是打了不少架，沈老板怎么算呢？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能承担下我的责任吗？你能光明正大地保护他吗？你能抵住他们家人对同性恋的强烈反对吗？你能——” “桃梧，你多虑了。” “抱歉，我必须为他考虑这些。因为你在我这儿的信誉度目前为零。” “你是在为自己考虑吧，害怕我会再次威胁到李家？还是季家？如果是因为上次在你们学校门口让你难堪，我愿意道歉。但是我和Lancer的事，你别插手。” 桃梧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克制在胸腔翻滚的怒火，言语有力，“沈斯航，如果你是我，看着自己最亲密的朋友接二连三被渣男欺骗后又遇上一个前段时间还绑架自己家人的人在一起，你会不担心吗？他前男友手指为什么被砍，我不知道里面涉及到了黑帮，我只知道，他在Lancer家藏毒害得Lancer差点被判刑。而那个人，你应该也熟悉，桓士国际英国分公司副总裁，Clinton。所以，你觉得我能对你放下心来吗？” 沈斯航正叼着一根烟靠近打火机，被这名字刺激得手抖了一下，火苗窜到了指尖惹来一阵灼痛，记忆猛然冲出闸门—— 一向业绩突出管理得当的英国部副总裁递上辞呈并全权交让股权，没有半点撕逼和留恋，从桓士国际悄然退出。因为听说了Clinton的一些坊间传言，对公司影响不好，所以他把这消息全部封锁，对外只是宣称合理人员流动。而那些传言里面有一条也的确是说“和英国黑帮有染，恐危及个人及公司安全”。 鉴于Clinton对桓士的贡献很大，沈斯航也往他的卡里打了足够的离职费，据说Clinton不久后就前往意大利隐居了，没有去别的公司入职。他当时还疑惑既然不是跳槽，那有什么足够强劲的理由会让Clinton这样一个事业心极重的男人放弃丰厚的待遇。 原来是因为吸毒，藏毒，和黑帮继承人，搞基？ “呵。”他嘲讽地笑出声，“是我瞎了眼，让一个瘾君子身居高位。” 兰瑟也是满脸疲惫，他能体会桃梧的护友心切，也为沈斯航的自责感到心疼。 “Felix，你可以先带Charlotte回家吗？我和他单独谈谈。” 季核深深地看了旁边神色冷然的女孩一眼，开口道：“她说这些不是想挑拨你们的关系，她只是想让你们把话都说开，很多爱情也好友情也罢，一开始隐瞒太多，到后面更难扯清楚。误会的种子其实是自己亲手埋下的。Charlotte害怕你们，重蹈我俩的覆辙。” 他太了解这女孩儿了。对着沈斯航劈头盖脸一堆质问，揭开兰瑟不甚欢喜的前缘，都是想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样他俩再沟通的时候便不会矛盾重重。从第三方口中说出的事，会减弱两人的猜疑。 果不其然，桃梧觉得时候到了，便拉着季核起身，“你俩要克服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别让Lancer再受伤了。” 回去的路上，桃梧始终保持沉默，季核也没多问，安静地握着她的手。 汽车驶向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车子有些颠簸，转弯时季核的右腿猝不及防撞上车门。 “嘶——” “怎么了，碰到伤口了吗？”桃梧焦急地倾身过来扒拉他的裤脚。 “没事，放心。你是不是有心事？”既然气氛被打破了，干脆就一问到底。 “我在英国期间Lancer帮了我很多。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决定申请C大交换生项目吗？” “你都这么说了，想必是Lancer开导了你？” 桃梧秀丽的脸庞在黑夜偶尔闪过的路灯照射下时明时暗，而那双似猫一般魅惑又冷静的眼睛里却流动着信赖的光。 “他当时问我，如果季核这个人接下来都不会参与我的人生，我会不会失望，如果季核接下来的人生会由另一个女孩陪伴，我会不会嫉妒。”她看向季核，坚定地说，“那不是失望，是绝望。我不会嫉妒，会疯。” 季核很难得看到这样的桃梧，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会说一些甜蜜的情话，但总会让人觉得那是为了让他开心而说的。 “我爱你老季。” “你太棒了吧，我超喜欢你欸。” “我爱你。” “爱你哟。” 他甚至能回忆起女孩每次表白时的神态，语气，无一例外都是笑得明朗可爱。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除了微微上扬的唇角，平静的眸光，最近忙着练舞熬夜而带着困意的神情，没有多余的神态。就像是突然找到了缺失了许久的一块拼图，季核的心，被填满了。 明明不是什么华丽的辞藻动人的情话，又绝望又疯的，他却满足得要死，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抱住他得女孩就是一阵猛亲。最后他只是抬手揉了揉女孩松软的发顶。 “还好，我俩都没有放弃彼此的打算。不过，我很想问另一个问题。”话锋一转，季核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你给老子在英国打了多少次架。” ！！！ 桃梧突然想起在酒吧时的狂言。 “当初为了帮Lancer赶走那些蝴蝶，我可是打了不少架。” 这人怎么就逮住这一句！ 她的脑袋在飞速寻找借口。 “有人真是牛逼哦，打架打得飞起，还是为别的男人。” “Lancer是我姐妹……” “那我改天约你姐妹出来喝个茶，聊个天什么的。” 桃梧心想，我姐妹才不会背叛呢哼。 “再威个逼利个诱什么的。” “……你想干嘛。” “Lancer一看就是个傻白甜，经得住我拷问？” “你不也是——” 季核一个“我超凶”的眼神甩过来堵住了桃梧的下半句。 “总之，这事儿没完，你要为你当初打过的架付出代价。” 桃梧蹭过去抱住季核的胳膊，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我当时都受了伤的，你还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嘛。” 听到受伤二字，季核果然心软了，眼里明明写着“宝贝好可怜疼不疼啊你不疼我心疼”，说出的话却还在逞强，“以后还打不打架了？” “有你在我还打什么架啊。” “当时伤得严不严重？” “你指哪一次？” “桃梧，你他妈。” “能有你严重嘛！你直接把腿都玩儿断了，我见你第一面都快哭了你知道吗！就为了分文不值的所谓自尊心，硬是把情绪都别回去了！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扑过来抱着你哭！一个舞者，腿部骨折，还是我爱的人，这也太好哭了吧。” 话题主导者突然翻转，季核一时间有点愣，只得搂着女孩的肩膀轻声哄着，“我错了宝贝，别气，别哭，我错了。” 不是，他哪儿错了？ 管他妈的，先道歉。 男人嘛，为了心爱的女孩，一辈子总会道成千上万次不明缘由的歉。 这道理他懂。 回到季核家的时间点刚好赶上香气四溢的饭菜端上桌。 桃梧是很多年没吃过家乡菜了，在门口闻着味儿就感觉口水已经在口腔蔓延。 大家都入座开席后，桃梧迫不及待地用面皮包了京酱肉丝，洋葱胡萝卜丝，麻溜地一卷，整个塞进嘴里。 夏菱悦笑她，“每次看小梧吃饭都很有食欲，我看别的姑娘都忙着节食减肥，小梧的胃口倒是真的好。” 李琮也附和着点点头，“能吃是福。” 桃梧咽下口中的饭菜，夸赞道：“舅妈这厨艺真没得说，就这蟹黄豆花儿，我能拌三碗白米饭。” 李徜辛忍俊不禁地说道：“季核学弟，看来你以后不仅要忙着挣孩子的奶粉钱，老婆的饭钱也得加把劲了。” 和桃梧扫荡式吃饭不同，季核正慢条斯理地嚼着一块鸡腿肉，一边给桃梧的碗里盛汤一边回答：“放心，咱梧姐要是在我家挨了饿，各位可尽情声讨我。” 好久没感受到和家人，心爱的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的氛围了，幸福真实得让人想流泪。如果李沐生前能这样和大家一起吃顿饭，聊聊天，或许会对世间有所留恋吧。可如果她没有去世，李琮没有破产，又怎会有此刻的团聚呢。 世事阴差阳错，不过命中注定。 饭后。李徜辛约了桃梧出门散步，季核本想一起，碍于腿伤，只好在家休息。 “我听舅舅说，你想创业，还是艺术公司？” 李徜辛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桃梧，后者摆手拒绝，“戒了。” “听说戒烟成功的人幸福感很强，看来你很幸福。”李徜辛点燃一根，咬着烟嘴的话音有些含糊。 “因为没啥可愁的事，自然也不需要靠烟酒来减压。” “我真羡慕你的承受能力和心态，从小就羡慕。” 风从东边吹来，李徜辛为了桃梧不被烟雾呛到，主动挪到了她的另一边。 “习惯成自然，经历的事多了，心态不好也得好。心脏在钉上铁皮的过程可不得鲜血淋漓吗。” “过段时间我会去意大利进修。” 桃梧似是没想到这个一向温柔内敛的表哥会下如此大的决心，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铁了心了？” “人生第一回 。” “瞒着舅舅舅妈？” “再没有让他们替我遮风挡雨的道理。” 桃梧抬头看他，比起几年前，男子的容颜更加清俊，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察觉到她的视线，李徜辛停下脚步垂头和她对视。 今夜无雪，偶尔掠过丝丝寒风。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我想，以后我也能保护你。我唯一的，妹妹。” 桃梧鼻头一酸，她这人表面是上天入地女金刚，最怕别人说什么“保护你”，“有我在”，泪点被戳得死死的。 越是独立坚强的人，越会为细小零碎的温暖而感动。 “哥，有啥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你只负责好好学习，谈个甜甜的恋爱，看着你哥哥是怎么重振李家的，就行。” “等你回来。” 第20章 第二十颗 随着天气的日益转暖，长达三周的复活节假期也即将来临。途径大学校园都能听到学生或老师面带喜悦地交谈假期安排。 也许是爱情的滋润，季核的康复速度可以说是开了挂一般地提升，奥利弗夸他有“回光返照”之势，虽然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形容。毕竟前期的治疗他在一心一意地追妹，现在妹也追回来了，而且还等着他腿脚灵便后重返舞坛呢，说什么也得花十二分心思在康复训练上。 这不，坐在治疗椅上接受经脉疏通的季核，忍耐着九级痛楚，一声不吭，看着奥利弗毫不留情的按摩手法，嘴角甚至还有上扬的趋势。 他不痛，不痒，不慌，不忙。 心里正盘算着趁假期把桃梧拐去云游四海。 最后治疗结束，反倒是奥利弗擦了一把顺着额头留下的汗珠。 “我记得以前只用三成力度，你就嗷嗷直叫。可以呀小伙子，长进不少啊。” 季核反驳，“你把我说得跟个怂逼似的。” 奥利弗没说话，眼神里写着“难道不是吗”。 “照这个进度下去，只要伤口不再重复感染，你今年夏天回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诶，奥利弗，欧洲哪个国家比较适合情侣去玩儿？” “巴塞罗那。” “理由？” “有部电影叫午夜巴塞罗那，你可以看看。” 于是当天下午，季核就准备好了零食邀请桃梧一同在家里的专属影院厅观影。 越看越不对劲。 桃梧塞了颗巧克力球到嘴里咬得咔咔作响，“我没看错这妹子是出轨了吧？和一位艺术家？” 季核把怀里女孩的长发在指尖一圈一圈地缠绕，“我没看错他们最后是在三人行吧。” “这城市挺浪漫奔放的。” “是啊。” “那咱们去希腊吧。” “也行。正好索菲纳女士下周要前往希腊拍电影，咱俩顺便蹭个专机。” “不带元玺？” “带他不嫌碍事儿？” 桃梧短暂地思措了一会儿，“但上次他女朋友给了我俩音乐节门票，我们没时间去，是不是应该道个歉啥的。要不把他们叫上？反正各玩儿各，不会影响。” 季核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一个语音通话拨了过去。 “速来放映厅。” 不到一分钟，元玺睡眼惺忪地进来了。 “哥，我觉得您这喜欢叫人起床的习惯，得改。”少年慵懒的声线带着不经意的埋怨。 “复活节，去希腊。搭我妈的专机过去。带上你家小女友。” “慢着，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们，我和Genevieve分手了。” “……现在知道了。” “然后我现在的女朋友，就是希腊人。” “……还是你牛逼，半年耍俩，哥哥我自愧不如。”季核发自内心地为表弟竖起了大拇指。 桃梧面露犹豫，“可是那个妹子给了我们音乐节门票，我们没参加，还挺过意不去的。” 只见元玺没心没肺地挠挠头，“那要不我把她也叫上，反正我们是和平分手，我现在的女朋友还是她介绍的呢。” “？？？” 哥嫂二人组面面相觑，“核，是我俩老了吗。” 季核他们当然没开放到让元玺带上现女友和前女友一起去玩，不过元玺坚持他的希腊女友可以当免费导游，实则想蹭舅妈的专机回女友老家看看罢了。 二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这还没完。 临走前两天，兰瑟因为和沈斯航吵架赌气，屡次醉倒在桃梧怀里，桃梧不忍心把他孤家寡人留在英国，四人行变成了五人行。 最后在停机坪，众人见识到了好莱坞大咖索菲纳女士的土豪气息，纷纷表示感谢和对她的喜爱。一切都很完美。直到他们上飞机后看见不苟言笑端坐在舱内的某位男士。 “Lancer，你男人来了。”桃梧面无表情。 “说好的甜蜜情侣双人游变成了姐姐妹妹大轰趴。”季核面无表情。 索菲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第一次被沈总苦苦哀求，我就答应让他搭便机了。大家的表情怎么？不太对？沈总已经给我澄清了之前——” “你道歉！”兰瑟余怒未消，偏过头不去看他宠溺的眼神。 “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如果是认识沈斯航的人，见到这一面估计会当场迸发少女般的尖叫，什么神仙男友啊嗷嗷。 桃梧他们却沉着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狗东西沈斯航，早不忙夜心慌，半夜起来补裤-裆！ 元玺和希腊美女凑了个脑袋出来看热闹，“么西么西？” 兰瑟的表情开始缓和，一言不发地在沈斯航身旁坐下。 吃瓜群众也陆陆续续入座，索菲纳已经被迫听完了沈斯航的爱情故事，所以毫不惊奇。很快就跟大家热络地聊起天来。 希腊美女贝蒂一开始还有点拘谨，慢慢也打开了话匣子。还给大家口述了希腊五日行的行程规划，安排得井井有条，适合他们这群闲散游客。 希腊人民重视艺术，据说每年会排大概1400出戏剧，而最叫好最上座的却是百老汇戏剧，即使挣不到什么钱，也打击不了希腊人民艺术创作的积极性。 索菲纳的新电影叫“海盐秘恋”，讲的正是一位希腊天才戏剧女演员和法国调香师游客邂逅的故事。为此，索菲纳在进组前特地找了教授恶补戏剧知识，把三大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德斯，埃斯库罗斯的作品读了个遍，饶是如此，仍是有点晕头转向。 “我真的蛮担心驾驭不了美狄亚这种角色。”索菲纳撑着下巴满脸愁容。 正在手游中遨游的元玺听到美狄亚三个字，立马答道：“贝蒂演过美狄亚的，她的戏剧启蒙老师貌似是希腊的一位大神。” “索菲纳老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按理说索菲纳这种影后咖位的专业演员，完全不用屈尊请教年轻女学生，但她一向不懂就问，极度亲民，毫无架子，顺势就和贝蒂畅聊演技。 “你演美狄亚的时候多少岁啊？” “18。” “！！那你是怎么把一个被生活逼疯的女性形象展示出来的？我看了美狄亚的整个剧本，太压抑，太疯狂了。” “就完全沉浸其中，放飞自我。如果说演电影是收放自如的话，戏剧就要彻底地放。以索菲纳老师的演技，其实不必要担心这些。” 索菲纳苦笑，还没说话就听见季核在旁边接嘴。 “我妈的演技好是基于她的角色讨喜，什么冷艳无双美女侦探，身手不凡王牌特工。现在让她去演绝望到极致亲手杀死儿子的弃妇——”察觉到了母亲扫过来的冷厉眼神，季核语气一转，“她也没有丁点问题！” “我这里还有之前表演的视频，老师要不要看一些片段？”贝蒂甜笑着手机递过来。 索菲纳主要想看美狄亚从隐忍到决心复仇再到最后复仇成功的情绪转变，于是，时长一个半小时的戏剧她挑了其中半小时来看。 不得不说，贝蒂的演技是货真价实的优秀，特意显老的妆容加上女孩精湛的微表情刻画能力，很难看出18岁少女的痕迹。尤其到了后半段，美狄亚收到公主死讯后持剑奔往孩子房间时的疯魔状态，贝蒂演得极其自然，深入人心。最后她跪在地上面对镜头颤抖地念着独白，控诉女性生存的不易和世人的偏见，看得索菲纳眼眶微湿。 “贝蒂有想过往演员方向发展吗？” 影后抛出橄榄枝，岂有不接的道理，还真有。 “不会。演戏剧是我们家的传承，是我的爱好，但不会是我的职业。” “可惜了，还说你这么有天赋，进演员圈子应该会发展很好，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作家。” “有试过写书没？” “只写过一本，希腊三部曲之海盐秘恋，后面两部还在构思中。” 索菲纳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这名字，和我要拍的电影，不是巧合吧？” 只见女孩表情仍是波澜不惊，“之前有点缺钱，就把电影版权卖出去了，好在选的主演我非常满意，我很期待。” 桃梧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的，插嘴问道：“你应该不到20岁吧？牛逼。” “天赋不分年龄，walnut组合拿世界冠军的时候还是未成年呢，我该佩服你们才对。” 这边儿几位女士吹着彩虹屁，季核正忙着在微信上炮轰元玺。 --玺崽，你说你何德何能，每个女友都这么厉害。 --啊，你指哪方面的厉害？ --才华！老子说的是才华！你他妈。 --嘤？我知道她是作家，没想到舅妈新电影的原著作者居然是她，我和你们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你何德何能…… --哥，别这样，我好歹也是牛津物理系的一枚小学霸。 --你何德何能…… --小梧姐又美又甜又酷又可爱，又是哲学系花，又是街舞女神，你呢！除了钱和颜啥都没有的辣鸡！ 三秒后。（此消息已撤回） --哥。 （对方已拒收你的消息） --哥？？？？？ （对方未添加你为好友，点击添加） 第21章 第二十一颗 雅典，正如其名，一座典雅的城市。 楼房鳞次栉比，据说雅典没有高楼是为了让人们在所有地方都能看见雅典卫城。 桃梧一行人沿着巴特农神庙逛了一圈，贝蒂全程不间断地科普讲解，大家也充分感受到了希腊人民的信仰。此外，收获颇丰的便是桃梧了。美照快占满手机内存。 她穿了一身藤黄色枫叶印花主题的套裙，短款露腰吊带上衣，胸前是带着小心机的绑带，微露性/感，面料柔滑的高腰长裙将细长的双腿包裹其中，脚上踏着双黑色的罗马凉鞋。长卷发染回了原本的黑色，用一根发带随意地束在背后。 这身装扮在游客群中其实不稀奇，很多来希腊玩耍的妹子都穿得比较火辣。不过桃梧这常年练舞的零赘肉身材还是引起了广大男女的注目。 平肩，天鹅颈，蚂蚁腰，翘臀。 尤其在她摆姿势的时候，很多职业摄影师也在一旁咔咔地按快门，可怜的季核只好不断善后，花钱把这些摄影师偷拍的照片全部买下。 季核今天也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桃梧和兰瑟的关系会那么铁。 因为兰瑟超级会拍照！谁不想拥有一个拍照和后期P图技术一流的姐妹！ 桃梧就随便往那一站，抬抬手，扬扬下巴，捋捋头发，眼神放个空，再移动移动脚步，抓拍的每一张都是写真。 而同样的动作，他手机里面的桃梧，全是表情包。 这就是男友和闺蜜的区别。 草。 季核为了找回属于直男的自信心，他抢走了元玺的手机，然后，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比我的拍照水平还烂！” 元玺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瞟了他哥一眼，“那是我故意拍的，你往左滑。” 季核将信将疑地滑动拇指，贝蒂的风格和桃梧完全不同，知性淑女，五官又是带着异域风情的深邃，对着镜头浅浅一笑就很出众。他赧然地把手机塞回元玺手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绕到桃梧身后和自家女朋友一块欣赏靓照。 “这张美，发给我设屏保。” “操，这张简直人间仙子。” “梧姐请原地出道好吗。” 兰瑟也跟在旁边对自己的大作连连点头表示认可，但季核口吐莲花，这些中文热词又超出了他的汉语水平，他求助地看向沈斯航，“求翻译。” 沈斯航，一个直……不对，性格直，实际弯的男人。要他翻译人间仙子，原地出道，他在脑海中搜索一圈，淡定开口，“He said she is the most beautiful girl in the world and she should make her... debut？ at once. ”不确定出道是不是用debut这个词，不过看着兰瑟秒懂的表情，他应该翻译对了。 沈斯航拍了拍季核的肩，恳求道：“你要是不想我出一个彩虹屁实用翻译教程，就少吹一点吧。” 兰瑟懵懂，“彩虹屁是什么？”他听得懂彩虹，也知道屁。 季核：“Rainbow fart.” “……” 毕竟是出来旅行散心，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意识到在国内某个社交媒体上，一条“最养眼游客照”悄然登上了热搜榜。 闲逛了没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他们去了贝蒂推荐的海边餐厅，远远就看见搭在沙滩上的一栋玻璃房，这个时间点过去已经有人在外面排队了，还好提前约定了席位。 他们的位置是最佳观赏海边日落的区域。 湿湿暖暖的海风夹杂着咸淡不匀的雾气飘进鼻子，满足，幸福。 桃梧有些饿，正龇牙咧嘴地和蟹腿作斗争。季核帮她把虾一个个剥好放进蘸料盘里。 贝蒂背靠在元玺怀里，沉迷于落日美景中。 兰瑟举着单反，不断地调焦对齐，将各个角度的日落收进相机，顺便偷拍了几张端着红酒发呆的沈斯航，把美好都封存进胶片中。 火红的圆日将周围的云彩染成温暖的橙黄色。 波光粼粼的海面也泛着丝丝红光。 美景，美食，美人。 世间最难拥有的此刻聚集在一起便是永恒而绝美的风景线。 啃完大闸蟹的桃梧用湿巾纸擦干净手和嘴，望着海平面的盛景感叹：“不虚此行啊。真美。” 季核垂下眼皮，宠溺地看着女孩柔和的侧颜，卷翘的睫毛，附和道：“是啊，真美。” 牛津学霸元玺大才子在线吟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季核无语，“你是不是要吟诗。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日落西山头，人约黄昏后！” 众人：“……” 俩中英混血儿大战诗歌，作为中华文明的传人，沈斯航也不甘示弱，端起酒杯来了句，“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得到了混血儿们的一致回怼，“这又不是明月！（这是落日！）主题不对，淘汰淘汰。” “……”沈斯航堪堪把一口酒憋下肚。为了中英关系的和谐，他不便撕逼。 桃梧在旁边看戏，笑得前仰后合。 闹剧以季核手机的震动而中止。 是柏松衍打来的视频通话。 “哈喽，柏队。” 画面里的柏松衍似乎在形体房刚训练完，满头大汗，正用纸巾不断地擦拭，“哟，咱恋爱中的季队心情很好的样子嘛。” 桃梧下巴搁在季核的肩膀上，冲着视频挥了挥手，“衍哥！想我不！” 柏松衍笑容更盛，“哎哟喂，梧姐这满脸荷尔蒙和胶原蛋白哟，您老也不回来看看我，我被这背时街舞联赛折腾得老了十岁。” 季核接过话茬，“看出来了。” “屁！哦对了，说正事儿。你们没看微博对吧？炸天了快要。” “啥玩意儿？” “你们不是在希腊旅游嘛，有眼尖的粉丝认出来了，正在网上热议呢。你们要不公开得了，省得他们胡乱猜测。” 桃梧火速把微博重新下载了下来，沈斯航也开始浏览热搜。 最强街舞CP复合。 最养眼游客照。 核桃，希腊。 刚登陆进去，桃梧就被铺天盖地的私信轰炸了。无疑都是以前的老粉。 这几条热搜里面基本都是下午他们在卫城那边的照片，偷拍为主。 这一看，她发现和季核的亲昵小动作挺多的。 图片里有一张是拍完照，季核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还有一张是她帮季核系鞋带，因为他的右腿不能下蹲。 总之，怎么看都像是陷入热恋的小情侣。 结束完和柏松衍的会话，季核也把热搜浏览了一遍。 “我觉得，这事对我俩影响不大，毕竟我们也不是明星。” “对，兰瑟和沈斯航才是最应该公关的……” 最养眼游客照里面，点进去，排行第一的点赞过十万的微博： 在雅典卫城发现的一对神仙CP，清冷倨傲攻×金发美人受啊啊啊啊啊，来个太太产粮啊！！球球了！！绝美的路人爱情，我氪爆！ 配图中，兰瑟手持单反，和沈斯航的身子靠得很近，当时兰瑟正在以桃梧为例传授拍照技巧，沈斯航垂眸听得很认真。 如果只有这一张照片就算了，也没啥亲密动作，不能断定两人就是情侣关系。关键是微博评论下面，有人发了两人手牵手的背影照。 还有人PO出对两人身份的猜测： 不是单纯的路人吧？高个男人好像是某个公司高管来着？我有次好像在一个发布会上看过他来着。 沈斯航平时不怎么抛头露面，所以能被网友认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他冷着脸拨通了国内公关部经理的电话。 趁着他拿着电话离座前往沙滩，桃梧凑过去询问兰瑟，“如果你俩的事被你爸知道了，沈斯航的下场会怎样？ 兰瑟闷了一大杯红酒，“他不会有任何事。” 桃梧了然，“你知道的，我不会袖手旁观，别的不行，打架我可以。” “你可以个头。有我在，轮得到你出头吗？” 沈斯航没说多久就回来了，脸色缓和了许多。 “搞定了，别担心。” 兰瑟二话不说，扯下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沈斯航尝着他口中酸涩的红酒味，慢慢反客为主，攻城掠地。 此刻，饭桌上寂静无声，没有人打扰他们。 这个吻看在桃梧眼里，却是有着留恋，诀别的意味。 她从来没见到失控的兰瑟。 沈斯航也从没见过，这般主动的兰瑟。 那晚回到酒店后，他们释放了对彼此浓烈的依恋。 尽情。 尽兴。 能爱你多一分，多一秒，那就多一分，多一秒。 第22章 第二十二颗 沈斯航的手段是真的硬，一个电话的功夫，趁着事情还没发酵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微博已经在陆续撤热搜。 桃梧和季核窝在酒店的大床上，盯着内容编辑界面删删改改。 “为什么我总觉得怎么写都不对啊，是我黔驴技穷吗？” 季核正思考黔驴技穷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女孩接着碎碎念，“私生活而已，没必要说那么清楚吧，会不会有种蹭热度的嫌疑啊。” ？蹭自己的热度有错吗？ “要不我们先不回应？” 季核想了想，“这样吧，我们直接去微博粉丝群里说一声就完事儿。” 于是，两人同时点开好几年没有营业的“walnut全球后援会”，里面已经热议纷纷。这些粉丝大多都是理智的舞蹈粉，随便往上翻看几条言论都可以看出来。 月铯薇：他俩看样子肯定是复合了，不过大核那腿也不知啥时候能好。 夏日倾情：估计等大核痊愈之日就是walnut组合风靡舞坛之时吧。 Mydearlover：坐等！最近街舞圈乱象太多了，虽说有个宣扬街舞的综艺正在崛起，但综艺始终是综艺，以娱乐和作秀为主，街舞反而次之。 蒂凡尼的水果捞：要是他俩去参加这个综艺，妥妥的评委级人物吧。 Rideordie：楼上新来的吧？咱们walnut后援会第一宗旨就是谦逊低调，这种话别往外传，给他俩招黑。 桃梧托着下巴，抬眼问道：“所以，要怎么说？” 季核抬起指尖，又落下，最终一个音节都没敲出。 “我向你告白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咋回事。” “因为愧疚吧。他们毕竟曾经是伴随我们作战的家人，和普通粉丝不一样。” 还没成年就去国外参加比赛。当站上舞台那一刻，看到台下人潮涌动，清一色的外国面孔，突然，眼神锁住远方一面鲜红的旗帜，神圣又坚定。 夺冠时，听到“NO.1 Walnut from china！”全场的华人都沸腾了。 证明中国街舞的实力，是他俩的荣誉，而这份荣誉理所应当有粉丝的一份。 走出国门，便是代表国家而战。穿越山河陪伴他们的粉丝早已超出普通情谊。他们在季核与桃梧最奔波忙碌的少年时期，在街舞冷门不受待见的低谷时期为他们呐喊，给予温暖的支持。 而他们回馈粉丝的不是长久的坚持。 一句说分就分。桃梧便没有任何交代地退出了街舞圈。季核再没有拿下国际赛事的冠军，全部精力放在v-one舞团的建设上。 曾经辉煌的梦，宛如泡影，稍纵即逝。 对于始终坚定不移地跟随没有丝毫怨言的粉丝们，季核与桃梧，是心存愧疚的。以至于现在所有人都很激动他们的复合，他们却在公布消息时退缩了。 “这可能不是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儿。”桃梧下了一个残酷的结论。 “我已经准备写小作文了。” “你写多少字？” “三四百吧。” “那我写五百。” = =。 第二天，醒的比较早的粉丝率先发现了粉丝群里凌晨四点收到的两篇备忘录。 粉丝A一边刷牙一边仔细阅读备忘录的内容，霎时间泪流满面，牙膏泡沫飚了满嘴。 粉丝B换上运动装备在家门口等电梯下楼跑步，看消息看得入迷，电梯走了一波又一波，他没有动弹。 粉丝C躺在床上玩手机，结果被两篇备忘录震惊得手抖，手机径直砸到脸上。 …… 当年的分手有多草率，这次的复合就有多慎重。 Walnut-桃梧C： 我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掩盖不了两年前意气用事的事实。对不起。辜负了大家的期望。第一次和季核拿下世界双人组冠军接受采访时，记者问我，你们年纪轻轻就达到很多人一辈子就企及不到的高度，会不会慢慢就对街舞失去耐心？当时我的回答还挺狂的，不狂不桃梧吧。我说冠军是顺便拿下的，街舞是一辈子的事。现在看来，简直是一大讽刺。 我的确失去了耐心，对季核，对街舞，对你们。 没有理由。无非就是少年人在爱情里的不懂事，无非是我本人的别扭而敏感的心思，无非是毫不考虑后果的决定。让季核，你们都失望了。 在英国和大家失去联系的这两年，我每分每秒都在怀念过去，有笑有泪，有失败有成功。当我真的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成长也蛮快的。没有人提醒我别那么狂，我在无数次教训中学会低调，教训别人，也被别人教训。有一次我去一个舞社面试兼职，习惯性地介绍自己“I’m Charlotte from walnut ...”周围的人一脸漠然。街舞逐渐走向公众视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保护这个群体，只是，walnut盛世已经不再。 你们曾为我们筑起梦幻的玻璃城墙，我们的努力能够被墙外的人们看到，同时也抵御了有心人的攻击。 现在换我们，重新让你们，再骄傲一次。 Walnut-季核F： 好久不见，我是季核。还是原来那个永远站在桃梧身旁的季核。不是原来那个不解风情不懂挽留的季核。 我和桃梧的感情纠葛不是单方面的错，她错在冲动，我错在允许她冲动。不过，我俩的少年时期好像就只冲动了这么一次，就酿成大祸。 很多私人的事情不方便和大家细说。她过得很不容易。 我在英国第一次见她，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和尖刺，身边的人夸赞她是个超级温柔的女孩子。换在两年前真的难以想象她会得到有关“温柔”的评价。好在，舞台上的她依然是狂野，张扬，魅力四射的。 我们都在成长，你们也是吧。 相信你们对街舞的审美口味也提高了不少。我和小梧多年没合作，不敢保证第一次的舞台会是完美的，但我们不会再停下前进的步伐。 请你们放心，这一次，Walnut不会再抛下家人。 谢谢大家，还愿意等我们。 非常谢谢。 粉丝们陆续看到了两人的回归式表白。感性的粉丝先哭为敬。理性的粉丝开始长篇大论分析现在街舞圈的形势以及两人回归的舞种定位。 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人指责他们。 当年在收到分手消息表态愿意等待两个少年人走向成熟的粉丝们，如今，他们的等待总算开花结果。 很快，两人发在粉丝群里的备忘录截图开始疯狂流传。 很多昔日舞室的队员以及街舞爱好者转发了截图并附言支持，其中不乏一些正参加当红街舞综艺的名气高涨的dancer。 爱达爱达呀V : 坐等王者CP重出江湖。 BBOY-旋林V：来来来，都给我老季，梧姐腾个位置。我是一号小粉丝！ 欧阳苋阿苋V：这姐的爵士超牛逼，有幸见识过一次，支持前辈！ 越总你黑泡大爷V：俺就说啥事儿恁个热闹，敢情是你大爷和你大娘要回归了嗦。我，齐越，铁粉报道！ 当然也有质疑的声音。 Dancer-胡是韵V：消失了两年，街舞功夫还捡的回曾经的五成吗？ Jazz-曾言V：不看好。街舞圈风云变幻，数一数二的人物已经在国际上封神，某些人咋还停留在往年冠军的风采中呢。狂也得有资本吧。 舞者张弥风V：这架势还以为是国际巨星回归了呢。自己现在跳成啥样没有逼数吗？ 微博上叫好声和骂声交织。 当事者还在蒙头大睡…… 久不见他俩下楼，正在餐厅进食的其他四人不由得开始猜测。 兰瑟：“昨晚是有多激烈，日上三竿还不起床。” 元玺：“欸，我们昨晚睡隔壁，没听见啥声儿啊？” 沈斯航扔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可能是你们声儿太大，听不到别人的吧。” 贝蒂满脸羞红地啃着三明治。 为了不影响今日的行程，元玺厚着胆子给他哥打了电话。 “说。”暗哑的男声传来。 “哥，起床了，我们等你们吃饭呢！” “不吃，困。” “那你们不去玩了吗？” “不去，累。” 挂断电话后，季核再度陷入沉睡。 元玺摇摇头，“我哥体力不太好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你哥体力好得一逼。（扶眼镜） 第23章 第二十三颗 桃梧醒来已经是下午。就那么几百字的小作文，她和季核硬是熬到了早上八-九点才睡觉。结果起来一看手机，来自微信，短信，微博的轮番轰炸已经开始。 她有些不安地浏览了一遍微博，果不其然，明明只是他们和铁粉们私下的交流，很多人却会错了意，以为他们是在为回归造势。有期待也有谩骂。 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会反击一句“傻逼退散”。想了想还是算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几年没参加比赛，实力得不到证明，舞圈产生质疑也是情有可原。 “别想太多。” 身边睡得安稳香甜的人突然出声，把桃梧吓了一跳。 “啥时候醒的你！”她砸了一个松软的枕头过去，季核伸手挡了一下，然后伸直手臂把坐着的女孩子捞到怀里。 “他们现在怎么说我们的，将来就用成绩反驳。” 睡太久的缘故，他的声音沙哑磁性，桃梧蹭了蹭他坚实的胸膛，安全感油然而生。 “我俩真是太难了，一个残疾一个孤儿，到时候要不卖个惨算了。”女孩儿嗡嗡地嘀咕着。 季核收紧了手臂，“梧姐请拿出当年操天操地的气势好吧。Walnut出击，无人可敌。” “说得容易，你还好，编舞作品没有断过，我呢，快三年了，啥作品都没有，好多人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想狂也不够格。” “在你醒之前，我看了微博上的讨论，抵触我们的大多数都是曾经比赛时的手下败将，就算是到达金字塔顶端的人也会有争议，但至少比在顶端以下的人的争议少一些。”季核停顿了一下，“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去畅游克里特岛，梧姐觉得呢？” 桃梧一跃而起，“梧姐觉得甚好！” 趁桃梧去洗漱的时间，季核回拨了一个电话。 “总算醒了？桃梧不在你旁边吧？” “有什么事需要这么隐蔽？” “季核，接下来我说的，你一定要保密……” 浴室的水声渐停，季核眉头紧锁着坐在床边整理思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长叹一声，朝着盥洗室走去。 克里特岛。沈斯航在一块礁石的遮蔽下接完电话。收敛了严肃的神情回到兰瑟身旁。兰瑟正举着相机拍vlog，其实他在某知名视频网站上是个小有名气的vloger，以精致复古的画面，高品质生活内容获得了六位数的订阅量。唯一遗憾的是，他从来没有露脸。以前和桃梧出去玩，不小心把朋友三四录进去了还会细心地帮他们打码。总之，没人扒出他的真实身份。 “Sihang，想不想玩点刺激的。”兰瑟纯净得像一汪湖水般的眼珠子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沈斯航挑眉看他，“想玩什么，我陪你。” 只见兰瑟调转了相机的方向，镜头面向自己，用流畅的英文自我介绍，没有半分出镜的不适感。絮絮叨叨得像个经验丰富的小明星。 “大家好呀，最近我和好朋友们到希腊来玩了，现在是克里特岛的风景独家播放时间。小岛很静谧，海风也恰到好处，总之就很适合放松。然后给大家也顺便介绍一下身旁的这位英俊男士。” 镜头慢慢转向旁边，沈斯航抱着胸，宠溺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就被录了进去。对外宣称有镜头恐惧症无数次拒绝媒体采访即使在产品发布会上都长话短说的的沈总裁就这样暴露在了自家老婆的vlog中，没有半分怨言，只是有些无措地摸摸鼻尖。 “我应该说些什么？” “say hi.” “Hi.”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复读机么，那说句我爱你听听。”兰瑟笑得花枝乱颤。 “我爱你。” 四目相对。兰瑟笑声戛然而止。 沈斯航的嘴角牵出一道温柔极致的浅笑，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兰瑟咔地关掉录像。闭上了微微湿润的双眼。 双唇相碰的瞬间，沈斯航感受到了他睫毛的颤动。 “他们好甜蜜哦。”不远处刚踏完浪的贝蒂发出感叹。 元玺拎着两人湿透的鞋子，“我们也甜呀！” “你跟谁都可以很甜，但他们就好像只有对方才是灵魂最契合的一对。” “作家的心思都这么细腻么。” 贝蒂灵光一闪，“对！下部小说我要以他俩为原型！” “为啥不以我俩？” “我们恐怕也只是‘短暂地爱一下’吧。” 元玺不服气，“谁说的！” 与时俱进关心国际八卦的贝蒂眼神幽幽地飘过来，“某位被渣男欺骗感情的韩国姐姐说的。” “我是渣男吗？”元玺产生了自我怀疑。 “你不是。你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能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你心甘情愿守住心思和她共度余生的人罢了。” “贝蒂你……我感觉你有时候是飘在上空来看待人和人的关系，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飘着的……” “阿飘女士”毫不留情地糊了一个巴掌到他后脑勺。 “不会说话你就别说话！” 从沙滩旁边的阶梯上去就是一个滨海小镇，白墙橙瓦，街道狭窄，翠绿的枝条簇拥着越过墙顶，偶尔间杂紫红色的不知名小花。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下稀疏阴影。 四个人悠闲地在街边晃悠，没一会儿就撞上了往沙滩赶来的某两位赖床人士。 兰瑟抛了个暧.昧的眼神给桃梧，“年轻人，出来旅行还是要注意节制，保存体力。” 季核闻言，挑衅一笑，“我俩要不注意节制，这会儿估计还没起床。” 兰瑟耸耸肩，“伤残人士就不要口吐狂言了。” “行了，下一站去哪。”桃梧及时打断两人的带颜色谈话。 贝蒂两步上前挎过桃梧的手臂，亲昵地说道：“阿尼莫斯别墅。索菲纳老师今天在那取景，邀请我们过去，据说今晚有泳池烧烤派对，还有好多知名影星，诶诶你有没有带比基尼啊。” “你看看我家那位混血醋王会允许我带比基尼吗？” “悄悄告诉你，今晚澳洲第一美罗伯特会参加哦。” 桃梧眼睛一亮，“他身材超好诶！” “上一部他不是和赫莲娜有床/戏吗，看得我鼻血喷一屏幕卧槽。” “你写的这本书里有没有床/戏？” “我当然写啦，但是索菲纳老师别说床戏，吻戏都超少的人，所以剧本特意为了她把床戏都删了。” “毕竟索菲纳的前夫，也就是Felix他爸，是个醋皇。” 贝蒂了然地点点头，“看看这些男人真是影响艺术创造力。” “就是，Felix从来不准我和除了他以外的男生搭舞。高中有一次排双旦晚会，我们班要跳华尔兹，为了公平起见，搭档是抽签决定的，我和另外一个男生一组，遭到了他的强烈反对，于是他就给队长提建议，平时排练他愿意和我的男搭档一组，他委屈自己跳女生部分。最后彩排和上台回归原位。因为我俩的舞蹈水平没有人质疑，所以大家就接受了。结果一个月的排练时间结束后，我的男搭档爱上他了哈哈哈哈哈，他居然是个GAY我的妈呀。还发短信给他表白来着。Felix吓得手机都扔了，回头就给我磕头认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咋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女孩子在前面激/情讨论陈年旧事。 男孩子在后面听墙角听得甚是愉快。 沈斯航笑着看了黑着脸的季核一眼，“季少爷挺牛逼啊。” “没您牛逼。啥事儿都自己扛呢。嘶——” 在没人看到的身后，沈斯航拧了季核的手腕一把。 季核苦不堪言，要不是不忍桃梧受伤害，这种麻烦事他真的不想揽。谁他马知道沈斯航认真起来就是个疯子。 他们来到阿尼莫斯别墅门口时，外围已经被封了起来。拍摄的地方离门口很近，他们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场景。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我怎么感觉泳池里有人在说话。” “幻听吧你。” “你看那是什么！好像一堆人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女鬼！！！！泳池有鬼啊！！！！！” 门口，一阵凉风吹过，众人除了贝蒂心里都颤了颤，他们分明看到了画着恐怖特效妆身形疑似索菲纳的“女鬼”从泳池浮了上来。 兰瑟木着脸询问作者本人，“贝蒂，你写的不是爱情故事吗？” 贝蒂无辜地回答道：“对啊，恐怖爱情喜剧。女主是被竞争对手谋害的戏剧演员，是个女鬼呀。” 是个女鬼呀。 多么天真可爱纯洁无暇的语气。 季核咽了咽唾沫，“实不相瞒，我刚刚差点被我亲妈吓尿。” 桃梧身形微晃，身后的元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实不相瞒，梧姐啥都不怕，就怕鬼。”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第24章 第二十四颗 片场似乎已经进入到休息时间，门口的保安移开了警戒线示意他们进去。索菲纳倒是热情，顶着诡异的妆容就揽过桃梧的肩膀向身边的演员和监导介绍。 桃梧和季核不约而同地抖了一抖。这妆，可真自然。 “这我儿媳妇，旁边我儿子。”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简单地和大家打了招呼后，他们便穿过别墅内庭准备去后院晃悠。 桃梧和贝蒂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罗伯特，只穿一条泳裤，身上披了条浴巾半蹲在摄像机旁看回放。罗伯特是特邀演员，只参加今天的拍摄，明天就要赶飞机去另一个片场。机会难得，两人紧张兮兮地从他身旁路过，桃梧窜使贝蒂去大胆求签名求合照。 女孩子就是这样，遇见自己喜欢的男明星，可以对自己的有夫之妇身份选择暂时失忆。 元玺打了季核手臂一下，“哥，她们在看裸/男。” “前方右转，跳下泳池，你也可以来个裸男出浴。” 元玺瞟了眼泳池，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从进门开始，沈斯航一直戴着鸭舌帽，摘下了眼镜，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刚刚他环视了一圈，看到不少熟悉面孔，能低调就低调，他可不想再被挂上热搜溜达一圈。 兰瑟看着他进退维谷的样子，压低声音问道：“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儿？这里你是不是很不方便？” “不必。趁着他们休息时间，我带你去找剪辑师Scott。” 兰瑟是最近几个月迷上vlog制作的，在后期剪辑技巧上还不够成熟，这次正好遇上沈斯航的多年好友在此地跟组剪辑，特地来拜师学艺。Scott是一位韩国人，和沈斯航在国外上大学认识，俩人关系似铁，是沈斯航朋友中唯一一个清楚他性取向的，所以带兰瑟过来也不需要避嫌。 Scott丝毫不吝惜自己的本领，更何况vlog剪辑已经算非常简单的了，稍微加几个软件学习一下就能迅速提高质量。 夜幕降临，无边泳池周围亮起了一圈纯白的灯，泛蓝的池水在灯光下摇摇晃晃，岸上的烧烤架已点燃炭火，海鲜和生肉在厨师娴熟的涂酱，翻转下滋滋作响，很快便香气四溢。派对专用大长桌上，红酒啤酒洋酒分门别类摆放整齐，水果沙拉被豪迈地装进超大口径的玻璃盆中，正中心垒了六层酒杯塔，周围花篮环绕。 桃梧他们去海边游完泳回来就看到这般盛况。 除了伤患季核不能下水，其他三人身上都湿淋淋的，桃梧在贴身的泳衣外面套了件季核的墨绿色潮牌大T，刚好遮住大腿根，被海风吹得半干的墨黑长发披散在背后，T恤渐渐被发丝残余的水汽浸透，留下零星湿斑。至于季核…… 因为不想自家女友穿着泳衣出现于众人视线中，季核强行脱下了上衣，又强行给桃梧套上了。当他此刻裸着上身，宽松的黑色运动裤挎在腰间，提着鞋子，牵着同样衣着不整的桃梧走进门时，众人起哄声一片。 欧美人向来开放，好几个女明星都毫不避讳地向索菲纳夸赞她儿子的身材。腹肌块块分明，人鱼线顺着腹股沟蜿蜒而下，手臂线条精瘦有力，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也不驼背，肩背肌肉厚薄适中，刚刚和桃梧有点小争执，表情不太好看，反而增添了一丝冷酷的气质。不过再怎么争执，他的手倒是牵得很紧。 元玺当时也想效仿他哥为爱而裸的行为，不过被贝蒂制止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裸上身荷尔蒙爆发，比如Felix，有些人脱了就会有点色/情，比如你。” 亲女友，没错了。 季核不想被围观，他递给沈斯航一个眼神，后者捡起沙发上的备用短袖扔给了他。 罗伯特端着酒杯走到索菲纳身边，“你这福气不错啊，儿子挺酷，儿媳蛮辣。” 索菲纳骄傲地抬起下巴，“那可不嘛，俩人从小就认识。” “怎么认识的？我儿子六岁了，是不是也该提前个十几二十年物色儿媳了？” “噗。他俩小时候学街舞认识的。” “行，我改天就让孩子他妈送他去那挺有名的黄房子学舞。” “Cheers.” 两人交换了养娃心得后默契地碰了碰杯。 坐在泳池边上的几个比基尼女孩儿在交头接耳。 大啵A：“就索菲纳她儿子，又是星二代，又是医学世家继承人，那女孩儿也太好命了，下辈子都不用愁。” 大啵B：“你有本事也自己整一个。下午来的不是还有两个男生吗？估计他们这群人都是富N代，去试试看要个联系方式呗。” 小啵C：“你们也太没眼力见儿了吧。他们俩一看就是一对儿啊！来来来，姐姐教你们一眼辨攻受。” AB乖巧得把耳朵凑过去。 小啵C眯着美眸，抬起手指打量着围在烧烤台的两位英俊男子。 “戴帽子的是攻，金发的是受。” “证据？” “气场啊。帽子先生那么强的攻力气场你感受不到？” GAY达完全不灵的AB女士摇头。 似乎察觉到了这边投来的打量视线，沈斯航不耐地抬起头，犀利的眼神瞬间从帽檐直接发射了过来，正好和三位女孩的探究目光撞在一起。 大啵A踩着泳池边缘的脚一滑，摔进了泳池，同时还不忘拉上俩姐妹。 三人接二连三地从池水中探出头。 小啵C：“感受到了吗！这攻力十足的气场！” 兰瑟对这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眼里只有厨师手中的烤翅。 “你去拿几个盘子过来，我们给Charlotte和Felix装点儿。” 话音刚落，季核就端着盘子过来了，“没事儿，我自己来。” “哄好了吗？”沈斯航看好戏似地问道。 季核剜了他一眼，没好气：“知道我江湖称号吗？季·宇宙哄妻第一牛逼·核，不说了，我去跪下了。” 他盛了满满两盘烧烤，还夹带两瓶黑啤，一瘸一拐，万分艰难地迎着桃梧余怒未消的神色走过去。要说桃梧再怎么生气，看到他这样，也不会干坐着。季式哄妻第一招：苦肉计。 桃梧接过盘子，从手臂扯过他夹着的啤酒，正准备用牙把瓶盖咬开，被季核挡住了。 “梧姐，我来，我来。” 桃梧哼了一声，在沙发坐下，塞了好几个掌中宝到嘴里。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美食入腹，烦恼渐消。 季式哄妻第二招：花式昵称。 “亲爱的，宝贝儿，sweat heart，小仙女，小可爱，美——” “反正我不同意。” “没商量？” “没商量。” “行，不回去就是了。” 突如其来的退让倒是让正啃着鸡翅的桃梧一顿。 季式哄妻绝杀：退一步海阔天空。 桃梧果然肉眼可见地心软了。 “想通了？” “你毕竟是为我着想。” “那你刚刚还犟。” 季核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随即拉扯出苦笑的弧度：“可能是我太贪婪了吧。找回了爱人，没能找回爱好。” 事情的起因是来自奥利弗的一条短信。 ---季核，有个很残酷的消息百分之百会影响你的心情的消息，但出于治疗考虑我必须先告诉你，如果你觉得会担心旅行，就到此为止不要看下去。 在你离开英国前做的最后一次检查，我发现你的右腿膝盖正下方有块状阴影，经过和几位治疗师的共同讨论，阴影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肿瘤，百分之十是淤血。总之，你今年的回国计划应该需要往后移三个月了。 往后移三个月是什么概念？他要错过暑假的所有比赛。 他前几天才和死忠粉夸下海口，圈内也闹得人尽皆知。 打脸来得太快。 这不仅会影响到桃梧，队员，粉丝，对自己的心态也是个很大的挑战。 出于私心，他给了奥利弗如下回复。 ---后期你要怎么加大治疗力度都可以，我绝对配合。我就一个请求：归国日期最晚七月底。 奥利弗：我会尽力……如果到时候真的没办法，你也别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腿部没恢复好就进行高强度运动，会留下后遗症，一辈子跳不了舞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奥利弗知道自己劝不了季核，于是他把全部的对话截图给了桃梧。 于是就有了两人的争执。 桃梧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既然季核松口，她也没有再气恼的道理。 她侧过身子，双手环过季核的肩膀，下巴抵在他肩上，软糯地说道：“反正，我会一直陪你的。” 季核低头在女孩嘴角亲了亲，故作嫌弃地说道：“这啥呀，蜜汁鸡翅味儿。” “不，是超甜桃梧味儿。” “以后咱编个超甜桃梧味儿的舞。” “没问题，还有香煎季核味儿。” “我哪怕坐轮椅也要蹦迪。” “我推着你蹦！” “要是有幸痊愈，我八十岁就去广场当领舞老大爷。” “放心，您八十岁还能来八个托马斯回旋。” “那您呢？空翻不来几个？” “我在旁边为您准备新轮椅。” 第25章 第二十五颗 派对的音乐慢慢变得强劲起来。主持人兼任DJ，在音控台上操作得行云流水，为了炒热气氛，他拿起话筒高呼，“PARTY TIME！！！” 欧美热单的歌曲瞬间点燃了在场的男男女女。 桃梧从沙发上弹起来，随着音乐小幅度地律动。 “Old town road！！！” “Whoooo！！！” 音乐一切换，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声。作为霸占了榜单前三已经两个月之久的火热“蹦迪单曲”，随随便便一放都能引起躁动。 “I’m gonna take my horse to the old town road~~” “I’m gonna ride~~till I can’t no more~~” 几乎是全场大合唱加群魔乱舞。 好歹也是酒吧老板的兰瑟从节奏响起的那刻就按捺不住了，直接化身为唱跳选手，还拉着对舞蹈一窍不通的沈斯航一起动次打次。 不过所有人都沉浸在热烈的气氛中，没人注意到沈总拙劣的舞姿。 沈斯航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陆，人生第一次被拉着蹦迪。兰瑟在他面前扭得跟水草似的。他尝试着小幅度的扭胯，怎么看都像在转呼啦圈。 被带着转了个身，沈斯航一眼就看到了季核和桃梧。以前不是没看到街舞的现场，但出于对他俩的态度改变，顺带着看他们跳舞都顺眼多了。 他以为兰瑟的腰扭得够好了，回头一看桃梧，那么柔的腰是真实存在的吗？为什么她在绕胸的时候腰不会动，为什么转胯的时候上半身还能保持稳定？为什么季核随便做几个动作都很有范儿？ 初次体验跳舞的滋味，沈斯航决定还是好好当总裁吧。最后，还是桃梧端着高脚杯晃到兰瑟身边才把他给解救出来。 音乐再次切换。鸳鸯茶（tea for two）前奏响起，在场的中年人都乐了，两两成对地跳起了交谊舞。 索菲纳和罗伯特合作还算默契，只踩了对方几脚。其他的舞搭子就差没把对方拌进泳池了。派对欢声笑语不断。而其中最惹眼的便是桃梧和兰瑟了。他们都喝了不少酒，偏偏俩人都是一喝多就上头，人来疯的个性。舞一跳就停不下来，还越跳越来劲。不知不觉就转到了人群最中心。 兰瑟一手握住她持酒杯的手腕，一手搭在她背后，踩着节奏来了段华尔兹。神奇的是，桃梧好几个转圈后，手中端着的酒一滴没洒。围观群众开始喝彩鼓掌。最后的经典定格动作，桃梧左腿后撤，右腿弓步，上身后仰，脖颈拉出优美的弧度，兰瑟倾身靠近，特别骚气地就着她的手把酒一饮而尽。 罗伯特疑惑：“你儿子咋不上？” 索菲纳：“这不瘸了吗。” 被冷落的正宫二人组也借酒浇愁ing。 “我刚看到你跳舞了。” 沈斯航差点被酒呛死，“咳咳。我该谢谢你这么关注我吗？” “您太吸引人了没办法。” “嗯。” “舞姿蛮硬核的。” “……嗯。” 沈总想要退出私聊。 “我看你们在微博上回应的架势，是准备夏季回归？” “大概也许吧。” “到时候看着点桃梧，以前是没有成年，很多人对她还比较宽容。空窗两三年回归，还像当年那个脾性的话，估计会被骂惨。” 季核挑眉笑了笑，“不是因为她没成年大家才那么宽容，是因为哥哥我，给咱家姑奶奶收拾了不少烂摊子。”话音到后面略带哭腔。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季核认怂，沈斯航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言语中带着点戏谑，“梧姐这么野，你不受点累能招架住吗。” “呵，只要梧姐不混黑道，我就架得住。” “……” 被戳中心事的沈某人再度发动冷冻室功能，气场降至冰点。 “行了，我们也别互相伤害了。爱上的都是不好惹的主。” “喝。” 几位导演和主创人员开了几瓶香槟，对着大家一顿喷射，酒味四溢。 元玺是典型的一杯倒，不敢多喝，贝蒂一边在手机上啪啪打字记录她观察到的素材，一边跟着他往酒店走。 “你在写啥呢？” “下一部作品的人设。” “蛤？” “Lancer和Sihang这一对将是我下部小说的主角！” “你咋不写自己的爱情，是我不值得被你写进书里吗？”元玺只是顺口一提，贝蒂倒是很认真的地思考了会儿。 “那倒不是。我感觉他俩更能挖掘出故事。” “为什么你不去创造自己的故事，老去挖掘别人的呢？” 贝蒂耿直地回道：“我不知道。” 元玺停下了脚步，“你看天上。” 海边的夜晚天空漆黑如墨，遥遥地挂着一轮圆月，星星分布得有些稀疏，算不得上是至美的景色，至少在一名作家眼里不是。 “没有什么奇特的对吧。” 贝蒂笑了一下，正准备回答，一张俊脸就压了下来。 一个突然的，轻柔的，浅尝辄止的吻。 明明两人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现在在一个好像没什么记忆点的海边，贝蒂被一个吻弄得心跳加速。她听见这个物理系天才一改暖萌常态，冷静又温柔地说道： “有时候故事不需要去特意创造。” “不需要有多么浪漫的场景，多么激烈的矛盾冲突，多么跌宕起伏的人生履历。” “此刻我们彼此相爱，眼里，心里，脑子里，都是对方。这就是一个故事。” “我把这种故事叫做碎片爱情，它永远不会完整，因为碎片的增加是无上限的。” 元玺这番话彻底打开了贝蒂的思路，后果就是他们回到酒店，贝蒂就打开笔记本，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直到元玺洗漱完毕，她还全身心投入到文学创作中。 元玺在床上刷着手机耐心地等待属于小情侣的激-情夜晚。 两个小时过去了。 贝蒂女士依然在伏案奋战。 那架势仿佛要在这一夜燃尽自己的才华。 凌晨两点，元玺从睡梦中惊醒，桌台的灯还没有熄…… 马的。 他以后再也不装什么文艺情圣了。 于是第二天，换成元玺贝蒂赖床了。 兰瑟提出了质疑：“沈斯航，是你不够努力吗？为什么我俩总这么准时？” 沈斯航迅速地用热狗堵住了他的嘴，“今晚努力到你哭。” 兰瑟讪讪地转移了话题，“Charlotte和Felix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噗。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 季核与桃梧身处一个谈性-色变的时代。就好像make love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学生时期，男男女女都喜欢在自己的小团体里私下讨论这个隐秘的话题。甚至有人总结了判断处-女的办法，比如走路姿势，比如手臂上的某条线。于是，对非处-女的歧视链便产生了。 最不公平的是，这种现象在男生中不会存在。 如果一个男生和女生同时偷尝禁果。受指责的却是女生。 桃梧就经历过“荡-妇羞辱”。 她和季核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17岁。 本来跳街舞的人就很容易接受国外的思维，不会太在意国内的“禁欲”风气。而且季核又有一半英国血统，父母对这方面只有两个要求，季年茨作为一名医生提醒了他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他还列出了优质的避-孕套品牌以及挑选注意事项，索菲纳站在母亲的角度千叮万嘱了责任感的重要性。至于桃梧，李沐从小培养她的独立意识和自我保护能力，没少进行X教育。 所以这两人的第一次就是那么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除去因为零经验而戳不进去的尴尬场面，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享受了生命大结合的美好。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同班同学撞见他俩手牵手大清早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流言纷飞的前奏已经响起。 他们是学校的红人，不管什么事只要扯上季核或者桃梧的名字都会引起很大关注。 很快，贴吧里一条信息量巨大的热帖挂在置顶的位置，浏览量秒速破百。 学校里除了老师几乎每个人都看到了。说不定也有老师潜进贴吧吃瓜。 “咱们学校的高颜值模范生也这么开放”配图便是季核桃梧站在酒店门口打车的照片，面孔清晰得让人佩服拍摄者的勇气。 很快，该帖的回复量就达到了贴吧的史上最高。 --桃梧平时看起来挺清高的，床上应该挺荡吧。 (吧友回复：她跳舞也挺荡的，欣赏不来。) --街舞圈的人私生活都挺乱的。 --只有我想知道季核厉不厉害吗。 (吧友回复：你看桃梧那表情一看就是被Cao-爽了呗。) --优等生都不遵守校规，坐等处分。 --果然是个骚-货。 …… 还有很多很多不堪入目的评论。 季核他们当天去观看了一场popping的battle，场内没信号。比赛结束走到信号区，他们的手机都受到了来自微信的轰炸。 五分钟后，一部手机被可怜地遗弃在垃圾桶旁边，屏幕已经碎裂。 马路边，季核紧紧地搂住桃梧，但凡有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他给都瞪了回去。 砸手机前，他还算理智地给季年茨打了电话好一通解释，顺便找了认识的黑客朋友把贴吧黑到整个界面只有鲜红的几个大字： 都给爸爸等着。 发帖的人开始慌了。她的本意也不是引起这么大的风波。于是火速找班主任承认了一切。不过她没发表带有羞辱性质的言论，所以只是得到了口头警告。 反倒是承受所有污言秽语的桃梧与季核，周一的早自习，正站在办公室沐浴着班主任失望的目光。 班主任是个老古董，对他俩的舞者身份，恋爱关系本来就不接受，现在又闹出这么有损尖子生班级名誉的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两人看在她的教师身份，一直在忍耐。 “你们还没成年就做出这种事不觉得羞耻吗！父母究竟是怎么教育的？单亲家庭的孩子这么不懂爱惜身体吗？！” 这话一出。桃梧的暴脾气忍不了了。 她全程没有丝毫胆怯地直视班主任的眼睛，坦荡明亮。 “李老师，所以我们错在哪儿了？错在做-爱？还是错在做-爱影响到谁了？如果理由是前者，我们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后果自己承担；如果是因为后者，错的不该是我俩，应该是在网络上诋毁我们的人。我们，什么都没做错。” 班主任被堵得更加火冒三丈，想起副校长发给她的通知，心情更加淤塞。 “说得轻巧，你们知道这件事对我们班的影响有多么不好吗！” 季核冷呵了一声，“我们亲爱的同班同学在发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 班主任身体微震，正准备辩解，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 “李老师，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一步。” 季年茨刚主刀完一场长达六小时的手术，疲惫还没消散，乍一看有种替儿子操碎了心的既视感。李沐马上要参加舞台剧巡演的彩排，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班主任一看援军到场，言语中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是季核爸爸和桃梧妈妈吧，两位请坐，叫两位来主要是商量处分问题。” 刚被两孩子怼了一番，她并不想做过多寒暄。 “不必。”季年茨揉了揉眉头，“我们是来办理转学手续的。” 李沐依然冷着脸走到桃梧面前抱住了她，“宝贝受委屈了。” 季年茨从手提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李老师，这是律师函。很抱歉，当初有眼不识…不能说泰山吧。有眼不识垃圾。选错了学校。针对小核还有小梧的名誉权，我们决定提起诉讼。” 季核桃梧没料到这一出，有些傻眼，缓过神来时已经在班主任错愕和震惊的表情下被领着离开了。 走出办公室，季年茨问道：“戴-套了吧？” “戴了。” “要对小梧好，听到没。” “您放心。” 和这边的平和不同，李沐毫不留情地开骂：“屁大个事闹成这样，校长都他妈的给我打电话了，又不是你俩的错，凭啥受这委屈。气得老子把电脑都砸了。” 季核：？？？阿姨真巧，要不咱俩一起去电子产品店更新换代？ 这件事情的收尾大快人心。 季核的黑客兄弟扒出了所有骂桃梧的ID地址，然后把他们的评论截图打印下来，贴在了每个人的家门口，这些在网络上出口成脏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家庭教育”和“法律教育”，让他们懂得，什么叫尊重。 ** 听完他们的叙述后，兰瑟表示不可思议，“我身边初中破-处的人都一大堆。” 沈斯航：“未成年进行X生活的确有诸多不宜之处，但身体是自己的，选择也是自己的。不能因为别人有了X生活就觉得他们不是好女孩，好男孩，也不能因为别人穿着比较暴露混某个思想开放的圈子就觉得他们私生活混乱。同样，也不要因为自己过早拥有X生活和别人不一样而自卑。” 桃梧拱了拱手，“谨遵沈老师教诲。” 兰瑟：“不过好在你们的父母都很开明。” 季核剥了颗核桃递给桃梧，漫不经心道：“我爹就是你说的初中就破-处的那种人，他有什么老脸来批评我。” “……” 第26章 第二十六颗 后面几天的行程，六个人都心事重重。 有人为身体发愁，有人为爱情焦虑，也有人在为登上作家富豪榜的梦想而努力…收集素材。 圣托里尼岛上。 清一色的白房子，蓝屋顶，海水湛蓝，沙滩细软。 日光有些灼热，他们藏进一个简易瞭望台避暑，放眼望去，忽视那些排着队拍婚纱照的情侣，这个季节的圣托里尼风景无疑是美丽的，只是渐渐呈现出商业化的趋势。 桃梧此刻没有心情看风景，她正在处理关乎未来的大事。下学期要到C大交流，C大这边的负责人已经和她提前取得联系，提醒她选课和论文写作。没错，C大有个很骚的要求，交换生在进校前需要提交一篇专业相关论文以作成绩评定参考，交换结束返校前还得写一篇，意思就是要看看这一年你在C大有没有进步。 关键是，哪个学生是喜欢写论文的？提到这两字头都爆掉好嘛。 “我觉得你们学校，很bitch。”桃梧露出了懊恼的神色，脸上写着“我后悔交换了”。 “其实C大挺好的，比较有人文关怀，还有就是……算了你骂吧。我一个因为逃课次数过多都差点被处分的人有什么资格评价母校。” “听我哥说你在C大的名声可响当了，好多妹妹追呢。” “放心。她们都以为我喜欢柏松衍。” “？？？什么操作？” “你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桃梧一言不发，默默打开微信给柏松衍发了消息。 衍哥，你敢和我抢男人。 桃梧瞟到他们最后一次聊天记录将近是在三年前。她没有清空消息的习惯，所以很多对话都保留着。 在她刚发出去消息的上面是柏松衍的一篇“小作文”，她不敢往上翻，还记得当时是在机场看完了柏松衍的大段大段的话，然后在候机室哭成傻逼。 以前她和季核闹脾气，每次柏松衍三言两语就能调解好，可最后他说“衍哥这次怎么努力都劝不回来你了，希望你在没有我和老季的世界里依然做那个顶天立地的桃梧，不管等不等得到，但我们等你”。 眼泪瞬间就绷不住了。 现在回头看那条消息，依然很触动。 季核见她对着手机发呆，以为是收到了什么来自C大的新噩耗，下意识地垂头看了一眼对话框，“怎么了？” 桃梧反射性地按下home键，“没事。” “和老柏聊天呐？他说啥了发好长一段，没说我坏话吧？” “这是……以前的消息。” 季核怔了一下，“啊好吧。” 以前不太欢快的收场谁也不想再提。 季核想起他俩重逢后第一次聊天，他毫不犹豫地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对话停留在高三的暑假。后来的两年他无数次在午夜梦回，在舞团获奖，在拒绝了一个接一个的示爱后在那个对话框里疯狂输入，再全部删除。每一次情绪失控，他都强忍住满世界找人然后给绑回来的冲动，提醒自己，再给她一点喘息的时间。 一给，就是两年。 他哪是因为逃课次数太多差点被处分，他是因为酗酒，打架，后来也是写了上千字的检讨书，携着厚礼走访各大领导才把这事压下来。 柏松衍看不下去他的颓废，把他给骂醒了。 “我要是桃梧，现在会以你为耻。” 失恋的滋味，一辈子尝这一次就够了。 想到这些不好的回忆，季核心底直泛酸。忍不住收紧了握在桃梧肩膀上的手。 “桃梧。” “嗯？” “小梧。” “嗯？” “就想叫叫你。” 桃梧扬起头，男生侧脸的下颌线硬朗迷人，眼窝有些微陷，睫毛漆黑浓密，这双眼睛在平时甚至是跳舞的时候情绪起伏都不大，唯有望向她的时候，是专注，宠溺，疼惜的。如果当初是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她无论如何狠不下来说分手，所以只能用最绝情最不公平的方式——发短信。 能直视对方双眼说出分手二字的人，才是真的死心了吧。 她环抱住季核精瘦的腰，脑袋在他胸膛蹭了蹭。 悄悄红了眼。 “梧姐，该洗头了。” “……” 桃梧气笑了，直接上嘴在他胸肌上咬了一口。 “cao. 牙口还挺好？” 然后季核就看到女孩刚刚靠在他胸口的位置。 一坨粉底印，还夹杂着口红印。 他代表广大男性群众发出疑问：“……女孩的化妆品那么贵为啥还会掉色？？” “行了，你俩别腻歪了，赶紧走。” 沈斯航今日最大的收获就是——来圣托里尼的人都是怎么拍婚纱照的？ 他无语。 刚刚顺便问了下兰瑟理想的婚纱照拍摄地。 兰小瑟一脸纯真，“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然后抓拍。” 他更无语了，“你确定，拍出来的不是表情包？” “那很自然啊！” 贝蒂听到他们的对话，开始认真记录。元玺已经习惯她的日常，偶尔还会和她整理写作思路，贝蒂答应他会在下本书出版时让他作序，想想就好激动！ 他凑过去看了眼贝蒂的记录。 主题：【婚纱照拍摄选址】 0：跳伞抓拍 1：吓哭 这人咋还添油加醋呢？元玺心想，我寻思着沈斯航这气质怎么也和“吓哭”两字不合吧。 贝蒂解释道：“我又不是写传记，肯定要加点喜剧色彩。” “那你给他俩的人设定位到底是啥？” “胆小卑微面瘫攻×上天日地美艳受。” “贝蒂。”元玺认真道，“你千万别告诉Sihang和Lancer，你是以他俩为原型的。” 我怕你这本书从此成为禁-书。 因为是最后一天呆在希腊，他们决定去买点纪念品。 每个景点的纪念品点都大同小异，希腊以橄榄油，羊皮，雕塑著名。 好在有本地人贝蒂的带领，他们来到了莱斯沃斯岛一条游客罕至的街道。 道路较为狭窄，两旁是方方正正带小拱门的欧式建筑，紫藤花树生长繁茂，枝桠探出屋顶，于街道上方交织出一片紫色的光影，梦幻宁静。 贝蒂指着左侧的一家店说道：“这家手工店的东西全希腊找不出第二家，老板很傲娇的，你们待会进去要小心说话哦。”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家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店的特别之处了。 里面的东西全是原创，纯手工，有经典的希腊神话人物雕塑，但这些雕塑风格抽象，如果不是下面有标牌写了名字，都猜不出是哪个神。比如阿波罗，原本是一个阳光俊美的太阳神形象，但在这里，却是丑陋扭曲的，甚至连五官都没有舒展开。这要是被查到了，也会有个亵渎神灵的罪名吧？ 他们当中最懂艺术的应该是兰瑟，大学专业就是绘画。 他一踏进店门，眼睛都亮了。满墙的壁画。似乎是店主自己创作的，典型的表现主义风格。 店主是个年轻的男子，一头蓬松的褐色卷发，复古的圆形眼镜下是一双亚洲人特有的单眼皮，但眼皮很薄，向上抬起时有深深的折痕，鼻梁高耸，薄唇轻抿，典型的清心寡欲之貌。 此刻正伏案创作，看他们推门而进，也只是抬了抬头，用英文说了句，“自行参观。” 语气清冷。 “他不是本地人哦？”桃梧问道。 贝蒂反应过来，“哦对，他是中国人，你们可以说中文。” 异国遇老乡。桃梧瞬间把贝蒂之前的叮嘱忘在脑后。 她径直走到桌子前，露出友好的笑容，切换成母语模式，“你好呀，我们是过来挑纪念品的，请问能给点建议吗？” 男子这次直接头都没抬，用画笔敲了敲桌前的木板，用中文回道：“认字。” 桃梧目光下移，看到了木板上刻了好几种语言的字。 创作中，请勿打扰。 温柔的人都是一样的温柔，但古怪的人各有各的古怪。 古往今来，最古怪的群体就要数艺术家了。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位店主的脾气是真的不咋样，纷纷向贝蒂取经。 季核：“啥意思，我们就随便挑吗？” 元玺：“这都没有标价格啊我们怎么买。” 兰瑟：“这幅画太优秀了！我必须买下来。” “其实……”贝蒂轻咳了一下，压低声音，“这些东西都是免费的。” ？？？ 兰瑟一听这话，自行脑补出了年轻艺术家作品不受待见，于是以免费赠送来获取认可的悲惨场景。他本来就是艺术出身，只不过多年不动画笔而已……但这不代表他能允许“同行”挨饿。 “不行。我要给钱。必须给。我也是混过艺术圈的，我知道他们的艰辛。”兰瑟很坚定。 贝蒂继续解释，“Mr.C这里是这样的，陈列出来的东西一律免费，喜欢就带走，但在带走前你要给他说说自己的理由，理由不够充分是不行的。如果需要私人定制才付费。” 兰瑟挑眉，这位Mr.C还有点意思。 第27章 第二十七颗 Mr.C在创作的时候格外专注，根本没有理由这边的讨论。 在听完贝蒂的解释后，大家便开始寻找店里的心仪之物。 兰瑟直截了当地挑了进门就看中的那副画，月牙白的画布上分布着深浅不一的线条，大致勾勒出两具身体，男和男，颈部以上没有头部的刻画，而是一团冲淡的蓝色颜料，斑斓的彩色圆点混杂其中。 沈斯航和他并肩站在画作前，询问：“这算是哪个流派的？” “极简主义。鼻祖是Lucio Fontana，你应该听说过。” “嗯，知道，以前看过他的展，割裂的画布系列。” “我很欣赏极简主义。它需要用最丰富的想象创作最简单的内容。现在极简主义不是走进日常生活了吗，MUJI店里的顾客也越来越多，断舍离的观念逐渐深入人心，其实就一个道理，灵魂富裕，生活简单。只不过呢——” 沈斯航点点头，“只不过，现在大家还没有掌握极简主义的精髓其实是在于灵魂富裕，思想丰富，而不是买点颜色素净，样式简约的东西就叫极简生活了，对吧。” 桃梧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表示同意，“没错，北欧风我已经听腻了。” “你们可以拿走这幅画了。” 冷冽又磁性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原本坐在桌子后面的Mr.C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刚刚坐着没怎么注意，这位年轻艺术家居然只穿了一条长款深蓝色背带裤，上半身连个打底的T都没穿，肌肉纹理流畅，不算壮硕，但很匀称，也许是常年做手工的缘故，肱二头肌很明显。个子比在场的所有男性都还要高半个头。桃梧看他还得仰起头。 背带裤本来是很减龄的款式，但穿在半裸的Mr.C身上，身上还沾上了些许颜料，有种异样的不羁和慵懒感。 兰瑟首先打破尴尬，“你是听到我们刚刚的讨论了吗？” “嗯。”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有什么保管的注意事项吗？” Mr.C轻笑一声，“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兰瑟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得尊重艺术家的心血。” “一个作品能遇到它的有缘人就是最大的尊重，这幅画在这儿已经两年了，你是第一个有资格得到它的。” 再古怪的艺术家在碰到懂自己作品的人时也能口若悬河。 兰瑟小心翼翼地从墙壁下取下画框递给面前的人，“可以帮我包装一下吗？” “OK。” Mr.C把话框轻轻放在柜台上，从内屋拿了胶带，泡沫板和纸箱开始打包。 季核走上前问道：“Mr.C，请问你现在是已经创作完成，有空了对吧？” “你们礼物挑好了？” “没，我和我女朋友想定做，一对戒指。” “抱歉，不做戒指。” 桃梧有些不解，“为啥？” “个人喜好。” 桃梧和季核面面相觑，于是异口同声道：“那你能做啥？” “你们自己选择。” …… 这就好比： “今晚吃火锅。” “我不喜欢吃火锅。” “那你想吃什么？” “随便。” 梧姐想揍人。 贝蒂咳了咳，暗示Mr.C不要对她带来的朋友这样冷漠。 于是，Mr.C耐心地给出了建议，“一定要情侣款的话，我可以为你们画肖像画，到时候分手了撕起来也方便。首饰什么的太贵了我怕你们不好处理。”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贝蒂扶着元玺的肩膀，满头黑线，心想：您还不如冷漠点呢。 季核并没有特别诧异，“你做戒指吧，再贵都没事，价钱不是问题。” 桃梧也乖巧附和：“对，分不分手是我俩的事，戒指你只管做就行。” 一般的情侣听到他说这话都会说“我们永远不可能分手的”“你怎么诅咒我们”之类的话，他俩似乎并不介意这个话题。 “嗯。一对戒指一万人民币。” 季核二话不说掏出信用卡。 很快，在中国某市某医院，刚出会议室的季年茨就收到了信用卡消费通知。 他在联系人中搜到了“败家崽”，正准备发短信质问季核在希腊干嘛，结果败家崽还算懂事地先解释了。 败家崽：和桃梧做了对情侣戒指，记我账上，毕业还你。 他俩复合的事，季年茨是通过索菲纳得知的。戒指都做上了，也好，迟早都是季家的媳妇儿。比起那些三十好几都还单身的娃，他儿子还算能干。 和他一同出会议室的医生唉声叹气：“我家那姑娘昨天相亲又没成功。也不知道我们老张家后继有没有人。季医生儿子年纪还小吧？谈恋爱了吗？” 季年茨骄傲地回答：“高中就谈了，现在感情好着呢。” 看吧看吧，还算能干。 这一高兴，他就顺手发了条消息过去： 崽，这戒指就算爸送你俩的礼物。好好的啊。别让爸操心。 季核心里美滋滋。 “戒指只有木制的，檀木是最好的，有黑檀，紫光檀，绿檀，选吧。”Mr.C拿出样品给他们参考，顺便把包装完成的画作交给兰瑟。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俩同时想到了那个定情信物——沉香手串。 现在做的戒指也是木制。 桃梧：“紫光檀吧。” “好。你们自己有设计想法吗？” 季核：“薄一点，细一点，不割手。” “……我的意思是需要刻什么图案吗？” 桃梧把手机递给他，“这是我刚刚画的草图，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女孩子的思维和直男果然不一样。 Mr.C把图片放大仔细察看，“刻字的凹陷部分我会用银丝线填充，英文用花体。” 季核：“没问题。” “两个小时后来取。” 桃梧惊讶了，“这么快？我还以为要一整天呢。” 贝蒂夸赞道：“Mr.C手工做得超快，而且超级精细，很天才的。” 趁Mr.C去里间拿工具的时间，他们开启了讨论。 季核说道：“刚刚他不是说不接戒指吗，我还以为他基本没做过。” 贝蒂摇了摇头：“他不是没做过，是做腻了。几乎来这儿的情侣都喜欢做戒指，我们戏称Mr.C包揽了小镇的所有戒指。然后有人说戴了他做的戒指就分手了，还到店里闹过，当时我就在场。自那以后，Mr.C每次接戒指的活都很慎重。” “怪不得一来就说分手什么的，还以为他受过什么情伤呢。”桃梧恍然大悟。 “我俩认识好几年了，据我的了解，他对爱情的确没啥信心。我曾经还想从他身上挖写作素材来着，徒劳无功。” 正在把玩一个小雕塑的元玺闻言插了句，“原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情史成谜，才华横溢的酷哥啊。” “没错。” Mr.C抱着一大个箱子放到工作台上，扫了众人一眼，明明都聊了这么久，还消费了一笔，他的眼神依然冷淡。 “你们都选好了的话，可以两个小时以后再来。” 然后他又指了指“创作中，勿扰”的牌子。 大家都知趣地说了再见准备离开，却听见那个清冽的声音再次飘来。 “中文名，岑林声。” 第28章 第二十八颗 等待戒指的两小时中，贝蒂带他们来到了一家温馨的小餐厅，大家都不怎么饿，就随便点了几道“希腊必吃”菜。非游客打卡区的餐厅人流量不多，但现在到了饭点时间，很多当地人陆续进来。看见他们的外国面孔，有些本地居民会露出友善的笑容。 一心想要把vlog事业发扬光大的兰瑟把相机架在了桌子一侧。 “这样会录到我们吗？”桃梧问。 “录不到脸的。” 桃梧语气有些遗憾，“我还说和你的订阅者们打个招呼呢。” “好啊。”兰瑟把相机拿起来正对着桃梧的脸，“你想说点啥。” “唔……希望大家喜欢兰瑟的视频。” “没了？” “啊。” “你还不如沈斯航呢！” “？？” 为了证明桃梧在言语上的无能，兰瑟调出了之前在海边录沈斯航的视频。 “草，沈斯航这老男人挺会啊。我们只是纯洁的姐妹情，比不过比不过。” 听到沈斯航说我爱你三个字，季核在旁边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这是准备在网上公开出柜还是咋滴？” 兰瑟摇头否认，“我会把他的脸遮住的。” 他们还想再问，服务员上菜了，大家的注意力一下被美味佳肴给吸引。 有名的希腊国菜，肉末土豆和茄子叠加在面皮和奶酪烤制而成，类似于意大利的千层面，奶甜味混着咸味，没有丝毫违和感。 风靡世界的希腊酸奶，质地浓稠，糖分较少，还加入水果，坚果，豆类，蜂蜜中和了酸味，口感恰到好处。 烤肉串的调味料不重，更注重肉质本身的鲜味，肉串非常紧密扎实，生怕顾客吃不饱，让人怀疑厨师为了省力是懒得把肉剁太小。而就是这么扎实的肉串，桃梧女士一人撸了五串。 兰瑟把头凑到相机镜头前，找死地说道：“大家看到那个女人了吗，食量惊人，我都不好意思说她是我闺蜜。旁边那位是她男朋友，可以发表一下对她男友的心疼，这女人不好养啊。” 让大家惊愕的除了桃梧的食量，还有沈斯航的贴心。 他用刀叉把肉块都切割成了小条，然后放到了兰瑟盘子里。于是，夫夫二人开始了优雅地进餐。 桃梧刚从串签上用嘴扯下一块肉咀嚼，嘴巴被塞得满满地，猝不及防看到对面精致二人组，她下意识地看向季核，季核似乎已经看了她多时，目光相对，桃梧从他眼里读出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猪吗”此类的信息。 桃梧用眼神反击，“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垃圾”。 季核落败，认命地帮她切肉，不过一块还没切完就被桃梧夺走了。 “算了，浪费时间，我用牙是一样的。” 桃梧吃得快又多，她落筷的时候其他人还在品尝酸奶，百无聊赖中，她便把头靠在季核肩膀上玩着手机。 这几天微博上积累了不少私信，不过比起当年最火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她没有阅读私信的习惯，一般都是直接去看粉丝群。 Walnut全国后援会已经更名成“低调做人，高调跳舞”。 ？？？ Walnut-桃梧C：这群名是在提醒我们啥吗？ 群里的评论很快就把她这句话给顶了上去，大家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有几个熟悉的老ID说到了重点。 今天你磕walnut了吗：桃子，是这样的。你们近期的骚操作又吸引了一大把粉丝，群里的新面孔也在不断增加，但现在的粉丝年龄偏小，受饭圈文化影响颇大，所以我们为了提醒大家粉丝群的宗旨，就把群名改了。你和大核在粉丝群成立的时候就告诉我们一定要低调，我们一直记着呢。有些弟弟妹妹可能是冲你俩的颜值来的，把粉爱豆的套路带到街舞里面来，我们老粉觉得非常不妥当。 桃梧对国内的情况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她知道饭圈文化，也知道“爱豆歧视”现象，在说唱圈和街舞圈都比较严重，可能这两种文化都是从国外传来的，大家的戾气还比较重，一提到爱豆就有敌意。 但桃梧在这方面是个很peace，很中立的人，她回复到： 首先不管大家以哪种方式喜欢我和季核，不管是喜欢我们的舞蹈还是仅仅喜欢所谓的颜值，都很感谢。但我俩几年前是普通高中生，现在是普通的大学生，街舞只是我们的爱好，并非我们生活的全部。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喜欢我们只能占据你生活中极小的比例，我们出作品了，你们抽点时间看看就好，别的什么完全没必要。以后咱们就低调做人，高调跳舞。群名改得很好，谢谢老粉，也谢谢新粉的加入。 她想了想，这些年没在平台上公开过编舞作品，于是为了感谢粉丝，她把年末圣诞晚会上的舞台视频发到了群里。 空降粉丝群聊了会，准备退出时，她看到“今天你磕walnut了吗”给她发了条私信。老粉的私信她还是会看的。 “桃子，你对现在的局势还不太清楚。街舞综艺陆续兴起有利有弊，很多dancer已经朝着明星的模式发展了，所以你和大核的回归对他们来说是有一定冲击力的，网上最近不停伪造你俩的黑料，我们也在考虑要不要成立反黑控评小组来帮你们的回归清理路障。” ？？？桃梧是懵逼的，跳个舞而已搞这么复杂干什么？网络世界怎么了？她回复： 没有必要。你们知道的，我和季核不想让你们多费心。只要我俩够强，别人就黑不到我们。再说，他们能编撰什么黑料出来？我寻思我俩挺清白的啊。 今天你磕walnut了吗：姐，你以前的直率个性得罪的人还少吗……甚至还有人扒出你和大核在高中出去开-房的事。 桃梧：9012年了，和男朋友开个房还有人骂？ 今天你磕walnut了吗：重点不是开-房，是有人说你们仗着家族势力对议论你们开-房的人施压，以转学和诉讼威胁师生。 桃梧：是我大意了吗？这届网友的智商为负数吗？事件的前因后果搞清楚了吗就胡乱评价？ 今天你磕walnut了吗：网络喷子都是靠着捕风捉影，歪曲事实存活的。 桃梧：算了先不管，别气着你们，等我们回来再说。 今天你磕walnut了吗：你不气？ 桃梧：暑假算账。 今天你磕walnut了吗：喳。 两个小时过去了。桃梧和季核准时到达岑林声的店，其他人则去了另外的景点参观。 岑林声把戒指铺在一叠白布上让他们检查。 果然如贝蒂所言，他的技艺极其精湛，被抛过光的戒指圆润细腻，并非是普通的圆形，而是做成了波浪形，银线缠绕出两人的姓名缩写，仔细嗅嗅，还会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桃梧对气味比较敏感，“为啥有股类似于杏仁的味道？” 季核：“我也闻出来了。” 岑林声似乎没想到会被猜中，“戒指在杏仁精油里泡过。你鼻子挺灵的。” “我沐浴露一直就是甜杏仁味。这个味道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吧，你还挺冒险的，万一我们不喜欢呢。” “直觉吧。你俩给我的感觉比较适合这个味道。”他又看了季核一眼，“你的鼻子也挺灵的，喜欢这个味道吗？” “她沐浴露就这味啊，我早就闻习惯了。” “嗯？”岑林声挑眉，低声笑了笑。 察觉到这诡异的暧-昧气氛，桃梧脸有些发烫。 季核并不知道自己话里的隐藏含义，把戒指往桃梧中指一套，开心地像个两百斤的傻子，“不错不错，和梧姐白皙纤长的手指非常搭。” 其实这种古朴的木制戒指很多人是欣赏不来的，年轻人一般难以驾驭。不过他俩戴上去倒挺别致。岑林声对自己的作品找到好的宿主感到满意。 桃梧和季核也很满意，衷心表示了感谢，然后和他闲聊了会儿。 季核：“你是移民到希腊了吗？” 岑林声：“没有。我很快会回国。” 桃梧：“准备在国内开工作室？以你的能力应该会发展很好的。” 岑林声摇摇头，“国内艺术行业，不好混。” 桃梧突然想起了自家雄心壮志要开艺术公司的表哥，她试探性地问道：“或许，你想认识新朋友吗？” …… 半小时后，店里只剩岑林声一人。 他看了看桌面上的纸条。 一串电话号码后面写着其归属者。 李徜辛。 他犹豫了会，把纸条折叠好收进了钱包。 作者有话要说：岑林声×李徜辛 唔…… 第29章 第二十九颗 从希腊回来后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 桃梧要构思长达一万字的论文，学院给她分配的导师出了名的严厉，最惨的一点是，她在写了中文版后，要把整篇论文翻译成英文让导师订正，桃梧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距离她在图书馆扎根已经八小时过去，她从一堆参考书籍和文献中抬头，薅了一把凌乱的头发，然后看着掉落在指尖的发丝。 “一二三四五六。”她一头扎进笔记本里，哼哼唧唧，“草，我掉了六根头发。” 初稿明早九点前就要交。现在是晚上八点，她还差八千字。 呵。今夜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她本想告诉季核准备在图书馆过夜，发出去的消息却是： 你好吗？ 季核秒回：还不错。 桃梧愤愤不平：你晚上吃的什么？ 季核正在观看一个解剖视频，看到吃这个字就有点不适，他回道：安迪管家做了鹅肝意面。 然后视频正好播放到血.淋淋的肝脏被取出这段。 呕。 桃梧冷哼，敲字回复：你知道我吃的什么吗？ 季核：？ 桃梧：空气。 隔着手机屏幕他都能想象到女孩的表情，看来某人心理不平衡求哄呢。 视频刚好播放完毕，他点开了下一个头部解剖，然后把腿跷在矮凳上，继续回复： 宝贝想吃什么？待会给你送来。 桃梧：不用，我不饿。 一秒，两秒，三秒，果然又弹出一条信息。 桃梧：我感觉死了很多脑细胞。不是说吃哪补哪吗。 季核看着视频挑眉等待，画面又是一片血.红色，他可以清晰看到颅内人脑的纹路。 桃梧：我想吃脑花。 …… 两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的季核有点虚弱地敲了敲安迪管家的房门。 “您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安迪，辛苦你帮我做一份烤脑花。呕。”他干呕了一下，继续道，“外加一份牛肉炒面，千万不要加香菜和芹菜，给桃梧吃，你知道她口味的。” “好，没问题。” “嗯嗯，那你做好了用饭盒装上给我说声，我给她送去，辛苦了。” “应该的，季先生不用客气。” 最后季核提着饭盒准备出门时，想了想，又倒回去冲泡了一杯拿铁装进保温杯，再从衣柜里取下两件外套，把U型枕也塞进背包里才安心离开。 其实他的腿现在几乎是没有什么痛感了，只不过不能受力太久，拐杖便成了他生活的必需品。从希腊回来的第二天他就被桃梧缠着去了奥利弗办公室做了深度检查。 明天出报告。 唉。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哪怕下一秒的事都无法预测，担心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面对。 夜间的图书馆依然灯火通明，季核走进这个外表像个大蛋糕式的巴洛克建筑，在靠着墙壁的位置找到了桃梧，女孩一头卷发被自己蹂.躏得躁乱，方形的金丝大边框眼镜挂在鼻根，衬得脸更小巧，此刻正咬着笔尖皱着眉头思考，时不时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季核走过去，好在拐杖下面细心地装了静音贴，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图书馆也没有发出丁点噪音。所以当他从桃梧身后抽走她口中的钢笔时，女孩吓得浑身一震，要不是被他及时捂住了嘴，估计就叫出声来了。 “不嫌脏啊，啥都咬。”他把钢笔轻轻放回桌面，“走，出去把饭吃了。” 两人在图书馆外面的台阶上席地而坐。 打开饭盒的盖子，烧烤的香味扑面而来，桃梧深吸一口，感叹道：“今天只有这一刻我才感觉自己是个人。” 季核从包里拆开湿巾纸递给她，“不是吃哪补哪吗？猪脑花，多吃点。” 饥饿使桃梧变得大度，她不但没有还嘴，还贴心地咬了一勺鲜嫩的裹着烧烤汤汁脑花送到季核嘴边，“看在你不远万里给我送饭的份儿上，第一口给你。” 季核嘴角抽搐得推开她的手，“还是不了吧。请放过被解剖课折磨到吐的医学生。” “在论文海洋遨游的哲学生发来祝福。” 快要进入夏季，气温渐渐升高，夜晚的风柔和温暖，偶尔能听见草丛里细微的虫鸣。 女孩在身旁吃得很香，季核忍不住抬手抚摸她的长发，谁知手指不小心挂住一个打结的地方，拉扯到头皮，桃梧微微扬起头瞪他，“我看你捋毛的手法这么不熟练，是不是因为尼拉没在你身边。” 季核正帮她整理打结发丝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尼拉……已经不在了。” 尼拉是季核从六岁开始就领养的一只拉布拉多犬，据领养中心说，它刚生下来就被遗弃在垃圾桶旁边，好心人看到了便把它送到了领养中心。季核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领养代替购买，所以在他提出想要拥有一只狗狗时，季年茨就带着他直奔领养中心。 最开始季核给它取的名字特别洋气，叫尼古拉斯。乍一听有种吸血.鬼转世的感觉。不过后来遇见了桃梧，桃梧慢慢和季核熟了，也就和尼古拉斯熟了。她嫌尼古拉斯四个字太长，就私自改成了尼古，遭到了季核的强烈反对。 “尼古？你咋不叫尼姑呢？” “好吧，那就叫尼拉。” “你不叫全名它是不会理你的。” 于是小桃梧冲狗狗亲切地叫了声“尼拉”，可爱的幼年拉布拉多直往她怀里钻。 尼拉这名，就这样一直叫了十几年。 “我上大一那会儿，尼拉老死了。” “算了下，12年，也差不多是它生命的全部了。” “还好，我爸说它走的时候没有痛苦。没见到它最后一面，有点遗憾。” 桃梧静静地听着，快要见底的饭菜，最后几口怎么也吃不下去，勺子在饭盒里不断搅拌着。季核把她放在腿上的饭盒拿走盖上盖子。 “回去继续写论文吧。” 正准备起身，却被拉住了。 “坐会儿吧。”桃梧声音有点低落，“你那时候很难过吧。” 慢热的人都很长情，念旧，且专一。季核就是这种人。 他八岁生日，收到了索菲纳寄过来的一块表，戴到现在也没扔，其实对男生来说表几乎是身份的象征，他身边的富家子弟总是一季度一换，永远都挑最贵的买。电子产品不用到彻底坏掉，他也不会换，哪怕他爸爸每次都能得到别人送的苹果新款。他喜欢买帽子，鞋子，但有了新的，旧的他便会用防尘袋装好放在柜子里，从来不会扔，所以他才有单独的帽子间，鞋子间。 对物如此，对人如此，对宠物亦是如此。 桃梧记得他曾经在路上遇到一只流浪猫，他带着猫猫去看病，清洗，打疫苗，办理了一切手续，然后在朋友圈发了领养求助，桃梧很想帮忙养，但李沐对宠物毛过敏，她问季核为什么不自己收养，季核说，他不想把爱再分给其他宠物，对尼拉不公平。最后这只猫猫送到了柏松衍家里。 他是一心一意对尼拉好。 C大离季核家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上大学后事情比较多，只能周末回家，陪伴尼拉的时间少了很多。最后季年茨给他打电话告知尼拉情况不妙时，他拼命往家里赶。却在的士上收到了尼拉离开的消息。 那时候，他还没走出和桃梧分手的阴影，另外一层乌云又遮住了他头顶为数不多的光亮。 “嗯……很难过。就好像我生命中珍贵的一切都在离去。”好像意识到自己的矫情，季核转换了低沉的语气，“后来也明白了，分别是人生常态，相逢才是来之不易。” 桃梧端起保温杯，冲着漆黑的夜空举着，说道：“尼拉，你在天堂好好的，再过个百八十年，你爹妈就来和你团聚。你不在的日子里，因为妈妈的任性，和你爸爸分开了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接下来你爸拿脚踹我，我都不会挪动半步。”说完便喝了一大口咖啡。 季核原本悲伤的情绪就这样被驱散，身边的女孩声音清亮，眼中有光，他情不自禁弯了唇角，拿过保温杯也学桃梧一样举着，说：“尼拉，别听你妈瞎说，我哪敢踹她，我只会爱她。然后……爸妈很想你。哦对了，崽，你可不可以保佑爸爸，明天的报告会顺顺利利的，爸爸实在太想和妈妈跳舞了。” “季核！你大爷的！”桃梧拍了他肩膀一巴掌，哽咽着，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骂自己傻逼，李沐，季核，尼拉，什么都保护不了。 “宝贝，我的天，咋哭成这样，我心都疼死了。”他只能搂着桃梧，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我错了。”女孩声音颤抖得厉害，鼻音厚重。 “对不起。” “我大错特错。” 然后越哭越厉害。 季核撤开身子，抬起她的下巴，怜爱地吻着她脸颊的眼泪，最后将她抽泣的声音狠狠堵住，强势地在她口腔侵.略。 他按住她的后脑勺，唇舌交.缠。 吻了一会儿 ，桃梧推开他，“给我张纸巾，擤个鼻涕。” “……” 擤鼻涕的声音响起。 “桃梧，你听，月亮都在指责你不够浪漫。” 擤鼻涕的声音更大了。 第30章 第三十颗 回到图书馆里面，桃梧文思泉涌，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季核没有回家，坚持留下来陪她。夜深了，人身体的供暖机制运作缓慢，凉意渐渐袭来。 季核把带来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别着凉。” 宽松的男士外套一穿上，身体便被温暖包裹着，季核的衣柜里常年放着一瓶香水，衣服也沾染上了香味，好闻，令人安心。 桃梧见他正在翻阅英文版的医学书籍，灵机一动：“要不你帮我翻译？提高提高效率，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图书馆睡个觉。” 这篇论文主要是给C大的教授，所以她直接用中文写的，但是明早要传份英文版给牛津这边的教授，如果她自己再把这一万字翻译一遍，花的时间确实很长。而且季核六岁前都在英国生活，后来索菲纳带他回国正式办理离婚手续和抚养权交接，他才在中国扎根，不过每年都会去英国呆几个月，高中前上的都是国际学校，所以他的英文基本是母语水平。 “你把写好的内容发给我。” 还好他带了平板过来，虽说没有电脑打字方便，但总比手机用着顺手。 两人配合默契。两小时后，任务已过半。 除了一些哲学专用词汇需要查询外，季核翻译起来几乎没有卡壳的地方。 一晚上过去，他对尼采的生命论也有了大致掌握，心里盘算着回到C大要不选修个哲学类的课程。 敲下最后一个字。桃梧长呼一口气。 已经是凌晨五点。 她把脑袋挤到季核的平板前，“快了快了，只差最后一段了。” “你要不先睡会？把你导师邮箱给我，我翻译完了直接发给他。” “不要，我等你一起。” 桃梧单手撑着脑袋，睡眼惺忪，不到一分钟，便陷入沉睡，季核眼疾手快拖住了她差点磕在桌子上的头。摆正女孩的睡觉姿势后，他把电脑抬到了自己面前，准备找她导师的邮箱。 锁屏显示要输入密码，他没犹豫，抬指按了“0825”，这是两人生日的结合，取她的生日月份和他的日期，组成了0825，用了很多年了，他们都没有换过。 他把翻译好的文件传送了过去，然后便在女孩身旁枕着脑袋熟睡。 就这样睡了三个小时，季核被手机震动给吵醒了，他勉强撑开厚重的眼皮，看到来电显示是奥利弗，瞌睡瞬间消失。 “奥利弗。”他把声音压到最低。 “好消息！你腿上的肿块没啥大问题，做个小手术就OK，要不就这两天赶紧做了吧，我看你一门心思要回国去了。” 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季核望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微日光，尘粒飞扬，心爱的女孩睡相可爱，一直在失去，一直接受坏消息的打击，好久没体会到这么强烈的拥有了。 心情逐渐开朗，连带着他讲话的语气也有些轻快，“谢谢你，这几个月真的辛苦了，奥利弗。” 等到桃梧醒来，他就可以告诉她，昨晚向尼拉许的愿望，生效了。 ------- 季核手术后的一个星期日子过得相当滋润，他专门买了个笔记本来规划回国后的行程，包括学习计划，比赛计划，要参加每场比赛对应什么类型的舞，哪些队员要上，哪些队员作为替补，他甚至让柏松衍把最近两个月的训练视频都发给了他，然后对每个队员的优劣势用思维导图作了分析，再扫描成PDF版本发给柏松衍，让他后期进行针对式训练。而在他的这些计划里，有一条用记号笔着重标记了： 记下桃梧的课表，然后根据她的每日行程作相应变化。 这一次他不会因为繁忙而习惯性忽视桃梧了。他的每条计划都有她的存在。 可惜滋润的日子很快被微信上那条碍眼的消息给打破了。 他看到沈斯航信息的那瞬间，脑袋都快炸了。 沈斯航：我们分手了，之前叮嘱你的，记得实施。 他长叹一口气。连沈斯航这种人也会牺牲很多私人情感去满足家族意愿，要是以前他早就嘲笑了，但现在他们成为了朋友，不由得替他心疼……他是真的很爱兰瑟，但什么问题不能一起解决非要自己硬抗呢？同性恋到底犯了什么罪？那么在乎子嗣继承，领养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算了，想到自己和桃梧不也分开了两年，实在没资格教育别人。 他们还在希腊的时候，沈斯航就给他打了预防针，顺便拜托他一定要帮忙在桃梧面前营造出“沈斯航是绝世渣男”的形象，借桃梧之手让兰瑟彻底死心。 季核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他不想插手两人的情感，更不想利用桃梧。但沈斯航一句话就把他说清醒了，“兰瑟的家人知道桃梧的存在，就算我们不利用她，他的家人也会，到时候情况会一发不可收拾”。 季核当时气得发了一大段话过去，“这放小说里都是狗血烂文。你是为了兰瑟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如果是为了后者，我绝对不帮。” 沈斯航说他现在还保护不了兰瑟。 季核又骂：你一个大公司的总裁在黑帮面前怂成狗，至于吗？你们这手分得比我们还无语，你说我们那时候可以归根于年少不懂爱，你们堂堂成年人，硬要把自己演成苦情剧主角是不是？ 然后沈斯航就没理他了。剩下季核一个人在那疯狂diss。 后来季核想通了，就让沈斯航这狗东西去体验失恋的痛苦吧，既然不听劝，他就默默看戏。 现在分手大戏正式上演，季核又后悔了。 因为桃梧就差拿着菜刀飞回国把沈斯航给砍了。 “我他妈是不是不该相信那个狗男人？！我是瞎了还是怎样？！他之前对兰瑟都他妈是演的吗？！奥斯卡影帝都不及他沈渣男一根手指头！” 季核按照剧本也奋力地辱骂沈斯航，“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和兰瑟只是玩玩而已，他那个圈子里的人有几个专情的。现在和兰瑟恋爱的消息传到沈家那些人耳里，他为了保住地位肯定要舍弃兰瑟。” 草。这么违心的话他快说吐了。 桃梧的脸被气得通红，在给兰瑟拨了第三十个电话未接跑遍他常呆的地方都不见其踪影后，她彻底暴走了，“兰瑟如果出什么事，我就把沈斯航阉了。” “小梧，让兰瑟，尽量忘了他吧……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忘？你知道兰瑟为了他，放弃了什么吗？你看了兰瑟最新发布的vlog了吗？” 季核疑惑地打开某社交平台，点开了兰瑟的频道。 几个小时前更新的一条“希腊行”。 “13分14秒。”桃梧揉着眉心说道。 季核把进度条往后拉，13分14秒，兰瑟和沈斯航的脸同时出现在视频中。 没有任何打码的迹象。 屏幕下方出现了一排显眼的字幕，中英双语，似乎是兰瑟自己加上去的。 “他是我唯一想要牵手在海边散步的人。” 拥有十几万粉丝的兰瑟第一次在视频中公开了自己的长相和，取向。 毫无畏惧。 下面的留言清一色的祝福。 几个小时后他却收到了来自爱人残忍的消息。 他的一腔孤勇最终成了没有得到回应的孤勇。 “沈斯航真的……不是人。” 桃梧哽咽了。 季核直接拨打了沈斯航的电话，拒接。 “兰瑟肯定被他家人抓回去了，他公开这个视频真的需要很大勇气，他那么爱沈斯航……” 季核突然想为沈斯航辩解，但他犹豫了，比起兰瑟做的这些，沈斯航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呢。说不定他就是为了得到沈家的家产继承权才甩开兰瑟这颗“□□”呢。 “明明……沈斯航也很爱他啊……真的是我眼瞎看错了吗……眼神也会骗人吗……” 桃梧还在喃喃自语。 “小梧，我问你，以你对兰瑟的了解，他会死心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曾经给我说过一句话‘Charlotte，我至今还没遇到一个值得让我为他与家族奋力一搏的人’。” “所以，沈斯航是唯一一个。” “嗯……”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找到兰瑟，确保他的安全，再和沈斯航对质。” 两个人的事就要两个人一起解决。 他一个人逞个屁的英雄。 第31章 第三十一颗 季核因为腿部做了手术没办法长时间奔波，被桃梧态度强硬地要求呆在家里，他被桃梧那“信不信我把你拷上”的眼神吓得连连点头答应，不过还是委以元玺重任——保护好他嫂子。 谁知元玺直接给他前女友Genevieve打了电话。 桃梧和季核一脸震惊地听见他问对方，“你能帮我查到卡佩家族的核心据点吗？” 几分钟后，他们知道了兰瑟的下落。也知道了原来那个火辣的元玺前女友是卡佩家族友帮的后代。Genevieve还告诉他，兰瑟出柜这件事已经在各大家族传开了，估计他的下场不会太好。 元玺顺便问出了一个大家都很疑虑的问题：英国明明是最著名的基.佬国，为何黑帮会如此抵触同性恋？ “Genevieve说，黑帮里很多人都是偷偷玩，但从来没有人公开过，老一辈的人思想还是比较传统，这种事公开就意味着给家族抹黑，就会失去全部继承权，因为他们不接受无法繁衍后代的继承人，哪怕是领养都不行，血统不纯。” 季核吐槽道：“请问他们是活在中世纪吗？我寻思着中世纪都比他们开放，要想血统纯正，干脆近亲结婚算了，纯到你子子孙孙脑袋都不清醒。” “走吧阿玺。兰瑟需要我们。” “注意安全，随时和我联系。” 最后季核还是让索菲纳派了一些保镖跟着他俩。 车上，桃梧还在不间断地拨号中。 “小梧姐你别白费功夫了，兰瑟的手机肯定被收走了。” “阿玺你要知道，如果我现在不给兰瑟打电话转移注意力，我会马上订机票飞去把沈斯航的狗头拧下来。” 可怕的不是桃梧说话的内容，可怕的是她说话的语气格外平静。 元玺想起他哥曾说，桃梧最生气的时候也是她最冷静的时候。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一团，压抑，窒闷。 元玺时不时地瞥一眼副驾驶的桃梧，手指机械地不断点着重拨，眼神却望着窗外放空。 “姐你真别担心，Genevieve说了，多半是被关禁闭了，不会有啥大问题，什么年代了总不可能用酷刑吧。” 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元玺被狠狠打脸了。 这他妈还真能用酷刑啊。 他们开车赶到市郊卡佩家族的主别墅时，遥遥看到跪在大门口的兰瑟，白衬衣上有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触目惊心。他们被园区的铁门拦住，无法靠近兰瑟，桃梧急得想要大喊，转念一想不能招来其他人，生生给忍住了。 元玺很快收到了来自Genevieve的短信。 建议你们不要试图挑战卡佩的安保系统，想救人还是老老实实和家主协商吧。我已经让我爸给卡佩老大说了你们的到来，五分钟后如果没人领你们进去，就打以下电话：###。 他把短信给桃梧看了，说道：“小梧姐……我们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应对死板老头吧。” 桃梧的表情很凝重，元玺以为她在深思熟虑“谈判”之词。 “我想起一样东西忘带了？” “嗯？” “没带枪。刀也没。” “……” 惹不起惹不起。 说五分钟还真是一秒不差。只见一人穿着灰蓝色睡袍前来，在铁门旁边的墙壁上按了密码，替他们开了门。然后满脸不悦地冲他们抬抬下巴，示意他们跟上。 走到装逼的雕花铜门前，那人踢了踢处于半昏厥状态的兰瑟，不耐地说道：“让让。” 桃梧的脸色更差了。想要给前面的蠢逼来个过肩摔的心思蠢蠢欲动。元玺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 沉重的门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视线逐渐被内堂的哥特风摆设占据，光线昏暗，阴沉压抑扑面而来。 桃梧深吸一口气抬脚进门，不是很小心地勾住了睡袍男的脚踝。 扑通。 睡袍男的屁股结结实实地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声响沉闷。 “草你！” “Eric你先下去。” 一道苍老虚弱的声音传来。随即房间的灯陆续打开，比刚刚亮堂了不少。 比他们想象中剑拔弩张的黑道家族做派不同，来者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早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他在家仆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在前方一把黑色交椅坐下，家仆把挂在手弯上的毯子铺在他的身上，然后退到椅子右后方。 出于对老者的尊重，桃梧抽出了插在衣服兜里的手，大步走上前，在距离老人一米之处停下，鞠了个躬，“您好，我是——嘶。” 她的腿部硬生生地挨上了一棍。老人挥着拐杖的手相当有力，桃梧自认经常锻炼体能很好，仍被这一棍打得差点单膝跪地。好在被迅速移动到她身边的元玺扶住，才不至于丢脸。 “替Eric还的。” 该尽的礼数已到位，桃梧也不要再客气，“那照您这个还法，兰瑟身上的伤我该替他还在谁身上呢？” “那是他应得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苦难是一个人应得的，有报应就有因果，没有因果的报应就更加不该应得。” “小丫头，我劝你别太张狂。这次是看在凯特家族的份儿上你才有资格说这几句废话。说完就走吧，我还要休息呢。” “行啊，我要走也要带上兰瑟一起走。” 元玺在一旁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这老太爷不高兴又是一棍子打过来。明明两人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就已经唇枪舌剑交战了几个回合。 老人冷笑道，已经浑浊的眼球闪过些许不屑， “现在还真是什么杂碎都敢在卡佩家族面前撒野了。我孙子我会自己管教。” “怎么管教？弯的把他给打直吗？”桃梧调侃道。 没想到老人还听得懂弯和直。戳到痛点后，他的脾性更加暴躁。 “滚！马上给我滚！” 桃梧有点奇怪，按理说能掌管权势滔天的大家族的人应该喜怒不露才对。她和元玺耳语了几句。 “你去门外照看一些兰瑟，我担心他。” “你确定老头不会掏枪？” “你再多问几句他估计就掏了。” 元玺转身果断离开。 “站住！” 他聋了，什么也听不到。 两个黑衣保镖窜了过来，试图拦住他的去路。 不过也只是…试图而已。 好像被逼着学的空手道派上用场了？元玺扫了一眼躺在地下的黑衣人，然后抬脚跨过他们的身体。 “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只是心疼朋友，被自己的家人这般虐待。” 老头的气息开始不畅，“我说过卡佩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同性恋不是错，也不是疾病。” “你闭嘴！约翰，把她给我赶出去！” “是。” 一直垂头站在旁边的家仆突然健步上前掐住了桃梧的脖子把她往外拖。 草。这手劲。 桃梧满脸涨红，奋力拉扯家仆的手，这架势她要再被掐一会儿估计得断气。 “你他妈……是不是…神经病！你有…精神障碍！” 她声嘶力竭地冲老人喊完了这句话，家仆更加用力了，明明就快到门口，家仆却在原地死命掐着她的脖子。 妈.的。失策了，原来不止家主有病，仆人也是条疯狗。她眼珠转动时看到了家仆手腕内侧的纹身，心下一惊，小小的黑色骷髅头纹身，她曾经还嘲笑过兰瑟非主流，兰瑟怎么说的来着…… “我们家的男性后代都有。” 那这条疯狗敢情地位还蛮高。 她依稀听到门外有肉.体搏斗的声响。 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家仆”探了探桃梧的鼻息，转头看着老人，“爸，没死。” “拖到暗室。” 砰。门被人一脚踢开。约翰被突然敞开的铜门打了个正着，昏迷的桃梧也被误伤，额头磕到了门角。 “草你大爷沈斯航，你装尼玛的逼，撞到我老婆了。”季核冲着怒气冲天的男人骂道，边骂边蹲下，轻轻捧起桃梧的脑袋查看伤势。 脖子上一圈发红的手指印，她的嘴唇因为缺氧有些发青，额头磕破了皮，这是沈渣男害的，没错，在季核心中沈斯航只配得到渣男的称呼。 约翰缓过神来时，沈斯航已经长身立于老人面前。 再缓过神来时，他已经被扑过来的某位男士一顿狠揍了。 “没想到您这么不守信用。” “不是我不守信用。是他忤逆我。” “是您说只要分手就不再追究。他的鞭伤您该作何解释。” 老人被沈斯航冰冷的语气气得发抖，“你可看到他手腕？他割掉了卡佩的族徽！差点把动脉割断！鞭刑是他应得的！” 沈斯航刚刚看到兰瑟满身鞭痕，拜托元玺把他安顿到车上，心急火燎地冲进来找人算账，手腕的伤……确实一时大意，忽略了。 “既然如此，我的妥协就没意义了。”说完，转身要走。 “你敢和他过一辈子吗？他告诉过你，卡佩家族的精神病，是遗传的吗？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自残。” 沈斯航头也不回，“他不管什么病，我都要。” 走到门口，他把桃梧拦腰抱起。 “诶诶诶干什么你。我老婆我自己——” 沈斯航眼皮垂下看了看他的拐杖，然后和他对视。 那一刻，季核恨不得原地康复。 结果术后肌肉拉扯的疼痛感提醒他，这是梦醒时分。 第32章 第三十二颗 元玺开着车在无人的公路上违章飞驰，至于为什么违章—— 副驾驶没坐人，后排坐了四个。 季核抱着昏迷的桃梧，沈斯航抱着昏迷的兰瑟。 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开着车。 后座位置也不宽敞，所以桃梧和兰瑟都分别坐在各自男朋友腿上。 这场面，悲伤中透着一丝滑稽。 如果能忽略低压的气氛的话。 最后还是季核忍不住开口了，当然，这个节骨眼，他一开口准没好话，“沈斯航你可真牛逼，不信自己男朋友要去信陌生人，我该骂你蠢还是蠢还是蠢？” 要放在以前，沈斯航根本不屑理他，但看着因为自己头脑发热做出的错误而受到伤害的爱人和朋友，他实在是自责，而人一旦自责，就免不了想要诉说。 “我不是不信他，我只是……不敢拿他打赌。我以为只要分手就能保住他的一切，没想到——” “没想到兰瑟一切都不想要，只要你。没想到他会用最偏激的方式抗议家族。” “嗯……” “他为了你割花了族徽，你为他做的，就是拱手相让。” 沈斯航第一次发现这个中英混血儿用词会这么精准，一字一句都像把刀子扎进他的心里，鲜血淋漓。 元玺透过后视镜看到沈斯航垂下的眼睛，一滴泪珠砸落，紧接着又一滴，在季核再次开口前他打断了，“哥，别说了。他也很难过。” 季核侧过头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沈斯航的视线一直在兰瑟的手腕处徘徊，我擦，他哭了？季核有点不敢相信，他使劲眨巴眨巴眼。 没看错，那一滴一滴落下的可不就是泪。 “自找的”这三个字被他完整地憋回了喉咙。 沈斯航流泪，千年难遇的事被他给碰上了。季核心想不能让沈总白哭一场，于是他掏出了手机，音效都没关，只听咔擦一声，沈斯航人生中最落魄的时候就这样被记录了下来。 “哥，你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元玺看不下去他哥的禽兽行为了。 “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如果沈家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膨胀，我就用这张照片做威胁，让他看清自己的卑微和无能为力。” 其实季核说这话是有目的的，元玺没听懂个中深意，聪明如沈斯航，哪怕无声哭泣着也能听出来季核是想让他振作精神，登上沈家的最高位，保护好自己珍惜的人。 他轻握着兰瑟受伤的手腕，明明骷髅头纹身并不大，他却密密麻麻地割了很多刀，有几刀很深，让人怀疑他当时是不是动了自杀的心思，又被自己的求生欲望给强硬地拉了回来。血迹已干，但伤口没做包扎处理，可能稍微碰一下都会有血珠冒出。 沈斯航微微抬起搂住兰瑟肩膀的左手臂，稍稍移动了位置，避免碰到他身上的伤，但他背部的鞭伤实在是纵横交错…… 妈的。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可惜腾不出手，动作幅度又不敢太大。 “季核，你想不想打我。” “？？？”季核很想把手探过去摸摸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受刺激发烧了。 “我说真的，他遍体鳞伤，我却完好无损。这不公平。” “爱情里面没有公平，当你为一个人动心，心里那杆秤就已经偏向他了，做出的事也带着偏袒的色彩。你想做到绝对的理智和公平，那就不是爱了。他遍体鳞伤是他为了爱你做的选择，你完好无损也是你为了爱他而做的选择。选择不同，无需自责。” 能说出这些话的元玺，沈斯航是没有见过的。季核知道他这表弟是个门儿清，表面嘻嘻哈哈傻白甜，心里装着一面明镜，凡事都看得透。这大概也是他能自己把和前女友，自己和现女友，甚至前女友和现女友关系都处理得很好的原因吧。 “沈斯航，你别看我弟才成年，人家半年不到就谈俩了。” “三个，哥，忘了说，我和贝蒂分了。最近又谈了一个。” “……”季核不知该说什么好，该夸吗，“看到没，现在的年轻人，你不服不行。理论来自实践果然是世间真理。” 沈斯航也同样无话可说，他以前女友也经常换，不过只是给钱封口的关系，为了在长辈面前营造出一个钢铁直男的形象，然而他连女生手都没牵过。 元玺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后面俩哥心中的印象不太美好了，连忙解释道：“没办法啊，贝蒂一心都在她的写作事业上，而且我俩也是和平分手的。” 季核摆摆手，“算了，我们对你的情史并不感兴趣，认真开车吧，渣男。” 元玺：“哥，渣男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我知道，渣男是我对你的爱称。” “……” “就在几十分钟前，这个爱称还是属于沈斯航的。” 元玺：呜呜。我不想要你的爱称，你还给沈哥哥吧。 桃梧醒的时候，眼前先是一片白，然后视线就被一张凑过来的脸占据。 “草，吓我一跳。” “宝贝儿好些没？” 桃梧脑袋发胀，嗓子喑哑，睁着眼缓了会儿，撑着床想要坐起来，一直守在床边的季核扶住她的肩膀。 “我没什么事，兰瑟怎么样了？” “这不在你旁边床位呢。” 好姐妹就是好姐妹，连病房都是VIP双人大床房。 兰瑟斜躺在床上，脸色极其苍白，一头金发也失去了活力，软软地贴在脸上。沈斯航站在床边帮他更换输液瓶。 等等，沈斯航？桃梧揉了揉眼。 几秒钟后，沈斯航在感觉到背脊有些发凉的同时听到女生咬牙切齿地说： “季核，你说，该先砍他哪儿呢。” 作为男友，季核好心提醒道：“宝贝，不要总是把砍啊Cao啊这些字眼挂在嘴边。” 桃梧瞪了他一样。 “我的意思是，你想砍哪儿！我帮你！根本不需要您亲自动手！动口都不用！” 沈斯航调整好药液的输送速度，把温度刚好合适的暖手宝放在兰瑟手心，然后转身准备迎接桃梧凶狠的眼神。 结果并没有什么凶狠的眼神，季核正在一下又一下地啄着桃梧的嘴唇，哄得女孩儿脸色绯红，怒火消了一大半，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就站在那默默吃狗粮。 桃女王感应到了他的颓败气息，连忙推开压在身上的季核，“美.色误事！” 季核得意一笑。 “卡佩那老头答应我只要和他分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沈斯航在桃梧发火前率先开口解释，“然后我想的是给彼此一点时间，因为我还没强大到能让他放弃背后那么大的家族来跟随我，这样对他不公平。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我低估了他爱我的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我不奢求他的原谅，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和他相处时间比我长，你知道兰瑟他们家的精神病，真的有遗传性吗……” 桃梧一怔，“精神病的事，是那老头儿告诉你的？” “嗯。如果真的有，我想尽快安排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疗。” “他从来没告诉过我。刚刚在别墅我有察觉到老头和那个看起来像家仆一样的中年人精神确实不怎么正常。” “那个不是家仆，是兰瑟他爸……” “草。都是狠人。”桃梧想了片刻，“这件事，你不如亲自问他。” “我怕他会觉得我是在嫌弃他。” “沈斯航你真是个怂逼，兰瑟这人很极端，对待爱情也是，你是他第一个敢拿命去拼回来的人，你他妈能不能干点儿人事？我本以为你有多强大呢，在那么大的公司里都能运筹帷幄，遇到爱情还不是怂成狗。他为你受的伤，你自个儿拿下半辈子慢慢还。他要不原谅你，你就拿下半辈子时间死缠烂打。至于现在，你与其在这患得患失不如去提前联系精神方面的专家。” 桃梧劈里啪啦说了一长串话都不带喘气的，这肺活量不去练rap简直可惜了。 不过沈斯航也被她这番话刺激得本来异常黯淡的瞳孔慢慢恢复了生气。 他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几分钟后，兰瑟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又动了动，逐渐恢复知觉。 他睁开眼睛时，正好对上隔壁床就快把脑袋从过道伸到他面前的桃梧的双眼，要不是被季核按着，她估计已经跳下床来了吧。 他抿了抿嘴唇，还好不是特别干涩，正准备说话，就听见桃梧一板正经地问道：“你真有精神病吗？” 兰瑟其实很难过，窒息又致命的难过。但难过的情绪再怎么泛滥，也被精神病三个字给堵得无处发泄，只剩下错愕。 他嘴唇微张，吐出一个字，“啊？” 片刻后，在桃梧仍然很正经的眼神的注视下，他又蹦出几个字：“你是在骂我吗？” 桃梧瞬间把伸长的脖颈收了回去，“我是不是问得有点突然？” 季核从她脱口而出那句话时就无语望天花板，只好跟兰瑟解释了一通。 兰瑟听完更错愕了，“我爸和我爷爷有精神病？？？” “……你不知道？” “我上初中就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了，除了每周每月的家族例会和继承人培训，其他时候基本无交流。怪不得这么恐同呢。”他抬眼就看到两道直勾勾的目光，“干嘛这么看我！我像精神病吗？” “不像。”桃梧接着说，“但你爸，你爷爷，看起来，也不怎么像。你要不去做个检查什么的，放心点。” 季核也举了举手，“我附议。不过作为唯一一个保持清醒听到了沈斯航和你爷爷全程对话的人，我有必要转述当时的一个场景。当时你爷爷说你们家有遗传性精神病，沈斯航毫不犹豫地回了他一句，‘不管他有什么病，我都要’。”季核说完不忘接了一句，“听听这是多么宠溺又装逼的一句话。沈斯航真是逼王之王。” 此刻，逼王正站在门口，和逼王的前或现任男友遥遥相望，完全无视其他两人的存在，也没把季核的话听进去。他的眼里全是兰瑟。 桃梧扯住季核的袖子，低声说道：“我觉得我俩好多余。” “我也觉得。你躺过去一点。” 桃梧挪了挪身子，眼看季核脱掉鞋子蹭了上来，问道：“你要干嘛。” “看戏啊。吃瓜啊。这种时候我们不要喧宾夺主。”说完，季核便把被子往上一拉，两人瞬间被遮得只剩下两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外面，左左右右转个不停。 “还挺刺激的。” “是吧。看看看，沈斯航走过来了。” “会亲上去吗啧啧啧。” “草，亲得挺猛啊。” “草，兰瑟都不反抗啊。难道不应该闹一闹再亲吗。” “哎不是，我为什么从他们的亲亲中感到了一丝悲伤。” “草，沈斯航是畜生吗，对着一位虚弱的病人都能起.反应。” “草，桃梧，你他妈盯哪儿呢！”季核翻身就把桃梧眼睛给蒙上了。 “不是，那么大一坨，很明显的好吧，我又不是故意看的。” “……我建议您闭嘴。” “嘤嘤嘤？”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最后，桃梧和季核实在没脸再目睹人家进行下一步的亲热，扔下一句话“沈斯航你这狗东西小心点他身上还有伤”，就逃到医院外面看风景了。 两人并排靠在一楼的护栏上，季核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来，熟练地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然后他忘记了桃梧并不知道他学会抽烟的这个事实。 “啥时候学会的？装挺久了啊，忍挺辛苦吧。” “我……奥利弗说我的禁烟期过了，所以就……” 季核抽的烟牌子自然是上等的，烟味没那么刺鼻，桃梧夺过他刚揣进裤包的烟盒，也拿出了一根。 “……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桃梧吐出一口烟雾，侧脸在飘散的雾气中隐现，季核盯着他，想起了最近逛微博看到的一个热词：小仙女，桃梧就是个挺带劲的小仙女。几口烟都能被她抽出清冷的美感。 “刚到英国，太寂寞了，又没男人，只好烟酒作伴。” “那我比你好点，我有男人作陪。” “可去你.妈的。” 两人笑作一团。 “干嘛呢干嘛呢！！医院里禁止吸烟！！！”拐角处突然走来一位丰.腴的护士大姐，指着他俩就开始吼道。 两人被这嗓门吓得差点搂在一起，赶紧把烟头扔地上踩灭了又用纸给包起来扔了垃圾桶，一气呵成，活像被班主任逮到的坏学生。 等到护士大姐走后，他们又趴在了栏杆上。 “也不知道他俩做完没。”桃梧望着远处发着呆说道。 “沈斯航不至于那么禽兽吧，就兰瑟那一身伤，想做也做不了啊。” “我跟你打个赌，如果他俩做了，那肯定是分手前的最后一炮。如果没有，说明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 “感情总是要屡经波折，我俩不就是前车之鉴。” 桃梧扬起头紧盯着季核，说道：“此时此刻，我想吻你。” 季核温柔一笑，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直接就是一个法式深吻。 “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要亲回房间亲去！” 就是这么不巧，似乎随时都在巡岗的护士大姐又来了，带着她独特的大嗓门儿又来了。 季核离开桃梧的嘴唇，严肃地回应大姐，“医院禁止喧哗！” 他们不得已回到了病房，里面只剩下兰瑟一个人。 桃梧走进去，云淡风轻地喝了口水问道：“做没？” 兰瑟有点懵，“做啥？” “爱。” “……” “Charlotte，为什么你总能把‘你有精神病吗’和‘做.爱了吗’这种问题问得好像‘你吃饭了吗’一样淡定？” 桃梧歪了歪头，“那不然呢？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吗？” 兰瑟又问季核，“她以前也这样？” 季核耸耸肩，“那不然呢，‘做吗’两字我已经听腻了。” 兰瑟挑眉坏笑道：“年纪轻轻，精力倒是旺盛。” 两个男人开车开得飞起，桃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问，“所以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名义上分手，暗地里交往。” “他啥意思？圈养小媳妇儿呢这是？” “是我的意思。我不想引起太多关注了。” 桃梧盘腿坐在床上，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边削边问：“那他现在的主要业务还在中国，你的酒吧在英国，你俩异国恋啊？” “暂时吧。后面我可能会定居中国。我家人……应该是不会接受我了。” 兰瑟说这话时，表情没有任何的留恋和伤感，仿佛他和那个家族只是血缘和姓氏的牵连，没有任何感情的参与。 “兰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和沈斯航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只支持你，如果你原谅他，我便会因为你而原谅他，但这不代表着我对他和你会一视同仁。在我这里，没有一碗水端平的情谊。所以，你一定不要再给他机会伤害到你，不然十个季核都拦不住我去把他砍了。” 嘴上说着“豪情壮志”，桃梧削掉的苹果皮完完整整绕在一起，没有一点折断，她把果肉一分为三，分别递给了季核和兰瑟。 季核正在和柏松衍聊天，接过桃梧削好的苹果后，他拍下了垃圾桶里的果皮发给了柏松衍，配字：衍哥，膜拜膜拜您梧姐削苹果的风采，您呢？大半年了，技术可提高了些许？ 从他发出这句话后，对话框上端就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他等了半天，屁都没放一个。 “放心吧你，刚刚沈斯航还跟我说，你这护花使者当得有多称职。谢啦，梧姐，他们都这样叫你，挺霸气的，我也改口好了。” 季核咬了口苹果，说道：“这算什么霸气的，以前我们舞队的人都叫她女王，是不是很中二。” “中二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酷的意思。” “那是挺中二的。” 季核人生头一次体会到了语言虚荣感。手机震了一下，柏松衍在持续输入数分钟在季核以为他要写一篇关于削苹果的小作文后终于回复了。 一张图片。柏松衍拿着一个凹凸不平的苹果撅嘴的自拍。 季核差点把嚼碎的果肉喷到屏幕上。 柏松衍：俺想拜梧姐姐为师。 季核把手机递给桃梧，引来了女孩嫌弃的声音，“这尼玛是哪个娘炮？” “你衍哥。” “？草。我算是知道你俩的绯闻怎么传出来的了。” 她按住语音条，说道：“柏松衍，你是在向我宣战吗。” 说完，她一把扯过季核，左手钩住他的脖子，右手滑动屏幕打开了相机，咔擦一声，自拍完成。于是她直接把没有任何修图的照片发了过去。 柏松衍在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可是经得住某果前置检验的颜值啊。 兰瑟啃完苹果，手腕微微用力，果核便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对面的垃圾桶。 “你俩定了回国的机票没，只有不到三个月时间了。” 季核回道：“没呢，这周会定下来。” “Felix，后面很长时间我都不能陪着梧姐了，她如果再因为你掉一滴眼泪——” “那一定是幸福的眼泪。” 兰瑟笑了，“记住你说的。这么好的女孩子，可别再丢了。” “这样，你要不放心，我回头找根绳子栓着她。” “你咋不找根铁链子呢。”桃梧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算了，那可太刺激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颗 在归国日期倒计时的激励下，季核的腿脚一天比一天利索，到最后跳完一首三分钟的中速编舞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桃梧在经历了初稿，二稿，三稿的摧残打磨后，总算赶在回国前一星期把终稿发到了C大负责导师的邮箱。然后就开启了“夜夜笙歌”式的狂欢，把期末考试扔在了脑后。 舞社的成员知道她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都不在英国，轮番请她吃喝玩乐，当然，年轻人主要的送别方式还是——喝。老是让社员请她这个副社长，桃梧心里也不舒服，于是每天晚上的夜间集训时间，她都会点很多的外卖给大家补充体力，酒，也是少不了的。所以练习室时常弥漫着一股酒气。这一来二往，一喝再喝，桃梧终于把胃病喝复发了。 快到午夜时分，某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弱小无助地接受充满男友爱的教育。 “今晚不喝通宵了哦，喝啊，怎么不喝了呢。酒仙桃梧也有喝躺下的时候哦。还不让我陪着，嫌我碍着梧姐和队友靠酒精建立深厚的友谊哦。” 季核心里是窝火的，源自于前几晚桃梧在喝多了之后对他极不友善的态度，在他数次替桃梧拦酒后，她冲他发火了。 “你能别逼逼逼了吗！我难得放肆一次，别打扰我。” 于是，今晚的酒局，他没参加，把桃梧委托给了其中几个比较靠谱的队员后他就独自回家了。在他看到被背回家的桃梧时，肠子都悔青了。 “Felix，Charlotte说她胃痛得不行，她死活不去医院，我们就让她吃了药，把她带回来了。”其中一位“靠谱”队员如是说。 季核的脸瞬间染上寒霜，但在桃梧双脚落地没支撑住身体，软绵绵地倒进他怀里时，他冰冷的神情开始转向担忧。 这个时间点，安迪管家应该已经睡着了。季核把桃梧抱到床上，回厨房煮了醒酒汤，熬了青菜粥，又灌了个热水瓶才重新回到卧室。 桃梧的胃病从小就有，小时候练舞稍不注意就会犯病，然后一个人默默蹲在角落里缓解。后来他不知道从哪听说胃痛的时候蜷缩着身子拿个热乎乎的东西捂着胃就会好很多，于是从那以后他都养成了随身携带水杯的习惯，再后来有个神奇的叫做暖宝宝的东西横空出世，他随身携带的物品又多了一样。 上大学时，有一次室友想拼单凑满减，他毫不犹豫地开口：“那你帮我买一下××牌的暖宝宝吧，100张。”说完他才猛然想起，那个需要暖宝宝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他也没有准备的必要。 桃梧的身子缩成一团，把暖水瓶抱得紧紧的。 “知道疼，以后还敢这么个喝法吗。”不行，不能因为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妥协，该强硬的时候就要强硬，否则某些人不长记性，季核暗暗想到。 桃梧迷糊地睁开眼睛，看着季核眉头紧皱，她嘴一撇，眼皮一耷拉，软软柔柔地说道：“我错了亲爱的，对不起……好痛哦，我以后保证滴酒不沾。”说完，她还不忘拉住季核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看到他表情开始松动，她又咬了咬他的手指。 女孩口中湿湿热热的气息包裹着手指，季核一时有些心猿意马。然后在听到痛哼后，他冷静了下来，认命地去盛醒酒汤。 端着汤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秒睡。 他凑近桃梧红扑扑的脸，蹭了蹭她的鼻尖，“小梧。先把汤喝了。” 桃梧睡得沉，没有半分要醒的意思。 他又吻上了她酒气未散的唇角，轻柔辗转，不带情.欲。 第二天桃梧醒的时候脑袋炸裂了般的疼，就好像这一周以来积累的酒后症状都一并发作了似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她努力回想昨晚的事，貌似被季核责怪了？貌似自己道歉了？她盘腿坐在床上缓了会儿，才起身洗漱。 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桃梧走出卧室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她嗅着嗅着就嗅到了厨房。季核正穿着围裙抄着锅铲忙活着，结实的手臂一下一下颠着锅，技艺纯熟。隔着几米的距离，桃梧都能看到他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和深邃的眼窝。 兴许是迟来的酒精作用，她看到季核的手臂就联想到他紧箍着自己，或者撑在她两侧喘.息的样子，突然有些躁动。她使劲甩甩头，你他妈在想什么，满帽子黄.色废料的女人。不过也不能怪她，两人重逢后除了接吻也没做过其他更亲密的事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她怕一个不小心伤到季核的腿。 季核把炒好的菜装盘，准备端去桌上，转身就看到双腿交叉，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边上的桃梧，穿着昨晚他帮忙换的吊带真丝睡裙，因为站姿的原因，一边的细肩带有些滑落，脖颈白皙，双腿笔直…… 桃梧反应过来，习惯性地走过去接过季核手中的盘子，谁知季核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还生气呢？” 季核别过脸，“你先暂时别靠我太近。” 桃梧没说话，夺过盘子离开了厨房。季核撑在流离台上深呼一口气。 还没冷静彻底，女孩调笑的声音传到了耳里，“需要帮忙吗？” “不用，菜都上齐了。” “我是说——”桃梧挑眉含笑看他。 两人视线交缠。 ？？？季核扶着额头呼吸急促。不出十秒。 他二话不说扯掉了围裙，抱起桃梧就往房间走去，正好碰见刚起床的元玺。 昨晚一夜无梦，元玺精神格外饱满，打招呼的语气都积极了不少，“早啊哥！嫂！” 砰。 回应他的是无情的关门声。他伸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房间内。季核确认了五次“你胃不疼了吧”，桃梧确认了四次“你腿真没问题了吧”，两位“伤残人士”才开始进行三年未做的人生大事。 …… 事实证明，开过荤的男人不管隔了几年，宝刀还是未老的。两个小时后，平板支撑可以坚持十分钟的桃梧认输了，带着哭腔求饶，季核才放过她。 季核抱着她进浴缸清洗身体，又抱着她到餐桌吃饭。桃梧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弹。最后还得到了男人的嘲笑。 “还是得多锻炼才行，你这体质大不如从前啊。” 桃梧表示不想说话，脸蛋依然通红。 “我爸说到时候亲自来机场接我们。”季核换了个话题，接着说，“被我拒绝了。因为柏松衍说他要抬着八抬大轿来领我们。” “跟他说，少了一台都不行。” “你别想了。我刚刚看到那混蛋给我发的消息，说那天下午有期末考，他给忘记了，让我们自个儿打车去C大。听听这是什么蠢话。” “没事，老季，他也为我们操了不少心。”桃梧说，“是时候让他继续为我们操心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颗 真正踩上C市土地的那一刻，桃梧那颗飘忽不定的心才算真正落下。她终于回来了，失去了最爱的人，又带回了另一个最爱的人。 她和季核一人推着一个行李车，刚出闸口就看到了久违的面孔。柏松衍挥着胳膊旋转跳跃喜笑颜开，就差没在原地蹦一曲迪，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季核松开行李车，张开手臂朝着柏松衍扑过去，还没碰到他的身体就被掀开了。 只见柏松衍理都不理他，径直冲过去抱住了桃梧，抱得紧就算了，两人还左右摇晃。 “靠，前绯闻男友和现正牌女友不把我当回事儿啊。” “季队！！！”身后传来齐刷刷的呼声还夹着口哨声，季核双手插兜自以为很酷炫地转身，“孩儿们…哎卧槽，这什么鬼东西。” 十来个队员拉扯着一条横幅，标语土气中带着更多的土气。 季核很想忽视路人奇怪的眼光，看这架势，他们不会喊出…来吧… “季队季队，欢迎回归。梧妹梧妹，你最珍贵。” 季核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下，“声音挺宏亮啊，标语挺别致啊，差不多可以收了吧。” 站在C位的队员说道：“难为衍哥一理科直男昨晚搜罗了好多条标语让我们投票呢，这条票数最高。” 季核心想：你们还是太单纯，柏狗不过是想让我出丑罢辽。 桃梧感觉自己快被勒死了。 勒死就算了，柏松衍还一直在她耳边念念叨叨，“可太想你了。你个渣女，走的时候不声不响，老子日思夜想熬了两年，你不要季核就算了，把我也扔了，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在乎我，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不是，这咋还唱上了？ 桃梧大力地在他背上抚了几把，然后撑着他肩膀把两人的距离拉开，“衍哥，能别说骚话了吗。”说完她拍了拍柏松衍的脸，把行李车推给他，“谢过。” “为您服务，我的荣幸。” 她把挎包斜到腰后，迈着又长又细又直的腿走到队员们面前，看到标语那瞬间愣了愣，很快展现出明朗自信的笑容，“辛苦大家前来接机，中午我和季核请大家吃饭。” 起哄声一片。 桃梧放眼望去，整个队里只有三个女生，看起来都挺刚的，看来v-one“男团”舞队名不虚传。 或许不太熟悉，桃梧在说了“开场白”后就没有和大家继续闲聊，安静地走在他身边听队员们诉说衷肠。 一个穿着街头篮球大背心一看就是B-Boy(地板舞者）的男孩说道:“就现在圈里对v-one的敌意还是很大，省内比赛我们已经获得了第一名，但是全国赛拿不准，目前圈内盛传的冠军候选队，我们排第八。” 季核皱眉，“这么靠后？” “嗯，我们都怀疑DN舞社在故意引导舆论方向。你知道的，今年刚开播的那个街舞综艺，他们的人狠狠地火了一把。粉丝力量强大。” “我们不搞那些虚的。”柏松衍意志很坚定。 一个同样穿着宽松戴着潮酷渔夫帽的女生说道：“我不太明白DN的套路是什么，他们居然吹队员的颜值来吸引粉丝，我可真是操了，把我们大V舞社的这一水儿帅哥放在哪了。” 确实。桃梧悄悄用余光打量着。这队里就没一个长得丑的，老实说练街舞的人就算五官很一般，但随性潮流的穿着搭配加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整体感觉都很酷。更何况v-one的队员，脸都很不错，让她有些怀疑季核当初选人是不是掺了点颜值参考成分在里面。 走出了机场大厅，除了季核桃梧坐上了柏松衍的车，其他人都结队搭地铁去了。 季核刚刚在听完大家的话后几度欲言又止，现在一上车就忍不住和柏松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衍哥，咱们的队员这么优秀，我寻思着该推出去闯闯了，不能光打比赛。” “你该不会想拎几个去参加那个什么‘街舞王中王’的鸟综艺吧。” 季核从柏松衍的语气中听出了诧异和极度不赞同，他接着说，“我和桃梧收到了节目组的嘉宾邀请。” “你们同意了？那鸟综艺潜规则多的很，听说都是有剧本的，想捧谁就捧谁，不然轮得到DN嘚瑟？”柏松衍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几分。 “我们就是想和你商量。”桃梧说。 “我反对。强烈反对。我不想看到你们或者咱们任何一个队员被舆论束缚，大家的实力都是靠比赛得到证明的，不需要综艺。” 光是几个月前微博上闹那一出“复合”戏码，两人在得到期待的同时也备受怀疑，柏松衍已经很心疼了，更别说去参加综艺，肯定会为元老级的职业舞者所不齿。 面对柏松衍的抗拒，桃梧倒是冷静，“小众的事物在接受大众眼光洗礼的时候，本就带着不公。一些从事者选择坚守自我，另一些则愿意迎接改变。谁都没错，错的只是在小众走向大众的路途中，那些歪曲的规则和不够成熟的人群。” “小梧，你们这个节骨眼去上综艺，肯定隔天都会被骂搏眼球搏关注，你们真得仔细想想。” 季核说道：“我只是不想，让v-one在任何一个方面落后。他们已经开始不甘心DN的爆红了。” “而且DN，并不配。”桃梧附和。 “行吧，你俩一唱一和，我还能说什么呢。待会儿吃饭问问队员的意见，反正比赛第一，综艺第二。今年我们的目标始终是世界齐舞大赛前三，别又让岛国把前三的席位占完了。” 柏松衍带着桃梧去国际交流处办理了入学手续后直接把车开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跟宿管阿姨讲清缘由，他们三人开始搬行李。 C大宿舍楼没有电梯这是个巨坑，而且哲学院的女生都住顶楼，六楼。好在三个人的体力都很好，把四个行李箱和三个大口袋搬上去后也没有一丝狼狈。 现在已经是饭点，有些已经下课的同学拎着打包的饭盒陆陆续续回寝室。 于是，尴尬的场面出现了。 柏松衍和季核作为C大的三大校草之二，容貌早已深深映在各大女生脑海里。此刻他们二人拖着大包小包跟在一位颜值身材俱佳的女孩穿梭在六楼走廊，自然引发了围观。 所经之处，未经之处，房门都被打开了一条缝，然后一颗又一颗的脑袋从门缝中探出。 最后，他们在门牌号627的房间门口停下。 桃梧敲了敲门还没说话就听见里面的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陈小虞！你他娘要再不带钥匙我就把你一拳抡到墙壁上做标本！” 门被大力打开，带过的风扬起了桃梧脸颊两旁的碎发。 “你…好…我是交换生桃梧。” 嗒拉。女孩一脸懵逼错愕又难堪地把门合上。三秒钟后。 桃梧看见刚刚开门的女孩一改暴躁，笑得温温柔柔，声音也软了不少个度，冲桃梧做出邀请的手势，“你好呀，欢迎入住627仙女王国，我叫沈宓。” 柏松衍撞了撞季核的手肘，声音压得很低，“刚刚是我的幻觉吗？” “是的！就是你的幻觉！”沈宓提高了音量。 然后她又把门关上了。 已经走进寝室的桃梧指了指门口，“那个…沈宓…我行李还在外面。” “哦哦哦！我忘了，抱歉哈。” 毕竟是女孩子们的私密空间，柏松衍和季核就没有再进去，两人靠在墙壁上继续迎接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或许是季核在外人面前周身流淌的“生人勿进”磁场，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桃梧手脚麻利地把被子铺好，行李箱也尽量挪到不碍事的地方，期间和沈宓三言两语的聊着，对寝室现状也有个大致的了解。 “季核是你什么人啊？”沈宓终于问出了心中所疑。 “男朋友。” “那柏松衍呢？” “姐妹。” “蛤？这是什么新兴关系？” “我身边除了男朋友这种生物，其他的不分性别，一律视为姐妹，或者兄弟，或者闺蜜也行。” “牛逼啊大妹子，三大校草你就占了俩。我酸了。不过更酸的应该不是我，咱们另外两个室友一个追过季核，另一个给柏松衍写过情书。” 听到这里，桃梧抖着被套的手停顿了一下，“这是什么了不起的缘分。” 沈宓把一个橙子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放在了桃梧桌上，扯了张纸巾盖住，避免上铺的灰尘掉落。 “你放心，她俩也就是看人家帅，追着玩的，人都很好，除了嘴欠点儿没啥歹毒心思。咱们哲学系，公认的无婊.子，无白莲，无作精，三无清水学院。” 桃梧从上铺爬下来，沈宓指了指桌上的橙子，“来，宓哥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谢啦，不过仙女也会说这么接地气的话么。”桃梧笑了笑。 “什么仙女。” “你刚不是说627是仙女王国么。” “哦哦哦！那一秒是，害，你要适应我们的节奏啊，我们每天仙女play，甜妹play，吊丝play，女金刚play很多的，随时切换。” “……” 桃梧已经很久没有被别人哽到无话可说了。她突然对国内的校园生活有了期待和些许担忧。 第36章 第三十六颗 桃梧收拾得很快，十分钟左右就从寝室出来了。 “弄好了？”季核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床铺好了，其他的吃完饭回来再弄。” 柏松衍抬手摘掉了她头顶上沾的一些棉絮，动作也是相当自然。可放在偷窥着他们的女孩子们眼中，可就不简单了。 627对面一个寝室的妹子挤在门口议论纷纷。 “这女生谁啊，现在的人都这么开放，3P？还是和两大校草？” “啧啧，男人都一个德行，见到美女尊严都不要了，校草又怎样，还不是被玩得团团转。” “我倒要打听打听这女生的来头，能让C大两大万年单身墙头亲自送回寝室，真他妈是个狠角色。” 当女生的八卦心理和求而不得的妒忌心理相融合，总会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很多主观臆测的言论。 “可闭你大爷的嘴吧，一群八婆整天闲着没事干就知道眼馋人家。真是憨批本色。有本事你们自己就去追一个，没本事就把臭嘴闭上别来污染空气。” 沈宓猛地打开门冲着对面的几个女生就是一阵骂，字字铿锵有力。 对门四个女生也毫不示弱，见她只有一个人，纷纷冲到她面前，指指点点，“沈宓你他妈什么意思！我们骂她又没骂你！谁嘴臭自己心里没有逼数吗！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就是！你是那女的的舔狗吗！主人都走了你还他妈在这汪汪叫呐！” 女生们的口舌之战还未结束，一只修长白皙的胳膊横到了沈宓面前，“借过一下，你们的口水，喷我室友脸上了。”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桃梧面无表情地也看着她们，满脸写着“老子很不爽”。她侧身挤进门框，把四个女生挡在门外，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女生见到话题主人公突然现身一时也有点发懵。 桃梧语气平淡地说：“说吧，怎么解决，我男朋友和我好朋友还在楼下等我吃饭呢，就别耽误时间了。”她目光扫过面前的人，“怎么打。” 四人被这三个字震得更懵了，其中一人硬着头皮开口，“你什么意思，我们从来不打架，安分守己的好学生，别拿你们社会人那套来对付我们。” 桃梧眉头一皱，本想好好教育这些“安分守己的好学生”，但碍于时间问题，她得速战速决，“不打？那就滚回自己寝室。” 都是被父母娇生惯养长大的姑娘，听到“滚”字，脸色都不太好看，想着她一个女生也不敢哪她们四个人怎么样，于是又有人送人头般说道：“你这人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神经病，你一个新来的凭什么叫我们滚。” 桃梧余光瞥到身旁饮水机上面放着一个小苹果，她随手拿了过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苹果的左手一使劲，苹果裂成了两半，她递了一半给对面的人，“这个就当是见面礼，刚刚发生的一切我可以当作没看到。” 众！人！惊！呆！了！ 她们人生第一次看到一个苗条的女孩子徒手捏爆苹果。 这场景，四.人帮看得脑仁突地疼了一下，就好像捏爆的是她们的脑花…… “本来就没多大个事，沈宓你那脾气真得改改，好歹大家也是住对门的，走了走了，回去午睡去。” 至于苹果，她们自然是不敢接的。 沈宓从桃梧插手的那一刻就处于旁观看戏的状态，一来她想看看这位交换生的本事，二来嘛——看到四.人帮脸色持续转阴实在太爽了！爽得她一时之间就忘了这事儿是自己挑起的。 桃梧耳朵尖着呢，转个角就听见了四.人帮极不友善的言语，然后就听见了沈宓为她出头，越来越激烈，她一个没忍住就原路返回了。 “牛逼，不愧是季核的女人，这声梧姐，我先叫为敬。”沈宓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谁知桃梧转过头表情就变了，“哎哎哎快给我拿个创口贴，我他妈装个逼把手掌割破了。” 沈宓：“……”一声梧姐，终身梧姐，再怂也不脱粉！她默默下定决心，然后飞速从医药箱里掏出碘酒和创口贴替她梧姐包扎。 楼层回归平静，其他寝室看热闹的女生们也合上了自家的门。 季核和柏松衍一直靠在楼梯口的角落，偷偷看完了全程。 “这性子，半分没改啊。”柏松衍感叹道。 “改了。”季核说，“现在委婉多了，改捏苹果，不爆粗，也不动手了。换做以前应该几耳光就把人扇服气了吧。” “你说得小梧跟个太妹似的，扇耳光那也是因人而异嘛，她只有面对混混才那样。哎咋还不出来，我都饿了。” 季核了然一笑，“估计手伤到了，在寝室处理伤口吧。” “你梧姐还是你梧姐，该装的逼一个不能少。” 三人赶到烤肉馆时，队员们已经把菜都拿好了。 “罚酒罚酒！迟到的先吹一瓶啤酒再下座！” 季核拍拍柏松衍的肩，“衍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关门，上桃梧。小梧我相信你可以的！” 桃梧睨了他一眼，一把捞过桌上的酒瓶，队员还是手下留情了，300毫升的，她应该不在话下。季核想拦，不过被她空出来的手按住了。 桃梧很清楚自己在队员心里目前还只是队长女朋友而已，她要想和季核并肩作战，实力时一方面，笼络人心树立形象也是一方面。所以这瓶酒，她必须得独自喝完。 咕咚咕咚，她一口没停。最后一滴划入喉咙时，胃已经被撑饱了。她把瓶子翻转过来，示意已喝空。掌声呼啦啦响起。 “队嫂牛逼！” 桃梧在心里苦笑，这几个小时不到，她的这些虚势风头倒是出了不少。 季核和柏松衍也很快吹完一瓶，然后三人才落座。 “下肉下肉！赶紧的！饿死了！”柏松衍一坐下就开始招呼队员，“咱们吃饱了再说正事。” 季核倒是把恩爱秀得行云流水，流畅自如，烤肉，剪肉，夹肉，全套服务献给了桃梧，就差没喂嘴里了。柏松衍早就习惯他俩的相处模式，但队员们并不习惯，好几个人边吃边偷瞄。 要知道季核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可是个对女生连笑容都很少给一度被认为是个GAY，而且还是1，真该让那些传谣言的人来看看这样满眼温柔宠溺的季核！再看队嫂！颜值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又纯又冷又欲，甩网红脸八百个万里长城好吗，真是令人骄傲。 好样的队长，你和衍哥的CP终于可以解绑了，那些流传在C大民间关于你俩的脆皮鸭文学团体可以原地解散了。为数不多的女成员如是想到。 桃梧根本没察觉到暗戳戳飘来的眼神，她每次吃饭都很认真，认真对待人生中的每一餐是她的信条。 第37章 第三十七颗 吃得半饱，酒也过三巡，季核打开了话题。 “有这么个事儿，想听听大家的看法。”季核从桃梧的挎包里拿出了一份纸质合同，“大家可以传阅一下，这是街舞王中王节目组发给我和桃梧的。” 最先拿到合同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看起来像是大一的男孩子，“卧槽季队，你们真打算去参加？而且还是四期嘉宾？会不会被骂空降啊。” 季核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男生又接着说，“DN现在靠着这综艺混得风生水起，你们要是去了，准会被他们想方设法攻击。” 桃梧此刻正悄悄用手机查看柏松衍发给她的座位图，上午没来得及认人，在这种场合如果让他们自我介绍好像有点小尴尬，好在情商巨高的柏松衍细心地把在场的人按座位标了名字，画在备忘录上截图给了她。里面很多人在舞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桃梧基本上都有所了解。 坐在季核左手边的清秀小男生叫小野，然后依次是B-BOY气质浓厚的敖仔，比季核还要高一点的188巨婴dancer晟子，长得很像欧美超模的swag辣妹蕾娜，留着烟灰色齐耳短发中性打扮的莫安，长相比女孩还要精致的细腰男爵小狸，看似中规中矩人狠话不多的hiphop女王阿珂，有着板寸花臂一看就很社会的酷哥大启，扎着头巾浑身潮牌顶配的富豪疯疯。 桃梧努力记住他们的特征，这些人都是季核精挑细选亲手带出来的核心参赛人员。 “你们和衍哥的想法差不多，但大家仔细看合同上写的，我们不作为选手参赛，是和选手合作的特邀嘉宾，并且可以携带6名舞团成员助演。”季核耐心地解释到。 “季队，你的意思是想趁此机会增加v-one的曝光度？”疯疯说。 “不失为一个好机会，而且不会耽误我们参加国际赛事。” 大家似乎都在思考，偶尔会和身旁的人交流。 “老季，我主动请战。早就看DN那几个逼不顺眼了，不知道谁给他们的勇气在真正的OG面前耀武扬威。”蕾娜说完，用嘴狠狠地撕下一大片鸡腿肉，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咀嚼。 “可以，你和桃梧搭，你俩都擅长swag，old school。”季核说。 桃梧和蕾娜其实以前打比赛就交换联系方式了，只不过她们都不是自来熟，所以交流很少，偶尔会和对方分享国外顶级dancer的最新编舞思路。她冲蕾娜抛了个媚眼，蕾娜作势捂住胸口，“啊我死了，来自队嫂的媚眼暴击。” 柏松衍提出异议，“你尽把坏脾气的放一起也不怕出放送事故。” 桃梧：“？” 蕾娜：“你他娘说谁暴脾气呐！” “……我是按舞种分的。”季核接着说，“这样吧，我把我的分组先说一下，有异议大家待会可以提。桃梧和蕾娜主攻swag，小野跟敖仔主攻breaking，莫安和疯疯，hiphop，我和衍哥，urban加hiphop。本来想让阿珂上，但阿珂是我们的超级王牌，台柱子一样的存在，我私心不想让她在综艺里露脸，所以接下来阿珂主要负责七月底的全国街舞大赛总决赛以及八月份的世界齐舞大赛亚洲赛区选拔。” 柏松衍再次提出异议，“又是我和你搭？节目组邀请你和桃梧不就是想制造你俩的话题么？你这样分配确定不会被他们干扰？” 季核不以为然，“老实说，参加这节目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平息外界对v-one的不公平评价，堵住某些有心人的臭嘴。我和桃梧的合作，那是留给正儿八经的国际赛事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阿珂开口了，“老季，你很懂我，我的确不想参加这种综艺。但是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珂女王，冲你这句话，我敬你一杯。”桃梧双手举起酒杯和阿珂对望，两人碰了碰杯。 阿珂在hiphop界已经是封了神的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也被各大舞队疯狂争夺，不过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新成立的v-one，所有人都问她原因，珂女王只给出了一个版本的解释，“我离得近啊，大家不会忘了我也是C大的学生吧。”这便是来自王者的自信，挑舞队不看实力财力人力物力，只看远近…… “其他人有没有意见，有没有特别想参加的，或者上面提到的人有没有不想去的。”季核说道。 大启拍了一下桌子，紧接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拍起了桌子。这是v-one舞社特有的表示赞同的方法，以前在舞室讨论什么事，他们就拍地板，情绪激动的时候会趴在地下狂拍地板……于是时常有路过的学生就会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撅着屁股把地板拍得啪.啪作响的画面…… “行！既然大家一致同意，咱们就转战下午场！走，去KTV！”季核站起身，“哦对了，衍哥下午还有考试呢，就别去了吧。” “……”柏松衍无语，“你这是在惩罚我骗了你吗？” 季核眨眨眼，“难道您没有考试吗？” “请带上我一起嗨。” 不管是吃饭还是唱K，其实季核都是在帮桃梧和队员拉近距离。尤其是在KTV这种封闭带着点私密的空间，音乐声一开大，大家说什么话都得凑到对方耳边，再喝点酒，玩点游戏，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 所以当他看到桃梧被大家围在中间，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话筒，边唱边蹦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了老父亲般的笑容。 一曲蹦完，桃梧跨上台阶把季核拉了下来，“下一首歌，我和季大队长合唱，大家‘了解一下’！” “woooooo！！！” 季核笑着接过话筒，“OK，it’s rapper Felix’s show time.”。“了解一下”这首歌是他和桃梧今天临时在飞机上练的，他平时不怎么唱rap，盛在他音色不错，这歌的饶舌部分速度也不快，他可以驾驭。 “You\'re right 我在想快 想了解多一点 Your mind 时间想变更快一点 我猜 你猜 想知道你答案……” 原唱的声音偏沙哑，桃梧唱歌的嗓音也很低，带着些性.感的鼻音，反而有种特殊的味道。 “Baby你是烈酒让爱变得浓烈 Crazy for love bae 想和你融为一体 你知道我会为你不顾一切 我的心跳如此强烈 你又在我的心里撒野 做你的Super Man给你我的全世界Bae I wanna be a good man to you 桃梧 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I love u bae” 季核是名副其实的低音炮，磁性撩人，全程搂着桃梧不撒手，目光在歌词和桃梧来回切换，甜度满分，在场的人一边尖叫着跟着旋律律动一边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于是两人一唱完就被柏松衍夺走了话筒，“你俩够了！还给不给我们这些狗活路。” 接下来就开启了群魔不乱舞的高光时刻。一群dancer来到K歌房不K歌，来斗舞。季核在点歌台担任DJ，为他们随时切换适合的曲目。 桃梧也把各个队员的实力尽收眼底。 小野看上去斯斯文文，要不是强行喊停和场地限制，他能托马斯旋转完整首歌外加几个空翻，同是B-BOY的敖仔功底也不在话下，大回环和定点支撑6得飞起，看得桃梧练练鼓掌。 音乐切换。爵士舞者的battle开始了。 几个女孩子基本都会爵士，而且桃梧还是爵士出身，不过看了小狸的solo，她满脑袋只剩六个字“骚不过骚不过”，而且小狸还结合了waackin（甩手舞），手速之快，无人能及。比起小狸的妖.艳魅.惑，蕾娜的风格就要霸气很多，走的是力量爵士路线，控制力非常强，担得起“舞坛蕾哈娜”的江湖称号。 让桃梧比较惊讶的是莫安和大启。两人一个话多萌妹，一个少言硬汉，跳起hiphop来不分伯仲，每个节奏点都卡得干净利落。 几首歌蹦下来，大家都满头大汗，只有季核，桃梧，柏松衍，阿珂还没上场，于是在大家的起哄下，桃梧和阿珂相视一笑，凑到一起碰了碰肩膀。 “来吧，第一次和你battle。”阿珂笑得很柔和，完全没有hiphop舞者的嚣张劲。 大家都很激动，这是什么世纪对决。桃梧曾经在舞界也是神一样的存在，除了breaking其他舞种都蛮厉害，早些年被封为爵士女王，和季核合作后成为urban强者，不过她近几年主要训练的是swag和old school，其他人还没怎么见识过。 季核选了首对两人的舞种都有优势的歌曲。 阿珂先出场，纯hiphop风格，框架极大，而在大框架的支撑下还能把细节控制得完美无缺，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舞蹈与身体融为一体，浑然天成，舞者的最高境界就是跳得轻松，让人看得也轻松，而在这份轻松下是每一块肌肉都均匀地用力。一分钟的舞用尽了全力，阿珂的T恤背后已经沾上了大片汗水痕迹，这是对对手的尊重。 桃梧压力很大，虽然只是个非正式场合的友好斗舞，但对方可是阿珂。不过她没时间去感受自己的压力就已经开始动作了。 阿珂的力量相当到位，而桃梧毕竟是练swag的，更讲究刚柔并济，更注重质感和状态。所以很多swag舞者会戴渔夫帽，穿着T恤马甲工装裤，服饰也是可以为舞蹈状态加分的。 但是桃梧今天穿得很普通。长发临时被扎成了低马尾，简单的中袖大码黑T，塞进了高腰的宽松牛仔裤里，不是很swag的装扮。好在功底够强，舞蹈本身已经超过了服装的影响。随着音乐节奏快慢，该用劲的地方她足够有力，该放松的地方她也有控制地进行律动。给人的感觉就两字“舒适”。别人跳舞是在配合音乐，而她是在支配音乐。这就是不同之处。 在她跳完后，阿珂主动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其他人也由衷地为刚刚看到的精彩舞蹈鼓起了掌。 最后走出K歌房已经快到晚餐时间，队员们吃了饭要回练习室，所以大家就在常去的面馆扒拉了几碗牛肉面，速战速决。 第38章 第三十八颗 “你们是没看到当时她那个酷劲儿啊我的妈。宓哥铁服！” 桃梧刚走到寝室门口掏出钥匙就听到门内清晰无比的人声，真不知道该怪墙不隔音还是沈宓的大嗓门。她拧动钥匙，里面女孩们的对话还没间断。 “来你试试！你用你那钢铁般坚硬的屁股墩来坐都坐不烂！” “嘿我就不信了。” 啪嗒。门开了。 沈宓和一位女生盘腿坐在瑜伽垫上认真地看着另一位女生——正用屁股挤压一颗可怜兮兮的苹果。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在场唯一认识桃梧的沈宓唰得站起来妄图揽过她的肩膀，结果起身太猛，大脑缺血，直直地扑进了桃梧的怀里。 “屁压苹果第一人”微张嘴巴以表惊讶，“宓哥，这位可是你口中秒杀全场的梧姐。” 沈宓码了码发丝直起身，“没错！不过你梧姐已经有了季大哥！诸位就不要肖想了！” 另一个表情始终没有过多变化的女孩云淡风轻地说道：“你是在提醒你自己吗。” “行了行了，别揭你宓哥的老底。”沈宓指着女孩们给桃梧介绍道，“这位姐叫颜乔，蝉联哲学院三年第一名的学霸女神，叫她大乔小乔乔乔都可以，那位屁股很大的姐叫陈小虞——” “叫我虞姬就好。” 沈宓翻了个白眼，“属性就是贼瘠薄不要脸。” “咱们这寝室有点厉害哦。”桃梧笑着说，“有虞姬，有大乔，有甄宓，虽然你那读音是宓（mì），看来我好像有点格格不入了。” “不然你以为我们几个是怎么凑到627。”陈小虞满脸得意。 “因为班上31个人分了7个寝室后只剩下我们三个没人组队了。”颜乔依然很平静。 “哦对了桃梧，小虞就是曾经给季核当众表白过的人，大乔呢，以前喜欢柏松衍。” “？？？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没事儿，大家把话说开了免得误会。” 桃梧看两人没啥情绪变化，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大大咧咧的陈小虞手一挥，豪气万千，“梧姐你放心，季核不过是我这三年表白墙中的沧海一粟，我当初也就是图他好看。” 颜乔也点点头，波澜不惊，“我之前听柏松衍提起过你。” 桃梧挑挑眉，“他说我什么。” “说你和季核喂他吃了好几年的狗粮，结果分手后他操的心更多了。” “你和衍哥关系不一般吧。” “前任的关系罢了。” 沈宓惊了三秒，然后一个枕头砸到了颜乔身上，“我真是操了，颜大乔，你俩在一起过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小虞也幽怨地盯着她。 “在一起一周就分手了……没好意思说。” 桃梧难得看到颜乔的眼神比起刚才有了松动。 沈宓：“那是挺不好意思的。” 颜乔：“……” 对于柏松衍这种皮囊性格都讨喜的人有前任的事，桃梧并不惊奇，她惊奇的是刚好和这位前任住一个寝室的低概率事件。她怎么能！忍住八卦的心！ 十分钟后，627寝室中央已经把床上书桌拼在一起，每个人贡献出了自己的零食水果饮料摆了满满一桌。四个人席地而坐，人均抱着一包膨化食品吃得津津有味，除了被“拷问”的颜乔，她的头顶仿佛飘着一团乌云。 桃梧作为柏松衍的发小，承担了八卦军团团长之职，温柔试探，“那你俩现在关系怎么样？” 颜乔乖巧地吸着酸奶，“朋友啊。” 桃梧和小虞里应外合趁胜追击，“认识多久了？” “谁先告白的？” “谁先分手的？” “亲嘴了吗？” “哪种亲法？” 颜乔吸完最后一口酸奶，把盒子往远处的垃圾桶一投，气都不喘地说道：“大一认识他先告白和平分手蜻蜓点水的亲吻，还有啥，问。” 沈宓朝她竖起了沾满薯片碎屑的拇指，“是个狠人。” “大乔，我负责任地告诉你，柏松衍这种男人！”桃梧提高了音量，“相当不错！” 小虞：“……我以为你要说什么渣男成长史呢。” “不，虽然我和老季经常辱骂柏松衍，但他确实是我见过，最温柔细心的男生。” “也要看我配不配得上他的温柔吧。” 小虞就坐在颜乔的旁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说道：“大乔，不必这么埋汰自己，你也就脸瘫了点，性格冷了点，嘴巴偶尔毒了点，字写太差导致期末考试我们永远都抄不到之外，也没啥缺点了。配柏松衍还是绰绰有余的。来，吃个鸡爪，补补手劲，把字练好点，不怕没人要。” 桃梧：“……来，吃根辣条，把嘴堵上。”她看了颜乔一眼，对方显然对这段感情还有所留恋，“大乔，我就说一句，衍哥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 “我……算了。顺其自然吧。” “真是和平分手？不敢相信。我总觉得衍哥是那种不容易动心一旦动心就会死皮赖脸胡搅蛮缠的人。看来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 事实证明，桃梧对柏松衍的了解并不少。 当天晚上颜乔出门去图书馆上自习就被柏松衍堵在了寝室大门口。桃梧后走一步，正好把柏松衍站在大树旁拉着颜乔手臂那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她啧了一声，然后果断掏出手机替两人合影留恋。 顺便不忘和自家男朋友分享新鲜事。 桃梧：【图片】衍哥拉妹子小手了。吃瓜.jpg 季核：啧，衍哥太狗了吧，保密工作做挺好。 桃梧：看来我不是最晚知道妹子是衍哥前女友的。 季核：？我只知道谣传他的前男友是我，不过我已经用行动正名了。所以？他难道在和我传绯闻的同时和另一个妹妹谈恋爱么！ 桃梧：？您还挺委屈？ 季核：他不尊重我。卑微.jpg 桃梧：哦，那您放心，他是在和您分手后才和妹子在一起的，然后一周后，两人和平分手了。衍哥已经如此苦逼，我们怎能坐以待毙。想当初他为我们的爱情保驾护航，如今终于轮到我们为了他前赴后继！悲壮.jpg 季核：练舞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颗 周一正式行课，桃梧还有点不习惯八点就要上课的模式，差点睡过头，她一边匆忙刷牙一边问正在不慌不忙摸护肤品的其他三人，“不用去占座吗，我看大家都不急的样子。” 沈宓：“放心，秦老的课，不用占。” 赶到教室，桃梧终于明白沈宓的意思，第一排正中心四个座位稳稳当当地留给了她们寝室。课上到一半，桃梧得到了为什么没人愿意坐第一排的答案。 这位秦老，讲课易激动，一激动就会走下讲台，一激动就会拍桌子，一激动就会喷口水。 没多久，四个人脑袋上就分别顶了一张手帕纸，以防莫名液体溅落头顶。其他同学已经见怪不怪，都垂着头不知道是在打瞌睡还是在记笔记。 下班堂课，秦老开始点名。哲学系女生居多，逃课的人很少，但老师还是会依照惯例点名，偶尔会逮到几个“不法分子”。 “好，以上是必修名单，嘿，居然还有人敢选修我的课，季核同学在哪啊，让我认识认识。” 全场安静如鸡。 “季核！”秦老提高了音量，目光在人群中扫射。 “到…” 话一出口桃梧就后悔了，她只是习惯性地想要帮个忙…她弱弱地举起手。 “？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不不不，季核他…” “报告。” 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了门口，那儿立着一道挺拔修长的身躯。 “老师，抱歉我迟到了。” 秦老背着手走过去，“为什么迟到。” “我忘了自己还有选修课…”他是正儿八经睡到九点醒来一看手机的课程提醒，才想起他提前了两三个月在官网选修了这门马哲原理课。 “呵。你恐怕不知道我的厉害。大家说！应该怎么惩罚他！”秦老似乎想达到一呼百应的效果，不过女生们已经两眼冒桃心了。 “让他进来！” “饶过帅哥哥！” “老秦做个人吧！压榨我们可以！不能压榨帅哥！” “你看看我们班上这群尼姑，好不容易来个男的，你别把人家逼回去了！” 班上唯五的男生不敢有异议。 “弟弟快进来！别理他！” 秦老：我想原地退休。 桃梧坐在位置上笑得前仰后合，这群小姐姐也太可爱了。 “秦老除了爱吐口水外，其实是个很有趣的大叔。”小虞在她耳边说道。 “看出来了。” 吃瘪的秦老只得故作大度地让季核进来。 然后某人路过挨着过道坐的桃梧时，故意碰了碰她放在桌边的手肘。 这个时间点来的话，只有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有空位。 桃梧转头和他隔着一个教室几十个人头遥遥相望，季核暗下决心：以后桃梧身后的座位他承包了。 他朝桃梧做了个wink，结果被想要和他搭话的前方男生给接收了。 男生脸红着说：“啊你别这样，我有点不好意思。” 季核面无表情：“你挡着我看女朋友了。” 他的话引起了后方小范围的轰动。 “你女朋友在我们班啊？”一位女生问道。 “嗯…” “谁啊谁啊！”几个女生叽叽喳喳。 “就—” “别说！让我们猜一下！”女生们跃跃欲试，“颜乔？” 季核摇头。 “李鹿西？” 再次摇头。 “安宁？” “肖檬田？” “陈奈？” 摇头摇头再摇头。 “难道是那个新来的交换生？啥名儿来着，长特美的那个。” “桃梧。”旁边的男生提醒道。 “对对对，不可能吧，她牛津的诶，才回国几天吧。”女生开始怀疑。 季核正准备回答，敞放在桌子前端的手机屏幕亮了，进了条消息。其他人无意识地低头一看，很好，不需要回答了。 锁屏明晃晃的一个颜值暴击。 那是桃梧在雅典卫城上的一张极具艺术气息的半身照。原本是全身照，但他想要把桃梧的脸看清楚点就截成半身了。所以其他人在看到锁屏那一刻就反应过来了——这位帅哥和新来的那位美女是一对。 桃梧只给季核发了一个问号。 季核秒回：期末考试靠你了，哲学系小仙女。 桃梧：行，梧姐罩你。 下课铃一响，秦老跑得比谁都快。 “真难得，都不拖堂。”桃梧感叹着。 颜乔：“他烟瘾来了。” “……” 季核穿越人群来到桃梧身后，捏了捏她的腰，“中午一起吃饭？” “我和她们约了去校外吃自助诶。” “没关系，改天吃也行！”小虞的求生欲很强。 “那我中午请你们吃，怎么样？我也是第一次见各位室友，大家给个小梧家属一个机会好吗？” “既然老季想要花钱，我建议大家也别省了，咱们想想中午吃什么大餐比较好，怎么样？” 听到桃梧也附和，其他三人便没有拒绝。 “哎可惜名草有主了，还说姐姐我今年有望脱单呢。” 一个接一个的女孩子从他们身旁走过，发出单身狗悲哀的叹息。 转去另外一栋楼上课的路上，小虞说道：“季核这一来简直撩起了咱们哲学女古董的片片芳心啊。” “桃梧的存在就是把她们的芳心重新给锁上了。” 桃梧笑了笑，“不至于吧。我看班上好看的妹子真挺多的，应该不差追求者。” 颜乔扶了扶眼镜，“你要知道，很多美丽优秀的女孩单身很高，因为没人敢追。” 沈宓指着前面的一个窈窕身影说：“你看到那位没，我们班长，在你没来前人气和颜乔居高不下并列第一，她叫李鹿西，气质很绝一女的。放心，没你绝，不然你一进教室也不会听到那么多倒吸凉气的声音了。” 桃梧偶尔能看到李鹿西和人交谈时的侧颜，鼻子很挺，鼻子是五官立体度气质高级度的重要检验指标。桃梧就是靠着优越的鼻梁和独特的眼睛，在别人看到她第一眼时就会定义为清冷系耐看美女。 她们四人和李鹿西的距离渐渐缩进，沈宓打了个招呼，“鹿西。” 桃梧这才看到她的正脸，她俩长相有异曲同工之处，除了鼻子都很挺之外，眼皮都很薄，不是特别受欢迎的桃花眼，双眼皮较窄，有点开扇形，卧蚕突出，笑起来眼睛特有神采。而李鹿西和她不同的地方在于前者更柔和，骨骼线条没有那么凌厉，一头黑长直也完全符合初恋标准。就连声音也很温柔。 “哈喽，你们寝室总算是凑齐啦。”李鹿西礼貌地看了桃梧一眼。 “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她叫桃梧。”沈宓说。 “我知道的，今天她一进来吸引我了，漂亮得很高级，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素人了。” “桃梧，鹿西是个颜控。”小虞解释道。 “再夸我都要飘了。” “你如果想拍照可以找我哦，我有很多摄影资源，工资也挺高的。你的长相和身材太占优势了，绝对是很多摄影师的心头好。” 说到钱的事……这还真提醒桃梧了，刚回国，兼职计划还没正式启动，不过了解一下也无妨。 “是拍哪种照呢？” “类型很多，不过我觉得你适合奢侈品的宣传照，他们的概念都很需要气质特别的模特。” “那……咱们扫一扫加个微信？”桃梧从包里拿出手机。 “好呀。”李鹿西笑容灿烂，“我喜欢挖掘高颜值人才。” 加了好友后，桃梧戳进了李鹿西的朋友圈，果然看到了她转发的一些兼职信息，以及自己拍的艺术照等等，她截了个图发给季核。 桃梧：班上有个女孩子说可以给我推荐一些奢侈品拍摄资源，报酬还不错，我想试试。 季核：喜欢就去拍，但别单纯为了挣钱。咱们不差这点钱。 桃梧：好，到时候如果要拍，你陪我过去~~~ 季核：不，我抱你过去。 桃梧：你好骚啊.gif 季核：我就要穿品如的衣服.gif 季核正和桃梧斗图，对着屏幕傻笑个不停，突然肩膀一沉。 柏松衍靠在他肩膀哀嚎：“核核，我这次是真的失恋了……” 季核把他脑袋拍开，“愿闻其详。” 第40章 第四十颗 学校正门口过了天桥就是条繁华的商业街，潮流店铺，奢侈大牌，美味珍馐应有尽有。季核跟着627的四位女孩穿梭着饭点时刻处处排队的美食区，最后他们在一家泰式餐厅落座。 在国外呆久了，桃梧没觉得颜值这种东西有多引人注目，在人流量密集的商业区她算是感受到了，随时都有传来的目光，就连点餐的时候，服务员都在瞟她和季核。其他三个女孩子也算美女，但和他俩一比，显得暗淡了许多。 “就这几样，够吗你们？”桃梧问道。 “我们胃口不大。”沈宓说。 季核翻了翻菜单，“麻烦把刚刚她们点的每份菜上两份，谢谢。” 小虞一脸震惊，“大佬，你大可不必这样砸钱。” 季核笑着说：“这里有个大胃王，你们点那几样可能只够她一个人吃。” 这话说得已经很明显了。 小虞伸手握住桃梧的手腕，“啧啧，这么能吃还这么瘦，拉仇恨呢。你小心被我们排挤。” 桃梧：“求排挤。” “请问你们是walnut吗？”旁边一桌人一直在打量他们，终于有个男生忍不住探过头来询问了。 很久没正式被人叫这个称呼，桃梧和季核都有点懵。 “肯定是！你俩变化不大啊，还是那么好看。我是你们的铁粉诶！冲着季核考的C大，梧姐也是我找女朋友的范本！”男生激动地说。 “谢谢你。”桃梧笑容温和。 季核很实诚地说道：“拿她当范本你也不怕找不到对象啊。” “所以万年单身狗啊。能和你们拍张照么？” “没问题。” 男生顺势坐在了桃梧旁边，把手机递给了对面中间的颜乔，“美女麻烦帮我们拍一下，谢谢。” 颜乔接过手机，调整了亮度，“321.好了。” “谢谢。”男生说，“期待你们上街舞王中王哦。” 一听这话，季核的脸色有些变了。桃梧转头对着他耳语，“咱们的决定不是还没告诉节目组吗？” 男生转身要走，季核喊住了他，“诶哥们，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参加那个节目的？” “不是都官宣了吗？官微发布的消息。” 季核桃梧对视一眼，然后打开手机微博，搜索街舞王中王。 官方微博最新的一条来自于十分钟前。 街舞王中王V：魔王合作战首发阵容第一对——最年轻的世界街舞双人舞组冠军获得者，舞界颜值TOP级别，万众瞩目再度牵手的情侣。猜到是谁了吗？ 这他妈傻子才猜不出！ 两人都有种被无视主权的侵犯感。 季核：“虽然我们极大可能是会同意的，但莫名很不爽。” “我也是。”桃梧看着一盘一盘端上来的美食，又说，“不过还是先吃饱饭再和他们理论吧。” 沈宓：“你们要去录综艺吗？” 桃梧点点头。 小虞立马星星眼：“那你们是不是有机会见到南轼？他在节目里是常驻导师诶！” 桃梧对国内娱乐圈不是很熟悉，问道：“南轼是谁？” 小虞迅速地翻开手机相册，找到一张机场图，男生穿着黑底白杠运动外套和系列运动裤，衣服敞着，里面是简单的白T，衣帽随意地扣在脑袋上，戴着口罩的原因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澄澈干净。 季核抬眼看了一下小虞举着的手机，“是他啊。” “你认识？”桃梧问。 “Alen是舞者出身，少年成名，编舞蛮厉害的，小时候你应该也见过，可能忘了。不过自从进了娱乐圈，他出作品的速度比以前慢了很多。参加这节目可能也是因为想找回自己的热爱吧。” “没啥印象诶。我居然对帅哥没印象，真是难得。” “可能你看我看久了，对帅哥免疫了吧。” 小虞悄悄对颜乔说：“我寻思季核以前不是走冰山校草路线吗，咋这么自恋。” “毕竟冰山下面的宝藏只有合适的人才能挖掘。” “衍哥。”季核接起了电话，“刚刚知道了。” “我们在吃饭。” “就小梧还有……她的室友。你，要过来吗？” 听到这里，颜乔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嗯嗯，我们还有一会儿。那我问问她们。” 季核看着对面三位，问道：“待会我一个好朋友要过来，你们想喝什么奶茶吗？” 女孩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减肥。” “好的。”季核点点头，然后对着手机说，“那就五杯鲜芋青稞奶茶，加珍珠加芋圆，微糖常温。” “……” “或者两杯我刚刚说的，剩下三杯你挑最贵的点。” “……” 沈宓，小虞，颜乔：我们的拒绝没有任何意义。 柏松衍可能也在商业街，十几分钟后就像一位外卖小哥提着两大口袋奶茶过来了。要不是看在他容颜姣好穿搭有型，前台小姐姐还真以为他是送外卖的。 颜乔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桃梧往季核身边挪了挪，给柏松衍腾了个位置，“谢谢衍哥请客！” 然后，她和季核把奶茶一杯杯拿出来递给对面的女生们。四杯鲜芋奶茶，一杯红茶玛奇朵突兀地混杂其中。 哦哟哟哟，这明晃晃地戳谁眼呢。桃梧冲柏松衍挑了挑眉。 “我……需要自我介绍吗。”柏松衍举足无措。 “不需要，先吃饭吧。”季核说。 “行吧。” 安静吃饭五分钟后。 颜乔不小心碰到了右手边的水杯，还没反应过来，水就洒在裙子上了。她抬头想要找纸，结果对面的柏松衍伸着身子就把桌子上的水用纸巾止住了。 “衣服弄湿了吗？”他问。 颜乔看了下其他人兴奋的眼神，尽量保持镇定，“我没事。吃饭吧。” 八卦味道愈演愈浓。 桃梧把手机藏在桌布下悄悄给季核发消息。 桃梧：他俩现在是啥情况，余情未了？ 季核：衍哥今天就差没扑我怀里痛哭了。 桃梧：不许。 季核：衍哥很喜欢她啊。但是感觉颜乔有心事没告诉他，导致俩人隔了道墙。衍哥找不到入口。复合提了好几次都被拒绝了。 桃梧：哎，想不到还有比我俩更奇葩的分手理由了。 季核：你没事多和颜乔聊聊。 桃梧：她一看就是外冷内热。让衍哥再努努力。 柏松衍一巴掌糊到桃梧后脑勺，“你俩够了，吃个饭还要聊骚。” 季核一巴掌糊到柏松衍后背，“你再动我宝贝儿试试。” “……狼心狗肺。” 小虞举起了手，“那个，我有话要说。”她朝着桃梧挤眉弄眼，“宝贝儿别忘了帮我要南轼的签名照。” 柏松衍：“你可别叫她宝贝儿，小心被醋王攻击。” 季核：“闭嘴你。那个小虞同学，签名照我帮你要。” 小虞愣了下：“啊。都可以，谢谢你们哈。” 柏松衍：“放心，他只是不想让桃梧去接触南轼这种极品男人。” 季核啪地放下筷子：“小梧帮我把他踹出去。” 桃梧笑着按下他躁动的身体，“你俩真的够了。”她看向小虞，“那个南轼真那么帅？” 小虞一下就来劲了，声情并茂地化身饭圈女孩，“他可不只是帅！性格谦虚，内敛，深沉，稳重，有思想，有追求，做任何事都全力以赴。年纪轻轻经历了无数谣言和谩骂还能温柔地对待人世间。他是此间最好的少年！” “……好嘞。” 第41章 第四十一颗 街舞王中王的录制是在周五周六周天，刚好契合季核他们这群大三狗的课程，所以也不需要向学校请假。本期队员不用参加，主要嘉宾就是季核，桃梧，明摆着要炒话题。 他们收拾好行李坐上了节目组派来的班车前往酒店。可没想到车上都有摄像机。 一上车就被镜头怼着脸问，“第一次参加国内的街舞综艺有什么期待吗？” 好在他们出发前就说好，遇到公关性比较强的问题都由桃梧来回答，季核本人，除了在应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事上格外有耐心及情商外，其他的事根本懒得敷衍。桃梧以前也是怼媒体小能手，不过这几年成长迅速，已经养成了很多副面孔。 “还是很期待的，毕竟这也是国内第一档纯街舞的综艺。我看网上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是也只能自己亲身体验后再做判断吧。”桃梧素颜面对镜头也很泰然自若。 “那你俩更看好哪位导师带领的战队会获胜呢？” 这个问题桃梧他们也探讨过，目前节目已经录了三期，正好分完队伍，一共三位导师，分别是hiphop元老利恩，人气小天王南轼，国际裁判林燮。每个人适合的舞种不同，和v-one契合度最高的是利恩和南轼。桃梧把节目看完后，又在陈小虞的反复推广和洗脑下，对南轼的好感直线上升。 “南轼吧。他挺有实力的。” “那季核喜欢哪位导师呢？” “南轼。” “能说说具体理由吗？” 桃梧：“帅。” “除了帅呢。” “人帅舞帅性格帅态度帅，还不够具体吗，能做到这些已经很难了。” 这是桃梧的心里话，她没接触过南轼，但这孩子给她的感觉特别淡然从容，有种超出20岁的年龄的沉稳气质。 而真正和南轼开始录制节目后，她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本期主题是嘉宾助阵，她和季核，还有一位据说是女团成员，具体帮助哪支队伍，还得由他们先分别表演了自己的作品后，由队长选择。 桃梧准备了一支swag和old school融合的舞，配合是经典说唱曲目“no diggity”，在场很多人听到前奏就跟着律动起来了。她穿着橙红藏蓝相间的撞色工装套装，长发扎成低马尾，头上戴着顶黑色渔夫帽，中性机车装扮和清丽的脸庞不太匹配，但在她做出动作的那瞬间，这种不匹配感便烟消云散。 她跳舞的重心放得很低，框架极大，手长脚长，视觉效果很好。这首歌的节奏不快，不容易跳得炸场，但她用并不强壮的身体把每个节奏撑得饱满，每个旋转，每个routine落得很实，这种感觉就好像夏天吃到了冰镇程度刚好合适的西瓜，令人舒适。 季核在后台看得很是欣慰，频频点头微笑。这大概是他进棚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摄影师迅速捕捉到了。 桃梧跳完后，习惯性摘下帽子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Woooo~~~”台下是候场的参赛选手，纷纷鼓掌表示欢迎。 主持人上台让她简单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是导师点评环节。一向以人狠话不多著称的南轼这次首先夺得发言权：“Swag和hiphop是黑人的强项，她一个女孩子能跳到这种地步，我真的很佩服。而且桃梧把舞蹈和旋律里面特有的又酷又吊的气质消化得很好，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来我们队。” 主持人打趣道：“粉丝可以把南轼刚刚说的‘我很喜欢你’五个字剪辑下来做个音频天天放着听了。”他看向桃梧，“桃梧有什么想法吗？” 其他两位导师忍不住了。 利恩：“诶诶诶先别急，我也很喜欢桃梧啊！我就没有争取的权利了吗！” 林燮：“你小心待会季核冲上台和你急。” 林燮因为是国际很多大型街舞赛事的裁判，和季核桃梧两人是认识的，说起话来也就随意了很多，“梧姐来我这儿吧，我觉得你比季核更适合我队。” 主持人：“那么桃梧面对三位导师抛出的橄榄枝有何想法呢？” 桃梧接过话筒，用帽子扇了扇正在流汗的脸庞，说道：“ 我更想挑战一下和不熟悉的人合作。”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但是利恩还想力挽狂澜，他直接下场走到舞台中央，从包里拿出纸巾给桃梧擦汗。 桃梧笑着连连后退，利恩紧追不舍。 主持人：“季核还有五秒到达现场。” 五秒后，季核果然出现在了出场通道，不过他是为了候场才过来，结果就看到昔日兄弟不守兄道的一幕，简直哭笑不得。 闹了一会儿，轮到季核表演了。 他这次放弃了urban舞者的优势，跳了前段时间编的纯hiphop，音乐是“Sicko Mode”。这首也是hiphop舞者必编的歌，前段有个很明显的变速。季核出场的动作偏urban，变速后直接切换成刚劲有力的hiphop，几个震音还加上了胸腔的poppin。干净利落，一丝不苟。选手们在台下纷纷感叹，获得了国际冠军的人表现力和功底确实不同凡响。在音乐切入下个段的尾音中，季核走了几个机器人步，配合isolation（身体分离），关节就像断了一样，看得人瞠目结舌。 结束后，又是雷鸣般的掌声。 导师们也啧啧称奇。 林燮最先开口：“太优秀了，我感觉你比几年前还要厉害，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断过腿的人。” 利恩：“舞者的力量和修养在季核身上有着最好的诠释。我记得去年他受伤的消息传出，很多人都表示同情。但他什么都没回应，只身前往国外疗伤，现在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谢谢。”季核出于礼貌举了个躬。 南轼鼓完掌后说道：“他的能力应该是有目共睹的。但我还想说一句，我很需要你女朋友这样的实力派加入我的队伍。” 大家笑作一团。 林燮：“想不到小南你在这等着他呢。” 利恩：“挺贼啊小南。老实说我不敢要季核，这人是个宠妻狂魔，我怕他会故意让桃梧。” 季核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利恩？刚刚是谁追我家梧姐追那么起劲，你是不是不把我放眼里。” 利恩连忙拱拳，“我错了老季，惹不起你们夫妻俩。” 主持人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等到最后一位嘉宾表演结束你们再来抢亲哈。让我们有请新晋人气女团CO7成员欧阳苋带来作品——‘Good for you’。” 桃梧和季核并肩坐在后台看现场，看到欧阳苋脸部特写，桃梧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啊。当初就是因为她，我和沈斯航才结下梁子的。” 季核：“欧阳家和沈家关系很铁的。”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有点尴尬。” “节目请她估计是欧阳家动了关系。” 确实。从她跳舞时大家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 像这种综艺性质的街舞比赛有个舞种最不吃香，那就是爵士。所以爵士即便是桃梧已经封神的舞种，她也不会在这样的舞台展示。 而欧阳苋偏偏选了爵士，还是抒情爵士。桃梧都替她捏了把汗。她虽然功底也不错，但像他们这种身经百战的专业舞者一眼就可以看出力度上的缺陷，这也是很多女团成员的通病，她们因为要边唱边跳保存气息，就不会过度追求动作上的控制力。 估计这期节目播出后她会被黑惨吧。毕竟爱豆在哪个圈子都受尽歧视。南轼也算爱豆性质，但桃梧几乎看完了他所有编舞作品，人家是有东西的。 果不其然，最后的导师选择环节，林燮选择季核，利恩和南轼选择桃梧，欧阳苋没人选。 主持人调侃道：“这么一个大美女放这儿，居然没人选啊，你们真是毫无人性。欧阳苋，小苋，如果让你来选导师，你会选谁？” 欧阳苋毫不犹豫地指着南轼：“当然是南轼。” 南轼礼貌地笑笑：“谢谢。” 主持人是引起话题的好能手，“可是小南已经一心奔着桃梧去了。” “那桃梧要选他吗？” “要啊。”桃梧斩钉截铁，“我本来也是要选他的。” 利恩哀嚎：“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主持人：“那季核要选林燮吗？” 季核：“嗯。” 主持人：“那让我们恭喜利恩喜提欧阳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场上爆发笑声。 利恩苦笑：“小苋，委屈你了。” 欧阳苋：“没事，你后面会更委屈的。” 利恩心想：我现在已经超委屈了！摆明了要他输啊！天杀的节目组。 “嘉宾请到对应的导师那去，接下来你们将有24小时的创作时间编舞，这次的舞蹈关键词是‘勇敢’。期待三个队伍的精彩表演。” 第42章 第四十二颗 每个队伍都有专属的练舞室，桃梧和南轼的队员简单地叙了旧，其实混街舞圈的人也一样，跳得好的人都一起玩。所以桃梧除了一两个年纪小的不太熟悉外，其他队员都在各种比赛上见过面。 现在大家都围坐在一起构思舞蹈。 南轼托着腮问道：“你们有啥想法没？” hiphop舞者小黑说道：“我觉得先定个基调吧，勇敢这个主题太宽泛了。” 桃梧：“感觉我们队里舞种分布挺均匀的，但力量型舞者居多，所以如果要定基调，我建议选强劲的。” 南轼：“桃梧，依你看，季核会选择编什么样的舞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队员们纷纷朝南轼竖起大拇指。 桃梧笑着扶额，“他肯定不会走强劲路线，估计会走高级质感那方面的，抒情可能性比较大。” Bboy篮子：“他的风格太百变了，捉摸不透，不过我同意桃梧说的，强劲风格确实符合我们的气场。” 南轼：“之前不是有人说我和季核的招数比较像吗，所以我会担心两个队撞元素。林燮肯定会让季核全盘负责编舞，桃梧，要不这边你来负责？” 桃梧：“我不是urban专业出身，有点担心……” “那我俩一起？” “行。” “然后我们十分钟把框架理出来，音乐挑选好，再给队员们分配各自的节拍数。” “OK的。” 南轼这边进行地融洽又顺利，林燮这边就不一样了，因为季核没有桃梧那么好说话。 林燮正和季核因为音乐选择的问题有所争议。 季核：“快节奏音乐可以炒热气氛，但是不一定能很好地表达情绪，而且以我对桃梧的了解，她一定会建议南轼挑选快歌。” 林燮：“勇敢这个主题就是要刚一点啊，都选快歌又怎样，不能因为别人选了我们就放弃自己的原则吧。这是团队的比赛，不是你一个人的游戏。你可以驾驭所有曲风，你可以把慢歌也跳得极其有力量，但是整个团队就可以吗？” 眼看他俩头顶上都冒起了青烟，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开口灭火。 “要不投票表决吧？” “你俩再争也无济于事啊，每个人想法都不同的。” “为什么不把两种风格都融合呢？形成强烈反差。” 季核灵光一闪，“可以。我有个idea。” …… 利恩队伍加入了欧阳苋，等于没人加入。她完全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乖乖地坐在利恩身边听他们讨论。 讨论了一会儿，利恩突然想起这位带资进组的姑娘，摄像机还开着呢，可不能冷落。 于是他问道：“小苋觉得如何？我们准备把勇敢和青春挂钩，走青春校园风。” 欧阳苋懵懵懂懂：“完全可以啊。我刚刚听到你们说芭蕾拉丁元素什么的，其实我可以跳，我小时候这两个舞种都学过。” 利恩：“那太好了。我们正愁这群hiphop汉子太硬朗了，你刚好可以中和一下。” 利恩队伍里面全是男生，而且没有编舞师，既是优势也是劣势。也许欧阳苋还真的可以帮助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个队伍都开始了正式编排。 南轼他们决定要加来自三个方位的空翻，因为要从三个方向同时做空翻，如果速度和力度不均匀，撞上的可能性比较大，出于对女生的关照，南轼不想让桃梧做这个。但是除了两个BBOY和桃梧，其他人都不会。 桃梧主动请缨，“好好练习应该不会出事的。” “要不咱们把空翻取消了吧。”南轼还是不放心。 “这样，我们先把保护垫铺好，试一次，如果危险系数比较大再放弃，试都不试总觉得不甘心。” 南轼想了想，“那好吧。我先测量一下舞台和练习室的大小匹配度。” 几分钟后，南轼开始“排兵布阵”：“桃梧你站那儿，对，压中线。篮子站桃梧右边斜前方七步，Ross站桃梧左边斜前方十步。我数到三，你们就要同步做两个空翻。准备好了吗？” 三人都比了个OK的手势。 “1，2，3。” 三个人最后差不多隔了十厘米的距离，落地都很稳，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你们如果保持刚刚的状态，上台应该不会出问题，但就怕……”为了大家安全着想，南轼依然有些犹豫。 “你就放心吧。”桃梧说道，“我们还是着重练习齐舞部分，感觉不是很整齐。” “OK。我数拍子来一次。”南轼说。 “嗯这边腿部再灵活点，对，膝盖内外内外内外，很好。手臂力量再控制一下。” 这边趁着其他人中场休息时间，季核正单独指导一位从未跳过编舞的locking舞者。 “老季，喝点水。”林燮扔了瓶矿泉水给他，季核一把接住。 从一开始两人争执不断到现在编舞渐入佳境，彼此都做了不少让步，但一切让步都是以舞蹈呈现度最佳为前提。 “这里其实是肩部发力带动身体绕过去，你胸部的力量不要超过肩部。”季核继续指导。 毕竟都是专业舞者，只要身体是灵活的，肌肉是有力的，哪怕是跨舞种都不成问题。这位locking舞者很快就领悟到了一连串动作的要领，他连连夸赞季核：“以前我挺不看好编舞的，都说编舞师除了不会battle，其他什么都会，今天见到你我算是涨姿势了。” 季核笑了笑，“一个完美的编舞作品，就是各大舞种融合的艺术品。” 林燮附和：“没错，我们要把作品留在舞台上，名次什么的都是其次。” “刚看你俩争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呢。”一位舞者在旁边说道。 “这算什么，我以前当hiphop裁判的时候，季核还当众批我不够专业呢，我都和他吵习惯了。”林燮一副看透人生的模样。 舞者们一听当年轰动舞界的事情被当事人提起，纷纷凑了过来。 “哇所以你俩的关系并没有谣传的那么恶劣？” “季核怼你的那个视频我隔三岔五就看一遍，提醒自己只有拿了冠军才配拥有傲气。” “不过当年柏松衍那只舞确实争议很大，喜欢的人能捧上天，不喜欢的就一边倒地支持燮哥。” 当事人之一季核回应道：“见仁见智吧，柏松衍的实力摆在那，又是我兄弟，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说，我确实没忍住。” 当事人之一林燮回应道：“柏松衍确实没触碰到我，而且我也是给他提意见，只不过语气重了点。比赛完了，我们三人就去喝酒了……” 其他人：“……” “男人之间的矛盾，也就是一杯酒的事。当看到林燮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我气一下就消了。”季核挑衅地冲林燮一笑。 “哦。练舞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颗 马上要进行最后一次彩排，然后就开始下一期的正式录制。大家睡眠基本都不足四小时，满脸写着疲惫。化妆师正拼命掩盖他们的黑眼圈和浮肿的双眼。桃梧直接在椅子上睡着了，化妆师一脸无奈，坐她旁边的南轼推了她一下，她才惊醒过来。 “抱歉抱歉，太困了。” “没事，你们太辛苦了。”化妆师又开始在她脸上倒腾，还不忘感叹，“你这熬了通宵的皮肤状态还能这么好，平时怎么保养的啊。” “就该吃吃该睡睡，多喝水多吃水果，内服比外调有效。”桃梧倒是很认真地传递保养真谛。 “我给好多女明星化妆，她们的皮肤底子其实很差的，全靠化妆和修图掩饰。” “她们工作有时候日夜颠倒，生活不规律，压力又大，很正常嘛。” 隔壁南轼的化妆师也说道：“是啊，而且她们一带妆可能就是十几小时，很伤皮肤，相比之下男明星皮肤就要好很多，比如小南。” 桃梧也趁着化妆师挑眼影的时候连连点头，“我也觉得，南轼那皮肤我都羡慕。” 南轼轻轻笑了笑，“经纪人每天晚上都提醒我敷面膜，我们俩大男人，隔三岔五就要去了解哪种面膜好用。我都烦了。但没办法，靠脸吃饭嘛。” “你才不是靠脸吃饭呢。”桃梧说道，“你是实力和颜值兼具。” “可是我的定位就决定了，人们对我外表的关注度会超过其他一切。”南轼自嘲地说，“这张脸能带给我很多东西，也会蒙蔽很多东西。” “别太悲观小南，你要这样想，只要有实力，迟早会被看到。你看季核，他也不丑对吧，但为什么人们更关注他的舞蹈？因为他就是厉害啊，他就是有冠军的实力啊，他跳舞的时候在发光，那光芒耀眼到你只能注意他的舞蹈。所以如果你热爱舞蹈，多跳，多编，积累实力，被认可那是迟早的事。” “梧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姐了。” “我不老，我才21不到。哦忘了你才20。” “气场和气质。” “行吧，敢叫我梧妹的估计只有季核和柏松衍吧。” “真羡慕你们的感情。” “你也会拥有的，迟早的事。” 话虽这么说，但娱乐圈有很多身不由己。南轼自己肯定也清楚那光鲜亮丽背后的曲折黑暗，桃梧便没有拆穿。 桃梧和季核已经看过对方彩排时候的表演，在后台两人一碰头就抱上了。 季核抱着桃梧颠了颠，“咋轻了？你睡了多久？” “没怎么睡，眯了会。” “哎。宝贝儿，明天回去咱们睡他个一天一夜。” “嗯嗯。”桃梧委屈地点点头，然后趁现在没有镜头拍摄，撅起了嘴，“要亲亲。” 季核重重地亲了她一口。 两人的亲密举动被利恩和欧阳苋尽收眼底。 “啧啧啧。小苋，看到没，恋爱中的人真是一刻都忍不了。” “哎，我也想谈恋爱，想和南轼，哎。” 利恩一脸惊讶，“大姐，你可是偶像，你这话别在这种场合说。得亏你遇到的是我，要换作某个居心叵测的人把你这话泄露出去，估计会上热搜吧。” 欧阳苋垮着脸说道：“我对他的喜欢已经快淹没理智了。” 这时，南轼正好从他们身边路过，他礼貌性地冲两人笑着打了招呼。 待到人走远后，欧阳苋又开始怨声载道：“他真的又帅又温柔，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和成熟。这种男孩子，不占为己有实在太可惜了。” 利恩：“你冷静点小苋，这种男孩子被你占为己有才是可惜了，他就应该以不属于任何人的形式存在于大众视野中。”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不同意，他总会属于某一个人，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没事，你不同意没关系，也改变不了你和他目前还没什么可能性的事实。” 欧阳苋快哭了，“利恩哥，你一定要字字扎我心吗！” 利恩拍拍她的头，“大妹子，忠言逆耳呐！” 开始录制了，气氛逐渐变得紧张。 选手们在后台听到主持人念规则，“本轮比赛依旧采取淘汰制。三支队伍将轮流进行表演，票数最高的队全员晋级，其他两队分别派三名队员出来battle，胜利的一方只需由导师决定淘汰一名选手，输的一方需淘汰两名，一名由观众投票选出，一名由导师投票选出。那么接下来请欣赏今天的第一支舞蹈，来自林燮战队的‘无畏’。” 林燮队的开场极其炫酷。九个人均穿着一袭黑色风衣，戴着兜帽，低垂着头，昏暗的舞台光线下都掩盖不了强大的气场。 “感觉像是男团出道现场。”桃梧在后台和南轼聊着。 “他们队没女生。” “开始了开始了。” 伴随着音乐里咔哒咔哒的几个脚步声，“男团”开始从倒三角队形走出了一个梯形。林燮和季核走到了前面。然后是一段强有力的hiphop经典routine。风衣随着他们大幅度的动作下摆四处飞扬，嚣张至极。 很快，音乐节奏渐弱。“男团”们纷纷把外套脱下甩出舞台，下面一阵尖叫。 “卧槽。这衣服也太显身材比例了吧。”欧阳苋感叹道。 他们全都穿着军绿色的长袖连体工装，腰间系着黑色的宽边腰带，脚下踩着双黑色高帮马丁靴，裤腿扎进靴子里。个个都是腰细腿长的大帅哥。 而大帅哥们跳起舞来就更加赏心悦目了。 季核他们这个舞蹈名字叫“无畏”，主打urban风格，融合了纯hiphop，讲述的大概是孤僻少年突破自我，对抗现实的故事，节奏由强至弱再到强。 以往季核跳舞基本上都要戴帽子，但这次他没戴，优越的五官展露无遗，再加上他特地为了这次的舞蹈剃了板寸。帅得桃梧心痒痒。 镜头给了他好几个面部特写，季核没啥镜头意识，做动作的时候会淡淡地瞥几眼。而就是这几个“淡淡一瞥”，上了节目播出后的热搜。 “接下来有请南轼战队带来作品——‘无悔’。让我们猜猜利恩战队的名字会不会是无怨呢？”主持人调皮的转场逗得大家一笑。 本来他们取名字就很随意，听到林燮他们取名叫无畏，南轼就很有梗地接了句“那我们就叫无悔吧”，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然，他们的舞蹈要讲述的故事就沉重许多了。开场只有一个舞者，南轼。他正练着一连串的地板动作，突然，在做一个倒立的时候，他手没撑住，整个人砰地一声砸了下去，救护车的声音传来。现场的人都懵逼了，以为是舞台事故。不过紧接着舞台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围着把身体蜷缩在一起的南轼，各自跳着舞，场面很混乱。 一个女孩子蹲了下来抱住南轼的身体，那个人便是桃梧。 桃梧领着“受伤”的南轼，动作幅度由小到大，越来越激烈。南轼最开始因为受伤的原因跟不上，但没有人放弃他。慢慢地，他重新找到了那个视舞蹈为生命的自己，他不再恐惧，在一次次跌倒中站起。 最后的大齐舞他们很机智地选择了一首大气激昂的歌曲——“Viva la vida”的remix版本。整齐划一的舞姿配合这音乐相当振奋人心。最后当桃梧和其他两位男生空翻落地的时候，全场掌声雷动，尖叫声四起。 “卧槽，梧姐真的巾帼不让须眉！这么近的距离都敢翻！”利恩拍手称奇。 在大家都在喝彩时，只有季核脸色有点难看。或许别人没注意到，但他看到桃梧的脸被踢到了，就在落地前一秒。他们距离隔得太近了，属于突发意外。 南轼也看到了，那一刻他的心都揪紧了。所有人站成一排鞠完躬后，他马上走到桃梧身边检查情况，那个踢到桃梧的男生也特别难受，一直在道歉。 “我没事，真的没啥事。” “你下巴肿了。”南轼皱着眉头说道，“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我哪有这么娇气。” 回到休息室，季核几个跨步就赶到了她面前，他微微弯腰抬起她的下巴，“疼吧。” “还好。” “忍忍？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会去医院。” 桃梧笑了笑，“录完再走。我怕待会需要battle。” 季核牵着她坐下，揉了揉她的手，“你也太拼了。” “为了v-one而战。” “衍哥看到你这样子得心疼死。” “行啦，咦，欧阳苋这打扮还挺别致。”桃梧被转播电视上的画面吸引住，“她这是要跳啥？现代舞？芭蕾舞？” 季核也看向屏幕，“应该是。这个第一有点悬啊，不好选。” 原本利恩这支队是最不被看好的，毕竟其他两队都有世界冠军坐镇，他却只配得到一位女团小白。然而事实证明，结论不要下太早。 欧阳苋虽然在街舞方面弱了些，但是芭蕾功底非常深厚。而他们队则扬长避短，将芭蕾，现代，街舞相融合，打造完全不同的视觉效果。 舞蹈名字就更奇葩了，叫“无题”。 主持人还打趣道：“我看你们跟无这个字是过不去了是吧。无畏无悔无题，以后请叫我无名。” “无题”讲述的是一个追爱的故事，题材还蛮轻松的，一个街舞舞者追求芭蕾舞者的故事，男女主由利恩和欧阳苋扮演。 出乎意料，他们把差别如此大的舞种结合得很好，亦刚亦柔。比如欧阳苋在做芭蕾十二鞭转的时候，bboy们就在地下做托马斯旋转。几个高难度的空中抛接和托举都很完美。 “蛮厉害的。”桃梧说道。 “感觉我们队有点危险了。”南轼说。 “我们还是第一个表演的，观众可能都忘了吧。”林燮说。 利恩他们队表演完的时候，大家心里更紧张了。 “现在请各位评审注意手中的毛巾，红色是林燮队，蓝色是南轼队，绿色是利恩队。请将你们喜欢的队伍相应色号的毛巾扔上台。” 三个队长站在台上，心跳如雷。 “好，投票截止。请工作人员计票。” “我宣布本轮比赛获得票数最高的队伍是——” 后台的选手们紧紧地握着队友们的手，屏住呼吸。 第44章 第四十四颗 “我宣布本轮比赛获得票数最高的队伍是——” “利恩战队！” 利恩一脸不可思议，后台的欧阳苋同样也是捂住了张成O型的嘴。 季核桃梧相视一笑，大家都心知肚明，综艺节目的套路罢了，无非是想看他俩的“世纪battle”，制造点噱头。 主持人已经在台上让南轼和林燮的队伍上台准备battle。 南轼绕到桃梧另一边，问道：“要不这轮我帮你上？” 按照原计划，他们队伍如果需要battle的话，就由桃梧和一位hiphop，一位locking舞者上场。但是南轼担心桃梧受了伤会影响发挥。 “没事，小伤而已。” 南轼看了季核一眼，似乎在征求意见。 “她决定的事我一般改不了。” 林燮在旁边说道：“老季，待会你俩碰上了可别放水，不然会被网友喷死。” 季核想了一下，说道：“我放水会被骂不公正，不放水也会被骂胜负欲太强不体贴女朋友吧？” 林燮：“好像是这个道理。” 一群人站在舞台两方，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请两位队长各选三名battle人选。” 六个人陆续出列。 桃梧看了对面的阵容，季核加上一位bboy，一位hiphop舞者。 “battle三局两胜，最后一局可更换人员配置。OK，DJ drop the beat.” 桃梧并不想和季核对上，他俩风格不同，而且男女力量也有悬殊，但人在综艺身不由己。 第一首歌偏雷鬼风，还蛮适合桃梧拿来跳old school。她先出场，舞者们把擂台围成一个圈给她加油打气。 镜头时不时会切到季核的表情，满眼都是宠溺和欣赏。 有舞者在旁边小声议论。 “他俩真的是我见过最配的dancer了。” “我太酸了。” 轮到季核出场，他还是选择了比较硬核的hiphop，这样会更好地把两者的风格距离拉开，但也给评委增加了选择难度。 两边的队长都毫不犹豫会选自己的队员，决定权其实落在利恩手上。 六个人结束了第一轮battle，获胜的是林燮队。 紧接着开始第二轮。 桃梧没想到会出抒情慢歌，这对她没有任何优势，抒情曲要么跳爵士要么跳编舞，两者都不适合battle，她最终选择了自己的强项，爵士。 曾经被封为爵士女王的人，用爵士battle该有多耀眼。舞者们很快就感受到了。 桃梧把宽松的上衣掀了起来打了个结，露出紧实的腰腹。她的动作线条流畅，质感高级。随便几个wave都撩人心神。 季核接着她的音乐跳了编舞，他的动作变化比桃梧要多，但是桃梧带起来的氛围更好。 “我觉得他们的battle很赏心悦目啊。”林燮和南轼耳语道。 “这一段都可以当成品舞了。”南轼说。 第二轮battle，南轼队伍获胜。 最关键的一轮来了。 “两位队长需要更换出战队员吗？” 林燮：“刚刚我和小南商量了一下，想问节目组，队长可以下场battle吗？” “wooooo!!!” 主持人反应很快就接上了，“看来燮哥和小南已经按捺不住躁动的内心了吗，呼叫王导，队长可以battle吗？” 后台举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可以”二字。 “那我们就洗眼恭看燮哥和小南的终极对决。” 林燮往年battle的次数很多，但是成为国际裁判后一般都是直接参与裁判秀，不会亲自下场battle。而南轼年少出道，自然也没机会和同道中人battle，毕竟明星都是有条条框框束缚的。 他们来到擂台中央，赢得了选手们的阵阵高呼。 南轼和季核年龄差别不大，舞种也很类似，所以很多人喜欢拿他俩作比较。但实际上，南轼更像桃梧，清冷中迸发着强大的气场。他虽然以唱跳型选手出道，但在舞台上表情不多，没有那些成熟艺人游刃有余地“调/戏”镜头的本领。被粉丝们喻为唱跳界的高岭之花，街舞界的“温柔一刀”。 南轼的舞蹈很有力量，是那种能传递到你内心深处的力量。他的每一个卡点，都极其自然。 “真的是玩弄节奏的高手。”桃梧对季核说。 “我的确能在他身上看到我俩结合的影子，但是他本身的特色更显著些。”季核说。 “时机不对吧。我俩去参加国际比赛的时候，他正忙着出道。所以后面他再重归舞坛，怎么也逃不开前辈压倒性的光环了。” “有点可惜。” “也许这个节目对他来说就是契机。” 林燮也是享有盛誉的hiphop大神，battle自然不在话下。但或许是年龄和身体的原因，他的力道和南轼相比略微欠佳。 所以最后利恩在做抉择时，还是把票投给了南轼。 “那么最后宣布本轮比赛的结果，利恩战队全员晋级，南轼战队需要淘汰一名选手，林燮战队需要淘汰两名。现在先请观众在题板上写下林燮战队淘汰选手的名字。两位导师请做出选择。” …… 周天晚上八点，录制总算结束。 季核桃梧在三位队长的邀请下参与了私下聚餐。 为了避免被狗仔认出，他们都全副武装遮得严严实实。 烧烤店早已经预留好位置，他们落座后就开始陆续上餐。 “你们喝点什么？”林燮作为老大哥，自然是聚餐的领头人。 “我俩都可以，看你们吧。梧姐少喝点，她胃不好。”季核说。 “行。那先来四瓶烧酒吧，小南喝茶水是吧？” “嗯对。” “你不喝酒啊？”桃梧拍了南轼一下。 利恩抢先回答道：“小南烟酒都不沾，我第一次见街舞圈还有生活习惯这么好的人。” 南轼笑了笑，“没办法啊，烟酒毁嗓子毁皮肤，我们还要靠这吃饭呢。” “娱乐圈肯定很不自由。”桃梧摇了摇头。 季核：“恋爱也不自由。” 林燮：“那是比不过你俩自由。” 利恩坏笑着看向南轼：“说起恋爱，小南还真是桃花运爆棚。” “有什么八卦要分享吗，利恩哥。”桃梧冲他眨眨眼。 “我不说大家难道看不出来吗，就欧阳苋。” “喜欢小南啊。”林燮说。 “看看看看，燮哥都察觉到了。” “要我说，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小南这种男生呢？除了名花有主的桃梧。”林燮接到服务员送来的烧酒，一边给大家的杯子里斟满，一边说，“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欢他。” “别说女的，我们队里有个同性恋小男生，看小南的眼神和欧阳苋看小南的眼神一样火辣。”利恩说。 季核忍不住笑着说：“你们把小南脸都说红了。” 南轼接过林燮递来的酒杯道了声谢，说道：“没事，反正这些事大家私下说说就行，可别传出去了，对人家女孩影响也不好。” “我还挺好奇小南这样的顶级流量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你哪天要是公开恋情，简直不敢想象。” “我直觉小南会喜欢软萌妹。”桃梧说。 “我倒觉得小南和那种小辣椒比较互补。”季核反驳。 南轼温柔一笑，“其实，爱情里面没有标准和模板所言吧。我也不知道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但是身在这个圈子，很难动心是真的。”他顿了顿，接着说，“因为你不知道对方是真是假。” “那就谈个圈外的！”林燮意气风发地一挥手，“大家先干一杯！” “好了我们别谈感情问题了，这一杯先祝街舞在走进大众视野后，舞者们能逐渐得到认可和尊重。” 林燮：“祝街舞圈越来越好。”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 桃梧有些恍惚。 很多年没踏进这个圈子的核心层，再回来，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们都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圈，而且这个舒适圈正经受着史上最大的考验和变革。 前方不知是好是坏，但路，也只能往前走。 季核察觉到她的怔愣，在餐桌下悄悄捏住了她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笑容在嘴角蔓延开。 第45章 第四十五颗 周一开始，季核桃梧的生活又回归到普通大学生模式。上课，抢食堂，继续上课，继续抢食堂，练舞，睡觉。节目还没正式播出，他们还能再潇洒几天。 而在这期间，桃梧还被选为英文课的助教，每天帮教授翻译资料，晚上再去形体房带队练习，还要思考接下来的舞蹈设计。充实得她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男朋友嗷嗷待哺。 手机在桌子上嗡嗡作响。 “干嘛呢小梧。” 一接起就听到季核爽朗的声音。 “网上冲浪中。” “忙吗？” “等我把教授要的几份文献找到就不忙了。” “想你。” 桃梧扑哧笑出了声，“你也太突然了。” “你算算我们有几天没好好说过话了。”季核没给她回答的机会，继续说道，“四天了！今天周四了！明天晚上又要进棚。我们回来后就没放松过。” “那今晚一起吃个饭？你等我把最后几个文献找了交给教授。” 她听到季核那边好像在嘀嘀咕咕什么。 “行，那什么，你把颜乔叫上，衍哥要和我们一起。” “他自己怎么不主动约？” “怂呗。” “当我不喘气儿了是吧？”柏松衍的声音传了过来。 桃梧没挂电话，转过头对身后正追剧的颜乔说，“大乔，晚上你有约么？” 颜乔摘下耳机，“没有啊，怎么？” “那跟我一块儿吃，还有老季。” “OK啊，走的时候叫我。” 桃梧对着手机说：“听到了？待会儿记得来接小仙女们下凡。” “嗻。” 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钟头，桃梧戳了戳颜乔的后背，想了下，说：“化个妆吧大乔。” “蛤？吃个饭而已。” “我想化，很久没和季核一起吃饭了。” “那你化呗，我就算了。” 桃梧很严肃地反驳道：“好姐妹是不会容许自己浓妆艳抹而让另一位素面朝天的。” 颜乔看了她一眼，妥协了，“行吧。虽然我不知道当个电灯泡有什么妆好化的。” 十多分钟后。 两位女生在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和对方。 “这就是你口中的浓妆艳抹？”颜乔看着桃梧没啥明显变化连眼影都只是浅浅抹了一层的脸，“我是不是应该夸你底子太好？” “浓妆太麻烦了。你这桃花妆可以呀，明艳动人。” 颜乔不戴眼镜的时候，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这种眼型能驾驭很多种妆容，桃梧就不行，她如果化烟熏会很突兀。 “小梧，你今天穿得……真温柔。” “这是好话吧？” “算是吧。” 不光是颜乔这么觉得，她们走出宿舍楼，正和柏松衍聊着天的季核都吃了一惊。 因为桃梧今天穿了身牛油果绿色的吊带收腰小裙子，外面套了件白色的薄纱罩衫，既显身材，又很淑女。 柏松衍在旁边咳了两声，“至于吗，又不是没见过，眼睛都直了。” “你好得到哪儿去。”桃梧怼他，“眼睛就没离开过大乔的脸。” 刚刚在下楼的时候，桃梧已经告诉了颜乔晚上柏松衍会来，所以她没有很惊讶，而且两人也是和平分手，不至于闹那么僵，吃个饭还是没啥问题的。 很快她就被打脸了。 柏松衍明显是要重振旗鼓大追特追的节奏啊。吃饭的时候全程没让她自己夹菜，倒水，拿纸。忙活得跟个服务员似的。 颜乔有点头疼。 “衍哥下周一期末考试，不知道会不会被录制影响。”季核把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块换到桃梧面前，接着说，“只能盼望录制能早点结束，不然睡眠不足，考试也很麻烦。” “难说。这次是选手一对一帮跳，应该很费时间，上次毕竟是团队战，三个队伍没一会儿就录完了。” “我对接了那边的工作人员，他们说考虑到我们还是学生，可以集中把v-one成员的帮跳先录了。” “节目组这么好说话？”柏松衍有些疑惑。 “你不看看这档节目最近注资的金主爸爸是谁。”季核说。 “是谁？”柏松衍和桃梧异口同声。 “桓士国际旗下的子品牌，一个时装公司。难道只有我闲得关心娱乐大事吗？” “沈斯航啊？他这是玩哪一出？”桃梧说。 “大概是想讨好爱人的闺蜜吧。” “沈斯航？是那个出柜的帅哥总裁吗？”颜乔想起前些天看到的八卦，问道。 “说起出柜，他也算是干了件人事儿。”桃梧感慨道，“好久没关注他的动态了，不知道沈总近况如何。” “最近带着兰瑟在法国避风头呢。我敬他是条汉子，还以为他不会承认。”季核说。 季核他们上周熬夜录制节目的时候，沈斯航和兰瑟就被西方媒体拍到了，大概是沈家树敌太多，本来花点钱就能再次压下来的事又掀起了大浪，一度占据了社交网络的头条，不过更狠的是，沈斯航回应了。 面对连夜堵在公司大厦的记者们，他只说了五个字，“是我男朋友。” 沈家长子出柜。 这条热搜后面直接跟了个“爆”字。就差没炸了。 沈斯航敢作敢当是好事，只不过沈家的人开始作妖了，纷纷闹着要沈老爷子撤他继承位。 于是，沈斯航又干了件大的。 他自己退出了沈氏集团的股份，放弃了继承位，宣布桓士国际彻底独立，众人才知道他早就开始把桓士的股份全权掌握到自己和桓士的高管手中。 “兰瑟真是个，当代男妲己。”桃梧笑了笑。 “总算有人能治治沈斯航这个逼王了。”柏松衍说，“当初还让桃梧自觉放水，让欧阳苋夺冠呢。” 颜乔听八卦的时候格外认真，“还有这种操作？” 柏松衍：“娱乐圈深似海，什么操作都有。” 颜乔：“小梧这脾气，肯定不会同意吧。” 柏松衍：“看看咱们梧姐拿冠军的数量就能知道她是个狠角色了。” 颜乔的眼睛亮了一下，好奇地问道：“对了，小虞喜欢的那个大明星南轼，人品怎么样啊？小虞这几天忙着准备期末考估计都没心思追星了。” “录完节目我们还和他吃宵夜了。”桃梧抿了口茶水说道，“非常好，我很看好这个小伙子，未来相当可期。” 柏松衍：“真这么好？我难得从梧姐口中听到这么高的评价。” “他有种超出年纪的沉稳。”季核补充道，“而且情商很高，会照顾人。” 颜乔点点头，“那看来小虞的眼光还是不错。” 桃梧：“这个夏天他一定会靠这档综艺圈很多粉，反正我这个姐姐就先粉为敬。” “本姐夫也先粉为敬。” 吃完饭，柏松衍把颜乔送到寝室楼下，然后跟着他俩去训练。 陈小虞因为生理期的原因晚上没有去图书馆复习，瘫在床上背书。 颜乔一回去就听到她要死不活的背书声。 “小虞，不要勉强自己，该休息就休息。”颜乔看着上铺，说道。 “南轼的女人！绝不认输……”陈小虞回光返照似的高声说道，然后声音又软了下去，“疼死爸爸了。” “说起南轼……” 于是，刚刚还裹着被子蜷缩着身子怀疑人生的陈小虞同学已经迅速翻下床听颜乔传达吃饭时的谈话要点了。 “他可太好了！我太可以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优秀，谁见了都说好。我要去和我的八组姐妹分享这份喜悦！” “肚子不痛了？”颜乔递给她一杯兑好的红糖热水。 “肚子痛，但是我心里甜啊！我要马上为弟弟做数据！去控评！去反黑！我看谁敢在我家放肆！臭黑粉臭毒唯去死吧！” 颜乔：“……” 第46章 第四十六颗 桃梧到达形体房的时候还没换上备用运动服，她今天这造型也让队员们眼前一亮。 “你们这是刚约完会么？”蕾娜冲她眨了眨眼。 莫安坐在地下扯了扯蕾娜的裤腿，“你没看到衍哥那么大个电灯泡杵在那儿吗。” “衍哥你说说你，过来排练不好么，单身狗就要和单身狗一起玩。”小野说。 “怼，接着怼，待会儿平板支撑各加十分钟。”柏松衍一板正经地说。 “我，们，错，了。” 季核在音响台把手机连上，点开音乐软件翻出自己地律动练习歌单，说道，“明晚进棚，到时候节目组会告诉我们具体赛程，反正舞蹈都需要到时候和那些选手沟通编排，我们就还是按照平时的流程来练习。” 平常大家为了让肢体有记忆性，一周七天会集中练习五天。每天晚上三小时，30分钟的体能训练，1小时的基本功和律动，1个半小时的动作串联。季核，桃梧，柏松衍，阿珂轮流带领。 今天轮到季核。他是v-one舞社出了名的严苛大佬。而这份严苛从大一他创办v-one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没有丝毫改变，哪怕他中途离开了大半年。 桃梧也是这段时间和队员们空闲时聊天才知道，季核在训练时有多不近人情。 “冷面魔鬼。真的可以几个小时完全不笑的。尤其是要参加什么比赛之前，迟到都是按秒来算，一秒钟就多做十个俯卧撑，男女一视同仁。v-one最初挑选了五十来号人，在季队的强压控制下，走了一半，现在核心成员只有十来个，其余都是偶尔来跳跳的街舞爱好者。” 这是莫安的原话。 也许是没见过季核当队长的样子，毕竟以前都是他俩搭档，偶尔会去舞室当当兼职老师，没什么带队的机会。 现在加入到v-one，一起参与训练，桃梧才感受到了队员口中的严苛程度有多深。 做深蹲，如果有一个人坚持不住少做了，所有人都要重来。学动作，一个八拍只给五分钟的时间记忆，超时则会受到惩罚。练齐舞，有一个人做错，所有人跟着受罚。因为晚上时间有限，惩罚很有可能挪到第二天早上，比如五六公里的晨跑。 狠是真的狠。 怪不得v-one这些人的身材都这么好，紧实匀称。 桃梧也跟着他们被罚过几次，不过以她强健的体魄，都是在能接受的范围。但是今天，她不知怎么了，身体感觉被掏空了一样，没什么力气不说，记动作也不给力。在第四次跳错导致全员被罚平板支撑的时候，下腹一阵隐痛，她意识到，生理期提前了。 生理期按理说最好不要剧烈运动，但作为舞者，血崩着跳舞是家常便饭，但多多少少会对状态有些影响。而现在还影响到其他人，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最尴尬的是，她穿了一条米白色的宽松长裤。 在做了几个大幅度动作导致接二连三的热流涌出后，站在她斜后方的蕾娜忍不住了，她趁季核目光看过来时，拼命挤眉弄眼，一个劲地指着桃梧的裤子。 季核心生疑惑，绕到了最后一排，他的瞳孔都快赶上十级地震了，飞快地跑到男更衣室搜索，最终锁定挂勾上的一件熟悉的衬衫，抄上就走。 队员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季核就已经把衬衫系在了桃梧腰间。 他低声询问了句，“不是还有四天吗？” 桃梧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提前了。” “我先送你回寝室？” “不用，我又不痛经你知道的，我自己回去，你们先排练着。” 季核想了想说道，“真没问题？”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就坐在这等你们练完。” “那不得血流成河吗？” “你也知道啊。就跟你说几句话的功夫，又……那啥了。” “那你先回去。”季核牵着她走到门口，正巧看到一位熟人路过，“李鹿西？”他喊了那人。 李鹿西转过头来，“季核桃梧？” “你要回寝室吗？”季核问道。 “回啊。怎么了？” “那什么，桃梧她不舒服，你帮我带她回去行吗？” 桃梧脸都羞红了，没吭声，一副“男朋友是个操心大妈我该怎么办”的眼神看着李鹿西，李鹿西笑着说，“好，我保证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到627.” “谢谢啊。” 季核返回到形体房，柏松衍正满脸怨念地看着他，说道：“你赔我衬衫……” 队员们忍住笑意。 “衍哥，我给您买十件一模一样的衬衫。” 李鹿西挽着桃梧，表现得很小心翼翼，感觉路过的人都想问问她“几个月了”。 “你不必如此。”桃梧忍俊不禁。 “那可不行，季大校草开口要我帮忙，我要认真对待。” “原来你俩认识啊。” “我毕竟爱好挖掘高颜值人才，怎么可能放过校草级别的人物，只不过季核从来都没答应过我的拍摄邀约，此人太傲，只能从他女人入手了。”李鹿西说着拿出手机点开一条消息，“季夫人看看，感兴趣吗？情侣写真，待遇丰厚。” 桃梧看了下消息内容，大概是一个新晋潮牌的拍摄。 “我觉得蛮适合你们跳街舞的人的风格的，你看看下面这些衣服。” 确实很潮，而且不是那种过于特立独行只能出现在照片中的潮，这个牌子潮得很日常。 “什么时候拍啊？” “下周四。” “可以，我到时候问问季核。” “行，这家店看上季核很久了，最开始他们只做男装，最近才转向情侣市场，看来是转对了。” “你和老板关系不一般吧，我不是故意看到上面的备注的。”桃梧说。 李鹿西给这人的备注是“老李家大傻子”，“啊，他是我男朋友，也是C大学生，这只是他的副业。” 桃梧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沈宓，她应该对李鹿西是有着超出友情的感情的。 “怎么了吗？”李鹿西偏头问她。 “没事。”桃梧缓过神来，“哲学院的院花被摘了，肯定很多人心里蛮遗憾的。” “我男朋友季核也认识。” “一个院的？” “不是，他要大我们一届，之前去参加v-one舞社面试，被季核拒了，心里不平衡。” “为啥要拒？” 李鹿西露齿一笑，“因为季核说他业务繁忙，然后季核又拒绝了担当他创办的潮牌的模特，所以我男朋友特别不爽他。要是我男朋友看到季核刚刚那副样子，肯定会被吓一跳。” “季核这么招仇人吗。”桃梧也笑了。 “改天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冰释前嫌了。” “没问题。” 李鹿西把桃梧送到627门口，说：“那你先进去吧，记得给季核报平安哦。” “知道啦。” 桃梧一进去就听到沈宓的声音，“鹿西？” “嗯啊，我和她一起回来的。”桃梧从柜子里拿出一根卫生棉条去到洗手间。 “梧姐，你和鹿西现在关系还可以吧？”沈宓隔着卫生间的门问她，“感觉她挺喜欢你的，每次你发朋友圈都会点赞评论什么的。” 桃梧换好棉条，冲水，打开门，边洗手边说，“宓哥，有件事虽然很残忍但我要告诉你，鹿西有男朋友了。” 沈宓表情很淡定，“我知道啊。” “所以你？” “等她分手。”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应该只喜欢男生吧？” “梧姐你是不知道，宓哥掰弯了C大多少直女。”小虞懒洋洋地说道，“小西，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哪怕她现在的男朋友是校草之一。” 桃梧拍了拍沈宓的肩膀，“那你努力。” “你记得多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啊。” 桃梧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给季核发消息。 桃梧：我到了。话说现在谈恋爱可真不容易，女朋友要预防女生还得提防男同，男朋友要预防男生还得提防女同。真难。 季核隔了一会儿回道：？你等我捋捋这句话。 “小梧，你这衬衣，是？柏松衍的？”颜乔指着她搭在椅背的衣服问道。 “啊，我不知道，季核随便拿了一件给我围着，我裤子已经惨不忍睹了。” “哦哦，这件是我给他买的，你不用还给他了。” 桃梧呆住，然后火速通知季核。 桃梧：你完了老季，你，完，了。待会练完舞你一定要跑快点别被衍哥逮住，人家心上人送的衬衫就这样被你拿来遮我的屁股！ 季核：已经晚了。 桃梧：你还好吗！！！ 季核：我正在做平板支撑，还有20分钟就结束惩罚了。 桃梧：你还能发消息，是个狠人。 季核：转移注意嘛。 几秒后。 季核：他的手机被我没收了。 桃梧：衍哥？我替他跪下。卑微.jpg 季核：对方不想说话并让你吃了个屁.jpg 桃梧： 。 第47章 第四十七颗 周五晚上，季核，桃梧，柏松衍，蕾娜，敖仔，小野，莫安，疯疯，八个人秘密前往街舞王中王新一期的录制地点。为什么是秘密？因为他们这个阵容除了节目组，其他人都不知道，选手和导师也不知道。 他们提着行李抵达酒店时，正好遇见出门去化妆的导师三人组，秘密也就公开了。 “这期嘉宾被你们v-one承包了？”林燮问道。 “我们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柏松衍打趣说道。 好巧不巧，DN那三名选手也从外边吃完饭回酒店，一群人就这样在门口尴尬相遇。 上周季核桃梧他们只是作为队伍里面的嘉宾参与排练，又因为林燮和南轼队伍里都没有DN的人，所以他俩没有和DN的队员相处的机会，现在v-one直接来了八个，比DN留在节目里的人都多，任谁看了心里都很膈应。 三位导师是知道他们的矛盾的。 早在第一期大海选，这几个DN的人就放话说“要做街舞中的实力派，少玩所谓的男团偶像把戏”，摆明就是跟v-one杠上了，因为v-one舞团人送称号“男团野兽派”。不仅是他们颜值高，也因为舞风很霸气。但某些人就是要避开实力，只从颜值来评定人家是“花瓶舞团”。 柏松衍当时都差点没忍住在网上跟他们撕起来，之所以忍住了，是因为季核说，他来处理。 眼下，DN的队长，v-one的队长都在此地。 “那我们就先去化妆间了，你们收拾好就过来吧。”利恩不知道是识趣还是不想惹祸上身，率先把导师们从中摘开。 南轼本想说点什么，但在经纪人的眼神指示下，也保持了沉默，他和季核眼神交汇了几秒，便随即跟着上了保姆车。 “赛场见。”季核对着三人中间那一位说道。 “人数并不足以撑起存在感，只能代表没有安全感。”那人表情里面全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季核走近他，低头俯视，“你说的有道理。三个人，的确又没存在感又没安全感。” 桃梧抱着胸在旁边看戏，跳街舞的男生个儿高的不太多，肢体容易不协调，所以像季核这种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站在那简直是，鹤立鸡群。她脑补了几只鸡叽叽喳喳冲着季核叫的场景，结果没忍住笑出了声。 DN那三人气得不行，其中一人说道：“仗着人多就欺负人是吧？有本事来battle啊。Dancer不battle，光靠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季核瞟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了么，赛场见。” 桃梧敲了敲行李箱，“走了老季，咱们的时间是随便哪个人就能来浪费的吗。” “Biao子配狗。” 季核刚转身，一听到后面那人的脏话，立马冲过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家都是一惊。 桃梧和柏松衍扔下箱子跑过去拉他。 “别冲动。”柏松衍小声说。 “提醒你，嘴臭就闭上，要是闭不了，我就替你缝上。”季核和被抓住的人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都犀利得快要喷火。 桃梧挪开了季核的手，然后用手肘狠狠地捅了那人的胃部，“看来你吃得有点多，帮你疏通疏通肠胃。” 那人捂住胃部一脸菜色，其他两人一副要冲上去干架的气势，v-one剩下的五个人气也上来了，纷纷把手提袋和箱子往旁边一甩。 “谁他妈敢动v-one的人试试！” DN三人自知这种时候不能硬抗，何况待会还要比赛，他们没有吭声，径直走向酒店大厅，还故意撞了桃梧的肩膀。 而在酒店不远处，一辆黑色保姆车里面。 “录下来了吗？” “很完整。” “回去挑些刺激的镜头抛出去。” “只不过听不到声音。” “不需要声音。群众脑补能力是很强的。” “大概什么时候抛？” …… “这尼玛就碰个头都差点打起来，还录什么节目啊。”敖仔气恼不已。 “节目组巴不得我们在现场开打呢，热度绝对爆棚。”小野说。 另外一个房间，莫安和蕾娜也在气头上。 蕾娜重重地把提袋里的衣服扔在床上，说道：“什么狗屁玩意儿，高可那德性迟早要凉。” 高可就是DN的队长，也是刚刚惹火季核的那位。 莫安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拉住蕾娜，说：“我在想，刚刚我们那么明目张胆在酒店门口撕了起来，不会被拍到吧？” 蕾娜也被点醒了似的，“有道理啊。赶紧提醒一下队长他们。” 结果两人刚打开舞队的微信群，就看到里面的消息已经99+了，新的消息正不断往外蹦，眼睛都看不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安安！” 莫安拧着眉头，手指不断往上滑。 终于，她看到了一张截图。 是著名的八卦周刊放出来的一则新闻，标题很吸引人：国内两大街舞天团街头大打出手。 “我去你妈的大打出手。”莫安一边骂一边看。 拍摄地点距离酒店不远，能清晰看到每个人的脸，尤其是针锋相对的季核与高可。 单纯从图上看，季核明显要凶狠许多，尤其是他拎着高可衣领那一幕。 还有动图。 季核冲过去揪住高可，桃梧柏松衍跑过来阻拦，最后桃梧给了高可一拐肘。 蕾娜也看完了新闻，“这太不公平了！他们骂人的话怎么不剪进去！只有我们动手的画面！导/火索又不是我们！” 莫安瘫在床上，喃喃自语，“群众吃瓜，并不在乎真相。” 疯疯和柏松衍已经来到季核他们房间。 “老季，这事儿说不清是DN所为还是节目组的刻意安排，先不要轻举妄动。”柏松衍说。 疯疯作为星二代，也在帮忙联系公关，“舆论现在一边倒，基本都在骂我们仗势欺人。刚刚我哥说，最好不要回应，等热度降下来再说。” “不会降。”季核说，“热度会随着节目的播出，持续增加，后续可能还会更加离谱。” “但是后续离谱的，不会是我们。”桃梧说。 “没错。咱们先把这几天的录制搞好，所有的不公，等到节目播完再解决，免得被人说我们故意炒热度。” “不管是DN还是节目组，他们想要热度，我们不要让他们如愿。” “衍哥，你在群里面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我和小梧先过去录制棚，你们待会把饭吃了就过来。”季核说。 “行。” 两人戴上鸭舌帽就出门了。 “刚沈斯航给我发了消息。”季核捏了捏桃梧的手心，“让我们不要担心。” “有金主爸爸撑腰的感觉还真挺好。”桃梧笑了笑。 “别在意网上那些评价。太虚。只有自己周围感知的一切，才是实的。” “好。”桃梧反握住他的手，紧紧地。 微博热搜前面五条全是关于街舞的。 v-one和DN的世纪仇恨也被陆续扒出，为最新一期节目的播出制造了不少话题。 很快，DN的人回应了。 以高可为首，纷纷指责v-one“以权谋私”，特意安插自己的队员进组，对他们冷嘲热讽甚至动手，卖惨小作文写得一套一套的，就差没在微博上直播哭泣了。 v-one全员沉默，拒绝回应，乍一看有种默认的意思。 季核桃梧的粉丝后援会也不是吃素的，“今天你磕walnut了吗”带领着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开始控评，当然，事先她已经取得了桃梧的同意。 她给桃梧发了私信。 今天你磕walnut了吗：梧姐，你们动手了？ Watnut桃梧C: 他们先挑衅。 今天你磕walnut了吗：下次找个小黑屋拖去再打。不然太吃亏了。 Watnut桃梧C：以后不打了。老季说我手太重。高可好像被我那一拐肘撞吐了。唉。怪可怜的，就让他再蹦跶会儿吧。（虽然我毫无歉意） 今天你磕walnut了吗：（看出来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颗 季核他们原以为可以不理会不回应，先把节目顺利录完，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来到棚里时，被告知v-one舞队最多只能上四个人。 桃梧很快就让大家意识到了什么叫当场爆炸。 此刻她正和导演据理力争，“我们的人数是很早之前就和你们确认了的，早不说晚不说人都来了你才告诉我们上不了，贵节目组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吧？利用完我们炒热度就不管了是吧？” 导演常年浸淫于娱乐行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然也没有被她的气势压倒。 “节目录制本来就受诸多因素控制，就算你录了都完全有可能被剪得一秒不剩，很多明星都经历过，你们是明星吗？你们需要我们空出那么多资源来陪你们玩儿吗？服从变数是最基本的素养，你们现在跟我闹也没用。” 对方的态度恶劣又强硬，桃梧气得脸都红了，季核把她拉到身后，低声安抚，“宝贝儿，先消气，让我来说。” 说完他吻了吻女孩儿的额头，转过头就恢复了冰冷的眼神，声音也受心情的影响沉了许多，“吴导，还记得当初你们邀请我们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吗，你说‘大家不都是为了街舞好吗’，这个大家，并不包括你们。” 季核环视了四周看热闹的人们，有工作人员，有选手，还有明星。 “在这里有人为了金钱名利，博取关注，有人为了把这份爱好当作一生的事业去奋斗，对那些看不到出路快要放弃的舞者来说，这个节目是他们翻身的曙光，对那些顶着外界压力坚在这条道路上坚持自我的舞者来说，这个节目是证明他们的机会，对那些生活都被通告占据的舞者来说，这个节目是重拾爱好的归处。” 他紧盯着导演越发不耐的目光，继续说，“而你们的恶意剪辑，夸张宣传，雇人炒作，挑起纠纷无一不是在凌迟他们的梦想。他们也是一群心高气傲的舞者，受了委屈还要强忍着告诉自己，综艺效果而已，录节目都是这样，既然选择要参加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不要那么矫情。” 导演打断了他，“难道不是吗？录个综艺难道我们还得把他们当神供着？我们节目算善良的了，你看看其他的，就差没把嘉宾选手的隐私全部爆出来炒作了。知足吧你们。” 季核的笑容中带着些轻蔑：“那你们好意思说‘大家不都是为了街舞吗’。既然目的并不纯粹，那又何必戴上假面。” “难道我做个节目还得跟观众像个傻逼似的坦诚‘我们就是为了钱为了收视率’，可能吗？” “可你们不该不对我们坦诚。我们都是抱着仅存的一丝信任而来，现在你们亲手摧毁了这丝信任。”他牵起桃梧的手，“对了顺便提醒你们一下，下期你们准备炒作的新闻已经被拦下了，我们和DN确实水火不容，但在DN和你们之间，我保DN。v-one成员退出录制，赔偿金额请和我的律师联系。” 季核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名片塞进了导演polo衫的口袋，然后领着桃梧从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离开了。 “小南，你还好吗？”经纪人看着南轼微微发红的眼眶，有些担心地问道，“要不要去补一下妆？” “哥，我不想和欧阳苋炒绯闻。”南轼垂下眼皮，让人看不清想法，语气却出奇坚定，“我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跳舞，为了出几个好的作品。这是中国第一档街舞类的综艺，我想，努力一把。” 经纪人叹了口气，揽住他的肩膀，“小南，我不会允许绯闻盖住你的实力和光环的，相信我，我已经拒绝节目组的要求了。” 南轼顿时笑了，“谢谢哥。” 经纪人看着他久违的笑容，心里也开阔了不少，这孩子，看着深沉，其实满心的纯粹。他在娱乐圈带过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保持南轼这样的干净，真诚。就冲着这份干净，他也得为着孩子争口气。 DN队长高可在停车场追到了季核一行人。 “怎么，还想闹个新闻出来？”季核垂眸，看向他抓住自己的手，“松开。” 高可果真松了，他喘了口气说：“你什么意思？搞得好像我们欠你们似的。” “可不就是欠我们的吗。” “你们这么一退出，挨骂的又是我们。” “你们是宁愿挨骂还是宁愿连关注都没有？”桃梧说。 高可咬咬牙说道：“我先道个歉。之前骂了你们，对不起。” 季核和桃梧对视了一眼，“接受了。” “DN不温不火很多年了，我还有那么多队员要养，我没办法停止，哪怕靠着大家所不齿的手段，我也要赢得关注。后期我不会拿v-one再炒话题，但是节目组会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桃梧真心实意地劝了句，“这节目迟早会从人们记忆中淡去，话题不过是一时热闹。留下好作品才是王道。”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们就走了。” 高可深吸一口气，“谢谢。你知道我在谢什么。” 下一期节目组准备来个话题反转，本期黑v-one，下期就把黑料转移到DN上面，导演这些提前已经和高可沟通过了，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高可本来是否认的态度，但碍于合同，他们也无法反抗，只得默许节目组的所作所为。而季核刚刚说已经把黑料拦下，包括让v-one集体退赛都无非是保全DN，保全他们作为舞者的脸面。 他高可没能力做到的事，季核做到了。 “最后说一句，你俩实力依然很强，咱们有缘，真正的街舞赛场上见。” “好。” “好。” 回程的保姆车上，大家兴致都不高，刷手机的刷手机，发呆的发呆，车间被颓靡的气息笼罩。 尤其是柏松衍。一贯好脾气的他这次也被强压着没能发作，他甚至没来得及赶到现场。 “唉，我们还要被骂到什么时候啊。”蕾娜刷着微博，恹恹地说，“有些评论真的不堪入目到了极致。” 旁边的小野夺走她的手机，“你别看这些□□了，影响心情。”说完他瞟了一眼屏幕，“卧槽，这也太脏了吧。” “唉……要不是老季禁止我们回复任何消息，这些人早被姐姐我骂得哭爹喊娘了。” “唉。”小野叹气。 “唉。”莫安也叹气。 “唉”疯疯“唉”的音节还没发完就被柏松衍打断了，“唉啥唉。这鬼节目不去也罢。” “我说句话。”季核说，“希望大家不要埋怨我们私自做的决定，因为我和桃梧实在没办法让剩下的几个人独自回去。一个队伍，荣辱与共。” “我们接下来就好好备战大学生联赛和齐舞大赛吧。”桃梧说，“正好下周你们也要期末考试，周末就好好复习，别想太多。”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还是好不甘心啊，不是因为跳不了舞不甘心，而是被误解。明明没做什么还要被无端辱骂。”敖仔没骨头似的瘫在座椅上。 “你们知道我和季核遭受过的最激烈的网络暴力是什么吗？”桃梧阖上眼睛满不在乎地说着，“几年前街舞大赛亚洲赛区，我和季核在双人组拿了第三，有人骂我们给国家丢脸，因为前两名是岛国选手。那年我们15岁，披上了不爱国的旗帜。后来我们拿下世界冠军，有人骂我们为什么不早点拿冠军，是不是不够努力。总之这世界上，总有人对你挑三拣四不满意。但这些并不会真正意义上影响到我和季核，因为当我们站在国际赛场的舞台上，看着台下挥舞的国旗，听到来自母语的鼓励，就知道，人生中收到的善意比恶意多，只不过善意是涓涓细流，恶意是洪水猛兽，你不容易察觉前者，却容易被后者吞噬。只要换个角度想想，涓涓细流汇集在一起也是汪洋大海，便会无比开阔。” 空气陷入沉默。 “我是不是，尬场了。”桃梧偏头冲季核笑笑。 “宝贝儿，他们正在思考人生呢。” “我在想一件事。”柏松衍说，“三年内拿下世界齐舞大赛的冠军，创造中国奇迹，有没有可能。” “卧槽衍哥，我突然好激动是为什么。”疯疯捂住胸口说。 “我也是，我觉得梧姐本来都使我冷静下来了，衍哥这句话让我血液有些沸腾。”小野说。 “我有点不敢想象要是得了冠军……肯定贼几把燃啊！”蕾娜说。 “中国目前……从来没有拿下齐舞大赛的世界冠军，甚至前三都罕见……”莫安说。 “我们的目标不就是前三吗……从来没想过冠军。”敖仔说。 “那就，定个大目标吧。”柏松衍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季核转头和他对视，桃梧也从座椅上倾身向前看着他。 “衍哥说出了隐藏在大家内心深处的梦想，这也许是每位中国舞者，每个中国舞团的梦想。”桃梧说。 “那要不拼个命？”季核说。 “拼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 司机都被吓得一抖。 第49章 第四十九颗 退赛事件持续发酵，接下来的三四天，v-one都在水深火热中度过，凡是有微博账号的队员都被网友和水军骂得惨不忍睹。 热搜前十里面，有好几条都是“v-one耍大牌”“街舞王中王打架事故”“舞者们有多狂傲”“最佳街舞CP怒怼节目组”诸如此类的。 每一条热搜点进去都是铺天盖地的谩骂，路人看了都会转黑的那种谩骂。 季核他们亏就亏在，没人发布完整的视频，大多都是图片，他和高可对峙，和吴导对峙的图片，没人知道这些图片后面的真相是什么。 有人说他们被捧太高，飘了，有人说他们实力不够，热度来凑，也有人说他们仗着家世优越，金主强大所以为所欲为，不可一世。总之，曾经把他们吹上神坛的人，如今也把他们践踏得毫无还击之力。 季核桃梧他们倒是无所谓，以前也不是没被黑过。但有些队员承受不住了，毕竟口碑如果被砸了，他们的出路也会变得狭窄。受这次事件影响，除了蕾娜这几个因为被桃梧和柏松衍鼓舞了士气，情绪要好点以外，其他队员纷纷请假暂时退出训练，说是要调整心情。这种状况大概是季核没有料到的。 最后当阿珂找到他时，季核忍不住了。 “你也要退出训练么？”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嗓音也透出心事重重的沙哑。 阿珂把手中的罐装啤酒扔给他，在他身旁席地而坐，“到这个地步，我一个人练什么啊。”看着空荡荡的形体房，阿珂也同样无奈。 “之前在车上，我们还满腔热血要冲击齐舞大赛世界冠军，为中国拿下这个遥不可攀的名次。”季核自嘲地笑笑，“真是痴心妄想。” “一个舞队如果没有了凝聚力，别说拿第一，参选资格可能都获不到。而且你要知道，你们能承受的事，不要指望所有人都能承受。他们选择逃离，你要体谅。毕竟整天被网民追着问候爹妈，是件极其煎熬的事。” “我能体谅，我能体谅所有人所有事所有误解所有劣质规则。可是谁能体谅我们呢？” 阿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老季，我认识你几年了，你是能扭转任何事情的人，v-one这次面临的挑战说大不大，无非是舆论的影响，但说小不小，毕竟队员们都无心备战。要是咱们能挺过去，一定会被之前更团结，挺不过去，就散了。所以，靠你了。我知道很难，但除了你，没人能行。” 季核一口饮尽剩余的啤酒，把空罐子捏得不成形，他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只有三个字，“明白了。” 形体房外面的墙壁旁，桃梧正靠在那，双眼通红。柏松衍在一侧陪着她。 “我好像什么也帮不了他。”桃梧声音微颤。 “你只需要陪着他就好。”柏松衍捏了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你对他而言，是精神支柱一样的存在。” “可我不想只是精神支柱，我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帮他的，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这么无助。” 柏松衍沉思片刻，说道：“本来这件事不该提，但我想告诉你，这不是季核最无助的时候。”他停了一下，继续说，“他最崩溃的时候是在大一，还没走出你们分手阴霾的那一年。我几乎没有看到他清醒的时候，他每天都拖着一箱啤酒到形体房，练舞前要喝，练完后就玩命儿地喝。最后躺在医院里打吊瓶，嘴里都念着你的名字。” 桃梧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可柏松衍还是没停。 “就是那么浑浑噩噩的时光里，他的舞技还在不断提升，因为他说，要是连舞都不会跳了，更加不指望你会回来。一边持续性堕落，一边强撑着变强。然后，尼拉离开了。他人间蒸发了一个星期，没来上课。我到他家去找人的时候，他眼睛里全是血丝，那是我见过他人生最落魄的样子，比砸断腿那一刻落魄一百倍。所以比起那时的季核，现在的他实在算不上什么。” 桃梧抽噎着说，“你告诉我这些，想让我哭到原地去世吗。” 柏松衍不断地用纸巾擦拭她满脸的泪水，说道：“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有你在，他就不会太惨。没有你的时候，他活得，连狗都不如。” 他双手搭在桃梧的肩膀上，俯下身和她平视，“所以，陪着他就是最好的帮助，别低估你的存在价值。” 桃梧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她一边擤鼻涕一边点头。 阿珂从形体房出来后，桃梧便收拾好心情走了进去。她眼睛肿肿的，鼻头红红的，一看就是哭了个爽。季核冲她温柔一笑，嗓音低沉，喊道：“宝贝儿。” 本来已经止住哭泣的桃梧光是听到他宠溺的声音，心头就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就扑进季核的怀里，开始蹭眼泪。 季核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身子坐起来了一点，方便抱她，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衍哥是不是给你说什么了。” 桃梧点点头，又摇摇头。 看着她这反应，季核又笑了，“你是不是个小傻子。” 桃梧狠狠地点头，声音有点闷闷的，“我就是傻子，傻逼，王八蛋。” “诶诶诶，够了哈，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家小仙女。” 季核笑的时候胸腔微微震动，桃梧的侧脸抵在坚实有力的肌肉上，一阵心安。 “我再也不跑了。”她软糯地开口。 听到女孩儿这么柔软的话语，季核心里悸动不已，他挑起女孩儿的下巴，轻轻地含住她的唇瓣，缓慢辗转。 “行了行了，咱们该走了。”门外，柏松衍一把捂住正在偷看的阿珂的双眼，把人掳走了。 “都是成年人，我就看个接吻怎么了！”阿珂反抗。 “都是单身狗，给自己找点活路不成么！” 片刻后，桃梧依然软瘫在季核怀里，季核把玩着她的长发，一圈一圈缠绕在指尖。 “接下来怎么办。” “回应。” “嗯？” “保护我的队员，是我的责任。如果不回应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更大，那我就回应。”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只靠那几张图片，舆论是不会偏向我们的。” “但可以达到一个目的——引起争议。有了争议，才会有对真相的渴望。如果我们不回应，一直处于默认状态，就不会有争议。” 桃梧在他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适的角度，“那你想好措辞了吗？我要不要也写一份回应？” “别。您的回应谁招架得住。” 桃梧扑哧笑了，她想起几年前被娱记黑骄傲得像只无知的孔雀，她直接发微博回击“你经过孔雀同意了吗就骂人家无知”；还有一次被骂脾气太差，配不上季核，她回击“我脾气差那是季核宠的，有本事你也被宠一个呀”；更狠的一次是被骂不爱国，后来他们首次帮中国夺下双人舞世界冠军时，桃梧转了那条曾经骂他们不爱国的微博，附上了四字真言“去你妈的”。 从此以后，只要听到桃梧要回应某事，季核心里就会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现在很温和了好吧！” “你到时候直接转我的吧。”季核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歹我以前也是你的公关帮手，这点澄清能力还是有的。” “ojbk。” 第50章 第五十颗 “最近患上了热搜恐惧症。我们这群普普通通的dancer硬是霸占着热搜榜不撒手，拜谁所赐呢。老实说，v-one和DN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打个架有什么好稀奇的还能上热搜，何况我们还没打起来。还有说我们背后有人耍大牌的，嗯……背后确实有人，@沈斯航沈总要不要花点钱帮我们把热搜撤了？如果和导演提出质疑算耍大牌的话，那就耍吧。另外，队长的存在不是让你们遇到事还骂队员的，我的宝贝儿只有桃梧一个，但是我的宝藏，是整个v-one。以上，给看不懂的人总结一下：恕我直言各位都是傻逼。” “啊啊啊啊啊啊！” 沈宓捧着手机语气平静地念完了季核的最新微博，627寝室爆发出了迷妹的尖叫声。 “我艹！！！季核太他妈刚了！我哭了！”陈小虞捂着心口说道。 “小梧啊，恕我直言，你男人有帅到我。”颜乔说。 “我劝你们冷静。”桃梧说。 “你打算怎么回应啊？我最近看到这些傻逼在微博狂欢真的看够了。”沈宓说。 桃梧给季核点了赞，正在思索转发的话术，“你们有啥好建议么？” 三个人异口同声：“恕我直言各位都是傻逼。” 桃梧：“……”又是一群魔怔的女人。 老实说她没想到季核会这么强势又嘲讽地回应，她以为他会走比较官方的抒情路线。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是沈斯航。 “沈总。” “你俩搞什么名堂？我之前不是说了节目组的最大投资人把我砸在给你们撤热搜的钱给吞了么。欧阳家的势力不可小觑，你们没必要找死。”沈斯航的语气格外严肃，听得桃梧心里都有些紧张。 “季核这么说应该有他的想法。你不用回应。” “来不及了。兰瑟已经拿着我手机，转发并回复了。” 桃梧立刻点开了沈斯航的微博，果然，已经长草的沈斯航的主页赫然显示着一条一分钟前发送的新微博。 沈斯航V：这种节目不去也罢，好好备战接下来的比赛，照顾好我梧妹。/转发微博 于是，微博又炸开了一锅粥。 “天啊，沈斯航太宠你们了吧，我梧妹，天啊，沈总太会了，谁不想认这么一个哥哥呢！”陈小虞眼睛里闪烁着羡慕的光。 电话那端的沈斯航自然听到了这话，他尴尬地咳了两声，对身边人说道，“你要不要和小梧说两句。” “说啥呀说，没啥好说的，这么大的人了，照顾好自己，别下次见面保养得还没我好。” 兰瑟的声音清晰传入桃梧的耳朵，她笑了笑，提高音量，“兰瑟！姐妹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她把编辑好的内容按了发送键。 Walnut桃梧C：不愧是我男人。/转发微博 季核回应的事除了桃梧没人知道，但v-one的成员们都十分有默契地都转发了，也有季核他们以前积累的舞圈人脉为他们撑腰站队，这都不足为奇。 半小时后，DN的队长高可竟然转发了，还附言“没打起来还挺遗憾的，毕竟我没拿过世界冠军，不知道打架能不能更胜一筹？” 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可太丰富了，任谁都能看出DN和v-one的关系并不是传闻中那么僵，高可没拿过世界冠军一直是他最禁忌的一点，现在居然能公开自我调侃，还是为了季核，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很多因为“街舞王中王”而爱上DN的脑残粉开始轰炸他的评论，“哥你没事吧？对方可是v-one的季核？没啥实力还不可一世的v-one啊！” 谁知高可回复了热评第一条：能让曾经的死对头都下场支持的人，人品怎样还需要说明吗？该信谁大家心里没数吗？ 高可的言论也将局势逐渐扭转。 的确，对手都愿意为他解释，人品该多好啊。 这波回应在一定程度上挽回了v-one的形象，但仍有很多黑粉在节目组的带领下负隅顽抗。 街舞王中王作为某占据视频网站霸主地位平台暑期热推的节目，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第二天，桃梧母亲死亡真相登上了娱乐新闻网站的头条。 “天鹅之死” “抑郁的芭蕾天后” “李沐的人生悲歌” 里面的语言很辛辣，大概是说李沐高傲一世，下场凄惨，被疗养院放弃，被女儿埋怨，被亲哥哥一家人隔离。再骄傲的天鹅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 C大期末考试已经全面结束，回家的回家，旅行的旅行，校园里空荡荡一片，627寝室也只剩下桃梧一个人，此刻她正对着电话咆哮…… “老子真他妈忍不了！绝对忍不了！大不了就集体控诉这狗节目！” 电话那旁的柏松衍受季核嘱咐不停地劝她冷静，不过他心里清楚，桃梧的底线被触碰了，是绝对不可能冷静的。 “小梧，我们现在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啊，资本操纵舆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我他妈要找律师，告不死他们。挨着挨着告。” “小梧，老季已经去找了，别担心，好不好。” 桃梧一顿，“他去找谁了？” “你们班有个人叫李鹿西。”柏松衍接着说，“她男朋友是法律系大神喻颂，而喻颂的爸爸喻之正是索菲纳阿姨很多年前在中国的法律顾问，现在也是娱乐圈里很多顶尖明星争抢的律师。” 桃梧倒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但是之前和李鹿西聊天，她明显感觉季核和喻颂的关系并不是那么铁，“你知道他去的地方在哪吗？” “喻颂住他隔壁寝室。他们关系很好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她收回错误的认知。 “所以你的意思，告到他们公开道歉？” 喻颂一手握着鼠标在电脑上专心P图，丝毫没受身后季核低气压的影响。 “如果是李鹿西出这事，你能忍？” 喻颂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少来诅咒我们。” “说正事，你觉得你爸会答应吗。” “哎呀，多大点事儿，你要是相信我，我都可以搞定。”喻颂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我现在不就差法考了嘛，今年下半年就给它办了。” “想一次性把事情都给解决了。老被人泼脏水挺烦的。” “谁让你们得罪了有权势的人呢。你爸不帮你？” “他再牛逼也就一医生，娱乐圈的事心有余力不足。” “你妈呢？” 季核脸一沉，“这不是让我来找你了吗！” 喻颂这才反应过来，“哦我忘了，索菲纳当年的事也是我爸平息的。你们家都什么毛病，竟得罪些惹不起的人。” “这事如果彻底解决，你秋冬的所有系列的拍摄工作，我包了。” 喻颂早就觊觎季核的酷劲，和他的潮牌气质出奇符合，屡次请求他担当模特，屡次被拒，现在对方主动提出，他也没掩饰内心的喜悦，顺着杆子往上爬，“那情侣系列把桃梧也叫上。西妹很看好你俩合作。” 季核认命地点点头。 “其实以我俩这关系，你就算不提任何交换条件我也会一口答应的。” “……少来。” “只不过难得看季大佬求我，我就想多看一会儿。” “喻颂。” “嗯？” 季核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你可真好。” 喻颂打了个寒噤，“弟弟，我劝你冷静。” “你一个大四的毕业老狗，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这不傍晚的飞机吗。” “飞哪？” “埃及。” “和鹿西？” “嗯。” “我瞧着你表情并不是非常期待啊。” 喻颂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因为我原定计划是巴黎。” “……” “理想去巴黎看铁塔，现在要去埃及裹风沙。” 这时，喻颂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是“西宝”，于是，他求生欲很强地补了句，“当然，只要和西妹在一起，风沙都是甜美的！” 季核：“……” 不想再听他的甜言蜜语攻击，季核冲他比了个出门的手势便离开了。 出去后他给桃梧发了消息。 这是事情发生后他给她发的第一句话。 只有三个字： 解决了。 他相信喻颂，也相信喻颂他爸的逆天实力。 桃梧收到消息的那颗，松了口气。 最大的安慰不在于言语，而是行动。 一句解决了胜过无数安慰。 第51章 第五十一颗 喻颂他爸喻之也是个雷厉风行的狠角色，在收到自家儿子和昔日合作伙伴索菲纳的同时请求时，已经开始把手头的事往后推，加急处理了桃梧这边的事。他拎出了最先发布关于李沐文章的几个八卦媒体，还是顶有名的那种，直接一纸诉讼把他们告上了法庭。 媒体界炸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拿大头开头。试问以往明星告别人诽谤，哪个不是挑一些闹腾的普通人来告，对方请不了大咖律师，胜算也大很多。而这次的事件摆明是有权有势的人买通了这些娱乐媒体，桃梧此举在他们看来，无疑是触碰到了权势的既得利益，约等于找死。 不过这些人的认知在听闻桃梧的律师是喻之时，彻底打破了。 一场泼脏水的狂欢逐渐被喻之的强势出击打得落花流水。 也就一个星期，那些关于李沐的扭曲言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v-one的形象也在各大牛叉舞者的正名下扭转乾坤，队员们终于再次集结，为即将到来的各大比赛作紧张筹备。 正值暑假期间，学校人烟稀少，练习室的气氛却热火朝天。 “one and two and three and four，da da dadada.”桃梧站在圆台上教着最后几个八拍的齐舞动作，其他人在台下认真学习。 “那个莫安啊，手记得要伸直，不然动作太散了。”桃梧提醒道。 “OK。”莫安随即纠正了自己的动作。 “所有人一起数拍子，跳五遍大动作然后小动作跟音乐。五六七走。” 队员们有力地喊着节拍，动作整齐划一。虽然不是职业舞者，但他们也都学了很多年的舞蹈，动作记忆能力都是一流的。桃梧只教了两遍，大家就都吸收了。 休息期间，桃梧一边喝水一边听阿珂和季核的聊天。 “照这个进度，我们应该可以预留一周的时间编排总决赛的舞。”阿珂说。 “对，毕竟那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大学生联赛只是练练手。”季核说。 桃梧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说道：“那万一我们联赛的排名都不尽人意呢。” 季核笑了，“你就不能有点信心？这还是你吗？” 桃梧歪了歪头，“太久没参加比赛，现在有实力的黑马舞团那么多，我是惶恐的。” “宝贝，你要相信，你在舞台上的魄力和惶恐二字可是完全不沾边的。”阿珂调笑道。 桃梧现在和v-one的人关系很好，称呼也亲昵了很多，蕾娜经常一个劲叫她亲爱的，莫安和阿珂也时不时称她为宝贝，就连男爵小狸也从梧姐叫成了美人儿，丝毫不顾及来自季核的眼神杀。 “练习练习练习，少在这里跟我宝贝来宝贝去的。”季核系紧鞋带，领着桃梧重新回到台上。 “按照之前选好的人员配置，接下来我们要教三个八拍的双人舞动作，到时候加在齐舞的前面作为过渡。”季核说，“你们之前没两两合作过，但大家都是好兄弟，来点暧.昧的动作也没问题的吧？” 台下的四对被迫凑在一起的舞者保持沉默。 季核冷漠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不捧场，不捧场的话我就让你们男男搭配，女女搭配。” 柏松衍第一个出声：“我觉得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其他人：“我也觉得。” 季核微微一笑，“那我们开始舞蹈吧。先看第一个八拍。” 桃梧上前一步，侧着脸把头靠在季核的肩膀上，手紧紧地攀着他的腰，季核一只胳膊自然下垂，一只手搭在她的背后，两人身体紧贴，几乎看不出缝隙。然后就好像两人中间穿过了一股强有力的气流把他们弹开，两人背部发力一个迅速的走步拉开了距离，也亮出了一个小道具——把季核的左手和桃梧的右手紧紧拴在一起的绸缎领带。 “卧槽！！！！”其他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这种尺度确定能参赛？” 柏松衍也很无语：“为什么他们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透露，我们被坑大了。” 蕾娜在后面说道：“现在退出还可以吗？” 其实桃梧他们这段舞很有创意也很考验实力，而最考验的是搭档的配合。因为两人都有一只手是难以发力的，所以要想力量均衡，就得依靠对方。如果其中一方用力过猛，不止会伤到另一方的手，也会失去平衡的美感。 季核和桃梧默契度绝对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他们的呼吸节奏，发力方式都出奇一致，这使得这段双人捆手舞展现出了大师级别的魅力。 仅仅三个八拍就让在场的人感叹不已。 “示范完毕，接下来我们先不绑手练习，熟练之后再绑。大家现在有没有什么问题。”季核问。 “我觉得这段太精彩了，为什么不留着在总决赛的时候用？”莫安提出了疑问。 “因为总决赛我们准备了更难更精彩的。”桃梧说。 蕾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有种预感，这个舞多跳几遍，说不定咱们这儿能成几对。” 柏松衍对着蕾娜旁边的酷哥说：“大启，蕾哈娜在暗示你呢，加油哈。” 人狠话不多的大启也不避嫌，顺手往蕾娜肩上一搭，“不好意思，我对我老铁，绝无二心。” 小狸戳了戳他宽厚的背，探出脑袋问：“诶诶诶，启哥，那你对我有二心吗？” “woooo~~~” 大启窘迫不已。 “行了，咋还秒变相亲会场了。学动作学动作！”季核说。 比赛前夕的日子充实又无聊，做体能，记动作，跟音乐，排队形，几乎成了每天的日常，队员们就连吃饭的时候耳机里都放着音乐，每天晚上睡觉前看几遍舞蹈视频找感觉，有时候闭上眼都感觉面前有人在跳舞。 好在这样的日子终于在大学生街舞联赛的前一天暂时地落幕。 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管联赛结果如何，后面十天才是苦难的开始，因为他们将迎来一年一度的世界齐舞大赛亚洲总决赛，这直接关系到他们有没有机会代表中国参加世界决赛。 联赛决赛一共有十支队伍入围，第一轮会淘汰五支，第二轮淘汰两支，最后一轮决出前三名的排名。季核他们抽到的顺序是第五支出场，大家都对这个顺序挺满意。 候场时，季核还遇到了老熟人，林燮，也是这次比赛的评委之一。 两人在吸烟室抽了会烟，聊了几句。 “自从你们那天在片场闹了之后，节目组收敛了很多，对舞者的态度也好了不少，现在留下来的舞者都还挺感谢你们为他们出头的。”林燮说。 “现在敢说话的人太少了。” “是啊，缄口不言，才不会被人身攻击。” “要想为了这个圈子好，总得有人站出来。” “不过你和桃梧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没事，我们承担得起。” “我要过去了，你们比赛加油。虽然我和你交情很好，但如果没跳出我理想的水平，我的分数可不会给任何情面。”林燮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季核扬起嘴角，“敬请期待。” 林燮一脸受不了地捂住眼睛，“我劝你把帽子戴上，你这张脸太具迷惑性了。” “老季，抽完没，过来准备了。”桃梧在走廊尽头喊道。 “来了。” 前面四支队伍里面有两支都是夺冠热门，以齐舞著称的FREE DANCE舞团和以battle闻名的LINK舞团，其他两支实力也不弱，总之就是“神仙打架”，比分紧追不舍不相上下，只能靠细节打败。v-one出场前，FD和LINK的比分目前是最高的。v-one成为了一个赛点。 也许是太久没看到季核和桃梧同时出现在团队的正式比赛中了，在场的舞者都有些拭目以待。季核和FD，LINK的队长都认识，上场前也收到了他们的打气，和综艺里面刻意营造的硝烟气息完全不同，他们舞团之间一直都挺和睦的。 主持人念了v-one的名字后，他们上台站好了队形，季核对着音控台比了个手势，音乐响起。 强劲的硬核hiphop开头，双人舞过渡到大齐舞。 绑手双人舞部分是一大亮点，舞者们纷纷为他们的默契和实力喝彩。 “季核桃梧的编排能力是真的厉害。”FD的队长项然对LINK的队长林司木说。 “的确，但说实话，没有特别惊艳。”林司木说。 “可能花的心思还不够。”项然说。 “大学生联赛嘛，也没特别重要。估计他们把重心放在齐舞大赛上面去了。欸卧槽，失误了。”林司木有点震惊，“我没眼花吧，失误的居然是柏松衍。” “你没看错，失误太明显了。可惜了，这分绝对不高，刚林燮直接摇头了。”项然说。 “林燮和他们关系好，肯定心里不好受。”林司木说。 “柏松衍是受伤了吗？感觉今天完全不是他的正常水平啊。”项然说。 “谁知道啊。卧槽我好心疼。”林司木说。 v-one表演结束，等待评委打分，主持人上台暖场，询问了柏松衍的情况，柏松衍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大碍。 他身旁站着季核，柏松衍失误时，他正好在他斜后方，看得一清二楚。Knee Drops（两个膝盖内扣跪地的动作）直接跪在了地上，起来的时候慢了整整一拍。柏松衍很擅长locking（锁舞），那部分的舞蹈也是他编的，这个差错都可以算舞台事故级别的了，对齐舞来说，更加致命。 他此刻脑袋一片空白，评委的点评完全没听进去，只听到主持人念的分数，是目前最低分，排名第五。也就是说，后面的五支队伍只要有一支超过他们，v-one就会在首轮直接第一个出局。 柏松衍是被季核桃梧搀扶着下台的，他的膝盖疼到无法正常行走。 下台后，很多关系不错的舞者都过来致以安慰。 “衍哥，没事。”季核抱住了他，“别担心，结果不重要。” 柏松衍还是一言不发，表情呆滞。 桃梧拖了把椅子过来，“让衍哥先坐下，待会有医务人员过来帮忙看看伤情。” 医生在掀起柏松衍的裤腿时，大家都惊讶至极，膝盖骨已然错位。 可柏松衍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首轮比赛进行到倒数第二支队伍时，主持人宣布v-one出局，柏松衍才后知后觉地抱着脑袋哭了出来。 v-one顶着压力一路奋战到现在，所有人的身心都疲惫不堪，却因为他的失误而走向终结。 他没有帮助季核带领v-one走向巅峰，却把他们，拉下了深渊。 “衍哥，衍哥，真的没事。” “衍哥别这样，本来这个舞我们就没编好，咱们齐舞大赛再接着努力。” “衍哥……” 身旁的声音太嘈杂，他的大脑更加混乱。 “让他哭会儿。”季核说，“医生，他膝盖的伤严重吗？” “我看了下，他这膝盖本来就有慢性的炎症，现在加上骨骼错位，建议休养半年。” “不可能！”柏松衍突然喊了出来，“我没那么严重！” 桃梧按住他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肩膀，“衍哥，冷静，医生只是做了个初步分析。” 医生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待会做个全面检查再说吧。” “行，谢谢医生。”季核说。 医生把季核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这伤可不能拖啊，待会你们说什么也得把他带到医院去。” 季核的神情更加严肃，“放心。扛也得扛去。” 第52章 第五十二颗 最后柏松衍是在万念俱灰下被推着送到车上然后去往医院的。 季核头一次觉得生活的循环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他上一次来这家医院的骨科治疗室是在去年，那时候万念俱灰却要强撑着给队员希望的人是他，现在换成了柏松衍。 骨科的主打医生和他爸爸是故交，时隔大半年相见，医生也对他的恢复情况充满了好奇。在给柏松衍做完检查把人送到照片室后便和季核聊了起来。 “现在都能跳舞，应该是完全没问题了吧？”医生问。 “英国的医生当时判断了我的愈合程度才让我出院的，反正只要适当的运动，保持足够休息就没啥问题，阴雨天偶尔会不舒服，但能忍受。”季核答。 “我说你们这个舞队是不是被人下了诅咒，怎么老是你们出这些事？你要不去庙里求个福什么的转转运。” “不被上天眷顾我有啥办法。” “不过你伤是伤了，但找了个女朋友回来，也不是很可怜嘛。”医生笑着看了旁边的桃梧一眼。 “她大概就是那时候的我唯一的曙光了。” “啊行了行了，别在我这个老男人面前秀恩爱。” “医生，能麻烦您帮忙看看季核的腿吗，最近半个月的训练太密集了，我有点担心。但他一直以没时间推脱了，今天正好您也在这，要不……”桃梧犹豫着说。 “我自然是没问题的，来吧大少爷，去那躺下。” 季核只得乖乖认命。 “这么力度痛不痛？” “没感觉。” “行，要说实话哈。那我加大点力度，现在感觉如何？” “有点麻。” “有没有刺痛？” “没有。” 几分钟后，季核从病床上下来。 “这个，姑娘，他的腿脚现在确实恢复得很好，你不用太担心了。” 桃梧放松地一笑，“谢谢医生。” “你小子福气倒是好，找了个漂亮又这么关心你的小姑娘。”医生拍了拍季核的肩膀，“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另外个倒霉孩子。” 从CT室出来的柏松衍还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越平静越不正常，季核太了解他了。 医生拿着加急印出来的照片，仔细察看片刻后，说道：“还好，没伤到骨头，比季核上次好太多了。” 桃梧眼睛一亮，“那他不需要住院吧？调养多长时间才能好啊？” “至少三个月吧。这期间不要剧烈运动。” 三个月让柏松衍原本有所期待的心情再次跌进谷底。 休息三个月意味着暑假期间v-one的一切比赛他都不能参加，再等下次，就是明年。柏松衍为今年的齐舞大赛倾注了多少心血，季核是心知肚明的。 眼下一片静默，就连医生都被三人之间流淌的压抑气氛所感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需要开药吗”季核打破沉默。 “我马上给你们写处方，不仅要内服还要外养。其实你们都年轻，细胞新陈代谢快，我说的三个月也是保守估计时间，万一就有奇迹呢，像季核，原本需要一两年才能好，这不大半年就活蹦乱跳了吗？别那么丧，振作起来。” “我也相信衍哥不会用三个月恢复的。”桃梧说。 “衍哥，这次，你在幕后好不好？”季核知道这时候提这事无疑是火上浇油，但他不想柏松衍因为这份责任而强迫自己必须在多少天内完全恢复。 柏松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还无法彻底接受自己上不了台的事实，他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医生很细心，不仅开了处方单，还整理了一份食疗谱，让季核他们拿给柏松衍的家人，每天按照上面的内容给他做饭。 送柏松衍回家的路上，季核的手机一直在响，挂了一个又来一个。他在开车，实在应付不过来那么多人的关心慰问，于是这项任务便落到了桃梧头上。 “嗯嗯放心，没有特别严重，好，我会转告他。” 桃梧的手肘搁在车窗上撑着脑袋，官方客套地接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内人士的电话。 “刚刚又是谁。”季核问。 “欧阳苋。” 季核满脸疑问地看了她一眼，“她和衍哥很熟吗？” “不熟吧，是吧衍哥？”桃梧往后座探了探。 “我爸妈和她爸妈认识，我们关系一般，见过几面。”柏松衍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回她。 “这女孩儿真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要说她人其实没啥心眼儿，喜欢谁讨厌谁都表现挺明显，但她家里人做的那些事儿，真让人连带着对她也喜欢不起来，关键我们还不知道她本人是否知情。”桃梧感叹道。 “之前的事确认是欧阳家下手的吗？”柏松衍突然问道，这大概是这几个小时他第一次主动提问。 “沈斯航是这么给我说的，不过想想也对，连他都敌不过的势力，除了欧阳家还有谁。”桃梧说。 “估计就是沈斯航独立出去后，沈家不爽，所以联合欧阳家对他进行打压，好巧不巧他正好是站在我们这方，所以他们把针对的矛头也指向了我们。”季核说。 桃梧点了点头，“有道理，所以这事，还得赖沈斯航。” 季核也附和道：“你算算时差，看看英国的晚上十点左右相当于我们这几点，然后打电话骂他。” “沈斯航在英国？” “最近在。” “为什么要晚上十点？” 柏松衍咳了几声。 “看，还是男人之间最懂彼此的梗。”季核说。 “哦，那你俩过吧。” “别，祖宗。十点的意思是，中断他的X生活。” 桃梧白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他和兰瑟是在十点了。” 然后他俩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十分同步地脸红了。 片刻，后座传来了声低笑，伴随着一句芬芳，“fuck，我怀疑你们是在故意折磨我。” 这时季核的手机又响了，桃梧一看来电显示，惊了，“南轼！” 柏松衍问：“南轼？那个和你们关系还不错的鲜肉舞者？” “对。他也知道你。”季核说。 “我何等荣幸，我身边好多男的女的都喜欢他。” “下次见面要个签名。” “南轼啊？我是桃梧。嗯嗯，医生说他休息三个月就差不多了，比你季核哥当时腿都差点断了的情况好多了，啥？你确定？慢着，我问问老季。” 桃梧保持着震惊脸把手机捂住，小声问季核，“我没有耳聋，我确认南轼在问我，他能否帮衍哥跳接下来的舞，他说想尽一份力。” 此话一出，季核和柏松衍也愣了。 对方好说歹说也是个偶像明星，微博粉丝数量都破千万了，绝对是顶流级别的人物，居然要来和他们一起参加比赛？还是作为舞团成员？ 季核冷静下来想了想，很坚决地回应道：“不行。小南的好意我完全心领，真的很谢谢他，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和热度，真的不合适。一来会耽误他本身的工作，本来暑假也是他参演一些综艺录制的黄金时期，二来其他参赛舞团和媒体会怎么看我们？他实力很强我承认，但是我真的担心到时候舆论不会拿他的实力说事，只会拿他的流量炒作。” 季核的话清晰地传到了对面南轼的耳朵里。 其实南轼能料到自己会被拒绝，以季核的清高和傲气，一般情况下不会同意他加入，如果在他没这么火的时候兴许还能行。 “我明白了。”南轼站在摩天大楼的落地窗前垂下了头，“小梧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告诉我，我能提供物资，或者你们需要国际知名编舞师的帮助，我也能提供。总之，我只想表明一点，我看好v-one，也信赖你和季核哥，希望松衍哥的意外不会影响到你们接下来的发挥。我真心希望有一天，能在世界齐舞大赛的颁奖礼上，看到中国代表团，骄傲地站在那，我会在台下，为你们挥舞国旗。” 南轼的这番话听得桃梧热泪盈眶，这何尝不是他们所有舞者的梦想。 “小南，不管你现在是偶像也好是流量也好，你对舞蹈的热爱和坚持足以证明，你未来可期。我们彼此都朝着目标，加油吧。” “可能是我把娱乐圈想得太乱了，我没想到还有这么纯净的孩子。”桃梧挂断电话后说道。 “南轼也是为数不多在那个圈子里能保持初心的人吧。好多人高喊Keep real，真正real的就是那些从来不喊口号只用心活着的人。”季核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颗 一个星期后，季核带着桃梧时隔数年再次出现在一座红砖白墙的不起眼寺庙前。 白衣僧人坐在蒲团上看着面前这对小情侣，不苟言笑。 还是季核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大师，好久不见啊。” 大师捻着手中的串珠直摇头，“孽缘啊孽缘。” “不是您难道还记挂着手串的事儿啊？都这么多年了。您一个出家人，难道还没想开么？” 大师原本澄明的双眸骤然睁大，瞪着季核说：“你抢走我的宝贝还不允许我记着！什么毛病！” “……” “轻尘师傅，您就原谅我们吧。”桃梧讨好地笑笑，“我们这次来真的是诚心诚意，有事相求。” “在你们说正事前，我先问问，我的手串，可还安好？”轻尘大师卑微地问道，“能否让我看一眼？” “带着呢，这么多年我一直带着的。”桃梧忙从包里拿出那串沉馥郁。 “怎么不戴在手上，这玩意儿就是要和人的体温接触才好。” “这不怕您睹物骂人吗……”季核说。 轻尘大师一看到那圆滑细腻的串珠，眼睛都亮了，双手捧着仔细端详，嘴里念念叨叨，“看来我也没卖错人，看这色调，也是心怀感恩和善意的人才能养出来的。” “这您都看得出来？真是神了。”季核靠过去也打量着他手中的串珠。 “我不神，你们会来找我吗。”轻尘白了他一眼，“说吧，最近遇到什么霉不拉几的事儿了。” 季核端坐回去，正色道：“我们舞队接二连三出事，去年比赛我的腿被台上掉下来的摄像机砸断了，好不容易调养到上个月才恢复，这次比赛，我队里的另一个顶梁柱把脚崴了，又要休息三个月。而且这期间，风波一直不断，外界风言风语太多，甚至连累到小梧。很多人都说我们受了诅咒什么的，让我们来求个符化解一下。老实说，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 “呵。” “您先别呵，我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真的不相信求符就能化解不幸，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我俩还是厚着脸皮来求您了。” 季核毕恭毕敬的态度让轻尘的神色松动了些许。 “你这几年是不是挺倒霉的？之前还分手了是吧？” “……是。” “可能是报应。” “……” “看你过得这么惨，我心情好了许多。” “……您能不能有个世外高人的样子。”季核无语道。 “我就一俗人，不是什么高人。季核，我当初提醒过你要防小人，你防了吗？” “我身边没啥小人啊。” “所以你觉得摄像机砸中你就真的是意外？你说你朋友脚崴了这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原因。能被摄像机砸断腿，这么离奇的事你没调查？你是愚还是蠢？”轻尘的三连问直接把季核问懵逼了。 桃梧闻言，也觉得不对劲，“当初这事，好像还真没人往阴谋论上面去想，几乎都在关心他的伤势和他的未来。” “那大师，在您看来，这事真是有人故意而为？”季核问。 “我就提醒你一下，也没下定论。你们要符求个心理安慰也不是不可以，但有时候把事情的因果想明白，才是解决你那些倒霉事的根源所在。”轻尘起身，“跟我过来吧。哦对了，你俩的姻缘线还要不要更换了，之前那根都快发黑了。” 季核：“……” 桃梧：“发黑是什么不好的预兆吗？” “不好的预兆不是已经被你们破了吗，分了两年手还不够？”轻尘的嘴一如既往的毒，直戳季核的痛点。 “是不是我爸跟你说的！” “我自己算出来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又没出家！” 季核这才想起，轻尘还真的是一俗人，原名覃沉，非要给自己取个“法号”叫轻尘。江南收藏世家覃家的后代，只不过因着据说是祖传的算命本领和丰富的禅学知识，自己出资修建了这座清愿庙，从此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轻尘这人，光从相貌看不出年纪，所以很多大妈喜欢来找他讨要保养秘笈，不过轻尘每每只有一句话“面相即心态”，季核以往还会吐槽他心态不见得怎么好，但从季年茨第一次带他来见轻尘到现在已经十余年，轻尘的相貌还真的没有多大变化，俊秀如往常。 如果他不说话，穿着一袭白色的袍子还真有那么番清冷出尘的气质。 但张口就破功。 也许是因为和季年茨是多年老友，所以对他这个季家少爷也相当不客气。 轻尘有模有样的替他们念了一番福咒，包了两个符让他们随身携带。又把他们带到了姻缘庭。 姻缘庭可以说是清愿庙的一个“大产业”了，很多情侣都是“回头客”。隔个两三年就会来更换一次命运红绳。 季核桃梧没来，所以分手了。这是轻尘的原话。 “照您的意思，我俩要是三年后不回来，又会分手？” 轻尘说话虽然直白了点，但总归是疼爱这两个晚辈的，“我看你俩现在周围全是浓烈的粉红色气场，估计没个十年八年消散不了。” 季核这下笑了，“才十年八年，那哪儿够啊。” “行了，别说废话，在这里诚心许个愿，把绳子套上去。你们已经耽误我2个小时的静修时间了。” 季核识相闭麦。 下山路上，季核他们还碰到了一些慕名前来的人。 有些人在岔路口张望，看到他们还会前来询问。 桃梧忍不住说：“想不到清愿庙的生意还挺好。” “可惜轻尘不收钱，不然就最近几年这边风景区的发展速度，有得他赚了。” “主要是他也不缺钱。” “他家那些收藏品，随便卖一个出去能够他用几辈子。” 桃梧突然想起刚刚轻尘的话，“对了，去年你出事，真的没调查？” 季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还真没。当时所有人都吓懵了，我爸也是忙着联系名医，根本没人反应过来要去调查是不是有人故意设计。而且当时比赛主办方也赔了我不少钱，领导还亲自来道歉，别说我，其他人也都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谁会那么没人性干出这种事啊。”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刻意为之，让摄像机掉下来这种招数……恐怕不只是让你残废……” “要是砸偏了，砸到头，恐怕要的就是我的命。” 桃梧打了个寒战，“太可怕了，这真的细思极恐，但是为什么我莫名很相信轻尘大师。” “这事还真的查一查，万一真有那么一个人在暗处算计我，一天不找出来，我一天都不会安宁。” “我也觉得。我们还是暗中调查吧。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又要发酵。”桃梧说。 “改天我去找找当时舞台的全景录像视频。”季核说。 “我有。”桃梧说。 “嗯？” “你出事后，我看了当时现场的所有视角的视频，官方的饭拍的，全景近景，我都存下来了。” 季核诧异道：“你存那些干嘛？” “习惯了，只要有你跳舞的视频我都存了。也就是个条件反射。” “分手后，你存了我多少视频？” “数不清，全都上传到我云盘里了。待会回去我下载下来，我们好好研究研究。” 季核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在英国刚见面，有些人表面上对我爱理不理，其实背地里偷偷存我的小视频。” “……”桃梧乜了他一眼，“我还有你跳女团舞的视频，要不要送给你粉丝看看？” “……还是别了吧，那也太sao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颗 季核和桃梧窝在家里看了一天的视频，最终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比如季核当时站的是中线位置，而舞台天花板的全景摄像机是可手动操控的移动装置，也就是说，没有那么巧刚好移到中线位置摄像机就出故障砸了下来。并且季核还联系了当时的舞美承办方，那台摄像机才使用了不到一年，也就是说排除了过于老旧而掉落的可能性，承办方还告诉他，事后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调查了其中的缘由，也试想了会不会有人为因素。但舞台上方的滑轨以及摄像机本身都没有被改动过的痕迹，调查未果，他们只好把原因归结于是工作人员操作不当，把那位后台操控摄像机的工作人员扣罚了一年的工资，开除了。 季核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这样的，随意。 桃梧也很意外，说道：“所以他们根本就是为了找个替罪羊？”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真的是他的原因，受雇于人，听从指令，才加害于我，要么，就是另外有人在布局，而且那个人有权有势，他无力反抗，只得认命。” “想想你混迹舞圈这么多年，到底得罪了哪个了不起的大佬。” “得罪的人倒是不少，但是大佬，只有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欧阳荻。” “如果真是这样，以欧阳家的势力完全可以让此事息事宁人。”季核说。 “但关键在于，至于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吗？稍不注意可就是一条人命，而且他们真当季家完全不会追究？”桃梧说。 “去问问那位惨遭开除的工作人员不就知道了。” 季核又从承办方那儿要到了前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叮嘱他们绝对不可以泄露风声，不然大家都会受到牵连。 承办方也不傻，当时这事闹得，季核的粉丝差点没把他们公司给砸了，要是真的有幕后黑手，他们能洗白自然是最好的。毕竟这一年来，他们的生意都惨淡了许多，很多大型比赛都不敢用他们的舞美了。 可惜的是，这位前工作人员的号码是空号。 “早该想到的。”季核叹了口气。 “我有个下策，但有点不仁义。” “说来听听。” “欧阳苋，我不想利用她，但是如果陷入了僵局……” “我明白。先想想其他办法吧。” 几分钟后，桃梧拨通了沈斯航的电话。 他们有好些时候没联系了，最近的一次互动还是桃梧给沈斯航的秀恩爱朋友圈点了个赞，虽然那文案一看就很兰瑟。 “沈哥好，想问问您是否方便被我们利用一下。” 正在英国喝着下午茶的沈哥：“……”这茶似乎有点烫嘴。 桃梧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沈斯航也很聪明，心领神会没有细问，只问了一句，“需要我配合什么？” 沈斯航旗下有专门的娱乐分公司，桃梧他们需要的是一份绝佳的，炒作文案。 没错，他们要把热度重新炒起来。 虽然靠着季核和桃梧自身的流量也能炒起来，但要足够吸睛，还得依靠专业人士。 晚上，沈斯航公司里的某位炒作能手加了桃梧的微信，发给了她一份稿子。 两人捧着iPad把长达两千字还带图片解析的稿子细细品味了一番。 季核啧啧称奇，“不愧是沈总手下的头号撰稿人，我看了都为这位叫季核的先生感到委屈。” “我觉得没啥需要修改的地方了，简直完美。” 赞赏完毕后，桃梧回复了那位人才，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 季核他们和公关团队语音探讨了许久，决定在晚上十二点左右把事情爆出来。 “幸好明天是星期天，不然吃瓜的人会把我们骂死吧？”桃梧说。 “人们的好奇心总是在深夜达到高峰。”季核说。 “万一很多人都睡了呢？” “十二点之前就睡的人，一般对八卦什么的也不热衷。” 果不其然，一篇“舞圈阴谋论”文章被某知名街舞博主发出来后，迅速引起了关注。 公关部很聪明的没有买通任何水军和营销号，而只是让几位街舞大V转了，大V们一转，他们的粉丝也开始接二连三转发，成功带起了第一波热度。 凌晨两点，团队发布了第二篇文章，没有第一篇那么真实和注重细节，第二篇主要走“悬疑风”，里面提出了几个舞圈的未解之谜，比如“季核和欧阳荻到底为何反目成仇”，“欧阳家的势力是否曾经干涉了舞圈的自由”，“欧阳荻退圈经过”，“v-one和DN舞社结怨缘由”……这次把舞圈的一些人炸出来了，有些在看了那篇关于季核舞台事故分析的文章开始坚定地战队季核，有些曾经拥护欧阳荻的人则开始纷纷指责季核故意栽赃陷害。 凌晨三点左右，“季核欧阳荻”这条热搜出乎意料地“爆”了。 季核指着团队截图给他们的战果对桃梧说，“我说什么来着，人们的好奇心啊……” “先睡了，明天再说。”桃梧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沉沉睡去。 季核毫无睡意，起身准备把窗帘拉上，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朦胧的夜色，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因为年少的好胜，倔强，善妒，他和欧阳荻兴许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欧阳荻这个名字现在几乎没有再提起，一是因为欧阳家给当时的所有知情人下了禁令，二是因为他本人退圈多年早就不在国内了，欧阳家把他保护得很好。现如今他妹妹欧阳苋名气直线上升，成为新晋的女团巨C，都没人能扒出哥哥欧阳荻的事。 毕竟嗑.药.磕疯是那么不光彩的事。 五年前，街舞圈有两个闻风丧胆的名字，季核，欧阳荻。 两位少年性格大不相同，舞风却出奇相似。 季核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场，欧阳荻却是个名副其实的交际一哥，但和他们两人熟识后就会发现，季核其实温柔又幼稚，欧阳荻阴郁又消极。 他们时常被其他舞者拿来比较，从外形，性格到舞风和取得的成绩。 最后自然是季核更胜一筹，就连恋爱，他也比不过季核。 欧阳荻第一次向桃梧表白时就被那会儿心直口快不知情商为何物的桃梧给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很粗暴“我还年轻，对恋爱不感兴趣”。 结果转过头就和季核组了CP开始在各大比赛大放异彩。 欧阳荻是被宠着富养长大的公子哥，自以为无所不能，却接二连三在季核与桃梧身上碰了壁。 原本就病娇的心理愈发严重，最终连心理医生都解决不了。 他开始放纵，在酗酒嗑.药.约.炮中沉迷，因为私生活渐趋混乱，欧阳荻的朋友圈子也日益变得不干不净。 在一次青少年街舞联合赛的后台，欧阳荻因为嗑.药被举报，警察来的时候他正和队伍在台上表演，也许少年还是畏惧警察的，看到台下那一排严肃的制服人，身体的药效被激发出来，当场抽搐不停。警察们迅速冲上去抓住了少年，比赛终止，欧阳家销毁了当时所有的视频音频记录，把在场的人都给安妥好，这件事才没有在公众视野中发酵。 当时季核桃梧是在场的，他们没见过那样的欧阳荻。 明明是正值青春年少，最美好的人生阶段，却像一朵残败的提前被人采摘下来的花，了无生气，颓靡又不堪。 欧阳荻被警察按在地下，和正在台下候场的他俩视线撞了个正着，他阴恻恻的眼神直盯得人头皮发麻。 被警察押着路过他俩时，欧阳荻说了句至今让季核难以释怀的话。 “拜你所赐。” 回忆像全息影像一般一帧一帧在眼前回放。 季核却不为所动，也许是经历了很多，再回想那些过往，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那个时候，如果他们能稍微在意一下欧阳荻，说不定能拉住在歧途上越走越远的他，说不定他的恨意不会那么深入骨髓。 腰间突然被一双手缠绕上，季核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 “在想什么。”身后女孩软软糯糯地问道，大概是困意还在，声音有些含糊。 “欧阳荻，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季核覆上她的手背，“万一不是他干的，我们这样做……” “放心，我们只是想要引出那股势力，不会影响到他的。”桃梧顿了顿，“还有，其实我欠他一个道歉，所以能引出他，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道歉？” 桃梧想起季核还不知道欧阳荻和她的事。 “嗯……他变成那样，我可能都难逃干系。” “他在被欧阳家雪藏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桃梧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少年孤傲的身影。 “他说，桃梧，你和季核，永远会受到诅咒。” 第55章 第五十五颗 第二天临近中午，季核桃梧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保姆阿姨把提前做好放在保温桶里的早午餐摆在桌上，让他俩赶紧趁热吃。 “外面有人在等你们，我早上七点起来出去买菜就看到有辆号码陌生的车一直停在别墅门口。回来的时候看他们还在就问了下车里的人，说是要找季核，我告诉他们你们还在休息，他们说会一直等着。”保姆阿姨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人，季少爷你要出去看看吗？” 季核咬了口煎饼问道，“陈姨，车牌尾号是多少你还记得吗” “记得，太特别了，居然是四个四，我当时还在想怎么有人用这么不吉利的数字。” 吃饭的两人却突然一致地笑了。 “是他。”桃梧说。 “最喜欢4这个数字的人，除了他还有谁。”季核说。 两人也不急，饱腹后才朝别墅大门口走去。 银色的流线型跑车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们在车门前站定，也不敲窗，就那样静静地等待着车里的人露出真面目。 驾驶位上的青年透过漆黑的车窗紧盯着他俩，嘴角随即展开一个戏谑的弧度。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大概也只有你俩有这个本事能让我搭专机回来还得在门口等几个小时了吧。” 季核神色坦然，“好久不见，小…荻。”太久没叫这个称谓，突然有点拗口。 欧阳荻也是一愣。 “小荻，进去说？”桃梧看着面前恢复了身心健康的高大青年，顺口一说，“你这几年长得也太高了。 “可能是澳洲的保健品起了作用？”欧阳荻把手中一直把玩的墨镜别在衣领处，跟着两人进了院子。 记忆中他还是那个比她身高相似的病娇少年，摇身变成平头黑发，精神抖擞的青年人，她和季核一时都有些不习惯。 本来以为几年前的不欢而散，再见面会是针锋相对的场景，却没想到那脱口而出的亲切称呼和寒暄话语不知不觉把那些因为少年心理疾病而产生的隔阂慢慢化解。 穿过宽阔的庭院，欧阳荻在别墅主楼前停住了脚步，“尼拉的房子怎么不在了？” 兴许没料到他会记得尼拉，季核心头一暖，叹了口气，“尼拉两年前去世了。” 欧阳荻望着原本有着蓝灰相间小房子的角落，摇了摇头，没说话。 进了屋，陈姨已经备好了咖啡，见有陌生人前来，礼貌地询问，“这位先生需要喝点什么？” “陈姨，有乌龙茶吗？” 陈姨看着来人有些熟悉的容颜，回答道：“有的，稍等一下。” “陈姨你是不记得我了吗？” “啊？” 欧阳荻换好拖鞋，冲她笑了笑，“我是小荻。” 陈姨惊讶地捂住嘴，“你这孩子怎么变化这么大呀。” 坐在沙发上，欧阳荻问对面的两人，“我变化真那么大？” “相当大。”两人异口同声。 欧阳荻挑了挑眉，“不过你俩倒是没怎么改变，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噗。桃梧捧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抿了几口，差点呛到。 “你大老远从澳洲飞回来的目的不是给我们随份子吧？”季核说。 “当然不是。”欧阳荻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毕竟一个在几年前还发自内心诅咒你们的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随份子。” 气氛有些凝重，但桃梧意外地觉得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我先给你们道个歉。”欧阳荻又突然坐直了身体，“对不起。十几岁的我，让你们失望了。” “小荻。”季核伸出了手虚握成拳，“欢迎回来。” 两人碰了碰拳头，此时此刻彼此的情绪都心知肚明。 陈姨把乌龙茶端上来和欧阳荻寒暄了几句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说正事吧。”欧阳荻说，“不是我干的。” “那看来，我们赌对了。”季核说。 “你们无非是想把我引出来，让真正的幕后黑手慌乱。”欧阳荻吹了吹热茶，“可是你们怎么知道那个人会慌乱呢？” “因为你是她哥。”桃梧直言不讳，“虽然我们不愿意去相信，但成年人做错人要承担后果。” 欧阳荻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我们欧阳家是做错了什么总是造这种孽。” 他抬手揉了揉因为一夜未眠而越发胀痛的太阳穴，轻声问道：“小苋会被判刑么？” 第56章 第五十六颗 欧阳苋滑过屏幕的手指微微颤抖，页面上那篇文章她已经看了不下十遍，却怎么也不肯关闭。 “小苋，录制棚到了。”经纪人提醒道，“咱们下车吧。” “不录了。”欧阳苋低垂着头，表情冷漠，“给那边说我临时发烧，去不了。” “可这是半决赛啊，你和选手还有合作舞台呢。”经纪人满脸犹豫，“利恩对你也挺好的，突然放他这个队伍鸽子，不太仗义吧？” 欧阳苋心烦气躁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抱着胸看他，“如果不是欧阳家赞助，他们这个破节目早就被季核他们搞凉了。现在立马开车送我回欧阳宅邸。” 欧阳苋平时也会有一些大小姐脾气，但这么严重的还是第一次见，经纪人心想也许是出了什么事，便依了她，思考着该怎么和节目组解释。 而这时，欧阳苋的手机上进了一条消息。 荻哥已回，在季家主宅。 “等等。”欧阳苋开口，“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不管你们信不信，”欧阳荻说，“当初我人在澳洲被控制了，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如果不是被准许出去上了一节舞蹈课，听到舞室的人在讨论你的伤，我恐怕会一直被瞒着。我通过他们的手机看到你被砸的视频，也许别人并不容易察觉什么，但我本来就敏感多疑，看了几遍就发现摄像机的运行轨迹不对，它是故意朝着你的腿，落下去的。我当时还在想你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如此算计。保持着一份也许是对老友的怜惜，我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线索，比如那个摄像机的掌控者，是欧阳家的心腹。欧阳家的心腹不多，但为数几个肯干大事的面孔，我是熟悉的。而这个人刚好是我妹妹身边的管家。” “欧阳家居然用自己的人，不怕被查出来？”季核问道。 “所以你查出来了吗？相信我，欧阳家的心腹永远不可能被外人查到。”欧阳荻苦笑道，“我们家的人，惯坏了这个傻妹妹。” 门铃声疯狂地响起。 “应该是她来了。”欧阳荻说。 季核没再多言，起身去开门。 桃梧皱着眉头问，“小荻，你妹妹该不会……” “如你所想。”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欧阳荻笑了笑，“小梧，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现在在澳洲修的专业，是心理学。” “哥！哥！”身形苗条的女孩子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扑进了欧阳荻的怀里，“哥，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桃梧嗤笑道：“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你他妈闭嘴。”欧阳苋原形毕露，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表现出伪装的善意。 “你他妈给我闭嘴。”桃梧沉下了脸，“是不是非要以谋杀未遂罪把你关起来你才老实？” “你们对我哥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季核又没死，可我哥差点就死了！谁谋害谁啊！” 桃梧用力地把欧阳苋扯到了一边，对着两位面面相觑的男生说道，“你俩别插手，老子今天好好教育一下这位恋兄情结严重的女的。” 欧阳荻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季核深知自家女友的战斗力，默默退到欧阳荻身旁。 “谁恋兄了！”欧阳苋涨红着脸辩解道，“你真是不要脸！” “扪心自问，你有你喜欢的人，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人，你哥被关去澳洲有我们的一部分责任，作为朋友我没及时拯救他，对此，我很抱歉。而季核当了大半年的残废则全是拜你所赐！万一摄像机掉下去砸的是他的头，你他妈拿什么还我一个男朋友！” 话说到最后，桃梧的声音有些哽咽。季核看不下去，想上去安慰她，却被欧阳荻拦住了。 “让她去解决，她可以的。” 季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其实，我们没想把欧阳苋送去警局。” 欧阳荻回望他，“我知道。如果你们真打算那样做，根本不用把我诈出去。不过，你们为什么觉得是她做的，而不是我呢？” “很简单。欧阳家的人不应该对我们那么友好，而她表现得，很例外。让我和桃梧茅塞顿开的是，我们回想和欧阳苋见面的那些瞬间，她的眼神里，没有感情。如果真像她自己说的，是walnut的粉丝，面对我们，不该只是言语和行为上的激动。进不到眼睛里的情感，又怎么能说服我们？其次，我们和她相处不多，但和你那是实实在在的很多年的感情，你再怎么放纵自己，但从来没有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一般也就是嘴上不饶人罢了。” “感谢信任。” “是否有些官方了呢？” “你中文进步太大了。” “……” “好，我要做正事了。”欧阳荻说完便走上前按住了躁动的欧阳苋的肩膀，“欧阳苋。” 欧阳苋一愣，他居然叫的是毫无温度的全名。 “你害我差点失去一位挚友。如若不是去年我联系不上你们任何人，你以为对你的追责会留到现在吗？” “哥……你为什么一回来就说我。” “因为做了一件非常错误的事，应该被判刑的。” 欧阳苋这下慌了，“哥，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你在澳洲那么苦，他们却逍遥自在，我看不下去。” “我在澳洲一点都不苦，一切都是你幻想的。再说，”欧阳荻睨了身后人一眼，“季核那时候已经和桃梧分手了，他们可并不自在。” 季核，桃梧：“……”心突然有点痛是怎么回事。 “分手算什么痛苦，和你经历的比起来，算什么。” “你错了妹妹。”欧阳荻叹了口气，接着道，“对他们两人而言，分手，是剜心之痛。” 季核，桃梧：“……”嘤嘤嘤。 “我知道你喜欢我。” 欧阳苋抬起雾蒙蒙的双眼，委屈地看着他。 “但这是种病态的喜欢。”欧阳荻心一横，语气坚决，“永远不会开花结果。” “好狠的男人。”桃梧悄悄地说。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季核说。 真相已经查出，季核收获颇多，欧阳荻倒戈他们这边向欧阳家提出了一系列要求。 比如，让欧阳苋退出娱乐圈接受精神治疗，欧阳家现任家主亲自上门向季核道歉，承诺不再对他们进行任何形式的舆论打压等等。 总之，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欧阳荻又要赶回澳洲，临走前三人喝了次酒，把以前的不愉快和误解通通倒了出来。 v-one的训练由阿珂带领，每天都在继续。 柏松衍因为受伤的缘故在家休息，没想到等来了颜乔的拜访。 他想起曾几何时，季核也是这样，重新追回了桃梧。 生命中的一切就好像一个圆圈，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青春，梦想努力。 此时的终点便是下一次的起点。 第57章 热血浪漫（终） “第七届世界街舞大赛的季军获得者是——R国rainbow舞团！恭喜rainbow！” 摄像机调整到选手区，rainbow舞团的成员们一片欢呼，周围的街舞同仁纷纷站起来为他们鼓掌，镜头再次扫过，v-one队长季核的脸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那么也让我们掌声鼓励首次走到决赛并以一分之差败北于顶尖舞团的C国新人舞团——v-one！希望明年能在决赛现场再次看到你们精彩的表现！” 季核站在前面带着大家向着评委席和观众席鞠了一躬。 这一年来，v-one发展迅猛，以强劲的势力包揽全国，全亚洲的各大舞蹈比赛大奖，他们俨然没有了当初新人舞团的青涩模样，逐渐在磨合中成长，在失败中进步，在骂声和赞扬声中找到了内心的平衡。 “我们还有机会。”喧闹声中，桃梧凑近季核的耳朵说道，“明年再战。” 季核垂眸，冲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一分之差，就用一年来弥补。” 在他身后，八.九个队员们也心照不宣，默默地给自己定下了接下来的生活轨迹。 v-one没有招新的习惯，季核也不喜欢选备用，所以每次比赛都只能祈祷不要出任何差错，因为他们无人可替换，每个人都有最擅长的部分，是最独一无二的存在。比起那些以大师为主打的团队，季核他们给予了队员更多的机会，被看到，被认可。 可是这一切都敌不过个人生活中的变故。 比如去年柏松衍在腿伤好了后，便被家里人勒令停止舞蹈事业，出国读研深造，所以这一年的训练和比赛他都无法参与，他的缺席也是v-one的一大损失。不过他在临走前和季核约好一年为期，他会提前休满所有学分，准时出现在季核面前。 比如齐舞比赛后，阿珂要退役了。 习舞十几载，带着满身伤痕和一叠病历单，她对季核桃梧说，“对不起，我要回我的城市，过最普通的生活了，舞台的绚丽，台下的艰辛已经悉数体验，我不遗憾。” “你是v-one的功臣。”季核说，“不遗憾就好。” 有人离开，就有人加入。 新的一年刚刚来临，v-one新修好的练习室里，星光普照。 “小南啊。”桃梧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好好拍戏不成么？还嫌被骂得不够？” 南轼最近被狗仔拍到和一漂亮妹子同行，绯闻漫天飞，作为顶级流量，自然免不了挨骂。 南轼笔直地站在门口，任桃梧怎么说都不为所动，“我想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疯疯正在啃巧克力补充体力，闻言，巧克力都被掰断了，“南轼，你确定，我们不是伴舞吗？” “对啊南轼，你要是参赛了，还有人看我们吗？”蕾娜哭笑不得，“老实说，有老季和梧姐在，我们就已经够卑微了，你还来，让不让人活？” “我的学生已经在diss我的外貌了，说我跟着季哥耳濡目染怎么就没把颜值给染过来。”小野捂着胸口故作痛苦地说，“真的扎心。” 桃梧耸了耸肩，“看吧，你这张脸出现在这里就是犯罪？明白么？” “可是阿珂走了不是吗？虽然我实力没有阿珂那么强，但是……” “你很强，小南。” 季核刚走到舞室门口就听到南轼的话，“你的进步我们有目共睹。” “还是你来和他说吧。”桃梧识相地走开了。 南轼让开了身子让季核走进来，“季核哥，能别再拒绝我了么。” “行，那你来吧。” “？？？”桃梧刚坐下准备喝水，一听这话，拧瓶盖的手都没劲了，“季核？？你疯了？小南要是被攻击了，你替他抗？” “可以。”季核淡定地说。 “卧槽。”队员们齐刷刷地看着季核，“老大，你来真的？” 第二天，当南轼一身运动装，纯素颜，剪了个寸头来到舞室时，大家彻底相信季核不是在开玩笑了。 v-one不接商演，所以和南轼这种级别的大明星接触的机会不多，眼下要和南轼在一间舞室里挥洒汗水，大家都有些不太习惯。 南轼对这一切都了然于心，休息期间就和队员们闲聊。 “你们才搬到这个练习室吗？” 莫安痴迷于南轼的神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回答道，“是啊，梧姐她哥哥赞助的。” “莫安，擦擦口水。”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大家朝着来向望去。 “衍哥！！！！！” 桃梧和季核正在音响处调试，闻言也抬头望去。 “他啥时候回来的！”桃梧问。 “我他妈也不知道啊！”季核说。 总之，几秒钟后，柏松衍已经被大家团团抱住了，一个又一个扑过去。 南轼笑着看这群基本上都比他年龄大的人闹成一团。 “衍哥我好想你呜呜呜。” “衍哥总算回来了。” “啊我擦，疯疯，你手摸哪呢！”柏松衍笑骂道。 闹完后，柏松衍抱着季核，和捂着嘴泪眼盈眶的桃梧对视，向着她做了个口型“别哭”。 “柏松衍，归队。” “衍哥，给你介绍一下v-one新成员，南轼。” “所以现在是正宗的dancer南轼了吗？”柏松衍说。 “是。”南轼说，“请多指教。” “既然如此。”柏松衍拍了拍南轼的肩膀，看了旁边围观的人们一眼，“各位v-one朋友们，让我们以后积极为小南，控评吧。” 南轼加入v-one，暂停了部分演艺工作，自然引起了粉丝的不满和猜测，结合之前的恋爱绯闻，南轼原本正面的形象在舆论和黑评的恶意引导下，被抹黑了许多。不过他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练舞，俨然过着一个普通大学生的生活。 南轼的工作室竭尽全力控制舆论，他们也不是没反对过南轼此举，但万一v-one真的能在国际上占领一席之地，也能增加南轼的影响力，当然，南轼本人倒没考虑那么多。 他是真的热爱。 寒来暑往，对于热汗不停流淌的舞者来说，练习室的空调已经没有了任何存在感。 他们正在做平板支撑，15分钟的时长，很多人的身体开始猛烈颤抖，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在地板上，水渍一片，可所有人都在咬牙坚持，女孩子力量稍微差点，抖得再厉害也没认输。 又是一曲毕。 “好，停。”最前面的季核一发话，大家瞬间瘫倒在地下。 “十分钟自由拉伸，然后开始教新片段。” 趴在地上缓了会儿后，大家才拖起酸痛的身体，进行没有灵魂的拉伸。 离第八届齐舞大赛的日期越来越近，训练日复一日，在枯燥又趣味，麻木又激情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好在李徜辛给桃梧修的这间练习室专门设置了落地窗，疲惫困乏时，练舞练到反胃时，看看窗外的风景，仿佛能穿越眼界的限制看到那遥远国度的华丽舞台上，他们被祝福簇拥着，如果这是梦，那就用努力把它变成现实吧。 “大家检查一下服装，把鞋带系紧。”候场时，季核一一嘱咐着，“记住，这是比赛，但这只是比赛，保持适当紧张即可。” 桃梧能听出来季核在说这些话时，自己也是紧张的，对于他们来说，明年有太多不确定性，预先定好的目标，能完成，就别拖。 她下定决心，说道，“大家，我还蛮想摸摸世界齐舞大赛奖杯，你们呢？” “谁不想摸啊！我还想亲亲呢。” “摸！咱今天就让梧姐摸到！” 紧张的气氛消弭了些许。 主持人开始报幕，季核仿佛出现了短时间的失聪。 从站上舞台，灯光由暗转亮，追光打到他身上，练了上千遍的动作随着音乐的每个节点自然而然地倾泻。 他似乎也失明了。 看不到台下的人，看不到那些总是一脸严肃的评委和同样紧张观赛的对手们。 他的思想随着音乐飘散到那无数个日日夜夜。 最后一周，他和桃梧几乎每天通宵练舞，只为能担得上队员的期待。 太累了，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荣誉，他们都太累了。 可如果没有结果，一切都是白费。 他要拿下奖杯，为了所有人的努力。 舞毕。 闭塞的耳目骤然清晰。 好嘈杂啊。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想。 “老季！我们好像跳得很好！” “是不是有希望进前三了啊？” “不知道哇，反正感觉那个据说是扣分最严厉的评委都笑了。” “行，既然我们把他跳笑了，他要是不给高分，就是白.嫖我们。” 好多声音在他耳边环绕。 “季核。”桃梧牵住了他的手，“我们很棒。” 到了公布最终结果和分数的时候了，v-one的成员们手牵着手，有人闭着眼祈祷，有人双眼红红，有人垂着头不敢看分数。 分数在大屏幕上呈现，人声鼎沸。 有人哭了。 有人在拥抱。 有人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有人一脸平静。 “第八届世界齐舞大赛亚军获得者——来自中国的v-one舞团！恭喜v-one！不负众望！” 主持人的话一直在脑袋回旋。 “我们是第二了。”桃梧说， 季核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桃梧都忍不住偏过头看他，“老季，我们成功了。” 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混合着从脸颊滑下。 “赢了。”他说。 上台领奖时，季核好像看到了十几岁的他和桃梧。 那一年，他们以一首中文歌打破国际上欧美舞者夺冠的格局，成为最受瞩目的少年舞者。 几年已过，他再次牵着桃梧的手出现在国际舞台上。 桃梧如愿以偿地拿着奖杯，脸上挂着泪痕，却依然笑得很甜，很美。 他没忍住，搂过桃梧的肩膀，轻声说道，“小梧，我们结婚吧。” 中国首次入围世界齐舞大赛前三甲，这则消息在网上飞速传开。 v-one亦成为国之骄傲的代言词。 但，这不过是第一步。 未来还将有更多的年轻力量突破重围，在梦想的舞台尽情绽放。 每个人都在奔跑的路上频频回首，也都保持着对前路的期待。 遗失与寻得，平淡与热血，共同缔造了年轻时光最浪漫的意义。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