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十里 作者: 李白的诗 简介: 等君三百年,只为三年夫妻缘。等了三百年的人出现在了,她如愿以偿的成为他的妻子。严睿闻着她身上的桂花香只觉得他们本就相识相知,合该成为夫妻。李倾言:“我不想在家等,只愿与君携手同行!”严睿吻着她的额头,抚平她的不安,“这一次不会抛下你一人!” 第1章 大婚 灼红的太阳斜挂西方,桂花飘香,淳安县严府内披红挂彩,宾朋满座,一片道贺之音,原来今日是严家的大少爷与李家三小姐大婚之日。 姚舒颜望着在酒宴之上向宾客敬酒的青年,眼中有回忆也有爱意,可是这些那人是看不到的,她现在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寄存在这宅子中的桂花树里面。 十年前,当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就知道这人就是夫君的转生,她这一眼便看到了现在,看着眼前的婚宴不禁回忆起当年种种。 三百年前,当时的她只是农家女儿,而林家是当时的大户,她家与林家门不当户不对,本不应该结为姻亲,只是林家独子林华锐十九岁那年遭了大病,从此卧病在床,有道士告诉林家家主,只需要林华锐娶一个纯阳时刻出生的女子为妻,林公子就能恢复如初,就这样她这个农家女被八抬大轿抬进了林家,正如道士所言,她一进林家,林华锐的病就慢慢有了起色。 华锐这人温良得紧,对她极好,从不因她的身份而冷待她,教她识字、作画、算账,为她画眉、梳妆、顶撞母亲,处处维护她,她既感激又心有爱慕之情,两人感情愈发深厚,本该共度白首,可当时林母见儿子的病已经好转,有意让儿子另娶,便在华锐外出时将她毒杀埋尸院中的桂树下。 “夫人,在家中照顾好自己,莫要过于劳累,等这次事情处理完,我与舒颜一起去桃林游玩。” “好,我省得,你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早些回来。” 舒颜回忆着当年与夫君最后一面的场景,与平常一样在门口告别,不想两人这一别却是阴阳相隔。 如今看着心中所爱之人与别的女子成亲,心中苦涩不已。 严家世代经商,不知道什么原因,十年前举家搬到淳安县,虽说换了地方,但严老爷子经商有道,用这十年时间成了本县的大户。 自从搬到这座宅子中,严睿总是感觉有人在看着他,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挂花香,他能感觉到这目光的关心,只是今日这目光感觉却不一样,似乎很伤心,连桂花的香味中有些苦。 酒宴一直持续到晚上,严睿被灌了不少酒,走起路来有些摇晃,本来他这会是该去新房的,可却走到院中的挂花树下不肯再走了,任凭下人怎么拉就是抱着那株桂花树不放手,嘴里还一直念着“是你吗?是不是你在看……” 不少桂花随着摇晃飘落而下,像是在对着抱着它的人点头。 姚舒颜知道他就要与新娘洞房,不想见到那一幕,心中又想知道那女子是什么模样,便早一步到了新房,只见到新娘倒在地上,嘴唇紫青,嘴角处带有血线,已是中毒身亡。 “姚舒颜,你与林家公子感情深厚,可惜天意弄人,你如今身死,神魂寄存在桂树中,此生与林华锐已经无在一起的可能了,若是能在树中等上三百年,等林华锐转世,可与其续三年夫妻之缘,只是三年过后你便会烟消云散,可愿意?” 姚舒颜见到倒在地上的女子,心中突然想到了那道士与她说的话,百年来她一直想怎样才能续前缘,却不知是这样的法子,可那道士就是让华锐娶她的人,她自是相信的。 如今这李家大小姐已经死了,她可以占了这身体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她在这等了三百年,尽管只有三年的时间她也是甘愿的。 “李姑娘,今日我占你躯体用你身份以全百年夙愿,你的父母兄弟我必当诚心以待,杀你之人舒颜也会查清楚,望姑娘不要怨恨。”姚舒颜望着墙边即将飘走的魂魄拜倒在地。 当年的道士和她说过,这人死之后一刻钟内魂魄会自行飘到九幽冥府去,她当年是由于死的那天正是日食,阴阳混乱,她又是纯阳时刻出生,冥府对她的牵引之力有些不足,加之心中既有怨气又有执念,故而能存在树中,潜修三百年。 李姑娘在飘走时候对着姚舒颜点了点头,纵使心有不甘却也无奈何。 “少爷,您小心台阶。” 姚舒颜听到门外的声音,心道不可再拖,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华没入李倾言的身中。 严睿一进门就看到倒在床边的李倾言,脸色苍白,嘴角处留有一些黑褐色的血,正颤着手捂着胸口望向他,刚才饮了醒酒汤的他立时反应过来。 “来人,快去找大夫。” “啊,小姐她……婢子这就去。”说话的是从小服侍李倾言的菀清,她一直守在门外,看到小姐倒在地上,一向机灵的她这时候也有些慌了。 严睿一把抱起地上的李倾言准备将她放在床上,将手收回时候却被一只纤细的手给牢牢抓住,明明已经这幅模样怎么还会有这样大的力气,严睿看着她因为疼痛而紧皱眉头的脸,便没有将手抽出来。 “别,,别走。”姚舒颜咬着唇道,不,现在是李倾言。 姚舒颜没料到自己进入这身体中这毒还未解,她怕这一抱又是诀别。 “恩,没走了,别说话,大夫马上就来了。”严睿小声安慰道。 他对李倾言并无感情,两人在此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之所以成亲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 严睿身为家中长子,自小父亲便对他严苛,不仅学的东西多,随着年纪渐长,这些年也见识到不少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事,为人也越发冷漠,本不会因为这女子的一句话而出言安慰才是,可偏偏他那一刻有些不忍让她伤心。 严老爷子一听刚过门的儿媳妇吐血倒在地上,忙和夫人一起到了大儿子的折桂院。 这时候,大夫已经到了,正在为李倾言把脉,李倾言的另一只手仍然抓着严睿不放。 “少夫人这是中了名为芍榷的毒药,幸好发现的及时,毒素还未曾渗入五脏六腑,若是在晚上一刻半刻的,便是神仙难救。” 大夫说着忙不迭的从一药瓶中倒出三颗药丸,“这药对解这毒颇具功效,幸好这里还有几颗,严少爷现在给少夫人服下,我再开个方子做调理之用。” 严睿接过药丸,让丫鬟端来水,小心的喂她服了药。 “大夫,你是说我儿媳是中了毒,这怎么会?”严母有些难以相信。 “夫人,老朽的医术夫人难道还信不过吗?少夫人面色有些发青,这吐出的血都有些黑,不是中毒还能是什么?”陈大夫倒也没有生气,好言解释道。 “陈大夫勿怪,我夫人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在这府上还有人害了严府的少夫人,这件事还请陈大夫不要声张,在下必有厚谢。”严老爷说道。 “这事我自然省的,老朽也不是多嘴的人,严老爷不必客气。”陈大夫摆手道。 严老爷作为商人的警觉一下便觉得这事不简单,怕是有人见不得严李两家联姻。 第2章 敬茶 翌日清晨,李倾言感觉服了药休息了一晚身子好些了,便有些费力的支起身子准备下床。 “你身子还未好,在床上躺着不要乱动。”严睿从一旁的小榻上起身看着床上的人道,昨夜在她服药睡下后他便睡在了房间中的锦榻上。 “夫君,倾言已是好了些许,夫君不必担忧,今日是倾言过门的第二天,理应该到大堂去敬茶的。” 李倾言望向严睿笑道,严睿眉目清隽,和前世有几分相似,只是面容冷峻了些。 “母亲已经传了话让你今日在房间修养,敬茶以后有的是时间。” “还有昨夜你中毒的事,父亲昨夜已经派人去查了,今早或许会有个结果,去的话倒也可以看看结果,若是身子有些不适立刻与我说。” 见严睿言语间还是在关心她的,就算这人是出于两人间的关系而出言她还是很开心。 “夫君,倾言知道了,多谢夫君关切。” 在菀清的服侍下,李倾言收拾妥当,换了身以浅蓝色为主的绣着兰花的衣裙,发髻梳的整齐,画了眉点了唇,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夫君,倾言已经收拾好了,这就走吧。”李倾言提着裙角跨过门槛缓步走到院中,见严睿正盯着那株桂花树发愣。 严睿昨日已经见过自家妻子的模样,知道李倾言颜容不俗,可昨夜那种情景他又怎么会关注她的容貌,现在看着仔细一瞧,柳眉杏眼,肤如白玉,发若丝绸,略有些苍白的脸显示出一种病态的美,看似柔弱,可眼神坚定,有如梅花高傲清艳,正面带笑意望着他,这种目光好似暗处看他的人一般。 李倾言见严睿身上湖蓝色的长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将手递到他面前。 严睿下意识的握住妻子递过来的手,突然脑海里闪过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李倾言好似心有所感,两人四目相对。 严府正堂。 “儿子(儿媳)拜见父亲母亲。” “快些起来,快些起来,倾言还病着,怎么一大早的就大堂来了,我不是吩咐了今日不用来的么,睿儿也真是的,自己的媳妇都不知道心疼。” 严母一把扶起她面前的李倾言,对这个儿媳妇满意的很,家世好不说,这模样也是顶顶的好。 严母保养得当,看着不太显老,一看便知是个慈母。 “娘亲,是儿媳自己坚持来的,儿媳知道爹爹娘亲关心倾言,只是这样倾言便更该来了,夫君是嫡子,这媳妇第二日的敬茶却不能少的,不然岂不是会让别人笑话。”李倾言顺眉说着。 见儿媳这般识大体严老夫妇中下更对这儿媳喜爱了三分,见微知著,可想李倾言是个有主张有格局的人。 “好好好,睿儿能娶你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严父抹了把短须笑道。 侍女端来茶,李倾言分别向二老敬了茶,得了两个红包和不少勉励夸奖的话,便与夫君坐在严父边的座位上,称了这么久确实有些不适,只是下面就要说查的的结果,她是不会现在离去的。 这时候,严家另外两个少爷也到了,二少爷严霖与严睿是同年出生,两人同父异母,其母生下他便去了,三少爷严渠与严睿同母,十四岁,正是好动的年纪。 “嫂嫂,身体不好就要在房间休息,怎么来的这样早?”严渠有些惊讶道,他还以为嫂子今日不来了。 “还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动不动早上就不见人影,派人来说不是生病就是晚上没睡好,总是能找到不一样的理由在房间赖床。”严母好笑的瞪了他一眼。 “儿子哪有,母亲不要乱讲,嫂嫂这样漂亮肯定认识不少模样俊俏的小姐,到时候将母亲这话传出去,渠儿可就找不到媳妇了。”严渠装作气恼的辩驳道。 “噗嗤,三弟倒是有趣得紧,三弟放一万个心,我可不会到外人面前编排自家人的坏话。” 李倾言一笑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这堂上的人大都笑了,连她那个冷面的夫君也勾了下嘴角。 严渠一听嘴上只道“还是嫂嫂好,他们就知道欺负我。”眼光扫过堂内众人。 “真是越发没规矩了,还不快坐正了,看你这坐姿哪像个少爷。”严父看着小儿子斜依在椅子上气就不打一出来。 被老爹一说,严渠立即端正了姿势,拿出了一翻少爷的气派。 “父亲,昨夜的事情已经查明了。”严霖见众人都聊的差不多了,将正事摆了上来,好似刚才说笑的才是一家人,而他不过是府上管事的外人。 严父点了头,示意他将事情说完。 “父亲,母亲,大哥大嫂,此事是这样的,严霖昨夜根据陈大夫说的,查了在大嫂毒发时身边的人和前两个时辰接触过得人与食用过的东西,经过侍女的讲述大嫂在新房内只饮一了杯水,那杯水只经过了两人之手,一个厨房的厨娘,一个是大嫂身边的侍女菀清。” “据菀清姑娘的话,当时新房内只有酒而无茶水,菀清便去了厨房找厨娘要了碗水,下毒的人就是厨娘,昨夜儿子一番询问她便招认了,说是有人给了她一百两要她在少夫人吃的东西里下药,当时她还没有法子,却正巧碰见了菀清过来取水,就将药下在水里了,可问她身后的人是谁,她说她不认识,那人蒙着脸。” “来人,将孟厨娘带来。”严霖吩咐一声继续道“父亲,儿子以为这事的幕后之人高明不到哪去,买通一个小厨娘花了百两银子,花着银子还不如卖通个更有机会下毒的侍女。”他没有多言,知道父亲有自己的想法。 严家做的是家具木雕生意,其中家具为主要,价格不一有贵的有便宜的,木雕主要针对有钱人家,量少却价格昂贵,李倾言家中虽说是做酒楼生意的,淳安县大半的酒楼都是李家的产业,可除了酒楼外,李家还有三座不大不小的山,山中最多的是树木,严家与李家结亲便是图了那三座山,其中一座已经作为嫁妆给了李倾言了。 严父最先想到就是有同行不想见严李两家结亲,毕竟同行是冤家,否则他也想不到有别的可能了。 正在严父思索间,一个仆人匆忙走进来慌张道“老爷,孟厨娘她自尽了。” 第3章 谜团 “什么?”严父满脸的不敢置信,生意场上的人有些下手是狠,可却也不是这样说杀人便杀人,到底是谁?他下意识的不相信厨娘是自尽的,谁会不想活却想死。 严睿面色无改对着下人说“将话说清楚了,她是怎么自尽的?” “回大少爷,小的刚才刚到关孟厨娘的屋子,打开门就发现孟厨娘倒在地上,地上都是血迹,手上还拿着一块破碗片,当时小的确实害怕,但也壮着胆凑近看了,她是割在了脖子上,都能见着骨头了。” 那仆人说完后,垂着手立在一边。 “父亲,这件事便交给儿子来查吧。”严睿对着还有些震惊的父亲说道。 “此事事关你妻子的安危,是该你来查,这事不能拖,得尽快查出幕后之人。” 严父一时间也想不出到底是谁下的手,干脆甩给了大儿子,严睿自小聪敏,若不是那件事,现在也该是在……唉。 “父亲,厨娘的事是儿子看管不力,接下来的事虽是交给大哥,但儿子也想尽一份力。”严霖说道。 严父收起刚才紧张的面色笑道“你们两兄弟本就要互相扶持,同心协力劲往一处使,霖儿此番有什么能帮上你大哥的尽管帮就是。” “大儿媳妇放心,睿儿他们会将真相查的清清楚楚,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下毒的事也不会有第二回 ,还有院子里要是人少了就尽管说,让你娘多派些人。” “多谢父亲,倾言知道了。”李倾言撑着身子谢道,到这会儿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 “父亲,母亲,我先扶倾言回房休息。”严睿说完就向两老躬身告别。 “这会儿知道心疼了,赶紧去吧,这几天好好养病,早上就不必再来了,等身子好了再来。” 严母道,前两句是对严睿说的,后面的是对着脸色苍白的李倾言说的。 “你们也都散了吧,渠儿到我书房来。”严老爷道。 “啊……又要背书。”严渠哀嚎一声。 严睿扶着李倾言走出了大堂,严霖紧随其后。 “大哥,厨娘那里你要到现场去看一下吗?”严霖出声道。 严睿停了下脚步,说道“自然要去,等我将倾言送回房就去,先不用收拾,等会将之前的小厮也叫上。” “我知道了,大嫂身体不适,不能久站,严霖就先告辞了。” 李倾言知道严霖,在十年前严家搬来的时候,严睿住进了折桂院,严霖住进旁边的听雨院,两个院子挨得近,严霖与严睿年纪相仿,本该多些交流才对。 可她见严霖总共才来折桂院没几次,还是在小的时候,大了之后就不在来了,严睿作为大哥倒是去听雨院去的多些,不过如今也去的少了,到不知是什么原因。 你到房间,严睿就让他躺在床上别出去,语气还是照样的淡漠。 “你在房间修养,我去查事情的原委,有消息会告诉你的。”严睿说道。 明明是关心的话,从他口里面说出却好像是对着陌生人说的一样,他对她还真是相敬如宾,李倾言想到。 李倾言说“夫君,是倾言哪里做的不好么,夫君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淡。” “我一向如此,你若是受不了……” “夫君,倾言是玩笑话,我知道你是面冷心热,心底还是在意……我的。” 李倾言忙打断道,她只是想多和他待些时间,若不说话,等会他就要走了,她怕他今日不一定会来。 严睿对上她那眷恋的双眼一时间愣了神,道“我先走了。” 李倾言在严睿走后,靠着床坐着问了菀清好些问题,特别是和李家有关的问题,将菀清问的都糊涂了才罢手,要不然到了回门那天她什么也不知道可就不好办了,至于菀清那里她只说中毒后伤了神有些事记不清了,菀清只是个十五岁的丫头,哪里会怀疑。 说了一个时辰后,李倾言才喝了药睡下,昏昏沉沉的睡到了中午,梦里尽是她是姚舒颜时候与华锐间的事。 一睁开眼就看到菀清在床边忙碌,额头上还有些冷,用手一摸发现是块毛巾。 “夫人,您总算是醒了。”菀清现在改了口称李倾言为夫人了,“您睡着后一直做噩梦,头上全是汗,额头还有些发烫,少爷让我取了毛巾给您敷上。” 李倾言听完她的话,杏眸一转便看到坐在桌旁的严睿,她开心的笑了。 “该用饭了,我让厨房将饭菜都送这里来了,见你魇着了,就让菀清叫你醒来,现在感觉好些了吗?”看到他真有这样开心吗?这女人真是奇怪,怪不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出了些汗,好多了,夫君还未用饭,先吃饭吧,倾言还得先收拾会儿。”李倾言敛了下嘴角道。 “收拾什么?又不用出去,房间就你我二人就不用麻烦了,先起来吃了东西,现在时间不早了。”严睿道。 “好,听夫君的。”本想着将头发打理一下,没曾想他会这样说,女为悦己者容,她却觉得夫君是关心她,容不容都不重要了。 饭桌上,严睿随口道“夫人觉得害你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认识的?” “我也不清楚,倾言应该没有什么得罪的人才对,再说就算要杀我,也不应该用慢性毒药,见血封喉不是更好?” 严睿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微微有些诧异,说起来这女人从中毒到现在倒是一点也不怕。 “有道理,还有就是孟厨娘确实是自尽的,可有什么原因由让她连死都不怕,她下毒未成功,就算送到官府也只会受些刑罚,除非她认识幕后的人,想要替他隐瞒,又或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那人手上。”严睿喝了口汤说道。 “确实如此,倾言觉着后者的可能更大些,最在意的东西,,,孟厨娘不是有一个女儿,该不会……” “我查过了,她的女儿这些天在家都好好的。”严睿摇头,他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了。 “少爷,夫人,二少爷过来了。”菀清看着自家小姐有些乱的头发道。 “二弟这时候来怕是有进展了。”他之前有了些发现,心底有些惦记李倾言,就让严霖接手去查了。 “我先回避一下。”李倾言让菀清扶着她进了卧室。 “大哥,这么晚了才用饭,大嫂不在?”严霖进屋说道。 “你大嫂身子不适,还在休息了,事情有进展了?” 严霖看了眼桌上两副碗筷,另一碗里面的清粥还有大半,他表面上没有半点变化,道“孟厨娘这几日接触的人,有一人是李家四小姐身边的丫鬟小云,其余的都没问题,只是这李家的丫鬟小弟不好去查。” 第4章 回门 李倾言本是要到卧室的,可又想听听两人说了什么,就转身藏在了客厅的屏风后面。 没想到会听到这事还查到了李家那里,不过下毒的事还真有可能和李倾语相关,她听菀清说了,她这个四妹对她可没有什么好感,不仅如此,李倾语还一心喜欢严睿,可现在嫁给严睿的是自己不是李倾语。 若真是李倾语所为,她该怎么为死去的李倾言报仇,之前她便说了要照顾她的家人,可没想到到头来害死她的有可能是她的家人。 严霖已经离开,李倾言从屏风处走出,道“这事等回门的时候,我会去问四妹。” “你先不用多想,养好病再说。”严睿瞧出她的脸色有些为难。 “恩,倾言知道了。”倾言露出微笑道,她怎么会不多想,难有这么巧的事,偏生就在她中毒前几天四妹的丫鬟就找了严家的厨娘。 三日后,严家大门,严母为两人备了好些回门礼,见两人上了马车才回宅子去。 李倾言经过三日的修养,虽说不是恢复如初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脸上已经有些红晕了,正笑颜如花的盯着严睿看。 严睿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两天只要一有机会,便是他到哪里她便跟到哪,严睿只觉得有些莫名,自己虽说模样可以,但也不能叫姑娘的目光片刻不离,更何况是自己的妻子,每日都能瞧见,她这样子好似有一天会看不到了一样。 李府,李倾语已经生了几天的闷气了,今天就是李倾言回门的日子,她是没有想到那毒药没有毒死那女人。 “小姐,三姑爷他们已经到了,现在在前厅。”小云看着自家小姐难看的表情小心的说道。 “三姑爷?什么三姑爷!!要不是爹偏心,严睿怎么会娶她!怎么会是三姑爷!” 李倾语眼睛通红,一手将桌上的胭脂水粉都扫了下去,满地都是。 “奴婢该死。”小云连忙跪在地上低着头。 “小姐,你现在要去前厅看看吗?”小云试探的问道。 李倾语猛地抬起头,道“去,为什么不去,还当我怕了她么?” “起来,梳妆,梳我最好看的发髻,再将前日新做的衣裳拿出来。”李倾语理了理头发看着铜镜里的女子道。 大厅内,李倾言两人已经对着二老行了礼,几人在座位上有说有笑的。 李老爷家中两子两女,大儿子李成宇在外游学现在还没回来,二儿子李成章正和李倾言聊得起劲,原本两个儿子起名为倾国倾城的,后来听起来太娘气了就给改了。 “二哥,你改了名字后倒也真是出口成章了,说起玩笑来一套一套的。”李倾言半掩着嘴笑道。 “说起来,几日不见三妹性子开朗多了,只是人瞧着有些瘦,该不会是在严家吃了苦吧。”李成章道。 严父与李府相隔十几里路,严家又将事情瞒得紧,现在李家的人都不知道李倾言中毒的事,只当她初为人妇,管理家宅有些劳累。 李倾言还未回答,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三姐回来了,妹妹我来得晚些,三姐不会怪罪吧。” 随着声音一落,众人就看见走进来的李倾语,一身大红色的叠衣垂地长裙,宽大的袖摆,加上头上朱红色的钗子,不仔细分辨还以为她穿了身嫁衣。 “倾语,你穿成这样是做什么?”李母呵斥道,女孩子只有到了成亲那天才会穿大红色的衣裳,其余时候就算再喜庆的日子也是穿与大红相近的衣裳。 李父的脸色也很是难看,这四女儿偏就不让他省心,明明是一个娘生的,怎么两个女儿性子差的那么大。 “娘,女儿这样不好看吗?这衣服是女儿亲手做的,严公子觉得如何?”严睿皱了下眉头并没有回答。 “你!还不快回房去,真是伤风败俗!”李老爷怒骂道“来人,将四小姐送回房去。” 李倾语冷笑一声,道“女儿这就回去,不劳烦爹爹,三姐陪我一起走可好,妹妹有许多话想和三姐单独谈谈。” “四妹,正巧我也有事情想问你呢。”李倾言对着严睿点了点头让他放心,就跟着李倾语走了。 “让严兄见笑了,我四妹她骄纵惯了,一向有些……这个。” 李成章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他这个妹妹了,实在是她今日的举措太让人震惊了。 “不妨事的,叫我严兄就太见外了,你是倾言二哥,叫我名字就是。” 要不是知道这人对谁都冷淡,李成章还以为他话里有话了,这表情可够冷的,三妹怎么受得了他。 李倾言跟着她一路到了一座阁楼上,上书闲云阁,李倾言毕竟不是原主并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但也没有询问。 上了楼梯,到了二楼发现这上满摆满了乐器,不过全都是破烂不堪,仔细一看就知道是不久前被砸坏的。 “三姐怎么这副表情?要知道三姐以前可喜欢到这里来了,奏琴吹笛,好个大家闺秀。” 李倾语说着将损坏的琴扔向一边,可不想李倾言听了她的话毫无波动,似乎并不在乎前言的一切。 “比不上四妹如此着急嫁人,身着火红嫁衣,不知道四妹的心上人是谁?” 李倾言讥讽道,她性子只有对着严睿才会软,对付别人自然是见招拆招。 李倾语咬了咬牙,面对着李倾言道“我的好姐姐会不知道是谁?要不是你在前面挡着,该嫁给严睿是我,是我!而不是像今日这样,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从我出生的时候就备受宠爱,父亲母亲哪个不把我捧在手心,可自从你回来后,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什么好的都往你那里堆,你抢走了他们就算了,现在连我最心爱人的都要和我抢,为什么你当年没有死在道观里。” “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让人下毒杀我。”李倾言一手将跟前的人推得远些道。 在她出生没多久就得了重病,被父母送去了道观,里面的道长说是静养十年方可痊愈,直到八年前李倾言才回到李府,父母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这些年对她百般好,这也是李倾语一直讨厌她的原因,当然这些信息都是她从菀清那套过来的。 “你猜到了啊,不过你没用证据说出去也么人会信,毕竟咱两是姐妹,你又没有事。”她并不怕这事被李倾言知道,冷笑一声道。 “孟厨娘死了,也是你杀的?”见她承认,李倾言见机问道。 “我可没杀她,听你这么说她死了?” 李倾语道“我只是告诉她若是事情没成功就将她女儿买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你不会以为她就只有一个女儿吧。”说着还向楼下看一眼。 第5章 劫匪 “她还有个女儿?在哪里?”李倾言问道。 “当然,不然她怎么会听我的话,至于在哪里就不用三姐操心了。” 李倾语走到栏杆边上接着道“三姐,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唯独严睿不能让,你把他还给我吧,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呀!”说着便哭了起来,好像真的被欺负了一样。 “三姐,我是你亲妹妹啊,总不能看着我就这样死了吧。”说着将身体倾向楼外,她这三姐一向心软,必会答应她的。 “你做什么!快回来,不要命了吗?” 李倾言急忙道,心中想的却是,这是二楼,楼下又是草地,跳下去顶天了能落个残疾,倒要看她玩什么花样。 “三姐,自我十二岁那年见到严睿时就发誓要嫁给他的,今日我着红衣戴朱钗为的就是做他的妻子,父亲他们偏心,我再怎么求他们就是不肯,你只是大我一岁,凭什么!凭什么!三姐,你把他还给我吧。” 李倾言见她身子往外倾了倾,道“严睿是我的夫君,他是人不是物件可以让来让去,况且这件事你和我说没用,你要问父亲母亲。” 本以为她听了这话会放弃,没想到李倾语却笑道“只要三姐没意见就行,也不用严睿休妻,我们效仿那娥皇女英共侍一夫,我做妾也没关系的。” 李倾言有些惊讶,好一会才说道“这不可能,我可不会同意一个想杀我的人进严家的门,四妹就不要演戏了,若真是一心求死还是换个高点的楼跳,不然到时候伤了这花容月貌的脸蛋就得不偿失了。” 一听李倾言拒绝的话,她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从栏杆处一步一步走到李倾言的面前,拔出头顶的簪子朝着李倾言划去。 李倾言在她走来时就感觉出她的不对,马上反应过来,一手将她推倒在地上,心有余悸道“你好自为之吧,孟厨娘虽不是你杀的,但也因你而死,早晚会有报应的。” 李倾言说完就下了楼带着菀清沿着之前的路走回去。 “李倾言!”闲云阁上,李倾语怨毒的大喊道。 李倾言听到这声音脚步顿一下并没有回头。 “呵呵……呵呵,啊!”李倾语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双手紧紧的握着那只金叉,她原本想着只要进了严父就可以找机会将李倾言除去,她就可与严睿在一起了。 “小姐,你没事吧?”小云上来就见到跌在地上的小姐。 “我怎么会有事,呵呵,要有事也是她李倾言才对。”李倾语擦了把脸上的眼泪道,又挥手要小云靠近,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 “小姐,这样做不会……” “闭嘴,让你去做事不是让你教我怎么做,还不快去。”李倾语冷着脸道“李倾言啊李倾言,姐妹情深,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的。” 李倾言走在路上突然感觉一阵心悸,站在原地捂着胸口好一会。 “夫人,你身子还未痊愈,就不该到楼上吹风,万一着凉就不好了,四小姐也真是的。”菀清一边为李倾言顺气一边道。 午间,众人一起用了餐,在此期间,李倾语换了身衣裳出来了,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好像上午的事并没发生一般。 见时间差不多了,严睿两人也就准备启程回严府,告别爹娘,李成章送两人到了门口。 “三妹,要是严睿他欺负你,尽管来找我,我来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妹妹。”李成章开着玩笑道。 “二哥,严睿对我极好,才不会欺负我了。”李倾言说这话的时候瞧了眼二哥身后的李倾语,见她面色微变。 “天色不早了,还是早点起程吧,妹妹祝三姐一路顺风。”李倾语强笑道,目光却是停在严睿身上。 马车上,李倾言以头疼为由靠在严睿的肩上将上午的事说了一遍,连李倾语后面说要做妾的事也讲了,见严睿那张正经冷淡的脸上毫无表情变化,她真是好气又好笑,气他半点不担心自己,笑他有人自荐枕席却无所动。 严睿在听她说差点被李倾语划伤的时候,整颗心都牵动了下,只是她现在安然无恙,他的脸色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听倾言说完后只觉得李倾语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本就淡漠的他对李倾语只有厌恶; 威胁孟厨娘杀人,孟厨娘见事情没成功便自尽为女儿一命换一命。 若不是李倾语是李家四小姐倾言的妹妹,他还真想将人抓到衙门里去,到了衙门有没有证据只要认了罪怎样也逃不了一个下毒的罪名。 严李两家相隔二十几里路程,现在才走了一半,李倾言撩开帘子往外瞧了瞧,通红的太阳还在山上斜挂着,印的地上一片红晕,想来能在天黑前到家。 “怎么呢?瞧你有些心神不宁的?”严睿道,从出李府后他就感觉到她有些不安,光帘子就撩起来好几遍了。 “没事,兴许是我多想了。” 李倾言的话音才落就听见砰地一声,马车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车厢内一阵摇晃,严睿一把扶住李倾言对外喊道“怎么回事?” “少爷,好像是劫匪,马车车轴卡在石头里了。”赶车的马老伯回道,马老伯早年跟着严老爷走南闯北的眼前这些劫匪自然吓不住他。 这条路上怎么会有劫匪?严睿心道。 “把东西和女人都给留下,今日大爷心情好,饶你们一条狗命。” 喊话的是个满脸胡须的大汉,眼角处一条横向的刀疤,骑在一匹瘦马上,余下十几人都是站在他身后。 “几位好汉是打哪座名山来?我们是淳安县严家的。”马老伯扬声道“出门在外都有难处,在下让人准备银两还请各位让个道。” 马老伯一说完就转身对着马车呢内低声道“少爷一会带着少夫人先走,这伙劫匪里不少都见过血,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呸,哪有这么好的事,当打发叫花子了,还是那句话,东西和女人都留下!管你什么盐府酱府的,老子可没那么多耐心,赶紧的,不然可要动手了。”潘虎面目狰狞道。 严睿知道不能再拖,马车现在动不了,只得拉着李倾言下了马车,在下车时候在马伯的耳边低语了几声。 第6章 患难 潘虎见车内的人下来吹了声口哨道“哈哈哈,没想到有个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 严睿一把将李倾言拉在身后,道“没想到盘山岭的土匪竟然跑到淳安县来劫道,这里可不算偏僻,官府的人马上就能到,你要是现在退走,我严睿就当没见过你们。”他知道这吓不住对面的那伙人,只想着吸引下注意力。 “你放屁,当老子是吓大的,都给我上。”潘虎被他一句话道破来处决定速战,一群土匪提着武器就冲向车队。 “快扔!扔完就跑,散开了跑。”严睿忙道,说完拉着李倾言向后退走。 得到指令,严家一众仆人将手上的东西扔向劫匪处。 “想扔几块石头就能把我们砸跑,太……”一个精瘦的土匪躲开砸来的「石头」道,还没等他说完,发现地上哪是石头,都是银子。 “老大,是银子,好多银子啊!” “还有首饰,好大一颗珍珠!” 伴随着哐当声音,一些劫匪都丢下武器趴在地上捡起来金银珠宝,有几个为了争夺还打在一起了。 严家众人乘着这个空档都四散而逃了。 “直娘养的,都给老子停下,抢了那个女人不仅可以拿到这份钱还有另一份,谁再捡一个老子削了他。”潘虎吼道。 潘虎在众人心中还是有威慑的,都纷纷听了手。 “那女人朝这边走了,你们三个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一起追。”潘虎指了三人道。 严睿拉着李倾言走了另一条路,防止被追上两人一直就没停下,这条道上岔路多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上来。”严睿见她有些走不动了,背对着李倾言蹲在地上道。 李倾言愣了下还是趴上去了,心想这人这会儿到是霸道得紧,问都不问她一声。 李倾言趴在他背上,开始的时候还说上一两句话,后来眯着眼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不知道身处哪座山里,凭着月光看见严睿俊逸冷静的脸庞。 “醒来了,今晚是回不去了,太黑了寻不到路,只得明早再回府。” “那些人不会在追来了吧?”李倾言疑问道“幸好走到一半就进了林子,不然就……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们,不是劫匪么?” 原来他们两人在跑了么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两人再怎么跑不过马,在一个拐弯处进了山林,躲在树林中发现了潘虎带着一些人沿着他们之前那条路搜找。 两个人就在山野里面兜兜转转,也不知道现在是在那座山上。 “要是能抓住潘虎,逼问之下自然能知到,这事太蹊跷了,金钱不要非要杀你我。”严睿道,心里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来,他在怀疑李倾语。 “说……”李倾言还没说完就被捂住嘴唇。 严睿凑到她耳边道“别说话,有脚步声。” 李倾言感觉耳垂有些痒,点了点头。 “老大,这都一下午了,天都黑了,还找啊!”他们的人都分散了。 “那位出的价格可不小,等着事情一成咱们有的是银子逍遥,赶紧的,你去那边看看。” “得了……” 李倾言看到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劫匪,也从地上摸了块石头。 那人一走近就被严睿给出其不意的敲晕了,这动静也惊动了潘虎。 “嘿,这还想走。”潘虎练过几招,几个跨步就追上了没跑几步的两人。 潘虎手持长刀,呼的一声砍向严睿两人,两人急忙躲开,长刀还是划破了严睿的袖子,潘虎见状大笑道“之前让你将女人留下你非要带着走,这会谁也走不了。” “等等,你是劫匪又不是杀手,为什么非要追着我们不放?” 李倾言见他持刀欲动又,听他的话字里行间透露出想杀的人是自己,直视他连忙说道。 “我们现在也跑不了,你何不说出原因让我做个明白鬼,到时候冤有头债有主,死后也好知道找谁报仇。”李倾言目似利剑。 潘虎有些诧异,他竟然被这小娘子的眼神给吓住,回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买人钱财替人做事,不过是谁我就不能说了。” “你快走。”严睿一把将李倾言向后推去,他明白这人是冲着倾言来的,就算不是,作为丈夫也是该护着妻子的。 潘虎一下反应过来,想跑上去先解决了李倾言,却被严睿一把抱住被他用石头砸了好几下,砸在背上,疼得潘虎直呲牙。 “夫君!严睿你快过来。”李倾言慌了,想过去把他拉开。 “你快走,你是我妻子我不护你谁护你,夫为妻纲,我是命令你!” 严睿后悔自己没学几招功夫,现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在成亲前他只当院子里多了个人,可才几天相处却再也不能将她当做陌生人了。 “夫妻本一体,就该是患难与共,你要是不在了。”李倾言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千山暮雪,万里层云,我又怎能独活。”何况她这一次本就为了严睿活。 只是没想到三年变三天,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相见,老天爷你要是怜悯我就让严睿好好活着,不能个因为我而连累他。 潘虎见他抱得紧,踹了几脚都没有踹开,见李倾言走了过来,忽的提起刀朝李倾言砍去。 “不要。”严睿松开手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朝李倾言扑过去,刀划过血肉的声音响起,溅起一片鲜血。 “夫君,严睿,你怎么那么傻,我死了就死了不值当的。”李倾言哭道,严睿为她挡了一刀,将她扑倒在地上,两人面对面,李倾言摸着他的背全都是血。 “你别哭了,谁说不值的,我都让你走了,也好有个人为我报仇,现在好了,我,我们怕是,,连个埋尸的都没有。” 严睿脸色惨白忍着痛说道,脸上冰冷的神色不再,还带有些许笑意。 李倾言不说话,只是抱着他哭,这是她心里念了三百年的人,三百年后还是他还是爱她的,却因她而死。 潘虎道了一声“杀了你们自然会帮你们立个坟头。”便提着刀朝着两人砍去。 第7章 道长 「哐当」一声,长刀被击飞落在远处的草丛里。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不知从哪个方向过来一脚将潘虎的到给踢飞了,手上的一柄浮尘使的呼呼作响,每一下都让潘虎痛苦不堪,心道遇到高人了。 道长见了倒在地上的两人嘴里直说“差一点,差一点,幸好没有来晚。” 便一把将潘虎打晕扔在地上,招手对跟来的弟子道“绑严实了。” “严居士伤的不轻,李居士还是先将人扶起来,老道先为居士包扎伤口。”道长仔细的检查了严睿背后的伤说道。 “莫道长,你,你怎么……”李倾言借着那边小道士火把的光看清了莫道长的样貌,一时间惊讶不已。 “不必多说,先治伤要紧,有什么疑问等到道观,老道我知无不言。”莫道长看一眼还醒着的严睿说道。 李倾言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小心的扶着严睿,和道长一起为他包扎伤口,伤口即深又长,看的李倾言感觉比严睿还要疼。 “师傅,这里还躺着一个。”小道士绑好了潘虎又在不远处发现了另一个,对着莫道长说道。 “都绑起来带到观里去。”莫道长回道。 严睿的伤口包扎好后,莫道长说道“老道的道观在不远处,两位居士还是先到道观里休息,等天一亮,老道让弟子去通知居士的家人。” “有劳道长了。”严睿虚弱说道。 严家,马老伯几人回到了府上,将劫匪的事情向严老爷禀报之后,严府瞬时间灯火通明,严老爷亲自带了人出去找,严母一知道这事差点晕过去,只期盼儿子儿媳没事,严渠知道哥哥出事吵着要跟着去找人,被严父严厉呵斥在家。 清风观,兴许是喝了药的缘故,严睿趴在床上睡过去了,李倾言望着他的脸,本以为今日难逃一死,幸好得莫道长相救,说起莫道长,她还有事先要问,收拾了药碗,就到了庭院内,只见道长已经在等她了。 李倾言面对的他问道“你真是莫道长?三百年前的莫道长?” 道长摸了把长须道“三百年前是我,三百年后亦是我,若老道说不是居士怕是也不会信。” “道长道法精深,竟能三百年面貌不变,和三百年前一般无二。” 李倾言说到这里便拜倒在地又道“当年全凭道长指点,姚舒颜才能再次与林华锐做一世夫妻,今日又得道长相救,姚舒颜无以为报,只有多磕几个头。” 她是不会认错人的,当看到莫道长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不敢相信,现如今道长承认,她只道是道长法力深厚,不然当年也不会知晓三百年后的事。 “老道道法再深也不能活上三百年不变样,只是托了居士的缘。”莫道长一把将她扶起。 “这话怎么说?怎么与我有关?” “不可说,不可说,等到该知道的时候居士自然就知道了。”莫道长摇头道。 “那原本的李倾言呢?她真的该是活到那一天吗?” 李倾言有些疑惑问道,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让原来的李倾言死了。 “居士多虑了,原来的李居士命里如此,居士现在是占了李居士的缘,也承了她本该有的劫难,居士不用多想。”道长回答道。 见李倾言在沉思,片刻后有些回忆的说着“原来的李居士在出生不久就该病逝,老道路过李府一时见她精致可爱不忍她小小年纪就此丧命,便接到道长为她治病,这一治便是十年,十年后她身体健康后,老道才为她算卦,没想到这一卦算到了你身上,这便是你们的缘吧。” “多谢道长,姚舒颜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李倾言,听道长这一说确实令我豁然开朗。” 在这之前不管原来的李倾言是不是被人毒死的,她都感觉这其中有自己的缘故,现在知道原因自然打开了心中的一道枷锁。 莫道长见她如此,甩了下浮尘点了点头,心里却暗道这说谎打机锋的事可真不适合老道,幸好之前早准备了说词,照这样就行。 第二天大早,严睿一睁眼就看到就着手趴在床边的李倾言,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巧,雪白的皮肤,长而翘的睫毛,小巧秀挺的鼻子,只是面容有些疲惫让人心疼,昨夜怕是照顾了他一宿,严睿伸手理了下她散在脸颊处的长发。 李倾言醒来就看到一只大手抓着她的少许头发,严睿见她醒了很自然的将头发撩到她的耳后处,两人相视一笑,都为死里逃生而感到庆幸。 “辛苦你了。”严睿道,因着伤的缘故,加上昨夜也一晚上没饮水,嗓子有些沙哑。 李倾言随即倒了杯水过来,道“要不是夫君我早就死了,再说照顾自己的夫君本就是应该的,怎么会辛苦,你伤的很重不要乱动。” 李倾言见他要接过茶杯连忙道,侧着身子坐在床沿上,仔细的将水喂给他喝。 严睿自从能自己走路后就从未让人喂水喝,原本是有些抗拒的,可是看着倾言的笑颜还是顺从的将水喝了。 “师傅,严居士来了,徒儿刚在路上就遇到了严居士。”小道长一路跑来有脸色有些红润,身后跟着严父和严家的仆人。 昨夜里,他们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严睿,到是将守在严睿的马车那里的三个人给抓住了,大半夜的那三人竟然还在等着潘虎,被严父逮了个正着,天一亮就在路上遇到了小道长,一问才知儿子儿媳被人救了,就跟着小道士一路到了清风观。 “见过道长,我儿现在在哪里?”严父急忙道,一晚上没休息脸上全是疲态。 “严老居士爱子心切,请随我来。”莫道长习惯性的摸了把胡子道。 严父一进门就见儿子躺在床上,伊然是受了伤,儿媳在一旁照料,见神色两人怕是感情深了不少,莫道长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退出去了。 “见过父亲。”李倾言行礼道,一边倒了杯水递给父亲。 “父亲,你怎么来了?”严睿道。 “你们是我儿子儿媳,我不来找你们谁来。”严父见儿子虽然受伤但并不危及生命,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坐在一边说道。 “伤的重吗?要多久能好?”严父问道。 “父亲,莫道长医术好得很,半个月就能恢复,不过要痊愈得一两个月。”李倾言替他回答道。 随后又将原主在这里住了十年的事说了一遍,严父一听直道莫道长是世外高人,要好好感谢。 第8章 对峙1 严父知道莫道长医术了得,又是儿子的救命恩人,索性就让儿子在清风观静养,有什么缺的就差人送过来,走之前还留了两人来照料他们。 至于那两个劫匪,本想着自己带到官府去,听睿儿说他们身后有人想自己动手解决后患,严父一听知道这孩子自小是有主意的,他也就放手让儿子自己解决,只是事后得给他一个解释。 几天后,严睿的伤在莫道长的治疗下已经好了不少,至少现在可以下地了,李倾言扶着他在清风观内院慢慢的走,直到阳光渐渐烈起来了才进屋内。 这时候做完早课的莫道长走了进来,见严睿的起色不错,还是为他把了脉。 “严居士恢复的不错,再过几日就能行动自如了,这些天只要动作别太剧烈这伤口就不会裂开。”莫道长松开手说着。 “多谢道长,这些天多有打扰了,家父备了薄礼聊表心意,与道长报救命之恩相比礼只轻不重。”严睿双手一拱道,今日一早就有仆人将东西送来了。 “见外了,见外了,李居士可是自小生活在清风观,老道可是看着李居士长大的,也算是老道的半个弟子了。”莫道长边说边摇着手上的浮尘。 “既是长辈,更应该道谢,道长莫要推辞。”严睿坚持说道。 “夫君说的在理,再者道长若是推辞了岂不是让我们心里不好受。”李倾言笑道。 “老道收下就是,这女娃还是这么能说会道。”莫道长说着拿出了把钥匙递给严睿“潘虎那儿两位要不要去看看,在柴房关着。” “自然要去,有劳道长了。”严睿道。 从柴房出来,得到的答案和严睿猜测的一样,潘虎是得到一个女子的重金许诺,那个女子正是李倾语身边的小云。 李倾言知道李倾语会很恨她,却没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心这样狠,自己的亲姐姐竟然要两次三番的杀害,这事不解决谁知道她又会想出什么恶计。 倒是她连累了夫君,看向严睿时眸中带有歉意。 严睿自然感觉到了,拍了拍她的手道“今日去李府。” “你的伤,还是等伤好了再去。” “宜早不宜迟,我这伤可不就是证据,你若不放心就在车内多垫些被褥。” 瞧她紧张的模样,严睿只觉得三生有幸能得这样贴心貌美的妻子。 李府,李倾语一直没有收到消息,只当是潘虎失败了,却没想过潘虎已经给抓住了。 “娘,你怎么来啦?”李倾语刚想着出去走走,看有没有什么消息,还未出门就看到李母进来了,手上还拿着好些画卷。 “语儿来坐下,娘也不跟你绕弯子,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 李母一手拉着她坐下,心想女儿那日的神情分明是对严睿念念不忘,倒不如找个好的早些嫁人,断了心中的念想。 “娘,你说什么?成亲?”李倾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相信的说道。 “是啊,这儿是娘和你爹挑出来的好几位样貌身家都不错的男子,原本女子是不该这样的择夫婿的,可你爹怕你不满意,硬是找人将弄来了几人的画像,过来娘给你说说。” “你们就这么急着将我嫁出去吗?三姐才成亲呀!”李倾语压下心中的起伏平静道。 “语儿,爹娘也想你多在身边留些日子,成亲倒也不急,先选好了人将亲事给定下来,这蒋家的公子就不错,有模有样又中了秀才家境也不错……” “娘!!你明知道我心里有喜欢的人还让我嫁给别人,这不可能!” 李倾语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着,抢过桌上的画像撕拉一声撕成了两半。 李母还想说些什么,一个侍女走了进来道“夫人,三姑爷和三小姐还有莫道长来了,正在前厅,三姑爷身上还带着伤。” “什么!严睿受伤了,那她……李倾言呢?”李倾语拽着侍女的手问道。 “三……三小姐她没事。”侍女被她拽的生疼忍着痛回道。 李母见女儿神色怪异,只当是她心里还想着严睿,又想着前厅的事也没有多问,带着侍女一起走了。 “李老夫人多日未见了。”莫道长打了个稽首道,这老夫人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观里上香。 “道长有礼了,快上座,来人上茶。” 李母看着女儿和女婿道“言儿,今日你们怎么和莫道长一块来了?” 这会儿李老爷子也从外面赶回来了,女儿女婿才回去没多久就来了,又听说亲家前几日大晚上上山找人,李老爷一想便知道事情不简单,放下手上的事忙赶回家。 “听下人说严睿受了伤,伤的重吗?”李老爷向莫道长寒暄了几句对着严睿问道。 “爹爹,夫君受伤有好些日子了,今日方能下地。”李倾言红着眼回答道,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李父沿着女儿的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伤未痊愈为何不在家修养?” 莫道长开口道“本来李居士的家室老道不该插手,可这事两位小居士也不好开口,个中缘由还是老道来说较为妥当。” 李老爷和李夫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五天前严居士夫妇在回严府的途中,……那指使潘虎的人正是府上的小云姑娘。”莫道长将那天的情况连着潘虎招认的话都说了个明白。 李老夫妇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会是个这样无情心狠的人,小云是语儿身边的丫头,要是没人吩咐怎么会去联系盘山岭的潘虎做杀人的勾当。 “徒儿,将潘虎带上来,李老居士若有疑问也可以当面问清。”莫道长见那两位不信对着徒弟道。 “爹爹,女儿怎么拿这种事骗你,我也不想相信这事与四妹有关。可是……可是早在女儿成亲那日,四妹已经下了次手了……此事是五天前四妹向我亲口承认的。” 在李父的疑问的目光中,李倾言将之前下毒的事说了一遍。 李老爷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潘虎,又看了眼有伤在身的严睿和三女儿委屈的神情,想着言儿说的话,加上莫道长的为人他也是信的过的,心知这事不可能是在骗他,怒声喊道“来人,将四小姐和她身边的丫鬟带过来,她要是不过来,绑也给我绑过来。” 第9章 对峙2 “言儿,此事若真的是倾语所为,为父自然不会轻饶了她。”李老爷对着女儿女婿道。 片刻,李倾语带着丫鬟小云走了进来,对着堂上的父母像往日一样行了礼,进来的时候她就看到跪在地上绑的结实的潘虎,只是她没见过潘虎,不知道这人是谁,心思又在严睿身上,一点都没注意到小云的慌张的神色。 “爹爹母亲,唤女儿来可有事情?”李倾语感觉到大厅的气氛有些诡异,开口说道。 “小……小姐,这个人。”小云有些慌乱的扯了扯她的衣角,想着小声告诉小姐。 “小云,有什么话不能大声的说出来!”李老爷子一拍桌子道。 李倾语皱了下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小云,同时对父亲发这样大的火有些不解,该不会是李倾言在父亲面前编排她吧! 小云知道事情已经被发现了,潘虎认识她,她解释不了的,抖着身子跪在地上“老……老爷,奴婢知错了!这些……都是小姐要我做的!不关奴婢的事!” 李倾语瞪着跪在地上的小云道“什么我要你做的事?小云你在说什么?” “小姐,那个人是潘虎!”小云指着跪在另一边的人道。 “四妹,三姐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要你如此煞费苦心的害我,下毒不成又叫了劫匪来要我们夫妻的命!若不是李道长相救,此时我与夫君早就身死!”李倾言质问道。 李倾语顿时就明白过来了,慌忙的看了眼潘虎和小云,只觉得口中有些发干,道“三姐在说什么?什么下毒劫匪啊?还有小云,你……你认识这人啊!叫潘虎啊!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李倾语说这话的时候,手不自觉地绞着帕子。 “爹娘,要是没事的话,女儿先告退了。”说着就要逃离这里。 “逆女!给我站住!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狡辩,小云是你的贴身侍女若是没你点头她会做这事。”李父怒道。 “倾语,若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急着走?将事情说清楚就是了,爹和娘又不会冤枉你!” 李母说道,都是自己的女儿,哪个受了委屈做娘的都心疼,可这四女儿实在是…… “我这倒是有张字据!四小姐当日要小云交给在下的,事成后可以给在下白银八百两,上面有四小姐的落款。”一旁的潘虎道,多一个人下水他自然乐意。 严睿身后的下人将潘虎身上的字据给拿了出来,严睿一看果真如潘虎所言,上面的落款是李倾语,严睿将字据给了李老爷。 这一下李倾语辩无可辩,轻笑一声转过身来道“确实是我让这贱婢找到潘虎去杀李倾言的,没想到她命大又没有死!”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心思歹毒的女儿!连自己的亲姐姐要杀害!”李父气的指着李倾语骂道。 “老爷。”李母一把扶住快要从椅子上气的跌下去的李老爷。 “我心思歹毒还不是被你们逼得!自从李倾言回府那天起你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那我呢? 这也就算了,毕竟是亲姐姐,可为什么你们明知道我喜欢严睿,还要李倾言嫁给她,就因为她比我大一岁,就因为听了这道士的几句缘啊份啊的屁话。”李倾语说着眼睛通红。 “李倾言是你们的女儿,我也是啊!凭什么为了她就要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凭什么!”李倾语盯着他们喊道,全然不顾脸上的泪水。 “就算如此,这也不能杀自己的姐姐啊!”李父望着女儿悲伤的神色道。 “呵呵……要是她不死,我怎么与严睿在一起,你们会把我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再说她不是一出生就该死了,活了这么久早就够了!”李倾语想到了母亲之前找她的事,冷笑道。 “你简直执迷不悟!来人去请家法!今日便将你打醒。”李父道。 李倾语知道家法一出她不死也要脱层皮,也不知道之后父亲会怎么对她,她倒不是怕疼,只是至此之后怕再也不能与心爱的人再见了,看着严睿道“父亲要罚我我认了,只是女儿想与严睿单独谈谈,若是父亲不许,女儿便撞死在这大厅,也不用等着父亲动手了。” “你……”李父一听她还要与严睿单独相谈,还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他,差点没把他气死。 李父看了眼女儿女婿,见他们都没问题,也就点头同意了。 “你小心点,伤还未好。”李倾言对着严睿道,谁知道李倾语会不会突然发疯与上次和她说话一样的情况。 严睿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一切看在李倾语眼中只觉得是讽刺! “你有什么要说的?”严睿望着李倾语的眼中尽是冷漠。 李倾语道“严睿,你的伤没事吧?我不知道会伤到你,我和小云说了只要潘虎杀李倾言一人的。” “你应该叫我姐夫,叫倾言姐姐,李家四小姐不会连这点礼数都不知道吧!至于我的伤自有人关心,不劳烦李小姐挂心。”严睿冷冷开口道。 “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可为什么你一直对我这么冷淡,我有什么比不上李倾言的?你们才成亲几天,你怎么会对她有好感?看她的眼神明显就和别人的不一样。”李倾语低声道,她知道自己这回败的彻底。 “要是和你成亲的人是我,会不会也像对李倾言那样对我?”李倾语擦了把眼泪道。 “她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心悦她不是因为我娶了她,我喜欢的是她的人,能得倾言为妻是我三生之幸。”严睿回答道,说起李倾言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李倾语得到了回答瞬时明白了,严睿连与她成亲的假设都不愿意做,又怎么会对她有情义,自己喜欢了五年的人现在成了李倾言的丈夫,就连心都是李倾言的了,那她到底算什么! 李母见严睿出来后女儿迟迟没出来,有些担心的进去一看,李倾语愣愣的坐在地上,好像失去魂魄一般。 “倾语,倾语,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李母摇着她的身体道。 “娘,爹要打我就要他打,把我打死算了!”李倾语喃喃道。 “倾语,就算你做错了事,还是爹娘的女儿,你爹在狠心也不会将你打死,有娘在,别怕!”李母生怕女儿一时想不开。 “岳父,本来发生这件事该交给官府的,可严李两家毕竟是姻亲,四小姐又是倾言的妹妹,这事还是交给岳父处理。”严睿对着李老爷道。 “出了这等事,这情老夫便承下了,你伤还没好,老夫差人送些上好伤药过去。至于倾语,老夫会严加管教……”李老爷子道。 严睿将潘虎留给了李老爷,就与倾言还有莫道长一道告辞离开了李府。 第10章 偷听 严睿望着为他整理衣裳的李倾言,嗅着她身上的桂花香,这味道让他想起以前总是望着他的目光,而那道眷恋的目光自从他成亲后再也没出现过,倒是自己妻子看向他的眼神中全是爱慕。 两人回到严府已经好几日了,或许是经历了一场同生共死,夫妻间越发亲密,琴瑟和鸣,李倾言对严睿很熟悉,总是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两人间好似老夫老妻般,白首偕老。 严睿知道自己是个冷清的人,本以为不会对女子上心,哪怕是他的妻子也只会是相敬如宾,可自从与李倾言成亲后,他发现自己笑的越发多起来,也感觉到李倾言的爱意,他会担心她,不惜一切的保护她,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如果这是一种毒药,他觉得自己现在怕也是会甘之如饴。 李倾言为他将衣裳弄整齐后发现这人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是出神! “怎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吗?”李倾言眨着杏眼道。 严睿被她一喊,嘴角泛起笑意道“有,在这儿了。”说着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很仔细的吻在她的额头上。 李倾言被他的动作弄得脸上骤然一阵红晕,愣神片刻,自然的靠在他的怀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突然一下搂着她吻她的额头。 “现在没有了。”严睿亲够了将人放开,有点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时候,菀清走了进来,道“少爷夫人,老爷叫少爷去书房。”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严睿道。 “父亲叫我该是生意上的事,我养伤这些日子都是二弟在帮着打理,今日怕是有好些事要处理,会回来的晚些,倾言不用等我,早些休息。”严睿道。 “倾言想随夫君一起去,生意上的事倾言不是很懂,但也能算算账端端茶,为夫君分一分重担。”李倾言道。 严睿看着她希冀的眼神思索一番道“这事我得先和父亲说一声,到时候父亲同意了,我便带你去,只是要说动父亲可不容易。” 严睿对于李倾言会算账这一事并不意外,毕竟李家是大户人家,教女儿识字识术倒也应该。 “不怕,父亲要是不答应,我去找母亲去说道说道。”李倾言笑道。 “夫君还是快些过去吧,别上父亲久等了。” 李倾言将他送到了院门外,让人搬来张椅子坐在那棵桂花树下。 “夫人,少爷已经将那件事都查清楚了,之前孟厨娘的另外一个女儿就是四小姐身边的小云!” “小云的卖身契在四小姐手上,现在四小姐被老爷关起来了,小云和潘虎被老爷一起送到官府去了,一个月后就要问斩了。”菀清将得到的消息告诉李倾言。 没想到小云竟然是孟厨娘的女儿,只是不知道她们见面的时候孟厨娘有没有认出小云来。 书房内,严老爷子坐在书桌前,严睿站在对面听老爷子说最近生意上的事。 严老爷子说“近几日楠香斋的事都是由霖儿在打理,他刚刚接手,怕是有不少地方没处理妥当,你去查一下,有什么不对的,跟他仔细说说。” “我知道了。”严睿道。 “你现在已经成亲了,霖儿与你同岁也该说亲了,你和你媳妇多留意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父亲,儿子会留意的,只是这不该是母亲操心的吗?” 严睿有些疑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这事父亲竟然会交给他,他当然会觉得反常。 严父道“你母亲自然也会留意着,你这个做大哥难道不该多关心下弟弟,总之霖儿的婚事就交给你了,行了没什么事就去楠香斋去看看。”有些着急的要儿子出去。 “父亲说的是,对了,倾言想与我一起去打理商铺。”严睿想着妻子的话说道。 “她想去就带她一起去,咱们家可没那么多讲究,你母亲当年打理铺子来也是一把好手,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让她去问你母亲,今日就别让她去了,事多你先理理。”严老爷回忆道。 “我知道了,儿子先告退了。” 严睿出了宅子,坐马车到了楠香斋,楠香斋经营家具木雕的,在整个杭州有一十二家分店,主店就在临安县,每家店内都有一手法精湛的雕刻大师坐镇,分店每个月的账目都要交到主店给严睿过目,这个月的账目已经在前几日送过来了,由严霖先查看了。 严睿刚到楠香斋的门口就被人给叫住了,转头一看是临安县蒋家的公子蒋禹城。 “严兄,可算是等到你了!” “蒋公子?找我有事?”临安县虽说与淳安县相邻,但也有一定的距离,他与蒋禹城又不熟,定不会无缘无故跑这么远来找他。 “在下听说你每月都会来这,在这儿等严兄自然有事相商,不请我进去坐坐?” “怠慢了,请!” 两人进了店内的一间雅室,相对而坐。 严府内,严老爷与儿子谈话后,严老夫人就从书房后的隔间走出来了,表情有些郁结。 “你呀!自己儿子有什么好怕的,非要躲起来!”严老爷调笑道。 “我怕什么?还不是怕他问,你别说你刚才不紧张,儿女家的亲事都是有父母操办的,哪有父母健在却将二儿子的亲事交给兄大儿子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将霖儿养大成人了,就算他身上流的不是严家的血,可我也尽量的对他好了,该还的情早就还了。” “每次看到他我想到的就是睿儿,若不是为了他,凭睿儿的才智现在也该是皇榜有名,而不是做一个商人,现在还要我来为他办理婚事,我做不到!”严母一口气将憋在心里的话给说完。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你心里有些埋怨,可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你是怕自己一下犯浑给霖儿选个不体面的媳妇,干脆就交给睿儿来办。” 严老爷还不知道自己夫人是个什么人吗,这心思也就他能看明白。 严夫人瞪了他一眼道“我也是想早些给霖儿选个媳妇成了家,早点儿分家出去,免得我一看到他就……唉!” 她也不是心狠的人,好歹也是自己养大的,只是到底不是亲生的。 门外面,严霖本来是想着来找大哥一起去店铺,还么来得及敲门就听到母亲这一句话,要他早点成亲! 搬出去!不想看到他!父亲竟然没有反驳,同样是你的儿子,可以偏心成这样,为了让严睿能继承家业这么急着将我赶出去。 严霖望着这扇门,眼神有些怨恨,举在胸前的手慢慢垂落下来。 第11章 结发 “二弟,小心些,怎么心不在焉的?” 李倾言见低着头走路就要撞到柱子的严霖,连忙出言提醒。 严霖抬头见自己离柱子相距离不到一尺,有些局促的退了一步,“啊,多谢大嫂,在想事一时间走神了。” “你脸色有些不好,身体不舒服就找大夫来看看。”李倾言道。 “没……没事,大嫂这是去?”严霖看着她带着菀清,好像是准备出去。 “过段时间就中秋了,出去买点布匹做几件衣裳。”李倾言一想到为严睿做衣裳一脸的幸福,她得多做几件,不然以后要是她不在了,又有谁来关心他的衣着了。 “大嫂对大哥真好。” 严霖望着她一时间出了神,什么时候也能有人对他这样贴心,父亲你为什这么偏心,哪怕是给一点关心也好,就因为我是妾生子吗? “你与你大哥同年,父亲母亲该是在考虑你的婚事了,到时候还怕没得人为你做衣裳。”李倾言笑道“时间不早了,我的走了。” “大嫂你忙吧。”或许是该成亲,父亲母亲对他冷淡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说不定分出去反而更好,怎么说他们至少将他养大了,以怨报德的事他还做不出来。 入夜,李倾言用过晚饭还未见严睿归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在院子门口望了一次又一次。 “夫人,您先休息吧,少爷说不定还在店内忙呢,咱们严家的商铺可是分布了整个杭州,事情肯定多,一天两天忙不过来也正常。”菀清跟在她身后道。 “只有他回来我才能安心做别的。”李倾言再次望向门口低声喃喃道,她最怕的就是等不到,等不到那人归来。 严睿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催了赶马车的小厮好几次,就怕回来晚了,到时候准备好的又要等到明天去了。 他刚到自己院子前的岔路口,就看到一道倩影倚在门口,看到他出现急急忙忙的迎了过来,严睿一把将她扶住,他想起母亲以前也会等他回家,他晚点回家就会可劲的担心,但是现在这事放在李倾言身上,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让他心里很满足又有些心疼。 “不是让你不要等我吗?这么晚了还在门口吹风,不怕着凉!”严睿握住她有些凉意的手道。 “你还没有回来,我睡不下的,我与母亲说了以后跟你一道去店里,也不用每晚等你呢。” 她只想每一刻都与他在一起了才好,像这样坐在家中等他才是难熬。 两人说着进了屋子,菀清见夫人亲自为少爷打理,便识趣的退下去了。 严睿见房内只有他们二人,将李倾言拉到床边坐好,紧了紧嘴角望着她。 “我还欠你一样东西呢,你先把眼睛闭上。等一下我叫你的时候再睁开!” 严睿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郑重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又和平常严肃冷淡的表情不一样带着少有的温柔,说话的声音有种迷惑般的磁性。 “什么东西呀?”李倾言顺从的闭着眼睛疑惑道,欠我的东西? “别问,等一下就好了。” 她闭着眼眸感觉到有一块绸布盖在自己的头上,又听到严睿走动的声音,却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她感觉心里有些痒痒的,虽说成亲好些日子可却从未圆房,莫不是? 想到这儿李倾言的脖子根都有泛红了,只是自己看不到罢了。 “可以了,睁开眼睛吧。”严睿看着盖着大红盖头的她,也知道她就算睁开眼睛也是看不到外面的。 李倾言睁开眼透过盖头下的缝隙只能看到严睿是坐在身边的,呼吸间,一柄喜秤伸了进来慢慢的掀开遮盖她美艳容颜的盖头,严睿的动作小心得很,就怕惊着了对面的人儿。 “这是?”李倾言看到他手里的喜秤和滑落在身边红盖头一下就明白了,当日成亲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这最后的一步,眼中全是喜色,他怎么还会记挂着这事! “这是我欠你的事,哪有夫妻成亲不掀盖头不喝交杯酒的?今日你我便全了这夫妻之礼,只怕布置简陋,委屈你呢。” 严睿说这话时感觉自己心跳的有些快,尤其是看到倾言墨色的眼眸时。 李倾言笑着点头,接过酒杯,她的开心全都写在脸上,那双漂亮的眸子比之前更亮了。 两人双臂缓缓交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愿与倾言携手白头。” “唯愿与君琴瑟永和。” 杯酒饮尽,李倾言顺势依偎在他的胸前,她又不是初嫁人的大姑娘,自然不会那般害羞。 “夫君,夫君。” “恩?”严睿低头看着她,叫他作甚? “就是想叫叫你。”抬眸看见他俊美的下额,和垂落胸前的长发。 她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夫君,我想取你几缕头发,我……以前听道长说将夫妻两人的一缕头发缠在一起,放在秀有比翼鸟的锦囊中,可以在梦里也能见到对方。” 她这是上一世听她的娘亲说的,可惜上一世锦囊刚做好,两人就阴阳相隔了。 “梦里都想看到我,不腻啊!”严睿松开搂着她的手,在梳妆的台子上找了把剪头,毫不犹豫的剪了缕头发,递给她“这些够么?” “不腻的,只怕看不够!”李倾言将头发接过“足够了,再多的话被母亲看到你头上短了些头发那还得了。” 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个锦囊,锦囊内赫然有一缕细柔的长发,不用说都知道是她自己的,严睿看着她认真的将两缕头发缠在一起,直到怎么也解不开才将它们放到锦囊里面,再仔细的将锦囊系好又放入枕头下。 由于李倾言一直是低着头,严睿看不到她的表情,见她事情弄完,轻轻的扳过她的身子,就见她双眼微红,脸上都是泪水,他这是头一次见女人哭,又是心爱的女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是他哪里没有做好吗? “怎……怎么哭呢?”严睿抚摸着她的脸庞道。 见他询问,李倾言直扑到他的怀中有些哽咽道“没……没事,我就是……是太高兴了。”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有些伤心的面容,这也是三百年前的夙愿啊! 严睿抱着她,感觉怀中的身躯有些瘦弱。 片刻,李倾言摸了泪水抬起头道“夫妻之礼还未行完,夫君,我们圆房吧!” 严睿怔了片刻,一把将娇妻抱起放在床上,放下帐幔,一时间巫云楚雨,夜月花朝……(此处省略老多字) 第12章 生意 翌日清晨,严睿睁眼看见娇妻白嫩细长的手臂,还有脖颈处的红痕,想着昨夜的一番云雨,眼底处一片深幽,起身时小心的拉过被褥将倾言露在外面的身躯盖好。 这时,李倾言醒来半眯着眼看着他,脸上陡然升起一片红霞,这人做那事也是霸道的紧,全然不像与她说话时的温柔,非得要她唤他的名字。 “你先不忙着起身,昨晚你累着了多休息会。”严睿披着衣服道。 这时,菀清带着几个丫鬟进来服侍,一个圆脸的年纪稍大的丫鬟进来看了眼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老夫人,奴婢……”圆脸的丫头在严老夫人耳边一阵低语,严老夫人听完眉开眼笑的。 “我这儿子可算是开窍了,整天冷着张脸,还真怕倾言降服不了他。” 严老夫人高兴道“快去,让厨房多准备些补身子的,送折桂院去,我可等着抱孙子的。” 严老爷子在一旁听得心神领会,不动声色的捋了捋胡须,子孙兴旺才是根本。 楠香斋,严霖正在清算今日到的木料,就听到外面的人说大哥和大嫂到了,父亲竟然会同意一个女子来店铺打理,真是偏爱严睿到了极点,爱屋及乌啊! 严睿本不打算带着她一道来的,想着让她多休息会,可挨不住她的坚持。这不,夫妻双双到这店铺来了。 “大哥大嫂,你们来了。”严霖按下心中的怨恨,随口招呼道。 “辛苦了,仓库内的木料核实完了吗?”严睿道。 “已经清点好了,用于雕刻的紫檀木紫柚木分别二十件,松木、杉木、花梨木共五百来件。” 说着将手上的单子递给严睿,这些木料并不算多,做成大一点的桌椅家具能有五十来件算是不错的了。 “好,你先忙,我带倾言先熟悉一下。”严睿拉着倾言出了仓库往另一方走去。 “刚那边是仓库,放木料的,左边一个小的专门存放用来做木雕的木料,右边的大仓库是存放用来做家具的木料,雕刻师和做家具的师傅用完木料就要到仓库领取,还有一个仓库在另一边放的是已经做好的成品,前面我进来的地方是楠香斋的店面,里面就摆着一些木雕桌椅供人挑选观看的。” “那这边就是?”李倾言看到右手边严密看守的房子道。 “这是存放账本的地方,所有的账目都有在这里过一道,留下存底。”严睿对着看守门口的几人点了下头道。 “以后我们在这儿做事吗?” “对,进来吧。”严睿道。 一路上两人谈论过,严睿知道她的算账水平还不错,但又不想她太累着了,拿出几本比较轻松地账目递给她,“你先核实一下这些账目,有不对的和不懂的就问我。” 李倾言在他的对面坐下,接过账本,认真的翻看起来,这上面的东西她很快就理清了,本不用问他,却不想这样干巴巴的面对面坐着,故意调了几处支着头想他询问。 严睿耐心的解答,恍惚间,这让李倾言一下觉得回到了当年,华锐手把手教她算账的场景,严霖从门口过看到里面的场景,更显得自己凄凉,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就到了用中饭的时间。 蒋禹城再次来到楠香斋,刚打算进去,就迎面装上了严睿两人,蒋禹城一下就注意到姿容如画的李倾言,“严兄,不知这位是?” 他见过的美女不少,李倾言再美他也不会沉迷其中,可他能感觉这个女子和别的不同,尤其那双明亮的双眸,好像有一道神光。 看着他的神情,严睿轻皱眉头,拉着李倾言的手紧了下向前一步道“这是我夫人,蒋兄还有什么事吗?” “是在下失礼了。”蒋禹城躬身拱手道,心道这区区商人严睿倒是娶得好妻子,眼波才动被人猜。 “这次劳烦严兄还是昨日的事,有些地方需要再改动一翻,在下已经在聚味楼定了酒席,还请严兄不要推辞。”蒋禹城再次说道,面带笑意,言语诚恳。 “夫君,你与蒋公子有事要商,我先回家就是了,有菀清陪着不碍事的。” 话是这么说不错,只是她瞥了眼蒋禹城,眼中有一丝的不悦,本来该是夫君与她两人去用餐的。 “路上小心些。”严睿道。 李倾言带着菀清从蒋禹城身边走过,清风袭来,蒋禹城闻到一阵淡雅的桂花香,醉人心脾。 见李倾言上了马车,严睿道“蒋公子,请吧。” 蒋禹城收回目光道“面若凝脂,眼如点漆,严兄得妻如此,真是羡煞旁人。” 对于蒋禹城的话,严睿感到有些不喜,虽说是在夸赞之语他还是怒声道“蒋公子!还请注意言辞!” “失礼了,在下是发之肺腑之言,言语间有些冒犯,没想到严兄这样在意,我在这儿赔个不是,严兄海涵。”蒋禹城说话滴水不漏,让严睿无法再多说什么。 “蒋公子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请!”严睿面色冷然邀请他进楠香斋。 “无功不受禄,蒋公子所托之事未成,就不劳蒋公子破费了!” 蒋禹城笑容淡去,连对着严睿的称呼也变了“严老板真是直率,这点可不像是行商之人。” “不过,严老板说的有理,事未成喝酒未免太早了。”蒋禹城几句话将那顿酒席说成功成之宴,脸上又挂上了常有的笑容。 两人在昨日谈话的雅室坐下,严睿命人奉了茶水。 “昨日已经谈好,不知道蒋公子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严睿拿出昨日两人签订好的单子放在桌子上道。 蒋禹城一手持着单子道“严家是整个杭州做家具木雕生意最大的一家,昨日谈的是十张金丝楠木雕花镶玉屏风,现在改为二十张,并且交货的时间不变,不知道严老板有什么难处吗?” “二十张屏风,十天后交货,急是急促了点,但对楠香斋来说不是问题,只是蒋公子蒋家打算出什么价位?”严睿敏锐的望着他。 “昨日的三倍价格!要是没问题,今日可以先付三分之一的定金,另外若是十天后严老板交不出货,得赔付全款的十倍金额。”蒋禹城敲了敲桌子道。 严睿沉思片刻道“没问题,现在就可以签订契单。”他想不通蒋家一下子要这么多屏风做什么?他家又不是做屏风生意。 “严老板是爽快人,对了,这是后面十张屏风的图案。”说着掏出一叠图纸。 两人就着后续问题又进行细节上的谈论,一直到李倾言用过饭过来后,蒋禹城才离开,得知严睿还未吃东西,李倾言忙吩咐让人去酒楼带些酒菜回来。 第13章 纰漏 严睿回府后,将与蒋家的生意与父亲说了一遍,严老爷看了下后面十张屏风的图纸,都是些寓意吉祥的图案,倒也不用太在意。 至于蒋家为什么要定制屏风,严老爷子早有听说,蒋家老太爷大寿,十天后办酒宴,蒋家是书香门第,家里出了个做官的,听说就是这做官的喜欢屏风,越精致的越好,怕是为了给老太爷祝寿和讨好那个做官的才专门定制的。 严睿一听心里有了底,二十张金丝楠木的屏风,他还得去召集附近几家店的木雕师傅和筹集金丝楠木,金丝楠木是上等木料中的极品,可谓是千金难求,就算是富贵人家也是难得用到,现在蒋家一下子要这么多,‘若是这单做成了便抵得上楠香斋一年的收入,若是出了岔子,怕是要将严家的家底都给赔上,严睿不得不更加上心。 这天李倾言都是跟着严睿联系木雕师傅,忙上忙下的,总算是将人给叫齐了,至于木料方面有严老爷子和严霖一起筹备,也已经筹备妥当,几十个师傅一起动手十天后交货定然没问题。 另一边,临安县,在见过李倾言一面之后,蒋禹城对其念念不忘,派人去打听了李倾言的事,得知是李家的三小姐,不久前才嫁给严睿的,心里大叹可惜。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见机道“少爷,要不小的在这次的屏风上做做手脚,到时候严家还不得乖乖将李三小姐送过来。” 蒋禹城看也不看一脚踹在他身上“蠢货!这屏风是叔父要的,要是出了岔子,严家是完了,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这次乡试叔父可是主考官。” “是小的糊涂,差点坏了少爷的大事。”小厮又爬起来献媚笑道。 蒋家的的老太爷不知道从哪听说,自己的孙子在打听李家小姐的事,心里突然想到自己孙子年岁也不小了,李家还有位小姐正待字闺中,正好可以在他大寿那天将亲事给定了,也算是双喜临门。 李家虽然是经商的,但李家的大公子李成宇学业有成拜在东篱先生门下,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蒋老太爷这一寻思,越想越觉得可行,立即将儿子儿媳喊来商议提亲的事。 九天后,二十张屏风已经完工十九张,剩下的一张由于一些原因导致木料不够,现在还只是成功了一半,明天就要交货了。 原本在人手和材料足够的情况下,今天就该完功了,为了赶时间一张屏风都是由两到三个师傅合作完成的,虽说都是做雕刻的,可不同的雕刻师风格主意都有不同,大部分的师傅都是好商议,都是楠香斋的人,为了同一个东家做事没必要为了自己的私念坏了这次的生意。 刚开始的时候,张师傅和刘师傅两人还算是谈的来的,在雕刻上尽量使得风格一致,两人第一张屏风制作的相当有水准,可在第二张雕刻的时候,张师傅见其他人合作第二张都完成的差不多了,他又是个急性子,在制作的时候将一些地方的镂雕改为浮雕,这一下两位师傅各自负责的部分不能完好的衔接起来,导致现在只有一半能用,无论是张师傅的还是刘师傅都少了一半。 “少东家,这事全怪我,心急改了雕刻方式都忘了跟老刘说了。”张师傅主动承认自己的不是。 “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张师傅也是想早点完工,木料方面我去想办法,两位师傅今晚还得在这里忙上一晚了。”弄清缘由后,严睿并没有责怪道。 “少东家客气了,别说是留一晚,只要能完工我老张单凭少东家吩咐,只是害了刘师傅和我一起了。”张师傅道,一旁的刘师傅连连摆手只道不碍事的。 “夫君倒是挺有威望的,各位师傅都能听从你的安排。”一出店子,李倾言便道,要知道像这样的雕刻大师都是有自己风骨脾性的,一般人可是不好说动的。 “他们的确是各自有着秉性,只要你对他们花点心思就能搞清出怎么说话才能让他们听从,像刚才的张师傅性子急躁,你不能一上去就怪罪他,不然他估计还能就着自己的想法给你顶回去,要顺着来,这样他反而会不好意思,还有那个刘师傅典型的老好人……”严睿耐着性子一一道来。 “夫君这一说我倒是明白了,木料的事夫君打算怎么办?之前已经将附近几个县的金丝楠木都给买了回来,这一时半会的到哪里去找?”李倾言有些担忧的说道。 马车停在严府门口,严睿拉着她下了马车,“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先回府,今日就在家中好好休息休息,这几天跟着我四处忙碌清减了不少。” “等这事过去,我带你去出去游玩一番。”严睿说这话的时候,嘴角露出微笑,像是想起一个风景绝妙的去处。 又是这幅场景,门口话别,她不能,不能再让上一世的事情重演,反手拉住严睿的手道“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不累的,我不想在家等。”小心翼翼的语气,她怕他拒绝。 严睿感受到她的不安,又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差点就答应了,但想到自己要去的地方还是拒绝了“我要去的地方远着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木料,你我夫妻齐心,我到远一些的地方找,你在家中坐镇打探,这样岂不是更好。” “可是我……” 李倾言的话还没说完,严睿一把搂过她的腰吻在她额头上,吻过后严睿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为妻纲,该是听为夫的话才对。” “有人看着了……”李倾言微红着脸,刚才的担心紧张全无,是了,这一世的母亲才对她好着了,才不会被毒死。 “哪有人看啊!”严睿一回头,就见赶车的马老伯将他满是皱纹的脖子扭向另一边,留个两人一个大大后脑勺。 “你快进去,我得走了。” “我看着你上车,你走了我就进去。” 第14章 求木 自从那天偷听了父亲与母亲的对话之后,严霖时而想着报复时而又想做出一番动作引起父亲的重视,有时候又想就这样娶妻生子过一世也行,可是终究是不甘心的,楠香斋的事情他一知道,就叫了人出去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现在近几个县市面上的金丝楠木都已经在就天前就被自己家买完了,新进货的估计也都被同行买完了,也要买到金丝楠木只有去一个地方,严睿就是要去那里,他只要在严睿之前赶到就行。 “夫人,您回来了,瞧这么大的太阳,夫人今日也不带我去侍候着。”菀清见只有李倾言一人又道“少爷不回家用饭吗?” “我是去做事,又不是去玩还得时时刻刻带着你在身边侍候呀!夫君今日晚些回来,不用等他了,将菜端上来,先吃吧。”李倾言在菀清的服侍下洗去脸上些许汗水。 “夫人怎么面带忧色,可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菀清关切道,少爷夫人感情不错,应当不是闹了矛盾。 李倾言正想着现在在哪里可以找到金丝楠木,听到菀清这样问,不由问道“你可知道这附近有哪家店子有金丝楠木吗?” 问完后反应过来,自己都不知道,和自己待在一起的菀清又从哪里得知,真是想糊涂了。 菀清稍一沉吟道“恩……别的店子有没有菀清不知道,但是夫人的娘家有啊!夫人您忘了,虽然咱们李家是经营酒楼生意的,但在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买下了咱们临安附近的三座山,有一座老爷不是给您做嫁妆了吗?” “山上有金丝楠木?”李倾言问道,这金丝楠木生长不易,极为难得,总不会随意那座山上都有吧。 “现在山上有没有菀清不知道,家里倒是有,之前在一座山中找到的,很大一株,老爷让人伐了放在家里,做了一些雕刻饰品,应当是还剩不少。”菀清将自己知道的如实说来。 “收拾一下,我们等会就回李家去。”李倾言从座位上站起来道。 “夫人,您不用饭了?” “我先去母亲那里,这事得先与母亲说一声。”毕竟嫁出去的女儿老是回娘家也不不太好。 李倾言将事情的缘由仔仔细细说了一番,得到了严老夫人的首肯后带着菀清直奔娘家去。 “夫人,我拿了些点心,您先吃一些垫垫肚子,路上时间久着呢。”菀清端出来一碗红豆糕。 “先放着,我现在可没什么胃口。”只要早些将木料找齐,就能让人找严睿回来了,也能解决这一困境。 李府,李老夫人在家听下人说三小姐回府了,还以为又是语儿闹出什么事了,当即就要将李倾语叫过来,被进来的李倾言给拦下了。 “娘亲,这次前来是女儿有事相求!”李倾言拉着李母的手道。 “可是遇到什么事儿呢?娘亲定然是帮你的,不过你这样来娘家你婆婆不会说你么,也不是为娘不想见你,只是这礼数如此。”李母慈爱的望着她道。 “不碍事的,来之前已经说好了的,娘亲,这次来是想像娘亲买些金丝楠木。”李倾言直接道,接下来又将原因说了一遍。 “你这孩子,自家的东西哪有买的道理,拿去就是了,再说了严家这生意拖不得,娘现在让人取来。”李母佯装责怪道。 “这事你父亲管不着,他拿了那金丝楠木也只能是当块木料放家里,什么用处都没有,娘做主了。” “三姐来了,娘怎么不叫我一声,我这做妹妹怎么也得来拜见拜见啊!”李倾语从另一边的门进来道。 相比前些日子,李倾语消瘦了不少,那天面对严睿的绝情冷然她本该放下的,可是终究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哪能说放就放。 “娘亲,您还真是疼爱三姐,金丝楠木价值不菲说给就给了,不过我想三姐也不好意思白拿吧。” 李倾语在进来之前偷听了几句,现在笑盈盈的看着母女情深的两人道。 “这事不用四妹操心,娘愿意给我是娘对倾言疼爱,但倾言还是会照价买这木料,娘,你别推辞,这事不仅是女儿的事更是严家的事,就算是严李两家的生意往来,女儿来这做个中间人,何况亲兄弟还明算账了,女儿不知道这金丝楠木具体价值,得过上几天才能将钱送来。”李倾言听得出李倾语对她还是满腔的怨恨。 “也对,严家家大业大,一块木料而已,确实买得起,只是没想到还会让自己的儿媳妇到娘家来求人。”李倾语冷言道。 “倾语,你要是没事就回房去。”李母听出李倾语的讥讽有些不满和心疼。 “怎么会没事呢,女儿两个月后就要成亲了,这事儿总该说与姐姐听的,我得亲口说啊,不然三姐怎么放心呢?” 李倾语说这话的时候娇笑一声,确实像个要将成亲的消息分享给人听的闺中姑娘。 “四妹要成亲了,恭喜四妹寻得良胥,到时候妹妹要是发请柬定来喝杯喜酒。”李倾言并不关心她成不成亲的事,随口的恭喜一声。 “是么,三姐啊,我的夫婿可是出自书香门第,两个月后中了举人就会八台大桥的娶我过门,相比起来严睿一介商人可是一个天一个地。” 李倾语见她不在意便再次说道,她知道这样对李倾言造不成影响,可就是看不得她好过,要不是她,严睿就是自己的,何至于嫁作他人妇。 “不管是天还是地,严睿都是我的夫君,在我看来他就是我的天。”李倾言面色不改道。 “娘,言儿还得尽快将木料送到店里去,要先行告辞了,您和父亲在家多注意身体,女儿有时间再来看您。”对着李母告别道,她是不想与李倾语争论了,毫无意义。 “你有这个心就行,路上注意安全。”李母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李倾言拿着包装好的木料上了马车,心道等回去后就可以派人将夫君寻回来了。 第15章 阿弟 出了严府车轱辘在街上慢慢的前行,路上行人太多没法子走快了。 这时候,马车骤然停下,赶车的小厮道“少夫人,前面有一群人在打人呢,路被挡着了。” “夫人,您还是别看了,我瞧清楚了那个被打的是因着偷了东西,才被那家店的伙计打得,而且身上脏得很。”菀清见夫人要撩开帘子一探究竟,出言道。 “看看又不会怎样,他脏在他身上,还能看一眼就污了自己不成。” 李倾言不顾她的劝阻打开帘子的一角,主要还是因为这惨叫的声让她想起阿弟,当年她死后一直出不了府邸,只是听人说起阿弟被人打死了,确是被人冤枉偷了东西。 只见到三四个人围着一个满身污垢的人打,李倾言从缝隙间看到了那人的脸,虽说满脸的污渍但从轮廓都能看出这是张少年的脸庞,那双倔强的眼睛倒是和阿弟很像。 李倾言下了马车道“都住手,他做了何事需要如此毒打?” 几人见一富贵人家的夫人前来阻止,一个明显是带头的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这小子是个惯偷,在这附近的店子哪家没被他偷过啊,不给这小子一点教训他不长记性。” “那他偷了你什么至于这样兴师动众,他小小年纪若是再让你们打下去还不得丧命。” 李倾言见这几个人的衣着普通,那说话的又是一身的油腻,怕是做小吃生意的,这小孩面黄肌瘦怕是为了吃的才忍不住出手的。 “这……这倒也没偷什么值钱的,不过小时候偷针长大了指不定就成了江洋大盗了,我这也是为他好。”这人说的理直气壮的。 “呸,恶心!不过就是个烧饼小爷才不稀罕。”小孩恶狠狠的望着他倔强道。 “夫人,您看啊,这小子就是欠收拾。”说着一脚踹了过去,本就伤的不轻的人被他一脚踹的栽在地上。 “不过是个烧饼,你将人打成这样,未免太过分了。”李倾言厉声道。 “这……夫人你这不能看他可怜就说我过分啊!我也是小本经营,他这一天两天的来偷一个我还怎么做生意了,只不过是打一顿这还成了我的错了。”那汉子有些耍无赖道。 “说不错,这位夫人一看就是外地的,不该你管的你就别管了。” 旁边几个人帮腔道,几双贼眼不停的在李倾言和菀清身上肆意打量,这些人可不是做正经买卖的。 “好大的口气,这事别人不能管我确管定了。”随着声音落下,蒋禹城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原本他是只是路过这儿,没想到却能碰到他近几日想得很的李家三小姐,严睿的妻子李倾言,还给了他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真是得上天安排。 “蒋公子,有礼了。”李倾言道,三百年的神魂修养让她的记忆打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十日前的他们有遇到过一次,李倾言并没有注意,但在脑海中还是有记忆的。 “没想到嫂夫人还记得在下。”蒋禹城一收折扇道。 “蒋,蒋公子,既然蒋公子出面,那我们今日就放了这小子了。” 在临安县几乎没人不知道蒋家的,家中可是出了个三品大官,这次回来给老太爷祝寿,啧啧,人还没到,这蒋家的准备工作做的整个临安县都知晓了。 几人放了人,急忙赶着离开。 “站住,谁允许你们离开了!”蒋禹城道“冒犯了李家三小姐就想着这样离开,想的太过容易了些。” “蒋公子,我们道歉,道歉还不行吗,李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次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为首的汉子连忙道歉,面目转变之快让人诧异。 “嫂夫人你看如何?” 李倾言并不喜欢这人,虽然笑容温和做的也没错“就这样吧,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嫂夫人心善。” 李倾言看着倒在地上小孩问道“能站起来吗?” 三棱努力用自己的力气起身,发现小腿好像是伤到骨头了,怎么也起不来,面对李倾言他生不起撒谎的心,摇了摇头道“起不来,腿疼。” 李倾言不顾他身上的污垢一把将他扶起来,菀清忙过来帮扶,两人一起将人扶进了马车内。 “各位,有谁知道附近可有医馆?”李倾言扬声问道,对于站在旁边的蒋禹城视若无睹,她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感觉到这人有些心怀不轨。 蒋禹城扯了下嘴角道“嫂夫人,医馆不远处就有一家,在下带你过去吧。” “不用劳烦蒋公子了,到时候耽搁蒋公子的时间就不好了。”李倾言客气道。 蒋禹城没想到她会拒绝,对她倒是越发感兴趣了,道“嫂夫人多虑了,只是带个路用不了多久,等到了地方,我就离开,这治伤可耽搁不得,现在便去吧。”说着就在前面带路,不容李倾言拒绝。 “跟上。”李倾言命令道。 蒋禹城如自己说的那样,一到地方就告辞离开了,这让李倾言倒觉得是自己想的多了,这人倒也没那样讨厌。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呢?”李倾言看着打理清爽的小孩问道,面目透露出一股子灵动精明劲。 “三棱,我叫三棱,师傅取的,我是师傅带大的,没别的家人,师傅他……已经过世了。” 三棱忍着正骨的疼回答道,说到自己师傅的时候面露怀念。 “你师父该是这儿的人吧?这住处该是有的吧?等会我送你回去。” 到时候再给他一些银两,不然他身上还有伤,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以前有,师傅在世的时候房子还是可以住的,后来被租房的老爷收回去了。” 三棱说这些并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只是直言自己的现状,这点倒是让李倾言侧目,毕竟这么大的孩子能做到这点不容易。 “我已近十四岁了!”像是感觉到李倾言的目光三棱立即说道。 原来和严渠一样大的,只是长得这样小,却是没有吃好的原因。 “你既然没有去处,就先跟着我吧!” 李倾言有心照顾他,再说她还得赶紧回去,等在这里安置好他再回去就怕晚了,不如带着一起走。 “你对我好,我跟你走,等我伤好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管吃就行,要是管住就更好了。”三棱笑嘻嘻的道。 “男子汉一诺千金,以后可要听我的话,我管你吃管你住,可不许再行窃了。”后一句话充满告诫之意。 “知道了。”三棱正想着怎么样才能报答恩情,他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第16章 夜话 处理好伤口,李倾言就带着他一道回府。 路上,三棱将他的一些事情说了下,他的师傅是一位大夫,可是最终是死在肺痨下,原来师傅赞起来的一些钱都给办了丧事,他年纪又小出去给人看病也没人相信。 实在饿的不行了,才会去偷东西吃,也没有偷几次,主要是那个卖烧饼的太可恶了,他才总是去关顾他家。 三棱一边说一边对付菀清之前为李倾言准备的点心,狼吞虎咽的,菀清忙倒了杯水给他,生怕他给噎死在车上了。 已经将近黄昏,且说另一边,严睿到了黑市,在进口处从车上拿出面具戴上,黑市也就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地方,里面的人无论买家卖家都是带着面具,虽说是黑市,但也有它的规矩,不会出现强买强卖的事。 严睿轻车熟路的到了一家铺面上,显然是来过不止一两次了。 “老板,上等金丝楠木。”严睿敲了敲店门的木台子简洁道。 “贵客改日请早。”里面带着猴面具的老头嘶哑着声音道,这话表示今天的货已经被人买走了,要是他说的是「贵客改日」就说明今天没有货。 黑市的规矩只讲究买卖,不能打探买主卖家,以前有人想了个法子专做买卖消息的生意,开张的第一天下午就横死黑市门口。 有人买走了,严睿只得换一家店再问问,可金丝楠木本就少,急需的人也少,黑市上一般都不会进这货,严睿逛了一圈都没发现哪家店子货小摊上有。 “先回楠香斋。” 马伯扬起鞭子将车子驾驶的既稳又快。 楠香斋内,李倾言已经将木料给了刘张两位师傅,两人一拿到木料就开始制作起来,按照已经商议好的做成刘师傅之前那一半屏风的式样。 “夫人,要不先回府去?”菀清问道。 “不了,严睿等会一定先到楠香斋来,我在这儿等他一道回府,你先带三棱回去,给他换身衣裳。” “那奴婢先去不远处酒楼买些饭菜来,夫人多少先吃一些。” “多买一些,到时候两位师傅也在这儿吃。”李倾言拿出一定银子给她。 「哎」菀清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严府,严霖将在黑市买来的金丝楠木拿给严老爷鉴定。 “父亲,之前儿子听说制作蒋家这一单的木料不够,想着早做准备,就到黑市买了这一块回来,只是儿子鉴定功力终不及父亲,怕这木料有假,拿来先让父亲看看。”严霖故意如此说道,他要是没有把握就不会买回来了。 “你倒也想的周全,这木料倒是不假,你拿去楠香斋吧,两位师傅还在等着呢。”严父对着他一脸高兴的道。 严霖道“此事是儿子理应做的,儿子先行告退。” 在他走后,严老爷子叹了口气喊来一个家丁问道“大少爷回来了吗?” “回老爷,大少爷还未曾归来。” 这孩子明知道他大哥会到黑市上去找木料,竟然还提前去了,让他大哥空手而归,他自以为这事自己看不出来,假意让他鉴定,难道这性情真是随了他亲生父亲。 等严霖到了楠香斋,两位师傅已经将李倾言带来的金丝楠木处理好准备雕刻了。 “大嫂,这木料是?”不是少了木料吗,这怎么还有这么一大块。 李倾言看着严霖带来的木料回答道“这木料是我去了一趟临安县,娘亲给我的,霖弟也找来一块,倒是可以先收着,等哪天要用再拿出来也可。” 严霖不经意间紧了紧拳头道“大嫂说的是。” 他本想着这样父亲怎么也会对他在意一些的,至少不会想一个管家一样管理家中小事,一些生意上的大事基本不让他参与,没想到严睿娶了妻子,横亘在他前面的又多了一个。 入夜时分,严睿一进楠香斋就发现李倾言在门口迎他,刘张两位师傅正在用饭,饭在之前又热了一道。 李倾言拉住他的手,将今日去娘家找来木料的事说了一遍。 “幸亏有你,我这次出去并没有找来金丝楠木,去的晚了被人先买走了。” “我不去临安县也能完工的,霖弟之前拿了块过来,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我都忘记问了,到时候也好多个进货的渠道。” 严睿一直守到半夜,两位师傅完工后,仔细的将屏风装起来,李倾言一直在他身边守着,到了后半夜两人确实累了,这边严睿是有卧房的,倒也不用大半夜的赶路回府。 “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唐刘禹锡《浪淘沙》。” 李倾言铺好被褥后,将看到卧房一侧的画卷中的诗,出口念出,她记得家中也有一张一样的。 “以前在学堂的时候最喜欢的自勉诗,字也是十年前写的。” “夫君学识肯定不错,十年前就有这么一手好字,夫君当年怎么不去考科举走仕途?”一边为他宽衣一边随意问道。 严睿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原本是想的,可是父亲不许,那时候还没搬过来,那一年,本来我该是在嘉庆考童生的,考试的前一天府上来了个人,和父亲在书房聊了很久,之后就不让我去考试了,我问他他也没说原因。当时,为了这事他还动手打了我,说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父亲当时肯定也有苦衷,再说经商也没什么不好,我觉觉得挺自在的,哪像那些做官的每日里打着官腔,办理公文忙着了。” 严府几经修缮,在之前住的是淳安县的县令,是个文绉绉又负责的好官,现如今是杭州知州,故而李倾言才会对做官的有这感觉。 “我现在倒是不怨他了,倒是霖弟,原本这家族生意是要交给他打理的,在之前父亲也是培养他做生意,可现在父亲让我接手又不给霖弟具体要事,怕是他心中会有不满。” 严睿搂着她的腰坐在床上,为她将头上的金钗去掉,又比划着在另一个角度插上去,好似他换个地方会更好一样。 李倾言发现只要是两人独处的时候严睿就会不正经起来,没有一脸的严肃冷漠。 “那你与父亲说了吗?”李倾言没阻止他略显幼稚的动作。 “说了,父亲是个固执的人,一旦决定的事不会改变的。对了,他还让我们给霖弟物色下合适的姑娘,我都忘了与你说了。” 转头疑惑一声“啊?!” 第17章 请帖 两人昨夜聊了好一会,睡了没多久就天亮了,两人梳洗妥当,就见菀清提着饭盒过来了。 吃了饭没多久,蒋禹城就带着人来取货了。 蒋禹城一见李倾言也在,当即见礼道“没想到嫂夫人也在,昨日嫂夫人救了个小孩,严兄真是好福气娶得这么个良善的妻子。” 见蒋禹城故意提及昨日的事,言语间倒是在夸赞她,只是她听了心中还有不舒适,好像那正经的话语从他口里说出有些轻薄之意,让人生厌。 李倾言回道“蒋公子过奖了,举手之劳而已,想必蒋公子遇到了也会出手相助的,毕竟蒋家书香门第,又常施恩与邻里乡亲。” 蒋禹城面色僵了一下,施恩邻里不过是自家做做样子,家里人什么德行他还不了解吗,说是书香门第,中间的龌龊又有多少,谁都说不清。 “蒋公子,所有的屏风都在这里了,不清点查验一翻?” 严睿面对这个人可没什么好脸色,拿出比平日还冷上三分的语气道。 上次见他对倾言有所关注,他就托人将这蒋禹城查了查,这一查倒是查出一桩命案,蒋禹城曾经看上同窗的妻子,便像其讨要,见那书生不肯,就用计将书生陷害入狱病死牢中,书生的妻子无依无靠就被蒋禹城占了去。 当时,蒋禹城处理这事不够利落,还是有心人知道了,只是没有证据,口说无凭,并且临安县的县令都要巴结蒋家,去告状的话又怎会判他的罪。 “严兄说笑了,严家的信誉可是杭州数一数二的,这屏风既然已经做出那肯定不会出错。”蒋禹城笑道。 “在商言商,该查验一下的还是验清楚的为好,今日可是钱货两讫,免得到时候拿回去了蒋兄又发现有什么问题,那可不能退货的。”严睿将手上的单子递给他道。 “既然严兄都这样说了,在下就不推辞了。” 清点无误后,蒋禹城也将剩下一部分钱付了,双方核验无误,本以为蒋禹城就要离开,没想到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描金的大红请帖。 “明日,我祖父大寿,另外祖父还为我定了桩亲事,正是嫂夫人的四妹,想请严兄夫妇先喝杯订婚酒,这自家人的酒宴可是推辞不得的。”蒋禹城笑道。 “倾语要与你订婚?”她在之前就知道李倾语要成亲了,只是没想到与她成亲的人会是蒋禹城。 “的确,这也是父母之命,我也是前两日才知晓的,婚礼放在两个月后。” 没错这才是他要的效果,看着李倾言有些诧异的表情蒋禹城想到。 “恭喜了,明日一定准时到。”严睿从他手中抽过请帖道,心想这两人凑成一对,还真是般配。 于情于理他的确该去,不论李倾语当时是何作为,但看在倾言的份上也该去道贺。 严府,严睿两人一回府就听说父亲也收到了请帖,是蒋家老太爷让人发的,这次大寿,蒋家将周边有名的大族、和有些才华的读书人都请了个遍。 这总不能一家人都去,严父母就决定就上他们夫妻和严霖去,两张请帖怎么也不能就严睿他们去,索性三个年纪相仿的人同去。 却说严家三少爷严渠这边一听说酒宴与他无关,气呼呼的在房间一个人生闷气。 “三少爷,快些将门打开,少夫人过来了。”严渠院子里的小厮敲着紧闭的房门道。 正生闷气的严渠一听大嫂来了只得乖乖将门打开。 “大嫂,来我这儿作甚?” “听渠弟这语气,还在生气呢?”这孩子不就是出去吃个酒宴,竟然这般在意,她倒是不怎么想去了。 “大嫂,这也怪不得我,每天在家看书真的无趣的很,父亲一点都不体谅我的难处。” “你呀,父亲让你背书都背不完整还让他体谅你,你别将父亲气着了就算好的了。”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在这门口说,我来找你是有事的。”李倾言说着朝身后的三棱挥了挥手,示意他也进来。 严渠让开身,几人鱼贯而入,这室内倒是透露出一股书香气息,刻有名句的精致案几,满柜子的书卷和墙上挂着的寒梅图,一张折叠式的竹子编成的屏风,这和严渠的性子实在不搭边,看来是父亲让人布置的。 严渠让小厮看茶,严渠年纪还小,严父有怕他分心就没给他随身侍候的丫鬟。 “嫂子,这人是谁啊?”一听说是有事,马上摆出大人的架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这孩子叫三棱,无亲无故的,这次来是想让他跟在你身边做个书童。” 她不能将人安置在自己身边,不然不像话不说,还学不到什么有用的。 “喔,就是嫂子救下的那个小屁孩,昨日就知道。”他昨天快天黑的时候就见到菀清带了人进来,当时没看仔细,这会一看瘦的和猴子一样,这嫂子推荐来的人他好像不太好拒绝吧。 “他和你是同一年的,什么小屁孩?” “啊!”严渠一脸的惊讶和怀疑。 “三棱只是之前没有三少爷过得好,长得差了点,以后指不定谁长得高些!” 三棱有些讨厌这个三少爷了,说自己是小孩,他也好不到哪去。 “嘿,就你现在这样,啧啧啧!压根不可能!” 这会儿严渠那表情那动作真的惹得人想打他,难怪父亲老是被气的不轻。 菀清站在后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同不同意你倒是给个话,三棱可是识字的,除了瘦小了些给你做书童还不绰绰有余,指不定他读得书比你的还多些呢,你呀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将人带走了。”不激了激他,还真以为谁都有时间和他在这里耗着。 “这怎么可能?要不这样,就让他在我这里留几天,我考考他,要是没问题就做我书童。” 年纪轻轻就好面子了。 “行,他要是达不到你的标准就给我送回来,不过,渠弟可不能乱来。” 李倾言说完对着三棱又道“三棱,你可得争气,让三少爷好好看看你的本事。” 她可是提前了解过的,三棱医书都看了好几本了,这字肯定都认识。 三棱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知道了,大嫂你就放心吧,唉对了,父亲那边怎么说?”严渠对着三棱眼睛闪着光。 “我已经和父亲说好了,这才带着人来问问渠弟的意思。” “还是嫂子好,哪像我父亲,有什么东西直接就往我这儿塞,也不问问我喜不喜欢,像这房间的西,我是生怕损坏了,可换也换不得,每天看着心都烦了。” 李倾言理也不理他的抱怨带着菀清回折桂院去了,这等生活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了。 第18章 宴席1 随着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响起,严睿两人早早地起来了,去临安县需要好一段时间,若是去的晚了未免失了礼数。 正在李倾言梳整头发的时候,已经整理妥当的严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精美狭长的小盒子,放在李倾言的面前。 “打开看看。”在她疑惑之际严睿道。 “送我的?” 李倾言放下手上的梳子,将盖子抽开,露出里面的月桂金钗,月桂花朵小巧精致,花色呈淡淡的明黄色,有些透明细小的碎玉在旁装点,显得华美清艳,略微弯曲的钗身让整只钗子显得更灵动。 “喜欢吗?”严睿坐在她身边,一只手跃跃欲试想为她将钗子戴上。 “喜欢,这钗子好看极了,夫君为我戴上可好?”李倾言满心欢喜,他送的任何东西她都喜欢。 严睿就等着她这句话了,拿着钗子小心的在一个角度上插好,李倾言看着他的手法,想起了前夜里他用钗子在自己头上比划的情形,原来他早就想好了的。 “夫君何时买的?” “昨日你去三弟哪儿的时候,看时间还早就出去一趟,看这根钗子很衬你就买下了。”严睿对自己插的地方很满意。 李倾言高兴的转过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平日里都是他高兴就吻自己一下,她这三年何不主动些。 严睿被她吻得怔了一下,旋即盯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还有绝美的脸蛋,清亮的眸色一度暗了暗,将人揽过来,一口咬住那嫣红的嘴唇,细细轻慢的吻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呼吸渐渐地加重了些。 李倾言一手将他往后推了推,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道“别闹了,还有事了。” “把我撩拨起来的可是你,现在又想把我推开,可没那么容易。”严睿半开玩笑道,眼底的暗火可没退去。 “那……那等,等晚上。”李倾言咬着唇红着脸鼓起勇气吐出这话,真是没羞没臊的。 严睿这会儿满意了,原本一本正经的脸上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我去喝杯水,你再擦点口红,都没了。” 收拾妥当后,李倾言带着菀清到了门口,这会儿严睿和严霖正在清理礼单上的东西,就等着她来了。 严睿一见她来了,眼睛都亮了不少,李倾言今日穿的一件杏黄色绣有小巧栀子花样的长裙,外罩一轻纱,与头上的月桂钗子相得益彰,这会儿迎着门口的风好似下凡的桂花仙子。 两辆马车,严睿两人在一辆内,严渠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上了另一辆马车。 车轱辘转了不知多久,直把车内的人转的都要睡着了,才将速度给缓下来,这还没到蒋家的门口,就见到车辆多的巷子都要容不下了,再远一些就听到蒋府内一片热闹之音。 “这人可真多。”李倾言皱眉道,她不喜欢这样人太多的场面。 “吃过酒就回去。”严睿道。 慢慢腾腾的马车总算是到了蒋府门口,两人下了马车,递了请柬进了大门,就发现蒋禹城和几个年轻人在迎客。 他们一行人一过来蒋禹城就发现了,准确的说是看到李倾言了,连忙上前道“严兄,可算是来了,快些里面请。” “嫂夫人是女眷不便与我等男子一道,我小妹在玲珑园的偏园招待女眷,就上这丫鬟带嫂夫人过去。”蒋禹城挥手喊来一个丫鬟。 “夫君,我先过去了。” 两人点头暂别,严睿严霖两人随着蒋禹城进了蒋家玲珑园的正园,厅内的人年轻的有之年老的有之,经商的有之读书的亦有之,在蒋禹城的招待下两人在一处石桌上落座,玲珑园和偏园相隔一座石桥,两边的人都能看见,只是看不太真切,影影绰绰的。 “那人是谁啊?禹城这么在意。”在蒋禹城走后一个年轻人与身边一起迎接宾客的兄弟说道。 “就是个商人,不过蒋禹城的未婚妻子是刚才那人的小姨子,多少沾点亲,难免客气了点。” 见这会没什么重要人物到,那人又道“我看不见的,刚才那个女的,就那商人的妻子模样可是少有的颜色,蒋禹城怕不是看上人家妻子了。” “不能吧,都要娶妹妹还想着姐姐?” “你们两在这里嘀嘀咕咕的做什么了,让你们迎客就着杵在这里迎?”一中年华服男子怒视他们道。 “大伯,我们知错了,这就迎客迎客。”两人连忙认怂,大伯掌管族规,对犯错的子弟最是严苛,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大伯听到多少。 “等这次老太爷大寿过后,你们自己过来领家法。”蒋家大伯冷哼一声道。 两人不敢多言,只是另一人用眼神怪罪先开口的那人。 李倾言跟着丫鬟到了玲珑园的偏园,拱形的门口边,蒋禹城的小妹一见有人来了,忙迎上来,看到李倾言虽然年轻貌美但已经梳了妇人的发髻,忙道“这位夫人不知是哪位贵人?”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蒋家小姐能说会道的,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贵人二字可当不得,正逢老太爷大寿,我家四妹与蒋公子今日订婚,可谓双喜临门,我这一来贺寿,二来祝贺蒋公子与四妹的。” “我说远远地瞧着就亲切,原来是自家姐姐到了,快快有请,既是自家人到时候怠慢了,好姐姐可不要怪罪。” 蒋小姐脸上的笑容刚刚好,让人感到一点都不做作,既有大家小姐的风范又有少女的娇俏可人。 她这话不论真假到让人好感顿生。 “蒋小姐说笑了。” 李倾言进入偏园的一处敞亮宽大的雨榭中,母亲正在里面与一衣着贵气的老妇人闲聊,旁边坐着的也都是一些贵妇人,一些年轻的都位于比较雨榭的边缘处。 “倾言见过母亲。” “见过各位夫人。” 李倾言不紧不慢的到了李母的跟前行了一礼,众人之前还道这般清丽的女子是哪一个,没想到是李夫人已经出嫁额女儿。 玲珑园里种满了花花草草,庭楼雨榭错落有致,端的是雅致大气,这会儿宾客都到的差不多了,就连临安县的知县都过来了。 严睿倒是看到不少熟人,倒是有生意来往的,还有李倾言的二哥李成章,在一堆年轻人里面聊得起劲,不知怎的看到了他,丢下那一堆人想他快速的走来,严霖这儿也不知道哪去了。 “严睿,别想躲,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说话的。” “不是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聊吗?”严睿用眼神警告这个话唠,可惜李成章并没有在意。 “他们都太没劲了,之乎者也的。” “说起来这蒋家老太爷大寿,老太爷都没出来接受一下宾客的道贺,就连蒋家那个三品的京官都还没露面……”李成章围着他一阵说道。 第19章 宴席2 正说道蒋家那个当官的,就听一道声音道“蒋三爷到。” 众人纷纷朝声音出望去,蒋家三爷蒋洲允就是那三品的大官,在京任职正三品户部侍郎,放在京城这侍郎的官职不算什么可到了临安县就是顶尖的大官,这样打眼一瞧一股上位者的气派。 在知县的带领不少绅士豪族的一家之长纷纷向蒋三爷问好。 阿谀奉承之声一片,年轻的读书人有不少不屑如此,站在一旁观看。 “今日父亲寿诞,在座各位能来道贺,在下再次谢过,各位想必都知道我这次回乡除了为父亲祝寿外,主要还是这次的乡试,今日借此机会见一见家乡的名士才子。”蒋三爷面向众人,几句话说的不卑不傲。 有一人在蒋三爷耳边低声了两句,蒋三爷再次开口道“各位,我蒋府今日可是双喜临门,我侄儿禹城今日与李家的姑娘定亲。各位才子若是留下佳作,添一桩美谈岂不乐哉!” “蒋大人说的在理,只是不知以何为题?”知县一旁恭维的问道。 “虽说在座都是风流名士,但所专长的定然也有所不同,这题目就不规定了,今日是喜宴各位有感而发即可。”蒋三爷点了点头道。 落座后,蒋三爷对着走近来的蒋禹城低声道“去看看父亲好些了没,若是没多大问题就请他出来坐一会。” “侄儿知道了。”蒋禹城面上的犹豫一闪而过,祖父染了风寒卧病在床,虽说不是很严重,但也见不的风,伯父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可以不顾祖父的安危。 做官的不管内里怎样,但在这名声方面特别的注重,蒋三爷显然比一些做官的更在注重。 这会儿蒋府的侍女们端上笔墨纸砚,将其给有需要的人,有一侍女见端了一份到严睿这儿,严睿示意并不需要,侍女转而看向李成章。 “留下,我可是很久没写了,要不是自家妹妹的订婚我才不想动手。”李成章提起毛笔道。 严睿对他的话嗤笑一声,严睿对他还是有点了解了,做诗写词要是换成他大哥李成宇还行,他么?就不用指望能写出什么好的。 “哎哎,不对啊,这过寿的正主还没到怎么蒋大人就开始让人写诗写词了?”李成章放下毛笔吃了块桌上的点心疑惑的自语道。 严睿对这宴会无甚在在意,也没注意这么多,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感到有些不对劲,作为正主多少也得出来见一面的,这蒋家老太爷莫不是还在摆谱。 “这事与我们干系不大,这写完诗词吃完酒席,早些回府才对!” 李成章听到他这话嘴角微微一抽,爹娘是怎么为三妹选的这么一个夫婿,都说经商的能说会道,就喜欢这个聚会那个宴会的使劲钻营,可他眼前这人宴席还刚开始就想着回府了,关键是他生意还做得挺好的。 这边读书的使劲的想着能够出彩的诗词,经商的互相攀谈,另一边的偏园内,那些个贵夫人见李倾言大方有礼模样也标致,一边夸李夫人会教女一边道贺蒋夫人也将有一个这样的儿媳妇,气氛融洽的很。 蒋禹城出了玲珑园,并没有直接到老太爷居住的地方,而是到了他自己院子里,急匆匆的进了卧房将门给关上。 就见他的床上一个娇艳的少妇光着脚丫斜趟在上面,身段玲珑有致,见他来了也不起身,媚眼如丝的望着他。 “你这会到我这儿这里来做什么?还非得让我现在过来!” “放心好了,人都去为老太爷过寿忙活去了,没人看到我过来。”少妇翘着纤细手指拿着手帕半掩着红唇娇笑道。 “有什么事,快说!我还得去老太爷的清和院,晚了可就不好了。”蒋禹城一手挑起她的下巴道。 “冤家,就知道自个的事,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少妇白了他一眼,起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事我一发现就跑来告诉你,你可得好好对我,恩,你要是现在去估计能抓个现行。” 蒋禹城听了她说的事,眼神一阵的变换,一手在她脸上细细的摸着“姨娘,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那还用说。” “你先整理下仪容,回你自己院子去,不然到时候有人注意就不好了。”蒋禹城临走时候叮嘱道。 “晓得了,真真是个冤家。” 蒋禹城出了院子,让小厮叫来管家,问管家要来了酒窖的钥匙。 “城少爷,之前招待宾客的酒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怎么现在又要去酒窖?”管家有些疑惑的问道。 蒋禹城将早已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本来叔父让我去请祖父的,可是祖父的风寒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听说陈年的老酒对风寒有些功效,就到酒窖取用一些。” “这法子老奴也听过,要老奴陪您去吗?” “不必了,过会让下人将钥匙送来。” 沿着一条蜿蜒幽静的小路走到酒窖的附近,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轻声的到了酒窖一旁的木房侧面。 侧着身子一听,里面传来两道声音。 “严郎,这事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你来……来提亲吧!”女子满怀希望的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月儿,你知道的,我现在还不能也不够资格来提亲,我只是严家的庶子,没钱没势,这样贸然提亲只会让人笑话,不过你放心,只要一有机会我一定会娶你!”严霖认真的说道。 严霖自从到了蒋府的玲珑园就与严睿分开了,一直与眼前的女子待在这里。 严霖说的是事实,蒋月只得接受,何况有他后面一句承诺对自己来说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外面的蒋禹城只能听到声音,靠着姨娘的描述和自己猜想一把推门而入,脱口而出道“我的好妹妹这是在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呢?” 只是眼前所见和他想的不同,屋内两人确实被吓得不轻,但是衣裳整齐,只是双手握在一起。 “堂兄!你,你怎么会到这儿?”蒋月这时候吓得急急忙忙将手松开。 蒋老太爷共有四子,蒋禹城的父亲年纪最小,蒋月是他二伯的小女儿。 “祖父大寿之日,你竟然与男子暧昧不清私定终身,这样要是被二伯和族中长辈知道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两人就算没他想的那般不堪,但也是被他抓个正着,狡辩不得,只是没想到这严霖胆子这样大,都这样了还面色不改,倒是有他大哥几分风范。 第20章 喜丧 “想必蒋公子是不会说出去的,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过来!” 严霖镇定道,他这么一推门就倒出事情必然有人去通知他。 他与蒋月相识很久了,那是在一次庙会上遇到的,只是他一直将蒋月当成单纯可爱的小姑娘,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是后来在家中听到父亲要让他早点成亲好搬出去,便对蒋月生了心思,蒋家势大,娶了蒋家女他也好借势而起。 “严公子心思缜密,在下独自前来只是顾虑到堂妹的名声,至于严公子我若是现在叫家丁来,就说你严霖对家妹意图不轨,你说会怎么样呢?”蒋禹城一副稳操胜劵的模样。 “堂兄!不要这样做!没人对我意图不轨,堂兄还是去前厅待客吧!”蒋月心下一着急对蒋禹城怒道。 严霖将蒋月拉到身后,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声,她才放下心来。 “蒋公子想要什么直说就是,但凡力所能及之事我不会推脱,但是杀人放火有伤天理的事我绝不会做。”这时候他自然明白蒋禹城是有所求才以此为威胁。 “杀人放火肯定不用,只要在关键的时候严兄帮在下一个小忙就行,当然要是堂妹能在家中多帮衬下为兄,到时候要是有机会说不定还能让两位终成眷属了。”蒋禹城邪笑一声道,一举两得。 “若真能如此,帮蒋公子一个忙也只是应当的。”严睿道,心下却对他十分厌恶,他很讨厌寄人篱下受人威胁。 “行,到时候我会找人联系你,这会我该去清和院请老太爷了,堂妹要一起去吗?” 蒋月摇头。 “对了,堂妹不去可要记得我是来去酒的,在路上遇见堂妹散心。” 说完蒋禹城去了酒窖拿了坛陈年梨花酿,就快步朝清和院去。 蒋三爷在玲珑园久等老太爷不至,已经又想派了人去催了,这会儿诗词都写的差不多了,该鉴赏的也鉴赏过了,就等着上酒开宴,却独独还有个主角久久未到,还不给个说法就让他们这样等着,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严睿看着走来的严霖问道,眼尖的他瞥见了严霖衣摆处粘上的一片青绿草叶。 严霖随着他的目光将草叶拿下,不在意的说道“玲珑园景色如画,本想四处瞧瞧,没想到迷了路,幸好在路上遇到一个侍女,这才走回来,让兄长担忧了。” 严霖说完对着一旁的李成章点了点头,就在桌边坐下了。 这时候,一个肥胖的老妇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嘴里大喊着“不好了,三爷不好了,老太爷他死了!被人给杀害了!”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蒋家的人顿时就慌了,那妇人的声音很大,连女眷那边都听的清楚,蒋禹城的母亲一时间就慌了神,身子几度站不起来,身后的丫鬟连忙搀扶。 “都给我安静,慌什么!!把那妇人给我带上来。”蒋三爷见情况已经如此,干脆当场将妇人叫来问清楚。 随着这句话落音,无论是蒋家众人还是在做的宾客都停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叫做老太爷被人给害死了?!”蒋三爷怒视着她。 “三爷,奴婢是老太爷院子负责打扫的,方才奴婢一进去就发现老太爷死了,胸口上插着把刀,定是被人害了!” 那妇人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将话说清楚,只觉得三爷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一般。 蒋三爷这样好体面的人,自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妇人这般不晓事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说了出来,他怎么会不怒! 临安县知县转了下眼珠道“蒋大人,现在还是查出凶手要紧,以藉慰老太爷的在天之灵。” “将这妇人带下去好好查问,对了,禹城了?我之前不是要他去的清和院吗?” 蒋三爷闭了下眼睛,面带伤心道,也不知道知县的话他听没听进去。 “三爷,少爷还在清和院,少爷一过去就发现老太爷已经去了,就让小的前来禀告。” 说话的是跟随在蒋禹城身边的小厮,看样子是跑过来的,满头的汗水,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事会被一个妇人跑来大声说出来。 “林大人说的是,现在查出凶手才能对得起父亲,在座各位还请在这里多体谅,在严府多呆一些时辰,待找出真凶,各位就能离开。” 蒋三爷听完不做理会,起身对着众人道,这番话他自认为说得很得体。 “蒋大人莫不是在怀疑我等是凶手!?”一书生有些不满的问道,这也是在场不少人心中的想法。 “蒋大人全无此意,只是蒋老太爷身死,蒋大人伤心不已,一心想着找凶手,今日在场这么多人难免会有不轨之徒混入其中,万一这杀人凶手就藏在里面,到时候不知道他还会害谁,只有揪出凶手蒋家和各位才能安心。”知县林大人一边打着圆场说道。 话虽是这样说,但在场的人还是有不少心中不满,本来就与自己无关,祝寿喝酒还能出这事!谁能想得到!? 严睿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道这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府,蒋家老太爷死了,怎么也该是熟人作案,蒋家守卫仆人众多,蒋老太爷的院子肯定守着的人更多,陌生人可进不了老太爷的院子,这蒋大人竟然先怀疑今日来道贺的人。 严睿抿了口杯中的茶,这事与他无关,也不想惹得一身骚,知县要是没蠢到一定程度,花些时间也慢慢排查也能查个明白的,只是不知道倾言那边怎么样了,严睿像偏园眺望过去,隐约看到那头戴桂钗的倩影。 “我的去父亲那边看看,就不陪各位夫人了。”蒋夫人哽咽道,她的女儿一手扶着她小声的安慰着。 各位夫人都表示理解,转眼喜事变成丧事,换谁也接受不了“节哀顺变,蒋夫人尽管去,不用招待我们。”女人终究感性,没问她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的话。 在蒋夫人离开后,李倾言拉着李母道一个角落里坐下。 “母亲怎么脸色也这么差?” “倾语今日才与蒋家少爷定亲,可老太爷却死了,到时候倾语嫁过来能讨得好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出嫁从了夫家,可在做娘的看来还是自己的心肝宝贝。 “娘,您别担心,这事也不能责怪四妹,蒋家书香门第,怎么会这般不讲道理。”李倾言劝道。 “倾语那个性子你也知道,言儿,不管她之前对你做了什么,她都是你妹妹,若是她有什么难处,你可要帮帮她。”李母道。 “娘,我是她姐姐,这点变不了的。” 李倾言没法直接答应她,要知道她原本为了给之前的李倾言报仇是要想法子杀了李倾语的,可她又答应照顾李倾言的家人,就放她两次了,若是李倾语出事她真的没办法去帮她。 第21章 查证 蒋洲允到了父亲身死的房间,确实如那妇人所说的,老太爷坐在椅子上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血从胸口一直流到地上,双目骇然的睁着,死不瞑目! 蒋禹城将自己从去取酒和一路到清和院所见都说了一遍,当然有关蒋月的事他是没有说,蒋洲允自然不会怀疑侄子有什么问题。 林知县早就已经叫县衙的捕快进了蒋府,将现场进行了勘察和当时在清和院的人进行了一翻盘查,得出的结果有些蹊跷。 当时蒋老太爷死的时候,这些院子里面的下人都离这间房间有些距离,刚刚好看不到有没有人能进出院子。 玲珑园里面还有那么多宾客,也不能一直不让走,这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加上天气也燥热的很,园中的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也是蒋家势大换成别的地方这些人早就走了。 蒋洲允和林知县对于这事正无从下手,这时候蒋禹城道“叔父,林大人,不如先查一查园中哪些人没有离开过园中,让未曾离开玲珑园的客人现行离开。” “贤侄聪颖。这法子好,蒋大人您看?”林知县一脸悟了的表情。 “就先这么办吧。”蒋洲允点了点头,他之前也有想过现将人不相干的人清出去,但又想着到时候要是无一人与这案子相关,可不是证明是自家人做的案,倒不如先将事情查清楚在放人,避免再出丑,现在过了这么久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禹城提出来了那就这么着吧。 虽说是在京为官五年未归家,但对家里那些个人什么心思还是忘不了的,指不定这大逆不道的事就是谁做的,只希望这些人别让他失望才是。 经过半个时辰的折腾,玲珑园的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只留下十几人,有好些是在等被留下的人。 “你怎么还不走?”严睿瞥了眼身边的李成章,话里透露出一股嫌弃。 “妹夫说什么了,我要是把你们抛在在这里一个人走了,倾言肯定会怪我的。” 李成章说完转移话题般的向严霖问道“严老弟你这迷路也太耽搁时间了,都走到哪儿了还记得吗?说清楚了也好回府。” 严霖还没有回话,就见蒋三爷和林知县过来了,打量了一番在场的人,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听下人汇报了这些人的身份。 一共六个人没有人证明是一直在玲珑园待着的,两个书生,称是在藏书阁里面看书,直到刚才才被人从藏书阁叫出来,一个肥胖的绸缎庄老板,说是在见不得写诗的那股酸劲就到外面散步去了,还有两兄弟,大哥腹痛的毛病犯了,弟弟陪着去了趟后厨,将随身携带的药用沸水泡开了服下,最后就是迷路的严霖。 蒋三爷没有说话,像是在等什么人。不一会,一个下人跑到他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两位书生和这两位可以走了,今日迫不得已,多有怠慢,海涵!” 蒋三爷对着那两兄弟和书生说道,显然刚才是得到消息确实是在藏书阁和厨房。 “蒋大人,我们也可以离开了吧!”绸缎庄的曾老板说道。 “曾老板和严公子两位还不能走,没人能证明两位有没有去过清和院。”林知县道。 “怎么,就认定是我们外人动的手,我们和蒋老太爷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他,说不定这凶手出在蒋家内部,怎么不见蒋大人查自己人呢?” 曾老板也是急了,他确实没有人证,一反常态的道出众人不敢说的话。 “曾老板说的在理,蒋家的人我自会查,现在是在查两位是的事。”蒋洲允道。 “蒋大人,在下是有认证的,蒋禹城蒋公子可以作证,当时我只顾着哪出风景好便往哪出走,走到一处幽静的小路上遇到拿着酒坛的蒋公子,当时在下正想着怎么走回去就问了几句。”严霖不慌不忙的看了眼蒋禹城道。 蒋禹城目光闪了一下,他本不想为严霖作证,以免被叔父怀疑,“叔父,严公子说的没错,那时候侄儿刚取了酒,侄儿还叫了一个丫鬟给严公子指路。” 曾老板听到这里忙道“蒋公子就要娶李家姑娘为妻了,到时候与严家也是亲戚,这样的证词怕是没人会信吧。”头上的汗珠和苍白的脸色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蒋洲允盯着他和蒋禹城好一会,才点头道“既然如此,此事与严公子无关,还请速速离去,林大人,还不下令拿人!” 曾老板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唉」李成章想出言阻止,被严睿一把给拦了回来。 这时候李倾言与李母一道过来了,很快几人被蒋家的人请出了蒋府,这会儿蒋府的门口已经有下人在撤去红绸挂白布了。 出了蒋府,李成章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刚才怎么拦着我,就算曾老板没有认证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凶手,蒋大人也没有证据不是!” “有么有证据现在不重要,蒋家,应该是蒋洲允需要的是个不错的「凶手」,而不是等查到自家人头上来,刚才拦着你就是免得你犯傻。”严睿回答道。 “再者,蒋洲允既然已经将现场查了一番还是没有查出什么,说明凶手对清和院很熟悉,以至于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蒋洲允就是想到了这点才急于先个抓人做样子,还有曾老板当时的脸色过于紧张,若与他无关何必这样。”严睿怕他再问索性将心中推测的都说了一遍。 “听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的。” “这事与我们无关,二哥你可别去多管。”李倾言在一旁听明白了,看着李成章道。 “真是出嫁从夫,什么都听严睿的,有了夫君我这哥哥也就不重要了。”李成章顿时做出捶胸顿足的样子,让人觉得好笑。 “没个正形的。”李母笑骂道。 这会儿刚才紧张的气氛一时间全无。 严睿看了眼娇笑的妻子,又有些疑惑的看着走在后头的严霖,严霖绝对是有事瞒着他们,多年兄弟就算不是很熟悉,他也能感觉到严霖身上的变化,尤其是在他和蒋禹城说话的时候。 第22章 中秋 一天后,临安县县令放出消息,经过查实,蒋家的老太爷是被绸缎庄曾老板和清和院的管事联手给杀死的,管事负责将人给调开,一边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一边掩护曾老板杀人。 当然是这消息是经过蒋三爷允许后才放出的,真实的情况只有蒋家几人知晓。 原来曾老板和管事是堂兄弟,之所以要杀蒋老太爷是因为曾老板的儿子死在蒋老太爷的手上,七年前曾老板的儿子不过十三岁,由于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蒋老太爷的车架,不知何因出言得罪了车内的蒋老太爷,蒋家的下人放出恶狗去追咬他,在得了主人的默许,几个下人越发狠厉。 最终,小小的人儿最终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蒋老太爷才带人离开,等曾老板寻来的时候,儿子已经快断气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父亲是谁做的就去了。 曾老板怀恨在心,多年来只想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后来找了堂兄帮忙,多年筹谋,堂兄进了蒋府成了清和院的管事,给他制造手刃仇人的机会。 蒋洲允原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可就在曾老板和管事入狱的第二天,这事情的缘由一下就被传的沸沸扬扬,蒋家顿时就处在风头浪尖上,成为人们饭后谈资。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随着蒋老太爷的丧事办完,蒋洲允腾出手将散播流言的人给整治了一翻,临安县才算是回到以前表面风平浪静的日子。 “过几日就是中秋了,铺子上的打点,生意上的人情往来,府内的采买哪个不用花时间,你大哥忙着了!有事先和我说说。” 严渠带着三棱站在李倾言面前,这些天的在严府过得舒适,三棱长高了不少,精神多了。 “大嫂,就是中秋到了,想着放几日假,上课的老师也好休息休息了,你帮我去和父亲说说,我去说他铁定不同意!”严渠满眼的希冀,三棱也时不时的看倾言两眼。 “中秋的那天不是可以休息一日吗?”李倾言将一面写着礼单一面回答道。 “哪有?!每年中秋照常听课,父亲说吃月饼赏月都到晚上去了,不影响白天听课。 我那个老师也是的,每天给我讲课都神采奕奕,他的节日都过在我身上了!” “怎么说话的!你老师不也是为你好,行了,你可别啰嗦了,我这忙完,就去帮你说去父亲那边说说,成与不成可就说不准了。”李倾言将写好的礼单分开整理了下,说道。 “多谢大嫂了,三棱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赶紧的!”严渠顿时就乐了。 李倾言的目光扫来,不知怎的三棱一下就紧张了起来,“没什么,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你现在好好学习,等有了出息再来报答也不迟!”李倾言会心一笑。 “那我先走了,你别累着了。”三棱看一眼手上忙碌的李倾言道。 “行,去吧!”这孩子倒是会关心人。 两人出了折桂院,往外走了一段路。 严渠不解的问道“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大嫂又不会吃了你,再说是你要我带你过来的,我可是放下面子说了这么个厚脸皮的请求,你竟然话都没说完就拉着我出来了!” “这的想法分明是你自己想了很久了的!”三棱反驳道。 “那你也该将话说完将东西送出去,扭扭捏捏的干什么?” “夫人什么都不缺,我这东西送给她,怕……”三棱说到这里低头看了眼自己紧紧拽在手心的东西。 “大嫂可不是那样的人,你送给她,她肯定会高兴的收下,想清楚了,要是反悔了,我现在再陪你去一趟。” “下次吧。”三棱摇了摇头,他是怕自己送的怎么也比不上那个人的。 中秋佳节,桂香正浓,严渠现在正在听课,很显然严老爷并没有准他的假。 严睿带着李倾言在街上买一些做月饼用的作料,今日府上打算自己动手做,不到别处去买了。 街上行人挺多的,不过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不仅仅是过节的气氛,还有路上是不是的会看到几个衣裳破烂的乞丐。 “钱塘那边又发大水了,这个时候那边的雨水还这么多,咱们淳安县离得还算远的,不然看到的流民跟多!”面粉店的老板探头看了眼墙脚处的流民叨叨了一句。 一个挑好了面粉的妇人道“听说朝廷派了钦差,估计快到钱塘了,到时候这钱塘也算是有救了。” “那可不一定,这官指不定是个什么样的,还是咱们前知县现在杭州的知州好,您的面粉称好了,刚好一斤半不差分毫,今日过节就给您再添点。”老板说着又加了一勺足的放面袋子里。 “好好好,还是刘老板会做生意,下次还来。” 严睿两人在旁听了两人的对话,明白了这不是乞丐,而是钱塘落难的百姓。 “贤伉俪是来买面粉的吧?”刘老板一眼就瞧出门口这衣着不凡的两人是夫妻。 “对,家里人多,要多买一些。”李倾言回道。 今日楠香斋内的人也休假,大多早早地回去了,严霖在这里将大哥交给他的一些琐碎事处理完,正打算回府去,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穿着上好缎子一脸精明的男人找了过来。 “严二公子,好久不见了!”张庭说话时特意将「严」字说得特别重。 严霖盯着来人一阵打量,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他在哪里见过。 “这位老先生是何人?我记得并没有见过你!” “贵人多忘事啊!你小时候我可抱过你了,你可是叫过我一声伯伯的,长大了却不认得了。”张庭一脸的惋惜道。 “老先生有事请明说,当年年幼,又时过境迁,晚辈确实不记得老先生是哪位伯伯呢?”严霖心道这人一看也不像是父亲的好友。 严霖进了内间端了杯茶出来,“老先生先请喝茶!” “与你父亲比起来,倒是知礼,严琦松倒是将你教的不错。”结果茶抿了口道。 严霖皱眉道“还请老先生对家父放尊重些!” “你真以为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他严琦松的亲生儿子!”张庭好整以暇的看着严霖道。 此言一出,对严霖来讲犹如平地惊雷! 疑惑!不解!迷茫!父亲的偏心!这人是在胡言乱语!等等想法一一掠过心头。 第23章 预谋 “你什么意思?”严霖强做镇定,像是不经意的盯着他问道,只是手指不自然的敲动桌子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的情绪,不可能一下冒出个人那这个和她说谎。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其实也是相信了,毕竟你父亲,额不,应该是养父才对,你养父对你和你大哥可是天差地别!” 说着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好似这样才能显得更为明显。 “你不相信可以回去问严琦松,不过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告诉你,现在去问估计他也不会说。”张庭颇为自信的说着。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挑拨我与父亲的关系!?”严霖没追问他父母的事,而是想到这人身份的问题。 “鄙人姓张名庭字长远,家乡嘉庆府。”张庭大方的说出自己的身份。 嘉庆这是严家搬家之前住的地方这人突然跑来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是真的吗?可有为什么不直接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既然如此,张伯伯,你为什么不直接将我亲生父母的消息说出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要求?” 严霖理清了思路,一下就想明白了这人来找他肯定是带有目的的,这又是一个来要挟他的人!自己当真是可笑! “贤侄不要误会,故人之子我又怎么会害你,相反,我是来帮你的!”张庭贼精的一个人,怎么看不出严霖心里的想法。 “帮我?我需要什么帮助吗?”严霖反击的问道。 “我不仅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还知道你现在想的就是娶了蒋家的姑娘蒋月!” “你调查我!呵呵,张伯伯来之前调查的挺仔细的吗?”严霖转过身冷笑着。 被他这么讽刺,张庭依旧保持原有的姿态,道“贤侄,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让你能够得偿所愿!娶得佳人!只需要贤侄出一点点力,帮我一个小忙,到时候保准你抱得美人归的同时还能得到一大笔的财产。到那时候我亲自将你父亲的消息告诉你,如何?” “条件很诱人!只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我又凭什么要帮你的忙!娶蒋月我会凭自己的本事,用不着别人插手。”他心动了,却不放心这人的目的。 “年轻人心高志远是好事,只是严,你父亲不会支持你的,你心里清楚。”看他脸色不好,张庭即刻改了口,哂笑了声道。 “我想要你做的不多,只要你查清蒋老太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就行,这里面的缘由可不是那个无用的知县查出来的那么简单,我知道你与蒋月经常私下见面,你通过蒋月可以查的更清楚,这点就算我的人再多也办不来。” 严霖听他说完,心下震惊,这蒋家的事还有内情,这人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这人查蒋家怕不是蒋大人的官场上的对头,又千方百计的通过我来调查,怕是张庭身后的人不方便动手,严霖一下想到了很多,连张庭身后又人也想出来了。 “你身后的人是谁?”严霖试探性的问道。 “这点你现在不必知道,知道多了反而不好,贤侄只要动动嘴稍微花点心思到时候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得知自己的身世,何乐而不为?” 张庭再次诱惑着他,这小子这么久了都没有问一句有关自己身世的事还真是沉的住气。 严霖在房间踱步,他想到了父亲的冷淡,蒋禹城的威胁和自己的毫不起眼,还有面前这人口中的身世之谜和那莫大的好处,道“我答应你!不过你们要怎么样对付蒋家?” “告诉你也无妨,不是蒋家,是蒋洲允!”对于他会答应,张庭毫不意外。 “贤侄也不用心急,下月乡试之后,我再来找你,你将查出的消息告诉我就是。” 语毕,张庭伸手理了理袍子,转身离开了楠香斋,也不怕严霖会反悔。 张庭走后,严霖总觉得自己是中了他人的套,怎么就这样答应了,可不答应他自己又能怎么办,难道一辈子都活在严睿的阴影下,翻不了身,还有身世,自己真的不是父亲亲生的吗? 严霖一直在楠香斋坐到下午,天都擦黑了,直到府上来人叫他,他才呼了口气,放下想了一下午的事,回到府中去。 另一边,张庭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到自家主子身边。 “都办妥了,严琦松就算对他再好也好不过亲生儿子,更何况有那件事,严琦松就更不会对他有多好了,三言两语那小子就信了,也没多问。”张庭向坐在锦榻上的人回禀道。 “恩,不错,师爷辛苦了。” “大人,我这从淳安县带了当地的月饼,今日过节,大人舟车劳顿,要不吃几个月饼解解乏。” “吃什么吃!本官是来赈灾的,这被人看到了还得了。” “是是是,属下思虑不周。” 严府,灯火通明,各个走廊里屋檐下都挂上了画有嫦娥奔月图或是玉兔捣药图的灯笼,李倾言和严老夫人带着人忙碌一下午,将将把月饼给做出来。 “娘,你做的这月饼好丑啊!”严躲在严睿的身后偷偷的看着严母的脸色说道。 “你个臭小子,讨打是吧!”严母起身就要去将人抓过来,就见严渠灵活的几个转弯给避开了。 今日过节,严父也不想骂人,看也不看这小子,所谓眼不见为净。 “娘,我错了,样子还是挺好看的,关键是味道好,味道好!” 躲闪的严渠被严睿一把给抓到母亲的更前,没办法严渠只得低头认错。 李倾言在一旁笑着道“渠弟这样实在该罚!” 严霖进来瞧见一家人其乐融融,他站在门口像是个多余的人。 “霖儿,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就等你一人了。”严父看到站在门口的严霖道。 “父亲母亲,儿子让你们久等了。”严霖不动声色大步上前。 “坐吧,今日这月饼是你娘和你大嫂一起做的,尝尝味道。”严父吃了一块,心情不错的说了句。 严霖点头,偷偷打量了一下父亲的面容,他和父亲真的一点也不像,从眉眼到口鼻没有一处相像的,再看严睿和严渠和父亲总有几分相似之处。 养育之恩,呵! 严父喝着酒,心情舒畅,没感到自己的二儿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家人坐在院中,赏月吃饼喝桂花酒,李倾言也没忘记三棱,特地拿了些送去,只是这小孩看着像是有心事,问他他还不说,说话也支支吾吾藏着掖着的,倒是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几次三番想拿出来又放回去了,一点的都不像他,回过头来问严渠,他就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表情。 第24章 石头 “堂妹,这是去哪里?”蒋禹城听了小厮的汇报,得知蒋月今日要出去,一赶过来就见明显精心收拾好妆容的蒋月带着贴身丫鬟正走出自己的院子。 “堂兄,小妹去何处与堂兄无关,还请堂兄让路!” 蒋月被突然赶来的蒋禹城吓得退了一步,刚才的好心情一下也没了,清了下嗓子,说话语气很往常一样温软。 一看她娇美的模样,蒋禹城不用问都知道她是去见谁,“祖父才过世不久,堂妹就这么急匆匆的将自个打扮的这样艳美去见情郎,怕是有些不妥吧?” 说着执有折扇的手缓缓的拦在院门口,从外面瞧着好似不经意的撑着扇子。 “堂兄在说什么?月儿听不太懂,祖父身死月儿亦是难过,只是出门一趟堂兄为何这样拦着?倒是堂兄这都快乡试了,怎的不见你将心思用在书卷上?” 大家族出来的人,外表再怎么柔软,有时候说的话也会像一根刺冷不丁的扎在敌人的软肋,蒋月不想与认争斗,可不代表不会这些个笑里藏刀的把戏。 蒋禹城目光一沉,真是出人意料,不过这人还能逃了他的掌控不成? “为兄不敢说能得中案首,但这前十自是囊中之物,就不用堂妹费心了。将地址说出来,我找严霖有事要商,堂妹就在家好好侍奉二伯母吧!” 蒋禹城话语间毫不容人拒绝,蒋月张了张口,反驳的话到了嘴边都没能说出来,或许是被他阴鸷的眼神吓到了又或许刚才那番话已经将所有的勇气都用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给了眼前这人。 “你找他做什么?”见写有地址的纸条被蒋禹城拿走,心中突的有些发颤。 “我又不会去害你的情郎,担心个什么劲?” 这会儿又是一另一幅面孔,一手拍着折扇,笑的绚烂,加上富贵锦袍看到的人只怕是要夸一句「好个得意郎君」。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想不到严公子对家妹如此上心,为了见一面特地从淳安县跑来,选了个这般风景宜人的地方。”凌河岸边,蒋禹城还未走近就见到一道身影,立于树下。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蒋月被他给拦下了,严霖按下心底的不忿,收起眼中的厌恶,转过身问道“找我有事?” 蒋禹城见他如此,心道他和严睿不一样,严睿是镇定,他是能忍,怕是个心狠的。 “也不要怪我搅了你们的好事,毕竟祖父的丧事才过了没多久,要是再被别的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冠冕堂皇的话,让人挑不出毛病。 “有事直说,没必要绕弯子,我还得赶回府。”严霖瞧着已经挂在天边的月亮,回府这话也就说说,自从中秋之后他一直都是住在外面,严府算得上是他的家吗?里面的人怕是巴不得自己离开才好。 “你只需要……”蒋禹城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见他脸色难看,蒋禹城道“怎么这做不到?也没关系,后面的你可以不做,只需要到时候人到了就行!” “若是这事不成,以后蒋月你也不用见了。” 他不爱蒋月,但能感觉到蒋月对他的真心,对他来说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情,那么美好的姑娘,他不想辜负她,但同时又想着利用她,现在又要去害自己的手足,自己的这颗心还真是脏透了。 “我会尽力让他们去的。”严霖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口中有些发干。 “我要的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他蒋禹城想要的就一定得是万无一失才对! 中秋才过,风都凉了些许,院中的花花草草也都不是一副恹恹枯萎的模样了,严府这几日搭了粥棚救济落难到此的钱塘百姓,今日里钱塘传来了消息,朝中来的钦差已经和知州携手将水患治理的不错,房屋也修整的基本齐全,钦差还带了不少粮食,这一天的功夫,淳安县的流民尽数走了个干净,故土难离,在哪都比不上自己家,这都回钱塘去了。 “三棱,怎么又一个待在这里?” 三棱回头看到一张绝美的脸蛋,李倾言收拢了裙子陪他蹲在一起。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眼睛有光,是个很倔又很有自己主见的人!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吗?” 见他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倾言又道“记得我带你回府时你说的话吗?” “记得!听你的话,做什么都可以!”提到这里三棱一下就来了精神。 “那就将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不然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可不想与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说话。” 平静的话,却击打在少年的心上,李倾言不想他将自己关在死胡同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说出来她才能帮他。 三棱慌了,比师父去世的时候还要慌,黑而大的眼睛直愣的看着李倾言,他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话是真是假,可他不敢赌,只得乖乖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这个送给你!”这话不知道在胸口打了几个转才说出来。 “平安石,保平安用的,你……你要是嫌弃它就扔了好了!” 看她迟迟不接,三棱有些急有些气馁,也不知自己说的是气话还是什么。 李倾言一把将打磨的平滑的石头拿在手上,他和阿弟真像,当年阿弟也喜欢送些小东西给她。 “扔什么?看把你急的,我只是想瞧清这上面的图案,三棱能想着送我东西我很开心!怎么会嫌弃它,我收下了。 不会就因这事将自己搞的这般模样吧!?” “上面是长寿鸽,可以活很久的一种鸽子!” “我是怕,怕你不会要,就算收下了也会被扔到角落里去,你什么都不缺,而这只是一块石头。” 见她收下,大量后还小心的放在身上的荷包里,三棱老实的说着。 “石头有什么不好的,我就很喜欢,你要送别的我还不一定要了,现在我收好了,可不许再闷着发呆了。”还真是个孩子,为这点事纠结这样久。 不管这话是不是在哄他,三棱都觉得很开心,点着头应道。 第25章 枫林1 “你去哪儿了?这几日怎么不见你人?” 两人的院子挨在一起,严睿一出来就见严霖不知道从哪里回来,挨近了闻到他身上还带着些酒气。 “你喝酒了?来人,去厨房准备些醒酒汤。”说着严睿就要上前扶他。 “唉,不用。”严霖叫住就要去离开的小厮,吐字清晰,就是声音有些哑。 “大哥,我没喝醉,就是一时兴起喝了些许,我进去换身衣服。”严霖避开他的手,压着有些哑的嗓子道。 严睿将伸到半空中的手收回,见他如此,严睿不自觉带着点怒意,怒其不争“既然如此,我先将事与你说一遍,免得到时候还找不到你人。” 严睿只当他因为父亲不重视的,所以才自我放纵,整日不归家在外饮酒。 “这些天你去全盘管理楠香斋,我和父亲说了,到时候楠香斋由你我两人一起打理,你先将整个的过程熟悉一下。”严睿将昨夜和父亲商量好的结果说给他听。 “你说什么?!父亲他同意我掌管楠香斋?”不敢相信,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楠香斋本来就是父亲给我们留的,你当然可以管理,收拾一下快去吧!”看他一脸难以相信的表情,严睿语气软了不少。 “呵呵呵……”严霖笑出了声,这真是讽刺!留给你的才对,只不过是让我替你去管理管理。 “父亲虽然是偏颇了些,但并不会忘了你。你这些天熟悉下楠香斋的运营的方式和账目,我也休息几天,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严睿只当他的笑是笑出来发泄和心里的确是高兴的。 “好,多谢大哥,对了,这季节雾云山的枫叶正红,大哥这两天可以带大嫂去那游玩一番。”严霖恢复如常道,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 “你不说,我也正打算明天和倾言去。”说起心上人,那表情都不一样了。 “明天去?” “对啊,我得走了,你先清理了这一身的酒气,别被父亲给知道了。”随口关心道,确实是做兄长的模样。 两人背道而行,严睿朝着外院去,严霖进了听雨院。 第二天,刚用过早饭,本来应该好好在先生那听课的严渠却出现在严睿的院前,昨日里可是找母亲求了好久,才让父亲答应他这两天可不不用听课的。 父亲还是最听母亲的话了,可是母亲也是难得会同意他的提议,不比父亲仁慈多少,尤其是对他。 这不,昨日下午就听说大哥大嫂要去雾云山玩,硬是厚着脸皮求了大嫂,大哥才同意带他去,大清早的收拾好东西和三棱在院门口等着了。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在严家只要是娶了妻的,还是媳妇的话最是管用,父亲如此,大哥亦是如此。 “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还在这儿等着,进来先坐一会,你大哥还得做些准备,要一会去了。”李倾言将两人喊了进来。 “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不是东西收拾好就走吗?只是去玩一天。”严渠随意的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桌边。 严睿这是不放心,上次的劫匪的事还让人历历在目,他是去准备些可靠的人手,免得出些什么意外。 一行人,慢慢悠悠驾着马车到了雾云山脚,到这里已经是巳时了,幸而今日的云多,阳光大多被遮住了,否则他们这个时辰到这里可不是找晒吗? 到了山脚就不能再坐马车了,路窄,马车上不去,只有徒步而上,至于马车,在这山脚有专门安置的地方,留个人看着就是了。 几人一下马车,就闻到一股木叶的特有的清香,放眼一望,山上一片的火红,都是枫树,只是有些种类似是不同,叶大的叶小的都有。 “到这里就该自己走了,上面有房屋,上了山就可休息。”严睿拉着就要窜出去的严渠,对着众人说着,他说这话就是怕手上这小崽子到时候走不动了,半路上和他闹,本就不想带着他们来的,就他和倾言两人多好。 “大哥,知道了,你快松手啊,你不松开我怎么走!”严渠一贯笑嘻嘻的。 严睿嘴角一抽松开他的衣襟,不省心的小子。 严渠一得自由就拉着三棱往前跑,半点仪态也没得,要是让他的先生瞧见了非得气个半死。 见两小子跑远了,两人相视一笑,严睿执起她的手,“走吧!” “这就是你之前说要带我来的地方?” “枫林如海,红叶似火满山一色,这地方不美吗?”严睿拉着她的手微微点头。 “美,那有我看好吗?”李倾言悄然一笑,打趣般的问道。 严睿晒然,转头看着她,深情款款“在我眼中你便是世间最美的风景,独一无二,无可比拟!” 李倾言的目光灿如星辰,只觉得没有哪句话能敌得过了这一句了,严睿轻拥着她,正要吻上去。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走的这么慢!”这讨人厌的声音。 严睿松手,冷凛的目光望了过去,严渠和三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呵呵,真是不该带这小子来,想到这儿还朝着李倾言看了眼,那意思就是在说「你非得答应他,这下好了」 瞧他这样,李倾言解颜而笑,开心着了,都笑的半依在他肩上了。 没得法子,他只得拉着娇妻往前走,路过严渠两人时,严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吓得严渠浑身一抖,“都怪你,非要拉着我等一下大哥他们,大哥那笑容太诡异了。” 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刚才要发生什么,他哥现在估计有将他抽一顿的心。 旁边的三棱对他的话毫不在意,脑海中只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和李倾言好听的笑声,喃喃道“走后面才好了,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哪怕只是个背影。” “你在说什么?!” “没有,我们走吧。”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别不承认,你喜欢我大嫂!小子,胆子不小啊!”严渠正着脸带着怒意道。 三棱“……”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确实他是喜欢李倾言,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她已经成亲了,夫妻恩爱,而他卑微如泥,在遇到李倾言直前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不好的。 见他低头一眼不发,严渠道“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信不信现在就告诉我大哥!” 「别」三棱手快的一把捂住他的口,要是被严睿知道了肯定会把他赶出去的,还有李倾言会怎么看他。 第26章 枫林2 他这般做,气的严渠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三棱吃痛一声,却还是没松开。 好一会后,在严渠点头答应他不说出去,三棱才松开手。 “看你瘦瘦小小的,力气挺大的啊!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的,我哥和我嫂子恩爱着了! 你也就只能想想!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大嫂的,就因为救了你一命?”严渠明白人似的一阵叨叨,看架势是要刨根问底。 四人的距离拉开已经挺远的了,两小子的话前面的人可是听不到的。 “我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我师父说的,喜欢就是心里面住了个人,无论做什么想的都是她,夫人救了我,对我好,这是除了师傅外第二个对我好的人,师傅说喜欢一个人会为她改变自己,我想让自己有本事,把最好的给她。” 不知道为何,严渠一问,三棱像是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因为他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人,更不敢对李倾言说,压抑的久了。 “想要有本事,就要读书,这是我父亲说的,被他奉为名言,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严渠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人喜欢自己的大嫂,还一边出着注意,三棱有些诧异。 “你别这样看着我,不是我打击你,就算你中了状元,还是比不过我大哥。” “我知道,只要能待在看得到她的地方我就很满足了,走啦!再不走就跟不上了。” 三棱拍了拍由于刚才纠缠黏在身上的树叶,再站起来又和平常没两样了。 “那你还真是可怜!”严渠小声的说着,不对,自己干嘛同情他,本来也是他自找的,喜欢谁不好,他不告密已经很仁慈了。 想到这儿,严渠骤然一个加速,跑到前面扬声道“大哥!” 三棱一惊,就要上前阻止。 严睿头都没回,只当做没听到,倒是李倾言担心他们是出了什么事,回头就见那两人在追逐。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我刚想到这句,大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在三棱追上之前,严渠一口气将话给说完了。 严睿的眼底冷意更浓了,这小子是该抽一顿了,他看到就算了,非得再来刺他一下才安心,还拿着这话来问他,回去就抽! “这山的另一边还有一株桃树,不过已经枯死了,过去看看?”走到山腰处,严睿像是想起了那株姻缘桃树。 “这里还有别的树?”一路走来可是只见枫树,就算是姿态不一的枫树看多了也觉得没初见时美了,一听说还有一株别的树,李倾言来精神了。 “三百年前,这里原是一片桃林,后来不这怎的这里桃树被尽数砍去,后来就种了枫树,这雾云山在三四月的时候早上总是会起一层薄雾,那时节桃花正盛开,当年游人到这仿若身至仙境,可惜现在不能与你一起看到那般景象。”严睿拉着她朝着另一条道走去。 这当真是巧合吗?当年华锐临走时说要带我到桃林游玩,莫不是这里? “怎么了?”看她有些发愣,严睿轻声问道。 “只是有些难以置信,时间不仅催人老,连着桃林变成了枫林。”遥想当年,仿佛华锐的话犹在耳边。 再看着眼前人,心道幸好上天垂怜“只要与你一道,无论是游桃林还是赏枫林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身边的人,世间风景皆不及。 李倾言从未见过这样大的桃树,不高却大,以主干为中心树枝覆盖了近乎五六丈,虽是已经干枯的,却依旧未倒下,上面挂着许多巴掌大小的红木牌子,上前仔细看了看,才知道都是一根红线连着两块木牌,分别刻有两人的名字,生辰。 “这树是姻缘树,上面都是夫妻或是有情人在上面系着的,每一对就是一份情缘,怕是因着这点这树才没被砍去,就算这树枯死了,还是有很多人来这里挂这姻缘木,还有不少人说这树没死,就是不长叶子了。”随着她的目光严睿为她一一解析。 果不其然,又一对夫妻从另一条道上过来了,手上拿着红木牌,小心的挂在上面,夫妻面色合宜,一看就知这两人情深着。 李倾言四处看了看,都没看到这红木牌子在哪处。 “别找了,这是自己带的,上面的字我都刻好了,我们一起挂上去就行了。”严睿宠溺的将木牌拿到她面前。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都让你一个人做了。” “还分什么你我,不都一样吗?” 严睿握住她细嫩的手,两人一道将木牌挂在合适的位置,李倾言靠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木香味仔细一听连他的心跳都听的清楚。 “少爷,看见他们了,在姻缘树那里,他们一直腻在一起不好动手啊!况且一路上还有别的人。”山顶上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到锦衣男子身边道。 “那就想个办法让他们分开,快去!” 这严霖动作倒是挺快的,说将人带到这里,这才两天就过来了,还特地让人给他报信,看来他对自己哥哥没什么感情吗,山顶山的正是蒋禹城,威胁严霖自然是为了李倾言,自己既然看上了,怎么也得尝尝味道。 “公子,怎么分开啊?要不咱就这样上吧,反正就他们两个人,只要他们走到僻静的地方,我们一拥而上,保管万无一失,他们的仆人都离得远了。” “三棱,你慢点,等等我!”严渠平日里虽然好动,但爬山爬到一半就走不动了,一个劲的在后面叫唤,还没三棱有耐劲。 “你快点,都看不见夫人他们了,我不等你了,你自己慢慢走。” 三棱也是等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就想甩开他自己走了。 “你要是先走了,我就去高密!哎哎……哎呀!摔死我了,快来扶我一把!” 三棱没得办法,又转身扶起摔成狗啃泥似的的严渠。 “你说我哥也真是,还不让下人背我走,非得让我自己走上去,分明就是记仇了。”严渠一起来就见身后跟着的几个仆人脸上明显的笑意。 三棱:这么大个人了还让人背! 原本这些仆人是跟在严睿两人后面的,被严睿打发来跟着严渠两小子。 “走吧,要是走不上去,更惨!大哥肯定会在父亲面前说我的,然后以后就没法出来玩了。”悲壮的直起腰子,一步一晃的朝前走着。 第27章 枫林3 自是曲径通幽处,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路倒是窄了些许,前方还有一狭小的水潭,水潭成长带状,水不深流速也缓,清澈见底,阳光透过水底,水光波凌。 “什么人!”在李倾言就要将手伸进水中的时候,严睿听到好几道脚步声,敏锐的将李倾言拉到怀中,朝着刚才来的路后退了几步。 “取你性命的人!”人未到声先至。 在李倾言反应之后,从林中一下跑出六七个灰衣蒙面人,他们动作迅速,被发现了还是一齐朝着两人抓去,来的人有些武功,霎时间就与两人的距离近了很多。 再往后跑,竟然在路口处还挡着两人,幕后之人真是煞费苦心,就我们两人还得真废这么大的功夫。 见他们无路可退,蒙面人也没刚才追的紧了,严睿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趁机将早就准备在身上的烟花信号扯掉底下的线朝天空发了出去。 砰地一声,明艳的天空出现很淡的烟火的影子,这本是响箭,凭着声音求援的,上头的烟花是为了指出位置,不过那些人早就到了雾云山,听着声音马上就可以寻来。 “愣着干甚?快动手啊!”带头的看到手下被严睿的一手响箭弄得不敢上前了,忙催促道。现在不让还等着他的人来不成,一群不成器的。 “慢着!你们若是说出幕后之人,现在离去,我便不追究了。不然,到时候别追悔莫及!” 严睿当然不指望他们会照自己的话做,只是拖下时间,低头看一眼怀中安安静静的人儿,怎么也不能让她受到半分的伤害。 果不其然,带头的理都没理他。 就在蒙面人将再次动手的时候,树林里一阵轻微的响动,几片枫叶飘落,来的人只有三个,却身手不凡,围成三角静立树枝上,衣着普通都带着面具,正面为首的对着严睿微微点头,就带着其余二人冲向那一群有些呆愣的蒙面人,三人招招打在要害,几个呼吸间就将他们全部制服,走之前还忒周到的将人给捆了起来。 “他们是谁?”看着来去如风的三人,李倾言忍不住问道,刚才还面对着这么多人的追杀,这会儿追杀的人都躺在地上被捆的跟个粽子似的。 “我也不知道,是从黑市雇来的,身手不错。”办事利落的三人让他在媳妇面前得了很好的表现,严睿难得的夸了一次人。 “黑市?” “很多见不得光的买卖都在那里,但信誉却很高。” 李倾言懂了,上回去买木料他怕是去的黑市才不放心带着自己的。 李倾言瞅了眼倒在地上哀嚎一片的蒙面人,这些人是谁为何要取我们的性命,难道又是李倾语找来的人,她不是都要成亲了,还这样不死心! “说吧,为什么要杀我们?”严睿扯开一人的面巾,沉声道。 “我们不杀人,就是嘴贱喊了句,你一问,我就忍不住回了句!”感情人这还是刚才喊着「取你性命的人」的那位。 “你送官就是,我就是看着你家娘子美貌,就喊了几个弟兄过来围堵你们。”说这话的是这喜人里带头的,脸朝下趴在地上。 “没有幕后之人?”严睿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光印在他的阴寒脸上。 这人身上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刚才的木牌现在的匕首,看到李倾言都想在他怀里再掏一掏,指不定还有别的好东西。 “没有,就我的主意!唉老兄……我只是劫色未果,你要是杀了人可是要偿命的,这么多人看这里,你可不能都杀了吧。”眼瞅着这匕首都搁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慌慌忙忙的说道。 “是谁指使你们的?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匕首划进皮肤,接着血流出来了,划得不深,可血流的不少,躺在地上的人吓得不轻,可还是一口咬定就是自己主使的。 严睿无法,也不能真的杀了他,至于用刑,这里说不定就有人过来了。 “我刚才那样,你会怕吗?”要是太狠了他也是怕吓到她。 “不会,就该这样才对。”李倾言点着头,要是换成她说不定会手段更狠,三百年岁月,现在的严府换了不少主人,她也见过不少内宅争斗,还是不让严睿知道自己那样狠才好,在他心里自己的妻子才十七出头,哪会对折磨人有心得。 不愧是我的妻子,甚合我心。 “说起来,夫君怎么知道会有人追杀我们?还专门雇了人解决这事,是有幕后指使的消息吗?”李倾言想知道这幕后之人是不是李倾语。 “我调查了蒋禹城,发现了他的一些事,这个人对你不怀好意,雇了人就是专门防着他,此次怕是他在后面指使的。”说起蒋禹城三个字的时候,严睿的声线都冷了几分。 严睿将为何调查蒋禹城和查到的结果都和李倾言说了一遍。 李倾言霎时明白了,难怪她见过几次蒋禹城,确实给她的感觉怎么也不像表面上般的正人君子。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严渠的声音。 “大哥,你们在前面吗?等我一下,别走太快了!”声音透过树林传到了两人耳边。 李倾言“这些人怎么办?” “带上山顶,这里离山顶不远了,到时候叫官府来拿人。”他知道送了官,恐怕关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出来的,但也没得办法,蒋家的势大,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不然是不可能让蒋禹城承认的。 山顶屋舍内,蒋禹城听了小厮的汇报并没有离开的打算,那些人可真是没用,抓两个人都抓不住。 “少爷,我们真的不走啊?”挨了一脚的小厮小心的问道。 “怕什么!就算他真的知道是我做的,也不敢怎么样,再说那些人都是有家室的,有胆子将我供出来吗? 这雾云山又不是他家的,他们来的,我就来不得了,去把我的茶具收拾一下端出来,泡茶迎接下老朋友。”蒋禹城撩起袍子一只脚踏在石头上眺望着云端。 这严睿难道自从他上次遭了劫匪就这么小心了,黑市的人可不好请,没有五千两银子可不会出手,这还只是一次的价格,刚一听戴着面具身手利落衣着普通,他就想到了黑市,这特点知道的人一眼就看的出。 第28章 枫林4 严渠好不容易赶上两人,原本还想着诉一下苦的,却被眼前的的一幕给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大哥,这些人是?”好一会才想起来问道。 严睿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出来“追杀我们的人。”严渠年纪不小了,也该学会面对一些事情了。 严渠盯着两人一阵打量,发现都没有受伤才问起自己第二关心的问题“哥,这些人不会都是你……你和大嫂给制服的吧?”难以置信的语气。 三棱一脸担心的看向李倾言,没得到她亲口说出的话,他不放心的。 李倾言收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们没事,这些人都是别人给制服捆好的,渠弟莫要瞎想。” “那人呢?一个还是很多个?” 眼中放光,环视一圈都没看到别的人,光芒渐熄。 “走了!”严睿简洁的回答。 “大哥,救命恩人你都不留一下,这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啊!” 严睿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还以为这小子会有些长进,光想着那些出手的人,还是少年心性,都没先想着调查地上的人是什么身份。 严渠被他看得接下来的话也都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上山顶,将这些人都带上。”严睿吩咐着跟来的仆人。 “唉,对了,大哥,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呀?他们是什么人?”严渠总算是想到了关键点,提起勇气再次问道。 严睿“不知道!” 再看向李倾言时,目光瞬时间就温暖了。 严渠:要不要对他这么冷!太阳这么大差点冻死了! 这一下队伍变的很长了,严渠也没敢再叫喊着走不动之类的话了,速度快了,未时初,众人到了山顶。 入眼便是一座座木屋,连成一小片,入口处立有一石碑,上题字:枫林红叶红胜火,人道这秋多美; 雾云野屋野落寞,我言今宵独醉。 “这是最先在这建有木屋的一个老大人在致仕后题的字。”严睿为他们介绍到。 “这上面的木屋没人管的吗?都是自己建的?”李倾言问道。 “当然不是,这上面木屋只要出钱修缮就能够在游玩的时候住进来,也是一直都是有一个人看着的。” 严睿还未回答,就在前方传来一道声音。 “严兄,在下有礼了,还真是有缘能在这雾云山与几位相遇。” 蒋禹城鞠了一礼,摇着扇子笑道,好似真的遇到好友一般。 严睿寒冽的目光望过去,握着李倾言的手紧了紧,想着让她安心,有自己在。 “蒋公子,好兴致,令祖父才过世,乡试又在即,竟然还能到雾云山游玩,此事非常人所能做。” 蒋禹城嘴角微微扯动,带着点揶揄的说道“这话说得,莫不是我还不能来这里了,就是为了能让祖父在天上安心,为了能考取更好的成绩,才到这里纾解一下紧张的心情,未免到时候进了考场紧张,发挥不好可就是愧对祖父了。” “蒋公子倒是能说会道!”严睿冷冷的说道。 “后面这些人是?”蒋禹城转移话题指了下后面被捆的那些人不经意问道。 “难道蒋公子认识这些人,若是不认识,烦请蒋公子莫要挡道。” 夫唱妇随,李倾言忙赶着呛了他一口,又对着心上人眨了眨眼。 其实路口挺宽的,只是李倾言一行人有些多,蒋禹城这一下刚好站在又站在路口中间,确实显得有些挡道。 “嫂夫人误会了,在下之前就看到几位到了,特在此处相迎,请严兄和嫂夫人到在下的歇脚出喝杯茶。”听了李倾言这话,蒋禹城强撑着笑容道。 “不必了!”严睿拉着李倾言绕过他向前走去,后面跟着的严渠两人路过时斜了眼杵在路口的蒋禹城,乖乖巧巧的跟在大哥后面,刚才大哥大嫂的气场莫名的强。 接二连三的被讽刺,泥人都会有几分火气,何况人! 蒋禹城手上的扇子都被捏的变了形,盯着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目光狰狞,不识好歹,本来还想留你一命的! 在后面那些捆起来人路过蒋禹城的时候像是没见过一样。 “等官府的人到了,我们就回府,现在就在这里休息一会。” 严睿挑了三间木屋,追杀他们的人关在一起,让下人看着,严渠和三棱待在一间内,他自然和倾言一起。 “倾言,本来是想着带你好好在这里游玩一番的,没想到出了这事,是我思虑不周。” 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房间内,严睿温和的揽过她的腰肢坐在竹椅上,附在她耳伴低声说着。 严睿也独独会在她面前这样温和,他表面上的冷淡严肃大半时候都是伪装的,或许是和经历有关。 “你要是思虑不周这会指不定出什么事了,能与夫君同游枫林已经很开心了。”这人真是的,分明不是他的错非得自个儿认了。 李倾言拿开他又要不安分的手,起身展颜一笑“我刚叫人送了水,先把身上的汗擦一擦,身上黏乎乎可不舒服。” “蒋禹城在这里只怕这事就是他做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手段,你莫要一个人出去,等官府的人到了就回府。”严睿任凭她擦拭着脖子上的汗,微眯着双眼很是享受。 “我知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会叫人尽快查出蒋禹城之前作恶的证据,到时候也不用出个门都担心。” “你也不用急,这几日一过,他估计也没得时间,乡试之后,他就得与我妹妹完婚,李倾语可不是好相与的,这两人在一块指不定谁更厉害。” “事关你的安危,我能不着急吗?你若是出什么事,那……” 严睿没有说下去,从她手上扯过巾帕往一旁的小木凳上一搁,就把人紧紧的抱在怀中,接着道“那我也活不了了。” “说的什么胡话!” 李倾言没好气的道,又觉得不解气一手在他的腰上狠狠一抓一扭,严睿吃痛的眉头都皱了可就是紧抱着不放。 前世林华锐就是这样,回府后得知她死了,先是疯了般的找,随后就大病不起,没几日就去了,她那是就在一旁看着,可惜华锐与她不一样,刚一死就魂归冥府,他都未曾见到桂树中的她。 她不想这一世也这样,严睿,三年后,该怎么办呢! 第29章 枫林5 蒋禹城回到自己的屋子,将前桌上的茶具连着茶一块给扔了,扔的时候面色平静,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 眯着眼坐在屋内好一会,招来门口伺候的小厮问道“他们派去报官的人拦截了吗?” “回少爷,刚收到消息,已经给拦下了,使点了小手段将那人从马上绊下来,摔的半死不活,现在还躺在路上了,保管没人能看出端倪。” “不错。”蒋禹城道了一声,正想着喝杯水,一伸手桌上什么也没有。 “少爷,小的这就去给您拿副茶具来。”小厮说完恭敬的退出去了。 这山顶的木屋内东西一应俱全,休息片刻就有下人坐好吃食了,一行人吃过饭后,严渠硬拉着三棱去「拷问」抓到的那些人,玩的不亦乐乎! 严睿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有人对自己宝贝到不行的妻子意图不轨,他忍到陪倾言吃了饭已经很有耐心了,这一放了碗筷就直奔蒋禹城的住的木屋,而且是夫妻双双而上,原本严睿是不想她去的,可又不放心她一人在房间,索性两人一块儿。 蒋禹城还在琢磨今晚上该怎么样下手,他之前让人将他们去报官的人拦下,就是让李倾言他们无法下山,没有官府的人前来,严睿是不会带着那么多人走回去的,毕竟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绑着的人多,回去的路又比较远。 他刚开始倒是想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动手,可转念一想,到晚上制造点意外将那些人放了岂不更方便,再趁机…… 严睿两人一进来,就见他靠坐在桌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手里的折扇,眼珠子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直到他那个小厮小声提醒才看到他们。 “严兄怎么来了?”蒋禹城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很是不可置信,要知道不久前还对他还冷眼相加。 “来不得?”依旧冷淡的语气。 “你想做什么我与我夫人一清二楚,蒋禹城蒋公子还是收敛点的好,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并不是没人知道,也并不是么有证据,陷害谋杀同窗再夺他的妻子,蒋公子好手段。” 严睿冷冷地盯着再次他说道,两人到此一直都没有落座,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听到后面,蒋禹城眼角一跳,面上现了细微的冷汗,手指不自然的搓着扇骨,他怎么会知道的! “严兄是在说笑吗?”他不能认,上次的事不可能留有证据,就算他知道也拿自己没办法。 “蒋公子装作不认识我今日抓的那些人,可其中有人说是你指使的,当然蒋公子可以不认,可那些人的家人多少知道一些,我正要带他们下山,先将他们的家人寻来,这样也好问清为何要追杀我们,蒋公子不如一道下山。” 严睿跳开了刚才的话题,直接说今日的事,言辞间笃定就是他指使的。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敢说……”蒋禹城被他这样连着质问,还都是事实,一下有些慌了,差点上了他的套,严睿我真是小瞧了你!蒋禹城心底暗骂。 “敢说什么?你是觉得没人敢得罪蒋家,敢说出真相吗!” 李倾言的声音响起,清脆却带着寒意,一想到这人的所作所为她便觉得厌恶,这样的人怎能还活在世上! “呃……”蒋禹城还未曾想到如何应对,又听到这一问心之言,当下也不说话了,冷笑一声看着他们。 “蒋公子一计不成怕是还有后手,不妨说出来听听!”严睿讽刺着。 “在下还有事,有时间再来讨、教、严、兄、高、招!” 蒋禹城咬着牙将后面的字说得一字一顿,眼睛挑衅般的盯着李倾言看,那模样像是要吃人。 严睿一拳打在他眼角处,将他整个人打倒在地“不是说要讨教吗?”说完趁他没起来,紧接着一阵拳打脚踢。 没反应过来的蒋禹城只能被动挨揍和哀嚎,在蒋禹城的仆人赶到的时候严睿及时收手,恢复刚才气质冷傲的模样。 “严睿,这次算你狠,你们给我等着就是!” 现在,蒋禹城已经完全卸下了一贯虚假的面具,捂着眼角一脸的气急败坏放下狠话,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若想讨教,随时奉陪!”严睿扬了下手气势逼人的道。 “还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没看到他那边还有人吗!一群蠢货!” 蒋禹城见手下还有要动手的,本就气极的他啪的一巴掌打在那人的脸上,怒道。 见他们走时的背影,严睿眼底闪过忧色,心知这事得尽快解决,否则依照蒋禹城的性格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李倾言在他身旁看的清楚,这事她也明白,倒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夫君心中有些愧疚,只是这话她不会说,她知道夫君不会喜欢听的。 “夫君刚才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倾言心中很是欢喜。” 想起刚才他突然就揍了蒋禹城一顿,眉稍眼角全是笑意,有谁会不爱心上人为自己出头了?可她想了一会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倾言刚才颇为有气势,与平日里不一样,不过依旧美不胜收。”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严渠一来就听见他大哥的这句话,语气温柔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话他听的整个人好像都抖了下,这还是他大哥吗!? 怔怔的回过头就见三棱那有些忧郁的稚嫩面孔,得,这都什么呀! 夫妻双双将蒋禹城给怼走了,现在放心的在山上等官府的人来就行。 可一直到申时末,日头西斜,天边呈现出一片绯红,官府的人都没到,不仅如此,他派去的人也没有回来,算算时辰,早该到了才是。 两人对视一眼,立马就想到是蒋禹城动的手脚,这派去官府的人怕是出了什么事。 “放心,他今日是不会再回来的,他是不会让自己脸上留有伤痕的,他都快乡试了。” 严睿怕她担心解释道,当时好几拳都是打在他的脸上。“得让个人快马再去官府,我们也一道走,到时候两队人会在快进入县城的地方汇合。” 第30章 卿意 路上与县衙的捕快汇合后,严睿将事情原委说与捕头听,他没直说这些人是蒋禹城指使的,只是暗中提了句在山上见到了蒋禹城,严家在淳安县经营数十年,对这上任五年的县令了解的很,贪财胆小。 若是他说出蒋禹城是幕后之人,怕是这县令会联合蒋家合力打压严家,他倒是不怕,只是要顾及偌大的家族和楠香斋内的众人。 严霖在店中一听说大哥他们安全回来,紧绷的弦一下就松了,他终究是不想他们出事的,蒋禹城没有得手最好不过了,他这天虽然人在店里,心却老是想到雾云山,想到那天蒋禹城对他说的话。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一面看嫉恨父亲的偏袒,一面又在担心着严睿,又不是亲生父亲也不是亲兄弟,凭什么嫉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从雾云山回府已经好些天了,严睿除了有时候去店子里看看,主要就是查蒋禹城当年的那件事,可当他查到当年那个书生的妻子现在居住的地方时,就听到她几天前失足落水淹死了,什么失足落水这样不早不晚的,严睿顷刻间就意识到是蒋禹城那天一下山就将人杀死了。 严睿紧拽着手指,若不是自己那个女人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身边的李倾言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慢慢的舒展开。 “这事不能托黑市查吗?”李倾言突的想到了那一日见到的黑市的人的厉害。 “黑市就是不做消息的买卖,其余买卖一律都能做,若不是雇人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并且不一定会成功,我都想到黑市找人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严睿靠近她闻着淡雅的桂花香味,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说他了,霖弟这几日怎么样?上次你和父亲说的,父亲当真是同意的?” 李倾言说着这话,其实心里想着如何解决蒋禹城的事,严睿已经为她这样劳心了,她不该在他一回来就问他那件事,至于蒋禹城他也是靠山大,蒋洲允在一天他就猖狂一天。 “霖弟这几天管理的不错,父亲自然是同意的,只是他催着让我给他找个媳妇,真是……” 严睿后面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脸上难得有些为难的表情,父亲在这件事上既偏执又不讲理。 “改日你问问霖弟他自个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若是有,那再好不过了。”李倾言接过菀清端来的水果笑道。 “说起来霖弟近几日晚上都不曾回来,不知去了哪里?”严睿清隽的眉毛微微皱起。 严霖近来隔一两天做完店子里的事,就会急忙的赶到临安县去,在凌河岸边与蒋月相见,前几次严霖只是出言说一些家常和关切之语,近几天严霖每次都会有意无意的打探上回蒋老太爷去世的事。 蒋月心思敏感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心上人不明说,她也就一直装作不知道,一直到今天,严霖再次提到。 “严郎,你要是有什么要知道就直接问吧?” 蒋月穿着天青色的衣裙靠着他坐在草地上,说这话时眼白分明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严霖。 严霖被她这样纯净的双眼注视着,原本到了口里的话又打了个转咽回去了。 “你说呀!你不说我也没办法帮你,这样东一句西一句我也说不到点子上。”蒋月双手挽过他的手,紧紧的抱着。 “我要做的事可能对你们家不利!”严睿摸了下她的头道,心想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明知道我在利用你还主动帮我!我一定会娶你!绝不辜负! “那我会有事吗?” “不……不会,我也不会让你有事,我要娶你!” “我没事就好,这样你才能娶我,对家中不利又怎么样?里面的人早就黑了心,只是披着一层人皮罢了。” 蒋月将头凑得离他又近了些,像是回想起在族中见到的龌龊,身子发冷般抖了下。 严霖忙将手抽出来,把外袍脱下罩在她身上“现在还冷吗?”心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是黑了心的人。 “现在不冷了,你总这样贴心,家中的人哪一个也不上你。” 将月笑的很满足,又将披在身上的衣裳紧了紧,其实她是不冷的,这天气怎么会冷了,眼前这人关心则乱。 她的父母一门心思都放在她的哥哥身上,没有人会关心她过得怎么样,不然她也不至于会被蒋禹城威胁。 “你说呀,到底什么事?”见他不说话,蒋月再次问道。 严霖看着她好一会才道“蒋老太爷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蒋月笑了,白皙的小脸笑起来有个很小的酒窝“他是我大伯下毒毒死的,在曾老板将匕首刺进他胸口之前就已经死了。” 说这话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感觉,就像话里面的两个是陌生人一般,蒋月的心里只有严霖一人。 “你怎么知道的?”严霖听到了这样的结果,心道要是这样确实是张庭所需要的,可以一举搬到蒋洲允,也能让他有娶蒋月的资格。 “那晚开了祠堂,却没允许我进去,不过我以前常跪祠堂知道有一处可以听到里面人的对话,他们不让我知道我偏就在外面偷听。”蒋月笑的很开心,像是能帮到他而有些自豪。 严霖心疼的道了声“傻姑娘。” 蒋月头枕着他手臂接着道“大伯本来有一子一女的,可是在三叔进京城的那一日,家中年长些的都道城外相送,却不知大伯的子女在家中玩耍时引起了大火,他们回来时家中烧了大半,他们自己也烧伤了,祖父那时候气极了,拿出棍子就打,也不管他们身上的伤,伯父拦不住,眼睁睁的看着两孩子声音愈发的细微,当时祖父也昏了头一门心思在三叔赶考上面,觉得这大火不吉利,停手以后才发现两孩子只剩一口气了,大伯跑遍整个临安县都没找到能治好他们的大夫,接着没几日俩人接连去了。” 这些都是她偷听他们说话后整理出来的。 “大伯现在还关在家中了。” 没想到蒋老太爷的死会有这如此曲折的原因,蒋家人心狠还是传自蒋老太爷啊!有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心道幸好她不是。 天就要黑了,蒋月的丫鬟已经在不远处催促。 “回去吧!改天再来看你。”严睿瞧了眼天色道。 “好,你再抱我一下就走。” 严霖把她搂在怀里好一会才松开。 “我看着你走。”蒋月低头道。 严霖默然,听从她的话转身离开,时而回头看一眼。 “严霖!记得你一定要来娶我!”蒋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今日他问得问题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朝着严霖喊道,好像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实现,却没发现泪水已经滑到脸颊处了。 严霖再回头时看到的是她的背影,只当她害羞,回道“绝不负卿意!” 第31章 由来 转眼到了九月中旬,今日正是乡试放榜的日子。 “少爷,刚看了您在……在第七十六名。”小厮小心的将这个结果告诉蒋禹城,他知道自己公子可是志在前十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结果蒋禹城从椅子上站起来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你确定没有看错?七十六名的位置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的确是的,小的看了好几遍。”小厮去人道,一面儿转着眼珠,想着这次这位爷要踹哪处啊。 蒋禹城这次没踹他,一手拽过他的衣服凶狠的盯着他道“你要是看错了就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随即将人往一边一扔。 他不可能只考这么个名次,他三叔可是此次的主考官,怎么会将他的卷子排到后面去。 他的脚还没踏出酒楼的门就听道一阵道贺声传来,是他的一些好友同窗,现在都知道他的名次了,蒋禹城只觉得这些不是道贺而是讽刺,想几天前还说自己前十势在必得。 “蒋兄现在是春风得意!今日中了举人,三天后可就要与李家的四小姐成亲了。” “真是恭喜蒋兄了,明日在下可否来喝杯喜酒啊!” “就是,就是,这喜酒可不能少。” 蒋禹城耐着性子一一道谢完,才从人群中挤出来,一出来就见到家里的管家在外面找他,一见他出来管家立马拉着他到了墙角处。 “少爷,可算见到你了,三老爷要我带话,这次乡试的事不可再提……” 说着瞧了瞧了瞧四周叹了口气,再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之前在钱塘赈灾的钦差周大人还没回京,这次乡试他也在,还专盯着三老爷,那周大人的官职在三老爷之上又是钦差,三老爷也是没办法。” 原来是这样,蒋禹城明白现在不是闹得时候,这次的乡试也只得这样了,毕竟他不能再重考一次。 他之前还在想等自己乡试一过,就先找人将严睿杀了,神不知鬼不觉,再使计将严家个搞垮,到时候李倾言还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只是现在这个想法也只能够压在心底,这钦差一日不走他什么都做不了。 同时,原本该在楠香斋的严霖却出现在距离县城十里外的遮雨亭中。 是张庭说要到这里见面的,本以为就张庭一人到此,没想到还有还几人,在场唯一个坐着的是个身量中等眉眼宽阔的中年人,衣着一看便是价值不菲,腰上垂着一块玄色的玉佩,面容白皙,看似不怒自威又带着书卷气,估计他就是张庭身后的大人,这样的人给人的第一眼感觉绝对不像是贪官之类; 在后面还远远地站着四个侍卫。 “见过这位大人。”不卑不亢的行礼。 “倒是有点眼力见,有模有样的。”这话是对着身边的张庭说的。 “还不多谢大人夸赞,别傻愣着。”张庭精明的眼珠一阵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过大人。”严霖道了一声,这民不与官斗,他也不在乎多鞠个躬。 “将你查出的结果说一遍,若是什么也没查到,可别怪大人手不留情。” 见张庭与之前是两幅嘴脸,严霖对此并无什么感觉,做官的身边尽是些这样的捧高踩低的,当初的临安县的林知县不就是,一个劲的奉承着蒋洲允。 “不知可否先兑现之前的诺言,将我亲生父亲的消息告诉我。” 严霖试探性的问道,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有底,这些做官的可不好打交道。 “这等看你查的消息是否是我们大人需要的,若是些没用的消息,这事就不用谈了,你也可以回去问严琦松。”张庭回答道。 自那一句话后,坐在那里的中年人就一言未发,仿佛这事与他无关。 严霖看了眼端坐着的中年人,他也对自己刚才的提议不抱希望,毕竟单看他们的架势就知道,自己要是不配合反而是自己吃亏。 看他还没开口,大人似乎又等的急了,张庭又道“贤侄不用担心,我你还信不过吗?等大人点头后我就将你父亲的消息告诉你,之前承诺过的也决不食言,你就快说吧。” 严霖不得不信,将那天在蒋月那儿得来的消息一一说与他们听,说完,就见那中年人的嘴角似有似无的笑了下。 “不错,贤侄这事做的真是没话说,查的这般仔细。”张庭得了周溪的眼神示意,知道这事算是成了,到时候下点功夫一查就能让蒋洲允无法翻身。 严霖看懂了他们眼神交流道“现在告诉我了吧。” “走吧。”周溪道了一句,就带着四个侍卫离开了,留下张庭。 “大人慢走。”张庭在他出亭子时道了句。 楠香斋,店内的伙计还有师傅半天找不到严霖这个暂任东家,有些事和东西又必须要东家过目才行,店里的伙计没办法就去了趟严府邸。 严睿一得知严霖今日没去,心想霖弟这是在做什么,这个时候跑去哪里了,不去店子也不提前说一句,之前不是管理的好好的吗,李倾言在一边也听到了,就与他一道去了楠香斋。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严霖也没回府,严睿问了店内的伙计,说是昨天二少爷早上来了没一会就跟一个人出去了,也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伙计当时没瞥了眼那人的长相,只觉得面生,不像淳安县的人。 虽然前些日子严霖也是不怎么归家,可每天都会到楠香斋,白日里也会回府的,从未两天都没见人影过,严睿怕他出什么事,就差人打听了严霖不回家时住的地方。 严睿赶到云升客栈时已经是傍晚了,他不清楚严霖为何有家不归在外面住客栈,上了二楼,找到了严霖订的房间,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呛人的酒味,推门一看,地上乱糟糟的,里面的家具翻到在地,打碎的酒坛酒杯到处都是。 “怎么给弄成这样,我这还怎么做生意。”后面跟着的掌柜一阵念叨。 “拿着。”严睿拿出一锭银子给他算是赔偿。 “够了够了,您请我就不扰您了。”掌柜的笑呵呵的接了银子下了楼。 严睿一进去就看到垂头靠坐再在桌边的严霖,怀里还抱着一小坛酒,醉醺醺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声音很小,严睿走近了才听得清楚。 “为什么会是这样!呵呵呵。”严霖突然低吼了句发出一阵闷笑,举起坛子的酒就往嘴里灌。 第32章 身世 严睿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坛子夺下,将人从地上拽起往挥手就是一拳。 “清醒了吗?”和一个喝得烂醉的人是没法说话的,他这一拳头不重,但刚好能让人觉得疼。 严霖将被打偏的脸扭过来,原本醉迷的眼中有了些色彩,这时候才发现屋内多了个人,还是这个他现在应该视之为是仇人却还喊一声大哥的人,他凭什么打我! 严霖一把甩开拽着他的手摇晃着身子道“你凭什么打我!把酒还给我!”低沉的声线带有怨恨。 在他抬头的时候严睿就发现他的眼珠通红,看起来像是哭过,对他刚才醉酒之言不甚在意,有些严厉的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非要一个人躲在这里醉酒!” 严霖一手撑着桌子往前走了几步,靠坐在椅子上一个劲的低头冷笑,什么也不说,刚刚那一拳倒是让他清醒了一点,何况他也没喝那么多酒。 那笑声听的严睿心里发毛,醉酒呵! 也没再管他,将手里的酒坛放在离他远点的地上,再将房内的窗户打开,这里面的气味瞬间散了不少。 又让店内的小二拿了一壶冷水上来,拿了桌上仅存的杯子到了杯水。 “先喝水,清醒点再说!”严睿命令般的说道,怎么也是兄弟,多分耐心也是应当的,何况这些年因为父亲的原因,他也觉得有些愧对严霖,不然要换成别人早被他扔出去了。 严霖接过杯子,猛的将杯子掷在地上,在这原本安静的房间内发出砰的一声,水和碎瓷溅在两人的身上。 “怎么,你现在是来可怜我吗?要不是你还有你父亲我怎么会成这样!”严霖咆哮着抓着严睿胸前的衣襟。 “把话给我说清楚了,父亲是偏袒,是对不不甚关心,可该给你还是一分不少,用不着酗酒埋怨,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你不觉你这样就像个婆娘,没出息!” 严睿任凭他抓着衣襟,听着他的话脸色瞬时冷了下来,冰冷讽刺的话脱口而出。 “对,我是没出息!我没出息又怎么样?父亲早就想好了将我赶出去,到时候整个严家的产业都是你的,我在家里算什么,一个可有可无。不,是根本就不该存在的人!”严霖松开手,死盯着他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 “哈哈,你确实不会相信,要不是那天不小心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我也不会知道,他让我早点成亲,然后就明正言顺的赶我出去,你不信可以去问他啊,他自己这么说的。”严霖回忆的说着,他倒要看看严睿会这么说。 “不可能,父亲让你成亲是一回事,但绝不会赶你出去,你跟我回去,到父亲面前把话说清楚了。”严睿冷静的回答道。 听他这么说严睿一下就想到了父亲老是催着他给霖弟找合适的姑娘的事,但无论如何父亲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呵!果然会这样说,严霖嘴角勾了下。 “好,先回去!” 严霖从他身边走过,步伐凌乱。 但不知为何,严睿看着他总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可能就因为这事喝酒两天不回家,还有什么事他没说出来。 严霖面上还是没清醒的样子,其实他并没有喝醉,一切都是假象,他这两天就等着严睿来找他,这样才能实施接下来的计划,杀父之仇不得不报,哪怕这个人养育了二十几年。 在上路,严霖回忆起昨日张庭对他说的那些:“你的亲生父亲名叫谢桐,当年在嘉庆府谢家也是富户,严琦松和你父亲年轻时就认识,两人合伙做生意,谢桐做木材,严琦松经营雕刻做成品,当时两人联手占了整个嘉庆府的木料家具市场,虽是商人也是风光的很。” “有一次,谢桐去进一批木料,严琦松当日也跟着去了,可两天后就见严琦松回来,你生父谢桐一直没有回来,严琦松回来声称你父亲摔下山崖已经身亡,可当时跟着你父亲去伙计也没一人回来,严琦松的人也少了好几个。” “官府当时去查了什么也没发现,当时你娘孤苦无依又怀有身孕,估计是严琦松与你父亲感情当真很好,你娘信了他的话随即跟了严琦松,贤侄我知道你不相信,在这十二年后,我家大人发现原来是严琦松谋杀了谢桐夺得了谢家的产业,贤侄别不信,当时你和严睿正好十二岁,严睿天资聪颖正准备考童生,那时候我家大人的儿子也正要考,两人成绩相当,可这头名只有一个,大人当时就以次为威胁才让严琦松逼得儿子不参加考试,这话你烂心底可别到处说。” “也是那一天,我来了次严父看到你在院子里,看我过来你还叫了我一声伯伯。” “要我说你还是趁早离开严府,他养你这么多年谁知道存什么心思,说不定是怕你生父来找他,还有你母亲为何一生下你就去了?为何十年前你们要举家搬离嘉庆?” 他的父亲是被他叫了二十二年爹的人杀死的,岂不是在认贼做父,这些话他到底该不该信,可也只有这个原因,父亲才一味的偏心严睿! 母亲才会看他不惯,才会让他早点搬出去!生母才会早死! 严家才会搬到这里来!严睿那样聪慧才会弃文经商!只有这样才说的通吗? 自己到底是信了几分才会有这样的计划,醉酒是真的,可那是昨夜,今日这样都是装的,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着已经到了严宅,严霖将情绪收回,任由下人扶着进了听雨院,在侍女的服饰下沐浴更衣,饮了醒酒汤,梳洗妥当。 此时此刻,往杭州府衙的官道上,一队车马在缓缓前行。 刚赶来的张庭进了马车,见周溪正拿了书在看。 “大人,这样做好像对大人没什么好处吧?”张庭疑惑道。 周溪放下书道“严琦松可是老朋友了,多年不见算是给他点惊喜,他信了?” “大人都将那事说出来了,能不信吗?”张庭奉承道。 “他要是聪明就不会信或者直接去问严琦松;他要是有点蠢就会跑到嘉庆去查;要是信了的话……” “那就是蠢得无可救药!”张庭接着说完。 “不,那证明是严琦松不会教子,这几句话就能让他教了二十年的儿子被仇恨遮了双眼,父子成仇,啧啧。” “还是大人高明。” 第33章 疑惑 严睿提前到了严父的院子,将严霖说的那些话给复述了一遍,严父当时就愣了会,严睿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当真不明白为何父亲对霖弟有这样大得偏见。 “胡说什么!你父亲只是看霖儿年纪不小了,该成家了,这成了亲自然也该有自己的家业,倒没想到让霖儿误会了。”严母赶过来的时候恰巧听到严睿刚说的话。 “他人了?”严父问道。 “喝醉了,现在在听雨院,先收拾一下身上的酒气,等会就过来。”严睿答道。 “你别多想,霖儿也是我的儿子,是你的兄弟,虽然平日里对他有些疏忽,但也绝不会做出将他赶出家门的事。” 严父见儿子平静的脸色,竟然开口解释了一句,要知道平日里他可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会开口解释,这一下反倒显得有点不对。 房间内好一阵的沉默。 就在严母要绷不住的时候,严霖进来了,头发上是湿的,显然来的匆忙,脸上的醉意不见,脸色只是有些苍白。 “怎么也不把头发擦擦就来了?还有这脸色怎么这么白?” 严母关心道,担心的神色全写在脸上,养了这么多年再不亲近也是自己的儿子。 “不想让父母亲久等,儿子没事,……”说到这儿严霖顿了下又道“许是这两日喝酒亏空了身子。” 眼前这人担心的面容真叫人难辨真假,实在难以想象当时那句话是她说出来的。 “可吃了些别的东西?”严母走近来接着道。 严霖摇头,就这样看着她。 “母亲,不用张罗了,儿子有话要先说清楚,不然也无胃口。”严霖见她就要去喊人准备吃的,平淡的说道。 严母这儿又觉得愧对了他,这事可大可小,也都怪她非要说那些话。 “行了,你要说什么睿儿已经告诉我了。”严父见他这样今日是不给个说法是不行的了,给了严母一个眼神让她去准备吃的。 “父亲,我自认从小到大从未做错什么,为什么你对我和大哥就是两种态度?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当做看不见?为什么我的生母早早就去了?” 严霖一边说一边上前几步,像是为了看清堂上坐着的人的真实面容。 严霖每说一句,严父脸上的愧疚也就多一点,当年的事怎能怪他。 “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严霖这话疑惑又有点确信的感觉。 走到门口的严母听到这一句话,这脚步霎时就停了,整个人怔在那里。 砰的一声,严父一掌拍在桌上,上面的茶杯都晃了晃。 “逆子!谁跟你说的这些!你不是我严琦松的儿子还能是谁的?”严父怒声骂道,气的面上涨红。 “我没听谁说的。”严霖回道。 「父亲」严睿在旁喊了声。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真正的生气,被严睿喊了一声严父冷静下来,道“霖儿,你要是因为那天的话,确实我是要你早日成亲,男子成家立业本就要趁年轻时,再者家中产业你父亲我再怎么偏心也是会上你与严睿一道管理,哪会有将你赶出家的想法。至于分家的想法也是怕你们两兄弟到时候不睦,整日里也没你们怎么说话。” 严父一本正经避开严霖之前的质问将刚刚想的话说了遍,自认为没什么有错的。 严霖看了他半晌,低了头道“是儿子想岔了,惹了父亲气恼,实在不该。” 就在严父骂他那一声「逆子」的时候,他感到了父亲确实是生气了,气他不该怀疑自己的身世,若不是真的感情怎么会在意他说的那句话,又怎么气成那样,这还是第一次见父亲这样生气,到让他感到了一份亲情,本想着就将张庭的事说出来的,可为什么又要提到分家的事,为什么!这么不想见到他! “也是我这做父亲不对,既然说开了,你先去吃点东西吧,别伤了身子,对了明日蒋家婚宴,还是年轻人去,我们两就不去了。”严父说完就离开了。 “多谢父亲关心。” 严霖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这对话虎头蛇尾,也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说的缘故。 “先回院子吃些东西,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还得早些起来。”严睿路过他身旁道了句。 他要去找父亲将话问清楚,刚才父亲的话说即合理又有些奇怪,听的他疑惑更重了。 “霖弟找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倾言刚沐浴完,身上还有些湿气,忒别是长而翘的睫毛上有些细微的水点,双眼氺蕴还未散开,精致的皮肤比平日还要白上几分,好似精细的白瓷,都能瞧见皮肤下细小的血管。 “就是与父亲有些误会,现在已经说清了。”严睿盯着她白嫩嫩的脖子说道。 “怎的起了误会了?” 严睿将缘由说了一遍,李倾言一听,也和他一样觉得这事定然还有缘由,父亲肯帝还有什么事没说出来。 “我刚去父亲院子,父亲直接给了我一个闭门羹,让我早点睡。” 严睿想到在父亲院子里的场景不禁有些好笑,还是第一回 在父亲那里吃个闭门羹的。 “刚才怎么不让睿儿进来,他都起了疑心了,干脆就说清楚。”严母扯着他的手道。 “这怎么说得清?要是睿儿知道是因为霖儿他才不能涉足仕途的,还不得兄弟反目,你也知道睿儿当年是一心扑在学习上,当时为了让他放弃,我们父子的关系都闹僵了,这么多年了才有些好转。”严父转头看着妻子说道。 “那你这样,他还是会去查的,还有霖儿怕不是已经知道了吧?”严母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严父沉吟片刻道“霖儿怎么可能知道,知道的人都在嘉庆,也不会寻来的,睿儿想查就让他去查好了,不管怎样他也查不出什么。” “先别急着睡,还没说完了。”严母拉起就要躺下的严父道“你今日怎么还和霖儿提分家的事,可不是在他心上再添一刀吗。” “我当时也是有些乱,你倒是说说该怎么说才对。” “那就不分家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该怪他的!” 第34章 雨婚 “唉,这天气真是古怪,刚刚还艳阳高照,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 一个戴着文士帽的青年人抱怨了一句,一手遮雨一手提着袍子快步往近处的酒楼跑去。 这雨突然就下了,街道上都是匆匆避雨的行人,这才刚过了一会儿,那间酒楼里面就有不少人了,身上都有一些水渍。有些人干脆的在里面叫了桌酒菜。 这一场大雨倒是让酒楼的老板赚了不少。 雨还在继续,大雨在青石板上溅起一层薄薄的涟漪,片刻屋檐的水流流成一道小的水柱从屋顶落到石板上,发出哗啦的声音。 这时候一阵吹吹打打的喜庆声音传来,屋内的人往外一看,原来是一队迎亲队伍,仔细一看前面高头大马上面正是今日成亲的蒋家公子,这么大的雨,无论是抬轿的还是吹乐器的身上都湿透了。 “咦?这不是蒋公子吗?怎么这么大的雨不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这雨再大,哪有新娘子重要,先娶进门才是头等大事。” “依我看,蒋公子是急着洞房花烛。” 酒楼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时不时的指指点点。 …… 雨声遮住了那些人的声音,可是他凭着那些人的动作眼神也能想象得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蒋禹城任凭雨水从脸上流过,转过头瞧一眼后面的喜轿,对这李四小姐原本就不存什么好感的,现在都只有厌恶了,也只怪她命不好。 原本轿子从李家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雨,这走了没多远,连个雷都没打,一点预兆都没有,倾盆大雨说至就至。 蒋洲允和那个死去的祖父一个性子,特在意这些吉时什么的,他要是不能在已经定好的时辰赶回府,只怕三叔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一顿,那可要比这样湿漉漉的回府还要丢脸。 桥中的李倾语只觉得这蒋家规矩真多,蒋禹城这人半点也比不上严睿,一点魄力都没有,因为他叔父的一句话就要雨天赶回去,这算什么? 她这不是成了整个临安县的笑话,看着一路上连个恭喜的人都没有。 吹吹打打的,轿子总算是到了蒋府。 新人进门,早有司仪将一切安排妥当,一进去倒是听到很多的恭贺声,再到了大堂,安静的李倾语想马上揭开盖头看看,这屋内到底还有没有别人。 蒋洲允不发话,堂内的人自然不敢多说什么,那些个宾客也不好贸然出声。 李倾言和严睿在靠外面的地方就觉得里面的场景直渗人,蒋家的规矩真是奇怪,成亲都这样安静,这蒋府的水深着了,也不知道这李倾语能不能在这里活的那样恣意,呵,自己关心她做什么。 直到蒋禹城换了衣裳出来,这内堂才出现欢声笑语,傧相也开始主持着拜堂;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将李倾语吓得不轻。 “一拜天地。” 随着傧相的声音落下,两人朝外而拜,又接着有喜婆说了些吉祥的话。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对着堂上的父母再拜。 “三拜夫妻对拜,礼成……”傧相后面的那句「送入洞房」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打断了。 “蒋大人的侄子大婚,本官也想来讨杯喜酒,不知蒋大人欢迎否?”一道洪亮正气的声音穿过人群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就见两个身着官袍头顶官帽的脚踏流云官靴的人出现在众人眼中,两人一个面容白皙眉眼宽阔,一身的正气,另一个面容清瘦,一把修理正好的长须飘在胸前,书卷气息浓郁。 两人一进来,整个场面就静了下来。没办法,谁让后面还跟着一群的官兵了,整整齐齐在外堂围成一圈。 一些宾客小声的讨论着:“这是怎么了?官兵怎么还来了,这是要抓谁啊?” “谁知道啊?该不是蒋三爷吧?” “那个书卷气息的在下见过,以前淳安县的县令,现在杭州知州。” “知州可是地方大官啊!这是要来抓的估计也只有……” 蒋洲允面色铁青,一手紧紧的握紧椅子扶手,虎目死盯着周溪他们,好半响才说话“周大人和谭大人怎么来了也不先只会一声,若是来喝喜酒的,本官自然欢迎的很。” 蒋禹城也是面露惧色,一时间失了方寸,这倒地是来抓三叔的还是来抓自己的,三叔完了自己估计也会被牵连的。 说到这里,蒋洲允顿一下,看向外面的官兵道“可两位这是什么意思,可没见过喝喜酒还带着带兵带甲的,两位若不说清楚,本官可是要到朝上参上两位一本。” “本不想今日过来,扰了这大好的喜宴,只是本官不日就要启程回京城,没办法才今日过来的,蒋大人不要见怪,毕竟公事为大。”周溪带着点笑容道,看表情倒是不像是来抓人的。 “蒋大人,今日确实得罪了,只是这事确实不能拖,蒋大人还是自己认罪吧,这么多人在场,我等也不将事情说一遍了,也为蒋大人留些情面。” 谭知州背着手说道,他也是考虑到做官人的面子,三品大官,也算是位极人臣了。 “我不明白谭大人是什么意思?本官虽不说为国为民做过多大的贡献,却也是兢兢业业,恪守纲纪。” 蒋洲允面色难看强撑着道,他不知道这两人是掌握了什么证据,这么大的把握竟敢就这样上门抓他。 “既然蒋大人不认,那就只好在此对证了。”周溪得逞般的笑道,一挥手叫了张庭上前。 谭知州想要阻止,被周溪看出来,忙道“谭大人不用多虑,天子犯法还与民同罪,何况这小小侍郎。”这句话将谭知州堵得死死的,没法再出口。 谭知州:他不是怕,只是这么多人在这里,蒋洲允怎么也中了进士才学过人的户部侍郎,这做官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蒋洲允在见到周溪脸上的笑容时,就感到要遭了。 果不其然,就见张庭带来了一个人,却是蒋洲允的大哥,蒋禹城的大伯,长发凌乱披散,身上一股腥臭的味道,隔得老远都闻得到。 李倾语听了这么久,心中也猜到了几分,她这刚过门这蒋家最位高权重的人就要没了,没了蒋洲允,蒋家不过就是个寻常的家族,她还那什么和李倾言比,一想到这儿,她一把将头上的盖头扯下,露出娇艳白皙却因为嫉恨而有些扭曲的面孔。 “你干什么!还不快盖上!”身边的蒋禹城低声训斥了句。 “够孬的!”李倾语回了句,随手将盖头往身后的侍女身上一塞。 第35章 人散 注意这一幕的人不多,毕竟众人的目光都被张庭带来的人给吸引了过去; 蒋家的大爷怎么成了这幅样子,说起来有不少与蒋家熟悉的都说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蒋洲先了。 蒋洲允见到大哥被带上来就心知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再装不了镇定。 “大哥,蒋家荣辱兴衰今日可就全系在你身上了,我当年确实有对不起你的,可终究过去那么多年了,大哥说话可要三思啊!”蒋洲允叹了口气,面带忧色的说着。 “哈哈哈……蒋洲允,你是没想到还有今天吧!” 蒋洲先听他说的冠冕堂皇,抬起头瞪着他大笑着道,脸上还有不少的乌青。 “说什么为了家族,只不过是怕你自己官位不保,自私自利不过如此!这蒋家早在你做官后连根都烂彻底了!” 蒋洲先咆哮着,他恨了这么多年,就因为他去赶考自己的孩子才会死的,一切的源头都在他! 有些宾客已经离开了,毕竟看这架势蒋家是要出大事,可就算蒋洲允没了,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些个小家族早早的走了,现在那些亲近蒋家的为了避免牵连,也顺着人群走了,剩下的就是有些财势又与蒋家不怎么熟的在这里看热闹。 李倾言本想离开的,可见到高堂上脸色极差的爹娘,还是和严睿留下了,就瞧着心里也难受的李母拉着李倾语在一边安慰劝导,生怕这女儿想不开。 “当时我杀他的时候,一脸的不敢相信,掐着我的脖子说「你怎么敢」。不过,幸好他老了没什么力道,也喝下了我为他准备了这么多年的毒,不然……” 蒋洲先面目狰狞的讲起杀蒋老太爷整个过程,“呵呵,这么多年了,我总算的为我惨死的儿女报了仇,就差你了,你也要跟着下地狱!” “住口,你给我住口!”蒋洲允几步跑到他面前,有些绝望的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周溪挥手叫人将他给拦下,几个人将他抓的死死的,无法动弹,蒋洲允只有咬牙切齿的盯着周溪。 “蒋大人,这还没说完了,怎么这么激动,要不先喝杯茶?” 周溪早就坐在一边的描红刷漆的椅子上,喝着他身边的人泡好的茶,笑容和煦的看着他道。 看到这样紧张,蒋洲先笑的越发得意,好像现在他不是一身破烂的那一个。 “你明知道人是我杀的,为了自己的名声,冤枉曾老板和管事,将这个杀人的罪名推到不相干的人身上,纵容包庇,陷害无辜,还有乡试的事,不知道收了多少钱财,那些个榜上有名的有多少是给了你钱的买了试题的,为怕人怀疑还将自己亲侄子的名次往后压,哈哈,可笑啊可笑啊!” “什么!竟然还出售试题?!简直……简直愧对圣上,不配为官!” 谭知州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怒骂道,他来之前可不知道还有这事,依照圣上的性子,这次杭州的乡试怕是得作废了,这得耽搁多少有学识的学子,蒋洲允此举大恶。 周溪瞥一眼谭知州,心道将这谭知州拉来真是错不了的,文人气浓,够迂腐! 这次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了,蒋洲允谁要你总和本官过不去。 蒋洲允现在已经麻木了,任凭那些人抓着也不反抗,这些事被陛下知道,定会判他死罪,何况在京城还有不少事,只怕周溪的人现在已经开始再查了。 “包庇正凶,出售试题,给我拿下!带走!”周溪起身喊道,立即就有人上前给蒋洲允戴上枷锁镣铐。 “慢着,大人请慢!学生斗胆说一句。”蒋禹城上前行了一礼道。 “说吧。”周溪看都没看他,随意应了句。 “大人,就算我大伯说了这么多,但口说无凭,没有证据大人还不能抓人。” 蒋禹城一番话倒是说到点上了,确实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谁说没证据的,你家祖父的尸首本官已经派人去验了,中毒身亡后再有的那道伤口,怎么还要本官将你祖父的尸首给运到这儿来不成。”周溪不屑与他多说话。 “不过本官不问就挖了蒋太爷的坟确实有些不太好,但想必圣上是不会怪罪的。” 说道这里朝着蒋洲允又道“没想到你这侄子倒是挺在乎你的,你都将他的成绩往下压了这么多,竟然没怪你!” 这风凉话说的,蒋洲允嘴角一阵抽搐,斜眼看了眼蒋禹城,什么也没说。 蒋禹城可不是关心他,刚才听到是自己一直仰仗的三伯为了私利将自己的名次压下去的,心里可是恨的很! 但要是三伯现在倒了对自己可是极为不利,那些他以前得罪过的人一定会来找他麻烦的。 随着周钦差和谭知州将人带走后,剩下的宾客觉得热闹看的差不多了,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这时候那些人都忘记今日来这里是来喝喜酒的了,有些人走到门口看到地上一大片的红色烟花炮竹碎屑才想起来,可这会也不好再回去了。 李倾语见着这人近乎走完了,她这婚宴算是彻底毁了,见这蒋家的人也都乱成一团,相熟的聚在一起担忧的说着话,一点也没管她这个新娘,她的耳也听不到母亲的细语安慰,只觉得这房屋都有些晃动。 晃了晃脑袋,头上的金玉头冠被晃得松松垮垮,再往另一边一瞧,就看到李倾言和严睿在一旁站着,她心心念念的人和她的亲姐姐来参加她的婚宴,还让他们看见了她这一无是处的婚礼和这蒋家人的丑态。 “李倾言!都是你,都是你!” 李倾语恶狠狠的喊道,一步跨到她面前,伸手就要往李倾言脸上打去。 被严睿一把将她的手抓住,“你做什么!” “严睿,要不是因为她我会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吗!” 李倾语见到严睿冷峻的脸庞,语气一下就软了些,手一指蒋禹城说道。 “语儿,你糊涂啊!”李母心急的说了一句,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李倾言忙上去扶着。 “蒋公子,看好你的女人,再有下次,我不会手软的。”说完,严睿抓住她的手将人往蒋禹城身上一推。 第36章 相厌 李倾语整个人跌在蒋禹城的身上,将原本还有些愣神的蒋禹城给撞醒了,下意识的想将人推开,可看清是谁的时候,收住了手,总不能再让人看笑话。 蒋禹城吸了口气,静了静道“来人,把少夫人送到婚房去。” 不容李倾语拒绝将她交到了几个侍女手上,随即看了眼乱成一团的蒋家众人和寥寥几个宾客。 “今日蒋家招待不周,几位能来道贺,蒋某感激不尽,只是多有不便,几位还是请回吧!” 蒋禹城像是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对着剩下的几人鞠礼赔罪道。 看着女儿被这样带走,李母更为伤心,这真是作孽啊! 想着为女儿多说上几句好话,但看着蒋家的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只得将话咽回去。 “岳母放心,这事与倾语无关,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况且今日也是我蒋家对不起倾语。”蒋禹城回过头对着李母道。 “若真是如此,我们也能放心些,倾语脾气不好,你多……唉,也是我们给惯得。”李母面色有了些好转,道了一句。 此时,玲珑园的一角落处,蒋月靠在严霖的怀中,今日这事她明白是身边的人所为,可她不后悔,蒋家若是落魄了,就没人能阻止她嫁给严霖了,她这一生只要严霖就够了,在遇到他的那一刻起。 人走茶凉,曲终人散。 蒋家的酒席摆不成了,严睿他们也得走了,这一走出门才发现严霖没有出来,严睿让李倾言随李母先走,自己再回蒋府去找严霖。 李倾言转看着用红绸装饰的大气喜庆的蒋家大门,现在里面却是一片悲凉。 想到上一次严霖身上的沾有的叶片,就沿着玲珑园的路找过去,在走到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严霖的衣角,不过身影被一块稍大的假山给挡住了。 他往前几步就听到一道声音,“月儿,等你三叔这事一过去,我就来蒋家提亲。” 这是严霖的声音,他有喜欢的人了,看样子还是蒋家的小姐,还私定终身,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这小子也不说一声,这样也不用他这一个劲的发愁。 这男女花前月下的事轮到别人的时候,严睿就变得很不不解风情了,没有想过他这么出现严霖会不会气恼,就这样直接的绕过假山出现在严霖两人面前道“霖弟,找你好一会了,该回去了。” 再装做没听到那句话的诧异的样子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严霖眼角一跳,嘴角一抽,他和蒋月都吓的不轻,突然这么一声。 “大哥!我们先回去吧,这事回去说。”严霖松开蒋月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对着严睿道。 严睿点头,这会也知道不该现在问的,干咳了一声,两人一道离开了蒋府。 一出蒋府就开始问起了严霖的这件事。 严霖隐瞒了些,将二人相识和真心相爱的事的说了几句。 “大哥,我要是像蒋家提亲,你和父亲同意吗?” “你有心爱的人,我自然支持,父亲肯定也是一样的,只是现在蒋家一团乱,要提亲最好等上一段时间。” 严睿回道,真是没料到霖弟已经与蒋家小姐认识这么久了,又恰好在蒋家出了这等大事的时候说要娶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这蒋家的怎么会与霖弟相关。 “大哥,我之前之所以没说出来,就是怕蒋家势力大看不上我这庶子。” 说道这里忍不住看了眼严睿,又道“还有父亲,父亲怕是会有顾虑,现在蒋家这事出了,我这身份娶蒋月倒是勉强可以。” “霖弟,父亲不会有这样的顾虑的!你心底还是在埋怨他。”严睿停下脚步,冷清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 “或许吧……”严霖淡淡的道,从他身边擦着肩独自向前走去。 看他不在意的样子,严睿心知上次的事他是不会轻易释怀的。 入夜,这边严睿夫妇两人,恩爱缠绵,云朝雨幕。 另一边,蒋禹城和李倾语这对新婚夫妇差都打起来了。蒋禹城对蒋家内外整顿到了半夜,才想起新房内的新娘,不曾想一见面却吵了起来。 “放手,你现在是我蒋禹城的夫人,你让我放手!” “怎么?你该不会是到了现在还想着严睿吧!” 说道这里狠狠地拽着李倾语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另一只手扳过她的脸。 李倾语用一种鄙夷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你哪点都比不上严睿!我便是想他你又如何?难不成休了我?倒也合我心意!”她也没想到蒋禹城是怎么知道她喜欢严睿的。 “再说一遍,把手放开!”李倾语声音骤然提高。 被李倾语这样说,蒋禹城手上的力气不由重的几分,愤恨毒怨的看着她“不放又如何?夫妻间可不止这样。”说着便伸手解她的大红色嫁衣。 「啪」李倾语甩了他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蒋禹城被她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片刻后,手上用力将人往后一推,李倾语惊叫一声头撞在床沿边,整个人跌在地上。 “行啊!这脾气还真是大的很,还真以为自己很清贵是吧?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没人知道是吧?” 蒋禹城说到这里拿起圆桌上的酒壶就往口里灌了口,像是纾解今日一整日的不顺。 李倾语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冷眼看着他,头上的血都流到眼角了也全然不顾。 “说起来你和你姐长得倒是七分相似,可你真是心思歹毒,为了那个狗屁都不是的严睿,竟然设计两次杀自己的亲姐姐。” “你怎么知道的?”李倾语下意识的问道。 “想我蒋家何等风光,小小的县衙能不给我面子吗?李家忽然抓了两个人进县衙,我一下好奇就见了潘虎打听了下,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家的四小姐是个这样狠毒的人!” 蒋禹城这话说的顺序有些乱,抬着头看着房顶不知在看些什么。 “你姐姐和你就不一样,她的心善,特别是她的眼睛明亮像是星光。不,应该是神光,让人充满遐想。” 说起李倾言,蒋禹城又转过身盯着她一阵打量,越看越觉得李倾语怎么也是比不上那个人。 听完他的话,李倾语笑了“哈哈哈……你竟然也喜欢李倾言那个贱人!你喜欢李倾言,我喜欢是严睿,而我们却成了夫妻,还真是最大的笑话。” 蒋禹城阴鸷的盯着她道“你现在是我蒋禹城的妻子,不管你以前怎么想的,但从这刻起不许再想别的男人!” 说完将李倾语一把抱到床上。 “啊!你做什么?住手!”李倾语尖叫一声,两手使劲只想将他推开,可她的力气再怎样也推不开一个男子。 “蒋禹城,既然我们两个想看两相厌,你就不要碰我!”李倾语挣扎着道。 蒋禹城停下来看着衣裳半褪发丝凌乱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她道“我是觉得你歹毒,可这样或许更有味道,再说你这模样也算是娇艳欲滴!我勉强能将就将就。” “你无耻!” 遥想年少不知愁,独爱心中人。 不料残霄错付人,一时泪难收。 第37章 锦笺 第二日,雨停后,地上一片水润的湿气,低些的地方积成了一滩滩的水洼,行人在街道上走的时候,小心着避开它们。 “夫人,昨日的雨真大,花都折了不少。”菀清整理着院子里到了一大片的花草道。 这季节花开的本就不多,现在那一片就寥寥几株还在挺立着,显得格外有生气。 “折了便折了,稍微整理一下就好了,来年再种上新的。”严睿从外面进来时回了句,他对花草并不是很在意。 “夫君,霖弟的事父亲知道后,怎么说的?”李倾言上前拉过他的手道。 “父亲自然是同意了,母亲知道这事后,大早上的就去将媒婆给找好了,连聘礼都开始在考虑了,就等着蒋家这事一过就上门提亲。” “母亲真是上心。”李倾言道。 “只是不知霖弟现在又去哪里了?刚在楠香斋有没见到他人,总不能去见蒋家小姐了。”严睿随口说了句。 “现在蒋洲允入狱,蒋家的势衰,蒋禹城没了可以依靠的人,料他不敢再来寻事,也不敢再过于张扬,我派了人去查蒋禹城当时是怎么杀的那书生的妻子,怎么也不会是简单的失足落水。”严睿想了下接着说道。 “你别累着就行。” 严睿哑然一笑,道“这事交给了下人在做,我累什么?” 严霖到了临安县,并没有去见蒋月,而是见了蒋禹城,在一家酒楼雅间。 蒋禹城见到他手里的房契地契还有蒋家大半的店铺契单,从最先的惊讶到后来的怒极反笑,道“严公子好手段!蒋月单纯,严公子怕是连哄带骗的从她那里得到我大伯的那些事的,然后再转手把这消息卖给了周大人,就这一手将我蒋家的大半家业给拿到了手里。在下不得不佩服!” 当初就该将他和蒋月的事都说出来,让他们再没见面的机会,就不会导致三叔入狱,整个蒋家乱成这样。 “你该不会在想着当初怎么没把我和月儿的事说出来吧!” 严霖一见他的表情便猜到了些,一边说着将手上的地契什么的都收了起来,这些都是缉拿了蒋洲先,又定了蒋洲允的罪后,昨夜张庭送来的。 这些个做官的不知不觉就将别人家的产业给弄到了手里。 蒋禹城道“怎么会,严兄和家妹天作之合,我这做哥哥自然乐意相助好事。” “不知道严兄找我是有何事?这些房契可否看在小妹的面上还给在下。” 蒋禹城笑着说道,别的不要就算了,这蒋家宅邸的房契若是没了,那么大一家人再重新找宅子,可丢不起那个脸。 “找你自然不是喝酒这么简单!我要严家!” “什么?!” 蒋禹城一脸的讶异,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严霖说他要严家? 他不就是严家的二少爷吗,严家家业难不成严老爷子不会留些给他? “你没有听错,我要得就是整个严家!你只需要在做的就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帮一把,生意上的事,可比你上次说的事简单的多。” 见他还有些犹豫,严霖将蒋家的房契拿出来再他面前晃了晃,又道“只要你答应,事情做好了,到时候这房契还是物归原主。” 没想到这风水轮流转,才过了多久两人间的关系就这样颠倒了,严霖倒成了那个掌控的人,他蒋禹城成了那个被人抓在手上的人。 “能帮到严兄是在下之幸!”蒋禹城扯着嘴角笑了,心想最近还真是霉运连连,不由得低头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茶盖撇开上面的茶沫子,抿了口茶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问道“不知严兄为何会有这打算?” “你只需到时候帮我,这些你不必知道?” 严霖抬眼看着他道,他得到答应已经准备走了,既然到临安县了,他还是要去看一下蒋月。 蒋禹城放下茶杯,靠着椅子笑道“可严家产业可不小,那楠香斋虽说不多但也遍布杭州,就凭现在严兄手上的产业实力可吞不下严家?严兄可是有什么好的计划,不妨说出来,我也好配合些。” 蒋禹城这是在试探他,严霖从椅子上站起来瞥了他一眼道“我既然来找你了,肯定是有所准备的,这些蒋公子知道太多了并没有好处!” 说完严霖转身离开。 传闻这严家家风一直不错,兄弟两也没闹什么矛盾,怎么这严霖突然有了这想法,看他那笃定的口气,怕是要彻底将严家拿下,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原本经过一天的冷静,严霖对于张庭的话多了几分不确信,想着过段时间亲自到嘉庆去查查,严家当年搬家的时候可是什么东西都没落下,全搬过来的。 昨夜,严霖将他生母的东西全都给找了出来,发现了一封藏在妆盒底下的锦笺,是娘自己写的,“谢郎驾鹤已周年,独留妻儿在人间,唯愿早日随君去,奈何桥上续前缘。” 「谢郎」二字除了谢桐还能指谁呢? 他真是早该好好翻一下娘留下的东西,或许能早些知道真相,娘亲,是孩儿不孝,今后定会为您和父亲报仇。 半个月后。 蒋家蒋洲允朝中户部侍郎因欺君罔上、知法犯法,贩卖考题,圣上下旨即可押往京城问斩! 另杭州此次乡试作废,中举众生,一律待查,未曾进行贿赂的皆可在第二年秋另行补考,由谭知州举行,余者终生不可再考并取其圣人门生身份。 蒋禹城得知这消息气的将屋内能砸的都砸了,蒋洲允的死活已经与他无关,可为什么他都要死了还牵连到自己,连这排名末尾的成绩也作废,再考的话,那些个考官只要得知自己是谁的侄子,就算卷子写成了花,恐怕也不会录取他的。 “啧啧,本事可真大!不过就是乡试,难不成不能再考一次!” 李倾语身着一身红衣进来就冷笑着道“你这砸的?不知道蒋家还有多少东西可以让你这样败?” “你懂什么!长发长见识短!”蒋禹城怒道,自从与这女人订了亲后,就什么不如意的事全都来了。 “我嫁给你这样一个没胆的窝囊都没说什么!哟,现在倒说起我来了!”李倾语夸张的笑道。 第38章 大雪 岁月如梭,弹指间便到了十一月,初一,大雪。 院中的桂花树叶子早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立在院中,这天的风特大,吹的树枝刷刷的作响。 菀清打了盆热水正要进屋,就见着这天空中飘着细小的雪点儿,忍着寒风在门口用手接住了些,再瞧着手心的雪化掉,有些激动的朝着屋内喊道“夫人,您快出来看,外面下雪了!” 李倾言看着冷的直缩脖子又笑得这样开心的菀清,调笑着道“你这是在门外站了多久啊?看你这抖得,明明怕冷的不行,偏偏喜欢看雪!外面下雪了,在你去打水时我便瞧见了。” 菀清将热水放下道了句“夫人贯会取笑我,要知道往年这个时候可还没下雪了,今年这雪来得可真早!” 李倾言仔细的梳洗了一翻,今日严睿早早的去了楠香斋,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这么急,她要跟去,严睿非是不让,气的她都不想理他了,说好了到哪都带着她的了? “夫人,现在是去楠香斋找少爷吗?”看夫人梳妆的菀清不禁问道。 “找他作甚?早饭还没吃了,吃了饭就去母亲院子里。”李倾言没好气的道,早上的气她还没消了。 听了她的话,菀清不禁轻笑一声,夫人摆明就是想着少爷的,想提着吃的去楠香斋的,干嘛不承认! 对于她的笑声,李倾言假装没看见,她这会儿还生气了,偏不去找他。 出门时,只见李倾言穿着一件丹红色的梅花祥云锦裙,梳了个回心髻,戴了严睿新送她的粉色梅花簪子,寒冬这厚了几重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半点也不显的臃肿,加上衣裳的颜色衬的小脸上倒是有了几分娇憨的味道。 开门一出去就感觉这寒风刺骨,吹的脖子都有些微疼,才这么一会,这雪又大了不少,之前的雪点儿成了手指甲盖那么大小的小块了,纷纷扬扬的从空中飘落,看样子这雪还有再下大的趋势。 “夫人,地上滑,您小心些。”菀清撑了把伞在她身旁提醒着。 两人出了院子沿着铺着暗花石的小路进了抄手游廊一面看着这越来越大的飘雪,一面又冷的直打哆嗦,主仆两人都一个样喜欢看雪又怕冷。 这走走停停的好一会才到老夫人的院子,一进来就见院内的梅花已经含苞欲放了,嫣红的花苞布满了姿态优美的枝上,李倾言知道父亲最喜欢这花,今年又在院中多种了几株,满院的梅花,这花还没开就闻到空中淡淡的花香。 严睿和她都没有什么喜欢的花草,上次雨后连剩下的稀稀拉拉的几棵都给拔了,也不知来年会不会再种一些,折桂院就那么一颗孤零零的桂树,严睿倒是爱惜的很,时常记得浇水施肥,比她都要勤上几分。 一想到严睿,她眼中都是幸福的笑意,看得旁边的菀清心里直道:夫人这模样除了在想少爷,还能是什么?!。 “哎,大嫂你来了!外面的雪下得这么大了,你快些进来,到时候冻着了大哥可是会心疼的。” 这时候,严渠撩开厚棉布做的门帘子见到在院中的看着梅花发愣的大嫂,本来是出来看一下这雪下的多大了,没想到见到了大嫂,忙招呼她进来,好像这是他的院子一般。 李倾言回过神来,笑着边走便道“渠弟,你越发的不正经了,连我的玩笑都开,你大哥知道还不得揍你。” “我这可是实话,大哥才不会揍我。”严渠撩起帘子让她先进去,笑嘻嘻的说着,随后自己在外面又看了看雪景才进去。 “倾言来了,正好刚煮好的红黏粥,来喝上一碗,暖胃。”严老夫人正坐在一个六角六面的描花暖炉边,手里端着一碗粥在喝着,见儿媳妇进来了,开心的让人又端了一碗粥过来。 “见过母亲。”李倾言见了礼,接过丫鬟递来的碗,坐在严母的身侧,用勺子小口的吃着粥。 “知道你刚吃了饭,没给乘多少,味道不错吧?睿儿可爱喝了,对了……他人了?怎么没和你一块过来?” 瞧着儿媳妇娇美的模样,严母心底乐着了,睿儿模样也不差,到时候这孙子的模样那不是顶顶的好看。 “母亲这粥味道好极了,夫君一早就去楠香斋了,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也不让我跟着。”李倾言回道。 “这天这么冷不让你跟着才对,想当年你父亲也是这样,见着天冷下来,早上一个人就去铺子了,都没喊醒我,……倾言,咱们严家的男子最是痴情贴心,你呀不要与他置气。”严母回忆着当年自己的事,又夸了句严家的男的。 “母亲,倾言知道的,严睿对我处处关心,哪能不懂他的心思。” 李倾言一手拿着勺子在碗中转了转,回想着严睿的模样道。 一直在旁边听的严渠,这时候来了句“娘,我以后要是……嗯……多娶几个,您会不会打我?”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人就已经躲到门口那边去了。 “等以后,你都成家了,我怎么还会打你。不过……你要真有本事,不管多娶几个都随你的意,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将自己宅院管得好。”严母见他这幅顽皮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 “那我还是回屋看书去了,将来多娶几个媳妇孝顺您。”严渠不确定自己再走回去,娘亲会不会起手就在他头上敲一下,便机灵的说了句就往外走。 “这小子会回去看书才是奇事,他父亲也不用管他这么严了。”严母笑道。 严渠刚撩开门帘子这又撞上了正要进来的严睿,头正好撞在严睿的下巴上,严渠疼的直呲牙,被撞了下巴倒是没见着有什么表情。 “大哥,你怎么和大嫂一前一后的过来?”严渠揉着额头小声嘀咕了句。 “你这是去哪?跑这么快作甚?天这么冷别去玩雪!闲得慌就回屋看书!”严睿说完又将他推进了屋子。 严渠:你要不要这样一眼看穿我的心思!看书多没劲啊! “母亲。”严睿进来就看着娇美的妻子,就喊着「母亲」的那一瞬间是将目光停在严母身上的。 严母: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第39章 梅花 严睿端着红黏粥一边喝一边看着媳妇的白皙的脸庞,一个劲的看,盯的她脸上都有些微红了,可就是不说话。 严母心道,这都不是新婚夫妇,整日里还是黏在一起,这睿儿整个心都扑在媳妇身上了。 “嗯……睿儿,今日去楠香斋可是出了什么事?” 严母打破这安静的氛围,这孩子一进来话都不说一句,光这样看着媳妇就会理你了不成?! “母亲,没什么大事,就一个顾客的观音木雕出了些瑕疵,天还没亮就在店子里闹,现在已经给处理好了。”严睿说完,将晚递给身边的丫鬟示意在一乘碗。 “没事就说出来,免得你媳妇担心。”严母瞅了眼李倾言道。 严母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还等着抱孙子了?你们可得快些!” “儿子知道了,母亲放心就是。”严睿一本正经满是自信的回答道,看着李倾言笑起来连好看眉毛都有些扬起来了。 李倾言这下连耳根都红了,轻咬了下唇角,母亲怎么这么……还有严睿,他怎么这样,在想什么呢。 严渠翻着白眼:你们就不考虑一下我这个少年人的感受吗?我可能需要一个媳妇! “对了,蒋家回消息了吗?将日子定在哪一天?” 严睿见再这样盯着瞧下去,倾言的脸又得红上一层不可,便收回目光摸了摸下巴向母亲问道。 “昨日已经将日期说好了,霖儿这亲事算是定下了。不过,成亲的日子得等到明年中秋去了,蒋家老太爷去世,他们族里面非要一个小姑娘守孝一年。”严母回答道。 “也就是一年之后,也行,这年这冬天比往年冷多了,办婚事也多有不便。”严睿说道。 “霖弟人了?又没回府吗?”李倾言问了句,严霖现在回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楠香斋他也没怎么去。 严睿去问他原因,严霖也没说,看他总是一副心里装着事的样子,问他又是油盐不进的样子,和家里的人也越来越生疏。 “睿儿,你要是见着他将我给他新做的衣裳拿给他,天气冷别冻着了,……也只希望他成家之后,有了妻儿就不会再怪我和你父亲了。”严母叹了口气道。 “知道了。”严睿应道,才这一会,碗里的粥又见底了,不过他没再让丫鬟乘一碗。 三个人围坐在火炉旁聊着家常,基本就是严睿在听媳妇和母亲说,他就听着,一上午的时间一下的过去了。 “大哥大嫂,还有娘亲,快出来看,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好多了。”严渠在外面大喊着。 这小子什么时候跑出去了!严睿心道。 严母一听这话忙站起来拉着倾言说要出去看花“走,出去看看,你们父亲可喜欢梅花了,我原本是不爱的,可你父亲喜欢,在我耳边叨叨久了,我现在也喜欢的紧了。” 李倾言点头,顺着母亲往前走着。 走了几步,见儿子对这花什么感觉也没有,接着道“也不明白你们兄弟几个怎么都不像你父亲,一个个都不爱这花草,赶紧的,渠儿现在可别折了我的花可就谢天谢地了。” 说着将步伐迈大了不少,几人出了屋子,就见漫天的雪花和艳红的梅花,一上午的时间,地上已经一片雪白了,也天愈寒梅愈香。 整个院子一阵梅花清香,严睿皱了下鼻子,凑到媳妇身边闻了闻,心想还是倾言身上的桂花香好闻。 这满院的梅花真的很美,李倾言头学着母亲的样伞也不撑,走到一株梅花树旁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树枝上,低头轻嗅梅花的香味,夹杂些许特有的冰冷的味道,这花和严睿挺像的,冷冷地又让她忍不住靠近。 严睿站在门口,李倾言往哪里走他的眼珠就往哪里转。 “母亲,这梅花我想挖几株放我院子里种着。”严睿看着看着李倾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严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倾言也转头看着他,不是不爱花的么。 “母亲你没听错,这梅花我想移栽一些到我院子里去,就那几株吧,我看挺好的。”严睿说着指了指李倾言那一圈的梅树。 严母,儿子这是咋啦?这都连花都选好了,还专挑自己媳妇旁的,不至于吃醋吃到花上面,想把我这梅花给扔了吧。 “怎么突然想在自己院子里种梅花了?不会就这么一会就喜欢了这梅花了吧?” 严母往他面前走来,难以相信的问道,倒没说出刚才生出的想法。 李倾言站着没动嘴角勾了笑意也在等着他回答。 严睿看着雪花飘落在她身上,让人进屋去拿件披风,再回道“以前不喜欢,现在倒觉得这花不错,衬的倾言特别看好!” 刚才就见丹红衣裳的她在梅树旁,肤比雪要细腻三分,面容比那梅花还要娇艳,为了自己常常能见到,这院里种几株梅树是有必要的。 李倾言展颜一笑,看着他拿着披风过来,认真的给自己披好。 他这是在说自己比这梅花还美呢。 严母被他后一句话给逗乐了,还以为他转性了,原来还是因为自己媳妇,这对着自己媳妇说话嘴就和抹了蜜似的。 “这可不成,给你了,准会被你糟蹋了!再说,这梅树是你爹好不容易种活的,这挖出来重种可不一定能活。” 严母回答道,接着又说“你若是想种,那就来年自己找树种下,不要打我这里梅树的注意,总共也没多少可经不起你的折腾。” 严母就怕这儿子一心就想着挖了自己院子里的,忙不迭的拒绝了。 “父亲是从哪里找来的梅花?严睿将李倾言的两只小手紧握着朝母亲问道。 “进去吧,雪又要大了,可不能让母亲着凉了,她年纪长了,今日这雪怕是不会停了。”李倾言在他身边低语了句。 “你得去问你父亲,我只管照顾这些花,可没管过从哪来的?”在外面久了,严母也觉得有些冷,一并进了屋内。 在门口的时候,转头道了声“渠儿,别在外面呆着了,快些进来。” 第40章 争吵 “怎么了?嗯……又这么早出去?” 在严睿为她掖被子的时候她就醒来了,这么冷的天,早上睡得有些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就看到严睿已经穿戴整齐了。 严睿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口,道“一些小事,你再睡一会,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将起身将帐幔放下,步伐还未曾迈出,就被一只温润的手给拉住了,紧紧地抓在他的手腕上。 严睿回头就见她笑的有些小得意的开口道“夫君,你是想我等会一个人去找你,还是现在等我一会一起去楠香斋?” 三年的时间每过一天就少一天,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上次被他留在家中,她是强忍着没去楠香斋找他的想法,她可是打定主意,以后再不能如此。 “怕了你了,我就在这儿等着,成吗?”严睿笑回道。 “谁要你之前不叫醒我的,活该等会儿。”李倾言离了温暖的被窝,迅速的穿衣梳妆,不一会儿就收拾得体了。 出了府门,上了马车,李倾言才问道“到底什么事?非得让你这么早过去。” “还是上次的事,真是奇怪了,一个木雕观音出了点问题,大冷天的非要天未亮就到店子里闹,再说上次我已经让师傅将她的木雕观音给重新雕刻好了,应当是没什么问题才对?”严睿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她的手放手心上小心的搓揉着。 “不会是故意寻事的吧!是什么样的观音木雕?很贵重吗?”李倾言疑惑的问道,再怎么重要的木雕的。 “嗯,木料用的是紫檀木,价格比金丝楠木略低,观音像和下面的莲花底座一起三尺来高,木料的钱倒是算不上特别贵,原本完工后送到于夫人手上这段时间一直是没问题的,师傅在完工的时候也检查了好几遍,不会出错的,可到了上次,于夫人将观音像拿过来,到是因为莲花座的底座出现不小的摩擦痕迹,我让店里的师傅重新将底座打磨了遍。”严睿大致将上回的事说了一遍。 李倾言问道“那这次了?可有说是什么问题?”她一听完就感觉出不对味,这于夫人摆明是来找茬的。 “这回啊,是她想在订做观音像的眉心上镶上一块红玉石,可这观音像已经雕刻好了,原本可没预留镶玉石的地,她那玉石听伙计说还挺大的,若是镶在上面那整个观音像的整体就没法看了,可于夫人一早上就来了楠香斋将店子里的人给嚷嚷了起来,非要闹着将玉石镶上去。” “一大早上的就过来,便是为了镶一块破坏整个观音像的红玉石!这于夫人是什么身份?为何要与我们楠香斋过不去?”李倾言不解的问道。 “原本于夫人的姐姐是我们淳安县县令于风回的原配夫人,不过在她姐姐去世后,于夫人就成了于风回的继室,现在的县令夫人。” 严睿的回答让她想到了李倾语,姐姐去世妹妹顶替了她的位置,这不正是李倾语想要的吗,还好李倾语已经嫁人,她现在也是有心也无力。 看她的身份,一瞅便知不是同行找来的,难道真是于夫人这些日子脑子抽抽了,大冷天的早上不在家里躺着!非要给别人找不痛快! 两人还在楠香斋的门口,就听见于夫人在里面叫嚷的声音,有些尖锐,刮得人耳朵有些不舒服。 进去一瞧,这于夫人打扮的倒是艳丽,身上的首饰都是颜色多,长相也算是中上之姿,薄唇尖眼显得有些刻薄像,在房间也没将她那厚实的貂绒大氅给脱下来,将本就不苗条的身材弄得更为臃肿。 一见严睿进来,于夫人忙停下与店内张师傅的争吵,转向了严睿一顿的讥讽,“严老板可算是来了,我可在这等了半天了,你这做生意的架子可真大,知道你们楠香斋财大气粗看不上我这桩小生意,可那也不能这样欺客的吧! 不就是让你们给镶块玉石,这么冷的天,我等多久了,这必须给个答案,这是镶还是不镶?” 李倾言拉着严睿往一边挪了挪,这于夫人的吐沫星子都要飞到两人的脸上来了。 严睿尽量心平气和的道“于夫人先请坐,坐下来说,今日自然会给于夫人一个交代的,镶不镶玉石也得我先看看是什么样的才行?” 于夫人斜着眼看了眼身后的侍女,侍女忙将红玉石带着盒子放在几人中间的桌子上。 和之前店里伙计说的一样,就是一块差不多鸡蛋大小的红玉石,水润光华倒是块好玉,可这哪能往三尺高的观音像上面镶,喧宾夺主不说,还毁了整座观音像,得不偿失。 “于夫人,这玉石我们镶不了,不过若是夫人能够忍痛将玉石切成小块儿,我们倒是可以一试。”严睿不带感情的说着。 “这可是我花钱在你们这儿订做的,上次的事我是不计较了,怎么现在要镶块玉还要推三阻四的,你们楠香斋不是师傅多么,连这小事都做不好吗?还自称杭州第一的木雕之店,依我看不如趁早关门得了。”于夫人冷眼瞧着两人有一阵讽刺。 “于夫人说话好没道理,之前订做的时候可没说要镶玉石,现在观音像已经雕刻好了,却找来这么大一块玉石要镶到那么大点的观音眉心中,于夫人岂不是强人所难,若是真的要镶那就请夫人出门左拐第五间铺子—— 金丝玉缕阁,专门镶嵌玉石金银的,那手艺保管于夫人放心,我们就不送您出去了。”李倾言笑吟吟的道,想必夫君也忍不了这于夫人了。 自己无理取闹还怨到楠香斋上面,还敢对我夫君这么冷眼讽刺,怒! “你是谁啊?!凭什么说我要走呀?” 于夫人被她的一番话给呛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转了个身子,偏着戴满金钗的脑袋问道,声音比之前低了稍许。 上一次,就来了严睿一个,说话和表情的确实如传言般冷冷地,可话不多,要么同意要么不同意就直接将人送出门,可她这样死劲的闹,严老板只怕八成会同意的,镶上去丑是丑点,可他还能受得了自己每天天没亮就过来吗? 不过这次怎么还带了个女的,说起话来比她还要厉害几分。 第41章 镶玉 “她是我夫人,楠香斋的老板娘,她说的就是我的意思,于夫人,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严睿对着李倾言宠溺般的笑了下,转头再看于夫人时又是刚才的清冷的表情,表情转换之快让对面的于夫人看的目瞪口呆。 严家老爷子基本都不管事了,现在的严老板可不就是严睿,李倾言自然就是老板娘了。 “哎呀,这可不行!你们这是要赶我出去喽!真是店大欺客啊!” 于夫人一甩帕子,一下就扯着嗓子叫喊了起来,这声音怕是都能传到出门左拐的第五家铺子金丝玉缕阁去了。 “于夫人,不是声音大就有理了,这观音像我们楠香斋已经给您雕刻好了,您现在拿过来让我们镶上这么大的玉石,说白了就是想让我们楠香斋自砸招牌!于夫人这么做对您可有什么好处?您又是安得什么心呐?” 李倾言不慌不忙的质问着,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带有目的来的,诈她一下总不会错。 这一番话说的于夫人一时间招架不住,她心里有鬼,但又不能说出来,这会儿强做强势的大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不镶就不镶,别平白的冤枉好人,我夫君可是淳安县县令,可不怕你们!哼!” 于夫人冷哼一声后,就脸色难看的起身准备离开,真是气死她了,竟然还没说过一个小姑娘,真是年纪大了,这精力不够了,但这事该怎办了。 这于夫人明显是问题,也不知道她图的什么? 这时候严霖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见于夫人已经站起来快到门口了,便开口道“于夫人这是要走了?” “不走怎地?留在这楠香斋受着老板娘的气不成?这玉石楠香斋镶不了我还不能找别家啊!”于夫人将玉石拿出来在严霖两人面前晃了晃道。 李倾言心道,这会儿怎么知道找别家了!! “于夫人先别着急着走,不如让秦师傅来看看?” 严霖笑着将手往身边的人徐徐地一摆,将身边的秦师傅介绍了一遍“这秦师傅手艺了得,不管是木雕还是玉雕都是个中高手,镶个玉石肯定不在话下。” 秦师傅上前毫不谦虚的点了点头,道“于夫人,似这种红玉石可是极为难得的,不知道夫人要将这玉石镶在哪里?” 其实他在来的时候已经听严霖说了,现在这样问只不过是做一下姿态。 “就这尊观音像的眉心,看你这么说你像是办法的样子?” 于夫人疑惑的说着,还是让人将观音木雕和红玉石递给他看。 因为观音像一只手不好拿就放到了桌上,秦师傅拿着红玉石朝雕像一边比对一边研究着。 严霖见大哥投来询问的眼神,便解释道:“大哥,这事我一早上也得知了,这么大点观音像要镶上如此大小的玉石确实有点不可能。 不过,我曾听一友人说秦大师技艺非比寻常,就拜托他带我去将秦师傅给请过来了。” “原来如此,霖弟费心了。”严睿道。他本不想为于夫人镶玉石的,就是怕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不过既然霖弟连师父都找来了,试试再说吧,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玉石要是镶上去可要占据观音像的大半个额头了。 “于夫人,您是想要这玉石镶上去还不能够破坏这木雕的整体是也不是?”秦师傅这时候抬起头问道。 “当然,玉石一定要镶上去,这要是能不影响整体那就再好不过了!”于夫人斜着眼瞥了眼李倾言回答道。 在她看来最重要的事玉石能不能镶在上面而不是这木雕会变成什么样。 “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就是需要些功夫。”秦师傅一模八字短须回道; “当真可行?!”严睿有些不相信,毕竟楠香斋内的师傅可都不能做到,严霖就这么找一个人过来,张口就说能将这件事解决,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自然,在下绝不妄言!”秦师傅一口笃定道。 “大哥,既然秦师傅说了可以的,那就让他试试吧?只是不知道于夫人是否有什么意见?”严霖劝了一声大哥,又转向于夫人问道。 “呃……”严睿,霖弟何时对楠香斋的事如此上心了。 “我这一心就是要将这玉石给镶上去,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不知道秦师傅需要多久才行啊?” 于夫人问道,她好像是在室内呆的久了些,脸上微微冒着汗了。 这内间可是燃着炭火的,里面一团的暖气,也就于夫人身上还披着这么厚的大氅。 “两天后,于夫人来取,保管您满意。”秦师傅摸着红玉石道。 “行,那就放你们这儿两天,两天后我过来拿,对了这玉石虽说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也算是价值不菲,可不能损坏了,我要的是整颗完整的镶在这观音木雕上面。” “于夫人,这您就放心吧。” 得到秦师傅保证的话,于夫人带着侍女离开了,好像是完成什么重大的事情,走之前还瞪了李倾言一眼,她一出楠香斋就喊着冷死人之类的话。 楠香斋内,严睿率先开口问道“不知秦师傅是哪里人士?” “家就在本县,若是严老板信不过在下,在下马上就走,这事也绝不再提。” 秦师傅一下就正气凛然了起来,全没了刚才对着于夫人那股市侩的感觉。 “秦师傅,您也太冲动了,这做买卖的全靠一个信字,我大哥作为楠香斋的话事人自然要问清楚,您也多体谅体谅。”严霖忙好言劝道。 这时候桌上的茶又重新添了壶,严霖笑着给倒了杯茶给他。 “大哥,秦师傅是绝对信得过的,我大早上的从秦师傅家中将他给拉出来的,秦师傅现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埋怨,所以话语间有些冲,大哥就不要过多计较了。”严霖这又和严睿解释道。 严睿饮了杯茶道“霖弟找来的人我自然信得,这事得拜托秦师傅动手了,在下是商人,买卖交易为主,这话就直说了,这次的事成,在下绝对会给秦师傅一个满意的报酬。”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相信这人有这等本事而名声不显,碍于严霖的面子没有直接说出来,再说就算这人没什么本事,镶不上这块玉石,也对楠香斋的没多大的影响,让他待上两天又何妨!严睿心中有了计较也就没再追问秦师傅的事了。 第42章 望树 回府途中,两人在马车上讨论起于夫人和秦师傅的事。 “我们两光在这里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来,等过两天便知道这秦师傅是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有本事。 再者,霖弟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件事,我若是再驳回去怕是他心里的芥蒂更深了。”严睿半搂着她说道。 “我觉得霖弟今日不太对,我说不清楚,感觉上就是他太过在意于夫人的事了,急急忙忙地将这事给定下来,也不和你商量商量。”李倾言道。 “关于霖弟的事,他或许是怕父亲会将他楠香斋留给我一人吧?不过,上回霖弟和父亲发生误会的事,他们两人不说,我也无从下手,总不能真的是如霖弟说的那样「他不是父亲亲身的吧」。” “你还记着这事呢?说不定霖弟当时是气急了,才这样说的,你不是说父亲当时肯定气恼了吗,不是亲生的哪里会真的生气?” 李倾言将头换了个角度靠在他身上,头上的发钗有些压松了,斜斜的插在上面。 严睿伸手为她整理了下发钗道“是的也对,或许是我想多了。嗯,对了,蒋禹城的事已经查出结果了。” 怕是见隔久了她记不清了,严睿解释道“就上回云雾山回来后他让人将同窗的妻子袁媛推入河中淹死的事,蒋禹城将推袁媛的人给送到苏州去了,已经找了那人的藏身地,就差将人给抓回来了。” “送到苏州,蒋禹城还真是够放心的,不送远一点?”李倾言道。 “等着将人抓到,就送往县衙,蒋家现在在官面上可是没什么情面,临安县县令经过上回的事也已经收押在监,现在的县令既不用巴结蒋家也不用忌惮蒋家,只要那人一供出来蒋禹城,就可以马上抓人。”严睿一口气将剩下的都给说完。 “嗯”李倾言轻声应道,车内放了暖炉又被严睿搂着,马车一晃一晃的她都要睡着了。 回到府邸,严睿将已经有些半睡半醒的李倾言抱回了折桂院,府上,下人们已经在清扫前两日的大雪,足有半尺多厚,现在小道上左一堆右一堆的,还全是脚印,全然没了之前刚下完时雪花铺地的美感。 次日,辰时末。 “三棱,你去哪儿?”严渠在他身后喊道。 “你别去了,我大哥大嫂现在肯定还没回府了。”严渠转念一想就想到了他要去的事折桂院,真是的,每次都是在他大哥大嫂出去的时候赶过去,人又没见到,光是在折桂院站着半天,冻得不行了才回来。 “我去看看,也许回来了了?”三棱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些期待的味道。 严渠心道,回来了你也不会进去,啧啧,他以后才不要这样喜欢一个人,自在才是他的最爱,要是不用每天念书就更好了。 三棱在还未清扫完的雪地上跑着,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的声音,还没到折桂院就在路口的拐角处与人撞在一起了,他人小些力量不足整个人被撞的坐在地上了,一边揉着臀部一边抬头看着被他撞到的人,发现是这常常不在家的言二少爷,也不知道这二少爷会不会生气打他。 严霖皱眉看着他,想起来这是大嫂带回来的那个小子,道“走路慢点,别毛毛躁躁的,撞到别人不说还把自己给撞的不轻,可以自己站起来吗?” “没,没事,见过二少爷。”三棱麻利的起身,低头道了句,心想这二少爷比大少爷好说话多了,要是换成严睿,光眼神就能让你觉得无法在这里站下去。 严霖轻声应了声,就从路上离开了。 三棱看着他走了才转身朝折桂院去,这次他放慢了脚步,才迈出两步就看到地上一个做工精细的绯色香囊大小似的袋子,他一拍脑袋,道“这肯定是二少爷的,刚刚撞了他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三棱捡起袋子,想着追上刚走没多久的严霖将东西还给他,往严霖来的路上追了好一会都没见到人影,也不知道二少爷是去老爷院子了还是出去了,他现在也只能先收起来,等会交给严渠让他还给他哥。 这里面是什么?这形状这大小,二少爷随身带着个鸡蛋吗?! “打开看看吧,反正就看看也没事,等会回去就给严渠。”三棱带着些许好奇自言自语道。 一手将袋子口绑的结实的绳子给打开了,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的倒在手上,似乎怕里面的东西会打在地上碎掉。 “这是?!”三棱将东西倒在手上一看,确实鸡蛋大小,整颗艳丽的红色,无一点杂色,水润光华的真好看!一定很贵! 三棱除了觉得她好看就是贵!他现在更怕将手上的东西给损坏了,动作小心的将它放回袋子。 这是玉石吧?他以前听人说过却是第一次见到,若是将这东西送给她,她说不定会开心,但同样也会知道这东西不是他能拿出来的,他要的是用自己的能力给她最好的而不是用捡来的别人的东西。 三棱还是去了折桂院,这一回他进去了,因为他知道里面的主人不在,严睿不在,李倾言也不在,他们两人都是一起出现的,他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发了会呆。 “这桂花树这么好看?这叶子都没了,你还每日里来看。”菀清见他又来了,笑着问道。 夫人现在都不带她出去的,总是和少爷腻在一起,都没什么人和她说话,就着三棱每次在夫人出去后,跑过来看着桂花树发呆,也不让她告诉夫人,说是怕夫人知道了就不让他来了,夫人哪里会这样呢?人小心思却多。 不过这事她确实没和夫人说,倒是想看看这小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他还是天天来。 “好看啊!它和别的树是不一样的,你看不出来,所以不懂!” 三棱站在树下答道,他看的不是树,是人!她身上的桂花香上次被救下的时候就闻到了,可好闻了。 “行行行,你懂,我呀实在看不出这树有什么好看的,让你每天都过来,还有少爷夫人也是对这树上心的很,天一冷,还在树干上围了圈棉布。” “喏,糯米糕吃不?”菀清拿了盘点心出来递到他面前。 “多谢菀清姐姐。”一看着糕点,三棱的眼睛都亮了不少,拿了一块就往嘴里塞。 第43章 丢失 “到底怎么回事?玉石怎么会丢了?”严睿看着满脸淤青还在气头上的秦师傅问道。 今日就是于夫人到这儿拿货的时间了,可一大早秦师傅就让人跑到严府告诉他,于夫人那块红玉石不见了。 他赶过来时候,就看到秦师傅和张师傅打成了一团,店子里的伙计在一边拦都拦不住。 秦师傅言语间就在说是张师傅偷了红玉石,张师傅可是是急性子,当然就不能任凭他指责,马上出言反驳,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到后面脸红脖子粗,然后估摸着光这骂没劲,两人像是商量好的似的一起动了手。 这两人都是有些年纪了,打起人来专往对方的脸上招呼,等严睿将两人拉开就见两张青紫红肿的脸。 严睿让人给他们涂了伤药,这才开始询问的。 “秦师傅,你先说说,玉石不是一直在你的手上吗,怎么会不见的?”严睿严肃的问道。 “这两天确实是在我手上没错,可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的守着啊,东西可是一直放在楠香斋,和那尊观音像放在一起的,我除了白天为镶上那红玉时待在楠香斋,其他时间可都不在。”秦师傅急忙的辩解着。 说到这里又看了眼还在抹药的张师傅道“我昨天可是已经将玉石整个给镶上去了,今早上一来就发现被人给挖出来了,观音像都给毁了,除了店子里人还有谁会干这事?指不定就是在嫉妒我有这手艺!” “你放屁!”张师傅很不文雅的骂道,这一张口扯到了嘴角处的伤,疼的他直呲牙「嘶嘶」个不停。 “严老板,你看看,我都没说是谁,他这就这么激动!这结果不明摆着吗?”秦师傅也是胡子一抖一抖地说着,一手捂着脸颊。 张师傅还欲还口,被严睿给拦了下来,再让两人多说几句,怕是又得打起来。 李倾言在一旁看着,心道你们都很激动啊! 这秦师傅还非得将帽子往张师傅身上扣,又没有亲眼看到,他凭什么怀疑这么张师傅?莫不是做贼心虚! 她低声在严睿耳边说了几声,就让人将那个木雕观音拿出来。 这一看,观音像被毁的可不轻,观音像眉心那一块整个都被挖空了,别说是那块玉石就算是鸭蛋都能塞进去了。 “不知道秦师傅之前是打算怎么将玉石给镶在这观音上面的?为何这观音像被破坏成这样?当然这不是怀疑秦师傅,而是为了查清楚这事,还请秦师傅一一道来。”李倾言说着,指了下观音像上面被挖出的大孔。 严睿也冷淡的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唉……这,这似乎和玉石丢失关系不大吧?”秦师傅接触到两人带有疑问的眼神,辩驳道。 “怎么不大,至少这玉石在你秦师傅的手上时间可是很长,你单口就说这玉已经个镶上去了,让我们怎么相信?”这一下李倾言也没那么好的脸色了; 他心知这事不说是不行的了,这两人一看也不是能一下子糊弄过去的, 秦师傅将手从脸上放下道“算了算了,我这也算不上是什么高超的手艺,就是将观音像眉心处给掏空了,然后将玉石整个放进去,最后在用木料将一些地方给填补上,用粘云树的树脂就能很好的粘(zhan)住粘(nian)合,到最后就露出一小块水滴状的红玉石出来,这就可以将于夫人所提出的要求各办好了。” 说完一拍手,颇有些沾沾自喜的味道。 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这不算是整整意义上的镶嵌,只是将观音像挖了个孔,把玉石放里面,再填上木料,感觉上和种树似的。 “你……你怎么能这样做?不会镶玉非要上,弄的什么歪门邪道!!”张师傅指着他怒道。 “至少我能想到这么个法子,换你你行吗?”秦师傅头一仰两眼轻蔑的看着他道。 这两人,严睿和李倾言自然更加相信在楠香斋呆了多年的张师傅,他们瞧着这秦师傅的样子便觉得这人秉性并不好,镶玉重在一个镶字上面,他那方法明显不是。 秦师傅和张师傅吵嚷了几句回过头来问道“对了,严老板,现在没我什么事了吧?这玉石可决不会是我拿的,我只是想到严老板这里赚一份手艺钱,哪想到会出这事,要是没我什么事,我可就走了。” 严睿半眯着眼睛道“秦师傅这么着急走作甚?于夫人到了见不到你人可就不好了,当初可是秦师傅答应给于夫人镶的玉石,现在玉石丢了,观音像也毁了,怎么着?秦师傅大包大揽的事出了岔子还得让我楠香斋背锅?” “去,给秦师傅倒杯茶,先坐下聊聊。”李倾言吩咐身边的伙计道。 秦师傅被留下来坐在一边,严睿接着又问张师傅和店内的伙计,昨天到今天早上有哪些人进出过放玉石的屋子,好几个人都进去过,但不是进去打扫房子就是去拿别的,根本没人去碰玉石。 木雕毁了大不了在雕刻一个,只是这玉石,严家也能再找来一块,不过就是花些钱,但是这件事总的说起来责任并不全在楠香斋,严睿仔细的排查过确定不是楠香斋的人拿的,这秦师傅,不知道霖弟为何找这么个德行不佳的人来。 “去,将二少爷找来。”严睿喊来一个人吩咐道。 “夫君,这事可不好办,那于夫人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李倾言坐在他身边道。 严睿还没有回话,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还有于夫人特有的嗓音。 李倾言在他耳边细语道“等会我来与她说道,实在不行你再来帮我。” 在她看来严睿的冰冷性子是很讨厌与这样撒泼不讲理的人的打交道的。 “唉,这门口怎么不安排几个丫鬟来招待客人,几个伙计能将客人伺候的好吗?”于夫人一贯的冷语讽刺。 这次来到没批那间貂绒大氅了,不过略微臃肿的身材也是遮不住的,金光闪闪的头饰,晃得人眼睛都不舒适,也不知道于大人小小一个县令哪来这么多钱给她买首饰。 “于夫人来了,快些请坐。”李倾言起身相迎,不论怎么样她都是客人,自己也不会失了主人家的礼数气派。 第44章 报官 「嗯」于夫人一手扶了扶头上的发饰轻声应了句。 她这刚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往李倾言那边瞧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才望过去,这一下就看到一边肿着脸的秦师傅。 一手捏着帕子脸色夸张的往前几步道“哎哟,这是怎么了,谁将秦师傅给打了?” 见秦师傅不说话,于夫人转头看着李倾言和严睿两人,还没开口,就看到李倾言身后桌上已经毁坏了的观音像。 于夫人看起来一脸着急的走到桌边,将观音像转了个方向仔细的大量了下,怒声道“这……这是哪一个干的!这观音像怎么给弄成这般模样了!还有我的红玉石呢?到哪去了?” 便说着还一边拍着桌子,砰砰砰拍了好几下。 “于夫人,您先坐下喝杯茶,我们坐下谈,这事……” 李倾言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于夫人给打断了,道“有什么好坐下来谈的,这摆明就是你们做的局,这边哥哥刚说镶不上玉石,那边弟弟马上就不知道从哪里拉了这么人来说能镶上去,现在好了,观音像毁了,我那价值连城的玉石也不见了,可不就是你们严家的人给偷拿了去了。” 于夫人上下嘴皮子一阵翻动,就将这事认定为严家的人做的,就要招呼人去县衙喊捕快前来。 李倾言使了眼色让伙计将去喊捕快的人给拦下,对着她道“于夫人,说话做事可是要讲究证据的,当时可是您非要过来镶玉石的,我们可没求着您来,现在玉石不见了,我们也在给您找。 再者,您该是问问这镶玉的秦师傅才对,将这事情的缘由给了解清楚才对,若像您这样冒下定论岂不是太过草率,是让人知道了,别人也只会说是于夫人仗着于大人的势来欺辱我们严家。” 一边的秦师傅一听提到了他,马上将身子一缩一缩的往后退了不少。 “胡说八道,这事在你口中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了!本夫人的东西在你们这儿丢了,难道还不能报官吗?哼,这官是一定要报的,你们两个去,看谁敢拦着!” 于夫人又吩咐身边的两个侍女去,“到时候要是在你们严家找到了玉石,看你们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店子里的伙计一见两个女子气势汹汹的要出去,这拦也不怎么好拦,一边小心的挡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自家老板。 严睿见于夫人这架势,心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点头让他们别拦着了,就算是在店内拦着,等他们出去了照样还是可以报官的。 “怎么着?这下怎么不拦着了,怕是心虚了,要是现在自个儿去官府认了这偷盗的罪名,再将我的玉石换回来,本夫人也就不追究了,那观音像也不用你们赔了。”于夫人见自己的人出了楠香斋,颇为得逞的笑道。 “于夫人,您什么也没问,就口口声声咬定是我们严家将你的玉石给拿走了,这么急匆匆的就将县衙的人给喊来,不知道于夫人是出于什么目的。” 李倾言转了个身,侧身打看着她道“我们严家虽说不上是什么顶尖的世家大族,可是这一块小玉石还是买的起的,实在用不着挖空心思毁了自己店子做出的木雕,就为了拿您的一块玉石,简直荒谬!” 于夫人现在就像是要大功告成一般端坐在椅子上,李倾言说的什么她都没去听,就等着官府的人来了,她就可以回去了,管它结果是什么,总之她的夫君肯定会听自己的。 李倾言不明白好好的的一个知县夫人怎么就要和楠香斋过不去,还将目的摆的这样明显。 严府内,严霖将自己的院子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昨天带回来的那颗玉石,房间里的东西都被自己翻一团乱,他也没叫丫鬟进来收拾,靠坐在墙边回忆着自己是将东西放在哪儿了。 这时候,楠香斋的伙计找来了,站在房间门口道“二少爷,大少爷找您过去楠香斋。” “可有说是什么事?”屋内的声音传来,平静之极。 “早上发现于夫人的玉石丢了,店内的张师傅和秦师傅打了起来,大少爷找您过去商议这事。”伙计回答道。 “行,我等会就去。”严霖又将昨日穿过的衣裳拿出来抖了抖,什么也没有。 伙计得了答案,就离开严府回楠香斋去了。 严霖听到屋外的人离开了,一脚重重的踢在书柜上面,柜子一阵晃动,上面的花瓶蹭的一下就摔了下来。 “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院子的丫鬟一听声音,急忙敲门问道。 严霖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将门打开,对着丫鬟道“将屋子收拾下。” 他想起昨日在听雨院和折桂院相交叉的路口上与那个叫三棱的小子撞到一起了,是不是掉地上了,现在去找也不知道已经被清扫雪地的下人给捡走了,又或是落在那个小子手上。 这会儿怕是于夫人已经到了楠香斋,说不定连差役都给喊来了,偏偏就自己疏漏了。 “于夫人,这只不过一块玉石,您找来官差捕快硬是要说是我们严家拿的,我们也没办法,民不与官斗,我们做买卖的讲究信誉二字,就算今日这事传出去,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严家还真不稀罕一块玉石。”严睿冷着眸子睨了她一眼,平静的道。 于夫人被瞧了一眼,浑身都觉得冷的慌,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这事也不是她非要这样的,对自己又没啥好处,这次之后怕是又会出现不少人来背后嚼她的舌根。 来的捕快还是上次严睿从雾云山回府的时候相谈的那位捕头,身后还跟着六个普通差役,县衙总共也就十几个人,竟然一下来了半数。 捕头一进来就朝着于夫人道“不知道夫人叫我们来到底何事?这两个小姑娘一路上也没说得明白。”朝着那两个侍女指了指。 “林捕头,这事是这样的,本夫人价值不菲的红玉石被这楠香斋的人给弄丢了,我怀疑是被严家的人给拿走了,你给我到严家去搜一搜。” “不知道夫人的东西是在哪里丢的?怎么还要到严家去搜?” “就在这楠香斋!可是严老板说了这里面没找着,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到严老板的府上一趟了。”于夫人笑道。 严睿两人一看就知道这捕快是早就得到消息的,现在这么一问就是做做样子,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那表情那模样演的实在是假,这怕是严渠来了都能看出这两人是在装模作样的吧! 第45章 搜府 严睿见到此场景,微微皱眉道“怎么?不过就是凭着于夫人的一番空口白话就要到我府上去搜不成?!” “严老板可不要这样看着我们,林捕头也是例行公事,这东西丢了总的找吧?别说什么买一个再赔给我,本夫人只要哪一颗!” 于夫人被他冷冽的眼神瞧得有些不自在,从椅子上起来道。 “走吧,林捕快!去严家的路也应当不用这店内的两位带了吧?” 于夫人说完,轻蔑地看了眼屡次将她说的无话还口的李倾言。 “既然于夫人若执意如此,这般仗势欺人,倘若是在我严府也没有找到,你又该当如何? 我们严家也不是谁都能欺辱的,这进我严家府邸搜府可不是小事,若是于夫人到时候不给个交代,我们严家是民奈何不了于夫人这县令夫人,但是不知道谭知州知道这事以后会不会管呢?” 李倾言在于夫人身后慢悠悠的开口道,这被搜府确实不好,可硬要拦着,他们也拦不住,到时候和他们打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今日于夫人是铁了心要这样做了,往日里严家也没少给这淳安县县衙内的人送礼,就为了图个清静安逸,这现在不知怎么了非要与严府过不去。 “怎么可能找不到!除了在你严府这还能在哪儿?”于夫人走在前头立马回答道。 可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太过绝对,加上李倾言后面提到了谭知州,便转身又道“严夫人这话说的,找不到的话我自当赔罪,自当赔罪,找个东西而已,这样的小事就不用劳烦知州大人了。” “于夫人这架势可不像是去找东西?” 面对这么个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她也有些怒意了,这搜府的事传出去,能是你赔个罪就算了的吗! 另一边严睿刚吩咐人去府上通知父母,见妻子有些恼意,将人拉到身边,附在她耳边道“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父亲他们了,到时候……” 听了他的话,李倾言眼中的忧色尽去,难怪这人除了对于夫人表示厌恶外一直这么镇定。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低声一笑,学着他的样子也轻声道了几句。 严睿感受到耳边轻软的声音,仔细一听,心道这主意够坏的。 不过,要的便是这样的,他随即又找了一个伙计,将刚才倾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伙计虽然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大少爷说的总没错,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于夫人见李倾言怒声一句后就在后边与严睿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商议什么“两位这是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得靠那般紧,也不怕被人瞧见了。” “我们是夫妻,靠的紧些又有何不可?”李倾言笑道。 “于夫人不是要去严府吗,既然如此,请吧!” 严睿拉着她的手走上前对于夫人道,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就和李倾言出了楠香斋,上了马车,两人一串联的动作那叫一个自然干净,和平日里回府时一个样。 后边的于夫人看的有些呆愣,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这时候,严霖正从严渠的院子出来。 他之前在那条路上没找到,就想到了或许被三棱捡了去,就到严渠的书轩院,却不想严渠和那个小子都不在,一问下人才知道,两人去街上玩耍去了,才走没多久,他进了三棱的屋子找了遍,并没有在里面。 想着先去楠香斋看看再作打算,严霖叫人备了马车,一路上就想着这事,最后怕是不能如他期待那般,马车到了半路上遇到了严睿他们,没想到于夫人动作这么快,他现在不得不与他们一道回府。 “都给我精神点啊!这可是头一次又县衙的人到府上来,可不能丢了咱严府的脸,站好了都。” 严府大门内,严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妈子扯起嗓子喊道,这大门两边各站了整整齐齐两排严家的家丁丫鬟。 “夫人,您看现在行吗?”那老妈子凑到端坐在一旁树下的严老夫人问道。 “勉强凑合着,和当年比起来还少了几分味道,夫君你说是也不是?” 严老夫人道了句,又转向身边的严老爷子问道,那眼中全是戏谑之意。 “是是是,夫人说什么都对!”严老爷子被她那眼神瞧得有些不自在,这都多大年纪了,还玩当年的那套,想当初自己去她家提亲的时候,就给整了这么一套下马威,一进门,就见到站的整整齐齐的两排人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盯着你看,一人手里拿着一把磨得发亮的菜刀,你说话也没人理,那一个个的眼神看的自己心里直打鼓,就觉得提亲是错的,幸好自己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不然媳妇娶不到还要闹出个笑话来。 “今日你不会还让他们一人拿一把菜刀吧?”严老爷偏头问道。 “当然不会了,再说这么多人,府上哪那么多菜刀,到时候你就看着就行。”严夫人笑道。 严老爷子:当年你怎么就能找来那么多菜刀的,还把把磨得发亮。 “老爷,夫人,季先生到了。”楠香斋的伙计带着一个清瘦文人打扮的中年人进来了,又将严睿吩咐的事给说了一遍。 严老夫人一听,一个劲的夸自己儿子,好一会才道“快再去搬桌椅,还有笔墨笔研都给我备齐了,你们将季先生招待好了。” 三辆马车一路朝着严府去,后边还跟着捕快差役,这一行自是惹人注目,不少人认识严府的马车,都可劲的谈论是发生了何事。 这一下马车,于夫人就气焰颇高的道“严老板,这都到了严家门口了,严老板还是自己人了比较好,不然在府上找到了,严家的脸面可不好看。” “这就不劳于夫人费心了,您是客人,于夫人要不先请?”严睿让人去敲门,朝她问道。 全然没有到了自己家却让客人先进屋的道理,都是由着主人家在前方领路才是,严睿这么一问,于夫人也是有点诧异,不过她自是想不到门后是个什么场景。 “严老板就算你这样做,到时候我也是不会徇私留情的?” 于夫人说了句,就带着身后的丫鬟捕快迈着步子往门口走着。 第46章 强势 这门虽是开着,但不走进去是看不到门两边站着的人的。 只是进个府邸而已,又不是去面对洪水猛兽,于夫人迈着悠闲的步子,就跟在自己家门口一样。 可这一进门一看,哎呦喂!这么多人站在门口作甚!! 吓得于夫人一手捂着胸口紧接着往后退了两步,后面跟着的丫鬟连忙扶着她。 严府众人直直的盯着她,也不见有谁说话,于夫人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尖着声音道“这是在做什么呢?吓死个人了!” 后面跟着进来的捕快差役也被眼前的情况给惊了下,都一摞的站在门口,严睿拉着李倾言在后面瞧新鲜,还一边低头私语,严霖探头一看也是想起了什么,他出去的时候可没见到这个场景,他这母亲可真是动作快。 “人了?这府上主事的人呢?也不管管这些下人!在这门口这样站着用阴沉沉的目光盯着进来的人,你们就不觉着渗人吗!” 于夫人大喊着,像是缓解下刚刚被吓得紧张,她都忘了后边还有三个严家的人了。 那些个差役一脸警惕的望着这些家丁丫鬟,就担心他们突然出手。 “本夫人可不就在这里吗?”不远处树荫下传来严老夫人的声音,旁边的桌上还放着一碟瓜子一壶茶水,严老夫人惬意的坐在椅子上仪态从容的嗑着瓜子,心道,怎么这么晚才来,都要冷死了。 “一听说于夫人要到我府上来,特地将下人都给叫来了,就为了迎接于夫人和县衙的几个官差老爷。” 严夫人将手上没嗑完的瓜子放进碟子里,拍了拍手又接着道“你们还愣着干嘛!于夫人都进来好一会了。” 随着严老夫人的话一落地,门口两边的人突然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整齐道“于夫人大驾光临,严府上下蓬荜生辉!” 这些人一说完,还是和刚才一样阴测测的打量着于夫人。 于夫人一行人毫无准备的听到这一声,下意识的齐捂着耳朵,“哎哎,弄得这么大的声音,耳朵都要震聋了!” “严老夫人,您不会想着搞出这样的阵仗就能让我们马上离开吧?!”于夫人理一下胸前的衣裳,目光闪躲着超前走。 “这哪跟哪啊,本夫人可是诚心让府上的都出来迎接于夫人呢,于夫人是县令夫人,瞧不上我严家这点场面也是应当的。”严老夫人回道。 “这迎接也够了,严夫人还不上这些个下人离开?” “客人还未进正厅,就这样离开未免不够诚意。”严老夫人往前几步说道,“于夫人此次带着捕快前来我严府不知所谓何事?” “严夫人何必明知故问,严少爷不可能没叫人通知您。不过,再说一遍亦无妨,本夫人玉石在楠香斋丢了,想到严府来找找。” “这门口这么大的风,严夫人不请我进去坐坐?” 她站在门口这点时间,这风都吹了好几阵了,还有这些木头一样的人一直盯着,整个人别提多冷了,她的手一直抓着丫鬟的手腕,就怕一个不慎给摔了。 这时候,严睿三人一齐走到眼老夫人身旁。 严老夫人道“进去就用不着了,于夫人不是来找玉石的吗?带着这么多人是打算搜我严府吗?” “要是你们能现在交出来自然不用林捕快他们动手。”于夫人冷哼一声道,还不上我进去,到时候看你们怎么求我。 “交出来?来人呐,给我抬上来。”严老夫人似是正等着这句话,笑着喊道。 于夫人还以为她是找到藏在严府的那块玉石了,这就交个她,她瞥了严霖,这不会藏得这么容易被发现吧!可严霖同样不解。 四个下人抬着两个大箱子出来。 于夫人疑惑道“这是?” 严老夫人道“打开让于夫人瞧瞧。” 下人将麻利的开了锁,将箱子打开来。 “嘶……这,严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于夫人盯着两只箱子内的东西惊的送了丫鬟的手,吸了口气,目光就一直放在上面也没动过了,两箱子全是玉石,各色各样的都有。 “于夫人不是找玉石吗?本夫人的玉石多得是,于夫人若是喜欢,便是拿走一块两块又何妨! 何必找这么多人来搞得大家都不愉快了,还非说是我严家拿了你的玉石,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见她那模样,严老夫人眼中全是笑意。 李倾言在一边看的也有些惊讶,虽然严睿与她说了,可也没想到母亲会有这么多的玉石,红的绿的堆在一起简直闪了眼睛。 严霖心知此事不成了,小心的给对面于夫人使了眼色,可现在于夫人的眼睛就跟粘在那两箱玉石上一样,怎么会看得到。 “于夫人,看上哪一块,拿走就是了。”严老夫人在一旁诱惑道。 于夫人差一点就听了她的话开始挑选了,幸好她身后的林捕快喊了她一声,不然就着了这道了。 于夫人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玉石上移开道“本夫人是来找玉石的,可找的是自己的那一块,严夫人的玉石虽好,但本夫人可不稀罕,再说就算是你有再多的玉石,也不能说明本夫人的那块就不是你们严家的人拿的。” 天知道她说出不稀罕这三字的时候是用了多大的决心。 “林捕快,还不快给我搜。” “慢着!”严老夫人呵斥道,再转向另一边道“季先生可曾写好了,尤其是于夫人说的话,可要好好记清楚了。” 季先生拱了下手回道“已经记好了,夫人放心,在下还特地添了几句旁述:得知知县夫人到,严府众人齐相迎。县令夫人玉石丢,硬将罪名安严府,带人进了严府门,得见严家诸宝玉,仍是执意要搜府。不知这几句旁述老夫人可还满意?” “通俗易懂,满意的很!” 于夫人一听这还得了,每一句都在说她的不是,让林捕快停手,问道“严老夫人,他是什么人?怎么尽在这儿胡说八道,扯有些有的没的。” 季先生再次拱手道“在下是云祥茶楼说书的,今日有幸能得见如此场景,须得谢过两位夫人,于夫人您别看在下,您继续您的,不用管在下的,在下笔快着了!” 第47章 内情 当场于夫人那口气就差点上不来了,这说书的要是将今日的事按他的说法传出去那她就不用再出门了,闹大了怕是夫君这小小县令的官职都保不住。 她这才进了严府的大门啊!别说是在里面找玉石了,就算自己在往里走几步,怕是那季先生的笔又得动上一动。 “于夫人这是怎么了?不知道还搜不搜啊?您放心,季先生写字和说书的速度快着了,保管于夫人您等会前脚刚走,后脚就能在茶楼里听到这事儿。”严老夫人眉开眼笑的道。 这事多新鲜啊!一个县令夫人就凭着几句话,就想带人进严府搜府,真以为有个县令的夫君就能在淳安县为所欲为不成。 一阵寒风吹来,树枝哗哗作响,卷起地上不多的枯叶。 于夫人听她说到这点上头都有些晕乎了,这还搜什么! “严夫人可真是厉害,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惊扰了严府上下。” 于夫人停顿了下又接着说“不过本夫人的玉石怎么也是在你们楠香斋丢的,搜府就算了,但这玉石是必须的赔偿,还有之前订做的木观音,到时候一并送到本夫人府上来。” 这事虽说没做成,但好歹也不能自己吃亏,该拿回来的还是得拿回来。 李倾言上前道“这点于夫人放心,您的东西确实是在楠香斋不见的,楠香斋自然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于夫人得了回答,脸上的表情还是不佳,看着那一边奋笔疾书的季先生又道“那个写书的,还在写什么呢?本夫人都要走了!” 季先生放下笔道“于夫人,在下是在改前面写的旁述,于夫人既然没有坚持搜府,前面的「执意搜府」就要改改,不然到时候县令大人知道了还说在下胡编乱造,在下这次记下的是眼前事,不是那些个鬼怪故事,总不能乱写。” 于夫人青着脸盯着他好一会,才一摔袖子转身要离开,那些个捕快也面色戚戚朝严老夫人拱了拱手便跟在于夫人身后。 就转了个身的时间,门口跑进了两个半大的小子,正是外出逛街游玩的严渠两人。 “唉,这是在做什么呢?你们是谁?” 严渠停下就要和于夫人撞上的步伐,又抬头看到后面的严老夫人,问道“母亲,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啊?” “你这孩子,走路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那是于夫人,仔细些别撞到别人了,见个礼就快些回屋去,在外面玩了这么久别冻着了。” 严母看着自己儿子走路半点都不稳重,还差点撞到要出去的于夫人,但在于夫人面前就算有些责怪但她还是用宠溺般语气的说着。 这语气听的严渠一阵激灵,还是恭恭敬敬的对于夫人行了礼,和三棱一起往里走,母亲今日心情这般好,他出去玩都没责骂他,这说话半点恼怒之气都没有,还关心自己有没有冷着,感动中! 严渠还在想着怎么说些话让母亲对他更为满意,就见到地上两箱子绚丽多彩的玉石“母亲,你这儿还有这么多的玉石了,我,不是,三棱昨天……呜呜呜。” 严渠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后的三棱一把将嘴给捂住了,那动作熟练的很,像是练过一般,严渠很不理解,干嘛捂住我的嘴,我又没说你的那事?! 这一下看的严母众人很不理解,这两孩子是在做什么?! 只有严霖想到了关键点,说道“你捂着你家主子作甚?还不快松手。” 这时候于夫人已经快出门口了,她只想着赶快离开,对于身后发生的事也没多想。 三棱转着眼珠,看了眼严霖又眨着眼看着眼李倾言,等到于夫人一行人出了严府他才将手放下来。 严渠一得松开,不解中带点怒气的问道“你干什么?!莫名其妙的!” 三棱将自己想到的说出来“刚才那些人是官差,说不定和你怀里的红玉石相关了,不然老夫人怎么会将两箱子玉石摆在这门口。” 他以前和官差有过交集,对这些事稍有了解,而刚才于夫人的面色不好,肯定是来找事的,他才想起还是等那些人走了再找老夫人说明白。 “三棱你说什么?红玉石?!”严母听闻到这点,马上追问道,其余人也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母亲,到屋里说吧?”李倾言瞥了眼还未关上的大门说道。 严母也意识到在门口说确实不好,让人将季先生安排好,又差人将两箱子宝玉给收回去,就和李倾言一道进屋去了。 后边的严老爷子踱着步子严肃着脸一块进去了,刚才整件事他就在旁看着,自己二儿子的那些小动作他怎么会看不清,再加上昨日知道的事,现在于夫人走了,也该是管管家事了。 “三棱,还有渠弟一块儿进来。”严睿走在后边喊道。 严霖盯着三棱好一会,稍一犹豫还是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待严父严母落座,李倾言才开口问道“三棱,刚才说的可是红玉石,怎么渠弟身上有一块玉石?” 像这样对学习无用的东西,母亲该不会给三弟的才对。 “确实有一块,是三棱昨天捡到的放到我这里,本想昨晚还给二哥的,发现二哥没在家,再后来就给忘记了,喏,在这里了。” 严渠说着从怀中将装着玉石的袋子拿了出来,交到了李倾言手上,这会儿他也知道这事不简单了,收起嬉笑的脸色。 这怎么还和霖弟(霖儿)有关了?严睿和严母一同想到。 李倾言将里面的玉石拿出来和严睿一起仔细看了,这不就是于夫人那块红玉石吗!还真在严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渠弟,你怎么说是要还给你二哥的?三棱是在哪里捡到的?” 李倾言将玉石放在严睿手上接着问道,在问的时候不禁瞧了眼面色不改的严霖。 “大嫂,这是还是三棱来说,他捡到的。”严渠将三棱拉到前面,说道。 三棱被他拉的有些措不及防,将身子站定了看了眼大堂众人才道“这是昨天早上,我去折桂院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二少爷身上,然后在地上捡到的。” “昨天没追上二少爷,就将东西给了三少爷了。”三棱老实的回答着。 第48章 家事 严老爷子看着坐在离他有些远的椅子上,叹了口气“霖儿,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随着严老爷子这话,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有些凝滞,严渠更是大的动作都不敢有。 李倾言也感觉到了这事和霖弟脱不了干系,秦师傅是他找来的,也是他执意要帮于夫人镶玉石,现在这玉石又是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父亲,这让儿子说什么?” 严霖自顾自的喝了杯茶“谁知道这玉石是不是这小子从我身上偷拿走的,昨日秦师傅害怕将玉石弄丢就放我这儿了,就等着今日一早将玉石给镶上去,谁知道我一起来就发现玉石不见了。” 三棱一听严霖的话当下就急了“夫人,我没有偷,这是我捡到的,是真的!你……不会信二少爷的话吧?” 三棱满心期盼的看着李倾言,就怕万一夫人信了二少爷的话,他该怎么办?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他只是微不足道的。 “我自是信你的,莫要心急。” 李倾言见他着急的模样,心里一紧,三棱不是那样的人,这点她是知道的,当初要不是迫不得已,三棱才不会去偷拿饼吃。 三棱一听她的话,开心极了,笑得跟傻子一样看着她。 “听大嫂这话,怕是我误会三棱了,看来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是不小心从身上掉下去的。” 严霖还是那般不在意的模样,像是这事与他无关。 “既然如此,还请霖弟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就算三棱年纪小但也不能这样污蔑。” 李倾言见他的模样,不禁有了些怒意,记得她刚进严家的时候,严霖可不是这样的,虽然不爱讲话,但说话做事还是得体的。 “大嫂教训的是。” “父亲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若是没了,儿子就去楠香斋了,这次的事毕竟因我的执意而起,儿子这就去找秦师傅。” 严霖从椅子上起来,行了礼就要离开。 严父见他再三狡辩,这时候还漫不经心的想着离开,“霖儿,你这是非要我来问不可了?” 严睿看着父亲,他那表情好像比上次还要怒上几分,想上前劝慰,被严父挥手拦下了。 “父亲,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儿子知无不言!”严霖停下就要转身的脚步。 “好!我问你,你从哪里找来的秦师傅?” 严父眼中全是怒火,这事他昨日就听闻了,能将鸡蛋大的玉石镶在三尺多高的观音眉心上,他做这行这么多年可是闻所未闻。 当时想着霖儿既然找来了这人,自己也不能马上跑去质问,大小也不过一桩生意,哪知道会将县衙的人牵扯到府上来。 “回父亲,就在这淳安县内,东坊街往里第十五间宅子便是秦师傅住的地方。”严霖语气不卑不亢。 “那我再问你,这秦师傅可真有那等镶玉的手艺?” “此事儿子不清楚,他自己说可行,儿子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总不能让于夫人一直闹腾下去。” 砰的一声,严老爷子一掌拍在桌子上,面上尽是严厉,胸口有些激烈的起伏着“那于夫人的玉石为何会出现在你身上?刚才为何又要给于夫人使眼色?见到三棱捂着渠儿的嘴又为何要让他松手?” 严老爷子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他“这些你又作何解释?” 听父亲这么一问,严霖的脸色也渐渐地冷了下来,他倒是没想到刚才自己的动作被他看见了。 “父亲,我刚不是说了吗?秦师傅怕自己将玉石……” 砰! 严父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里面的水伴着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在场的除了严睿面色镇定,连严母都有些失措。 “你是将我当严渠了吗?一样的懵懂好骗!放在楠香斋的东西何曾丢过?还要编出这等谎言来!” 严渠在一边听到自己的名字,浑身都一颤,父亲怎么还提到自己了!他一个劲的往后缩了缩。 严霖冷笑一声,环视了在座众人。 “霖儿,你倒是说啊,与你父亲说清楚就好了。”严母在一旁看的心急。 “这事说不清的,父亲若是相信我,就不会连我的一个动作都要怀疑,使眼色?呵呵,真是可笑啊!盯着于夫人看一会就是使眼色了是吧?” “您这样说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严霖突然跪下身子擦了下眼角,悲痛欲绝的看着严父道“父亲,你不是说,楠香斋我和大哥一人一半吗?你既然这样怀疑我,干脆点,今日就分了吧,以后我和大哥各自经营,互不相干,也免得您猜疑。” “逆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严父现在心中既怒又悲。 “霖儿,不要胡说,我和你父亲还尚在,怎能说分家呢?”严母一把拉住要上前去打他的严父。 这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在场的都有不解,严睿上前将严霖给拉起来。 “霖弟,别胡闹了,快些给父亲道歉。” 他对严霖的做法很不解,可也不能看着好好地家就这样乱了。 严霖一把将他的手甩开,目光直视怒不可遏的严父,红着眼睛说话有些哽咽“今日你别管,父亲,要么今天就将这家分了,以后每逢年节我都来府上看您俩老,父亲要是舍不得将楠香斋给分了,我可不什么都不要,现在就走,反正在您们看来,我就是多余的那个。” 他抬头望了下像是阻止眼泪流下来“你们从来就没有将我当成你们的儿子,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以后要是在待在一个屋檐下,遇见了不难看吗?我求您了,分了吧!” 这时候,严父一向挺直的背佝偻了些许,自己真是教子无力,哪怕不是亲生的!也是看着长大的,现在却求着自己要分家。 严老爷子想到这里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扶着桌子喘了好一会。 “老爷,别听霖儿的胡话,他现在还不懂,我先扶你回房间躺会儿。”严母一手拉着他一手帮他顺气。 “睿儿你和霖儿好好谈谈,我带你父亲先回房间。” “母亲,今日若是不得出结果,我便不会起来。” 严霖这话真是伤了两老的心,严母这下也恨其绝情,怒目而视“你非要将你父亲气死不成!” 第49章 分家 “咳咳……”严父喝了口水,又咳了好几下,堪堪将情绪稳定下来。 严父将手从严母手中抽出来,背对着大堂门口,望着前面墙上挂着的「阖家欢乐」的字画,拍了下严母的手“去将我书房楠香斋的地契店契都给拿出来,他要分便分了吧。” 严母瞧得仔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却是一片湿润。 “父亲!”严睿有些讶异,父亲竟会同意。 “去吧,霖儿既然想着自己独撑家业,也是不错的。”见严母没动作,他轻推了一把,在转过身时,和平日里平淡的模样一般无二了,不见伤心亦不见愤怒。 也只有离得近的严母能见到他眼底深处的伤愁。 “霖儿还不起来吗?” “这家业一分,楠香斋的实力可就会大不如前,你们两兄弟虽然是各持一份,但也得相互扶持,日后莫要兄弟相争才是。” 严父自话出口后,就感觉既轻松了些又放不下。 严霖很不解,怎么这样容易就答应了,再看父亲平淡关心的表情,这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他从地上起来,在一边的桌上倒了杯茶递给严父“父亲,刚才确实是儿子不是,莫要伤了身子。只是,儿子还是坚持刚才所说,希望父亲成全。” “儿子以后自当将楠香斋发展的更为壮大,绝不会与大哥相争。” 严父接过茶杯,饮了一小口。 这会儿乍得一看,全然没了刚才紧张的气氛,父慈子孝的。 可躲在一边的严渠倒是觉得这感觉更加的让他不适应。 “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改口,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 严父见到自己夫人从门口进来,藏在袖中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严母走近来,将地契和店契都交到严老爷手上。 严老爷坐在椅子上,仔细的将地契店契分为两份,将其中一份交到严霖手上“为了避免你们两兄弟有生意上的冲突,我是按地方分的,淳安县以南的就交与你手上了,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父亲放心就是。”严霖平静的接过。 “就算是分了家,你还未成亲,等成亲后再搬宅子也不迟。”严父手握着一座宅子的房契有些犹豫的看着他。 “父亲说的是。” 得了回答,严父才将手里的房契给他。 “今日有些晚了,若是不急,明日再去店铺确认下身份也不晚,我已经让管家向各大店铺的掌柜传达消息了,这几家铺子的账目明日你去楠香斋去取吧。” 严父口中的楠香斋指的是总店,里面存放了各大店面的账本。 严霖现在东西都已经到手了,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再待在这里,和他们继续演戏下去。 “父亲,做生意的速度可也是很重要的,今日也不算晚,儿子现在就出发,先到楠香斋取账本,或许还能提前到几个铺子做好必要的交接。” “霖弟你……”严睿只觉得眼前的人像是换了个。 严霖躬身行礼告退“父亲,母亲,还有大哥,我先走了。” “二哥,你去哪儿?能别走吗?”严渠上前几步喊道。 这时,严霖已经到了门口,听到声音不禁停了脚步,摇了摇头继续往前,我可不是你二哥!我姓谢你姓严! 等着严霖一走远,严父也就没有刚才的淡然,一手砸在桌上,合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苍老了不少。 “琦松,干嘛要答应他呢?”严母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他心中纵然有怨恨,可这事本就是他的错,你怎么还任凭他胡来,闹得自己心里不痛快。” “行了,你别说了,这也算是我们亏欠他的,这一下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霖儿心思深沉,只希望他以后别走上弯路。” “可这家一分,再想着合上那就难了。” “你当初不就是这样的想的吗,这会儿你还能将霖儿给叫回来不成。”严父没好气的看着她。 严睿两人听的一头雾水,原本就对于突然分家很不解,现在父母的对话里面又藏着内情。 “父亲,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睿儿,这事啊,……与你说了也没多大的用处,你和倾言先回自个的院子,还有渠儿也回去。”严母像是想起什么,刚想说就停下了。 严睿看父亲郁郁寡欢的样子,没有再问,拉着李倾言回去了。 严渠也跟在他们后面,几步一回头,看一看自己的父亲。 “大哥,二哥他为什么要分家啊?住一起不好吗?” “你今日出去玩,课业都做完了吗?没做完就赶紧回你的书轩院。” 严渠喃喃道“还有一些,不过大哥,你不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他的话越到后面声音越发的小了。 被严睿回头丢了个冷冰冰的眼神。 “谢桐托我照顾他妻儿,没想到不仅让他的妻子早早去了,连霖儿也是没有教导好,也是怪我一直心存偏见,今日将这产业分了,也算是给谢兄一个交代。” 夫妻两在大堂坐了好半响,严老爷子才说话,四周的下人都被严母给遣退了。 “这也不能怪你,刚开始的时候你也是将霖儿当亲生的一般无二,谁知那周溪翻到当年的事用霖儿做要挟,逼得睿儿不得走仕途,若非如此,我们自然对霖儿和睿儿是一个样的。” “但就算这样,咱们这二十多年来还是没有亏待过他,睿儿有的他都有,现在连楠香斋都分了去,可他呢?小没良心一个,拿到手了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和他爹一个样。” 严母说着眼泪就出来了,一边拿着帕子抹泪,一边继续说着“你说他要是以后都不回来了,那咋办呢?不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也是我儿子啊!这一两天的没见着就算了,可时间长了我能不想吗?” “好了,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分家又不是离家出走,到时候你还有为他主持婚事的,哪能见不到。”一见妻子哭了,严父连忙上前安慰。 “可他今日那个样子,说的好像诀别一般,我心慌!” 眼看着她泪水一个劲的流,严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严睿和李倾言藏在侧面的门口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明白。 第50章 真相 霖弟不是父亲亲生的? 一个叫周溪的用霖弟要挟父亲,让自己不得走仕途? 他忽然明白为何父亲迟迟不肯说出来了,怕自己知道真相与霖弟反目,若是换在几年前或许会的,现在么,正如倾言说的,做官有什么好的,倒不如经商自在。 低头看着满脸关切望着自己的倾言,严睿笑了笑亲了她额头一口低声道“无碍的,现在有你就足够了。” 他的声音虽然轻,但是这房间大而安静,这细小的声音在里面放大了不少,自然坐在堂内的严父严母也听到了。 “谁在那儿?给我出来!”严父威严的声音传来,他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下人。 严母利落的将脸上的眼泪擦掉,正襟危坐的转头看向门口那边。 “父亲,是我们。” 两人从侧门口处出来。 严父见过来的是他们,有些紧张担忧的问着“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严母也看着自己儿子,就担心一向冷静的儿子会为这事冲动钻牛角尖,到时候真的是兄弟阋墙。 “父亲母亲,您们不用担心,我并不会为这事而与霖弟生嫌隙,这么久了,儿子也对官场看淡了。” “只是,儿子对父亲母亲刚才所说的有些不了解。” 他都听到不少了,这会儿父亲总该不会再瞒着他了,也幸好刚才走到一半就折返回来,不然也不会听到这么多事。 “父亲,我和夫君都听了这么多了,剩下的您就告诉我们吧,夫君对与当年的事早就不在意了。” 见严父还有些犹豫,李倾言和严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询问道。 “你就说吧,反正剩下的你要是不说,我也会找个时间和睿儿说的。”严母也在一边劝着,因为刚才哭过,声音还有些暗哑。 严父见她也这样,将桌上已经冷却的茶端起来喝了口,一边回忆着,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 “当年,嗯,得从二十多前说起,那时候在嘉庆,你爹我和严霖的生父谢桐是因为生意而结识,当时我这生意还在起步,根基不稳,糟了同行排挤,是多亏了谢桐是在关键的时候伸以援手,我这生意才逐渐红火起来,到后来我们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生意场上又一起将这嘉庆的木料家具商场都给占了,风头正盛,要知道当年呐,有多少的人想着……” 说到这里,严父一手拍了下头“差点给扯远了,人老了,总是想说说当年的风光事。” 李倾言当时见茶冷了,便出去泡茶去了,这会刚好将泡好的茶给端上来。 “父亲,母亲,喝杯茶吧。” “还是女孩儿贴心,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两个傻小子,不过有了媳妇也一样。”严母接过她递来木质雕花茶杯,放在手上端着暖手。 严父接过茶杯,并没有喝,放在手上继续之前的话“就在我和谢桐生意红火得意的时候,就出事了,那件事太过突然了,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如今想来当时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那一天,谢桐说要出去进一批木料,当时进木料这种事本来不用他的去的,况且嫂夫人刚发现有了身孕没几天,那时候我正需要一批比较特殊的木料,就想着我代他去一趟就行,他当时答应了,说起来夫人那时候也正怀着睿儿。” 严父拍了拍严母的手,饮了口茶。 “可走的那天,谢桐还是一道来了,既然都到了路上那就一道去了,总归就是几天的事,可事情就出在回来的路上,一行人拖着几车的木料在崎岖的山道上,我和谢桐,他的马车在最前,我的则在后面跟着,中间还有方木料的车辆,相隔有些距离,当时我在车上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从隐隐约约的传来,当时想起在家的养胎的夫人,就让人调了方向去看看,以为用不了多久,也就没和谢桐说一声。” “那后来呢?”严睿见父亲说的详细又慢,感觉这婴儿哭声甚是诡异,不禁催促着。 还好现在是大白天,不然听严父说道这里估计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临时编的鬼怪故事了。 “你这孩子,这会怎么这么着急,正说到关键时候,别打岔。” 严母听得认真的很,当年的事她知道的也只是个大概,琦松那时候没将事情仔细与她说过。 严父将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接着道“那时候寻着声音去找,也没想过荒郊野外的哪来的婴儿声,这声音也不是我一人听到,当时马伯也在他也听到了,可是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准备返回去的时候,发现一只狸猫站在一块石头上。” 不知道严老爷子是不是不愿意说起关键的事,说了半天还在扯些不着边的,发现一只狸猫算什么重点吗。 这会严睿也没有催了,总归会说的。 “后来我们朝着来的路追上谢桐他们的时候,就只看到……”说到这里他的手有些抖动。 “只看到满地的鲜血,所有的马车和木料全都翻到在地,二十几号人全都躺在地上,我们当时被吓的都愣在当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呢,我找到谢桐的马车,他身上还插着把刀,还有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等我。” “我想给他包扎,却发现是无用功,血止不了,……谢桐告诉我他以前是为前太子做事,现在被朝中的人找上门,要我快走,照顾好他的妻儿,说完就咽气了。” 严父将这事说完,端着水杯喝上一大口,闭着有些浑浊的眼睛让自己从当时的回忆中出来。 “后面的不用我说你们也能猜到,我将霖儿的母亲接过来,怕有人揪着他们母子不放,一边出钱打点嘉庆上上下下的官员,才算是把事情平复下去,可是她得知谢桐死了的消息,受不了打击,每日以泪洗面,在生下霖儿的时候就故去了,也是我照顾不周。” 严父感慨着。 “十二年后,本以为风平浪静了,睿儿和霖儿也逐渐长大,没想到周溪却找上门来,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还用霖儿的身份做要挟,让睿儿放弃当时的乡试,当时他的儿子也是要参加乡试的,聪明睿智却远不如睿儿。” “我当时也没办法只有答应了,要是他将霖儿的身份说出去,那朝中的人这么多年了说不定还是不会放过霖儿,以至于睿儿后来一直都与我不睦,确实是我对不起……” “父亲,都说了我现在不在意的。” 严母这时候也说道“也是从那以后,我这心思才偏了的,本来两个孩子一样的对待,可是后来一见到霖儿就会想起因为他才让睿儿不能如愿科举做那人上人,我便就越瞧着他心中越郁结,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对于霖儿,是我们没做到该有的关心,现在想来那件事与他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实在愧对他母亲的在天之灵。” 第51章 怨恨 “母亲,您也不用自责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霖弟现在也长大了。”李倾言安慰道。 “是啊,长大了,多年来我们的偏颇也让他心里有了怨恨,现在楠香斋也分了,我也不指望他能多孝顺我们,以后成了亲好好的过日子就行。” 严母望着外边有些暗沉的天气说道。 严睿知道了这事的缘由,也对之前发生的事有些理解了,想必这事父亲他们藏在心里很久了,应当是第一次说出来,严霖也是不知道的吧,可他最近也太过疏远我们,疏远严家了。 “父亲,这事你与霖弟说了吗?”严睿疑惑的问道,若是霖弟不知道,那他就只是单纯地怨恨父亲母亲的偏心,若是知道了这事,那也应当来追问父亲是谁杀死谢桐的才对,不该是现在这样。 “这事自然没有与他说,若是说了,霖儿一定会去找杀父仇人,到时候我是该拦着他去寻仇还是放他去送死了,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怨恨我们好了。” “现在分了家,也算是合了他的心意,不用再面对我们这两个看不顺心的。” 严父的言语中还是有怒气的,自己的儿子最后教导出来却对自己心存不满和憎恨,他怎么能不气,之前也只是做做样子,他要走那就走吧。 “对了,你们也别和说这事。”严父叮嘱道。 李倾言两人相视一眼,道“父亲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们自然不会与霖弟说的。” “对了,您刚才说的那个要挟您的人是叫周溪?”李倾言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道。 “确实,周到的周,溪水的溪,那人的名字和嘴脸我绝不会记错。” 严父一提起周溪就怒火中烧,若是周溪现在在这里,怕是严父就提拳就揍了。 李倾言心里一惊“父亲,上回我和严睿在蒋家,蒋洲允被抓的那天,听人议论来的那个钦差也叫做周溪,这会不会是同一人?” 严父原是一听周溪这个名字,猛然被吓了一跳,可以想到钦差两字就马上否定了“不会的,绝对不会是他,当年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丞,就算再过十年也不可能成了京官当了钦差。” “原来如此,是倾言多虑了。”李倾言也松了口气,希望真是自己多想了。 四人在这正堂一直聊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天色越来越暗,这季节难得有大雨的,现在看来到下午的时候会有一场大雨不可。 一起在吃了饭,严母又拉着李倾言说起今天于夫人来府上的事,知道找说书先生是她的注意,一个劲的夸她,直说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再说另一边,严霖出了严府就直奔楠香斋,拿出手里的店契和店铺的掌权的印信给看管账单的管事瞧了,就差人将自己掌控的那部分店子的账单一次全都拿走了。 离开的时候自然没有忘记将还在店内的秦师傅给喊上。 秦师傅一见到严霖犹如见到亲爹一般,老泪纵横的哭诉着这一上午是如何如何的受罪,完全没有之前刚到楠香斋时大师的气派。 他的话除了一些与严睿他们有关的,其余的严霖一概不理。 “该你得到的钱我已经都给你,现在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严霖实在受不了他在眼前说个不停,转身盯着他道。 “二少爷您这是过河拆桥啊,您就不怕我转过头就去严府将您找我来演戏这事告诉严睿和严老爷,要不您再给点封口费如何?” 秦师傅跑到他前面,配着他的八字形的短须笑的就是个小人模样。 严霖斜斜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要严府就赶紧去,别在我面前碍眼,你以为现在我还会担心这个吗。” 严霖说完就上了马车,那些个账本都已经搬到马车上了,他现在就要将这些账本运到自己找好的宅子里。 至于严家,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一半的楠香斋产业到手,剩下的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夺得,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马车从秦师傅的身边行驶过去,差点撞到他身上,秦师傅在后面看着马车走远了,好一会才敢跳着脚在原地破口大骂。 将账本运到提早准备好的宅子里面后,他并没有去楠香斋的分店接管店铺,而是去了一家酒楼,见了于夫人。 于夫人还因为之前在严府的事,在酒楼里是这个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就差就怒意写在脸上了,弄得酒楼的小二忙的脚都没停下过,也亏得她这县令夫人的身份,不然早就被酒楼的掌柜给叫人「请」出去了。 见到严霖进来,忙将小二给赶出去就对着严霖一阵的数落“严二少爷,你今日是诚心叫我难堪是吧?你母亲好生的威风,我这一进门就给我一个下马威,然后又是两箱子的宝玉,又是那说书先生,你这样做就他不厚道了,和之前商量的一点都不一样。” “说好了我带人进府去搜,你将玉石藏在严睿的院中,到时候就证据确凿了,可现在了,我这就进了大门,连杯茶都没到,便被逼得出了严府的门,这传出去算什么事。” 于夫人越说声音越发的大,这脾气也一下就上来了,瞪着眼珠看着严霖。 “于夫人这么大的声音,是想让这条街上的人都听到是吧?”严霖不紧不慢的坐下来喝了杯茶。 于夫人被他这一提醒,伸手半捂着嘴,放轻了声音道“这不是被你母亲给气的吗?” “于夫人之前为何不找一块更稀有的玉石来,就算不知道严家的家底,但想也知道严家也不是连一块像样玉石都买不起的,至于母亲的两箱玉石,我确实不知。”严霖说道后面眸子一暗,严睿就明显知道这事,呵! “我这红玉石还不珍贵吗?再贵的我也找不来啊?”于夫人两手一摊,很无奈的道。 “于夫人这事就作罢了,以后也不要再找我了,毕竟我们并不熟,被人知道了可不好。” 严霖也不想和这女人过多的争吵,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用在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你以为我想找你,现在我也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事情没办成这也不能怪我,如今东西是不是该给我了?” 于夫人看着他问道。 “于夫人,既然事情没成功,那东西还是放在我这里比较好,若是现在还给你,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要被于大人抓进淳安县的大牢了。”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于夫人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桌上精细瓷制茶杯都打翻了。 见她恼怒,严霖嘴角微微一翘,道“于夫人放心在,东西绝不会再到别人手里,以后说不定我和于大人还有打交道的时候。” 严霖话一落下,就推门出去了,留下于夫人对着一桌子菜生气。 第52章 名声 大雨说下就下,之前才下了大雪,这一日却又来了场大雨,这气象便如人心般捉摸不定。 外面的寒冷的雨水敲在石板上,淅淅沥沥闹人得紧。 严睿这会儿从外面回来,解下披风,李倾言接过来挂在衣架子上,拉着他到火炉边坐着。 “若不是母亲拉着我闲谈,我定会与你一道出去,现在雨这么大,外面定然冷得很。” “你坐下,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还未等她起身,严睿将她拉到怀中“别去了,我不冷也不渴,母亲和你聊什么呢?这是刚回来吗?手怎么这么冷。” “回来好一会了,一直坐在火炉边,手怎么会冷了。”任由他将手抓着。 “母亲就是和我说了一些以前的事,还有今日上午的事,没想到母亲当年那样威风气派。” “威风气派?在我父亲看来那是娇蛮,不过我父亲就爱我母亲这样。”严睿笑道。 “那你呢?可是爱我哪一样?”李倾言温婉如水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 “爱你的所有,无论是性子还是样貌我都爱。” 这分明是温馨的一幕,可在一边泡茶的菀清却觉得手上似乎起了疙瘩,少爷这情话说起来半点也不差,实在难以想象这是平日里对待旁人冷淡的大少爷。 得了满意的答案,李倾言倚在他怀中笑问道“这些个甜言蜜语你到哪里学来的?” “自见到倾言那刻起,这话便是为了你而说的,是甜言亦是实话。”严睿一本正经的回道。 李倾言笑了好了会才道“你在楠香斋可曾见到霖弟了?” 严睿又将她另一只手也抓在手心里道“并没有,霖弟已经将账本都拿走了,还有秦师傅也被带出楠香斋了,我派了人去霖弟说的地方找他去了。” “此次于夫人的玉石是找到了,到时候找送还回去就是,可木雕观音损毁总得找人来弥补下损失,不管秦师傅是有心还是无心这事怎么也是与他相关的。” 李倾言见菀清将茶端过来,坐直了身子稳当的接过茶杯,随口说了句“这样做自是应当的,只是霖弟现在就这样出去,未免叫父亲母亲心寒。” “你喂我。”他看着递到他手边的茶杯道。 “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嘛。”话是这样说,她还是将茶吹了吹给递到他嘴边,“小心烫啊。” 他喝一小口就停一下,弄得李倾言几次想将茶杯收回去。 “霖弟的事,我会找他谈谈的,近来要忙上一段时间了,楠香斋的产业现在一分为二,霖弟掌管南边的店子,这下之前的生意往来上就要通知下面的掌柜改一改了。”严睿停下自己捉弄她的动作,将茶杯拿在自己手上。 “还有一事,我得问问你,当初父亲只是不让你在嘉庆考乡试,怎么搬到这儿来了,还是没去考啊?”李倾言她是知道为何如此,就是想看这人怎么答。 严睿摸了下额头,道“当时年纪小,钻了牛角尖,就想着既然在嘉庆不让我去,到了这儿就算求我我也不去,后来又对生意有了兴趣,就完全将科考的事给抛在脑后了。” 这事父亲当时可气的不行,现在就将读书这个重任放在严渠的身上。 这些天,淳安县内的人又多了两桩谈资,于夫人带差役进严府,刚进大门就灰溜溜的出去了,这是其一,这第二就是严家楠香斋一分为二的事。 这事发生的毫无预兆,据说是在于夫人走后这严老爷子就将楠香斋分为南北两份,大儿子二儿子各执一份,若不是这些天有人察觉到这南北两边的楠香斋不太一样了,这一打听才得知结果,严老爷子还真是有魄力,遍布杭州的楠香斋说分就分了。 有不少人猜测严家是出了大事,但倒地是兄弟不和还是严老爷子年纪大了想变着法的摆弄自己一手创立的楠香斋,就着不好说了。 这件事也早就传到了临安县,蒋禹城躺在床上听门外小厮汇报这消息,心里直道严霖还真是有本事,于夫人那事做的那般模样,他竟然还能让严老爷子将楠香斋给分了一半出来,倒是该去贺喜才对。 蒋禹城将依偎在他身上的女子扶起来“姨娘,快些起来,我今日有事要做。” “冤家,这才什么时候,不会是想着你那母老虎吧?”女子纤纤细手在他的脸上点了点,动作轻佻极了。 女子的声音轻柔细腻,衣裳半解的露出洁白的肌肤被蒋禹城扶着半坐在床榻上,略微凌乱的长发洒落在胸前。 “我怎么会想她,有你就足够了,今日确实有事,你刚才也听到了,不是骗你。”蒋禹城捏了捏她细嫩的脸蛋道。 “你是去找严二少爷,你怎么又和严二少爷这样熟了?”见他确实要出去,乖巧的服侍他穿衣,一边好奇的问道。 “我倒是不想和他熟的,他非要凑过来,也是没办法。”蒋禹城笑道,在三叔被抓之前可没想过再与严霖有什么交情,自己现在可是身不由己。 一翻的穿戴束发,收拾妥当后才从房间出去,直奔府门口去,他早就知道今日早上严霖在与蒋月见了一面,这会肯定还在临安县。 才出了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李倾语和二伯二婶他们吵起来了,还没走近就能将他们的声音听得清楚。 “你个丧门星,有什么脸面去祠堂上香,自从你与禹城定亲之后,我们蒋家可就没一件好事,禹城与你一定亲,老太爷就去世了? 禹城与你成亲那天,三弟会被抓进大牢。你现在还赶着去上香是想着将身上的晦气都传到蒋家的先人上吧!” 蒋家二婶插着腰子怒声骂着,他身边的男人窝囊般躲在后面只觉得脸上无光。 李倾语冷笑连连“二婶这么能说,黑的都能被你说成白的,这些事分明就是你们蒋家不干净,心思龌龊,才落的这样的下场,本姑娘嫁到你蒋家才是到了八辈子霉,要知道蒋家现在家底可不多,哪一天过不下去了说不定还得指望我这姓李的。” “哼,你们蒋家的祠堂我也不稀罕去上香,只是好奇这蒋家到底是些什么样的先人,才能有你们这样蛆虫般的后人,现在你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去的。” 蒋禹城在后面听的脑袋都大了,好歹都是知书达礼的人家出来的,怎么骂起人来和市井泼妇一般。 “你!” “不知尊卑,今日我便替禹城好好管教一下你。” 被李倾语这话说的怒急了,她手一挥就要打,两人离得不近,李倾语后退半步就躲了过去。 “二婶,你这样是要做什么?” “我的妻子还不用二婶来动手管教。” 蒋禹城走过来喊住还想再动手的二婶,再不喊住,她们两人得在这里打起来不可。 “禹城,你这媳妇你得好好管管,都不知道尊敬长辈的。”蒋二婶一口怒气憋在胸口,见他护着李倾语,说完拉着自家丈夫走了。 见他们走远了,李倾语道“舍得从你姨娘的床上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蒋禹城觉得自己的事做的还算隐秘,她应该是不知道的才对。 “柳姨娘貌美如花,身上的那股子花香味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你这身上的香味也是浓着了,若是将这事告诉父亲,你觉得如何啊?” 蒋禹城闻了下身上的味道,果然如她所说的有一阵香味“我们是夫妻,这事若是说出去了,对你名声也不好。” “哈哈哈,我现在还有什么好名声吗?这蒋府上下都当我是丧门星,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李倾语大笑着,毒怨的看着他道。 见他好像被吓到了,李倾语低笑道“你放心,我只是吓吓你,怎么会到父亲面前说了,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懂的!” 第53章 狠辣 蒋禹城出了蒋府,这一路上还是李倾语那毒怨的表情和笑声,越是想越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一直到进了万香楼还是一脸恍惚的样子。 “怎么呢?和你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严霖倒了杯酒一口喝尽,看着心思不在这里的蒋禹城道。 蒋禹城会过神来,说道“刚在想家里的破事,让严兄见笑了,不知严兄刚说的什么?” 严霖轻笑一声道“这次的事你不好奇吗?我倒是很想知道于夫人的那些信件你是如何得来的?” 蒋禹城愕然,“我若是问你会告诉我吗?” 将热好的酒倒满杯子又接着说“至于于夫人的那些信都是当年我雇了黑市的人从她家盗出来的,当时听到风声于县令的夫人身体好好的突然就死了,就差人去查了下,没想到这现在这于夫人竟然联合于县令一起将自己姐姐给杀了。有着把柄在手他们自然会乖乖听我的。” 似乎在他看来,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将一些有用的把柄拿在手上,这样才能让自己更得利。 “想来这些年你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严霖看他说的这般轻松,不禁有些厌恶道。 见他这样的表情,蒋禹城提醒般的说道“严兄,这样说就不对了,你现在不也是在做和我一样的事吗?” “我和你可不一样!” “有何不同?严兄这联合于夫人想要陷害自己的大哥,虽然没成功,但最终却夺得自家一半的家产,这事情怎么说也不怎么光彩吧?”见他反驳,蒋禹城趁机追问道。 “我和严家的事可不是夺家产这样简单的,怎么……想来套我的话?”严霖说了一句,便反应过来,半睁着眸子盯着他。 他确实是听了蒋禹城这拙略稚嫩的法子,去陷害严睿,想着将严睿弄进大牢,到时候再找人推波助澜将严睿偷盗的消息放出去,这样严睿的名声一坏,他就能够逐渐掌控严家的铺子。 当然,他也知道光这样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索性就一试,早先想着无论怎么都能让严睿进了县衙,没想到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蒋禹城确实是想着从他口里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素日和睦的严家兄弟给闹得分家产的地步。 不过既然一问无果,他也不会再三追问,假意的笑道“严兄的事,在下并不是很感兴趣,就是不知道严兄何时能将我蒋家的房契还给在下?” 严霖见他放弃追问,心里觉得好笑,蒋禹城这人就是得势的时候能将别人往死里压榨,现在失势了还能如此自若面带讨好之意的与以前被他看不起的人说话。 “现在事情才成了一半,蒋兄急什么?” 严霖将目光投向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又道“说起来我明年便要与月儿成婚了,咱们也就是亲戚了,这房契放我这个妹夫手上害怕丢了不成?” 蒋禹城晃着手上的酒杯沉吟不语。 “对了,最近我哥找了人在查你,怕是你上次在雾云山做的事让他察觉到了,我在这里给你提个醒,别太早被抓进大牢,免得到时候我需要用你的时候,人却不见了。” 看他不说话,严霖夹了口菜道。 他并不知道当时在雾云山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蒋禹城当年还做过杀人夺妻的事,现在告诉他这事也不是想着救他,等着用不到他的时候,蒋禹城会怎么样都与自己无关。 蒋禹城一听这话,马上便想到,上次雾云山回来后就发现严睿在查袁媛的事,幸好他及时给袁媛制造了落水的意外。 没想到严睿到现在还没有放弃,这就糟了,当时觉得不用怕的,他就将那个人安排到了苏州,这么近的距离,说不定严睿现在已经找到人了。 一想到这儿,他脸上虚假的面上有了些真实的害怕和担心的神色。 “这下知道着急了?怎么你上次带去的人不是已经被于县令放了,你没有将人藏好?”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严霖问道,严霖刚见了蒋月,心情还算不错,难得的还进一步关心蒋禹城的事。 “不知道严兄何时对严家再出手?”蒋禹城脑子转的还算快,若是能够早些对着严睿手底下的产业出手,那严睿必然没有精力管自己的事,他就可以将人给送到更远的地方了。 严霖回答道“今年是不行的,我接手的那一半楠香斋的管事都对严睿服气的很,就算现在换了我在管,一个个做事说话都还是向着严睿,这年底我要好好清洗下底下的人。” 蒋禹城得了回答,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勉强恢复到来时候的笑意,道“今日却是不能陪严兄喝尽兴了,在下还有事急事要马上去处理了,就先告辞了。” 严霖点头「嗯」了一声,看他走后,也感觉这饭菜吃的差不多了,叫来小二过结账,却听小二说蒋公子将账给结了,啧啧,严霖笑了笑。 蒋府,蒋禹城一回府就急急忙忙的找来他院子里的管事张全,之前就是他找来的人将袁媛给推下水的,现在也只有让张全去将那人给送到更远的地方。 “少爷,您找小的有什么事?”张全见了他就一脸的慌张样子,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难之下就问出这么一句。 蒋禹城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跑过来时候的满头大汗,很不理解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少爷……这您,唉,您要是听了可千万不要发怒?这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的刚从玲珑园听到夫人身边的丫鬟说的。” “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蒋禹城这下正着急了,李倾语的事,还不就是后宅的争斗,能出什么大事。 “小的,听说柳姨娘……柳姨娘她被夫人给毒死了!”张全小心的看着少爷的表情,一边往后退着。 “你说什么?!” 李倾语还真是狠毒!我这才出个门的时间就将柳姨娘给毒死了,好狠的心! 第54章 心思 蒋禹城惊怒之下连自己找张全做什么事都忘记了,大步的向自己的院子走去,走到一半想起李倾语这会肯定还在柳姨娘的院内,毫不犹豫转身朝着柳姨娘的院子去。 心里一边琢磨父亲怎会允许她这样做,难不成这个疯女人真的将他与柳姨娘的事告诉父亲了。 柳姨娘是青楼出身,是被父亲给买回来的,虽说做了姨娘,但生死全由父亲掌控,现在被毒死了官府是管不着的。 蒋禹城进院子就见到好些个丫鬟婆子在院内站着,对着那中间的房门嘀嘀咕咕,见他来了都停了下来,低头行礼。 他没心情管他们这些碎嘴的,面色难看的进了屋,只是没想到父亲也在这里,心下一阵慌乱。 “父亲,倾语她……” “她做的很好,若不是你媳妇告诉我这事,我还不知道这小贱人竟然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 他说到「小贱人」三字的时候指着倒在一边的柳姨娘。 蒋禹城顺着他指的方向这才看到倒在地上面色发青死的不能再死的柳姨娘,原本娇嫩的肌肤这会儿也都呈现出因中毒而出现的青黑色。 在柳姨娘的身边跪着一个全身发抖的男人,这个人他认识,正是父亲院子里的管事,再看父亲的气愤的脸色和李倾语的讥笑之声,他明白这事是与自己是无关的,李倾语并没有将自己与柳姨娘的事说出来。 再一想到这常在自己怀中的柳姨娘竟会和这样丑陋的管事有那关系,心底就感到一阵恶心。 “父亲,这事我不说迟早也会有人发现的,儿媳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李倾语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瞧着蒋禹城。 “父亲,这事,钟管事父亲打算怎么办?”蒋禹城被他看得有些不安,转移下话题道。 这钟管事一不是家生子,二也没有卖身契掌握在蒋家,只是前些年招来的人,若是打杀了,官府怕是要找上来,现在的蒋家可不是能让临安县县令放下身段阿谀奉承的蒋家,何况如今的县令也早就不是当初的林县令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钟管事抖着身子,在地上直磕头,一边说着求老爷放过自己的话,一边指着柳姨娘的尸体说自己是被她勾引的,毕竟柳姨娘已经死了,他自然不会为柳姨娘再坚持什么,能最大的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李倾语见钟管事这副嘴脸,冷笑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现在柳姨娘已经死了,你自然是尽可能的将脏水往她身上泼。” 说着又转向蒋老爷道“父亲,这人可不能轻饶了,就算我们不能处死他,将他送到县衙,咱们有理有据的,想那新任的县老爷自会秉公办理。” 将他送到官府,这事必然会传开,就算人们不知具体的是什么事才让钟管事进了大牢,但一个被蒋家赶出来又进过大牢的人,想必没有人再会雇他做事。 钟管事也是想明白了这点,忙带着哭腔道“老爷,我这几年跟随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这要是将我送了官,那我以后可怎么生活。” “家里还有妻儿需要我赚钱,您就看着我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留我一条老命怎么打我都成,老爷,千万莫要将我送到官府。”钟管事的头都磕的发红,有些微微渗血了。 蒋禹城微微皱眉,道“你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还有脸求着我父亲放过你,将你送官那是算轻的,若是家生子,肯定将你打杀了以儆效尤。” “城少爷,你!”钟管事被他这话说的毛骨悚然。 蒋老爷原本有些犹豫的,被儿子这样一说,又觉得儿子说的才是在理,道“来人,将钟管事绑了,马上送到县衙去。” “老爷,您不能这样绝情啊!放开我……放开我!”钟管事一边挣扎着喊道,他还怀有一丝的期许。 可是屋内这几个主子都没有所动,甚至还嫌弃他太吵让人将他的嘴给堵了。 蒋老爷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起身打算去官府去,临走时吩咐道“城儿,记得叫人将那贱人的尸体处理掉,留在家中太晦气。” “儿子知道了。” 在蒋老爷走后,蒋禹城先是看了眼地上的柳姨娘,再将目光投向淡然自若的李倾语身上。 “为何要杀她?” “你难道不觉得她恶心吗?你父亲的侍妾,在你这儿得了情缘,又沾惹上了钟管事,啧啧,你们蒋家的风气,还真是可以的。”李倾语靠近到他的身边说着。 “你是我的夫君,就算我瞧不上你,又怎么能让别人染指。”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的恶毒!”蒋禹城抓过她的手,将她拽到身近处,两人头挨在一起,从一边看着好似耳磨斯鬓。 李倾语任凭他抓着手,轻蔑的看着他道“小瞧我?!是你自己不够狠,做事就没半点魄力!难不成你知道柳姨娘这事还会原谅她,还会与她缠绵悱恻不可。” 见他无话可说接着问道“你今日去见了严霖,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不会就蒋家这情况还在惦记着李倾言吧?” 蒋禹城将她的手一把放开,冷笑道“是又怎么样,难道你还对严睿存有心思?想要我这夫君来帮你不成。” 李倾语吃痛的收回手,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下“你不用这样冷语讽刺,这只能显得你更加不像个男人!你若是真的有本事,就将李倾言弄到手啊,我既然得不到不严睿,那我就毁了她,让严睿厌恶她,夫君你觉得如何啊?” 看着自己妻子美艳的面容,笑的与花一般,说出的话却比世间的鸩毒还要毒上几分,她是该庆幸自己娶了她,不然成了敌人还真不一定玩的过她。 “会如你所愿的。”蒋禹城勾起嘴角道。 若是严霖将严家掌控在手上,他确实有可能到李倾言。 “这样才对啊,像柳姨娘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不是累赘吗,索性就帮夫君您除去了,我这样的妻子,你可是再也寻不到的。” 李倾语架着腿支着头看着他,蒋禹城能不能得手她管不了,能给李倾言制造麻烦也不错。 第55章 孩子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办年货,今年的天气比往年要冷的多,不过这天越冷人就越热情,好似多说上几句话,这身子都不冷了。 “三棱,进来等,这面还得等一会了,别站外头冻着了,厨房里的火旺着了,进来暖暖。”里头正在切葱的大娘热情的喊着站在外面的三棱。 三棱早就想进来了,就怕进去了碍着李大娘,听着她的喊声,小心的绕过摆在厨房内这两日买回来的各类菜和作料“李大娘,这么多菜,都是要在除夕做的吗?” “这哪能啊,除夕后面是元旦,元旦一过就是挨家的串门吃酒,咱府上来的客人定然不少,这些菜看着多,顶多是四五天就能用完了,到时候还得买了。”李大娘见水开了,揭开锅将早准备的面给下进去。 这面一入锅,烧的滚烫的水很快就将面煮的散开了,见面差不多快熟的时候,李大娘抓着姜蒜等作料撒进去,一股白面混合姜的清香飘出来,熟练地抄着一双大长筷子在锅里一捞一放,这面全都进了碗里,这碗里早就有炒好的蘸头,放上煎好的鸡蛋,撒上切好的葱花,浇上几勺热汤,浓浓的葱香和鸡蛋的香味飘出。 三棱看的直咽口水。 “看你嘴馋了吧,我这长寿面的味道,可是老爷夫人还有三位少爷个个都喜欢,每年他们过生辰的长寿面都是我煮的,告诉大娘,你这生辰是那一天,大娘也给你煮。”李大娘一边说着一边找了块布将碗底包了圈…… “谢谢李大娘,我师傅说我是三月十六的。”三棱回答道。 “三月十六对吧,我记住了,来这样拿着就不烫了,端过去吧,小心路滑。”李大娘将碗端到他手上,告诉他拿着布包着的地方。 “唉,好的,李大娘我走了啊。” 今日是严渠的生辰,这天蒙蒙亮就想着吃长寿面了,催促着三棱去厨房帮他端过来。 现在他就想着大嫂会给他什么礼物,他对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二哥送的东西都没半点期待,每年都是送一样的,四个人分别送笔墨纸砚,他们怕是都约好的,还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三棱前脚刚将面端走,就在路上遇到了李倾言。 “夫人,你这是去厨房吗?”三棱端着面看着颜色动人的李倾言道。 “对,渠弟这么早就要你来厨房端面,你慢着些别滑倒了,这路上都是雪霜。” 李倾言笑着,三棱高了不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孩子模样了。 “夫人也小心着。”三棱点头应道。 她进厨房也只有为大少爷做吃的吧,三棱一路上想着这事,差点将面汤给晃出去。 “少夫人,您怎么来了,要吃什么叫人吩咐一声就行了,这大冷天的。” 李大娘一见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寻思着该怎么将挡在路上的东西收拾下。 “李大娘,你不用收了,我这进的来。”李倾言灵活的在一堆菜里穿过,进了厨房内。 这倒是让李大娘惊讶了,她没想到少夫人这闺阁小姐对着东西不在意还动作麻利的过来了。 “李大娘,你忙你的吧,这厨房锅不少,我今日借一个来用用。” “看夫人的样子,是做东西给大少爷吃的吧,别说是一个锅,这儿的东西夫人尽管用,有缺的就喊我,我就在这边的灶台。”李大娘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猜出了她是给谁做吃的。 李倾言抿着嘴笑着点头。 挽起袖子,系上围裙,挑了中意的菜,准备先洗菜,却被李大娘拦下了。 “少夫人,这洗菜我来就是,我洗菜你来切,这样也快些。”李大娘道。 “我可没你想的那样金贵,洗个菜而已,你忙你的,不能耽搁了父亲母亲那边的用饭,我自个一手做完才更能叫他刮目相看。” 昨晚聊着聊着,竟然和他聊到吃的方面去了,他嘴说我做的饭肯定好吃,可眼神却是不信的,今日便起早些,让他尝尝自己当年为他练就的厨艺。 “那行,那行,少夫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掺和了。”李大娘见她说到后面一脸的笑意,心里直道大少爷是好福气。 生了火,李倾言熟稔的热锅加油,将菜倒进去炒,将在一边担忧会炸锅的李大娘看的心惊胆战,无他,动作太快,怕自己到时候护不住少夫人,可少夫人这手法比她的还老练,不一会一道香气扑鼻的菜出锅了。 李大娘放下心来,闲聊般的道“少夫人这厨艺可真是一绝,大少爷也是有口福了,我多句嘴,夫人莫要生气,不知道少爷夫人何时要孩子,这少爷和夫人的孩子肯定顶尖的相貌和才智。” “李大娘,这孩子怎么能说有就有的。”李倾言没生气也没脸红,她也想着要个孩子,至少等她走了,有个孩子拴住他的心,想必有了孩子他也不至于……李倾言一想到前世的结局,眸子就暗下来了。 “这夫妻恩爱,什么时候要孩子都不是个事,要是实在担心着急,咱淳安县有一座求子观音庙,每日去上香的人数不清的,我也没去过,不过人这么多,八成是灵验的。” 李大娘见她眼中的光暗下来,以为是在着急这事,忙赶着出主意。 “多谢大娘了,这事不急的。”李倾言摇着头道。 两刻钟的时间,菜都做好了,现在下人也陆陆续续过来端菜到各个院子去了,李倾言是一个人过来的,这会这么多菜自己肯定不能一次端过去。 正在想着菀清这会怎么还没来,抬眼就看见严睿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院子等我的吗?” “等不及,就过来了,倾言辛苦了,我就只是过来帮你端个菜。” 严睿靠近在她身边说道,连身后跟着的菀清和周边的人都叫他忽视了。 菀清被甜的不行,走到厨台上,将菜一一装进食盒,这没装一样就觉得自己小姐奇怪,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总不能是小时候在莫道长那边经常做菜吧。 吃饭的时候,严睿一句接一句的夸着她的厨艺,桌上的菜都是他爱吃的。 等到放下碗筷,李倾言将他拉到内间,清澈的双眼看着他道“夫君,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嗯?” “现在吗?”他确认了下自己确实没听错,手已经不安分的放在她腰间了。 「啪」的一声,李倾言将他的手给打下来。 “想什么呢?大白天的,我说的是以后,不,不对,是尽快。” 李倾言没好气的笑道,这人变得怎么半点清冷的气息都没了,想当初刚成亲的时候,话少又冷着张脸,也不与她亲近,也多亏她厚着脸每天静静地看着他。 严睿悻悻的放下手,道“怎么忽然想要孩子了?” 多了个孩子,那多不方便啊。 “你不喜欢吗?” “自然喜欢,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 “那你以后会教他读书写字,管理生意,然后照顾他长大成人吗?” “这是应当的,不是还有你一起吗,咱们一起教导他。” “现在可说好了的,等有了孩子,你必须抚养他教导他一直到他结婚生子。” “当然,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房内贴了绒毯的木榻上,两人坐在上面,李倾言头将下巴放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说着每一句话。 第56章 辞退 到了中午,一家人一起吃饭给严渠庆生。 严渠一进来,就被严母拉着问他长寿面吃了没,严渠倒是想说没吃,好让李大娘在做一碗,可自己这点小计谋哪能瞒得过母亲的法眼,还是乖乖的说吃了。 李大娘的长寿面一年他只能吃一次,其余时候李大娘做的面都不是这个味道,也不是说不好吃,就是差了点什么,可他怎么求不行,说什长寿面就只能在过生那天吃,他们呢就是太过迷信了,什么时候吃不都一样吗。 吃过饭,严渠收到了四样礼物,二哥自从上次走出去后就没回过府,所以笔墨纸砚少了个砚台。 原本是整整齐齐一套的,虽然每年都想着能换一换,但现在突然少了一样,严渠就感觉心里不太好受,有些空落落的。 “渠弟,怎么了,可是我送的东西你不满意?” 李倾言见他抱着一堆东西在路边有些不开心的样子,问道。 说起她送的东西,严渠就更郁闷了“大嫂,你怎么和大哥一样,他送帛纸,你就送我一本书。” “你不喜欢啊?你哥说送你书一定会喜欢的,不过既然不喜欢那就明年换一样。” 她也是实在想不出送什么好,才听了严睿的意见,当时还觉得挺有道理的,这会一想,依照渠弟的性子怎么会喜欢。 严渠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有些不对,怎么也是大嫂第一次送自己的东西,怎么能这么说,又道“不是不喜欢,……就是大哥他们每年都是笔墨纸砚这四样,我房里就这东西最多,我就想着换点别的,可他们只是嘴上答应,这生辰过的都没点期待了。” 说到后面又成了委委屈屈的表情。 李倾言可是头次听到年年收的生辰礼物是一样的,父亲母亲是多想严渠能才学过人出人头地啊。 她还在琢磨着怎么安慰下他,又听到严渠问“二哥什么时候回府啊?很久没见到他了。” 少年纯粹的眼睛瞅着李倾言,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过几日就是除夕,要吃年夜饭要守岁,你二哥肯定会回来。”李倾言道。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上次严睿去找了霖弟,结果回来时面色不好,一问才知两人吵起来了,差一点就动手了,她这样说也算是让渠弟有个期盼,只希望严霖那天能过来,父亲母亲也是很想见到他的。 严睿和父亲正在正厅,今日那些南面的楠香斋内的掌柜和木雕师傅突然就到严府来了,这一共十一人,五个掌柜的六个木雕师傅。 现在都围着严睿两人说个不停,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还没有说完,但父子两已经听明白出了什么事了。 他们都被严霖给辞退了,那些个掌柜的是因为在一些事情上反对严霖的做法,而木雕师傅三个是和掌柜一起走的,另外三个是不知怎么的被严霖给辞了。 现在这些人都是来找严老爷子主持公道的。 严老爷现在听完也是一肚子火,这些人都是楠香斋的老人了,怎能说辞就辞了,他之前可还想着就算霖儿不能将楠香斋发展的更好,也总能守成的吧,他倒好,将店内的老人都给辞退,他这是要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熟悉账本的掌柜和经验丰富的师傅。 “行了,各位都不用再说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严老爷抬手在众人眼前虚压了下,众人停下说话声看着他。 一个掌柜的走上前道“严老爷,这都年尾了,我们也着实不想来打搅您的,关键是二少爷这事做的确实太过了,突然就将我们给辞了,这连个让人信服的说法也没得。” 又一个木雕师傅上前说道“是啊,我们这几个老头就是专做这手艺的,这一下让我们走了,这往哪里去啊?我们都是念旧的,在楠香斋待了多年了,这一下别的地方可不想去。” 这木雕师傅说的情真意切。 严睿道“各位师傅的心意我都感觉得到,只是南边的楠香斋已经交个严霖手上了,他做的决定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我们也干涉不了了,各位师傅掌柜也不用担心,可以先搬到我这边的楠香斋来,待遇还是和以前是一样的,如何?” 他是想到了上次去找严霖的时候才这样说的,当时他想着让严霖回家去住,可两人最后差点打起来了,严霖是彻底变了,他怎么会听我和父亲的话让这些个掌柜师傅又回去了。 “这,怎么?严老子也不能说动二少爷吗?”那个掌柜的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若是能的话我现在就去,可是现在他是连家都不回了,算了算了,他是翅膀硬了我管不着了,这楠香斋都给他了,我也不会后悔的,现在各位若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到这北面来,我们也是欢迎的很。” 严老爷说起严霖那叫一个火大,一边用手敲着桌子,要是人就在面前,怕是抄起棍子就往上抽了。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严府内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先是分了家产,又连着自己的儿子都喊不回来,当然这些想法放在心里就是,自然不会问出来。 “严老爷能够让我继续待在楠香斋,我们当然感激不尽,就怕我们这些人会拖累了大少爷。” 严睿说道,“各位多虑了,楠香斋之后肯定还会扩展,各位能来倒是省了我去找人的功夫。” 这一番客套的话将在场人说的很是满意,严父点了点头,心道,自从儿子成亲后这性子就好些了,说话也多了些味道。 等到这些人陆续走后,严睿看着父亲就道“霖弟的事,还需要找他过来商议吗?” 他这事明知故问,父亲早就知道他上次没将人给带回来的事了。 “你现在能把他喊回来吗,这眼看就除夕了,他要是回来了,我非要说他一顿不可!” 严父口上这样说,可心底却想着,回来一次不容易,年夜饭也得好好吃,就不骂了吧,楠香斋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总归别把自己饿死就成。 这份家业虽说他挣得不易,但他现在年纪大了,对楠香斋也没以前看重了,不然就不会轻易的答应分家的事,只希望这孩子别走了岔路,也算对得起谢桐的在天之灵了。 第57章 除夕1 除夕这天,府上的下人已经将描花红纸糊成的小灯笼挂满整个府邸,严老爷让人准备了好些的新年对联,等除夕一过就好让人贴到门上去,整个府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意。 今天的太阳看着倒是暖,但还是没能缓缓这寒冷的气温,特别是昨日又下了场大雪,今日一出太阳,倒感觉比平日还要冷上几分。 一吃完午饭厨房里就开始着手准备府上的年夜饭了,严府的下人家都是在淳安县内,或是住在严府的,没有谁要急急忙忙的赶回去的,府上人多,很是热闹。 李倾言和严睿在房间内包着饺子,严家原本是住在嘉庆的,这些年过去了,虽然已经入乡随俗,但这除夕必然会吃一碗饺子。 云祥图案的圆桌上放着一盘已经擀好的饺皮,一盘五味馅、一盘已经包好的饺子、一碗清水,这些将整个桌子给占满了。 严睿就坐在一边时不时地包一个,实在是他包的太难看,李倾言才不让他动手,就几个也就不管了,多了可就看不得了,再者他能花时间陪着自己就很好了。 “少爷,外头的廖木找您了。”菀清进来喊道。 小木是跟在严睿身边的随从之一。 严睿对着李倾言点了点头出去了,廖木被他派去查蒋禹城的事了,这会回来该是已经将那个把袁媛推落河的人给带回来了。 严睿出了院子就看见廖木面上带着点急色,身上还有伤,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见到严睿出来,廖木忙停下脚步,跑到他的跟前将发生的事一口气说了说出来“少爷,廖木没有办您好交给我的事,之前我们已经将田闻给抓住了,一路上什么事也没出,眼看着就要进淳安县了,田闻却被人给劫走了。” “被人劫走?可是蒋家的人?”严睿问道,蒋禹城怎么会这么机警,不早不晚刚好在这个点将人给劫走了。 “不是蒋家的,好像是……二少爷的人,小的绝不会看错,有个人小的在二少爷身边见过。” 严霖! 怎么会是他? 是了,前段时间他似乎对自己的事很关心,当时自己还不在意的。 他也知道廖木是不会骗他的,又看他身上的伤,道“你先快去找陈大夫将伤治一下,敷好药,这事我会处理的。” 廖木应了声就告退了。 严睿咱门口站了会,想着严霖的事,这人怎么能说变就变了,不见父母,拿了家中产业,赶走铺子原来的老人,现在这是在帮蒋禹城,这真的还是以前的严霖吗。 “出了什么事?菀清和我说了廖木身上可是有伤的,再看你这脸色也不好,与我说说,莫要一个人担着。”李倾言见他进来了放下手里多出的饺皮洗了洗手道。 严睿拿了块布贴心的给她擦着手,道“霖弟将廖木他们抓到的人给劫走了。” “啊?他为何要这样做?”她也有些难以相信。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与蒋禹城混在一起了,常去临安县,本来以为他去见蒋月,现在可说不清了。”严睿道。 “那今日,你要去找他吗?” “要去也不是今日,第一次与你一起过除夕,可不想被他坏了心情,他现在就是不将自己当成严家的人了,做事全然不顾严家的脸面。” 菀清在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儿听着少爷夫人的对话,心道,这严府的事也多着了,二少爷好像和家里的四小姐一个样,就知道给家人找麻烦。 “这可不能耽搁了正事,要是霖弟将人送到蒋禹城那里,不就是功亏一篑了吗?”李倾言道。 “他若是想将人给蒋禹城,现在估计已经去了,我这会去找他也无用了,但他是若不想将人给蒋禹城,那我什么时候去找他都一样。”严睿分析道。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大少爷,二少爷回府了,现在正在大堂,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严睿一听,自己本不想见他的,他倒是又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父亲吵起来了。 对着李倾言道“一道去吧。” 严渠一听说二哥回来了,就急急忙忙的跑出了院子,在路上与严霖差点撞在一起。 “二哥,你怎么这么多天不回家,还连我的生辰都忘了,往年你都送了东西的。” 严渠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严渠的脸。 “就算今年是送的砚台也可以啊,我都习惯了,不挑的。” 严霖紧抿着唇角,本不想搭他的话的,听他一说,自己确实忘记几天前就是他的生辰了。 “砚台,晚点给你送来。” 留下这么一句话,严霖就大步的朝着前方走了,他想要的是复仇,可见到严渠纯粹的眼睛,不禁会问自己真的做的对吗? 身后传来严渠的喊他的声音“二哥……” 严霖充耳不闻,一路上府上的仆人见了他,面上恭敬,可那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自己是家族背叛者,让人厌恶。 “父亲,母亲,多日不见了,今日年末,儿子特来请安。”严霖进屋就见他们已经坐在那等着了,严睿还未来,怕是也在路上了。 “你还知道回来啊!”严父做发怒状准备大说特说。 “儿子好不容易回家,凶什么凶。”被严母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慈母多败儿。”严父道一句常挂在嘴边的话。 “霖儿在外面肯定辛苦了,让娘看看,还有啊,今日除夕一家人一起吃个年夜饭。” 严母走到他身边就要抓起他的手看,一边说道,眼中全是关切。 严霖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退后半步,避开了严母的手,走到左边的椅子上落座“父亲,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吧?关于楠香斋。” 这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唉,严母心里一叹,怔怔的收回手回到自己的座上。 “霖弟,楠香斋父亲已经交给了你我,有什么问题也该是我问才对。” 严睿和李倾言这时候走了进来,从里看,逆着光线,两人男俊女美,长袖翩翩好似仙人一般。 第58章 除夕2 「大哥」严霖半眯着眼睛喊了一声,在椅子上没有起来。 严霖拿着桌上的一个苹果在手中转着,道“大哥有什么话尽管问,或许过了今日,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严霖你现在说话做事越来越叫人看不明白了。”严睿只当他这话是在父母面前添堵。 果然,严父听了就骂道“逆子,怎么说话的,什么没机会,以后你是不是不回家了!” “老爷子,你就消消气吧,近来身子就不怎么好。”严母帮他顺了顺气,转头对着严霖道“还有霖儿说话可注意些,就算你再怎么怨我们,我们也是你的父母,面上的尊敬总该有的吧。” 她现在也对严霖失望了,以往的忽视便能让他变成了这样。 严霖对严母的话不甚在意,冷眼的看了严父一眼,心道,这样就身体不好了,若是在气气他,说不听会…… 严父喝了口茶将气息平复后,道“楠香斋的掌柜和师傅,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将人辞退?” 本是不想问他的,可见他这幅模样,今日不问以后他怕是再不会踏进家门一步了。 “你今日就给我将话给说清楚了,说不清楚就别想着出家门半步。” 严霖歪着头一手摸了摸眉梢“楠香斋您既然已经交到我的手里,那这辞退谁还不都是我说了算,他们都不服从我的指令,辞退了又有何不可!” “父亲,您看我这解释您还满意吗?总不能还要将我关在家中吧。” 严霖又将目光投向对面坐着的严睿道“大哥,你不说一句公道话吗,你那边的楠香斋不也都是你说招人就招人,你说辞谁就辞谁,上次我辞了的那些个人不都被大哥招揽了吗。”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倒是对着自家人说话还夹枪带棒的,父亲将楠香斋交到你手里不是让你将产业给败光的。”面对这样的严霖,他也怒了,面若寒霜的看着他; “我现在这样还不是被你们给逼的,至于你说的自家人,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可不是,我只是外人,外人啊你懂不懂?” 严霖在椅子上微躬着身子道,前一句充斥着仇恨,在说到后面的时候压抑的声音带着点憧憬和回忆。 他在回忆在嘉庆的时候,现在高堂上坐着的两人对他和严睿是一样的对待。 但不管是不是一样的,他们都是自己的仇人,杀父害母的仇人,他要的就是看着严家败落,看着他们去死。 听到严霖的话,严母几次欲言又止,咬着唇将脸转过去,像是不让他们看见自己脸上的眼泪。 “除了偏袒了些,我觉得父亲母亲从未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竟然能让你有这样的想法,该说你狭隘还是幼稚。依我看是两者都有。” 严睿说着就几步走到他的面前,手抓着他的衣襟将他从椅子上提起来,面如寒霜,目光如剑“现在马上个父母磕头认罪,为刚才说的话。” 李倾言在他身后,第一回 见他这样发怒,整个人比这寒冬还要冷几分。 严霖想将他的手从身上拿开,却发现自己的力气竟有些不及他“严睿,上次没打成,这次是想着继续吗?自当奉陪!” “住手,我还没死了!”严父怒声喊道,“咳咳咳。” 刚喊完,就接着一阵咳嗽。 “睿儿,将他放开。”严父站起身走到他们身边,通红的双眼就盯着严霖的脸,抖着的手往身后藏着“严霖,你竟然是这般想的,那为何今日还要回府来?” 严睿松开他的衣襟,担忧的看着父亲将些发抖的手藏在后面。 严霖整理了下衣襟,道“本来是不想来的,上次严睿叫我回府,我可是坚持没有回的,今日来自然不是与你们吃什么年夜饭的,主要就是告诉大哥你一个消息。” “想必你也知道了,你要抓的人现在就在我的手上。我不会还给你也不会交给蒋禹城。” “大哥要是想要的话,可以用北面的楠香斋来换啊!就怕大哥你舍不得。” 严霖说道后面不禁笑了起来,好似现在这个严府已经被他掌控了一样。 “你抓田闻什么用都没有,为什么要拽在手里?” 严睿就觉得他是痴心妄想,竟然想让他用楠香斋与给他换人,他能劫走,自己难道就不能再抢回来吗。 “蒋禹城怎么也是我未来的大舅哥,帮自己家怎么也没有错的吧。” 严霖说着就迈着步子准备离开,转身看向门口时,就看到严渠伸着头在那里,看向他的目光全是陌生。 “你和蒋禹城搞在一起,不怕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严睿骂道。 严霖停下身子,没转身,也没看前面的严渠,道“这是我的事,你们严家就不用多管了。” “如此说来,上回于夫人的事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了?”严父突然想到上回的事。 “对,没有错,怎么你们不会到现在才想明白吧?那个秦师傅难道没有跑来告诉你们,顺便敲一笔钱吗。” 严霖不想再对被严渠的眼睛看着,说着快速的从门口走出去,没有在严渠身上有半点停留。 严父在他身后大骂着“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将楠香斋给了你,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回府了,我么严家确实养不出你这样的!” 听到身后的骂声,严霖转过身道“说起来今日还有一事没做。” 说完跪倒在地,对着屋内的严父严母各三拜,随后起身道“今日这三拜就算是还了这么多年的恩情,从此后我与严家再无半点瓜葛。” 话一落地就转身离开,不管在场的丫鬟小厮的惊诧的眼神。 严父刚以为他是要认错的却没想到听到这么一段话,“逆子!逆子!嗬嗬……”正说着就见他气喘不过来朝着后面倒去。 “老爷子!” “父亲!” 严母泪眼婆娑的在后面拖住他的身子,堂内的人忙上前帮忙。 严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不停地喘着粗气,原本气红的脸现在有些苍白。 “快去,找大夫,去找大夫啊!”严母急忙的喊着。 严睿将父亲扶到椅子上坐着,再给他顺气顺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严母这才倒了杯水,递到严父的嘴边。 严老爷子颤着身子,喝了一小口,这时候再看已经好些了,就是脸色不好,还有额头上的汗珠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父亲,现在好些了没?”严睿问道。 “你们不用这样紧张,老毛病了,都很久没犯了,今日却被气出来了。”严父看着他们这一张张紧张的脸,不在意的说道。 心道霖儿走了便走了吧,他这日子还得过的,家里人有这么些贴心的也心满意足了。 “老爷,陈大夫来了。”管家将陈大夫带到了大堂。 看着陈大夫的样子怕是被管家拽着一路跑过来的,正支着桌子在喘气,那长须被吹得一整抖动“唉哟,……累得不轻,这一路跑过来……谁谁……谁病了啊?” “给陈大夫倒杯水喝先。”严父见着他着不修边幅衣裳微乱的模样笑了声,也真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第59章 除夕3 陈大夫看了眼严老爷子的脸色就知道要看病的是他,看气色现在是缓过来了,他也不用急,喝了口茶,深呼了几口气。 不紧不慢的将垫手的布包拿出,示意严老爷子将手放在上面,他好诊脉。 陈大夫一边摸着山羊须一边诊脉道了句“严老爷子身子一向不错的,这怎么就,嘶……这脉象。” “怎么呢?”严母紧张问道。 陈大夫收回手,又仔细的瞧了瞧他的脸色,道“这不是喘证吗?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些年严老爷子的喘证似乎并没有发作,我也没给严老爷子诊过脉,故而一时间有些惊讶。” 从药箱里拿出了笔墨,准备开方子,又接着说道“这多年未曾发作的并怎么突然就发作了?要知道这喘证最忌讳大喜大悲大怒等激动的情绪,严老爷子近些年应当将情绪控制的不错,这就该继续保持才对,老夫开个方子先吃着。” “本身也病的不重,可不要为了些小事气的把身体个搞垮了,这新的一年就要到了。” 陈大夫将手上开好的方子吹了吹,看着李倾言又道“严老爷子家或许就得添个小人儿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趣,早就习惯的李倾言也不害羞了,只见她莞尔一笑道“陈大夫这开个方子嘴还停不下来。” “陈大夫,父亲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严渠在一旁担忧的看着父亲还有些发白的脸,他知道是二哥把父亲气成这样,还做了对不起大哥和父亲的事,二哥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现在也不想再见到他,刚刚二哥在大堂对父亲他们的那表情和动作还有说的话在他看来是那样的陌生,好像二哥面对不是自己的家人还是仇人一般,那眼神让人心悸。 “喘证确实不是小病,不过这些年严老爷修养的不错,现在虽然发作,但没有什么大碍,每天注意休息,莫要情绪过大就没什么大问题,切记最是不能动怒!”陈大夫道,将方子又仔细看了遍交到了严母手上。 送陈大夫走后,众人也没再提严霖的事,严老爷被扶着进房间休息去了,严母跟在后边照料着。 严渠看着父亲母亲都走了,才垂着头喃喃道“大哥,二哥他到底怎么呢?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严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和他说实话,你二哥心胸狭隘,对父亲母亲对我们都怀有怨恨,早就不将自己当成严家的人,还是编个谎言来骗他了。 “大哥,你不用骗我的,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是二哥的不对,我都听到了,就是……就是想知道二哥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严渠的眼中微微泛着泪光,脸上还有一股倔强劲儿,吸了下鼻子,抬着眼就不让泪水留下来。 他的个头现在正好到严睿的下巴处,微微仰着脸,与严睿的目光撞在一起。 确实他已经不小了,前几天过了十五岁的生辰,再过几年也该成亲了,是该知道的,严睿目光温和的看着他道“你现在确实不是小孩了,有自己的判断,你已经相信刚才看到的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不相信,不相信那是经常带我出去玩每年都坏笑着将砚台送给我做礼物的二哥!” “不相信是一回事,但事实又是一回事,他就是变了,不会再带你去玩,不会再和以前那样送你东西,也不会再回这个府上来了。”严睿低沉着声音说道。 “大哥我知道了。”他知道的,不管怎么问都改不了事实。 严渠转身,那双干净的眸子上染上了一丝污色的雾气。 “你跟他说的这样严重,也不怕出什么事?”看着严渠离开时候的背影李倾言道。 “不会的,我比你更了解他,过上几天就好了,或许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活泼乱跳了。”严睿收回放在严渠身上的目光,说道。 今日严霖在府上这么一闹,整个严府都知道二少爷做的那大逆不道的事了,天底下竟然还有儿子在分的家产后,除夕的那天特地跑来和爹娘断绝关系的,这也难怪老爷会被气的倒下了。 严老爷子的房中,严母坐在床边安慰着,“可不能再动怒了,为那个没良心的把自己身子气坏了,不值当的,这么多年就当我们是白养他了吧,以后也没这个儿子了。” “我是在想这么多年他都过去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就要与我父子反目,与严睿兄弟成仇,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不太清楚一直半解的,生了误会。” 严老爷捂着胸口躺在床上将刚刚想到的说了出来。 “怎么能了,这事你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严母给他掖了掖被角道。 严父咳嗽两下,又道“谢嫂子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吧,会不会是谢嫂子的东西里留了些什么暗藏他身份的诗词,你也知道,谢嫂子在谢兄去了后就老是将自己关在房里,时不时的写些哀悼思念谢兄的诗句。” “我回头去看看,你在床上就好好休息,怎么躺在这里还想那么多,晚上可还要一起吃年夜饭的。”看他脸色不见好,严母心疼的道。 严母在他睡下之后找到了存放严霖生母遗物的房间,进去一看,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叫来看守东西的下人一问,才知道东西都被严霖在中秋过后没多久就给搬走了。 得知这一消息,严母就觉得琦松刚才猜测的没错,严霖怕不会是知道了自己不我们亲生的,又对谢嫂子的死存了疑虑才会这样。 照这样下去,倒不如找个时间将当年的事情给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再出个什么事。 还是等今晚上的除夕过了再和琦松说,现在就怕他再一激动又出了个什么好歹来。 正如严睿说的那样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严渠又恢复得和往常一样嘻嘻笑笑的。 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圆桌边,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严渠现在已经被满桌子的菜给吸引了,时不时在这个盘戳一下那个盘里夹一块,也不见他怎么吃。 他们这一下像是真的将今日下午的事情给忘记一样,谁也没有提,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家人团圆,欢聚一堂。 吃了饭,桌上摆上了年糕、红枣、柿饼、杏仁、长生果等吃的,起了暖炉,一起守岁。 而严霖这一刻,在自己的新买的宅子里面,里面没有炮竹烟花,没有红灯高挂,没有恭贺嬉笑的声音,一个人站在院子外的空地上,旁边毫无生机的树在夜色下像是一个个孤魂般。 他看着一个方向,那边万家灯火处。 “少爷,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动手吗?”一个青年走到他的身侧躬身道。 严霖还是抬着头看着那个方向,微哑的声音道「去吧」…… 两个字落在空中清冷极了。 第60章 江源 除夕,家家守岁,处处红灯火,连街上都隐约被映出暖红的色调。 五更时分,鸡鸣声一起,家家户户都开始燃起了爆竹,热闹喜庆的爆竹声一时间成片成片的响起,富贵的人家已经放起了烟花,黑沉如墨的夜空霎时间绚烂多彩。 严家,严渠刚从父母兄嫂那拿到新年红包,精神十足的拉着三棱到了院子准备点烟花。 “砰砰砰……” 严府大门被敲得声声作响,但这声音都被烟花和炮竹声给掩盖了,里面的人并没有听到。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说明了门外人的着急。 “这,噫?怎么听到了敲门声,这天还没亮,就有客人到了不成?” 一个仆人从大门口路过,他这刚守夜完,正是要回去补一觉的。 摇了摇头还是准备去看看门外是不是有人,反正不过一会的功夫,不耽搁什么。 吱呀一声,大门从里打开一尺多宽,那个仆人伸着脑袋借着天空烟花的光看向外面,还真的有人,看着倒是青年模样,就是衣裳脏兮兮的,脸上还有黑灰。 这新年大吉,第一个来敲门的竟然是个乞丐,仆人嘴上碎了句“晦气。”,就要将门给关上。 门外的江源一手将门给拉住,急冲冲的道“晦气个头,快让我进去,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严老爷说,我这衣服是实在来不及换了,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没点礼节吗。” “别瞪了,赶紧把门打开。”江源奔波一晚上,早就没多少力气了,这仆人力气倒是大,就是死撑着不开门。 “你先等等,我先去跟老爷汇报一声。”仆人不认识他,就怕是来闹事的,到时候进去了搅和了老爷他们的心情就不好了。 江源无法,只得在门关上的时候喊道“你快点,这事耽搁不得。” 严老子端坐在院内包了绸布的石凳上,对着前来的仆人道“能出什么事,快请人进来,今日元旦,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就算要闹他一个人能闹到哪去。” “小的马上就去。”仆人转身离开,乐滋滋的,没想到老爷今日心情倒是不差,还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红包,虽然府上的人每年都有,但都是天亮后统一发的。 严老爷被这烟花吵得有些头疼,就进了房间,虽然还是能听到声音,但总归要小上那么一些。 江源火急火燎的进了院子,本来是想着对严老爷子说的,可被严睿给拦下来了。 严睿一见到他,就认出这是他安排在北面楠香斋分店的人江源,负责掌管每月各店的账本收取然后再交到淳安县的总店,这幅模样过来,他不用想都知道是出了大事了,他想到父亲的身体,就将江源到了自己的书房中。 一进房间,严睿便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着急?” “大少爷,楠香斋被烧了。”江源没头没尾的说道。 “说清楚些,好好的怎么会烧了。”严睿一怔道,应该是分店出事了,总店离家近不会看不到火光的。 江源理一下思路接着说道“我家就住在清泉县分店的附近,当时吃完年夜饭没多久,就见到店子起了大火,店子里面除了木料就是账本,这火一起,怎么也扑不下来。” “后来附近几个店子的人来找了我,据他们说是起了大火店内的东西都烧了大半,我这才连夜赶来告诉你和严老爷。” “可知道有多少个店子被烧了?”严睿现在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严霖,除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做。 “我来的时候已经收到消息有五家店子被烧了,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可有人受伤了?”严睿追问道。 “这倒没听说,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店子里的木料还有仓库的成品烧毁的严重,可是去年年底接了不少订单,有些已经到了交货的时候了,怕是那些顾客听说楠香斋起火了,明天就回派人来要货的。”江源说到后面明显的担忧起来。 “不用等明天了,天一大亮估计就会有人来了。”严睿沉声道,看了眼外面的夜色。 “江源,还要辛苦你一趟,你等下吃些东西,就去将所有店子烧毁的木料让人清点一下,总一下现在还有多少木料可有用,还有去年年底的订单都给我找来,尽快送到总店来,我在那里等你。” “大少爷,江源马上就去。” “等一下,店子起火,没有县衙的人来过问吗?”他叫住了走到门口的江源,问道。 “这倒是没有,确实奇怪,大少爷,现在是要报官吗?”江源转身问道。 “不用了,你快去吧。” 火烧起来的时候不见县衙的人过问,自然报官也是没有用的,怕是早有人给楠香斋所在的各县打了招呼,或者贿赂了各县令让他们不管此事。 若真的是严霖,那他哪来这么多钱财和关系? 严睿心里不解,出了书房,到了先前的院子里,烟花这时候已经放完了,李倾言正在和菀清稍作收拾。 “怎么愁眉不展的,出了什么事?”见他过来,李倾言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带着点忧虑的面容道。 “父亲母亲呢?”严睿不答反问道。 “趁着天还未亮,回房补觉去了。” 严睿将她揽在怀中道“我现在要去楠香斋去,出了些事,到时候估计店子会很乱,我怕顾不到你,你这回就在家中吧,听我的。” “你也该听我的才是,生死都经历过还怕这小风小浪不成,当然不怕,不是很急吗,现在就走吧。” 将他的手从腰上拿下来,果断的拉起他的手转身就朝出府的路口走去。 在接触到她目光的时候,严睿就知道自己刚才不该那样说的,她是生气了。 赶到楠香斋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了,这条街上都是做生意的店子,现在这大年初一,又是大清早,一眼望去都没个人影。 一路上,李倾言对着这事已经有了了解,严霖真的是他吗,她现在真的恨自己什么用都没有,这些事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来帮严睿的。 第61章 买卖 今天的风格外的大,吹在人身上一阵的生疼,严睿和李倾言一早就赶到楠香斋,拿起店内那些分店十一月份的账本,两人逐一将上面的数额清点出来。 因为十二月的账本现在还没有送过来,所以现在只能先看着之前的账本来预算下十二月的存货和进账。 一直忙到天大亮后,严母派人叫他们回去吃饭。 现在严家的两老都还不知道这事,只是心里觉得奇怪,哪有初一的第一天早上不在家里待着去了店子的。 严老爷子精神头还没怎么好,都将五更天时有人到府上找他的事给忘记了,还和严母一样念叨了几句严睿的不是。 “要是不回去,父亲马上就会知道的,现在那些下订单的顾客还未来,先回去和父亲他们吃了早饭再过来,到时候等事情稍微好转些再与父亲他们说。”李倾言说道,将整理出来的纸张叠在一起收好。 严睿放下笔,道“嗯,先回去吧。” 回了府邸,今日这日子,严母也没有对他们数落什么,就说初一就该在家休息的,别那么辛苦等等。 两人不紧不慢的吃了饭,至少他们自己认为吃的不快的。 一起放下筷子,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被严母给叫住了,严父也投来疑惑的眼神。 “你们吃的那么快作甚?有什么急事吗?” 严母见两人转过身来,又接着道“坐下再吃些,就吃那些分明不够,你们吃的还没渠儿多了。” 「嗯嗯」严渠一边吃着还不忘记点头回答母亲的话。 让严母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严渠还眨巴着眼睛算是收到了一样。 “母亲,我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很多,现在实在是吃不下了。”李倾言撒娇般的说道。 她那模样瞧在严睿眼中,黑褐色的眸子亮了不少,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好啦,好啦,吃不下就先去忙你们的吧。”严母一听她这腻人娇软的声音,她这心都化了,忙着就答应了,只叹自己怎么就没生个女儿了,光这声音听着都舒服。 再一转眼瞅着吃饭没办点儿仪态的严渠,就像着伸手往他身上招呼,想起今日是初一就算了,记着下回一起打。 严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突然对着身边的妻子问了句“今天渠儿在放烟花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来府上找我了?” 严母思索了一会道“那会儿天还没亮,哪会有人来找你?你这怕不是还没睡醒了,等会再去休息一下。” 她当时注意力都放在点烟花的渠儿身上,确实没有注意到来了什么人,说没人来找他不过就是她自己推出来的,又有谁会天没亮就登门来。 楠香斋门口,现在已经有了不少人在外边站着了,都被严睿吩咐的人给拦在外边,堵在楠香斋门口吵吵囔囔的在街上声音特别的大。 两人坐在马车内还没靠近楠香斋,就听到那些人吵着要进去的声音,马车一到门口边,那些人都停了下来,知道这是正主到了。 这门口的一摞人,严睿下了马车一眼看过去不多不少刚好十个手上持单子的,倒是个整数,在看后面跟着二十几个家仆小厮,怕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了。 严睿端着张要冻死人的脸牵着李倾言的手一步一步朝楠香斋走去,他那凌厉如刀的眼神将那些欲要凑到他们身前发难的人给一一吓得不敢再往前也不敢再开口。 就这样看着严睿他们从容安稳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刚好跨进楠香斋的门口,转身面对着他们。 严睿让人将他们拦在门口,就是怕人一多进来了这楠香斋指不定会被他们给拆了。 “诸位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了,楠香斋虽然被烧了不少,但楠香斋在杭州经营了数十年,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失信的事,诸位也应该都知道才对,今日为何还要早早的来楠香斋门口围着?” 他的话中既透露出楠香斋有解决这次突发事情的力量,又暗指有人心怀不轨明显要针对楠香斋。 这些拿着单子来要货的管事都是得了吩咐过来的,为的就是找麻烦,这一下被主人家当面隐晦指出来,一些人的面色当即有些绷不住了。 其中清泉县的云家管事或许是年纪老些,见得多些,还是半眯着满是皱纹眼睛笑呵呵的道“严少东家,我们自然知道严家家业颇丰,楠香斋亦是信誉为重,可如今楠香斋一分为二,这财力自然比不让以往。” 云家管事说着手在空中一比划,身后那些人的眼睛也跟着转动。 接着道“这出事的都是北面的楠香斋,我们自然是着急,严少东家也能怪我们大年初一就登门要账,此事我们也不想的,奈何当初下的单子可不是小数目。” “对啊,云管事说的不错,严少东家这事也不能怪我们做的不地道。”身后一人手一摊无奈般的道。 “你们这样将我们拒之门外是何道理?” “就是,就是。” …… 后面的人拿着手上的单子也跟着附和。 刚才安静的场面一下又闹腾了起来,楠香斋的伙计忙上前拦着。 就这一会,又来了好几个人,一走过来也不问清楚就和那些人一个样举着自己的单子在后面喊着,这还好他们没叫上带来的小厮仆人一道往前挤,不然光这楠香斋的伙计可拦不住。 也是他们现在是在试探着,不然一来就动手那这目的就太过直接了。 这混乱的场景看着严睿眉头直跳,刚才云管事的一番话又将他们给跳起来了,并且更为站住了脚跟,严睿眸子寒气未减,正要说话,被李倾言拉住。 心有灵犀一点通,严睿看着她的眼神就读懂了她的意思,就让她来说吧,自己再说几句怕是要和他们谈崩了。 李倾言望着过不来却吵个不停的众管事,道“诸位,你们先听我说一句。” 见说话的是严睿的夫人,不明白为何严睿会将话语权交到女人家手上,大家还是停了下来看着她。 “诸位,你们既然是来解决事情的,那就请不要堵在门口一个劲的喊着,这样不仅解决不了你们手上的单子,还会将事情一拖再拖,我想各位也不是故意来找事的,我们严家既然收了订单也就一定能将事情给办好,各位若是真的来解决事情的,那楠香斋的门自然为各位敞开,若是来闹事就算是顾客,也得在门口歇上那么一会。” 这一番话说的比严睿刚在的要激昂又直白多了,严睿说话时语气平淡如水,甚至还有些寒意。 “严夫人,你这话就不怕将我们给得罪了吗?”刚刚来的管事在后边提高了声调喊道。 “我并不认为这几句话有何不妥之处,几位是明白人,若是各位能拿出办事的诚意来,我们自然会以礼相待,绝不会像现在一样一起堵在门口吹风。”李倾言回答道。 “买卖二字你情我愿,若是我们楠香斋不能完成诸位手上的订单,各位可以与我楠香斋取消订单,订金和一些赔偿,到时候协商好一并退各位回府上,如何?”见他们小声的议论,严睿接着说道。 第62章 抢夺 这条街上今日原来应该安静的,现在却在一个地方挤满了人,一阵寒风从这里吹过刮起一些别处的红色爆竹碎屑,打在这些人的身上,有些灰吹在了他们的头上,原本出门打理好的头发现在这一下变得灰蒙蒙的。 “各位,这站在外面诸多不便,我们刚才说的诸位可有同意的,若是同意了,那现在就可以请各位进店相谈。” 等这一阵风过去了,看他们的狼狈样子李倾言憋着笑意说道。 一个个的都是一头的灰和一身的红碎屑,有些人吐着口里的灰沫子,有些揉着眼中进的灰,听到李倾言说的话,他们当然是想着先进去,这一阵风一来将他们刚才的士气给弄的一干二净,若是再来一阵,估计他们这双老眼都要给彻底糊住了。 “行,严夫人说的在理,我们也本就是来谈单子的事,当然不是来闹的。”云管事又站出来道,胡须上的灰都还没清干净。 “我这店子不大,可不能容下这么多人,就请各位持有单子的管事进去吧,你们看行吗?” 李倾言笑道,要是都进去了,万一吵起来,他们砸店,我们该怎么办? 话一落下,这些个管事面面相觑基本都没意见,既然严睿都说了做不了的单子就可以商议赔偿,那他们就不会再无理的开闹,毕竟之前家主得到的消息是楠香斋此次解决不了这事,财力不足怕是要垮了,才叫他们带着人来的。 “各位请吧。”见他们都点头了,严睿伸手道。 严睿在前面刚走几步,就听到后面一道声音传来。 “严睿,楠香斋被烧毁了多少你大概还没个具体数吧?” 门口的众人一起转头,只见严霖从一辆简单的马车上走下来,车旁还有个鼻青脸肿的青年人被人堵着嘴给押着。 “严霖,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把人给我放了!” 他竟然将江源给抓了,那些个账目现在肯定也在他的手上了,看来昨晚的火还真是他放的,这下都不用他去查了。 场上的人都看着这两兄弟,特别是注意到严霖刚才那句话的,都将目光放到了严霖身上。 “急什么?我还么说完了,等说完了,这人等会就会还给你。”严霖站在车旁手上拿着一本账本。 严睿看他翻开账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现在这么多顾客在这里,而他说的情况,肯定是往严重里说,到时候这些和楠香斋有这订单的顾客,都不需要再和自己商议,到时候听他说完后估计就会直接决定取消了订单。 严睿稳步向他走去。 在距离严霖两丈的地方被人拦了下来。 “严睿,现在你也着急了吧?”严霖笑的肆意张狂。 “霖弟,有什么不满你尽可到家里说清楚,非要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吗?非要将父亲一手创下的楠香斋给毁了吗?”李倾言大声的喊道。 “这位夫人,我和你们可不是一家人!”严睿抬眼睨了眼在台阶上的李倾言。 接着又道“各位,做生意的诚信为先,不过这次严少东家估计不能做到了,我手上这本账本上记录的就是这次大火过后,这严少东家的楠香斋还有多少能用的木料和已经完成的又烧掉了多少,想必大家一听就心里有了决断。” 在场的除了严睿他们其他人都等着严霖说一说上面的数额。 看着严霖将账本打开,他自己却过不去,拿不过来,严睿的手紧握成拳,修长的手指被攥的有些苍白,既然说不通那就硬强,反正这兄弟不和的事,这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严睿一个手势,李倾言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一招手就让楠香斋内十几个伙计上去帮忙。 在严霖看来,严睿这个人一向都是端着张冷淡的脸,又注重仪表的。 总之是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打人,还如疯狗的冲过来。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被拳头砸了一拳,楠香斋的伙计一个个跟见了仇人一样在和他的人扭打在一起。 场面极度混乱,痛呼声接连响起。 他们都知道这季节身上穿得厚,打的时候全往脸上招呼。 楠香斋的伙计一边打还一边骂,就骂严霖他忘恩负义,背弃家族,狼子野心。 “小心些。”李倾言在台阶上喊了声。 严睿已经将账本抓在手上了,两个人一人抓住一边,账本经不起两人的折腾,一下分成了两半,严睿一拳挥在他眼睛上,趁他眼晕瞬势将另一半也夺了回来。 “这……这……”云管事等人在一边都看得目瞪口呆,兄弟两在这街上带着打起来了,这又不是流氓地痞,说动手就动手。 楠香斋胜在人多上三个,在严睿将账本拿到手,江源给救过来后,楠香斋的伙计也纷纷收手,在停下之前能多打一下就多打一下。 谁也不会料到今日的事情会变成这样。 刚打完,人人脸上都带着伤。 说实话,严睿在揍他的时候,心里挺爽的,毕竟想揍他已经很久了。 将账本放再李倾言手上,严睿道“严霖,现在可以给我滚出这里了,以后都不要在这里出现,否则我不介意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严霖勾起红肿的嘴角邪笑道“呵呵呵……还真是没想到,一向稳重的严少东家竟然这么冲动。不过,你这么紧张不就是在说明你楠香斋内的存货不多,这些个顾客的订单你现在根本就完不成。” “完不成的我自会和说清楚,到时候照价赔偿,就不用你在这里多操心了。”严睿黑着脸,锋利的眼神看向他。 李倾言拿着帕子给他清了清脸上的污垢,原本俊美的脸上有了好几块淤青。 严霖无视他说的话,看向云管事等人道“各位你们都已经看到他刚才那紧张的样子了,那账本上的数额想必不用多了解,就能猜个大概吧。” 稍一停顿,又道“各位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和他取消订单,再到我这儿来下订单,这样你们既不会有亏损,这要订的货也不会出问题,如何?” 严霖这是明摆着抢生意,抢夺顾客,这里面可还有一些老顾客了。 现在场上那些个管事一听觉得是有些道理,纷纷交谈起来。 “严霖,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小人行径,父亲教你做生意,可从没教过你这样卑鄙的手段。”严睿现在只恨自己刚才没将他的嘴打烂。 “什么小人行径,选择权可都在各位管事和他们的主人家身上,我不过是提个小建议罢了。”严霖道。 “诸位管事,严霖的做事为人你们也看到了,在我们这里取消了单子,到他那里下订单,不怕到时候出什么岔子吗?”李倾言扬起声音道。 第63章 强买 众人听了她话也觉的挺有道理的,这严霖的为人确实不行,他们现在都摇摆不定,到底该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严霖当即笑道“各位难道宁愿在这浪费时间,在这里做得不偿失的事,也不愿意到我这里试一试吗?” 吃痛的摸了把嘴角接着道“做买卖的看的是利益二字,我承认自己的做法稍有偏激,在你们看来确实不妥,不过在生意上我绝不会出任何意外,诸位尽管放心。” 很明显有不少人已经心动了,就差一个带头的了。 这时候他们都望着云管事,希望他牵个头,将这事给敲定了。 “云管事,云家多年在我们店订做家具木雕,我们店内的做出的东西,这做工和用料可都是顶尖的,诸位也应该知道的,而马车旁站着的这位严老板就在前些天将店内的木雕师傅尽数赶了出去,你们认为将单子交给他就能做的很好吗?”严睿对着云管事等人道。 “严睿,就算你这样说也盖不住你们木料不足的事实,店内的师傅走了我难道不能重新再找吗?”严霖大声喊着。 他是没料到严睿竟然会用他刚才对付楠香斋的法子来对付自己,说出他现在楠香斋的不足之处,将那些师傅赶走就是因为他们会阻碍自己要做的事,现在倒好给了严睿将情况反转的机会。 新招来的师傅,他们也不知道这手艺怎么样,现在是一边是需要担心木料不足一边是要考虑师傅的手艺。 左右为难之下,他们都决定先回回府,找家主商议一翻。 “严少东家,这事我们得回府和老爷再商量商量,今日多有打扰,告辞了。”云管事说完带着人离开了。 其他人一见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告辞离开。 片刻之后,这街道上就只有严霖和他的手下,至于严睿他们见顾客都走了,自然也就进去楠香斋上药去了,没人会去搭理还在外边的严霖等人。 严霖望着楠香斋漆红的大门,心道,这一场终究不算赢,接下来决不能让他再有翻盘的机会。 “就算他离开了严家,我也从未觉得他会做的这样狠这样绝!”严睿对着给他上药的李倾言说道。 “那火真的是他放的吗?”李倾言轻叹一口气,问道。 “到希望不是他,我已经叫人去查了,看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既然他要斗,那就都到底吧。” 严睿眼中锋利的光一闪而逝,这楠香斋决不能毁在他手上。 “那父亲那边该怎么说才好?” “不好,父亲怕是已经知道了,我和严霖在这街上打起来,怕是早就传到父亲的耳中,得赶快回去。”一提起父亲,严睿突然想到了这点,喊了一声。 “江源,你在店子内守着,还有账本再清一遍,我等会再过来。”严睿走之前交代了江源一遍。 到了府邸,父亲果然已经知道了,现在病发躺在床上,陈大夫正在为父亲施针。 严母在旁边担心不已,见到儿子带伤回来,又是一阵紧张,上前仔细的检查了遍,发现没什么事才放心些。 “母亲,父亲他怎么样了?”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陈大夫还在施针,刚过来见你父亲的样子就说了这病是严重多了,离上回发作才多久这下能不严重吗?”严母擦着眼角说着。 听母亲这一说,两人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是谁将这事告诉父亲的?”严睿问道。 严母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道“你们这急急忙忙的吃了饭又去楠香斋,你父亲能不察觉是出了事吗,这就派了人跟着你们。” 原来是自己做错了,若是早上的时候自己说出来,父亲现在怎么也不会这么严重,严睿心想。 等了片刻,陈大夫已经开始收针了,待到严父身上的针收完,几人才靠拢过来,等着陈大夫发话。 严母将被子给严父盖好后,也望着陈大夫。 “严老爷上回病发还未医好,这一次又是肝火大动,导致肺失宣降,肺气上逆气无所主,现在就要静养着,这万万不能再有过激的情绪,不然我也无法再保证能治好了。”陈大夫说着抖开一张白纸,准备重新再开一张方子。 口里还说着“上回的方子已经不顶用了,现在得换换。” 严母等人听完,都是面露担心,以后不能让他过激,他们倒是能够做到,可是严霖现在所做所为,怕是只要一点点事都能将他刺激到。 严母今日本还想着和他讨论严霖的事,可现在她不敢在他耳边说起这个,怕他想到严霖这次做的事,怕他想起以前谢桐死的时候。 陈大夫一走,严母将他们叫到另一间房,问清了今日的事情,尽管两人往轻了说,她也是被严霖气的不行。 琦松这一次是挺过来了,可是下一次,她得找严霖说个清楚,严母下了决心,等过几天,琦松好些的时候,自己就去找严霖,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李倾言留在家中照顾两老,严睿去楠香斋处理剩下的事情。 两天后,那些在楠香斋下了订单的,大部分还是相信严睿的,还宽裕了交货时间。 严睿也查清楚了,那天的火确实是严霖放的,但却找不出真实证据,只能查到那天晚上他宅子里的人出去了很多。 他本想着抓住严霖的证据,到时候就算官府不想管,他也能让严霖歇停下来。 这两天他和倾言都忙的脚不沾地,木料不够,现在到处在买进材料,还有那些烧毁的店子还得找人重新修缮。 两天的时间一点也不长,但也足够发生很多事。 严老爷身子现在还很虚弱,能下床,但需要人紧跟着照顾。 严渠也感觉到家里面的气氛和以前不一样,父亲重病,大哥大嫂每天都忙到很晚,二哥又和家里彻底闹翻了,他能做的就是多看些书,让父亲母亲少操心些。 楠香斋内,严睿正在处理一笔订单,就听到外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严睿抬头看了眼门外的人,是朝云县的掌柜,示意门口的人将他放进来。 “少东家,大事不好了,严二少爷现在正在朝云县收购楠香斋。” “他要买下分店,也得我们同意才行,到底还有什么,你这样着急?”严睿对于严霖现在的做法已经毫不惊讶了。 “二少爷……” “不要再叫他二少爷,他已经不是我严家的人。” “二,严霖他从官府那将店铺那一块的房契给拿到手了,现在我们有店契也没用,他们堵在门口,说是今日必须搬走。”掌柜的很是着急,额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少。 楠香斋的店子都是租的房子,只有店契为凭,现在房契到了严霖手上,他现在可以不将房子租赁给楠香斋。 第64章 乱子 在李倾言提着食盒来楠香斋的时候,严睿已经不在了,问了伙计才知道,去了朝云县,李倾言心里不放心,怕他出什么事,又叫来几个伙计赶去朝云县帮忙。 她则在店内整理账本,因为烧毁的分店有七家。现在,在店子没修好之前,都是将没损坏的东西搬到总店来完成,事繁多,但人也多,七家店铺的掌柜的都在楠香斋写写算算的。 幸好地方还算大,不然就会有些拥挤了。 严睿本以为去了朝云县就会与严霖对上,没想到他人竟然已经不在这里了。 而楠香斋也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了,这唯独几家没有烧毁的楠香斋他也要毁了才甘心吗? “少东家,严霖现在已经去了另一家店子,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掌柜的看着他苦心经营的店子被砸成这样,现在正心痛不已还不忘提醒严睿。 “现在赶过去怕是看到的是一样的,你带人去朝云县的县衙,就说出了人命,我不信,这样县衙的人还不理会。” 严睿手里拿着刚捡到的一块碎掉的长形云杉木,接着道“我现在去严霖那里,你带着县衙的人尽快赶过来。” 看着东家一脸的冷峻,掌柜的有些担心道“少东家,可不要太过冲动啊!” 他担心少东家到时候气不过将这手上的尖锐的云杉木直接给插进严霖的身体,到时候就真的是出了人命了。 “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你现在就去县衙。”严睿点头道,很自然的将云杉木收进袖子里。 掌柜的见他的动作,面上应了声,但心里更担心了。 正午时分,严睿带着人赶到了另一家店面,这时候,严霖还没有走,应该说正要砸店,还没有进去,和店内的掌柜的吵起来了。 “要进店,那就从我身上踏过去!”阚掌柜梗着脖子站在门口,面对严霖的人丝毫不退让。 “赶紧把他给我拉开,别耽搁时间了。”严霖瞧见严睿来了,吩咐手下道。 他这样好像故意做给严睿看的一样。 “住手!”严睿急忙喊道,“严霖,就算你将这地契拿到手上,那也不能就这样拆我楠香斋的店子,官府的人马上就过来,这店里的东西一个都不许动,劝你赶紧离开。” 严睿眼含凌厉的看着他,走到阚掌柜的身边。 “喔,官府的人会来啊?那还真是期待,你是用什么方法请来的,这一块的房契都在我手上,想要我不拆了这店话,那就将这店子买了给我,我就不拆了,两全其美不是吗?”严霖不在意的说着官府二字。 他花费了巨量的财钱和于县令的帮衬,才使得各县县令不管这事的,严睿怎么可能请的动县衙的人。 “你真的是狼心狗肺,父亲母亲养育你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要毁了他们一手创下的楠香斋。”严睿大声的骂道。 周围的人早就清楚是这严家二少爷忘恩负义,但亲口听严家大少爷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这下围在周边的人早就炸开了锅,对着严霖一片辱骂之声,不过声音不是很大,毕竟能在这里站着的多是些做生意,就怕严霖一转眼盯上自己了。 同一时间,淳安县内的楠香斋总店,李倾言正带着伙计在门口和于夫人对峙。 于夫人竟然将上回的事又拿出来寻事。 “于夫人,真不知道严霖给了你什么好处,挑在这个时候来寻我楠香斋的事,于夫人不扪心自问,你那理由能站住脚跟吗?” 李倾言在门口振振有词,盯着于夫人的目光现在好似尖刀一般。 于夫人被她的目光逼退了半步,头上厚重的头饰一阵晃动。 “怎么就站不住脚跟了,你们店子里做出的这观音像用的什么木料自己不清楚吗? 当时可是说好了是紫檀木,可是了,先是观音像损坏,这本夫人不追究,可后面赔偿来的观音像竟然用的劣质的木料来糊弄我。” 于夫人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一边说着示意丫鬟将观音像给端上来,刚被她点出严霖二字,差点就要转身就走。 李倾言见他们端出来的观音像,走下台阶,仔细端详一翻道“这可不是我们店内师傅雕刻出的,于夫人就算要作假也找个雕刻功夫好些的师傅来雕这观音像,也不瞧瞧上面凌乱的刻工,怎么也不会是我们楠香斋做出来。”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自从你们将观音像送来,本夫人可从未动过,不是你们楠香斋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于夫人讥笑一声强狡辩道,其实这会心里正在骂下人不懂事,找的什么师傅,做工也不做细致点,叫人一眼瞧出端倪来。 “于夫人,我们后来给您送去的可是由店内张师傅雕刻好的紫檀木雕观音像,张师傅的刻工可是在整个杭州都是一等一的好,您今日却拿着这样一个手艺粗鄙的木雕过来说是我们之前给您送去,于夫人,您觉得您说的话会有人信吗?” 不等于夫人开口,李倾言接着说道“当然,于夫人也不用别人相信,您自己相信就足够了,毕竟于大人我们这做生意实在得罪不起,您说是吧?” 于夫人被说的哑口无言,气的一手捂着胸口,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可当这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太过损面子了。 这两天楠香斋的事早就传开了,现在于夫人又带着人上楠香斋来,街上不少人在旁看热闹,现在对着于夫人指指点点的。 “行啊,楠香斋的老板娘口齿伶俐,本夫人年纪大了,说不过了,但是本夫人既然说了这观音像是楠香斋刻的,那就是楠香斋刻的!现在来就是想让楠香斋重新刻一个,这点小事该是难不倒楠香斋的才对?”于夫人瞪了眼周围的人,再扫向李倾言道。 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管别人怎么说,反正自己之前的风评就不太好,只不过那些人不敢当着自己的面说。 “若真的是我楠香斋做得不对,重新雕刻一尊观音像又如何,可于夫人既然这一次能找一尊粗制的观音像来闹事,下一次依旧可以,谁能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李倾言瞧着那丫鬟端着的木雕道。 “于夫人还是请回吧,不然于夫人就在这门口吹吹这风,醒醒脑子也挺不错。” 店内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置,她实在不想和于夫人在这里做无谓的争吵,于夫人想要进去楠香斋是不可能的,要闹的话就让她在门口闹,到时候冷的不行自然会走的。 “你这是店大欺客啊,门都不让本夫人进吗?” 刚听于夫人说完,就见她竟然飞快的转向自己的手,李倾言想将手抽出来,奈何于夫人体重摆在那里,这力气也比她大不少,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第65章 受伤 于夫人抓住她的手不放,她又抽不出来,两人僵持不下。 于夫人带来的丫鬟毫不紧张的围在她身后,好像准备着什么。 而楠香斋的伙计略微担心的看着两人,怕于夫人舍了最后的脸面,在街上和自己夫人动起手来,到时候夫人受了伤他们可就不好与少爷交代。 于夫人倒是没有动手,一个劲的拉着她不放手。 “于夫人,您这样拉着我,是自知理亏,想要动手吗?若不是的话,还请您将手松开,莫要丢了您县令夫人的脸面。”李倾言实在想不到这于夫人这样执着。 李倾言的话里有些讽刺,但这么久以来,两人之前说话不都是带着刺的,也没见于夫人多受不了。 可这次于夫人竟然变了脸色,委屈着脸,万般无奈的看着李倾言,放缓了语气道“严夫人,你这样说就太不讲人情了。” 她还在奇怪于夫人怎么一下变了个样,就见于夫人拉自己的手在她身上一推,再将她的手甩开。 李倾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于夫人往后倒去,她自己也由于夫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力度,脚一崴斜斜的往身后台阶处倒去。 在倒下去的时候,她就听到于夫人的叫喊声“哎呦,严夫人就算不承认这观音像是你们店的,也不用推我吧。” “夫人!” 楠香斋的伙计本在防着于夫人动手,没料到顷刻间两人向着两边倒去,都动作慢了步,见到夫人跌倒在台阶处。 李倾言觉得自己的头一阵眩晕,头磕在石阶上,刚一下不觉得很疼,现在被伙计扶起来,就觉得眼也晕后脑也痛的不行。 「唔」她轻哼一声,抬手往后脑一摸,感觉手上有些湿润。 于夫人身后的丫鬟早有准备,在她快倒下的时候就把人给扶住了,现在看着李倾言捂着头被伙计搀扶起来,还以为是在给她装样子。 “严夫人,现在是你推的我,该有事也是本夫人才对,你在这儿装什么样子,博的什么同情了?” 于夫人翘着兰花指放在额角处,还让后边的丫鬟帮着她揉着眉尾处。 “夫人,您流血了!” “快,快去叫大夫过来。” “夫人,先进屋歇着吧,不用管什么于夫人鸟夫人的。” 李倾言将手拿到身前,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一摞人紧张的看着她,都让她先进去歇着。 有脚快的伙计已经跑着喊大夫去了。 她这会儿觉的好些了,没有眩晕的感觉,除了有些疼,摆手对他们说“没事的,只是蹭了些皮。” 对面的于夫人听到他们的话,就一脸的不信,自己也没推多重,怎么还出了血“别装可怜,可是你推的本夫人,怎么还有理说自己流了血,你……”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李倾言已经将自己的手摆在她的面前。 “于夫人,在您看来,我真的就这样好欺辱吗?拽着我的手不放的是您!将我推倒再装作自己被我推倒的也是您! 现在又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说我,于夫人,我真不知道您到底有没有良心要不要脸?” 李倾言每说一句就朝她身前靠近一步,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身后的伙计紧跟着,就怕那于夫人又发什么疯。 于夫人看到她手上的血和冷若冰霜的表情,还有她身后的伙计全都对她怒目而视,感觉只要李倾言一句话,那些人就能将自己按在这街上打,再听她这一句句的话,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这怎么能说欺辱了,这事我也没想到,严夫人竟然还受了伤,身子骨可是弱了些啊。” 她一边招呼丫鬟往自己马车那边退,一边小声的说道,再没刚才的气焰。 “于夫人别急着走啊。”这回换成她抓住于夫人的手不放了,用的还是有血的手。 于夫人一沾上血就一个劲的将手往后缩,但这回不知怎的两人力气像是换过来一样,无论于夫人怎么缩她的手还是被李倾言拽着。 “严夫人,这事儿是我不对,我这还赶着回去呢。” 她身边的丫鬟本想帮忙,可一有伸手的苗头就见楠香斋的伙计抱着膀子凑了过来,那眼神,她们要是伸手估计他们也会动手。 “于夫人的观音像不是要重新雕刻吗?来都来了不进去谈谈,到时候这淳安县的人可要说我严家店大欺客了。” 她抓着于夫人的手越发的用力,若是她指甲够长估计会想着将指甲插进她肉里。 她李倾言怎么会是好欺辱的了,三百年来什么阴狠手段没见过,于夫人这样的还真不够看。 “哎呦,不会的不会的,这木雕的事一定是我弄错了,上回楠香斋送来的上好的紫檀木雕观音像,是我弄错了。” 于夫人感觉到手上的力度,痛的叫出了声,忙将之前说的给改了口,现在只想赶紧从这儿离开,太丢人了,这么多人瞧着,她余光看到好多人在笑。 再呆下去,她怕是要哭了,当初被自己姐姐欺负的时候也没这么难受过。 “于夫人可要想清楚再说,免得到时候又反口不认,再到我楠香斋闹事。”李倾言扬起声音喊道。 又对着身后的伙计道“去将当日交货的单子拿出来,再让于夫人确认一遍,签个字,免得于夫人哪天又忘了。” 她在松手的时候,将手上的血全都抹在了于夫人的身上。 单子和笔都拿了出来,于夫人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脸色难看的拿了笔签了字。 往后退了好些距离,才敢将笔狠狠地摔在地上,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沾血的衣裳,道“李倾言,现在可是满意了,本夫人迟早要……” “要什么!”李倾言上前一步直视她的眼睛道。 身后的伙计也是蠢蠢欲动。 吓得于夫人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在丫鬟的搀扶下手忙脚乱的上了马车。 周围的人见了,不少拍手叫好的。 “夫人,大夫已经来了。”店内的张师傅急忙喊着,他刚看的仔细,这少夫人和当年的老夫人一样的性子。 “知道了。”她收回望向马车的目光,转身进入楠香斋。 于夫人心有余悸的坐在马车内,将沾了血的外衣褪下,裹了件车上常备的褥子在身上。 她刚才就怕那些人一冲动就将自己给留在楠香斋了。 这两天听说楠香斋的事,她想着上回自己在严府受了气,就忙赶着来落井下石,找楠香斋的晦气。 想来这时候楠香斋的人是不会轻易得罪自己的,没想到还没进去,就在大门口丢了这么大的人,若是夫君知道了肯定会说她的。 第66章 去死 此时此刻,朝云县内,也早就闹成了一团。 严霖看着挡在身前的严睿,他曾今一直羡慕嫉妒的大哥,如今对他只有仇恨。 “今日要么将这店子转买与我,要么就马上将东西给搬走,我再将这店子拆了,若是两者都不选,现在拆了也未尝不可。” 严霖现在这幅嘴脸瞧在严睿的眼中,又让他生出揍他一顿的心,二十多年的兄弟,从来没有过像最近这样想揍的欲望。 既然想了,自然就真的动手了。 这回改拳为掌,响亮的一巴掌打的严霖蒙圈好一会。 自己这次又没拿你的账本,你怎么又动手! 严霖将打偏的头转过来怒视着他,舌头抵着那边被打的脸张了张嘴,道“要打是吧?今天你可没那么多人。” “教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实在不需要别人动手。”严睿瞥见了路口处,掌柜的正带着县衙的人走近来。 两人的声音都很低沉,却能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 “好啊,那就动手吧!”严霖说着招手让身后十几个人靠拢过来。 严睿扫了眼那些人,这些人大半都是上回劫走田闻的人,他们一过来,廖木认出来,并告诉了自己。 「少爷」廖木担忧的喊着。 “严霖,你真是越来越没胆了,出个门带着这么多人!要打就不敢自己动手吗?” 话未落音,就见严睿右手袖子一抖,手里的云杉木露出来,稳稳抓在手上。 在他最后一个字吐出的时候,已经靠近在严霖的身上,左手往他脸上招呼。 这会严霖有了准备,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同样的招数用一回就不灵了,知道吗?” “话真多!”严睿的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向前一拉,脚一提撞在他的腰间。 严霖身后的人一看主子被制住,急忙大步向前要上前帮忙。 严霖被刚才那一下撞的躬着身子,另一只手想要将严睿给推开,却被严睿的右手拽住,感觉手上还多了个东西。 正赶过来的县衙捕快就见到,严家两位少爷吵了几句就动起手来,现在又扭打在一起,而严霖身后的十几号人已经到了他们身边了。 众人本以为接下来是严大公子被群殴的场面,没想到在那些人动手前,严睿就倒在地上,胸口流淌鲜血。 廖木赶紧上前搀扶,小心的摇着他的身体“少爷,少爷。” 严霖手上抓住一根带血的尖锐木料,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刚才明明是自己吃亏,怎么他先倒下,再一看跑过来的捕快,这下倒是明白了,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严霖将手上的木料一扔,看着被人半扶起的严睿,胸口处血流不止,厚实的衣裳已经被血侵染。 “严睿,你还真是下得去手,对自己这么狠。”见捕快过来了,他咬牙冷哼道。 严睿一手捂着胸口笑骂道“到底是我狠还是你狠,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 现场的人看到严睿身上的血,再联想到严霖之前的所作所为,都只会相信是严霖拿东西伤了他自己的大哥。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是出了人命?” 这捕快没少收严霖的钱,现在见着这情况,硬着头皮上前问道。 “张捕快,我家少爷现在就躺在这里,你这样装看不见,未免太过作假了!”阚掌柜差人去叫大夫来,转身板着脸对张捕快道。 现在围在周围的人也纷纷起哄,“张捕快,像严霖这等不孝不义的人,就应该将其拿下,现在又伤了自己的大哥。” “就是,张捕快,你看着凶器可还在这里呢。” “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张捕快看着被激起怒气的众人,又见严睿一副快不行的模样,心道这严霖还真的够狠的,他给的那些钱多是多,但要是闹出人命,自己肯定不会再想着帮他。 “够了,你们一个个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指责,自以为看到都是真的吗!” 严霖对那些骂他的人一个一个瞪了回去,他那模样像是要吃人。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他,若不是严家的人他又怎么变成这样,现在不过是为了复仇,他没有错,错的是严琦松,是严家的人! “张捕快,这木料可是严睿他自己掏出来的,自己插进自己的胸口的。这些人都眼瞎了,相信张捕快能看清的吧?” 严霖胸口上下起伏,他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让他难受。 严睿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就捂着胸口冷眼看着他,血从他的指缝流出来,很是骇人。 不等张捕快说话,严霖转而盯着严睿道“严睿,不要再装了,若是今日你出了事,我陪你一命又如何!” “严霖,今日你若是执意要拆楠香斋,那咱两就一起死吧!我不能看你毁了严家,死了倒是了百了。” 严睿放下捂着胸口的手,眼神漠然的看着他,好似真的不在乎生死一样。 “少爷,别放开啊!”廖木紧张的上前,想为他将伤口捂住,被严睿拦了回去。 “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是不会死的,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继续玩啊。” 你们严家的人都还活着,他怎么会死了,今日在他看来拆店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说完挥手要带着人离开。 路过张捕快身边的时候,示意一起走。 “张捕快,给你们县令带句话,就说若是你们朝云县的情况要是被谭知州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样?”严睿转身看着已经打算和严霖离开的张捕快道。 “这就不劳严大公子操心了。”张捕快头也不回道,幸好严睿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不然严霖这摇钱树哪里找第二个,至于什么谭知州他可管不了,那是县令的事,这官场错综复杂,他们县令头上也是有人罩着的。 等到他们身影在街上看不到的时候,严睿才走进楠香斋,步履矫健,哪里像是受了重伤的人。 “少东家,先看看伤口吧。大夫赶紧的。”阚掌柜将早就到了的掌柜拉到严睿面前。 “我没事,这血可不是我的,在路上问人借的鸡血。”说着从胸口取出一个装鸡血的鱼鳔,已经被戳烂了。 见到东家没事,他们也都放下心来,叫人将大夫给送回去。 严睿喝了口水,想到刚才的事,若是官府的人不来,严霖是不会摆手的。 官府的人始终要那一层面子,该怎么样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惹了众怒,当时候若是严霖仍然坚持,张捕快也不得不帮自己。 没想到严霖会适时地退走。 “阚掌柜你再找找房子,这回将房契一并拿到手上,现在只有搬店子,不然严霖是不会就此罢手的,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钱去贿赂官府的人。”严睿吩咐一句,又自语道。 就像自己之前说的,只要严霖死了,这事就就结束了,他头一回希望一个人去死,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兄弟。不,曾今的兄弟,他摸了摸胸口,感受里面跳动的心脏。 第67章 梦呓 二十几年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困顿烦心过。 父亲重病在床,楠香斋分崩离析摇摇欲坠。 本来朝云县的事情一过,他就要回府去的。可他那天还没做多久,就听伙计说严霖又去了邻近的县了。 他不想被严霖牵着鼻子走,当即下决定,舍弃了严霖去的那家店子,用最快的速度将搬店子的指令传达下去。 让没被烧毁的各家分店现在买好新的店面,拿到房契,将店子搬了,免得被严霖带人毁了。 这两天他一直都在忙着搬店,还有和严霖的周旋中,有好几次想着去将南边严霖手低的楠香斋也去毁了,楠香斋是父亲的心血,他没严霖那样冷血。 等到将所有的店子都搬好之后,后续的事都处理完,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心神疲惫的赶回府。 本以为会在折桂院的门口看到那道心里挂念的倩影,没想到还没进去就撞见菀清出来,手里拿着药罐子。 菀清一见到严睿回来,脸上的愁容便化了不少,急忙的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呢?倾言呢?”严睿这些天和各掌柜商议事情,每天忙到很晚,声音现在还有些沙哑。 “少爷,少夫人染了风寒,现在刚喝了药睡下。”菀清心里关心了自己小姐,都没多注意严睿的声音。 什么!怎么病了?! 严睿急忙绕过她往院子里走去,他现在就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病的严重吗? 在经过那棵本来就没有叶子的桂花树时,竟感觉它的生气又少了些。 李倾言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上一世,她站在府邸门口,华锐走了,他们再也没有相见过。 再一转眼又到了今生,她在折桂院里面等着,严睿他怎么还没回来,她总感觉自己是要不行了,可又不甘心。 她觉得胸口很难受,头也很痛,一下是林华锐一下是严睿。 后来,他们两个都不见了,就剩她自己,站在院内的桂花树下,周围什么也没有,白茫茫的。 她大声的喊着“华锐,严睿。” 两个名字交织在一起,一声又一声,却再得不到回应。 严睿一进来,就见到她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喊着自己的名字,被褥被她乱挥的手给掀开不少,原本有些肉的脸蛋清瘦了不少,紧皱着眉心,好像很伤心很悲绝的样子,头上还绑着一块纱布,是头上磕伤了吗?看的他一阵心疼。 “我在这儿呢,在的,一直都在。”他抓住她有些苍白无力的手,轻声在她耳边重复着这一句。 好像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又像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渐渐安稳下来,声音变小了很多,带着期盼的喊出两个名字“严睿,华锐” 严睿不知是不是自己近来精神紧绷着听错了,倾言后面喊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名字。 严睿摇头,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他拿过干净的帕子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另一只手现在被她紧握着不放。 等着她睡得稳些了,叫来菀清问清了倾言为何生病和这几天家中发生的事。 原来在他去朝云县的时候,于夫人来了楠香斋,还将倾言推到在台阶上,将头撞破了,流了血。 “后来又吹了风,着了凉,染了风寒,现在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大夫开了药,一直吃着就是不见好。” 菀清望着躺在床上现在面容安逸多了的夫人,心道幸而少爷回来了。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见她还有话要说,严睿问一句。 “老爷院子的小厮刚过来,叫少爷忙完了过去一趟。”菀清瞅了眼两人紧握的手,这忙完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了。 “可有说什么事?” “并没有。”菀清摇头。 正如菀清猜的那样,严睿一直等到李倾言迷迷糊糊地醒来,又一番言语安慰了翻,让她放了心,见她还是不太舒适,叫了菀清在旁边照看着,这才去了父亲的院子。 经过这些天的修养,严父的身子好多了,就是脸色还很差劲,严母在一旁照看着,外面的些个消息一个都没让他知道。 严父可能也能猜到严霖现在做的都是对不起严家的事,怕是自己一知道,又得气的在床上躺上些时日,索性就不去问。 见到严睿过来了,严母将他拉到身边仔细的端详了番,就是瘦了,别的倒没什么。 谁家里过个新年,家里面的人就算不是都胖上几斤,却也不会一个个的越发清减。 三人坐在屋内,聊了些几句,严父没问楠香斋的事,严睿也不会主动提及。 堪堪聊了一刻钟,严父就现疲态了,进了屋内休息去了。 “现在你父亲休息去了,来这边屋里,将事情都与我说说。”严母在前头走着,挑了间里卧房最远的房间。 严睿见母亲坚决,便将这朝云县发生的事和接下来搬了店子的事全都说了。 严母颓然的坐在那,“楠香斋,唉……” 叹了口气又道“你找个时间将严霖的身世都告诉他吧,他要找仇人报仇就去吧,我现在实在抽不开身。”她不放心别人照顾琦松。 严睿有些不解,眉头微微挑了下。 “我和你父亲猜测是因为霖儿从他母亲的遗物中,得知他自己不是我们亲生的,现在将他父亲母亲的死因怪在我们的身上,才导致这事变成这样。”严母将之前的猜测说了说来。 接着又道“你找个时间尽快告诉他,趁着这家还在,将这误会给解了,到时候他要找谁报仇就找谁报仇,我和你父亲一把年纪了,再经不起折腾了。” “儿子知道了,母亲,您也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严睿看着手揉着头的严母,关心的道。 他刚将她的话在脑子里仔细想了想,确实有这可能,若是为了这误会毁了整个家,确实不该。 等回到折桂院,天色有些黑沉了,在门口看到三棱站在那棵桂花树下,眼睛看向房间。 那眼中的感情,他读懂了,担心,眷念,爱慕,少年啊。 “为何不进去?”严睿心里的醋坛子稳稳的,还没翻,因为他知道倾言对三棱只是姐姐对弟弟的照顾,他清楚她的,何况倾言现在还卧病在床。 三棱看向他摇了摇头,“她需要的是你,我只要她好好的就行,然后一直守着。”说完就跑出院子了。 这话说出来,他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轻了些许,走路也快了,不再那样压抑了,连眼角的眼泪也不那样苦了。 这几天他有进去过,都是听到她沉睡中也在喊严睿的名字,一直喊一直喊,她的心里全是严睿,自己是怎么也进不去的,进不去那就在外面守着她。 情为何起为为弃,教人生死两相许。 年纪轻轻就懂这情爱了吗?严睿见他跑开自问了句。 第68章 欺骗 夜晚,严睿随意的吃了些东西,坐在床边,端着碗好歹让她吃下了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糊涂了,现在又和当初刚成亲时一样,盯着他看,眼神很亮,就是脸色白的吓人。 歪着头靠在枕头上,看起来傻愣愣的,喃喃的说了句“严睿,别走。” “不走,我哪也不去。” 看到他点头,听到他的回复,再将整个身子慢慢滑进被窝内,那目光还是停在严睿的身上,好似下一秒严睿就会不见了一样。 严睿在一边护着,怕她自己不小心会将头撞到床沿上。 严睿见她不肯睡,就盯着自己看,一会笑一会又要哭的样子,他一着急她就说没事的,问她哪里不舒服也不说,给她倒水喝也不让,就不让他走。 再坚持了好一会,李倾言才昏昏沉沉的睡下,刚开始还算安稳,到了半夜身体又开始发热,说起了梦话。 她站在桂花树下面,看到了两个人,严睿和林华锐,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 两张七分相似的脸,左边的严睿有些冷峻的脸带着笑意看着她喊她过去,声音有些霸道,不容拒绝。 右边的华锐温润如玉,伸着手让她过去,眼里对她的爱意怎么也遮不住。 她到底是姚舒颜还是李倾言,自己该去哪边?可他们两不就是一个人吗? 她很焦急,严睿喊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右边林华锐也伸着手面上愈发着急,她看见白色的浓雾离他们越来越近,好像要将他们吞噬。 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过来,来这树下不就没事了吗,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奇怪! 她不知道该怎么选,为什么一定要选,不是同一个人吗! “你只能选一个,是我还是他?”浓雾旁边的两人在她疑惑之际说了句,声音很近又很远。 脑海内的声音告诉她选了一个另一个就会消失不见,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往左几步又往右几步。 时间渐渐地过去,她还在原地,谁也没选,直到白色浓雾卷到到了他们两人脚边,两人不再催促她,只一刻两人的笑意一致像是在与她告别,慢慢被白雾吞噬,从下至上消失不见。 她想去将他们拉回来,现在不管是去左边还是右边,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在这儿就好,可是为什么她动不了。 “严睿!” “华锐!” 她站在树下一遍又一遍的用尽力气喊着这两个名字,可消失的人怎会再次出现,身上越发寒冷,桂花树叶子也飘零而下。 “倾言,倾言,没事的,我在我在。” 靠在床边睡着的严睿早就被惊醒了,见她又和上次一样做了噩梦,忙抓住她的手,不住的安抚道。 这次梦的深些,他怎么喊,都不见她有好转。 一直喊着自己和另一个人的名字,华锐是谁?为何自己听到这个名字会有些不安。 他到底是谁?能让倾言这样惦记的,总该是相熟的。 他想起在院子里看到的三棱,莫不是在成亲之前倾言也是有心爱的人,若真如此,可为何要对自己那般上心。 严睿心里微苦,一边小心的照顾着她,一边心里忍不住去猜去想那个叫华锐的人。 第一次对这份情爱有了些微动摇,因为一个名字,一个让他从心底深处感到不安的名字。 菀清在外间听到动静,披了件外衣,备了热水进来,熟稔的拿了帕子在盆中浸湿,拧干后想着为夫人在额头上敷着。 “少爷,少爷。”菀清见少爷挡着了,出言喊了好几声。 严睿反应过来,一手接过帕子给倾言敷上,她口里还在不停的念叨,只是声音比刚才小一些了,却带着哭腔。 “这儿我来就行,你出去。”对着身后的菀清吩咐了句。 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听到倾言在梦里喊着别人的名字。 菀清点头退了出去,她只觉得少爷对夫人全心全意,刚才也没听清夫人口里念着什么。 一直到了第二日清晨,严睿神色疲惫,睁着眼睛坐在床边,后半夜倾言倒是没再做恶梦了,可自己却无法入睡。 “嗯,唔……” 床上的人似是要醒来了,自己该不该现在问她,他自问不能装作不知道,不能当做没听到过。 李倾言迷迷糊糊的看着一个人影坐在床边,吃力的抬手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床边的人,正是她日夜思念的,昨天晚上是做了噩梦,怎么会两个人一起出现让她选了,不都是他吗。 严睿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感觉没那么烫手了,已经好多了。 “华锐是谁?告诉我。”严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在意,问完又有些后悔,她病刚有起色,自己该等几天才是。 李倾言刚从床上坐起,听到他的话怔了怔,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自己噩梦的时候喊出声了,她该怎么回答? “倾言,你昨晚一直喊着他的名字,我很想知道除了自己,你的心里另一个人是谁?” 严睿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点颤音,到了这时候反而害怕知道结果,这不是他才对。 她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低垂着眼睑,问道“这很重要吗?” 她怕说了眼前的人也不会相信,倒在两人间平添了一道鸿沟。 严睿见她回避,却也知道的确是有这么个人,她不愿意说,到底是为什么,他压抑着自己胸中的怒意。 “若是不重要,我为何要问你。”严睿的声音清冷,这些天他一直都很烦闷,现在能静下来,已经用尽毅力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抬眼满眼复杂的看着他。这一刻,分明两人相对而坐,却好像咫尺天涯。 她心里一急,倾着身子伸手紧紧拽住他的袖子。 严睿怕她从床上跌下来,又忙着将人扶起,两人靠的很近,连彼此的呼吸心跳都听的清楚。 严睿还是坚持望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他不想自己被蒙在鼓里,被自己喜爱的人欺骗。 李倾言避无可避,咬了下毫无血色的嘴唇,道“我说了,你便会相信吗?” 他没有说话,点了下头,心道,他只要结果或是说法。 “华锐是你呀,他就是你的前世,你们是一个人,不存在别人的,你能相信吗?我一直就是在等你。”她面色凄苦的道,看着严睿不相信的面孔。 这怎么能叫人相信,前世,他又没有记忆,怎么会相信的。 “你不想说,也不用用这样的话来欺骗我。”等了这么个答案,他怎么会信,严睿将她的手拨开,站起来,冷着脸转身就要走。 他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 他想了,若是真如倾言说的,那自己算什么,她一直喜欢的是一个叫华锐的前世,而今生是替代品吗,他不敢再去想下去。 第69章 隔阂 “严睿,我没有骗你,没有骗你,你别走……”看着他要走,李倾言费力的从床上起来,想追上去,却无力的跌倒在地上,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严睿听到声音,见她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心里一痛,又转身将她抱到床上。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将在外面忙碌的菀清给惊动了,跑来进来,就看夫人紧抱着少爷可劲的哭着,那模样伤心极了。 “出去!” 菀清还没上前安慰,就听到少爷厉声的命令,这声音使她不敢再向前半步,担心的看了眼两人退了出去。 “为什么不相信?”她哽咽着任由眼泪滑落。 “你让我相信你一直喜欢的爱的人是别人而不是我,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将人放在床上,任凭她紧抱着自己,“你别哭了,对身子不好。” “可一直都是你啊,林华锐是你,严睿也是你,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我喜欢都是你啊。”她一时间想不明白,怎么就成了两个人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若是我和他今日一起站在你面前,让你选一个,你会选谁?” “为什么又要选,要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你们怎么可能一起出现,这要怎么选啊……” 为什么又是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抽泣看着他的脸庞。 “所以了,在你的心里我就他,你之所以心爱我,也是因为他,他不在了,你现在就把对他的爱放在我的身上对吗?你是在透过我看他,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欢,是不是?” 他眼眶微红,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满是泪水脸,不曾想自己感受到的这情意却是施舍来的,她对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情? “不是的,不是的,我喜欢的是你,一直都是,一直都是你。”她将头埋在他肩上,想着将他牢牢锁在身边。 两人的头发交缠在一块,严睿通红着眼任由她抱着,没伸手去搂着护着她。 她抽咽几声,在他耳边继续说着“我和你是前世夫妻,今生我亦与你相守,……你前世叫林华锐,娶了名为姚舒颜的我。” “后来,你,华锐因为外出有事,姚舒颜被母亲下毒致死,埋在了院内的桂花树下,她的魂魄一直待在那棵桂花树里面不肯离开,就为了再见他,再说上几句话,直到华锐回来,直到他病死魂归幽冥,她还在等,等了三百年,她终于等到了心上人的转世。” “林华锐成了严睿,姚舒颜也成了李倾言,三百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怎么能说我不爱你。” 严睿听着她的诉说,听到她等了三百年,心里亦是动容,他相信她说的一切,因为没必要为了一个名字编出这样荒谬的谎言。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将怀中的人爱到了骨子里,可现在他迷茫了,到底是因为自己是林华锐的转世才会爱她,而是因为自己本来就喜欢。 倾言她怕也是对自己的喜爱是出于林华锐本身吧,若是没有前世,她还会与自己情深意笃吗? “倾言,你……”感受到她手上的力度松了些,偏头一看,才知道她已经哭得晕了过去,头还枕在他肩上。 “倾言,倾言。” 他叫了好几声,也没见她有醒来的迹象,试了下额头的温度,将人仔细的放在床上躺好,盖好被子,给她擦擦了眼角处的泪痕。 前世缘今生续,这事他信了,不然为何在成亲没多久便觉得熟悉,心想合该成为夫妻,为何自从搬动这里,他便会觉得有一道眷念的目光随着他,为何那淡淡的桂花香又到了倾言的身上。 若真是前身注定,那这情分该怎么算。 “少爷。” 菀清见他从卧房出来,行了礼,抬眼时瞧见了他肩头大片的湿润。 “你进去好好照顾着。”他一开口就觉着嗓子不适,好似什么东西卡在里面。 一出院子,就看到了那棵掉光叶子的桂花树,想到这树下埋得就是倾言前世的尸骨,或许自己再往前几步就能踩到,停在树前道了句“原来真的是你啊。” 菀清知道少爷和夫人闹了矛盾,这两天少爷一直都是歇在书房,吃饭也没和夫人一道,也没来看望夫人,每次站在院子里看着桂花树的时间倒是很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夫人的病倒是好了,但每天都是郁郁寡欢,与少爷遇到的时候也没说话。 两个人谁也没有理谁,好像有了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隔开了。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隔开他们的是什么。 他们的爱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深那样刻骨,李倾言独坐镜前拿着那些他送的桂花钗,想着当时他送她钗子为她梳妆的情景,她真的只是因为前世才会喜欢他吗,若是刚开始是的,那现在,自己也分不清了。 这两天她想得明白,前世和今生人怎么一样,也难怪他介意,介意过去的自己,她自问若是严睿有了前世的记忆,让他选我和姚舒颜,他也不知道怎么选吧。 严睿在楠香斋内,努力的让自己一直忙碌,不然一闲下来就会想到和倾言相关的一切,想到自己是因为那份熟悉的感觉才喜欢上的她,想到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想到倾言喜欢的人本不是他。 严家待客的正堂内,严老夫人让人沏了热茶招待来客。 “严老夫人,您这新年过的怎么看起来还清瘦了些。”说话的是云家的长房夫人。今日带着下人提着东西到了严家。 保养得当的皮肤看起来不像三十好几的人,身上的衣着富贵不张扬,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关心的看着严夫人。 “家里那些个闹心的事给烦的,不知云夫人今日前来可有重要的事要商议的?” 严母随意的应付了句,就将话题给转移了,这云家和楠香斋常有生意来往,今日登门必不会是过年串门这样简单。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严老夫人了吗,不过今日确实有事要与您谈谈,就担心严夫人不允,才想着新年老夫人心情肯定不错,就挑着今日来了。” 云夫人放下茶杯,看似亲切的说着,好像不知道严府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严夫人脸色不变,跟着笑了声道“到底什么事?允不允也得说了才知道。” 于夫人也不拿着捏着了,道“咱们两家不是生意上的来往吗,上回的单子可是比大数目,眼看就到了交货的时候了,这些天楠香斋的事我也听说了些,怕是到那天是交不了货的。” “云夫人若是为了这事,也该到楠香斋去找我儿,这店子都交给他了,我可不管事的。” 严母对这面上恭敬和善的云夫人并无好感,若不是生意往来,她倒真不想与她说话。 第70章 伐桂 云夫人轻笑一声道“来找老夫人,自然是别的事,只是与那单子的事相关,提几句也让老夫人心中有个底。” 她接着说道“这家里的老太太就喜欢桂花香味,听闻老夫人府上有一株三百年的老桂树,用这树雕刻成的东西肯定历久弥香,想像老夫人讨要拿回去给老太太做一把躺椅,想来老夫人不是小气的人,我们也不会白拿的,多少钱由老夫人您定。” 说完面带笑意的望着严母,她自以为自己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了。 却不料严母拒绝道“这桂花树在我儿的院中,他别的花草都不爱,就爱这挂花树,若是想要他同意,怕是不可能的。” 云夫人嘴角的笑意收了些,道“严老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将这桂花树伐了买与我,这交货的事便可尽量的往后延。 不然,老夫也可要算明白了,这比单子交不上来,就这赔款就能去了现在这大半的楠香斋。” “照现在这情形,到时候,这楠香斋不都垮了,您和严大少爷还会去关心一棵树么?” “我这话是不中听,可也是为了严老夫人着想的,您看现在再考虑一番如何?” 云夫人一手便握住了这楠香斋存亡,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自己不答应,怕是不仅仅是云家的订单成不了,还有前面已经谈好延期交货的几家,也会跟着云家一起。 严夫人端坐着一言不发,想着这事会带来的后果。 “云夫人,你也不要用订单的事来吓我,这伐桂花树光我允了可不成的,得我儿子儿媳同意才可。” 权衡一番,她终觉是答应了。 “您都同意,严少爷和少夫人自然不会拒绝的,不知少夫人可在家?不怕您笑话,我今日连着伐树的工匠都带来了。” “云夫人可真心急,我儿媳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现在在家中静养,不便见客。”严母对她这和善的面孔和她的做派真的是讨厌极了。 “原是病了啊,今日来了不去看望就说不过去了,正好问问少夫人是个什么意思?” 李倾言枯坐在房内,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手上的衣裳,这是为严睿做的春裳,自己做的总比外边的要用心些,穿着也舒服些。 严睿今日一早就去楠香斋了,连院子的桂花树也懒得再看了,他不愿与自己说话,她也不好开口,怕这一开口,两人间的隔阂更深了。 想着那日两人的对话,没注意就将针扎到手上了,指尖上马上冒出了一个血点,她放下衣裳,拿了帕子将血给擦掉,才擦掉又冒出来了。 若是换在三天前,严睿现在在这儿,定会一边责怪自己大意,一边心疼的抓住自己的手,小心的呵护。 “这便是那棵三百年的桂花树吧,瞧这形态就与众不同。” 外面突然出现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将手上的东西放好,出了门就看到母亲和一个贵妇人在院中,那贵夫人打量着院内的桂花树。 见她出来了,脸上带着亲近的笑容看着她。 “见过母亲。”她对者严母行了礼,接着问道“不知这位夫人是?” 严母见她脸色不好,心疼的拉起她的手,她也知道她们夫妻近来吵架了,她两边都劝了,可也没见和好的。 严母轻叹一声,拉着她说明了云夫人的身份和来意。 她一听这来意,一下怔在原地,原本还有着神光的眸子一下暗了下去,微闭着眼睛,晃了晃身子,心道原来是催命的来了,怪不得刚才就一阵心悸。 树死人亡,这四个字就是莫道长当年再三叮嘱她的,现在来了个要伐树的,她这是该答应吗? 李倾言目光在桂树和云夫人身上扫过,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一下变得更为让人担心。 母亲刚才与她分析了利弊,她自是清楚地,伐了这树便能解了严家这次的危机,若是不然,父亲母亲多年经营的楠香斋将毁于一旦。 她与严睿现在隔的是座不能逾越的山,两人之所以相知相爱怕都是来自那份熟悉。 她认定了严睿是林华锐的转世,便一心一意的对他好,而严睿喜欢自己,也是因为那种熟悉,自己十几年来化作清风桂香的陪伴。 他那时候却当桂香清风是自己,而现在知道了真相和她前世的事,却是在想自己爱的是他还是林华锐,他不明白在自己看来他们就是一个人。 或许自己本就不该占了这具身体,来让严睿伤心,若是没有自己,严睿就不会如此了。 她这念头一起,就怎么也挡不住,将头转向一边,偷偷地摸了眼角处的泪水。 这树一旦伐了,她不仅身死,连着魂魄也会消散,就再也见不到严睿了,思及此处,李倾言一把捂住胸口,只觉得心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云夫人缓缓地迈着步子道“严少夫人同意不同意都是给个话,你这样拖着在外面吹风,对身子也不好呢。” “伐了吧。” 这如同蚊子般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院落倒是被众人听的清楚了。 话一落,她便在菀清的搀扶下进了屋子,不让别的人看见她如雨般的泪水。 这一刻正在回府路上的严睿心口一阵抽疼,他刚刚就觉得有事要发生,便急忙往家里赶,这一下的疼感觉他呼吸都被堵住一样。 大口的喘着气,撩开帘子将赶马的绳子从马伯手上抢过,急急忙忙的赶着马车,横冲直撞的,路上的一些小摊都被撞倒了些。 “夫人,您怎么呢?哪儿疼,您倒是说啊?” 菀清在房间内看着脸色苍白不停冒着冷汗的夫人,着急的喊着。 房外出来伐树的声音,每一下像是砍在她的身上一样,却又不知道疼在哪里,唇角都咬的出了血,紧紧拽住菀清的手不让她去叫人。 其实到了这时候她后悔了,不该答应的,她这样一死自私的将严睿一人抛下,剩下的时间他该怎么办。 她后悔了,要是现在严睿还要她选,她选的肯定是他,林华锐已经死了,她也不是姚舒颜,怎么还会不知道该怎么样选了。 她后悔了,自己还没好好地再看严睿一眼,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可她现在只能疼的发抖缩在床上,话都说不清,怎么叫外面的人停下? 是不是自己疼的意识不清楚了,这个时间竟然听到了严睿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都给我住手!住手!” 严睿还未进院子就听到一下一下的让他心慌的声音,进来一下,就见一人在砍伐桂花树,他怎么敢? 那棵树在他心里那就是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严睿几步跑上前将匠人的手里的斧子抢过扔得远远地。 他小心的抚摸了把树干上深深的伤痕,转身拽着匠人的衣襟,目带血光的凶道“谁让你伐的?” 第71章 情深 伐树的匠人被他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睛瞟像云夫人的方向。 严睿一把将他甩开,红着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盯着云夫人。 云夫人被他盯得心里发慌,手里的帕子被她捏的紧了些,转头看向严老夫人,示意她管管她的儿子。 “严少爷,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太妥当,本以为少夫人同意了,严少爷晚些知道,也应该不会有意见的,这才让人先动手的。” 云夫人见严老夫人没有说话,强笑一声道。 她同意了的? 严睿看向紧闭的房门,心道她怎么能答应了,这树代表什么她是清楚的啊。 “我不同意,谁也别想伐了这树。”严睿说着就要将云夫人等人往外面赶。 “严大少爷可要想清楚了,今日这伐桂树,严老夫人和少夫人都同意了的,我们云家也不会白拿的,只要严大少爷点头,不仅能得到一大笔的财钱,还有上回的订单想延期到什么时候都成。” 云夫人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看着严睿道。 “这树在我的院中,我不同意谁同意也没用!至于上次与云家的订单就不用云夫人操心了,该什么时候交货,我自会与云家当家的商议。”严睿一字一顿的说着,全然不顾云夫人越发铁青的脸色。 他现在急着想去看看房内的人是什么样? 想问她为什么要同意伐树?想问她这几天到底是怎样想的?至于云夫人怎么样的想法与他无关。 见他伸手就要将自己等人赶出院子,云夫人连忙道“严大少爷,你这是为了一棵树连楠香斋的存亡都不顾了吗?再说这树都成这样了,还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现在伐了岂不是一劳永逸。” 严睿被她这样一说,胸中的怒意更深了,瞧了眼树干上那道两寸多深的口子,心中一阵的抽疼,若是树死了,那对倾言会有怎么样的影响,他不敢想下去。 严母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的。 “楠香斋会怎么样不是云家能决定的,云夫人还是请回吧!这树我会让它好好活着,让它年年桂花飘香,就不用云夫人费心了。” 严睿说完,对着母亲点了点头,不管呆愣在原地的于夫人,大步朝着房间走去。 走到门前,又犹豫着立在那里,这两日两人都未说过话,他该怎么说,该怎么问?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菀清哽咽着打开了房门,一见到严睿就急忙道“少爷,少夫人快不行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什么!? 早上还好好地怎么会?怎么会! 这叫他怎么相信? 他只希望自己听错了,当下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拨开菀清朝着房内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步子迈动的。 严睿进了两日不曾来的卧房,见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倒在床上身子不停的颤抖,杏色的被褥上大片的血迹。 严睿小心的将人揽在怀中,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比她还要厉害,拿着袖子一遍一遍的擦着她嘴边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不敢有大的动作,怕弄疼了她。 她见到了念了好久的人来了,有些费力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想这让他见到自己好看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带血苍白的脸笑起来怎么能好看。 “你来了啊……” 她伸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来了,我来了,你别说话了,大夫就快到了,不会有事的。” 严睿抓住她伸向自己的手,放在脸上,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度,让她放心下来。 她的手很冷,他小心的哈着热气,想将她的手暖回来。 “你回来就好……我不想走了,我爱的是你,华锐死了,喜欢他的姚舒颜也死了,咳咳……” 她微抬着头看着他的脸道,才几句话竟然引得咳出一口血。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都知道的,是我不该不信你,不该说那些话,不该不理你。”严睿红着眼睛抽噎着道。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这样心痛过,像是有人用刀子强行从自己心口挖走一样东西。 李倾言眼角漫出笑意,她要说的,不说出来,怎么让他好好地活下去“姚舒颜喜欢的林华锐,而我爱的是你,没有别的人,选你的,自是选你的……” “为倾言挡刀的是你,送我桂花簪子的是你,陪我去雾云山的还是你,没有别人,今生只有你一个的!” 边说着,眼中的泪水沿着脸颊滑下,滴在染血的被褥上面。 “我知道的,是我错了,我不该计较的,不该胡思乱想的。”通红的眼眶,流下的泪水和李倾言的落在一块。 “这树伐了,我就要死了,可我现在后悔了,我怎么能这样自私抛下你就走,我后悔了啊!” 她知道这伐树的已经停下,可那几下怕也是要了自己的命,大夫来了也医不好的。 “别说了,没人在伐树了,相信我,树不会死,你也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说完就觉得累,很累,原本睁着的眸子这会儿有些半眯着了。 远在清风观的莫道长掐着手指算着,不一会放下手,像是得出的结果不太好,皱着眉头急急忙忙的下了山。 严母和云夫人刚才在外面听得清楚,严母差点儿晕倒,叫了人去喊大夫,就进了屋子,在外间就听到儿子儿媳的对话,这怎么就树死人就会死了? 云夫人见严家现在这样的忙乱,总也不能趁机伐树,就带着人离开了。 三棱在门外也听的清清楚楚,怎么会这样,怎样才能让这树好好地。 他舀了水给已经透露出死气的桂树浇上,将地上的碎成一块块的桂花木往树干的口子上放,希望它们还能再长好。 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有鼓起勇气将人拦下,为什么自己只是躲在院外看着,他恨自己的不果断。 “你这样是无用的,这样是长不回去的。” 听到这声音,三棱拿着木块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请风观离此十几里的路,现在莫道长却飘飘然的站在这折桂院中。 “您是?”三棱不认识莫道长,只此一眼就感觉他仙风道骨,是个世外高人,说不定能救夫人。 “我知道你想救房内的人,想让这树活过来,是也不是?”莫道长摸着胡子笑道。 这院中现在就他们二人,严母带着人还在房间,差去叫大夫的人还未归来。 “没错,仙长可有法子救她?”三棱直呼他为仙长。 “自是有的,不过需要一样你的一样东西,可愿随我来?” “只要能救她,仙长就是将我的命拿去也无妨。”三棱深深的看了眼桂花树和那个他从未踏进去的房间,跟着莫道长走了。 他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不知道要去哪里,但不管是报恩还是自己的那份情,他都愿意跟着去。 第72章 寿命 严母退出了房间,她有许多问题要等着儿子儿媳来解答,什么前世今生? 桂花树和倾言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砍了树倾言就会死?偏偏她知道会这样还答应了云夫人。 到了院中,瞧着这棵伐小半深的桂花树,这会儿竟然觉得有些暮气沉沉,好似随时就要倒下一样。 清风观内。 三棱只觉得一晃眼自己就到了另一处了,只觉得身旁的仙长仙术高超。 “仙长,我该怎样做才能救她?”三棱着急的问道。 “树活了,她就不会有事,让你来便是教你如何将那棵树救活,你命理为水可滋润树木,让其转死为生。” “其他的皆不用你做,却是需要你十年寿命,可愿否?” “十年寿命,若不是她我可能早死了,区区十年寿命自然愿意,仙长尽管拿去就是。” 三棱言辞间毫不犹豫,这是他该还的。 莫道长点了点头,从个台子上取出一柄小旗子一面八卦镜子,左手端着镜子,右手拿旗子在空中画符,在三棱的眉心处点了七下,念念叨叨的好一会才收手。 一道白色的光华入了镜中,三棱感觉身体一阵的虚弱,可一想到她会没事,就忍不住笑了笑。 也是在这方世界,不然借命续命哪有这样简单,莫道长心道。 莫道长知道现在耽搁不得,拿了手里的八卦镜带着三棱就朝着严府去了。 严睿一直在陪着她说话,很担心她一睡就不会再醒来了。 陈大夫刚刚来了,接着摆手说要他准备后事,已经治不好了,他查不出什么原因,可这人确实命在旦夕,奄奄一息了。 严睿后悔了,后悔自己那日说的话,后悔这两天没有好好地陪着她,后悔今日为何要出去,若是在家中的话,就不会让云夫人来伐树的。 可惜现在他只能轻轻地搂着她,说着以前两人之间的事情,让她别睡着了,却没办法将她从生死的边缘拉回来。 又回到房中的严母在一旁听的潸然泪下,也多少知道了些他们的前世之类的事。 正在愁着,房外传来了菀清的声音。 “老夫人,莫道长来了,道长正在对着院中的桂花树施法。” 严母听了这话心中一喜,起身转头看着匆忙的菀清正要进来。 她忙赶着走出了房间,让菀清将这消息告诉卧房内的二人,能缓缓他们的哀伤就缓缓。 “莫道长。”门帘子还未完全挑开,严母就喊了句。 这一走了出来,就看到莫道长手里持着八卦镜对着那桂花树,脚踏七星步口里念叨着咒语什么的,她忙着将后面的话收住了,别扰了莫道长。 三棱惨白着脸色靠在角落里,这一下也知道老夫人是认识这位仙长的,他也放心多了。 房内的两人听说莫道长来了,心里的希望也燃了起来,可严睿不放心将她一人至于此处,不然早就出去求莫道长务必将倾言救治好。 外边,只见莫道长将八卦镜朝着空中一抛,八卦镜定在半空中,面对着桂花树,随着莫道长一边掐着手决一边一道银白的光华缓缓从镜中投入桂花树里面。 随着那道光华没入树里面,桂花树树干上的那道两寸多深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渐渐地长回去,直到恢复成本来的样子。 严母见了,心里直呼这莫道长的道法高深,当真是神仙手段。 而三棱嘴角的笑意一直就没停过,这下她该是好了。 莫道长收了镜子,长呼一口气,在那闭目养神。 房内,原本脑袋很沉眼睛很重,连严睿的面都要看不清楚的李倾言,这一下就觉得头半点也不晕沉了,再无胸口发闷要呕血的感觉。 看东西也清晰了不少,只是身子还是和虚弱,严睿也感觉到了,将她扶正了坐好,拿了将干净的被褥给她盖好,将原来的仍在一边。 两人相视一笑,再无隔阂,只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倾言,我再不会疑你,再不会!” 两人紧紧相拥,严睿一手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着。 她笑着将头埋在他的肩头,她再也不会生出早早去了的念头,这三年她还嫌少了,若是她能求得莫道长相助,让这三年变得更久就好了。 “我们要去外面看看,莫道长怕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李倾言收了眼泪,看着他笑道。 “你在这儿休息躺着就行,身子还未大好,怎能外出吹风。”说着招手唤来菀清,让她好好照顾倾言。 自己则在她的注视下往外边走去。 看着他走出去,她伸着手又想抓住什么,身子一软就要倒下,被菀清一把扶住。 “夫人,没事了,没事了,少爷现在心里只怕是想着与你寸步不离了。”菀清小声的说着。 严睿出了房间,就见到母亲和莫道长在说话,再抬眸看向桂花树,原本被砍出很大缺口的树干,现在已经和以前没两样了要不是地上的碎木块,他都以为之前砍树的事并没有发生。 “莫道长,原来是这样的,我明白了,我是他们的母亲,怎么会忍心见到他们再分离。” 严母听了莫道长对严睿他们前世诉说,一时间感慨不已,前世的缘分,她再怎么想着楠香斋也不会拆了自己的儿子儿媳,让他们再次阴阳相隔。 “莫道长,此次的事严睿谢过道长,只是严睿实在无以为报,只得先行一礼以谢道长救命之恩。” 莫道长拉起就要朝着他跪拜的严睿,道“这事,你该谢的不是我,而是他。”说着一指角落处脸色苍白的三棱。 接着又道“这次能让这桂花树再次活过来,还是借的三棱小友的十年寿命,你该是谢他才对。” 听得此言,严睿一怔,他没想到三棱对倾言用情至深。 该谢的他自是会谢,对着三棱就要拜倒道“十年寿命,严睿替夫人谢过。” 三棱挪开了身子,不接受他的道谢。 三棱道“这是我欠夫人的,若不是她当日救我,我不是被打死就是饿死街头了,少爷您不用谢我。” “严睿不想欠他人东西。”他起了身,睨了眼三棱,再看着莫道长说道“道长既然能用寿命将挂花树医活,那用我的便是,将三棱的还与他。” “这寿命哪能说还就还,况且你的命理属金,养不了这桂树。”莫道长摇着头道。 听了道长的话,三棱提起的心一下就松了些。 “命理?!”严睿他以前从不相信这些的,现在他比谁都要信,严睿看着三棱,怎的就欠了他这样大的人情,三棱的心思他清楚得很,他不想欠他的。 “此事已了,我也该回道观了,严老夫人,告辞了。” 莫道长打了个稽首,就朝着院外走去,严老夫人就要上前留人,可就几步的距离,她却追不上前面的莫道长。 第73章 不信 莫道长一离开,严睿嘴上不说,可心里记得三棱这份情,想着该怎么来还。 “可要进去看看?”严睿朝他问道。 三棱犹豫了下,摇了摇头,她好了就行,进去了也只能见到他俩的情深意浓,进去了平添尴尬。 严母叫了人好生照顾三棱,又让人熬了补身子的药汤给倾言和三棱都送了份。 这就在家里发生的事,自然就传到了严老爷子的耳中,当然他也不会一听这事就担心的病发躺床上。 可心里不放心,就拉着严母将事情的始末都给了解了清楚,至于云家的生意,他现在是不放在心上了,只要家人都平安就好,他是放宽了心。 对于儿子儿媳的前世姻缘,他们二老也是惊讶不已,只道这是天定的姻缘。 莫道长没告诉严老夫人,李倾言只有三年可活,李倾言自己自然也不会多说,若是二老知道了,现在就不会这样的放心了。 严睿这些天一直陪着李倾言,连着楠香斋的事都叫人搬到府上处理了,直到她的身子好转,脸色有些红润了,他才全心神的投入到楠香斋的事情中。 李倾言知道是三棱用寿命救得自己,好几次去去书轩院看他,见到三棱时候,他总是用一种很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这目光是不加掩饰的。 她记得以前他看自己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她一直将三棱当成自己的弟弟。 “这是自己该还的,你当日救了我,我就下决心要报恩的,夫人不用内疚的。” 每一次去找他三棱都会这样说,这让她更加心疼了,她知道那目光是什么,她懂得,可她给不了他。 楠香斋内,严睿看着桌上一叠单子忙着,这些天来退单子的人多了起来,一来是有云家的带头,一来是严霖从中作梗。 他现在需要找个时间去和严霖将事情说清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中午,回府的路上,本不想有所耽搁的,可在路上瞧见了严霖进了一家酒楼,就想着趁机将他身世的事情说清楚。 让马老伯停了马车,进了聚味楼,问清了严霖所在的房间,这酒楼的掌柜认识他,亲自将他带到了严霖的包间内。 “这是稀客。”见到走进来的人,严霖冷笑道。 “这聚味楼我可是常来,怎么是稀客了。”严睿见他那番模样,便反驳了一句,本来是不打算与他做口舌之争,就当年的事情说出就行的,可一见他这样子就忍不住回了句。 “行,严老板确实不是稀客,不知今日来此是为了何事?若是想劝我对楠香斋放手,那严老板还是请回吧。” 严霖清楚楠香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段话就是把「软刀子」,插进严睿的胸口。 严睿这回忍住了想驳回的冲动,道“我今日不是来找你做这些无谓之争的。”严霖抬眼瞧了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拉了把椅子落座,盯着他接着道“父亲和母亲觉得你是因为误会了自己的身世,现在才会对严家做出这样的事,我今日就是来将二十年前的事告诉你的。” 听到他提起自己身世,严霖直直的看着他,误会自己的身世?! 怎么可能,严家是没办法了吗?想了这样的手段来劝自己收手,他倒要看看他们编出个什么故事来。 “误会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误会了?”严霖将手上的杯子放下道。 这时候,小二端着菜推门进来,见房内的气氛不对,也不多言,小心的将菜摆置好了就退了出去,还轻轻地将门给关上。 “边吃便说呗。”严霖拿着筷子夹了口菜扔进口里,不在意的说着,好像就要听个无自己无关的好笑故事一般。 严睿拳头紧握,考虑着要不先打他一顿再说。 “二十多年前,父亲和谢桐是好友,谢桐也就是你的生父,他们一起在嘉庆做生意,本是一帆风顺的,可有一天因为一批货,两人一同去出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就发生了意外。” 说到这里,严睿停顿了下,看着毫无反应了严霖,心底一时间不太确定,和他说了到底有没有用。 严霖又夹了口菜,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说,那目光要多让人嫌就多让人嫌。 严睿不管他接着道“父亲的马车当时在后面,因为听到了婴儿的声音,就调转马车朝着林中去寻找,等到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谢桐他们都死了。” “你接着说!”严霖狠狠地将筷子掷在桌子上,他想听严睿怎么编接下来的剧情。 “你父亲临死时将你和你母亲托付给父亲,他告诉父亲他以前是为前太子做事的,现在朝中有人要除掉他,当时的情况,他只能让父亲马上回去安置好你和你母亲。”严睿接着说道。 这些话听咱严霖耳中,只觉得是讽刺,若真的是他这样说的,那张庭告诉他的都是骗他的,那自己这些天做的岂不是毫无意义。 他不相信,下意识的不愿意去相信。 严睿瞥了眼面色难看的严霖又道“父亲怕朝中那人再查到你和你母亲,就将当时怀着你的谢夫人接到自己的府邸,那时候父亲上下打点才将谢桐之后的事情给摆平,也让后来出生的你姓严了,你母亲是生下你没多久病逝的,你现在还什么想不明白的吗?” “够了,若真的如你所说那样,那为什么十年前要从嘉庆搬到这里?为什么你的学识那么好偏偏又来和我争夺这严家的家产?”严霖站起来撑着桌子怒问道。 “为什么?因为当时嘉庆府内一个小小的县丞找上门来,他用你父亲的事来威胁父亲,迫使我不得不退出那次童生试,为了摆脱周溪的纠缠,父亲才搬到杭州来的,现在知道了可还对父亲对严家有怨怼?!” 严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心底早就埋下了对严睿的话不信任的种子,怎么会这样就听信他的话。 张庭的话和严睿的话相差太多,可两人说的一些地方又对的上,他现在还是相信张庭的多些,毕竟这么久了,毕竟自己已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严家的事,已经回不了头了。 “我不相信你说的,还请严老板回去。”严霖狰狞的看着他,手指着门口一字一顿的说着。 “不相信,呵呵!事实便是如此,你可以去查,但不能将父母的心血毁于一旦,就算没有生育之恩,但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 严睿怒极反笑,他没想到知道了这些事,严霖竟会不相信,还是之前的态度,他真不该对严霖还抱有期望。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现在我不是严家的人,你……不是我大哥,严老板,请回!”严霖咬着牙红着眼睛,一个劲的让他走。 他不想让严睿再看到自己等会的样子,迷茫,困惑,还有对严家的……不会有的,自己的心整个都黑了。 第74章 昧心 第二天,严霖派了心腹去嘉庆查当年的事,至于对楠香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没用那些下作的手段,生意上的该争夺的还是争夺。 当然,没了严霖暗地里的干扰,在严睿的安排下,楠香斋这段时间又恢复了不少,再没有人退单子。 二月,天气依旧有些寒冷,却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严睿趁着这些日子严霖松懈了些,自己也有了些时间,便差人将严霖关田闻的地方给打听了清楚。 地方算不得隐秘,他找了好些人打算下午就去将田闻劫出来,到时候现将蒋禹城这碍眼的除去,免得他和严霖搅和在一起。 李倾言听他说了今日下午的计划,知道他今天也会去,叮嘱他到时候小心,别伤到自己。 两人的感情比起之前还要亲密的多,言谈笑语间尽是恩爱之意,李倾言只想紧紧抓住这人再不放手。 见他收拾妥当,李倾言将他送到门口,两人双手相执,面对着面,严睿一把将人抱在怀中,“放心好了,仅这一回不带你一同外出,以后我再不会将你独留在家中。” 他知道倾言最怕的就是独自等待,可他这回确实不能带她一同去,万一磕着碰着了,他要心疼的。 “但愿此次后,倾言每时每刻都是与君携手同行。”两人松开了手,李倾言痴痴地看着他的脸庞,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见他与自己挥别,见他带着人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门口风大,夫人快些进去吧。”菀清在她的左侧提醒着。 直到看不到严睿他们的身影时,她才点头「嗯」了声,随着菀清进去。 严霖还在等着派去嘉庆的人查出的消息,这些天他总是在想着自己信了张庭的话是对的还是错的,他已经开始动摇自己起初的想法了。 他父亲严琦松是个什么人,这么多年他清楚的,可是当时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又该怎样解释。 他要的是报仇,为父母复仇,若是严家不是仇人,那自己这些天到底是做了什么!! 所以他不敢相信严睿说的话,也宁可认为严睿是在骗他的,就算停下了对楠香斋的暗地动作,也没有停下明面上对楠香斋的针对。 此时,一个小厮在他房门敲门道“少爷,蒋禹城蒋公子来了。” 就算搬出来这么久,严霖还是让人叫他少爷,不是家主之类的。 “带他过来。”严霖低沉的声音响起。 蒋禹城来找他不过两件事,他不用猜就知道。 严霖叫人煮了热茶,自己端了一杯,一手拿着茶杯拨弄着里面的茶沫子,等着蒋禹城开口。 蒋禹城现在和以前并无多大变化,就算蒋家没落了,对他的影响似乎不大。 毕竟他的妻子嫁给他的时候,带了不少的嫁妆,供她使用花费好一阵子。 而且,李倾语的母亲生怕她在蒋家受了委屈,尝尝叫人送东西来。 李倾语是看不上他,可到底是两个人过日子,变纵容他拿一些。 蒋禹城坐了好一会再颇为勉强的开口道“严兄,这回生意上我可是尽心尽力的帮着你,你现在可否将我家的房契还给在下。” 「呵呵」严霖冷笑一会,将房契从一侧的抽屉里拿出来,放在两人间的案几上,看着一动作像是早有准备。 “你家中不会穷的要将宅子给买了吧?”严霖继续讥讽道。 “家里的人不安分,现在房契在我手上,该赶出去的就赶出去,免得在家中碍眼。”蒋禹城想到了家中的乌烟瘴气就满脸的怒气。 严霖抬眼看着他一眼,蒋家的人真的一个比一个还要狠,蒋禹城这是要将自己的家人往外赶了。 “严兄,田闻不知是不是能交给我,到时候送的远些,也算是了却了一桩事。” 蒋禹城试探般的问道,他也是近来查出田闻在严霖手上的事。 “在我这儿,尽管放心就行。”他怎么会将田闻交给蒋禹城,有把柄在自己手上,蒋禹城做事才会有所忌惮。 蒋禹城面色不变,一言不发,一手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案几,咚咚咚的作响,这么冷的天折扇不离手,倒是让严霖多瞧了几眼。 心知得不到田闻,他便转移了话题疑问道“严兄近几日怎么对楠香斋的劲头松了些,这样不就让严睿有了翻身的机会?莫不是严兄现在念了情分欲收手了。” “情分?!我与他们并无情分可言,……这事怎么做不用你来多管,楠香斋我欲如何便如何?” 一提起严家和楠香斋,严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刀尖般的眼神射向蒋禹城。 蒋禹城一时觉得这室内比外边还要冷上三分。 “少爷,少爷,不好了,大少爷……严睿带了人将田闻给劫走了。” 一个满身是伤的下人边喊着边跑了进来,说到大少爷三个字的时候明显顿了顿改了口。 “你说什么?!” “田闻落到了严睿的手上!” 一道惊怒的声音响起,却是蒋禹城的,惊怒过后,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来回走动。 “完了,完了!全完了!” “你得救我,现在楠香斋还没倒下,我手中的铺子还有用,只要现在你帮我度过这一劫,楠香斋我一定帮你全都拿到手。” 蒋禹城着急的抓住严霖两手的袖子,被严霖用力的将他的双手挣脱开。 “上回的钱只够我烧楠香斋的店子在楠香斋闹事,这一次严睿有人证在手,就算给再多的钱贿赂县衙的人,也是成不了的。” 他故意这样说着,其实对于严睿来劫人的事,他早有布置,严睿的脾性他多少知道些,蒋禹城他怎么会放过。 “你别忘了,人可是藏在你这里,到时候一查你也是帮凶。”见他不想帮自己,蒋禹城索性撕破了脸皮道。 对于蒋禹城的威胁他不放在心上,不过又怕他到时候坏了自己的事,道“你不用担心,他就算将人劫走了也没有用,他是我哥,我还不了解他,这事我早有准备。” “什么意思?”蒋禹城听他的话,收起刚才过激的情绪。 “田闻一介莽夫,大字不识,现在哑了聋了,就算带到公堂上,你觉得这样一个人能怎么指认你。”严霖无所谓的说道。 严睿将人抢到手后,发现这个人已经废了,口不能言而不能闻,看起来还有些疯癫,他要这样的田闻有何用,到时候到了县衙,就算是个公正严明的县老爷也没法凭着这样一个人来判蒋禹城的罪行。 严霖现在做的事比之蒋禹城怕是还要狠厉,这样的人怎么会凭着他的几句话就会转变心意。 第75章 昧心2 严睿还是带田闻回了府邸,这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路上不少挑着货回家的行人,有些人见到严睿还打招呼问好的,严睿将田闻放在马车内,自己在外面驾马车。 也是为了防止被别的人瞧见,生出什么误会。 李倾言早早的就听下人汇报说他到了府门口,准备好了新的衣裳待他到了院子,好为他换上。 三棱在院子外面瞧见了倾言对着严睿嘘寒问暖,他站的地方并不起眼,里面的人正好看不到他。 三棱来这儿只是为了再看李倾言一眼,看完了就去清风观去,他想随着莫道长修行,若是以后她遇到什么事,自己也能帮得到忙。 他不想告别,他不想见到她不忍的面容,不想被严睿那想弥补的眼神瞧着。 至此一别,何时能得见。三棱望着她灿若星光的眼神心里念叨一句,转身朝着出去路走了。 严睿将今日的事细数告知了她,李倾言并没有感到多失望,她不一定要将蒋禹城除去,只要严睿好好地,只要能与严睿待在一起她就满足了。 今日,严父也知道了睿儿将当年的事告诉严霖了,可严霖还是那般模样,他不相信睿儿说的,严霖真的被仇恨迷了双眼,真正的仇人都不去找不去查,真的是非黑白不分了。 他要亲自去找严霖说个清楚明白,不能让他们兄弟再斗下去了。 严老爷子打定主意要去找严霖,为了让家里人放心,就扯了个外出寻访老友散心的借口带着人出门去了。 严母他们见他坚持,又看他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了,就多让几人跟着,让他出门去了。 他们怎么能想到严老爷子的倔脾气上来了,这时候却是去寻严霖去了,谁能想到这一去就出了事。 严睿和李倾言出了门,现在楠香斋的事情依旧繁多,重建分店还没有稳定下来,一些老的顾客方面需要在生意做重新的计划商谈,这一切都等着两人忙碌。 对于父亲外出的事,严睿倒是留了心眼,叫了不少会照顾人的跟着,倒是不怎么担心。 这一边,严霖还在家里等着嘉庆那边的消息,他知道就这几天在嘉庆那边查消息就该回来了,日子越是近他越是不愿意去信。 正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就听下人来禀,说是严家的老爷子找他到聚味楼一叙。 这两父子是约好的吗?儿子来了父亲来,昨天他儿子还在自己这儿劫走了田闻,他还没去严府找他们的麻烦,这老爷子倒是赶着来找他了。 聚味楼…… 严老爷子一见到严霖就觉得口里有万千话不知从何说起。 这儿子,不管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在他的眼中还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 当年手把手教他拨弄算盘,教他清点账目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严老爷子,不知今日叫我来有何要指点的?” 严霖一见到他,心中一时间不是滋味,这才多久没见,他的头发怎么白了那么多,身子也佝偻了些,没了往日的威严,这还是他印象里的……父亲吗。 听到他这样叫自己,严父一手放在嘴下假装咳两声,掩饰了自己的伤心情绪。 “坐吧,严老爷子。”严霖收起面对严睿时的那种轻描淡写的态度,不自在的道。 “唉,坐,坐。” 严老爷子不知是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竟然这样都未曾动怒,略微哽咽的随着严霖的话应着三个字。 “你大哥当日与你说的为何不相信?这些没有必要骗你。”落座,严父呼了口气道。 早在严霖进来的时候,严老爷带来的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就往楠香斋赶去了,就是担心等会出什么事。 严霖没有坐下,现在就是背对着他,他不想转身,压抑着声音回答道“片面之词,你们说的我就要相信吗?” “你不相信我们说的,那你到底在相信些什么?那都是你自己胡乱想的,或者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严老爷子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可能都说了出来,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养育二十几年的儿子这么短的时间会变成这样。 微微颤抖的手收在身后,为了不让严霖等下看见。 “没有谁和我说什么,我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查到的,也没有什么猜测,严睿那天说的不过是为了欺骗我,为了不让我再寻楠香斋的麻烦,他还真是什么主意都能想得出。” 到了现在,他还是说着这些话,欺骗眼前的老人,也欺骗自己,没将自己已经有些动摇的想法给说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严老爷-他的父亲。 严老爷这会儿情绪有些波动,偏着略微清瘦的脸看着他的背影“那你到底在信些什么?说出来,我自问这么多年在大事上皆无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到底觉得我们严家哪里对不起你?” 严霖这会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得到的消息就是,你为了财产杀了我父亲,连我母亲也没放过,也是因为愧疚才将我留了下来,不然你应该是要斩草除根才对吧!!” 这些话都憋在他心里很久了,这一次就他们两人在这房间,他一次性将这些话说出来。 严霖的每一句都像是用锤子狠狠地敲打在他的心口,锥心之痛,他有想过严霖对自己的身世有误会,不过就是猜测自己不是他亲生的。 哪有这样大的误会,竟然觉得他的生父母是自己这个养了他二十几年的养父,养育之恩在他看来就这样不值得信任吗? 严老爷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他忙用手为自己顺着气,抖着手为自己倒了水,在倒水的过程中,大半都洒在桌子上。 严霖瞧得仔细,想要伸过去的手在半路上又收回了袖中。 “咳咳……这事怎么会是你想的那般,严睿没和你说清楚吗?” 严老爷站起来,一手捂着胸口满目悲伤的看着他接着道“你父亲是朝中的人派人杀死的,你母亲是思念谢桐病逝的,你为什不信!为什么不信?” 他怎么会杀了严霖的父母,怎么会! “这些都是臆测的,根本不可能的事,你怎么就信了,我与谢桐多年好友,怎么杀他啊!” 严老爷后面的话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吼出来的,现在无力的背靠在圆桌边,口里喘着粗气,脑海里全是严霖那几句质问。 严霖红着双眼,他说的这些严霖是清楚的,可是就是不想去信,他现在下意识的逃避真相,他宁可相信张庭告诉他的那些。 “因为当时除了你没有别人,没有别人!为什么你们一起出去,就我父亲他们出事,你没事,因为就是你杀的。” 严霖红了眼,昧着心底的想法好无力度的回答道,他不想也不愿再面对严父,说完就抢着门跑出去了,毫无留念。 第76章 夜话 严霖逃命似的出了聚味楼,在街上想着严睿和他说的话,听了真相本来该是相信的,可脑海深处又有个声音在喊着,让他别信。 他不知道在他丢下那句话走后,严老爷子抽着气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门口,张着口像是要叫严霖回来。 跟着她一道过来的家仆见严霖跑出来,紧接着就进去看到倒在地上的老爷,那时候严霖已经下了楼,心里乱成一团的他根本就没听到乱成一团的严家众人。 严睿两人在楠香斋一听说父亲是去见严霖去了,忙放下手里的事情往聚味楼赶去,在聚味楼下面就看到浑浑噩噩的严霖,两人没去理他急忙上了楼。 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进来就看到被下人扶着脸色青白不停喘粗气的父亲,当即差人去叫大夫。 如果再回到琦松要出去的那一刻,她绝对不会答应,他怎么能去找严霖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吗? 严母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夫君,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知道夫君这回是凶多吉少,只是希望上天垂怜让琦松再多陪她些时日。 “母亲,别伤心了,父亲一向行善,不会有事的。”倾言拉着她劝慰道,其实她已经感觉到父亲的脸上已经有了死气,怕是熬不到明天天亮。 “是,你父亲经常行善,街坊邻居有什么困难他都会伸出援手,老天爷多少会……啊呜呜……”说到后面痛哭流涕。 严睿靠在门框上,忧心的等着陈大夫的答案。 严渠抹着眼泪在母亲的身边,他知道这回是出什么事了。 等到陈大夫收了手,四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希望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陈大夫胡子一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些“节哀吧,严老爷熬不过今晚了,你们可以早做准备了。” 他说完一边抹了把眼泪,一边收拾着东西,这些年来他与严老爷子也颇有交情,严老爷的为人他清楚的,天不留好人啊! 在陈大夫的话落音的时候,严母抽噎了声不敢相信的晕厥了过去,倾言一把将她扶住,叫人到了水喂了她喝,这才转醒。 严睿红着眼睛,眼眶里也全是泪水,有些强撑的走到父亲的床边,看着脸色灰白的父亲,想起了这二十年的点点滴滴。 “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待会就好好说了,等会……严老爷就会醒来,却是最后一口气挺着了。” 陈大夫叹了口气道,严老爷的年纪还没他大了,怎么,唉! 陈大夫说完就退了出去,现在已经是傍晚,日头已经沉了下去,橘黄色的光线透过镂空的木窗射在地板上。 四人在严老爷的身边守着,直到他转醒,这会儿看他脸颊却是一片红润,众人也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 “琦松……” “父亲……” 四人同时喊道,微微颤抖的声音显出了他们的情绪。 严母嗓子都哭得哑了,现在一手捂着嘴,尽力压制住自己的声音。 严父现在感觉身上轻松,完全没有之前的难受劲,看东西也比以前明亮多了,将床边的人认认真真的看了个遍,才开口道,“你们莫要伤心了,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别哭坏身子。” 声音有些乏力,他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不想让他们更伤心,很坦然的面对了,后一句话是对着严母说的,那绻缱的目光停留在严母的身上,似有说不尽的话语。 听到他这话,严母哭得更伤心了,“你……你怎的要先我而去,说好了一起含饴弄孙的,……说好了的。” 哭泣着想到当年他们刚成亲时的光景,自己的霸道不讲理他通通都包容,想到自己因为他而喜欢梅花,将他所喜的变成自己也喜欢的。 夫妻二十多年,两人的感情只增不减,现在却也阴阳两隔,她怎么能不悲痛。 “别哭了,这一世不能陪你走到尽头了,下一世下一世我严琦松还要娶你为妻。”他抬起手轻触妻子已经被岁月磨砺的略微显老态的脸庞。 想起当年刚娶她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啊,初见到分别只有这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怎么够了。 「嗯」严母抓住他的手点着头。 “父亲,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看着父亲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严渠带着哭腔道。 “好好好,我儿长大了。”严父激动的说了三个好。 随即将目光又转向严睿夫妻身上,欣慰的笑了笑,“你们夫妻恩爱,可得早些为严家添香火,也上你母亲在家不孤寂。” 见他们点头,严父接着道“这事别去怪严霖了,是我非要去找他的,咳咳……只是实在想不到他竟然将谢桐夫妻的死都怪在我身上,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他父亲母亲。” “睿儿,他终究是你弟弟,找他说清楚,说清楚就无事了。” 许是说了这么久,现在他精神也没那般好了,说话的语速也缓了不少,原本光亮的眼睛越发的浑浊。 就这样他还是记挂着严霖,让他们兄弟和睦,对于严霖做的说的好似都原谅了,在他看来他们兄弟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严睿听着父亲的话,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为了让父亲这最后的时刻走的安心,他将想要杀了严霖的想法压在了心底深处,若不是严霖父亲怎么会如此,怎会如此! “谢兄,我今日便来寻你了,霖儿是我没帮你教导好,到了那边可莫要……” 严父双眼直直的望着漆黑的窗外,话还未说完便没了声息。 严母伏在床上哀嚎大哭,“琦松,为何不等我一起啊!” 倾言亦是泣不成声,和严睿严渠跪在床边喊着父亲,想着将父亲喊回来。 可人死了,怎么会再活过来。 严睿想着自己小时候老是和父亲争吵,现在想要吵都没人了,父亲,今日怎么就让你出去了,是他错了,是他错了。 正在一家小酒坊喝的烂醉的严霖,这时候只觉得心口突然一痛,原本的醉意一下全没了,猝然站起身抬起头看向北边。 他身边的小厮以为他酒没醒,也只是提防他别摔倒了。 “回,回府。”他觉得心口疼,发慌,只想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着身子,这样或许安心些。 这时候天空一道惊雷,轰隆一声响彻天际,狂风骤雨随即而至。 严霖裹着被子在床上颤抖着,不知怎的回想起严父对他的点点滴滴,现在细细想来确实对他是好的,他很想跑到严府去看看,直觉告诉他出了大事,他该去严府看看的。 可他终究没有去,一直在床上待到了天亮。 第77章 白绫 昨夜疾风骤雨,街上干枯的落叶堆积在水洼处,寒风吹过,地面上不少地方的水印被吹干了。 严府的哭声一直到了天亮,严睿身为家长长子,现在自是需要挑起家里一应事物,昨晚半夜时分就准备着父亲的丧事了。 严府内外挂起了白绫,严家的人皆都披麻戴孝,严睿两人忙到正午的时候,灵堂才将将布置妥当。 路过严家的人都知道是严老爷子过世了,与严家府宅较近的几家都来拜祭,都道严老爷子怎么好好地就去了。 昨日在聚味楼吃酒的人都知道一些事情,几经相传,大家都知道了是严霖将严老爷子给气的病发了,严老爷子是被气死的。 人人都在骂着严霖如何的不孝,咒他就该天打雷劈,昨夜的雷怎么就没有将他给劈死。 这些事情严霖现在还不知道,精神恍惚的吃了饭,就一直待在屋内,关了门窗,整个人曾在阴暗的角落里,不知道在躲着什么。 一直到正午才出门,到了街上,发现行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让他眉头紧皱,之前也有人在他背后议论,不过却没这样的明显。 自己不过是在报仇,对付了楠香斋,怎么就惹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了,与他们无关的事至于这样上心吗? “够了,有事就给我大声的说清楚了,在背后议论算什么!!”严霖不知道怎么心里很烦闷,猛然转过身就吼道。 在他身后的人被吓得齐齐退了一步,并不是怕他,而是太突然了。 “你自己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竟还有脸要我们说清楚,啊呸!”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骂道。 严霖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之前他们就算厌恶自己也不是这样的明显。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做什么呢?我要做的都是对的!!”严霖咆哮着。 “你将你自己的父亲给气死了,还是对的?!” “可真是个白眼狼,拿了家产就回来将自己父亲气死。” “呸,我看他就是狼心狗肺。” 众人的谩骂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严霖只觉得脑袋很沉。 父亲死了?! 怎么可能!昨日不是好好地吗,他不就是身子不太好,怎么就死了! 不可能的,这些人是在骗他的! 他推开众人,一个劲的往严府跑,在接近严府的时候停了下来。 不用进去了,他在外面便看到刺眼的白绫,高挂在门口,进出的下人都穿了层白麻衣。 严霖扶着身边的墙,身子慢慢的躬下,眼中有了些悔恨之意,他不想他死的,至少现在是不想的,他还没等到嘉庆那边的消息。 不,若是真相就是张庭说的那样,自己就没有错,没有错的。 严霖脑海一片混乱,两个声音像是路边摊贩的叫卖声嘈杂混乱的交织在一块。 他痛红着眼睛,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他不想进严府,只要不是在严府去哪里都行。 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打到在地上,待他回过神揉了揉被打的眼睛,半趴在地上瞧见了严睿又是一拳挥过来。 他不知怎的竟没有还手,任由严睿打,抱着头发出低沉的闷哼声。 “严霖,我真的很想杀了你,知不知道!”严睿打在他身上的每一下都几乎用了最大的力气。 见严霖倒在地上一言不发,严睿并没有停手,一边骂着他一边打的更加重,“要不是父亲就不会有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这时候全身都被打了,个遍的严霖挣扎着站起身来,狰狞的看着他道“你倒是杀了我呀!在你们看来便是我错了,若不是……若不是你父亲他杀了我爹娘,我会如此吗?” 砰得一拳,重重的打在他的另一只眼睛上,“你这眼睛留着也没什么用,是非黑白不分,竟然会认为谢叔叔是父亲杀的。” “我今日要么将你打醒要么将你打死算了!” 说着又一脚踹过去,严霖本就被打的力竭了,被这一脚踹的撞到了墙上。 “严睿,别打了,打死了他,你要入狱,不值得的。”李倾言得了消息,从府内出来忙拉着严睿。 又转向严霖道“严霖,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知道错了,到父亲的灵前磕头认错,父亲他临死前还念叨着你,让我们不要怪你,他不信你会一错再错下去的。” 严霖摇着头嘴里吐出绝情的话,“我不会去的,不会去的,我没有错,没有错!” 他瞪着双眼扫了眼身前的两人,一手捂着头跑开了,他要去找蒋月,只有蒋月不会说他错了。 “走了以后就不要再进严府,不要出现在父亲的面前。” 严睿想追上去再揍他,被倾言拉住了,在他身后喊着。 “夫君,家里还要照料到,别管他了,他的心被蒙蔽你怎么劝怎么打也没有用的。”倾言帮他理了理乱掉的孝衣。 严睿点头拉着她一起进去了,他也是恨极了严霖才会毫不控制情绪的出手了,他不想的,父亲尸骨未寒,遗言还犹在耳边。 严府内一片凄凉之声,李倾言忙了好一会发现这几天都没见到三棱了,一问严渠才知道,三棱去了清风观做了道士。 自己真是少了对三棱的关心,不然怎么会这么久才得知这个消息,她欠了三棱的今生是报答不了了,愿下一世减我之寿添在三棱的寿命上面。 “你怎么伤成这样?”蒋月小心的拿帕子替他擦着伤口。 外面传的她并不知道,严霖是骑着马疯狂的往她这儿赶来的,一到临安县就将她约出来了,两人在严霖这边宅子僻静的水榭内。 严霖一见到蒋月就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月儿,我是不是错了?”严霖将她放开,看着她纯净的眸子问道。 “怎么了,这世上的事对与错都有两面的,你认为没错在别人看来或许是错的。” 蒋月以为他是在为他对付楠香斋的事情而烦心,毕竟那是他父亲一手创下的。 早在十几天前,严霖就将他身世告诉了她,她信他不会骗自己,知道了严家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父亲……严,严琦松他死了。”严霖一边说着触摸着她较好的脸庞。 听到这消息,蒋月身子微微一颤,不会是严郎杀的吧!脑海里已经在想着怎样帮他逃脱官兵的追捕了。 “他病逝了,被我气得,被我气死的,我是不是做错了,万一他没有杀我父亲该怎么办?”说着眼中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他担心的就是这点,担心自己弄错了,担心张庭说的都是假的。 第78章 不孝 得知不是严霖冲动杀了人,蒋月提起的心一下放了下来,一手搂着他的脖子道“不会的,就算是你弄错了,严老爷也不会怪你的,你到他灵前磕头认错,改了就行,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不要怕。” 说完蒋月不等他再说话,吻住他的嘴唇,她不知道该怎么抚平他的不安,只有转移掉他所关注的。 蒋月的声音很轻柔,在感受到唇面上的柔软时,他愣了一下,平时温婉如水的女孩儿竟会主动吻他。 至此一下便将刚才脑海里的一切都忘了,没有什么仇恨,没有什么对错,主动地对着蒋月攻城略地。 他的手从她腰间一路摸索到了她的衣裳带子处,正要解开衣袋,却听到蒋月娇羞细语,“莫要在此处。” 严霖将人一把抱起,进了最近的房间。 他的鼻尖全是蒋月身上的清香,脖颈处缠着两人的长发。 蒋月半睁着带有柔情的眸子看着他“去严府吧,不论对错,他都养育了你二十多年,严老爷现在身死,不说披麻戴孝,你怎么也得去祭拜上香。” 就在刚刚她已经将自己的身子交了他,此生便认定了这个人,对的错的她都该在他身边规劝提醒着。 严霖没有回答她,“你我还未成婚便做了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你最终会娶我的,怎么会对不住我,现在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于我来说只会欣喜。”蒋月笑的像是凌河夏季初开的荷花,摇曳动人。 严霖本以为自己对蒋月只有愧疚,可时间久了这愧疚和爱慕早就分不清了。 “去严家吧,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无关对错,无关仇恨。”蒋月再次劝道。 严霖走了,在蒋月的劝导下,整衣束发出了这院子朝严府去。 独留蒋月在房间内,她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抽芽的柳树,苦涩的笑了笑,她爱他,等着他娶自己,现在只希望还能如愿。 严霖再赶回淳安县时,天已经将将擦黑了,严府还有不少来哀悼的人,大多是与严老爷交好的棋友或生意上的好友。 严霖一出现在严府的门口,就发现守在门口的下人对他怒目而视,还有人臭着脸就要将他往外面赶。 严霖没理会他们,抬脚往灵堂走去,路上遇到的下人也都对他不加掩饰的厌弃。 他的事与这些何关! 他的脚还没有踏进灵堂内,就听到严母的声音,“你个孽障,你来做什么,滚出去,滚出去,你父亲不愿意看到你,我们严家不欢迎你!” 他能听出严母声音中的悲伤愤怒,严霖停了脚步看着被李倾言扶着往自己走来的严母。 “你个不孝的东西,来这里做什么,气死你父亲还不够,还要将我也气死才罢休吗?!”严母走到他面前啪的就是一巴掌打了上去。 严霖感觉到她的力度不大,不知道是留了情还是悲伤过度力气小了,他猜怎么也是后者吧。 “我是不孝,无论怎么他对我有养育之恩,今日前来祭拜,我-没有错的。” “你既然没有错的,来祭拜什么?!琦松他有儿子守在灵前,有好友前来吊唁,不需要你在这里做样子,你走,你走啊!”严母喊道,身子摇动几乎要站不住了,幸好倾言扶着。 “今日我是诚心前来祭拜,老夫人不要拦着。”他见到灵堂内的棺材,见到哭的声音都变调了的严母,眼泪一下便出来了。 明明昨天才见的面,今日就躺在棺材内了,怎么能这样! 昨日的那一番争吵竟成了最后一面。 他不敢再想下去,向前就要绕过严母两人,被严母死死地挡在原地,不让他再向前半步。 “我夫君不需要不孝不义之人前来祭拜,来人将这个人请出去,这个人以后不许再放进来,听清楚了吗?” 严母扬着声音命令道,说完转身像灵台前的蒲团走去,不愿再看严霖一眼。 “清楚了!”在这灵堂内外的下人都异口同声的答道,他们早就想将严霖赶出去了,现在得了老夫人的命令自然一个个挽了袖子要动手。 “嫂子,不是让我来父亲的灵前磕头的吗?怎么现在又要赶我出去。” 严霖吸了口气,将眼泪止住,他现在在想自己来严府对的还是错的了,要不要现在离开。 最近他总是觉得很多事情想不清楚,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到底怎么样才是对的?他该信谁的? “你若是来认错的,自是放你请来,可你既然觉得自己没错,来这里来做什么?” 李倾言回过头看着他,说完对着众家仆挥手,让他们将严霖赶出去。 “不用你们赶,我自己走!”严霖步伐有些凌乱的走了,没有回头,他觉得自己要等到答案后才来,若是真如严睿说的那般……不会的,不会的。 严睿在后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握成拳,手指都被握的发白了。 严霖出了严府,刚要进酒楼,却被酒楼的老板挡在外面,“哎哎,我这小店不欢迎你这种人,别处去吧。” 酒楼的老板受过严老爷的恩惠,现在严老爷子过世,他是惋惜不已,对严霖他当然不欢迎。 严霖斜睨这眼看着他,不做他言,转身离开了。 还没走多远就被人叫住了,是他自己宅子的人,严霖疑惑的看着他。 “少爷,您派去嘉庆的人回来了,现在就在宅子里等您回去了。”那个小厮小声的汇报着。 “回去。” 严霖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宅院,越是走近越是感觉自己的脚越发的沉重。 夜深了,严霖抱着酒坛子一个人独坐在地上,暗哑的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真的是自己错了,父亲,真是是自己错了。 他怎么就不能多信任父亲一点,父亲怎么会杀了自己生父,怎么会!张庭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哐当」一声,酒坛被摔在墙上,瓦片碎了一地,严霖又重新开了一坛酒,张开口就灌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父亲,是我错了,为什么我不能多信你一点,哪怕就是一点点,哪怕我那天没有说那些话,就不会这样,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哭泣着拿着一片碎酒坛片在手上狠狠地划一下,顿时鲜血流了出来,他要自己清醒一些。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的脸上,照出地上斑驳的酒水痕迹和他手上的血迹。 他还真是不孝!将一手把他带大的父亲给气死了,怕是老天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张庭还有周溪,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严霖将埋在双膝间的头抬起,双目通红,出了悔恨还充斥着仇恨! 第79章 后悔 他后悔了,他不该信张庭的话,亦不该与蒋禹城一道设计楠香斋,设计自己的父亲,那个一手将他带大的父亲。 天还没亮,就有早起的行人严霖就到了严府的大门口跪着了,身上的衣服没换,却在身上套了件孝衣,一身的酒味,还有手上已经结痂的血迹。 那人看着悄无声息跪在严家门口的严霖时,愣是被吓了一跳,今儿个的太阳怕是要换个方向出来了。 严府的大门还未开,里面守灵的严睿自然不知道严霖跪在外面。 天微微亮,里面的人将门打开,这猛然看到一个穿着白孝衣的人直挺挺的跪在门口,也是被吓得不轻,再仔细一瞧,才看清了这人是谁。 这严霖竟会为老爷披麻戴孝天没亮就跪在这门口,看他这表情也很悲痛。 这下人将门一打开就赶忙着往里面跑,他得赶紧向少爷禀告一声。 “少爷,少爷,不好了,严霖又来了。” 现在府上的人都不称呼严霖为二少爷了,在他们看来严家就只有一个少爷。 “他在哪里?”严睿跪在灵堂内,瞥了眼那下人的身后,并没有看到严霖。 “正在大门口跪在,披麻戴孝。” “呵呵,他披麻戴孝!” 严睿起了身,朝着外面走去,严霖有何资格为父亲穿孝衣,是他自己与严家断绝关系的,是他步步紧逼将楠香斋逼到如此境地,是他将父亲气的病发而亡的。 严睿大步走至门口,未曾跨出大门,目光停留在严霖的身上,寒风一吹,他便闻到了一阵熏人的酒味。 可笑,他这是喝醉了来找事的吗! 严霖抬眼看着同样一身孝衣的严睿,张了张发干的嘴,他的酒早就醒了,他觉得自己这样是在赎罪。 “滚,别把你自己身上的肮脏味沾染到我严府的地上。”严睿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严霖傻子般的苦笑了声“严睿,是我错了,我后悔了,这事是我的错,是我心瞎了眼也瞎了,分不清真假事实,总以为别人说的是真的。” “加上我嫉妒了,嫉妒父母每每都是偏心你,嫉妒你样样比我好,嫉妒你有那么多人关心,而我,什么也没有。” “我从张庭那里听说是父亲将我生父杀了的,回想二十年的种种,我恨!仇恨蒙蔽了我心,是我错了,严睿,让我进去再看父亲一眼,让我再他灵前认错吧。” 严霖泣不成声,眼泪一滴滴的打在地上,他朝着严睿认了错,说了自己为何如此犯浑。 严睿注视他良久,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哥,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是我害死了父亲,等我在父亲的坟前认了错,杀了误导我的人,就以命抵命。”严霖今日下定了决心要进去的。 他也决意要去杀张庭,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会将自己这条命还给父亲,给严睿一个交代。 严睿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以命抵命,我父亲就能活过来了?” 依旧是凉到骨子里的声音,他说完就走开了,没有挡在门口。 父亲怕是也盼着严霖有知错认错的一天了,就让他进去祭拜吧。 严霖在这里跪了很久了,现在猛地一下站起来,不禁打了个踉跄,没人会扶他,里面的人看着少爷放他进来了,也懂了意思,没去拦着他。 这时候倾言也扶着严母过来了,严母得了消息,知道他是来磕头认错的,便是有万千的想骂他的言语现在也没有再说出口。 她是想老爷子在路上走的安心些,这事一直是他最为记挂的,现在她怎么能拦着严霖呢。 严霖到了灵堂,看到了那一方隔断生死的棺材,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上,磕着头哭泣着。 “父亲,我错了,是我错了!” 悔恨的声音在灵堂内响起,在他再抬起头时,额头便是渗出血了。 严母亦是将头偏向一边又哭了出来。琦松你看到了吗?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知道错了,你在那边不用再担心了。 父亲,待我取了张庭的首级,便来陪您,在另一个世界为自己赎罪。 严霖一边磕着头一边想着,这些话他没说出来,怕是父亲在那边听到了不会同意,他父亲是个什么人,他清楚的,他明明清楚的,可是自己之前偏偏就是不信。 他摸着棺盖,想要将它打开,再看一眼父亲的样子,那天自己就那样走了,逃命似的走了,都没好好的看他一眼的。 严睿看出了他的想法,“让你进来认错就够了,莫想开棺,你有话说完赶紧走,父亲若是有灵会听到的。” “哈,呵……对的,我便不该留在这里的。”严霖艰难的转过头,将手从棺木上拿下来。 “大哥,我知道你和母亲是不会再原谅我了,以后我尽量少出现在你们面前,但是父亲还未入土,他养育我二十多年,我怎么也要将父亲守孝送灵,我以后绝不会再做对不起严家的事情,南边的生意我也交还给你,只求不要将我赶出去。” “父亲心里一直还是将我当成他的儿子,他若是有灵却没见我在灵前守着该是多失望,大哥,便答应我这一次吧,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之前他在严睿面前有多的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他从未求过谁。 严睿久久没有出声,父亲,若是你还活着,见到严霖回头,那我们一家人还是能像以前那样的开心,可是你走了,严霖就算回头,一家人也回不到以前了。 “你要留下就留下吧,严家不管你吃住。”严母心软了,让他流了下来,话里面给双方留了余地。 “多谢母亲。”严霖感激的看着严母,母亲看起来老了很多。 “莫要叫我母亲,叫我严老夫人,我受不起你一声母亲。” 严母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让自己的儿子不喊自己母亲,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疼。 天大亮,已经有好友前来祭拜了,进来的人一看到严霖跪在严老爷子的灵堂内,都面露惊疑,这严霖变得也太快了吧,这严老爷死了又觉得自己是严家人了。 还有严家的人就这样原谅他了,让他待在这里。 虽然有疑惑,但他们并没有多问,有些上了香就走了,有些留下劝慰这严母。 临安县,李倾语听说严睿的父亲死了,坐在玲珑园里笑了好一会,李倾语,人人都说你是个扫把星,专克夫家,这回该是换成李倾言了,将自己的夫君的父亲克死了,她李倾言才是那个扫把星。 在她身边的丫鬟都以为她疯了,这样发笑让她们不敢靠她太近了。 第80章 出殡 这些天,严霖一直都在灵堂待着,开始时候饭也没吃,第二天,严母就让人拉着他去吃东西了。 嘴上说不认这个儿子,心里怎么样都是心疼的。 今日便是严老爷子出殡的日子,棺材一旦入了土,以后便只能见到逝者的坟墓了。 棺材在入坟之前,需要绕灵,就是家人扛着引魂幡在鼓乐声中绕着棺木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刚才严睿已经扛着引魂幡在棺木绕了圈。 一家人跪倒在棺木前面哭灵。 严老爷子出殡的时候来了不少人,除去亲朋好友,还有生意场的人,还有这淳安县受过有老爷子恩惠的人都来相送,人头攒动。 严家本是十年前搬迁来此地的,本是该由家人扶灵到嘉庆,将严老爷的尸骨葬在嘉庆严家本家的坟地。 可是现在却葬在这淳安县的一处静谧的山林中。 送灵的人存了疑惑,一问才知道,是严老爷子自己不想回嘉庆,他的儿子都在这边,他要是回去了,怎么看到自己的家人。 也只有家人才能让固执的严老爷子想着不归故里,心安之处是吾乡。 人们常说人死灯灭,连着生前的恩怨也会一并了了。 严霖在坟前磕了三个头离开了,走的不是回淳安县的路,在路上已经有下人牵着马在等他了。 他此行是去京城,找周溪张庭取了他们的首级,再来父亲的坟前认罪。 严睿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放在他身上,他走了便走了,没有任何人询问。 严母他们在坟前待到了将近正午才起身返回。 棺材都进了黄土,再哭也没用了,严母一步三回头的在倾言的搀扶下往回走。 才走到一半,李倾言便觉得胸口发闷,浑身上下都很热。 身子一下朝着后方倒过去,要不是严睿手快将她搂在怀中,怕是已经倒在地上了。 “倾言,你怎么呢?”严睿伸手在她的头上探了探,发现非常的烫。 “怎么这么烫?”严睿着急的看着她因为不适而皱在一块的眉眼。 严母拿出帕子给了严睿,不知所措的在一旁看着倾言额头不停流下来的汗珠,这才开春怎么会出这样大的汗。 “火,火。” 明明前方是一座座山峰,可李倾言的眼中却映出一片火光,桂花树的旁边燃起了大火,应该是房子起了火,风很大,就要将火舌吹到桂花树上了,现在她只觉得热不疼。 现在这季节本就干燥,树木还未长出新芽,被大火包围只要沾上一点火星,桂花树就会燃起来。 “哪里有火啊?” “家里起火,树要烧起来了。”李倾言在他怀里心急如焚的说着,脸颊已经热得一片通红。 树烧起来了! 严睿一下想到了院中的桂花树。 也只要那棵树才能影响到倾言,可家里怎么会起火的。 家里留了人照看的,不会有事的,他们会将火扑灭的。 严睿一边想着一边抱起倾言向回去的路上跑着,“倾言,别怕,别怕。” 严母见儿子这样着急,顿时也明白了出来什么事。 这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何一桩桩这样不幸的事情都要在她严家发生,她严家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老天,你若真要降罪便都降在我的身上吧,别让我儿他们再受苦了。 严母仰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 今日阳光温和,本是出殡的好日子,可现在严母转身,又往严老爷的坟前走去。 跪倒在墓碑旁,一手轻触碑上面的名字,“琦松,本来今日这气候送你到那一边却是好的,只是现在我不能看着倾言死了,严睿他会受不了这打击的,你若是在天有灵,家里起火了便帮帮倾言,去求求阴间的神灵,求他们降雨吧。” “夫妻多年,我懂你的,若是听到了绝对不会不管的。”严母再抬眼,这天上一点也没变,太阳旁连一片云都没有。 “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求你,以前我有什么事情,你都能帮我解决好,这一次再帮我,也帮我们孩子一次吧。” 另一边,严睿抱着李倾言疯狂的往前跑,倾言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今日是送父亲出门,自是一路步行来此,现在想快点赶回去,只能是用脚慢慢的跑,可这里离家还有五里路程,若是火一起,这么远赶过去怕是烧没了。 “别跑了,赶不到了,……若是家里的灭了火,自是好的,若是……” 李倾言一手揽着他的脖子,想要离他更近些,想要吻住他,趁自己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趁着火才刚刚烧在树枝上,还有些时间的。 她笑着,预要从他怀中挣扎着下来。 严睿低头看懂了她的想法,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口道“我不会停下的,说好了以后我们要一起走到白头的,先回家,先回家。” 严睿慌张的回答着,他能感觉到倾言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好像他怀中抱着的是块丢进火里面灼烧的铁块。 烫的他手痛,心更为痛。 “停下吧,停下。” 李倾言将手从他的脖子上拿下来,不再搂着他,伸手用力想将他搂着自己的手扳开。 可是自己现在的力气实在不够,对严睿来说只是在他手腕上挠了挠。 严睿往前几步还是停了下来,搂着她半蹲在路边,一手扶着她的头,无声的在她额间亲了口。 倾言忍着身上被火灼烧的疼痛,半眯着含着泪珠的双眼,感受着额间的温润和他身上的味道。 难受的声音还是从她的嘴角溢出来“唔。” 严睿撩起她已经凌乱的头发,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庞,仔仔细细的将眉眼鼻子看了个遍,“我记住你样子,然后再来寻你时,便不会认错人,听说地府很暗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她没有劝他不要死,现在说了也没有用了,他不会听的,他知我,我亦是知他。 “我不记得了,很久前就听说的。” 两人这样聊天好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一样,身边的一切皆被他们遗忘。 就在李倾言以为自己要被烧死的时候,天一下暗了下来,响起了一声声惊雷,风雨齐至,大雨倾盆。 点点雨水打在两人的身上,打在这淳安县的每一个角落。 这雨来的比前几天的还要急还要猛。 严睿他们看着这泼天的雨水,“倾言,你看这雨,我便是说你不会有事的。” 严母在坟前,雨水打在脸上,带着泪水一同滑落在墓碑上面。 你一定是听到了,琦松,等我啊!在那边再等等我,等这睿儿他们的事情解决,等他们有了孩子,我便来寻你。 第81章 半年 严府内…… 一行人走回府邸都一身湿透了。 严睿抱着倾言再进去府之前就接到了府上人的消息,院子起火,是被人放的火,人没有抓住。 现在,他除了关心倾言便是院子里的那棵树怎么样了,至于是谁放的火,那也得等倾言没事了,他才会去查。 他早早的就叫了人去清风观去请莫道长,自然还是没忘记让人去请大夫来。 他清楚的记得上回莫道长在倾言快不行的时候及时赶过来。 这一次不知道为何还没有出现,他也有了疑惑为何莫道长要数次救倾言,这续命的法子施法的人多少是要些消耗的。 临安县,蒋家玲珑园的一处避雨亭中,李倾语靠坐在石凳上面。 冷眼瞧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这时候雨已经变小了。 “这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她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身边的丫鬟低着头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这时候,蒋禹城撑着伞走了进来。 蒋禹城一个眼神,让亭子内的丫鬟退出去,这丫鬟不敢不听,冒着雨慢慢的退出了亭子。 见丫鬟走远了,蒋禹城才开口问道“是你叫人到严府放的火?!” 凝重的语气,他刚刚从手下那里得知了此事,特地跑来问个清楚的。 现在他眼看着严霖已经熄灭了对付严家的心思,严叫老爷子今日出殡,怎么能在这节骨眼去招惹严家,严家虽弱,但现在的蒋家没了严霖的支持,怎么会是严睿的对手。 李倾语用手摸了摸嫣红的嘴唇,还是继续看着外面的雨水,“我想做边做了,又有何不可?不知道你又在担心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若是此次让严睿得知了是我的人在他家里放的火,他不会放过我的!”蒋禹城对着她横眉怒目。 “那正好啊,你和他比比谁能更胜一筹,不过瞧你这样,也只能避开严睿的锋芒。”李倾语不在意的偏着头望着他。 “你为何要让人在严家放火,别人主人家今日又不在家,你烧谁啊?!” 蒋禹城是被气急了,又不敢动手打她,现在严霖考不了,只能靠李家了。 李倾语将手上的帕子绞成了一团,那折叠的纹路正如各种女子的心思,没人能看透下面会在哪处转弯,会在哪处与另一条纹路交织在一块。 良久,李倾语才回答道,“我不想烧谁呀,只是今日严睿的父亲出殡,这么多天了没去看望祭拜,便差人送上这么一份大礼,他肯定喜欢,我可是让人瞧准了,专烧他的院子,只是这雨来的不是时候,怕是还未烧完吧。” 说完对着蒋禹城会心一笑,明艳的头饰白皙的面容,笑起来确实好看。 却让蒋禹城感到一阵心悸,他就不该来问她,他该想的是如何善后,该是想着如何将放火的人藏起来,他一甩袖子便转身欲离开。 李倾语盯着他的背影发出一阵嗤笑声,像是在笑他又像是在笑自己。 莫道长被请来了,没有像上次那样为倾言施法续命。 看着已经将树枝烧没了,树干漆黑的桂花树,莫道长摇了摇头。 三棱这会跟着来了,他在清风观根本就没法静下心来,每一日想的最多的就是李倾言。 他这会正跪倒在莫道长的身前,“道长,用我的寿命,我的命理属水,可以养树的,只要能让她好好活着,多少年的寿命我都愿意的。” 莫道长将他拉起,“这续命的法子只能用一次,之后就不能用了,这树已经逆天而活了一回,不能再逆天活第二回 了。” 三棱想挣扎着不起身,可莫道长一拉他便起来了。 “道长,既然续命无用,可还有别的法子?无论付出什么我皆愿意?只求她平安一生。” 严睿看了眼躺在床上气息浅浅的倾言,转头对着莫道长问道。 “这树现在还未曾彻底死亡,三百年的桂树自有一股灵性,这桂树里面有树心取出来给她服下,可再活半年。”莫道长长叹一口气道。 “半年?!”严睿这一刻好想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没有,莫道长对着他点了点头。 “这树的树心没了,可还会活着吗?”严睿眼眶通红询问道。 “自是不会,树心没了树也就彻底亡了,只是现在你不取树心,这树也挺不过几日了,正如李居士的生命。” “没别的办法了吗?” “再无他法。” “严睿明白了,还请,……还请莫道长帮忙取这树心。” 这折桂院被烧得很彻底,现在是严睿叫人搬了张床,将床上铺了软绸缎被子,撑了好几层帐幔,又叫人弄了木板将四周的风给挡住,才将倾言放在床上的。 他想着就算这折桂院烧了,她待在这儿也是能感觉的到的,能感觉到和她性命相连的那棵桂花树,能够快些醒过来。 莫道长叫人找了斧子,在树干上几经寻找,摸定一点之后,一斧子劈了上去,依照莫道长的力量,这一斧子将这三百年的桂树劈成了两半,从里面拿出了晶莹剔透的树心。 椭圆形,不过是半个汤圆大小,散发出桂木的清香。 “三百年前说是树死人亡,今日人与树皆只余下一丝生命,便再用你这树心让待在你身上三百年的人再多活些时日罢。”莫道长伸手在还立在地上的半边桂花木上摸了摸。 那剩下的桂花树干,在莫道长将手拿开的时候,竟然慢慢的变成碎木屑飘落在地上。 严睿一边看着倾言一边注视着这桂花树,知道这棵树不会再有了,就算重新种也不是原来那棵了。 服下这树心也不过就是让倾言多活半年,他接过莫道长递来的树心,小心的用手垫起倾言的头,这样方便她咽下。 这半年他该到哪里去寻找可以续命的方法了,严睿将树心喂到她的口中,端了水,让她再饮一些水。 严睿放下碗,看着她咽下去后,静静地等她醒来。 “严居士,李居士还要等些时间才会醒来,在此处不利于她恢复。”莫道长见他动也不动的盯着李倾言便出言提醒着。 严睿也反应过来了,他不可能一直让倾言在这里躺着。 他刚才也确实以为倾言马上就会醒来的,现在得了提醒,自是抱着倾言往别的房间去。 莫道长再次在事情做完后飘然离开了,三棱也随着离开了,他要去找续命的法子,若莫道长这里没有,他便去别的地方。 再守着倾言的时候,又想起了今日这火,还真是会烧,专烧他的院子,对了回来的时候,有人和他说了是有人放的火,他差点要忘记了。 到底是谁放的火,他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第82章 归来 经过几天的修养,李倾言才转醒过来。 这几天躺在床上身体依旧有些发烫,现在一醒来,就觉得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 眼睛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一般,看东西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她看到严睿坐在床边,见她醒来了,高兴的和小孩子一般。 手忙脚乱的端了水来喂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能想象得出来,他原本紧紧皱起眉头在自己醒来的时候会一下舒展开来,一直紧抿着的唇角也会松下来,头发和衣衫肯定是有些凌乱的。 这些她都能想象得到。 她饮了严睿端来的温热的水,感觉好一些了,想要抬手揉一揉眼睛,却发现一点劲都使不上来。 “别动,我来帮你。”严睿这几天没说话,这一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和微颤。 手指沾了些水轻轻拂过她的眉间,停在她眼睛处,轻微的揉了揉。 倾言感受着眉眼处的湿润,微闭着眼睛,明明只是是很平常的接触,她却感觉有种很朦胧的感觉,手指尖都有些勾起来了。 感觉到眼睛没那样干涩了,再睁开眼,瞧着严睿的脸庞,比刚才清晰多了。 严睿看着刚刚醒来的她,实在不忍心将结果告诉她,伸手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她病态的脸颊。 两个人都未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好似时间都静止了,其实就这样看着对方也挺好的,两人心中都是这样想的。 最后还是菀清进来将这沉默给打破的,她进来是送熬好的粥给夫人喝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我听到的,在莫道长砍桂树的时候,在莫道长说我只能活半年的时候,在你喂我服下树心的时候,这些我都知道的。” 李倾言见他端着粥,又仔细的将舀在勺子里面的吹了吹,就是不肯提那天的事情,索性她便开了口。 她虽是无法醒来,却将身边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严睿拿着精细瓷制勺子的手顿时停滞了下,“我会让你与我一同到老的。” “别管什么半年不半年的,来,先喝粥。” 她笑了笑,知道他的想法,可这世上哪会还有让她活得更久的法子,这莫道长就是她认识的法力最深的老神仙了,三百年来面貌不变。 严睿这两天都是守在倾言的身边,是差遣了人去查那人放火的人。 两天了,还未有结果,他曾有怀疑过严霖,毕竟上回他派人烧楠香斋的事还距离不久。 可是父亲去世后,见他的样子又像真的是悔恨了。 现在的严霖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不过老天爷似乎并不让他往京城去。 一家茶肆内,严霖将马交给了这店子的打杂的,让他好好备些草料喂马。 这三天的快马加鞭,人和马都是累极了,可他心里想要杀张庭他们的心更加坚定了。 进了茶肆,落了座,叫了吃食和茶水,便坐在桌边等待。 这茶肆建在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人流量大,现在里面倒有不少人。 不少结伴的,三三两两的坐一桌。 “哎,听说,那个吏部的周侍郎前些日子被皇上下旨给砍了。” 在有严霖身后的那桌做了三个青年书生,其中穿着蓝色长袍的书生对着其余两人说道。 “吏部的侍郎可是大官了,怎么说斩就斩了?” 面带疑惑的是个有些许白发的青年,典型读书少读白了头。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那周侍郎买卖官职,听说他自己的官职就是当年出钱买来的,然后一步步买官讨好权贵和上司才走到吏部侍郎这一步。”三人中的显得年轻些圆脸书生道出了缘由。 严霖听得清楚明白,心里直道这些个做官的都没一个是好的。 后面三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上回不是杭州钱塘一线糟了洪水吗,朝廷就是派的他去赈灾,赈灾赈的怎么样就不多说了,倒是教他在杭州将户部的蒋侍郎给扳倒了。”圆脸书生继续说着。 这些话落在严霖耳中,霎时间就明白了他们说的人是谁了。 钱塘赈灾的钦差不是周溪吗?! 周溪他被斩了?! 严霖从他的木凳上站起,转过身一步走近他们的桌边,问道“打扰各位,不知道各位说的人是否叫周溪,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叫张庭的人。” “对呀,就是他,那个张庭我也有所耳闻,出卖了他主子后还想着有活路,被检察院的人一道给斩了,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蓝袍书生说道。 “这位兄台,看你风尘仆仆的,不会是张庭和周溪的亲戚吧,这会儿赶来为他们收尸的?”白发的青年言语间透露出对张庭他们的厌恶。 “多谢告知。” “他们是我的仇人,害我父亲过世,也害我是非不分的仇人。”严霖得了答案,木讷的回答着。 他们都死了,自己又该去找谁报仇,“怎么没叫我手刃仇人!” “兄台节哀啊,这人在做天在看,像周溪他们这样的朝中蛀虫就该是个这样的下场,你也别执着于手刃仇人的事情。”圆脸的书生劝道。 他们得知严霖是周溪他们的仇人,也对他面色好些了。 一下失去了目标,严霖只觉得头有些晕,听着这些人的声音也觉得离自己有些远。 父亲,我终觉是要负了自己在你坟前的心中话语。 严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店内小二手上接过马缰,又怎么上了马,怎么回到的淳安县。 整个人浑身的污渍,原本白皙的面庞变得消瘦微黄,跪倒在严老爷子的坟前。 风起,吹动他干燥的头发和破损的衣角。 在他身后是得知他回来的下人,之前将马给他的人就是这个人,一直守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跪了多久,严霖站起身来,楠香斋他还未曾还给严睿,他要回去做这事。 “回去吧。” 这话不知道是在对那个守在他身后的人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梳洗妥当,吃了些东西后,就叫人将现在楠香斋的账本都整理好,拿出店契和房契,他今日要全都还给严睿。 严府内…… 严睿已经查出那天放火的是蒋家的人,是蒋禹城动的手! 他正要带着人去临安县,刚叫人将门打开,就看到严霖站在门口。 “你来做什么?”严睿现在满腔怒火,对着他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严霖看着他带着这么多人准备出门,关心的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去?” “我去蒋家找蒋禹城,这回你又是来拦着的吗,他可是你未来的小舅子。”严睿冷眼看着他讽刺着。 “蒋禹城又做了什么?我今日来不是阻止你的,是为了将南边的生意都交还给你。”严霖问了一句,马上转口说着今日的来意。 他知道严睿是不喜欢自己再问的。 第83章 得知 严睿瞧见他身后的那些人抬着两个箱子,还有他自己手上的一个小木盒。 结合他刚才说的话,严睿便猜出来他们拿着的是什么了。 “父亲既然将南边的生意都给了你,不需要再拿过来。”严睿说完就带着人从他的身边走过,他急着去临安县。 府外已经是让人备了马匹,一行十几个人上了马,绝尘而去。 严霖望着他们离去的声影,有些疑惑的进了严府。 既然来了,就算严睿不收这楠香斋的账本之类的,他也不能就这样再抬回去。 还有便是去见一见母亲,就算母亲不想再看到他,他也该是去请安问好的。 严霖带着人进去时,这会没有人拦着他了。 他得现将东西送到严睿住的折桂院,就算严睿不在,大嫂也该是在的。 待到他走到折桂院路口的转角处时候,看到折桂院内一片的焦黑,里面有着下人在打扫着。 再一看和折桂院连着的自己的院子也是大半的焦黑。 这是起了火?! “这院子怎么被烧了?”严霖随手拉住一个下人问道。 那个下人见是严霖,犹豫了片刻,在严霖的目光变了后才回答道“这是被人放的火,就在老爷出殡的那天。” “什么人放的火?”严霖紧接着问道,其实他心里已经联想到蒋禹城身上了。 “大少爷已经查明是蒋家的人动的手,刚刚就是带着人去蒋家去了。” 严霖得到了回答,将他给放开,蒋禹城为什么要叫人来烧严睿的院子? “哎,等下。”严霖又将刚走了没几步的那个下人给叫住了。 那人转过身等着严霖的问话。 “那现在我大哥他住的地方在哪处?”严霖问道。 “大少爷现在搬到了三少爷旁边的曲湘院。” 得了回答,严霖带着人调转了方向朝着曲湘院去,要到曲湘院必定会经过书轩院。 他有猜到会和严渠相遇的,只是没曾想过程会这样的难看。 他带着人正从书轩院的路口走过,一盘冰冷的水就这样从院内泼了出来,正淋在他的身上。 他一转头就看到严渠双手拿着木盆站在那处,面容愤恨的看着自己。 “少爷。”严霖身边的人小声喊道。 “拿水泼我,渠弟,知道我要过来,你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了吧。”严霖缓步朝着严渠走过去。 严渠将手上的木盆子往一边的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会将父亲气死,你会和蒋家的人搅和在一块,将大哥的院子给烧了。”严渠对着他嘶吼道。 他早就想要骂他打他了,可是之前在父亲的灵前他不好动手。 现在严霖竟然还会来严府,他自然要将自己的想法付出行动,父亲死了,再也无人关心他的学业,再也没人会对他耳提面命,再也没有那个威严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害的父亲病发身亡确实是我不对,任你打骂我绝不还手,可是大哥的院子被烧了我确实不知情。”严霖言辞恳切的望着生气的严渠。 当年他不喜欢与严睿待在一块玩,倒是自从严渠会说话后就爱带着他到热闹的地方玩耍。 说起来严渠与他的关系都要比严睿好些。 现在成了这般模样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严渠大声的质问着,“我不信,你说谎,当初你能叫人烧楠香斋,现在就能叫蒋禹城的人来烧大哥的院子,还害得大嫂现在还躺在床上,害的大嫂……大嫂她只能活半年了。” “你说什么?!” “大嫂她怎么会只能够活半年?!起火的时候大嫂在房内?” 严霖着急上火般的看着他,那天不是都去送父亲去了吗,怎么还会让大嫂伤到? “你会不知道?不是你叫人……” 「我说了不是我,以前是我的错,但是我知道我自己错了,怎么还会叫人放火烧大哥的院子?你现在该是告诉我,大嫂她为何会只有半年的寿命」。 就算是被火给烧伤了,只要不是很严重就不会只剩下半年的寿命。 “大嫂的性命和院子里的桂花树相连,现在树被烧死了,大嫂她自然就……”严渠见他和往常一样凶自己,将这缘由说了出来。 人的性命怎么会和树的生死连在一块?! 可是严渠也没必要骗自己的啊! 见他全是水珠的脸上还露有疑虑,严渠将自己所知道的缘由一并都告诉了他。 其实严渠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原谅他的,不然就不会将这些话如实的告诉严霖了。 大哥和大嫂原来是前世情缘,难怪刚开始的时候他便觉得两人怎么看都是恩爱极了。 那现在严睿得知了,是蒋禹城的人害的大嫂短寿,岂不是去找蒋禹城赔命去了。 但若真的叫大哥将蒋禹城杀了,那官府的找来,大嫂剩下的半年岂不是都不能和大哥待在一块了。 他要去阻止大哥! 就算不能阻止也必须得为他善后,不能让官府的人得知是他大哥杀了蒋禹城。 在他心里已经将蒋禹城判了死刑,也的确是的,若是这事发生在蒋月身上,他也不会放过幕后之人。 严霖让人将东西通通放在了严渠的院子内,就带着人急匆匆的离开了,他要马上赶到临安县去。 两个时辰后。 严睿到了蒋家,带着人将蒋家翻了个遍也没有见到蒋禹城。 整个蒋家就剩下蒋禹城的父母还有李倾语这三个能主事的,其余人皆不见踪影,一问才知道是被蒋禹城给赶出蒋府了。 他用尽办法也未曾从他们口中得出蒋禹城的下落,他现在正要抓着蒋家的下人一个一个的来问。 “严睿,你莫要太过分了?即使我蒋家没落了,也不是你这样的小商人能欺辱的。”蒋老爷对着严睿吹胡子瞪眼的。 “就许你们蒋家的人在我严家纵火,便不许我来抓住真凶?”严睿冷漠的眸子盯着蒋老爷道“当真可笑!” 李倾语见着她喜欢了多年的人,道“严睿,就算是你将这些个下人问个遍,也问不出什么的,蒋禹城他去哪里我们都不知道,这些下人又怎么知道。” “多少也不过是烧了房子,大不了赔你些银两,难道还伤到人了不成?不然你何至于这般的紧张?” 李倾语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庞,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严睿自从进了蒋府,脸上的表情就一直是寒冰似的表情。 “若是伤了人,我们也可以多赔偿些治伤的费用,可你这样却是大大的不妥了。”蒋老爷接着说道。 “便是没有伤到谁,我也不会放过蒋禹城。”严睿冷笑着,那冰冷的目光刺的李倾语的眼睛生疼,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了。 第84章 逼问 这时候严霖也赶了过来,也得知了蒋禹城不在家中的消息。 便想到了蒋禹城比谁都要机警的危机感,他肯定是早就料到了严睿回来找她,现在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来了?”严睿面带怀疑的看着他。 “我担心你太过冲动,大嫂在家中还需要你陪着。”严霖如实的说出心里面的想法。 严睿道“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蒋禹城?算了,希望只一次你别让我失望了。” 严睿不想再多说了,兄弟间的关系已经这样了,他不想再闹得更加僵硬。 李倾语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心道莫不是李倾言出了什么事吧,不然严睿会这样急匆匆的来找蒋禹城的麻烦。 严霖又来劝说,让他别冲动,是怕他太冲动一刀将蒋禹城给杀了吗? “是我的三姐出事了吗?”既然有了怀疑,她便会问出来,又阴毒的说了句“起了火,可别是将她那娇美的脸给毁了。” “倾言她很好!”严睿看着她那张与倾言七分相似的脸,实在无法想象这二人是亲姐妹。 不对,并不是亲姐妹,倾言只是占据了这身体,与李倾语无半点关系。 “我这做妹妹的也是关心她,严睿你何必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一样。”李倾语将目光转向他出言不由衷的说着。 今日在蒋家既然没能抓住蒋禹城,严睿自然不能一直守在蒋家,等到将蒋家的人都问了个遍之后,就带着人回去了。 严霖没有跟着一块离开,他去找了蒋月。 蒋月对于蒋家的事一概都不管,就连自己父母被蒋禹城赶出去也不曾过问过,也是父亲母亲对她不好的缘故。 也是蒋禹城看在严霖的份上,才没有将她一块给赶出去。 两人一见面便说了今日的事情,蒋月也不知道蒋禹城去了哪里,只知道他是三日前就不见的。 严霖仔细想了想,他应该不可能藏在临安县,临安县的人都认识他,并且都对他没什么好感,只要严睿费一些时间查查就能知道他藏在何处了。 夜凉如水,严睿自从临安县归来,便一直守在倾言的床边。 今日,蒋禹城没有被他找到,留了人在临安县,只要一看到蒋禹城就马上将他给抓过来。他不信蒋禹城一直不回蒋家。 如墨般的夜色侵染着一些人的心思,连着月亮也只露出半截来。 蒋月睡不着,倚着窗户听着外面像是在哭诉这世道不公平般的风声。 现在府上的下人都在背地里说她是怎么样的不孝,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管,任凭他们被赶出去,可是又有谁想过她这些年是怎样过的。 十七年来任凭他们当做出气筒子,一有不顺心的事情便是对自己拳脚相加,她的心早就冷了。 若不是遇到严霖,她恐怕早就受不了他们的逼迫自我了断了,在遇到严霖之前,她的好父亲好母亲竟然想着要将自己嫁给一个将死的老头,只为了图那家人的钱财。 便是现在,蒋家也不是那种小门户,也不用做出那种卖女求富的事情来啊。 蒋月心里是恨的,恨他们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何还要将自己生下来,生下来任凭他们践踏。 若是自己不呆在蒋府,她便再也不能与严霖见面,更别说是嫁给严霖成为他的妻子。 严霖在回去的时候,跟她说了严睿为何会毫无顾忌的到蒋家搜府的缘由。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感人的事情,两世夫妻,李倾言为了严睿苦苦等了三百年,好不容易在一块了,却被一场火烧得只剩下半年的寿命,也难怪严睿会如此。 当真是友情人多磨难,也不知道自己与严霖会不会顺利的走到老。 “小姐,少夫人来了。”她身边的丫鬟走近来提醒着,面上有些害怕,府上的人都知道这少夫人心狠手辣,来找自家小姐肯定没好事。 “你这靠在窗子边是吹风还是在想着自己的情郎了?”人未走近来,声音便从门口处传来了。 依旧是对一切都瞧不上眼的语气。 “无论我在想什么都与你无关。”蒋月将自己讨厌她的态度展露无遗。 “这样讨厌我?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抛弃自己父母只是为了与严霖在一块,有你这样的女儿还真是他们的不幸啊!” “够了,不要再提他们,你来这儿到底什么事情,直说就是,若只是来找我的不痛快,门就在那边,你出去站在门口尽管说道天亮我也不会多回你一句。” 蒋月平淡的语气却掩饰不了她内心的烦躁。 “呵,现在说话这样硬气了,是啊,有你那个情郎撑腰,今日和他大哥都进来我们蒋家搜府了。”她在说的时候特意将「情郎」两个字咬的很重。 蒋月柳叶般的细眉微微蹙了蹙。 李倾语身后跟来丫鬟忙赶着给她搬了张梨花木的铺了软垫子的椅子,放在蒋月的身旁。 等到李倾语落了座,她才继续说着“说起来,找你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严霖今日可有说严家出了什么事?” 她叫人放火只是一时兴起,派的是蒋禹城的人,以至于现在所有人都是为是蒋禹城做的。 当时,她也没想过要烧谁,只是看严睿今日的架势,定然出了大事。 “出了什么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我堂哥放火烧了严家的院子,严睿才带着人来找他的,你和我堂哥不是夫妻吗,他现在躲在哪出你真的不知道?” 蒋月回了她的话同时还丢出了一个她不好回答的问题。 李倾语自然不会去回答,她确实知道蒋禹城现在在何处,那还是她让蒋禹城去的,去躲起来,她也不希望自己这么早就没了夫君,就算这个人她不喜欢的。 “你用这样的话激我是没用的,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得到严家的消息,别的我不想多说句。”李倾语说着笑了笑。 又接着说道“看在蒋禹城的份上,我不想对你太过……残忍,你最好将严霖今日说的都告诉我,到底是不是李倾言出事了。” 严家被严睿护的和铁桶一般,她派去的人通通没得到有用的消息,这才半夜里不睡到蒋月的房内来逼问她。 她想知道李倾言是不是出事了,想马上就知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希望你姐姐出事?她有何处对不起你了?” 蒋月将身子正对着她问道“我知道与你知道都一样,严霖并没有和我说什么。” 蒋月下意识的不想对她说出李倾言的消息,她能猜到若是自己说了关于李倾言前世今生的事,这李倾语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85章 毁容 若是李倾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要做的就是将事情给传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李倾言才是霉运缠身的那个。 她这么多天来,面上虽是不在意,但其实早就受够了那些个人指指点点的。 若是李倾言被火烧了,毁了容面亦是再好不过的。 “你们聊了那么久,怎么会没聊什么?瞒着我做什么?难道我知道了还会去害自己的姐姐不成。”李倾语说着伸手朝着身后招了招。 她身后的丫鬟早就得了命令,看她招手便知道要做什么了,不忍心的瞧了眼蒋月,还是退了出去。 蒋月感受到她的目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你要做什么?”蒋月从梨香木的木椅上起来盯着李倾语问道。 “你好好言好语的问你,你不说,我自然得想些别的法子了,莫要怪我太心狠,毕竟这是你自己不识抬举。”李倾语勾起嘴角好像很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刚才出去的丫鬟带了三个壮硕的老妈子进来,其中两人抬着个烧得正旺的火炉子,上面放着一根烧红的烙铁,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你拿这些东西进来作什么?!”蒋月慌了,喊着丫鬟道“燕儿,将她们都给请出去,现在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现在想歇息,晚了!”随着李倾语的话音落下,那个叫燕儿的丫鬟就已经被一个老妈子给制服了。 拿了绳子绑了手脚,堵了嘴扔在了角落里。 “你要是现在将严霖告诉你的说出来,我便马上带着人离开,你也好好地一觉到天明。” 李倾语走到那个火炉子旁边,伸手拿着那根烙铁朝着蒋月晃了晃。 那些个老妈子得了李倾语的手势,一起围着蒋月,等着李倾语发话。 蒋月见她们这样毫无顾忌的围着自己,心里慌乱不已,可一想到李倾言现在只余下半年的寿命,自己怎么能再将这消息告诉李倾语,给李倾言余下的时间里再增添些烦恼。 李倾语再怎样也不敢将自己给杀了的。 思及此处,蒋月冷笑一声道“我便是说了不知道,奈何你自己不相信,现在却硬是要我说出什么来。” 见这几个老妈子又逼近了,她接着道“你这样做便不怕蒋禹城知道吗?!” “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能为你出头不成!抓住她!”李倾语不屑的嗤笑一声命令道。 “放手,你们胆敢如此?!”蒋月呵斥着朝她伸出手的两个壮硕的老妈子。 可这句话对她们没有半点影响,一人一边将蒋月的手牢牢地抓住,硬推着她朝着李倾语的方向走了两步。 蒋月踉跄一下,脸差点撞到了李倾语斜斜得拿着的烙铁上面。 “啊!” 蒋月被吓得将脖子往后缩了缩。 李倾语见她那样,轻笑一声,拿着烙铁在她的脸上一阵比划,“你说若是我用这东西在你脸上留个印子,那严霖还会不会对你一往情深呢?” “不要!”蒋月惊恐的看着离自己脸不到三寸的烙铁小心的摇着头。 她用力的挣扎着,可就凭她这闺阁小姐的力气怎么能从两个经常做粗活的老妈子手里挣脱掉。 “不要?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来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李倾语蹙着眉头,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瞒着她的。 蒋月略微苍白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笑意,“你如此歹毒终不会有好下场!!” 她不想说怎么逼她都不会说的,就像上回家族开祠堂不准她进去,她偏要偷听是一样的,就像她认定了这一生相随的人是严霖一样,谁也不能改变。她不能害严霖的大哥大嫂。 “真是和李倾言一样的令人厌恶!哼!”李倾语凌厉的目光盯着她雪白的脸蛋。 刚将话说完抬起手拿着烙铁狠狠地朝着蒋月的左边脸上印了上去。 “嗤!” “啊!” 烧红的烙铁印在皮肤上发出的声音和蒋月凄厉的叫声重叠在一块。 屋内的丫鬟身子都抖了抖,原本还露出一角的月亮全都隐匿在云中了。 李倾语将手上的烙铁往炉子里一扔,皱着眉拿着帕子遮着那种因为烙伤而发出的难闻味道。 端着身子瞧着疼的大张着口抽着气的蒋月,左边的脸上一块刺眼的烫伤让整个清艳的脸蛋变得丑陋起来,见着自己的杰作,李倾语怔怔的笑了。 “夫人,还问吗?”一个老妈子不忍心的问着,想要尽快结束这事。 “我做事需要你过问?多嘴!”李倾语斜了她一眼,一手挑起蒋月的下巴接着道“你现在可有后悔?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不重要的消息。” 蒋月忍着疼有些结巴的道“后悔?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的声音很小,可又像是费尽所有的力气。 “哼,等严霖见了你这模样你就知道什么是后悔了!走,到时候可有的好戏看了!”李倾语见她还嘴硬,一甩袖子道,接着命令人离开。 出了门口还吩咐道“将门给我上锁了,堂妹的身子不适就该好好在房中修养,谁也不许打扰,也不用找大夫了。” 竟然如此的狠心,将蒋月小姐锁在里面,还不许人找大夫,这些个丫鬟婆子心里对李倾语的心狠又有了新的认知。 有个老妈子面露不忍的看了眼落锁的门,被李倾语的眼神一瞧便和其他人一并退了下去。 蒋月强忍着脸上的疼痛,为被仍在角落里的燕儿将身上的绳子给解开。 “小姐,你的脸,都怪我无用,没法将她们给拦住。”燕儿小声的说着,话音中带着哭腔。 “李倾语带了那么多人来,就凭你一个人怎么拦得住,不怪你的。”蒋月的声音有些虚弱。 她撑着身子想要去梳妆台找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燕儿忙上前扶着她。 蒋月望着镜中自己一边光洁无暇一边有这狰狞烫伤的面庞,轻声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小姐,您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不要看着。”燕儿怕自己的小姐想不开,忙劝道。 “别骗我了,丑便是丑,严霖他应该会介意的吧,那个男子不希望自己的妻子美如画,他见了自己这样子会不会不愿意娶我?” 蒋月看着镜中人的脸,内心出现了对动摇,自己刚才坚持不说关于李倾言的消息是对的吗? “小姐,严公子不是那种只看外貌的人,他对你情深义重,绝对不会因为您脸上的伤而反悔不娶你的。” 燕儿在她的身边小心的瞧着,眼睛在梳妆台山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并没有剪刀之类的利器。 不会吗? 可自己这容貌还能配做他的正室夫人吗? 眼泪无声的从她脸颊滑落。 第86章 相见 严睿在那天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严霖还是将南边的楠香斋的账本都给留下来了。 他现在整个心都放在倾言身上,哪有时间管理楠香斋,便又差人将东西送到严霖的住处了。 他这两天派人在临安县蹲了蒋禹城两天也没有蹲到他人,还一边差人打听有名的医者和各地出名的道士。 严霖决心将南边的生意都还给严睿,却不想他都放在严府了还会被退回来,这两天他也在忙着找蒋禹城,可派出去的人一直毫无所获。 真不知道他这次是藏到哪去了,整个临安县都找了个遍,也没见到人。 正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一个下人带着一衣着沾了污泥的丫鬟装扮的女孩进来了。 刚开始,离得有些远没有瞧仔细,待到那个女孩走近来,他才认出来,这不是月儿的贴身丫头燕儿吗?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月儿她出事了?! 燕儿一走到严霖的跟前,就跪倒了下来,“严公子,您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月儿她怎么了?是蒋禹城回来对她做了什么吗?”严霖着急的抓住她的胳膊问道。 “小姐她受了伤,是被夫人……李倾语给弄伤的,李倾语将小姐关在房间,还不准人去找大夫,小姐现在发了热病,燕儿偷偷地叫了大夫却被李倾语的人拦下不让进去。” “严公子,燕儿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燕儿一想到自家小姐的样子,就忍不住担忧心急。 李倾语?! “月儿她伤的重不重?来人去找这里最好的大夫,去找陈大夫。”严霖一边问着一边吩咐着院内的下人。 “严公子去看了就知道了,小姐她现在躺在床上就叫着你的名字。” 燕儿不敢将蒋月被毁了容的事说出来,她也不敢确定严公子知道小姐毁了容貌,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小姐百般照顾。 严霖能想象得到月儿现在是怎样的无助,恨不得肋生插双翅飞到她的身边。 叫人备了马匹,带着被粗暴拖来的陈大夫,一路上快马加鞭的朝着淳安县蒋府赶去。 月儿等我!等我! 严霖头一次觉得这去蒋府的路这么远。 “严霖来了啊!”严霖刚进蒋府的时候,李倾语正在给一株抽芽的花浇水。 “好戏开场了,你说这严霖当真还会要一个毁容的女子吗?” 李倾语略微无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窗外,这房内救她一个人,这话自然是她在自言自语。 李倾语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出了房间带着几个丫鬟往真如院的方向走去。 严霖带着陈大夫急急忙忙的到了真如院,这一路上无人敢拦着满是怒意的严霖。 一直到了蒋月的房门边,两个微胖的老妈子守在门边磕着瓜子。 “严公子,我们家小姐身子不适,不见客,还请您回吧!”她们得了李倾语的命令守在这里,可是不让别人进去的。 “给我滚开!”严霖一脚将开口说话的那个老妈子给踹倒在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 “这可是蒋府,竟然敢动手打人,你你你!” 另外一个老妈子伸着手指着严霖,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严霖一巴掌就将她给抽到在地上“便是你们不让月儿看大夫的,你们该死!” “严公子,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燕儿提醒着,小姐的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哟,今日什么风将严公子给吹来了?” 还未等严霖再有所动作,就听到李倾语那带着三分冷笑的声音从一边的走廊上传了过来。 严霖转头冷冷地盯着她“便是你伤了月儿,等给月儿看了病,我便让你加倍奉还,月儿身上伤一处便要你伤十处,决不食言!” 李倾语被他冷厉如刀的眼睛看的心头一跳,再突的听到他这话,不禁有些为自己担心起来。 微微舒了口气,心道,等你看了蒋月现在的样子便不会再为她做什么了,男人喜欢的不就是女人的容貌? 她自己得不到心爱的人,不知道被人捧在心上是何种感觉,也不让身边的人有这被人心疼的感觉。 “把门打开,严公子可是堂妹的未婚夫,人家难忍相思从临安县跑来,你们怎么还拦在外面了。”李倾语扬着下巴对倒在地上的两人道。 “明白了,夫人。” 一人拿出钥匙开了锁,将门给推开。 严霖在门打开的时候将挡在前面的那个老妈子一把拽开,首先进去了。 “月儿。” 蒋月躺在床上,听到从门口传来的声音,让自己面朝这里面侧躺着,头虽然晕乎乎的,但还是听出了这是严霖的声音。 “月儿。”严霖看着淡青色的帐幔里面,躺在床上显得瘦小的蒋月,心疼的喊了声。 想到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也不犹豫的伸手要将帐幔撩起来。 “别。” 感受床边人的动作,蒋月惊呼一声,阻止着,“我现在不好看,别看。” “不管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严霖的手停在帐幔处,他以为蒋月只是消瘦了,怕自己见了会担忧。 蒋月现在头热的迷迷糊糊的,口有些发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这时候,陈大夫已经拿着医药箱子放好,取出了诊脉用的东西,望向严霖,等着他发话。 陈大夫也是脾气好,被这样强硬的带来,还不发火,首先想的是治病。 严霖犹豫了下,还是撩开了帘子,他顾不得别人的眼光,燕儿说她病的很重,自己怎么能就在外面连她的面都不见了。 李倾语面上笑意愈加浓郁,拉了个椅子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床边,期待着接下来的一幕。 严霖侧身坐在床边,伸手要摸摸她的额头,却被蒋月伸手挡住了。 “月儿,我带了大夫过来,先看看病,转过身来好吗?就算是瘦了些脸色难看了些,你还是我心里最不可替代的绝美的月儿。”严霖将手收回劝道着。 蒋月摇着头,咬着唇瓣轻声的哭泣着,肩膀微微的抖动。 严霖听着这声音,觉得不太对,小心握着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月儿,你的脸!!” 严霖这一刻又惊又怒!李倾语!! “不要看,不要看。”蒋月虚弱的喊着,一手遮挡这左边的脸颊,泪水透过手指缝流淌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的,在我心里你依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看着她这样,严霖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 容面对女孩的重要他怎么会不知道,脸毁了她以后还怎么出门,本就是过得小心翼翼的女孩,哪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严霖搂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她。 就算蒋月毁了容面,但他依旧爱她,感情怎么会因为对方的面容改了就改变了。 第87章 十倍 “你真的不介意?真的还愿意娶我吗?”蒋月满脸的泪水,捂着左边的脸的手一直都未曾放下来。 “绝不负卿意!” 蒋月听到他又说出了当初在菱河边的那句话,慢慢的将手从脸上拿开,严霖果真是自己托付终身之人,无论怎么样都没将自己给抛弃。 只是自己现在这容貌还配的上他吗?蒋月的眼泪一直没停过,看着严霖英俊的脸庞不禁想着。 “我说了要娶你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此情此心从未变过。” 严霖说完,撩开她脸颊边的长发,在她左边脸上烫伤的地方轻轻地吻了下。 李倾语见到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忍受蒋月的脸,她都变成这个鬼样了,严霖竟然还是对她一如既往,还答应要娶她。 为何没人对她用情至深?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连带着身后的椅子都撞倒了。 严霖被声音惊动,阴沉的眸子瞥了眼惊慌失措的李倾语。 “月儿,你的头好疼,我们先看病,听话。”严霖收回目光低声对着怀中的蒋月道。 见到怀里的人点了头,才转头示意陈大夫可以开始了。 李倾语刚才被严霖的看了一眼,又想到了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他说的话,十倍奉还,她抬起手摸了下自己光滑的脸蛋,再看蒋月脸上被自己烫出的伤疤。 她才不要毁容,不要成为丑八怪! 李倾语逃命般的带着人从这房间跑出去。 严霖冷笑的示意自己带来的下人去拦人,蒋月看在眼中对他笑了笑,这一生有个人心疼就够了。 有个人为自己出头,有个人抱着自己哄着自己看病,有个人为自己奔波忙碌,有个人将自己捧在心上,不管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对自己的心依旧不变。 蒋月刚刚止住了泪水,一想到此处,嘴角挂着笑眼泪又像是决了堤的河流一发不可收拾。 严霖以为她是难受,关心道“哪里不舒服?” “心里……甜的,你对我这样好,不知怎么报答?”蒋月哽咽着。 严霖一愣,“嫁给我做我的夫人,为我生儿育女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咳,嗯。”陈大夫将手放下,假装咳了一声,这严家专出这痴情种子。 不仅如此,严家的媳妇都是多磨难,这大儿子的媳妇还躺在床上,现在这严霖的未婚妻被毁了容面,这严家媳妇真不知道是糟了什么孽。 “陈大夫,怎么样了?”严霖将目光从蒋月的身上移开,望着陈大夫问道。 “病倒不是大碍,吃几天药就能好,只是这伤,好是能好,疤痕却是去不了了。”陈大夫揪着胡须摇着头道。 “人没事就行。”严霖心疼的摸了摸她脸上的疤痕。 听到院中传来李倾语的咒骂声,在蒋月的耳边说着“我出去处理点事情,你在屋内,莫要出来,怕吓到你。” 蒋月乖巧的点了点头,没问他到底要对李倾语怎么样。 “燕儿,你在这里照顾月儿,还有陈大夫开的方子一并收好了。” 严霖说完有对着陈大夫道“有劳陈大夫了,还请您在此多带些时间,过会我差人送陈大夫回去。” 陈大夫见他那样和院外的声音,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道“稍微留点情,这治伤不容易的。” 严霖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温情的看了眼蒋月就出去了,在门口还将门给带上了,怕到时候李倾语叫的声音太大了,惊着了月儿。 “严霖,你要做什么?!让人把我放开!”严霖一出来就听到李倾语尖锐的喊声。 “别喊了,你看你喊了这么久可有人过来,蒋禹城的父母可不管你的死活啊!”严霖瞧着被自己的手下牢牢抓住,无法动弹的李倾语。 似乎因为挣扎久了,现在头发凌乱,刚才精致的妆容现在看起来像是个疯婆子。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严霖问了声。 “少爷,快了,已经去准备了,现在该是在路上了。”抓住李倾语的人回答道。 “说吧,为什么要伤蒋月?”严霖半躬着身子盯着李倾语的眼睛道。 “你想知道啊?呵呵呵,放开我,我便告诉你。”李倾语抬着头看着他笑道。 “啪……” 这话换来是严霖狠狠地一巴掌。 “我可没耐心和你磨,说好了你伤月儿一处都将十倍奉还的。”严霖瞥了眼刚刚抬进来的火炉子,里面的烙铁烧得通红。 “我说,我说,不要毁我的容貌。”李倾语恐惧的看着那根烙铁,自己那天还在往蒋月身上使用,怎么也不能让这东西烙在自己的脸上。 李倾语将自己为何逼问蒋月为何伤她的脸一并说了出来。 “我不相信你会为了一个容貌被毁的女人而出头的,我不相信你真的那么爱她的,放过我吧,以后再不会对蒋月做什么了。”李倾语求饶般的说着。 严霖看她这幅样子,他能想象蒋月当时是何等的无助,仅仅是因为一个消息和她的嫉妒就要毁了月儿的容貌,他怎么能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严霖举起烧的通红的烙铁慢慢的靠近她的脸。 “等一下,我都说了,你应该放过我的,放过我的。”李倾语看着离自己脸越发近的烙铁,感受着上面的热气,哭泣着喊道。 严霖的手微微停了下来,道“就这样便要我放过你,你觉得可能吗?对了,你不如将蒋禹城所在地说出来,我来考虑考虑该不该放过你。” 严霖是想让她尝尝蒋月当时绝望,才问出这个他认为她不知道的事情。不,或许她知道只是她之前不愿意说。 倒是没料到他这一问,李倾语马上就交代了“蒋禹城他在我家,在我李家,把这个拿开,拿开啊,啊——” 李倾语的话还未说完,那烙铁就已经贴在了她的脸上,她绝望的惨声叫着,她闻到了那天那股难闻的味道,现在却从自己的脸上散发出来。 “啊——”李倾语仰着头叫着,眼角处的烫伤一片血肉模糊。 还没等她缓过劲来,严霖又将烙铁举起在她脸上另外一处狠狠地按了下去。 “啊……” …… 凄厉的喊声在院中连续响起,到最后李倾语再无力气喊,声音变得嘶哑微弱。 整个院子里飘荡着一股焦臭味道,很是难闻。 整张脸都变得血肉模糊,只要眼珠子是完好无损的,严霖特意好好给她留着的,让她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既然说了十倍奉还,就绝不会食言的,月儿,谁也不能伤她。”严霖将手上的烙铁往炉子里一扔,叫人将炉子抬走。 第88章 杖刑 陈大夫每听到外面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就哀叹一声,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不过自己既然知道劝阻不了,当然不会出去亲眼看外面李倾语是何等惨状,反正到时候还是他来为李倾语上伤药的,到时候一看便知道了。 蒋月垂着眼睑,心里微微有些担心,担心严霖将李倾语给弄死了,那这李家的人一报官,岂不是要以命抵命。 她想出去劝一劝严霖,被陈大夫给拦下了,“你出去也无用,为了你,他也会有分寸的。” 外间,搬着炉子准备离开的下人,在出院门口的时候,正面撞上了将老爷子等人。 将老爷子急冲冲的带着县衙的人走了进来,见到躺在地上整张脸焦黑模糊的人,骇然的惊呼一声。 “这人是……是谁?!”他认得那身衣裳,摆明就是自己儿媳妇穿的,只是不敢相信这人会是禹城的媳妇。 “李倾语,你父亲来了,不站起来行礼吗?”严霖望着蒋老爷子,指着地上的李倾语道。 严霖为了防止李倾语被火火疼死,便叫了陈大夫出来为李倾语止伤痛。 他并非好心,而是若李倾语现在死了,对自己不利,并且死亡对她来说及不上让她每日里瞧着自己的丑陋模样。 “这,这,你简直丧心病狂,林捕头,快将他个抓起来,关进大牢!” 蒋老爷气急败坏的喊道,这时候他并不是先关心李倾语的死活,而是想着将严霖抓入大牢。 “哈哈哈,可真可笑,你们蒋家的人当真这样不讲道理。”笑着直视蒋老爷,又转身对着林捕快道:“这位是捕头,在下有礼了,不知道这恶意伤人身体,毁人容面是如何惩戒的?” 林捕快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李倾语,让人仔细检查了遍,人还活着,四肢也健全,就是整张脸都毁了,道:“杖刑五十,以儆效尤!” “怎么会只是杖责,不可能的,我儿媳伤成这样了,应该将他关进大牢,永不再放出。” 蒋老子大喊着,他对严家的人没有任何的好感,两三次的来他家寻麻烦。 国之法典上确实是这样记载的,当然这是针对寻常百姓,只是这李倾语的伤过重了。 “好好,若是要杖责我,我自当认了,只是这里还有一个人也该受此刑罚,蒋老爷你说对吗?”严霖笑着道。 “还有谁?”林捕快追问道,心道,这样毁容的事还不止一件。 “李倾语,若不是李倾语毁了……”严霖说着停了下来。 不能说的,他不介意月儿的容貌,可这话传到外面去,到时候那些个嚼舌根的人会将这事作为谈资的,他不能为了惩治李倾语而将月儿的名声给搭上去,不值得。 “毁了什么?严公子须得说完,我等才知道呀。”林捕快在一边看着他说到一半就开始发愣,忙催促着。 “没什么,林捕快还需稍等片刻,在下交代一些事情便随你去受刑,这些银子就当做各位此次的茶水费,莫要推辞。” 严霖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熟稔的塞到了林捕快的手上。 林捕快结果银子,点了点头,道:“严公子尽管去,我们就在院内等你。” 心道,这严霖还真的是大方,比这姓蒋的可要爽利多了,这一趟可真是没白来。 “你们,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贿受贿!”蒋老爷子在一旁瞧得清清楚楚,气的胡须不停地颤抖。 “蒋老爷可别胡说,在场的可没人见到,你是哪里看出来的?栽赃可不行啊!”严霖笑呵呵的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 林捕快也是对着蒋老爷子发出一阵嗤笑。 趴在地上的李倾语将这一切都看得明白,不仅仅是蒋老爷不在意她的作为,还有严霖林捕快的做派,这天下的人心皆如鬼魅。 她现在这张脸肯定是世上最丑陋的,别说严睿了,就算是大街上的乞丐也瞧不上自己的。 想到严霖依旧如以前那般对着蒋月,她便恨,她恨这世上如此多的人,为何没人对她真心实意,蒋禹城,她的夫君若是见了自己的样子,怕是会吓得睡不着吧。 在他的心里自己本就是心肠歹毒的,刚好和现在的面目相配的。 李倾语一只手颤抖的抚摸着已经是焦黑坑洼的脸,没触摸一个地方都感觉在上面多了一层疼痛,眼中的泪水流出,苦咸的眼泪溢眼眶,一接触道脸上的烂肉和在伤口上撒了把盐没多大区别。 她的脸毁了,再也没有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了。 房间内…… 蒋月看到他进来,还是下意识的挡住左半边的脸颊。 严霖抓过她的手,“别担心了,我不会介意的,我已经替你惩戒了李倾语,她以后再也不敢出门,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蒋月微微颔首,道:“我刚听得清楚,五十杖刑,亦非小事,为了我……唔……” 蒋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严霖咬住了嘴唇,两人唇齿相依,鼻尖相靠,蒋月的脸上染上一片红润。 燕儿笑着用手遮着自己的眼睛,却将手指缝留的很大,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好一会儿,严霖才松开嘴,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认真道:“今生今世唯你一人能让我付出所有,五十杖责又算什么!” “那一定要平安归来,我等你,等你娶我!”蒋月心里再无配与不配的想法,只愿与君白首不离。 “好,对了,蒋禹城在李家的事情,若是我哥派人来问,先莫要告诉他,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严霖应了她一声转而说起了蒋禹城的事情,刚才在外面李倾语的说话声很大,内外的人都听得明白。 只是院内的人除开李倾语就都是他的人,而屋内的人就是蒋月,燕儿和陈大夫,他须得都说一声。 蒋月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的。” 严霖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的道:“你在家中好好休养,我留几个人在你这儿,有事的话尽管喊他们,我先走了。” “嗯。”蒋月乖巧的应了声。 严霖跟着林捕快去了衙门,一路上想着蒋禹城的事,估计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躲在自己的岳父家中,这还是李倾语给他出的主意。 关键是所有人都知道李倾语讨厌蒋禹城,怎么会出手帮他。 他不知道严睿要是找到了蒋禹城会怎样做,但决对不会走官府这条路,毕竟蒋禹城不是亲自放火,也没有真的烧到人,官府就不能惩治他。 至于上次的田闻,被自己给弄废了,疯了,根本就起不了作用。 蒋禹城,他要先去见上一见。 第89章 寻得 五十杖刑对严霖来说不痛不痒的,因为他使的银子多,那些都留了情,第二天就能自如行走了。 第二天,先到蒋家看了看蒋月,便独自去了李府。 蒋禹城在李家躲着的这些天,对于外面的消息通过李家的下人知道一些,严睿的人还在临安县守着没走。 当然,关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他还不知情的,李家的老爷子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四女儿被眼前这个人毁了容面。 “贤侄,今日过来可有什么事?”严老爷子今日不在,招待严霖的是李夫人。 随后对着门外的丫鬟喊道:“来人,去将成章给我叫来,来客人了,这孩子也不出来招待,倒是让贤侄见笑了。” “不用劳烦成章兄了,今日过来是来找蒋兄的,听他夫人说,这几日住在老夫人这儿,我有些事情找他相商。” 李老夫一时间脸上面色不太好,这女婿不在家里陪着女儿,反而跑到他们这老丈人家中住了好些天,要不是倾语给他们写了信,他们早就让蒋禹城回去了。 他们也只知道是是严家的宅子烧了,似乎与蒋禹城相关,所以才在这里躲上几天,等严家的人消气后才回去说清。 严霖接着说道:“是之前生意上的事,这事儿蒋兄的夫人知道的。” 他就担心这李家人不让他见到人,那不就白来了。 严府…… 严睿得知了严霖昨日去蒋家做的事情,又听下人来汇报,说严霖一大早上的去了李家。 他便马上想到了蒋禹城,李家两老除了是他的岳父母,还是蒋禹城的岳父母,也只有一直躲在李家,他才怎么也找不到人。 严睿放下手里的关于续命方面的资料,看着气色好了不少的李倾言道:“我要出去一趟,天黑之前就回来,记得将下午的药喝了。” “我与你同去,很久没有回家了。”李倾言道,之前下人汇报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我不能带你一块去,倾言,在家里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不会做出让你失望的事的,我们还有那么长久的路要走了。” 严睿坚持不带倾言一块去,温润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你现在身子不太好,不宜坐那么远的马车,你若是在家里闲,就找母亲说说话,或者去考考渠弟的学问。” 李倾言站在他身后,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说道:“不去便不去,非要为我找这么多的事情。” 鼓着腮帮子,稍显抱怨的语气。 严睿感觉到耳边的微微湿润的气息,觉得耳朵有些痒。 “还不是怕你在这房里呆久了闷得慌。”说完,微微转头,略薄的唇在她的红润的唇上印了下,轻触即离。 他从书桌前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道:“在家里等我这一回,以后到哪里都带着你。” 李倾言明知道这话是不会实现的,还是点着头道:“嗯,就这最后一次了,不能食言的。” 她知道他还是会食言的,严睿已经在找续命的方法了,一旦有消息,他就会让自己留在家里,他奋不顾身的将续命的法子拿回来。 她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为了与严睿相守,之前为了三年的时候,没想过以后自己死了严睿怎么办,现在只有半年,就算自己想时时刻刻的看着他,也不能将人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只希望,在自己死的时候,他能想得通,别做下傻事来。 蒋禹城没想到第一个找到他的是严霖。 李家的一个偏僻的小院内,四季长青的一簇竹林边,蒋禹城在看到严霖的一瞬间,惊得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蒋禹城等着领路的丫鬟退下去之后才开口问道。 “此处风景不赖,蒋公子倒是很会享受,烧了我严家的宅子,跑到岳父家里躲着,真的是会躲。” 严霖嗤笑一声说道,打量着此处的景致。 青绿的竹林旁边是一口碧清的池塘,里面不少的金色锦鲤,在一边的空地上,偶尔落下几只乳白色的鸽子,很不错的院落,倒是是和修心养性的人,蒋禹城住这里就太浪费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到底是怎么找来的?严睿知道吗?”蒋禹城看着漫不经心的态度,上前几步,急冲冲的问道。 “你夫人,李倾语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稍一停顿接着说道:“找你,自然不是和你闲聊的。” “那你来……唔……”蒋禹城的话还么问完,嘴角上就挨了一拳,“你疯了,打我!” “打的就是你!” 接下来,严霖毫无顾忌的和蒋禹城扭打在一块。 “你为什么要放火烧严宅?!”一边打,严霖一边开口问道。 “砰。” 蒋禹城回了他一拳头,打在他的小腹上,严霖弯腰闷哼一声。 趁着这个空档,蒋禹城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不是我叫人烧的,是李倾语,是她喊吩咐我的人去的,只是没有人会相信是她做的,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信。” “就算不是你,也和你相关,我今日来就是为我大哥大嫂出气的。”严霖听了结果,愣了下神,李倾语,又是她!! 若是不将蒋禹城揍个半死,他心里的气难平。 “你觉得就你一个人,能是我的对手吗?”蒋禹城右手一动,一柄短匕出现在他的手中。 蒋禹城的右手在他的背后,严霖没有看到身后的匕首,只当他是自夸之言,他一介书生,力气比自己可要小些,自己可时常需要外出奔波的。 见他一直不停下,蒋禹城心一狠,扬起匕首就要插进严霖的肩头。 “小心。” 当的一声,匕首被一脚踢飞,撞在院中的墙上。 严霖回头发现是大哥带着人过来了。 “严睿,你。”蒋禹城缩着手咬牙切齿的说着。 李老夫人跟在后面,这严睿她本是要拦着的,可是拦不住,便一路跟着到了这里,却不曾想见到了这动刀子的场面,幸好严睿将匕首踢飞了。 “母亲,还是请您回避一下得好,免得您到时候为难。”严睿将严霖从地上拉起来,对着李老夫人说道。 李老夫人呼了口气,带着些怒意道:“都出了这样打的事情,你让我回避!” 她若是不在,等会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了。 “大哥,蒋禹城说那火不是他放的,是李倾语叫了他的手下放的火,只是他怕自己辩解你也不会听,所以才躲在李府的。” 严霖赶紧的解释道,这当子李老夫人的面不好动手,又担心大哥他这样太过难受,毕竟一直找的人就在眼前,能忍住不马上出手已经是难得的了。 第90章 命也 “对对对,就是李倾语喊的人,与我无关的,是她叫人在你父亲出殡的那天去烧你的院子的。” 蒋禹城坐在地上,身子一直往后挪动,他不想被严睿那利刃般的眼神盯着。 “你说什么?!这事是语儿她做的,这丫头真的是无法无天了!”李母听了这些话,情绪激动的说道。 “你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你夫人身上,是不是男人?!” 严睿心里对他的话是信了的,可就是瞧不上蒋禹城现在的模样。 他之前便有想过,蒋禹城为何会在那天,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放火,但若是放火的人换成李倾语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不是我便不是我,什么推脱!是你们分不清事实才对!” 蒋禹城见他身上没了想杀自己的感觉,说话一下就硬气了起来。 从地上站起来,拍了下身上的灰。 “你,将倾语交给你真是交付错了人,自己的媳妇都不知道护着。” 李母气极了,抖着手指指着他骂道,就算是倾语的不对,他也不该这样当着他们的面儿,将罪责都丢到语儿身上。 “便不是你,今日也不能让你好过。”严睿既然来了,就不打算放过他,先将他揍得留一口气,再提着他去找李倾语。 就算李倾语是女人,但她两次三番触及自己的底线,他不杀他们,只要让他们夫妻下半辈子生不如死,苟延残喘的活着。 严睿挽起深蓝的袖口,先对着李老夫人道:“母亲,您不回避,在这儿看着也行,总归我是不会停下的。” “严睿,你想做什么,都说了与我无关的。” 李老夫人还未说话,严睿就已经目露凶光的靠近了蒋禹城,蒋禹城一边喊着一边往屋内退。 退到一半,就撞到了严霖的身上,门口已经被严霖堵住了。 “啊——” 严霖后退几步,一脚踹在他的腰的腰上。 “你们住手,啊。” 严睿冲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严霖看到后面也加了进去。 这还是头一次两兄弟一起揍一个人,却默契十足,两人都想打蒋禹城很久了。 严睿是因为倾言,因为惨死的书生和书生的妻子袁媛。 严霖是因为当初便是他一个劲的在自己耳边出主意,对付楠香斋,便是他让自己放火烧的楠香斋,若不是如此,自己还在犹豫着怀疑着张庭的话。 李老夫人在一旁看得傻了眼,既叫人上去拉开他们,又差人去叫老爷子回府,这些没礼数的,她可管不了了。 期间,李成章过来了,一旁看的很是有味,还在一旁叫喊着怎么出拳,打什么地方,气的李母一掌拍在他头顶。 等到李老爷子匆忙赶到府上,蒋禹城已经鼻青脸肿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叫来大夫一检查,发现肋骨断了两根,右手手臂脱臼,腿也折了条。 李老爷子对着他们两兄弟吹胡子瞪眼的,好好地怎么一个两个的跑来他家里大人,还下这样重的手。 “岳父,今日到府上闹事确实欠妥,但谁要蒋禹城躲在李府一直不出来,我寻他多日了。”严睿对着脸色欠佳的李老爷子说道。 垂下手,接着说道:“他作恶多端,杀人夺妻,被我发现后又抢先一步将那女子给杀害了,死无对证,前些日子我父亲出殡,他竟然差人放火烧了我家宅院,这事换做岳父怕也是忍不了的吧。” “这,这……还有这样的事?!”李老爷子惊愕的望向躺在榻上的蒋禹城。 李老夫人扯了下他的衣角,叹了口气道:“听他们说,这放火烧严家宅院的是语儿,倒是没想到蒋禹城还曾做过这样的事,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什么?!她都成亲了,还如此不知轻重。”李老爷子惊声怒道,转过来又对着严睿道:“语儿的事,我下午便让人接她回来说个清楚,若真的是她,这回绝不轻饶她。” 说完觉得自己的话太难让人相信,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毕竟上一次语儿买通劫匪杀害言儿,他也不过是抽了她一顿。 这时候,严霖附在严睿的耳边嘀咕了好一会,严睿面露惊色,没想到严霖竟然下手这样狠,将李倾语整张脸都给毁了。 今日得到的消息不全,只知道蒋月病了,李倾语让人挡着不许大夫进去看病,严霖才赶过去的。 当真是命也,两夫妻作恶多端,李倾语现在怕是生不如死,再也不敢出来见人,蒋禹城的腿是治不好了,下半辈子就是个瘸子,无法科考,再无缘功名,出门也会被人指点嘲笑。 但与倾言的半年寿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还不够的,他还要将蒋家的家业都弄垮了,不然他们可以躲在家里不愁吃穿,那太便宜他们了。 李老爷子差人去了蒋府,一个时辰快过去了,也没等到李倾语过来,在李老爷子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那个去蒋府的下人回来了。 “小姐人了,不是让你叫她回来吗?”李老爷子望向那个跑进来的下人。 “老爷,小姐她不肯回来。” “不肯回来,真的是被惯坏了,喊都喊不回,她不回来你怎么还耽搁了这么久?” 李老爷子也是气糊涂了,等了这么久却等来个气人的消息。 “老爷,这样的之前进去蒋府的时候被蒋家的人给拦着不让进去,后来是小的费了好些时间才从蒋府的后门进去的,到了小姐门口,小的怎么说,小姐就是不肯回来,听声音小姐好像是病了,声音有些嘶哑。” 严霖自然晓得李倾语的声音是昨天给喊哑的,这会儿能说话就不错的了,依着她现在的样子要是敢出门敢回来,才叫见鬼了。 “蒋家的人好生的嚣张跋扈,我派人去接女儿,竟然还不让进去,今日我便亲自过去,看他们怎么拦着。”李老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带着人走。 李母关心的是女儿生病了,问道:“你可有问清,小姐她病的严重吗?” “这小的没多问,就回来了。” 便在此刻,严府内。 李倾言正要带着菀清出去,她要去的是清风观,找莫道长。 “夫人,今儿个天色已经晚了,现在去的话,得天黑才能回府了。”菀清一边给倾言整理衣裳,一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现在不去,以后就没机会去了。”李倾言说道,苍白的脸上挂着些期盼的笑意,严睿今日不在家,自己才能独自去找莫道长,去问一问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可能。 “啊?”菀清不太明白她的话,夫人就不能等少爷回来后一道去吗,现在身子才刚好了。 第91章 惨状 “咳咳……咳咳……” 李倾言在马车内咳嗽着,原本以为自己的身子已经回府的差不多了,没想到才在车上颠簸了一会儿,就开始不停的咳。 菀清一手为她顺气,一手端了茶水来,道:“夫人,先喝口水。” 待等到她将水饮下,菀清又接着道:“夫人,现在还未走远,要不先回去吧?我担心您的身子受不了,等会还要上山的。” 她的担心并无道理,可是自己必须得上清风观。 殊不知道观内,莫道长已经知道她要来,关闭了道观的门,在房内打坐亦不让道观内的那些小道士出去。 再看另一边。 李家的老爷老夫人齐齐往蒋府赶去,在他们身后跟着严睿两人,他们并未将李倾语的脸被毁的事情说出来。 李倾语的脸是严霖毁的,到了蒋家他们等得知之后,指不定会拿着棍子将严霖打死。 严霖当然也不怕,那本该是李倾语要受的,作恶多端,早就要有遭报应的觉悟。 蒋府的大门紧闭,门口罗雀,早不是当年势大财粗,各方争相送礼的蒋家了。 一个机灵的下人跑上台阶,手抓住门上已经有了锈迹的兽面衔环,用力的叩打着大门。 “砰砰砰!” 敲门声传进里面好半天,门才被打开一个缝,一个年轻的小厮露出半个脑袋出来,仔细瞧清楚外面的人,再回去跟身后的年长的人汇报。 实在是严家这两天总是来找麻烦,他们蒋家的当家现在都怕了,才让他们开门前瞧清楚了。 那个年纪大的一听说严家两兄弟这回跟着李家老爷子来了,这头都大了,还是挥手让人将门给打开来,这总不能将李家老爷子老夫人关在门外。 在外面的李老爷子见此情形,只当是蒋家目中无人,派个毛头小子先探底细,再看人开门。 李老爷子重重的哼了声,进了蒋府,抓了个下人就让人带路,直奔李倾语的院子去了。 严霖觉得自己现在去不太好,到时候伯父伯母直接抄起棍子打自己,又不好还手,白挨一顿打,实在不该,就与严睿说了声,他便去了真如院。 李老爷子在外面敲门敲了半天,也不见自己的女儿开门的。 心急上火的对着房间里面道:“语儿,你为何要叫人去烧严家的宅子,今日你不出来,便现将话给说清楚了。” “是我烧得又怎么样!你们就是偏心偏心,烧了一个院子而已,为什么一个个都不放过我,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们都走都走啊!” 李倾语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每说一个字便扯动脸上的烫伤。 李老爷被这话气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迈着在院子里直打这转儿,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李老夫人拉住了。 李夫人道:“老爷子,等等,你看这,这不不对劲啊!” 看着自家夫人担心的面容,老爷子道:“哪里不对了?” “语儿房间的门窗怎么在里面用黑布全都遮住了,凡是能透光进去的地方都给挡住了,不知道是在里面做什么事,该不是在施巫蛊之术吧。” 她的这一猜想不仅她自己着急,连带着李父也被吓了一跳。 “语儿,你可别胡来。”再转头叫人道:“快将门给我撞开。” 李老爷子急促不安的看着里面隐约可见的黑布。 “住手,不许撞门,不许进来,谁要是进来,我就杀了谁,……我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李倾语大声的喊着,到后面的话却带着哭腔,她不想让别人让父母见到自己现在丑陋不堪的样子。 “语儿,你到底怎么了,娘不进来怎么知道你哪里不舒服。” “别惯着她,以前就是你将她给惯得,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杀人这种话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说出的吗?还愣着干什么,撞门!” 刚才停下的下人得了老爷的话,继续用肩膀撞着门,里面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他撞了好几下,这木质的门才有些松动。 李倾语在里面抖着身子,整个人缩在床角处,面朝着里面墙壁,低着头,听到外面一声声的撞门声,也不再叫喊了。 门终是被撞开了,因为黑布的遮挡,里面阴沉沉的。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李倾语颤着身子微微摇着头,全然没了刚才喊杀人的气势。 “语儿,语儿,这里这么暗你怎么受得了,可是蒋家的人欺辱你了。” 李母坐在床沿上,伸手摸着李倾语凌乱的头发,感觉到她的颤抖。 “语儿,可是冷得很,快转过身来,让母亲看看你,怎么躲在这里也不梳洗啊。” 那边李父让人将黑布扯了,光线一下将房间照亮了,李母也看清了自己女儿身上的衣裳用料虽好却满是污渍。 “娘,你真的要看我的样子吗?看了你会不会还和以前那样对我好?会不会嫌弃我?” 嘶哑细小的声音从李倾语口中传出,担心害怕的情绪充斥在每句话里。 “你是我女儿,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女儿,哪有做娘的会嫌弃自己的女儿的。”见她一直不肯转身,李母回答道。 “真的吗?” 李倾语说着将脸转过来,满脸的血丝焦黑,就是那双完好的眼睛也没有神采。 “啊,你你……” 李母被这突然的一下吓得大叫一声,从床上跌倒在地上,满脸的惊恐,这怎么会是她的语儿。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语儿?!”李母不敢想像自己的语儿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下意识的说道。 李倾语听闻这刺心般的言语,「嗬嗬」的笑起来了,“我就是语儿啊,现在看到我这样子,不想认了是吧?” 边说着,她眼泪一边溢出了眼眶。 吸了口气咆哮道:“都说了让你们走的,非要进来,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满意了,可以走了!走啊!以后都不要再来。” “我现在人不人鬼不贵的样子,谁会信我以前也是肤如白玉貌美如花的。” 李父听到声音,从外间走了进来,一见到李倾语的样子,当即吓得差点么背过气去。 “你,你是……语儿?” “滚开,我不是,不是,你们要找的李倾语脸没有毁,没有毁的,你们出去,出去啊。” 李倾语拽着地上的李母往外推。 “语儿,是娘不对,你就是语儿,娘刚才说错话了,你就语儿,你最喜欢红色的了,娘记得的。” 这会儿,李母也从惊吓中出来了,望着她宝红色的耳坠子,拉着她的手说着,就算不想相信,可这确实是她的语儿,那耳坠子还是自己送与她的。 语儿才成亲,这脸毁成这样,后半辈子该怎么样过啊! “你,语儿,到底是哪个将你弄成这般模样,竟然这样狠心,你告诉父亲,为父为你出气,让那人也尝尝这……这等痛楚。” 李父晃了晃身子也反应了过来,什么人这样歹毒,他绝不会放过。 严睿在外间没有进去,光听声音就能想象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严霖没有骗他。 第92章 闹剧 李倾语见父母还是护着她的,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因为自己丑陋的样子而转身就走。 听到父亲问是谁做的,她扯了扯嘴角,眼中全是恨意,道:“是严霖,是他拿着滚烫的烙铁一下一下的朝着我的脸上按,好疼,我的脸好疼。” 说着手朝着自己脸捂着,想去抓又一碰就疼。 “语儿,别抓,娘在这儿,严霖是吧,娘和爹现在就将他抓来,让他付出同样的代价,为你赔罪。” 李母将她的手从脸上拉下来,这样了可不能碰的。 听她们母女的话,李父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内间,看到端坐在门口处的严睿,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办。 得知是严霖将自己的女儿伤成这样的,那一瞬间恨不得将严霖给活活剐了,可是转念一想,他既然这样做必定是有原因的。 再者,严睿严霖两人毫无顾忌的跟着他们到了蒋家,怎么会怕自己拿捏他了。 今日来这里本来就是来问语儿火烧严宅的事,来的时候错在语儿,可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严睿一手叩着桌子,道:“岳父,你要找严霖吗?我已经让人去喊他了,岳父不想李倾语做了什么事,才让严霖这样做吗?” 严睿将内间三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在李老爷出来的时候就猜到他要做什么。 “语儿她……她能做出什么事情,让严霖将她整张脸都给毁了。” 李父心中的愤恨难平,自己女儿是娇惯,是不讲理,是做事狠辣了点,可终归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就算做下错事,也得他来教训,哪能让别人这样羞辱。 “岳父倒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狠毒的事,可严霖也不是无缘无故会伤害别人的人。”严睿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说说,语儿她做了什么,烧了你严家的宅子?!” 李父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布有皱纹的脸上是刚刚接受女儿毁容的悲恸情容。 “严霖与蒋家的蒋月订有婚约,可是李倾语为了逼问倾言的消息,却将用烙铁毁了蒋月的脸。” “这怎么可能?!语儿她……” “还不止这些,若不是她您的另一个女儿本可以长命百岁,与我白头到老的,可现在倾言她……李倾语她该死的,只是毁了容,太便宜她了。” 严睿平静的说着,可李老爷子看的清楚,他是强忍着没有冲进去将语儿给杀了。 听到另一个女儿的名字,李老爷子问道:“言儿她怎么样了?这事怎么还牵扯到言儿身上了?” “李倾言她怎么样了,我就知道是她出事了,快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李倾语大笑着冲了出来。 严睿看着李倾语那张犹如经历过地狱火烧过般的脸,心里有些满意严霖做的。 “你那么想知道倾言怎么样了?大可以自己去我府上看看。” 严睿看着她,眼角你有凌厉的寒光,如同匕首一般,刺得李倾语眼睛生疼。 “不,不,我现在这样不会出去的,别人会看到的。”李倾语捂着脸摇头喊着。 这时候,严霖过来了。 “李倾语,脸怎么样了?被毁容的滋味不好受吧?” 随着声音传来,李倾语转头看到那张她恨极了的脸,道:“严霖,你还来此处,父亲,就是他,快将他杀了,杀了他也不能解我心头只恨。” “看来脸毁了之后,你的脑子还是以前那样不清楚,杀我,然后让你父亲偿命吗?” 严霖继续说道:“再者,这事本就是你咎由自取,到头来来你却只觉得别人所为是错的,你父母是护着你,可他们不能护着你一辈子,该你还的还是早点还为好,不然时间越久,你积累下的报应越多,到时候你就算死了也还不清。” 李母看着这蒋女儿的脸毁成这样的严霖,道:“够了,就算语儿做的做不对,她也是我的女儿,做错的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你来用这样恶毒的方法惩戒。” “恶毒,你说我恶毒,那伯母可曾想过你女儿恶毒,就许她毁了别人的脸,便不许她得到报应,伯母关心自己女儿也该想想她做的事情,值不值得你的维护。” 严霖笔直的站在门口,他并不认为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的,伤了月儿,自然要让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岳父岳母,事情都很清楚了,是非对错,想必二老心里是有评断的,我们就不多打扰了,现行告辞。” 严睿起身告辞道。 “不许走,不许他们走,父亲,那个害女儿的人就在眼前,您不为我报仇吗?我好恨啊!” 李倾语说完就上前拉严睿的手,被严睿轻松地躲开了,他可不想被她碰到,怕自己一碰到她的身体就忍不住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活活掐死。 “语儿。”李母惊呼一声,上前扶着失去重心要跌倒的李倾语。 “严霖,你们当真就这样离开,语儿的脸,你!”李母再次道。 “都说了是她咎由自取,岳母,你们应该去看看你的四女儿,而不是在这儿可怜一个心肠歹毒不知悔改的人。” 严睿毫不客气的道,他在为倾言不值,李家的两老分明更疼爱李倾语多一些。 严睿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她道:“李倾语,这场闹剧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 他会让她下半生过的精彩无比。 便在严睿两人要离开的时候,在院门口遇到了蒋老爷子和蒋老夫人。 他们的儿子被打得不省人事,被人抬回来,来这里自然是为儿子来讨一份公道来的。 气势汹汹的带着十几号家丁,各个手上拿着棍棒。 但在院门口遇到严睿两人,那凶悍的气息马上就熄了下去,各个低着头犹如鹌鹑一样,恨不得将手里的东西都扔了。 严家的人将他们一个个的都盘问了一遍,在他们脑海中可是记忆深刻的。 “你们一个个倒是上啊,他们就这几个人,还不敢动手,一个个都这么窝囊,还养着你们干什么?” 蒋老夫人一边骂一边用脚踢着杵着不动的下人。 “呵。”严睿冷笑一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既然如此,他会让你蒋家再也养不起这些个下人。 “你们给我站住,伤了我儿就想这样走,太不把我蒋家放在眼里了。”蒋老爷子在他们身后喊道。 严霖走在后面,转身对着他们扬了扬拳头。 吓得蒋老爷头都缩了缩,当年的蒋家就出了个蒋洲允,蒋洲允一死,这蒋家就没个上得了台面的人了。 严霖走的时候将蒋月带出了蒋府,他现在半点也不放心蒋月住在这蒋府,里面的人没一个心是干净的。 第93章 求子 清风观外。 李倾言下了马车,却见道观大门紧闭。 菀清上前,叩了好几下门,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这莫道长不在吗? 李倾言心里产生一丝疑虑。 可就算莫道长不在,道观内的还有别的小道士的,怎么没有人开门,是莫道长要避着她吗? 这时候,天气有些阴沉了,风有一阵没一阵的。 菀清帮她把身上的袍子拢了拢,道:“夫人,莫道长怕不是带着小道士远游了,咱们下回再来也不碍事的。” 李倾言听她的话眉头蹙了下,看着紧闭的观门道:“是莫道长不肯见我,你看那墙上和树上的麻雀儿没一个飞进观内的,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或许就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我们了。” 菀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树上墙上站满了麻雀儿。 “莫道长,你不想见我,便是已经知道我来此是何意,没有见到你,没有达成心中所愿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李倾言说刚说完,往前几步,撩起裙摆跪倒在门口。 “夫人。”菀清不知道她来此求的是什么,但凭着夫人这倔强的性子,这样跪地相求必定不是小事,自己是劝不了的,只得跟着一块儿跪着,照看着她。 门内的小道士一见此情景,马上缩回脖子,转身朝着师傅的房间一路小跑而去。 这一动静,将墙上大半的麻雀给惊动的朝不远处的树林飞去了。 李倾言见状,嘴角扬了扬,苦笑出了声。 自己这样无赖的做法,也着实是逼不得已,若不来此求莫道长,她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 她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为严睿生下一个孩子,有孩子绊着他,他便不会在自己死后有那糊涂的想法。 可是她现在不过半年的寿命,就算现在怀了孩子,也得怀胎十月,时间根本就不足够。 何况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反应,她早便想过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是这具身体本就不是她的。 莫道长几次三番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或许……或许他能让自己怀上严睿的孩子,让自己在半年内将孩子平安的诞下。 风渐渐的大了起来,那边树影摇曳,沙沙作响,天色愈发的黑沉。 李倾言跪在门口,身后的影子也暗了不少,这会儿已经看不太真切上来时的路了。 “还没走啊。” 莫道长盘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将手上的浮尘换了个角度拿着,他这话不是问谁,而是陈述。 轻叹一口气,从蒲团上站起来,细细想了想还是出去见一见,不见怕是要跪死在道观门口了,到时候严睿非要来寻他要人不可。 在这方世界三百余年,可不能今日的失策而功亏一篑。 夜色渐深,莫道长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叫了小道士点了灯笼。 李倾言仰着苍白脸,见到灯光的那一刻,便知道莫道长不再躲着自己了。 果然,门从里面打开,风从外面涌进去,吹动莫道长宽大的道袍,在后方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有种仙风道骨之气。 “起来吧。”随着莫道长手一挥,李倾言两人便不由自主的起了身。 只是两人的腿和膝还有些发麻微疼。 莫道长望着她点了点头道:“进来说,外头风大,莫要再折腾本就不好的身子。” 李倾言望着莫道长的背影,带着菀清一块跟了上去。 到的是供奉三清的正殿,说起来这道观也只了供三清,其余道家的神灵一个也没见到。 “道长,你好几回让我气死回生,本不该让道长你为难的,只是倾言此事实在不知道该去求谁。” 李倾言说着看了眼三尊三清神象,朝着莫道长颔首道:“倾言欲求为我夫君诞下一个孩儿,不知莫道长这儿可有仙法能助我?” “这事情,贫道帮不了你。”莫道长摇了摇头道。 “为何?道长仙法通天,历经三百年面容未改,这等事情怎会难倒道长,是我得寸进尺了,可我唯此一求,若道长能相助,此生难还,只求来世结草衔环以报今世恩情。” 李倾言本就苍白的脸听了莫道长的拒绝,变得更加没了血色,仰着头注视着莫道长,希望他能转变心意。 莫道长悠悠的长叹道:“这事贫道确实帮不了,任凭贫道法力再高深,也不能让一个死了三百年的人怀上孩子,更何况你这具身子也已经没了生机,全靠着桂花树的树心才能活着。” “真的没有办法吗?”李倾言攥紧了双手,她只是想用孩子让严睿好好活着而已。 她知道莫道长的话句句属实,自己确实是风中残烛,靠着树心维持着那细微的烛光不灭。 莫道长见着她的眼眶微红,不忍心的道:“确实没有,贫道怎会欺骗你。” 他确实在骗她的,可他不能这样做,不然怎么破了这方世界,怎么让他们出去。 “夫人。”菀清在后面扶住即将软倒下的李倾言。 她是心里的期望没了,身体一下将紧绷的弦给松了,浑身乏力。 李倾言得到自己意料到却不想要的结果,朝着莫道长告辞离开。 天黑,山间路斗,很长的路都是坑洼不平,本来可以明日天亮再回的。 可若是她今晚不能回去,那严睿在家会急疯的,他出门前说了天黑的时候就会回家,现在怕是已经到家里了。 确实如她猜想般,一回家的严睿发现倾言不在家中,生怕是倾言为了不拖累自己独自走了。 在院内的下人口中得知,倾言是带着菀清在下午的时候去清风观了,他看着天都黑了。 毫不犹豫的骑了匹马,朝着清风观赶去。 在半道上就见到他严家的马车,在车头挂着一盏道观里的灯笼,除了是倾言他们不会有别人,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下了马,将马车给喊停了。 李倾言在车内听到严睿的声音,撩开帘子,探出身来,喊道:“夫君,怎么这么晚了在山间骑马,我又不是不会回去。” 一见到她的脸上眼里全是笑意。 “你是要我担心死才甘心?身子才好一点就跑到清风观,这一路颠簸,可有那些地方不适的?” 严睿上了马车,瞧着她比白日里要白上几分的脸,紧张的问道。 他伸手将人整个抱在怀中,生怕眼前这个人会消失不见了。 “没了,颠簸是有的,但我还没那样虚弱。”她将头搁在他的肩处,贪婪般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木料香味。 “你这样急匆匆的到清风观作甚?怎么不等我回来,到时候陪你一块来。” “我来拜三清,求他让我们生生世世都能在一块,这件事我一刻也不想耽搁。”她说着朝坐在另一边假装没在看他们的菀清使了个眼色。 “当真?” “你不信我!” “信,你说什么我都是相信的,不过你应该拜月老,三清应该不管这事。” 第94章 执着 都说求神不如求己,可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 当初听厨房的李大娘说过,淳安县的求子观音庙,她想去看看。 虽说楠香斋的账本都搬到家里来处理了,可终归还是有需要严睿亲自到场处理的事,并且这些天他忙着针对蒋家的产业。 这天又出门去了,倾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暗暗叹声,他的那句再不抛下她一人在家何时能兑现,她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去对付蒋家的,可自己已经将死,想到最多的自然是每时每刻的待在他的身边,什么仇恨早就不重要了。 她在严睿出门没多久,就叫了菀清,叫了马车再次出去了,她非是要等到他不在家的时候出去。 她也知道这求神的时候没有希望,可心底终究是想的,她现在最想的事情就是能让严睿好好地活着。 求子观音庙前。 果真是如李大娘说的那般,来这儿的很多,络绎不绝。 都是比她大上不少的妇人,有的是独自来的,有的是夫君陪着过来的。 进去的面带虔诚,出去的人面带笑意,这里面的观音这样灵验吗? 李倾言在菀清的搀扶下进了庙,里面檀香缭绕,香味浓郁,只是烧得香不是很贵重的,味道微微有些呛人。 庙里面一尊求子观音像,慈眉善目的俯瞰着众生。 李倾言请了一炷香,在观音像前拜倒,轻声念着所求的事情。 朝着观音像拜了三次,好一会才起身。 求了莫道长这看的到摸得着的老神仙都没用,求着一动不动的神像会有用吗?李倾言敛着眸子,也带着笑意出了庙。 还未走到马车旁,就看到三棱远远地站在那处,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她。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棱,很久没看到他了,上回在清风观也没见到他,他这些天去哪里了?自己还欠着他十年的寿命了,可自己总是忽视他。 这样远远看着,他高了不少,却也瘦了黑了不少。 三棱看着她朝着自己走来,初见时,她一身娴静华美的衣裙从马车上下来,精致的眉眼舒展着笑意,话语间皆露出灵动,对他来说那时的她仿若姑射仙子。 此时再相见,却是让人心疼的憔悴,眉宇间杂糅着一股忧色。 三棱在她刚刚停下的时候,关切道:“你身子好些了吗?严睿放心让你独自出来。” 他不再称呼她为夫人,或许很久前就想这样做了,言语间透露出对严睿的不满。 “我瞒着他出门的,他现在怕还不知道我出来了,你这些天去哪里了?”李倾言回答着,开口的第一句便是为严睿辩解。 “我要离开杭州去……去别的地方,我去给你找药找续命的方法。”他没有说自己这些天在哪里,只说将要离开杭州。 “你不要去了,找不到的,明明知道这世上不会有续命的方法,为何还要去?我已经欠你的太多了。” “你不也一样吗?”三棱说着看了眼她身后的观音庙,接着道:“明知道半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生……生下孩子,还要来此求观音大士。” 李倾言的脸又白了些,道:“或许……或许观音能听到我的话,能大发慈悲成全我。” “你都说这世界有神仙了,那这世上怎么会没有续命的方法,便是到下九幽入黄泉,我也要将方法寻来。” 三棱看着她接着说道:“在严家等我,一定要好好的,半年内我必定归来。” 他本来已经走出淳安县了,现在折回来就是为了再看她一眼,倒是没想到在这儿就遇见了。 既然将要说的话都说了,他也该走了。 李倾言见他就要离开,急忙叫住了他道:“等等。” 三棱回头望着她,等着她的话。 “这世间多的是女子,你还小不用将感情放在我身上,以后会遇到为你倾心的人。” 三棱听她说完,挑起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道:“我执着于你亦如你执着于严睿,至于倾心之人?她倾心我,我未必倾心于她。” 亦如你不曾倾心于我。这话藏在三棱的心里,再没说出来。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一次他没再回头,李倾言也没再喊他。 她在后面看着三棱的身影越走越远,她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这将死之人而付出,不值得啊! 「我执着于你亦如你执着于严睿」她在马车内一直想着这话,三棱,只希望你能遇到一个让你改变心意的人。 她还未下马车,就看到严睿在门口目带责备关心的朝着自己跑来。 严睿将她抱在怀中,呼吸着淡淡的桂花香味,还闻到一股檀香味。 进了屋内,严睿才抚摸着她的额角温和的道:“你非要等我不在的时候独自出去,非要让我担心。” 他已经问了驾车的下人去的是何处了,一下便猜出她的心思。 李倾言抓住他的手道:“可你也答应我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我的,却是一次两次的食言,却是将我想的那样虚弱。” “是我不对,可是你现在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若是一直不见好你便要一直将我丢在家里,莫道长说了,我这身子就靠树心撑着,在差也能撑个半年。” 李倾言有些恼了,打断他的话瞋着他,他便是不懂自己的心思,不懂得如何自己才更欣喜。 严睿见她恼了,瞋着眸子倒是多了些生气,却也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想到自己做的确实不对的,明知道她最怕的就是独自在家中等待,还一次两次的违背自己说的话。 “我以后绝不会再犯了,若是再犯,你便不理我就是。” 李倾言在他肩上打了下道:“你这是在罚你还是在罚我。”说这话时脸上已经出现了笑意。 “那你说怎么样便怎么样,都听你的。”又想起她到观音庙的事情,接着道:“便是想要孩子,也得等到你身子好些之后,等以后想要多少都随你的意,现在不着急的。” 她明白他说的以后是什么时候,他还是想着这世间还有能续她性命的法子,他们都这样。 她心里一酸,却展颜笑道:“可我现在就想要,不过你都这样说了,那便等以后吧。” 三月十六,这一天是三棱的生辰,李倾言大早上的就见李大娘端了长寿面让人去清风观找三棱。 她将人给拦下了,三棱早就不在清风观了,他现在在哪里,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不在清风观,夫人您也不清楚他去哪儿呢,三棱这孩子挺懂事的,想当初他在厨房的时候,我可说好了给他做长寿面吃的。” 李大娘手里的端着香气浓郁,让人胃口大涨的长寿面在路口念叨着,眼睛盯着远处,好似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一个半大的小子来她跟前将面端走。 第95章 纳妾 严母现在换了个院子住,新换的院子要小一些,但总好过每日里睹物思人,忧思更重。 “倾言来了,来快坐着,今日严睿没在家中陪着你?” 严母拉着李倾言的手,感受到她手上还是有些冷。 “他在家里,楠香斋的账本单子都拿到家里处理,现在还没忙完,是我想来陪陪母亲。”李倾言一边说着一边在严母的身侧坐了下来。 “你有心了,看你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只是这手怎么还是这样凉?” 李倾言闻言将手缩了缩,却还是被严母握在手中,她自己并未觉得手冷,严睿也一直没提及,倒是近来越发喜欢将自己的手握着。 “可能是刚才从外边近来,吹了些风。”李倾言笑着回答。 严母见她这样说,除了有些心疼外,也不再说下去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李倾言才开始说起此次的来意:“母亲,今日来,倾言确有一事,想要得到母亲的首肯。” “什么事情啊?看你好像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对母亲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吗?” “母亲,儿媳想着让严睿纳妾吧。”李倾言注视着严母的眼睛道。 这话一出,严母当即一怔,不曾想如此他们如此恩爱,倾言会跑来对她说,让睿儿纳妾,那她呢? 李倾言接着说道:“趁着我还在,让他纳妾为他留下子嗣,不然等我去了,他会……母亲你知道严睿的性子,他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挡不住的,有了子嗣,就算不是我与他的,他也会有所留念的。” 严母听她这么一段话,也想明白了,若是倾言走了,睿儿那倔性子,哪里还会管其他,只会随着倾言一块去,她这才接受倾言只有半年寿命的事,这要是儿子也跟着……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严母愣神了好一会,才道:“你当真愿意让严睿纳妾?”说这话的时候,她亦觉得有些不忍,两世情缘不是随便谁都有的,这情怎么能不深。 “若是不愿,怎还会来母亲这儿提起,我只是不愿看到严睿他犯傻,若是能给他纳一个能让他上心的人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倾言笑着说道,这事儿她想了好几天,今日才来与母亲说,倒也是存了私心的。 “睿儿能娶得你,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严母将她的手拉得更近了些,眼中却是泛起泪光,不知道是为严睿还是为眼前的人。 “母亲,这事情得快一些,不知道母亲可有中意的女子,不要大富大贵样貌绝佳,但求心思淳朴,模样端正,会照顾人就好。” 李倾言说着便想到了以后严睿身边出现另一人在照料的场景。 “什么模样端正,会照顾人?”严睿走了进来说道:“母亲你们在谈什么呢?可是要为渠弟寻些丫鬟侍候了,他也不小了。” 严睿笑着搬了个圆凳子坐在倾言的旁边,他是用最快的速度将事情给处理完,急忙赶了过来的。 倾言一见到严睿,听到他的问话,须臾间不知该怎么回答,难不成直言再商量为你纳妾的事情,她可是想着等到母亲将一切都备好了再告诉他,到那时候严睿也不好拒绝的,现在决不能说。 “便是你猜的……” “我和倾言在商议着给你纳妾的事。” “母亲,你怎么?!”李倾言看着与她一起开口,却将事实说出来的母亲。 严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嘴角的笑意敛去,道:“母亲,你刚刚在说什么?” “知儿莫如母,这事不管什么时候说出来,他都不会答应的,晚些说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而已,到时候他还是会遵从自己心的,你是当局者迷。”严母没理会自己儿子,而是先拍着倾言的手说着。 李倾言醒悟般的看着严睿,没有说话。 “母亲,你们到底在商议什么事情?” 严睿见倾言面色悲戚,再次问道,他刚似乎听到纳妾两字,但不问清楚,不敢相信这事会出现他家,他的身上。 严母看着他说道:“倾言想要为你纳一房妾,来找我商议,也是怕你不同意。” “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同意!”严睿站起身靠近她,不敢相信的望着她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想这样毫无意义绝不可能的事?” 看着他有些被刺痛的眼神,她仰着头道:“怎么会没有意义?我就要死了,等我死了,你总得找个人一起生活的,倒不如现在我帮你找个……找个我也看得顺心的。” 说着说着眼角的泪珠如雨般滑落下来。 严睿伸手想替她将脸上的泪水擦掉,他不想见她哭,可是怎么擦,脸上还是有着眼泪。 他注视着她道:“你不要哭了,我知道的,你是想着我有了孩子就不会,不会再如你想的那般随你一块走,你是想要我好好的活着,可是就算有了孩子,你不在了,我也不会活在这世上了。” 他前段时间就想到了,倾言去观音庙求子,现在又来母亲这儿说要他纳妾的事情,便是为了让自己好好的活着。 可他做不到的,他不敢试想没有倾言的日子,若是她死了,自己也不会活下去的,他最近已经寻遍杭州也没听说有什么东西可以续命。 严母听儿子的话,在一边垂泪。 李倾言伸手抱住他,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哭声更大,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低声的抽泣。 严睿一手将她环在怀中,低头轻触她的发丝。 哽咽沉闷的声音从他的胸前响起:“你不该的,不该这样的,母亲渠弟还有楠香斋都是需要你的,不要为了我做这样的事。” “渠弟大了,不用我照顾,他会将严家和母亲照料得很好的,至于楠香斋若是渠弟想管理就给他,若是他一心求学便都买了吧。” 他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在心里有了规划,抱着她静静地说着。 “上天真是对我们不公平,已经让你等我了三百年,可为何却还让你寿命短暂,我不甘心,不甘心的。”严睿眼眶微红,垂着眼睑看着紧靠在一块的人。 “可终归是让我等到你了,不至于年年复年年,日日复日日的在树下望着,可惜现在连那棵桂花树都没了。 不然,你再将我葬在那处,说不定我还能再在你身边守着,化作清风,化作桂香,再等上几百年,又与你在一起,拜堂成亲。”李倾言擦了眼泪,抬头看着他说着自己心中所想。 严母早就出去了,她在院外,看着临近的种满梅花的院子,现在这分月,梅花已经凋零了,种花的人逝去了,花也谢了。 第96章 发卖 蒋家的本就不多的铺子生意,近些天接连遭受严睿严霖两人的合力倾轧。 自从蒋禹城腿被打断后,在家中躺了没几天,就得到消息他家的生意接连遭到打击,这一下,他都没怎么休息,便急忙到自己的铺子里面去主持大局。 可是终归是无用功,任凭他怎么尽心费力的维持这蒋家的店子经营,还是遭受不住严睿两人的合力冲击。 那些店内的掌柜伙计工人都走了,一些没做完的单子拖到后面成了店子的负担,成了他蒋禹城的负担,他得一个单子一个单子的还违约款。 他将蒋家现在所有的店子都买了,用来还债,可是还不够,还差上五两银子。 他又蒋家宅子内值钱的东西全都买了,勉强将所有的债都还上了。 府上还有下人丫鬟等着他发月钱了,这天就围在主厅,在他进来的时候,一个个的盯着自己,那一双双的眼睛里都没了当初的惧怕和恭敬,好像他这主人家是待宰的肥羊般。 蒋家现在凋零的很,已经走了不少奴仆,剩下的就像是吸血的蚊子,不干活就等着发月钱。 蒋禹城这些天带着伤忙着店子的事情,根本就没时间管理家中,李倾语整日里躲在房中,再也没出来过,至于蒋父蒋母只晓得哪处悠闲往哪处走,从未管理过家中事物。 以至于家中乱成一团,走廊上的污渍,院内的落叶,房间内没人倾倒的夜壶。 蒋禹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到了这些人面前,心底冷笑,他蒋禹城竟会沦落到被一群低贱的奴仆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的地步,这一切全都是严睿严霖给害的,总有一日,他要一点一点的让他们偿还的。 他现在是要处置眼前这些卑贱的奴仆。 “少爷,这个月的月钱可是得发了,已经拖了好些日子了。” 说话的是这前院的刘管事,平日里在蒋家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哪个主子得了势就往哪个身边凑,紧着巴结奉承。 前段时间,一见蒋禹城掌了蒋家的大权,就忙不迭的跑到蒋禹城的身边,什么样的谄媚话都说了个遍。 现在却是带着头的在蒋家最困难的时刻,来给蒋禹城添堵。 蒋禹城一手拄着拐杖,冷眼将这些人的嘴脸都瞧的清清楚楚。 这里面有家生子,有外头招来的,还有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竟然都在这里,真以为人多就能让自己这主人感到害怕,顺了他们的意。 蒋禹城冷哼一声道:“现在蒋家的情况你们都知道,如今我这主人家都没余钱,哪有钱给你们发月钱?” 他这话一说完,就见他们吵嚷着要发月钱,这些人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这样聚众一堂来他跟前闹事。 刘管事伸手对着身后的人虚压了一下,说道:“不要吵闹,少爷人既然都在这里了,肯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见他们声音停下,刘管事再转过身对着蒋禹城笑道:“少爷,这么多人等着月钱过日子了,这您总是有法子的,这少夫人的嫁妆可是不少的。” 言外之意,就是在指蒋禹城是个吃软饭的,只会靠夫人的钱过日子。 蒋禹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本少爷的事何事轮到你这下贱之人指手画脚。” “少爷,我们不过是来讨要本该发放的月钱,怎么还打起人来了?” 一个吊眼的老妈子一边将倒在地上的刘管事扶起来,一边假意的笑着道。 “就是啊,少爷,就算您是主子,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打人啊!” “对,少爷,这个月的月钱到底还发不发呢?” 蒋禹城静静地看着一道起哄的人,一直没说一句话,直到那些人感觉出一丝不对的味道,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 这时候,从外面走来一个衣着普通中等身量的男人,在他身后还跟着十几号壮实的大汉,各个手里拿着绳索。 这一下,那些个吵着要月钱几乎要挤到蒋禹城身边的人,这一刻全都望着这些面生的人。 蒋禹城轻蔑的睨了他们一眼,在转过头对着带头的男人道:“钟老板来得可有些晚了些,他们吵得我都有了要将他们杀了的心了。” “蒋公子说笑了,不知道这些人那些是……”中等身量的男人看向那些下人的目光像是在看货物一般,在那些人的身上一一掠过,在模样好些的丫鬟身上多注意了些。 刘管事忍着刚在那一脚的怨气,上前问道:“少爷,不知这位老板是?”这怎么看着像是人牙子啊。 “哟,这家奴还敢管起主人的事情了,难怪蒋公子要都发卖了。”钟老板平凡的脸上有了丝笑意。 他这话落在那些卖身契在蒋禹城手上的下人耳中,犹如一道惊雷,他们在蒋家过的好不错,要是再让人牙子转次手,不知道会买到哪里去。 “少爷,您不能卖了我们啊。” “是啊少爷,将我们都给卖了,到时候还得在招人进府,岂不是又多些花费。” 刘管事也急忙劝道,这么久以来不见蒋禹城对他们有所动作,没想到这一出手就要将他们都给卖了,自己的卖身契还在他手上了,本以为蒋禹城不记得这事情了。 那些个外面招来的下人,都小心的退到一边,仿佛刚才他们没有在里面起哄一般。 蒋禹城扫了他们一眼道:“不是说要发月钱吗?可现如今府上无银两,养着你们这些个废物显然是浪费粮食,不如卖了,给府上剩下的人发了月钱啊。”说着手一指站的离得远些的那些人。 “钟老板可以开始了。”蒋禹城从怀中掏出一叠卖身契,对着他说道。 刘管事见事情不可挽回,竟然冲上前去,想要将蒋禹城手中的卖身契给抢了,被钟老板带来的人一脚踢得翻了个跟头。 “唉,别打坏了,这一把年纪了,打坏了就更不好买了。”钟老板脸上的笑意就没褪下过,这蒋府内的丫鬟多是些俊俏的,这一笔是赚大了。 钟老板对着蒋禹城一笑,道:“可以开始了,蒋公子念名字,指人,我们拿人,到时候清好了就按照之前说的价格来结账。” 蒋禹城点了点头,拿着卖身契瞧了眼,最先指着的就是刘管事,刘管事见有人拿了绳子向他走来,连滚带爬的朝着门外爬去,可这大门早就被钟老板的人给守住了。 他这一过去就撞在了门口那人的手上。 这一下子,卖身契在蒋禹城手上的下人丫鬟都竞相朝着门口跑去,不用钟老板吩咐,他带来的人一个个的跑上前堵门抓人。 一时间喊叫声在堂内响起,蒋禹城看着这一幕,心里回想着当初蒋家的风光,想必自己那个已经死了的三伯也想不到蒋家会有这么一天,将府邸里的丫鬟下人廉价卖出。 花了三刻钟的时间,总归是和钟老板将银钱给结清了。 蒋禹城拿着自己手上的银票和碎银子,看着剩下的下人道:“从今日起,你们不用再来蒋府,我蒋府现在也雇不起你们这样的下人,什么事情都不做还想着拿钱,白日做梦也没这样好的。” 第97章 杀意 那些人这一刻就觉着蒋禹城的眼中有一柄杀人的刀子,他们都不敢再抬头盯着他,一个个的接连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出了蒋府。 蒋禹城走在这透露出苍凉之意的回廊里,拄着拐杖在每走一步都在地上发出「咄咄」的声音,在如今静谧的蒋府显得格外清晰。 他来到了自己的院子,李倾语的房间门口,透过房门望着蒙着黑布的房间,那双带有恨意的眼睛像是要透过这房门看到里面的人。 他早就见过了李倾语被毁容的样子,面容恐怖,像是地狱的恶鬼般,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若不是她叫人烧了严家的宅子,自己的腿不会断,若不是她毁了蒋月的脸,她自己又怎么会落得这样下场。 蒋禹城推门而入,现在蒋府的人都不会到李倾语这里来,她也没有用东西挡在门口了。 抬手挡住刺眼的光芒,微微仰着开始结疤的脸看着进来的蒋禹城,语气平淡的道:“你来做什么?” 蒋禹城看着那令人作恶的脸,将目光移向另一边道:“我来通知你一声,蒋府的下人都被我打发了,以后要吃要穿自己动手。” “呵呵……哈哈哈……” 李倾语忽然大笑起来,在黑暗中呆久了而有些呆滞的双眼突然瞪大了对着他怨恨道:“你蒋家是彻底完了,连下人都不留,还是故意如此对我的!” 蒋禹城一字一顿的回答:“无论是哪一种,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咎由自取!” “嫁给你这样的孬种,的确,是我活该有这下场。”她说着站起来朝着蒋禹城走近,满是伤疤的脸上带着笑,可怎么看只会让人觉得诡异。 她一手指着蒋禹城的胸口,接着说道:“你要真的有本事,就该去找那两个姓严的,来这里怪自己的夫人又算什么?!” 蒋禹城将她的手重重的打开,满腔怒意的道:“我自然会找严睿他们讨回一切,让他们尝尝我所受的欺辱,可你难道就没错吗?” “你会怎么找他们,会杀了他们吗?要换成我就想办法将他们杀了。”李倾语忽视掉他后面的话,心里惦记着杀了严霖他们。 “你要是不想杀他们,你还是男人吗?看看人家严霖护着蒋月,再看看严睿护着李倾言,而你了,只会一个劲的将自己的夫人往外推,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蒋禹城看着疯癫般的李倾语,「呵呵」的冷笑了声,道:“我会去杀他们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要纳妾,让她给我蒋禹城留个种。” 李倾语瞬时情绪一变,红着眼盯着他恶狠狠的道:“你说什么?你竟然要宁愿纳妾,也不愿意和我一起,我才是你的夫人,要给你生儿育女也该是我,你忘了之前的柳姨娘了吗?你要敢将人抬进门,我便敢将她杀了。” “就你现在这样子,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受,至于你想杀人还是先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到时候看你敢不敢出去。” 蒋禹城将往自己靠近的李倾语一把推在地上,心底的厌恶不加掩饰的展现在脸上。 再不看一眼在地上哭喊的李倾语,转身离开的时候还将门给合上了。 他确实是有了杀严睿的念头,这一念头一旦出现,便像种子一样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杀人,不管成功与否,自己都不会有好下场,可自己不能让他这一脉断了,说是纳妾,凭蒋家现在的情况,也不过就是买个过得去的姑娘回来。 严家,严睿已经差人将杭州的名医道观寻了个遍,也没发现有谁能让将死之人再多活些日子的高人。 忧心忡忡的揉着眉心,看着手上下人搜集回来的有关续命的消息。 基本上都是说些神仙怪谈之类的,还没有什么有具体提及续命的。 嗯?这是……严睿凝眸看着手中的纸张。 “贺州雪璋山,有一归魂花,其叶若兰草,其花形桃花,其香若冰梅,其色呈紫红,生长于雪璋山山顶,服之可延寿十年,据悉五十年前有人获得。” 归魂花,延寿十年,有人获得,不管这消息确实与否,他都要去试试,贺州,来回便要两月的光景,加之上山找归魂花时间,怕是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 他要带着倾言去,若不带她去,她不会依,自己也不想那样长的时间看不到她。 严睿想到此处,便看了眼从背后抱着自己,将头枕着自己肩膀睡着了的李倾言,他在这里翻看纸张书籍的动作声音这样大,她都能睡着。 严睿转过身,将她摇了醒来,现在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她还得喝药了,可不能耽搁了时辰。 李倾言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微微上翘的眼角还有些睡意,过了会才清醒些,望着他道:“怎么呢?又得喝药了吗?” 说到喝药时她的脸上都带着些苦味了,精细的眉眼都皱成了一团。 严睿嘴角上扬,含着笑意道:“是该喝药的时候,可不能因为苦就不喝。” 李倾言从他背上起来,慵懒的伸了伸手,瘪了瘪嘴角道:“听你的就是了,倒是你事情都处理完了吗?可别一直劳神费心。” 严睿将她揽过在自己的腿上坐着,拿出刚才那张纸给她看:“这是我刚刚看到的,你不会有事的,今日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去贺州。” 她接过纸张,将上面的字一个个都看了个遍,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花吗? 若是真的,莫道长神通广大不可能不知道的,她心中有些疑虑。 可见到严睿满怀希望的神色,她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他,何况自己也期盼这归魂花是真的存在。 李倾言轻笑一声道:“我们还得和母亲说一声,还有店子里的事情得招呼好,这贺州有些远,怕是得好几个月。” 严睿点了点头,道:“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就是这样的费心才老是觉得累,菀清将药端来了,别拖着了,太冷了药效就过了。” 严睿用眼神示意她菀清已经端着温度刚好的药来了,语气像是哄孩子一般。 李倾言瞥了眼菀清,又拉着他的手道:“还有一点,这一次我得和你一起去,你若是不带我,我便自己在后面跟着。” 这些日子她倒是越发像个小孩一般,这话说的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在赌气。 严睿一笑道:“可没说不带你的,你这模样我倒是难得见到。”又示意菀清将药端到他这里来,自己得亲自伺候她喝药才行,最近每次喝药的时候她都一拖再拖,这药效可就都冷没了。 第98章 路上 严睿将一切都向母亲交代清楚后,又到了书轩院,寻了严渠,在书轩院谈了良久,说不上谈,该是严睿单方面的教导他。 至于楠香斋的事物都交给了信得过的管事打理,他考虑了一会,还是让人递了信给严霖,让他帮忙多照料。 接着又是一阵忙碌,准备着路上需要用到的东西,特地找人赶制了一辆减震的马车,做好了这些,天色也暗了。 本想着可以进去陪倾言了,却听下人来报严霖过来了。 “大哥,你们明日就要走,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人还未走近来,就听到严霖稍微急促的声音。 严睿站在前院的一棵长青树旁,将目光转向走近的严霖道:“提不提前不都一样吗,你知道便能改变什么吗?” 语气依旧淡漠,可相比起严父刚去世那段时间,这态度确实好得多了。 “呃……”严霖一时有些哑然,过了一会才道:“大哥,我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担忧……我知道……那件事,你终其一生也不会原谅我的,现在让我站在这儿,已经是你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严睿听他的话就想到了他说的那件事是什么,眸子冷意闪过:“知道了,还不快走,让我叫人赶你走吗?” “你能……能再叫我一声霖弟吗?像以前一样叫我,至少你不原谅的是你的弟弟,不是一个叫严霖的外人。”严霖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寒冷的双眼。 严睿在他的注视下背过了身,不带感情的道:“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你还是快回去吧。”这刚说完就朝着屋内走去。 严霖自嘲的笑了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己怎么会还奢求能被他承认是严家的人。 “霖弟,回去吧。” 就在严霖准备转身的时候,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再抬头一看,严睿在台阶上回头看了眼自己。 严霖脸上的自嘲变成了无法掩饰的高兴,一直紧张的心也松了下来。 他今日以收到严睿要去贺州的消息,就一直觉得有大事发生,他觉得严睿此去,他们两兄弟就再无相见之日,这件事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一直没敢提出来,今日他总算是说出来了。 他不知道严睿此行会出什么事,会不会再就在贺州不会回来了,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次日一大早,严睿带着倾言准备出发的时候,严霖和蒋月来相送了,像是带着媳妇见一见大哥大嫂一般。 李倾言一见到蒋月就想到上回在蒋家见到的那个八面玲珑的女子,她们的面容有些相像,相谈时问了几句才知道那个叫蒋姝的已经成亲了。 在门口与严母等众人告别之后,严睿才携着倾言上了马车,在众人送别的目光中,马车渐行渐远。 莫道长站在清风观所处的山顶山,远眺着淳安县。 一路上毫不停歇,三日后路经钱塘,舟车劳顿,便决定在此休息整顿一晚上。 香舍客栈。 此时刚好是傍晚,来住店的人稍多些。 严睿扶着倾言进了客栈,在他们前面有个大汉正在和掌柜的争吵,像是觉得这住店的费用贵了,大嗓门吵着让掌柜的少些钱。 严睿仔细看了前面大汉的模样,看面相倒不像是个凶恶之人,身上衣着有些破旧,怕是身上银钱不够,只是说话嗓门大,才会让掌柜误会他是来找茬的,才和他吵起来。 “这位大哥的钱,我出了了,掌柜的和气生财,便不要追究了。” 严睿不想在门口耽搁时间,倾言在马车上的时候面上已经显露疲惫,在这里住一晚也花不了多少钱,自己帮他一把不过举手之劳。 见到严睿递过来的银钱,掌柜的笑道:“这位客官是大方人。” 又对着那大汉道:“既然后面的客官为你出了银子,便在此住下。不过,可不能再吵嚷着没事儿找事。” 那汉子面上不太好看,在看向严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道:“这回多谢小哥相助,实在是身上钱不够,……这份情,我句阚承了,日后小哥若是有需要,尽管开口。” 很爽快的人,严睿笑道:“举手之劳,却不是图回报。” 又转向掌柜的说:“我们一行六人,四间,这些够了吗?”指了下放在柜台上的银子。 “够了,够了。”掌柜应道,又吩咐小二过来招呼。 他和倾言出门的时候就带了菀清和廖木三个壮实可靠的下人,还有驾车的马伯,菀清和廖木成了亲自然也是住一间的,剩下两人一间,马伯一间。 说着菀清和廖木的事,还是倾言一手给撮合的。 句阚见严睿不太在意这事,面上也爽快的应道:“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报,你不在意,我在意,等我有了银钱再双倍相还。”说完就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也不等严睿作何回答。 “夫君,眼光独到,这人一看就是个讲义气重恩情的憨人。”李倾言轻笑一声,在他耳边低语道。 严睿没有说话,点头笑着拉着她的手进了二楼左手边的一间客房。 夜色渐浓,客栈外风声阵阵,客栈内还有人谈论着钱塘去年发大水的事情。 “据说是那蛇妖来找人报恩的,可是这大水一发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可不是吗?不过也不能全怪那白蛇,这若不是金山寺的和尚出手,将那白蛇的夫君给拘在寺中,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一场灾祸了。” “他们的儿子不是进京城赶考去了吗?也不知道得不得中?” 严睿两人在楼梯口听到客栈大堂内靠的近些的一桌三人的谈话,他们也是下来吃晚饭的。 有关这钱塘白蛇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只道是有心人以讹传讹,哪会有这等事,这钱塘发了大水将这因果都推到白蛇的身上,怎么不说地方官治理不得当,贪用了修堤驻坝的银两,才导致钱塘江决堤,洪水泛滥。 本以为只要在这里呆一晚,明天就可以走了,没想到天还未亮。就见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 有人调笑着:“不会是白蛇从塔里面出来了吧。” 这样的天气显然没法赶路,只有等雨停了再走,三月底的雨本该是连绵细雨,可这一两天,下得雨越发的大,香舍客栈已经要住满了,都是过往的商客。 临安县,蒋府内,没了下人仆众,一切都得靠自己,蒋禹城直到今日才得知严睿外出了,这还是他花钱托人从淳安县带来的消息。 他现在不管严睿要去哪里,这些天他活得连卑贱得泥腿子都不如,他要杀了严睿,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先杀了严睿再在严家得到消息之前来杀严霖,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倒是很天真。 第99章 婚期 李倾言的身子越发的不好,就算是每天喝着补身子的汤药,情况还是每况愈下,这点从外面看不出来,只光是手上一直冰冷的感觉就不该是健康人该有的。 每晚严睿都是一遍又一遍为她搓着手,将她的手放在胸口捂热,可现在自己不仅仅是手冷,她自己感觉不出来,可严睿的在触碰到她身子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 这雨还没有停下,严睿每天都关注外面的天气,祈祷着雨快停下。 “小哥,慢走。”句阚在后面叫住就要上楼的严睿。 严睿回过头,看着他问道:“不知何事?”因为近来的天气,他的语气不自觉的有些不耐。 句阚抓了抓头,从衣服的搭子里掏出一个用布料包裹的东西道:“前两天见尊夫人脸色不太好,这是从山上挖出的补身子的药材。”说着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严睿。 严睿伸手接了过来,将包着的布料打开,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根少说一百年的血参,这样的东西怎么会不贵,严睿推辞道:“不过是为你付了次住店费用,这血参若是拿出去买了,赚的钱都够买下一个小店了,恕我无法接受。” 严睿将东西放回他的面前。 句阚急道:“唉,我句阚那到别人手里的东西就没有收回过,滴水之恩涌泉报,这是我行事的方法,你若是不要就扔了吧。”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在他刚站过的地上,还有一滩水渍,严睿一看他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这血参是他刚挖回来的,这么大的雨! 又一日,雨总算是停下了,严睿面上也总算是和天气一样放晴了,倒是没想到这句阚和他们是一路,这一路上他们交谈的不错。 “不知严兄弟到贺州是为了何事?那地方是我老家,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尽管开口。” 句阚骑在一匹壮硕的棕色马匹上,这马他可宝贝了,就算自己吃不上东西也不能让马冻着饿着了。 严睿和驾车的马伯一同坐在马车门边上,对着左侧的句阚道:“此去贺州是为了替我夫人寻药,她身子不好,这一次就看能不能找到这救命的药了。” 句阚一拍马背,驾着马离得严睿近了些道:“吉人自有天相,严兄弟一定会找到需要的药给尊夫人治病的,不知道是需要哪一味药,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知道一些。” 看着句阚热情的问道,严睿笑道:“归魂花,句大哥听说过吗?” 句阚面露诧异,道:“可是长在雪璋山山顶的那个?” 严睿点头:“确实,句大哥有消息。” 句阚有些犹豫,看严睿对雪璋山满怀希望,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这归魂花他到雪璋山找过,找了足足三个月,直到自己母亲已经去世都没有找到,这雪璋山上到底有没有归魂花他实在不确定。 “怎么了?句大哥,有什么不好说的吗?”严睿见他神色不对,敛了敛神问道。 句阚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没什么,就是这花难找,我当年好奇也上山试着找了几天,只是没有所获,就放弃了。” 他没说自己直到母亲去世时候还没找到,毕竟看严兄弟的夫人,真的是快不行了,才将希望寄托在这归魂花上,他也不能将他们这希望都打破了。 “句大哥找归魂花可是为了救谁?”严睿追问道。 “那倒不是,就是找了卖钱,可山顶太冷了,我就坚持了三天便下来了,雪璋山很大,严兄弟要上去找归魂花可要做足准备,一天两天可不一定找得到。” 句阚骑着马超过了马车,在前面说道,这样看不到他的脸,就不会让严兄弟心存怀疑了。 莫说山顶冷,就是雪璋山是座刀山他也要在上面找到归魂花,严睿回头看了眼车内睡着的人儿,现在倾言越发睡得多了。 临安县,蒋府内,蒋禹城在出门前又去见了次李倾语,说了此次出门的意图。 整个过程李倾语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不相信一向懦弱无能的他会这样决然的去杀人,她冷笑着看着蒋禹城离开时的背影。 蒋禹城没有纳妾,在接到严睿离开淳安县的消息时,就将所有的心思放在如何杀他之上,他换了身最新的衣裳带上一些银两去找了附近最凶悍的匪贼,他不怕被抢。 “帮我杀一个人,这些钱都是你的,只要事情一成,便还有十倍于此的银钱奉上。” 蒋禹城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只是在诓骗这些人,可他没办法,光凭自己一个人又怎么能杀掉严睿。 “就冲你这样的死瘸子也敢到沙寨来找我,这比买卖某接了。” 黑沙寨寨主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将他拉到面前大笑着说道。 蒋禹城也跟着肆意的大笑着,只是眼中一片苦涩。 他没有回蒋府,而是带着人一起往钱塘方向赶去,他要亲眼看见严睿死了,之前得到消息,严睿现在应该刚到钱塘,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 —— 严霖这些日子一边忙着楠香斋的生意,一边在宅子里陪着蒋月,两人虽未成亲,可比起那些成亲多年的夫妻还要有默契。 严霖看这在院内欢快笑着牵着风筝线的月儿,只觉得这些日子是他二十多年来过的最开心的,但愿以后每一天都能像这些天一样。 “哎,风筝到树上去了,缠在上面了,别愣着啊!” 蒋月撒娇般的一手挽着他的胳膊,指着树上的风筝说道,眼中全是幸福的味道。 严霖半低着头注视着她有些坏笑的道:“让我亲一口,我就去将风筝取下来。” 蒋月脸一红娇声笑道:“你不去,我还不能叫下人来吗?”说着松开手,背身过去,不再看着他。 “哎呀,这样就生气了,你不让我亲,那我让你亲一口怎么样?” 严霖双手环住她的细腰,将头凑到她的脸边强憋着笑意说道。 “才没有生气了。”蒋月说着头一偏在他的脸上蜻蜓点水般啄了口,盯着他的眼睛道:“现在可以去了吧?” “可以,不过我还是要……”严霖不再多说,直接吻着她的唇,她的背靠在自己的胸口,他能感觉到月儿的心跳这一刻和自己是一致的。 好一会,严霖才将她松开,郑重的道:“我今日一早去母亲那说了,将我们的婚期改了,现在蒋家成了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成亲,他们也管不着。现在才与你说,不知道月儿会不会介意?” “但凭严公子安排。”蒋月有些俏皮的朝着他行了一礼,和严霖待久了,她变得开朗多了。 “日子定在五月初九,找人看过了,那天日子不错,我想早点娶你。” 严霖还是那副郑重的表情,好像这是说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蒋月笑着「嗯」了一声,便靠在他怀里,至于那只风筝早就被心里甜得不行的蒋月给忘记了。 第100章 察觉 这天严霖照常去楠香斋,他一边打理自己这边的生意,还有照料到严睿那边的,每天上午都忙着两边跑。 才将自己这边的忙完,就见到他派去监视蒋禹城的人回来了,一般都是五天一回的,为的就是将蒋禹城的惨状汇报给他,然后他才能更好的掌控蒋禹城,更好的将他一步步的推向深渊。 只是这一次怎么这么快的回来了,距离上次不也就两天吗? 是有大事发生吗,严霖有些疑惑,将人叫进房内,示意他将关键的事说出来。 “少爷,小的这两天一直跟着蒋禹城,就在前天他竟然穿着一身新衣出了门,小的就一路跟着,一直跟了一天,亲眼见到他进了黑沙寨,小的不敢凑得太近,不知道他进去做了什么,又怕被发现,就马上赶回来了。”说完用手抹了下额间的汗水。 “就这些,没别的了吗?” “没了,就这些。” “行了,你下去休息,等会到管事那里领此次的银钱。” 那下人点头应了声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严霖手放在紫檀木的桌上敲打着,发出清晰的「咚咚」声。 蒋禹城去了黑沙寨,偏就在严睿出去没几天的时候,去找黑沙寨的匪贼,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大哥走的时候只带了几个人,若是让黑沙寨的人追上,到时候打起来,怎么样都是大哥吃亏,他得带人去阻止。 严霖在急忙赶回府中,吩咐了身边的下人集结人手。 便转身到了后院,见月儿在池子便喂鱼,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走了过去。 蒋月听到脚步声,回头一见是他,有些惊喜的说道:“今日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她记得往常都是等到用午饭的时候才赶回来。 “有意见急是要与你说。”严霖走近来接过她手上喂鱼的盘子,随手置在一个石桩上,拉着她的手走到附近的亭子内。 “什么事情要这样着急?”蒋月疑惑的问道。 严霖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要出远门一趟,可能要个多月才能回来。” 蒋月怔了怔,脸上的笑意不减,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出远门总归是有个理由的。 严霖接着说道:“蒋禹城找了黑沙寨的人,我断定他是要去杀我大哥,我要带人去阻止他,所以这些天不能在家陪你了。” 蒋月会心一笑道:“你若是不去会后悔一辈子的。” 接着关心着说道:“不过一定要小心,匪贼可不是好对付的,多带些人去,若是打起来,你一定保护好自己,尽量的躲在后面。” 严霖笑着将她揽入怀中道:“又不是上战场,你不必这样担心,只要匪贼看到我们的人多,就不会轻易动手的,五月初九我们要成亲的,我一定让自己完完整整的提前回来。” 蒋月靠在他怀中轻声「嗯」了声,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自己在家中等着,相信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候等他归来,他们就能拜堂成亲了。 蒋禹城带着黑沙寨的人一路不停地朝着钱塘方向赶去,等他们到了钱塘的时候,才知道严睿已经离开了,又花费了不少时间打探他们去的方向,在香舍客栈内的小二口中得知严睿一行人是要前往贺州。 蒋禹城和黑沙寨的寨主商议,抄小路提前到星峰岭做好准备,星峰岭是他们前往贺州的必经之地,到时候只要布置得当,绝对一击即中。 后面严霖带着人晚出发两天,路经钱塘的时候,并没有停留,他只要一直往去贺州的路上,在蒋禹城之前追上大哥一行人,就能够帮到大哥。 原本按照他们这样马不停蹄的赶路速度,应该可以在十天内赶上大哥他们的,可是他们才出钱塘没多远就被路上的塌方给阻拦了,前几天下雨导致山体坍塌,现在整条路都被堵了。 他们不得不走另一条远路,严霖没花多少时间在询问道路上,所以也就不知道从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很快的赶到贺州附近。 “严兄弟,前面就是星峰岭了,过了这星峰岭就接近贺州了。” 句阚站在一块石头上,遥遥的指着看似不远的一小片山岭道。 他们现在在一块树荫下休息,严睿半蹲在倾言的身边,听到句阚的话,微微仰着脸看过去,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高矮不一的青色山岭,现如今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山上的各类花草发了疯般生长。 现在他们休息的地上,也都是一片青绿的新草,刚刚没过马蹄,李倾言坐在树下,静静地看着身边的人和被风吹动的细草。 她知道已经接近贺州了,她能感觉越接近贺州严睿的心越发的提起来,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抓住他的手紧了紧,对他笑了笑道:“听句大哥说雪璋山上冰雪一片,寒冷无比,若要上山定要备好所需的东西。” 严睿回眸看着她白皙清瘦的脸庞道:“这些我都问了句大哥了,需要什么东西到时候就在贺州买。” 就在星峰岭的蒋禹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行人在山林里已经喂了三天蚊虫了,黑沙寨的人还好,蒋禹城身上已经起了红色的疹子。 今早上就探查到严睿他们快到了,一直在这里等着,现在又听手下人来报他们在进星峰岭的路口休息。 在那个路口四面开阔,打起来不太好打,他们若是四下跑开就不好追,只能在这里等着。 一直等到了正午,严睿一行人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骑马在前面的句阚突然拉住马缰,朝两边的密林里看了几眼,对着身后的人道:“这林子里感觉有人埋伏,严兄弟我们小心些,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在等……”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林中一阵响动,从林子里冲出来十几个穿着黑粗布衣,手持长刀的大汉,凶悍的朝着严睿他们冲来。 “他娘的……还真是对付我们的,你们赶紧退出去,我来挡住他们。” 句阚爆了句粗口,对着身边的人一脚勾了过来,再伸手一拳击在那人的脸颊上,那人的脸颊被这一拳打的变了形,片刻间的功夫,句阚已经将那人手上的刀给夺了下来,骑着马冲向了那群人。 严睿让的马伯驾车退出林子,自己取了携带的长剑,和靠近马车的人打了起来,他虽然不动武功,但基本的躲避砍劈还是没问题的。 “严睿,你小心身后。”李倾言撩开帘子担心的提醒道。 严睿没回身,根据感觉手上的剑一扬朝身后斜着砍去,「当」的一声,剑身撞在身后那人的长刀上。 另一边的句阚弃了马匹,飞身到他的身侧一刀将严睿身边的人给解决了。 林中一片刀剑声,蒋禹城和黑沙寨的寨主躲在林中。 第101章 赶到 蒋禹城躲在密林中,一见严睿从马车上下来就满腔恨意的对着黑沙寨寨主道:“就是这个人,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其他的都不重要,杀了他钱都是你的。” 说着一手指着严睿,生怕他弄错了人。 黑元看着场下持着长剑的小白脸,又转头对着蒋禹城道:“就这么个人不用我出手,再等等就能死在我的手下的手上,记得回去后将剩下的钱给结了。 黑元呵呵的笑了声,拿着一柄能映出人影的大刀在蒋禹城的面前晃了晃道:“你小子最好是有你说的那么多钱,不然老子让你生死两难。” 蒋禹城眼睛一定盯着下面的严睿,毫不在意面前的刀子,有些敷衍般的回道:“若是没有,寨主马上将我一刀解决就是。” 生死对于他来说早就不重要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留念的了,心里只想着杀了严睿两人。 就算有句阚的帮忙,可严睿身上还是添了好几道刀伤。 这时候,马伯已经将马车驾了出去,停在远处的道路口,李倾言紧张的望着那条路,她心知自己若是不走只会成为累赘,但现在这样更让她心急。 “驾。” …… 几声骑马的喊声和马蹄奔跑的声音,从李倾言所在的马车后面传来。 李倾言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最前头的严霖,她手忙脚乱的下了马车。 跑到路边大喊道:“严霖,在这里,快去救严睿!” 她一边喊着一边指着出来的那条路。 严霖在听到她的声音,又朝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没做停留带着人拿出武器便骑着马冲了进去。 “大哥,你先退出去。”严霖在路口处下了马,对着里面全身是血的严睿喊道,这条道太窄了,容不下这么多马匹。 严睿一看是严霖带人来了,心里松了口气,对着句阚道:“这是我二弟,句大哥先退出去,他们这么多人绝对能将这些人制服。” 严霖他们一进去就将躲在密林中的两人给惊动了,蒋禹城一看是严霖带着人马过来了,心知此事怕是成不了了,到现在严睿还能挥动手里的剑,怎么看都不像是快死的样子。 蒋禹城还未质问黑元这么久了还未将严睿杀了,反倒被黑元用刀抵在脖子上怒道:“你他娘的怎么不说他还有人支援。” 他又看现在情况对自己的手下不利,一脚将蒋禹城踹得撞在树上,从密林中冲出,对着还在打斗中的手下大声道:“兄弟们,赶紧跟我撤走。” 话说完,见那些人没一个跟上来的,都被严霖的人缠住了,他低骂一声,也不能不管那些手下,提着刀子冲了上去。 本想着能帮一个是一个,可没想到将自己给赔了进去。 这一激斗持续了一刻钟,黑元和他的寨子里的人都被绑得结结实实,全都倒在地上,严霖仔细的看了遍,在里面没发现蒋禹城。 “说,蒋禹城在哪里?”严霖一脚踩在黑元的脚踝上,那一处刚好有一道很深的剑伤。 黑元痛的直抽气,抬眼看着他粗声道:“我不认识什么姓蒋的,要是你问是谁将我们害成这样的倒是有答案。” 严霖轻笑一声道:“那你倒是说将你们害成这样的人在哪里,我帮你们报仇怎么?” 黑元苦笑着朝一边的密林示意:“他是瘸子,现在应该没走多远。” 严霖让人去那边去找,自己蹲在黑元的身边道:“我说蒋禹城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样拼命,就为了杀我哥。” “除了钱还有什么能让我出寨子行动的,干他娘的,这次被坑大了。”黑元说着就是一声咒骂。 “钱?那你们可真够蠢的,他蒋禹城可是什么钱都没有,你们都不调查清楚就跟着他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官府为什么怎么这么久都没将你们给剿了。” “什么?!他没钱,他奶奶的就知道这小子是骗人的,气死老子了。”黑元躺在地上,气的脸上的青筋都凸显了。 不远处的严睿等人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倒是没想到蒋禹城已经穷困潦倒的快吃不起饭了,还要来杀自己,这样的决心倒是叫人心生寒意。 李倾言帮他把身上的伤包扎好,又从马车内取了新的衣裳给他穿好。 严霖派去找蒋禹城的人,过了两刻钟就回来了,就他一天归来,并没有追到蒋禹城。 “少爷,小的一路追去,都没发现蒋禹城,不知是躲在哪里。”那人到了严霖身前回禀道。 严霖微微有些遗憾的道:“算了,就剩下他一个,弄不成什么大动静。” 他倒是想着就这一举将蒋禹城给拿下,以免日后他又掀起风浪。 众人在这星峰岭路口边稍加整顿,严霖就让自己带来的人,将黑元他们带到当地的衙门去了,像这类匪贼抓到衙门里还能领上一笔赏银,严霖吩咐他们得了钱就各自分了,不用那到他这里了。 那些个受了伤的也都留了下来,到时候就在最近的镇上修养。 严睿现在身上有伤,他也就带着几人留了下来,一直护送到了星源镇。 严霖带了三人准备返回去将蒋禹城给找出来,在客栈门口对着严睿道:“大哥,我会小心的,蒋禹城腿都瘸了,我怎么都能打赢他,倒是你,要去雪璋山还是得将身子养好了。” 严睿点头道:“我知道的。” 严霖笑了笑上了马,又转过头对他说:“大哥,我和月儿五月初六成婚,你可要快点将大嫂的病治好,也好赶回来喝喜酒。”提到蒋月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严睿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成亲的时间改了,带着祝福的笑意道:“等我找到归魂花,等倾言的身子一好,就马上赶回去,到时候你可别说酒量不行。” “新婚之酒,怎么都不会酒量不行的。”严霖笑着道了句,就骑马远去了。 严睿刚转身就看到倾言站在后面:“你醒来了?” 过了一会才听她说:“霖弟走了,我都没有来相送,我现在睡得越发久了。”她刚就看到严霖骑马走时的背影。 严睿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冰凉的手道:“能吃是福,能睡也是福,穷苦人家的人可没那么多时间睡觉的。” 两人并肩朝屋内走着。 倾言闻言笑道:“能吃能睡,那不是猪吗?我可不想成那个样子。”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这么久了也该换药了。” 严睿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看着她。 又听倾言说道:“我们就在这镇子上多呆些日子,等你的伤痊愈后再出发,好吗?” 这时候,严睿摇头道:“不等再拖下去了,我已经好多了,等明日就走,今天再歇一天,我们还要回去赶霖弟的喜酒的。”拖得越久只会对倾言越不好。 第102章 贺州 不管他怎么坚持,还是在李倾言的软磨硬泡下,在这星源镇休息了五天,严睿的伤刚刚结了一层疤。 三天后,他们已经踩在贺州的土地上了。 贺州内有三十五座县城,其中雪璋山在最北边的漳县,现在他们离漳县还有很远,至少要横跨十个县才能到达漳县。 贺州的人热情豪爽,和那个一路同行的句阚一样。 只是一行人中,廖木几人从小在南边生活,一时间水土不服,现在正上吐下泻的躺在客栈内。 找了好几个大夫来看了,都没能将廖木他们给医治好,菀清守在廖木身边既担心又着急,就这两天的时间,廖木他们瘦得脸颊都瘪了些,脸色发黄。 严睿他们不得不在这里停下来,而句阚也回自己家中去了。 严睿托人又请来了一位大夫,山羊胡,佝偻的身子,背着一个老旧的木制箱子,看着像是古稀之年,走路倒是很稳健,两三下就上了楼到了廖木的房间。 这老大夫才进了房间,就听到楼下有人急忙的喊道:“姜大夫,我家老爷还等着你救命了。” 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焦急的跑了上来,口里念叨着:“姜大夫你怎么就跑这儿来了,快快随我到府上去。” 这才说完就要去拉姜大夫的手,全然不管屋内其他人。 姜大夫一甩袖子:“你们章家的人命就大于天,其他的人的命就不值钱了吗?没看到我是在这里救人吗?”他说话的时候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那中年人被说的一脸不乐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看了眼屋内的众人,和躺在床上的廖木。 他能看出这些都是外乡人,再加上生病的也是个年轻人,就要上前阻止姜大夫给廖木把脉治病,被严睿给挡了下来。 “阁下不经同意私自闯进来,就已经很失礼数了,现在是要强将为人看病姜大夫带出去,不觉着自己行为下作不堪吗?” 严睿已经很久没有用如刀锋寒冷的眼神看着一个人了,也是这人太过份。 章家的管事停了动作,不怀好意的盯着他道:“你们一看就不是贺州的人,不知道我家老爷是什么身份,现在赶紧让开,让姜大夫跟我走,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章家再强,也不能漠视王法,难道你章家还能将我们杀了不成。” 严睿冷笑道,他不怕招惹什么章家,像这样越是大的家族就越要脸面。 他接着说道:“不如我找个说书的来,将章家如何欺压我这外乡人的事情分成三回,每日轮流在茶楼里说唱,你看如何?”他又想到了当初倾言想的对付于夫人的法子。 果然,章管事顿时就哑口无言,悻悻的站在一边,过了一会才反驳道:“这我们章家可没有欺压你们,我这过来只是来请姜大夫,反倒是被你们再三阻拦。” 说完就在严睿的注视下急忙出了房间,跑出了这天福客栈。 姜大夫为廖木等人施了针,开了方子,跟严睿他们交代该注意些什么,然后便整理药箱准备离开。 这东西还未收拾好,之前的章管事又来了,这次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衣着光鲜的青年人,青蓝相间的宽袖长袍,用料的上好的苏锦。 一进屋内,这年轻人客气的行礼道:“姜大夫,家父的病情实在耽搁不得,还望姜大夫能体恤我们这些晚辈的心。” 说着又一指掌管事道:“前面是章管事做事没个分寸,得罪了姜大夫和在场的各位,改日我章子歇在临风楼设宴赔罪,还请各位赏脸。” 这一番话说的面面俱到,毫不做作,再见其人清朗的面貌只会让人增生好感。 严睿回礼道:“章公子实在客气了,只是设宴就不必了,只要章家不来寻我等麻烦就足够了。”这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 章子歇并不恼怒道:“绝不会有这事的,姜大夫可否现在就与我去?”又看向姜大夫说道。 他们请了姜大夫好几次都没能将人请到府上来,可父亲的病别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有再求这性情古怪却医术高明的姜大夫。 姜大夫将药箱背在身上道:“你这小子态度倒是不错,比起之前那些人要好的多,我便直说了,章老爷的病是治不好了,你们赶紧做准备吧。” 他早就听几个去过章家的同行说了章老爷的病情,根本就没法治,也就这几个月的时间了。 “这……怎么会?!”章子歇不敢相信的道。 这时候,在隔壁房间的已经醒来有一会的李倾言,整了整衣着,对着镜中有些憔悴的脸又苦笑一声,暗道:身边的人都为廖木他们着急,自己却还能睡着,到底是身子不行还是这颗心冷了。 李倾言出了房间,正好看到章子歇一脸悲怆的从廖木的房间出来。 章子歇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偏头看过去,这一眼久久不能将目光移开,他本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病弱西子般精致的美人,可今日他信了。 眉目如画,肌肤若雪,身段较弱,眼含神光,周身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病气。 李倾言见这个陌生人一直紧盯着自己,不禁蹙了蹙细长的眉头。 严睿见到她来了,马上走了过去,刚好将章子歇的目光挡下:“夫人,身子可好些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李倾言怔了一下,他似乎就只有刚成亲的那段时间才这样叫自己,后来都是喊她倾言。 余光看到章子歇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抿嘴笑了下道:“夫君,我已经好些了,倒是叫夫君担心了。” 章子歇稳了稳心神,看着他们道:“在下失礼了,不知这位夫人已经成亲,不对,就是没成亲在下也不该……唉,总之就是在下不对。” 他心跳的很快,有些惋惜,这样冰雪柔软的女子却是他人的妻子。 “章公子现在不急着赶回去了?”严睿拉着倾言的手对着还在楼梯上的章子歇说道。 “在下告辞。”章子歇匆匆的看了李倾言一眼便转身离开了,他从姜大夫口中得知的消息得赶紧告诉大哥他们,这贺州的大夫都看遍了,连姜大夫也这样说了,八成父亲是快不成了。 两人进了廖木的房间,李倾言朝菀清问道:“刚才的大夫看了,可好些了?” 菀清回道:“回夫人,刚那大夫施针之后,廖木已经有好转了,想必再吃几贴药就能痊愈了。” 顿了一会又道:“只是耽搁了为夫人寻药的时间,都是我们的错。” “病魔寻来了,怎么还成了你们的错,这事谁也料不到,廖木他们也不想生病的。”李倾言说着看向严睿又道:“再者在这里等上几天也不碍事的,严睿的伤还未痊愈。” 严睿见她又扯上自己,对她笑了笑。 第103章 相争 章家在整个贺州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乃是书香世家,家中不少子弟在官场为官,今日的章家注定不能安宁。 因为章家的大老爷快不行了,并且这消息被有心人传的沸沸扬扬,就半天的时间,整个贺州都知道了这件事。 章家一边忙着查出散播消息的人,一边又着急上火的为老爷子寻找良医良药,章家大门口一时间都热闹了起来。 就光来看望章家大老爷的就是络绎不绝,再加上他们各自带来的大夫名医,甚至还有宫廷里面的太医,这么多人一天来,这章家能不热闹吗? 可惜的是,不管来多少的名医,用多贵重的药都不能治好章大老爷的病,这结果落在章家人的心上都不能接受,他们总不能就这样看着章老爷子就这样去了。 有人就提到了归魂花,雪璋山离得不远,只要多些人去,总能找到,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章大老爷也喘着气直念叨着叫他们去寻归魂花。 是人都想多活几年,何况这家里大富大贵,儿孙满堂,活着便只要享福,换成谁都不想早点下去见先人。 这归魂花的事情,章家他们身为贺州人,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只是都知道那归魂花是个虚无的东西,就是说摘到归魂花的人也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人早就死了,都不知道那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雪璋山上常年冰雪连天,怎么能长出那种颜色艳丽的花? 这些的疑惑都藏在他们的心底,没敢当着被人的面说出来,说了便是不孝。 要去雪璋山寻这续命的药,自然就要派人去,这章家的人明里暗里的推脱,谁都不愿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到最后被章子歇给接下了,原本他是不想去,可便是在一刻钟前,得了属下查来的消息,原来昨日上午在客栈见到的那对夫妻,也是去寻归魂花的。 看样子是为了那病弱的女子,唉,红颜薄命。 他去也是为了接近这如同画里面走出的女子,却也不会做出下作的事情,只为了多看几眼,谁让自己独爱那女子身上的气质,犹如仙子却带着病气。 不说章子歇这边整装待发,经过昨日姜大夫的医治之后,这廖木他们的病已经好多了,身上的疹子也停止生长,没了上吐下泻的症状。 严睿打算再过两天就出发,今日一早就去了句阚的家中,既是为了答谢救命之恩,也是为了询问雪璋山的具体情况,和所需要带的东西。 李倾言也跟在他身边,将要带的东西也在心里牢牢记下。 一直到了下午才回到客栈,两人在街上逛了好一会,购置了些必要的东西。 两日后…… 严睿一行人开始朝着漳县出发,在路上遇到了也要去漳县的章子歇。 章子歇本来早出发两天,按理说是不会与他们相遇的,可是这位少爷硬是可劲的拖行程,两天的路走了四天,这才和严睿他们来了次「巧遇」。 严睿并没问他到漳县做什么,毕竟两人并不相熟,而且就冲那天这小子看倾言的眼神,就能让严睿将他归为讨厌类。 严睿和李倾言在马车内你侬我侬,外面骑马的章子歇望眼欲穿,每日就吃饭的时候能见了几眼,完全不能满足章公子的眼睛。 这不就自己厚着脸帖上来,像严睿随意的拉扯着:“不知道严兄此番到漳县是为了何事?”没有可以聊的话,他只能问这自己知道的事情。 严睿听了声音,在马车内没动,倒是李倾言轻笑了声,推了下他低声道:“你不回他,到时候还会问的,他们骑着马本会比我们快些,可现在一直跟在我们身边。” “还不是因为你这仙子般的长像,那章子歇就是为了你来的,看他为人身家都不错,比我可要好不少。” 严睿心内的醋意翻滚,自己夫人就自己可以看,别人老盯着算是怎么一回事。 倾言瞋了他一眼道:“纵使别人千万好,在我眼中也及不上你半点,你偏生非要这样浑说。” 严睿嘴角一挑,笑着认错:“刚才的话是我说错了,倾言莫恼。” 外面的章子歇见马车内的人迟迟不回话,他再豁达这时候也有些不满了,可又不死心,正待再次开口的时候,严睿从马车内钻出身来,坐在驾车的木板上。 严睿对着他歉意的笑道:“此前在马车内熟睡,并未听到章公子喊在下,若不是夫人将我唤醒,这时候恐怕都不知道这事,实在失礼了。” “原来如此,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打紧的。”章子歇听了他的解释,脸上一僵,倒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他像自己提起他夫人,不就是在暗示自己别动他夫人的心思,可自己的目的看起来有那么明显吗? 若是他像后面的属下一问,估计得到的一准是肯定答案。 严睿道:“刚才章公子问我们到漳县做什么?” “若是不便回答,严公子不必回在下的话,只是随口一问。” “并未不便之处,我夫人身子不太好,此次来漳县就是为了那能续十年寿命的归魂花。” 严睿觉得此事说与不说并无多大影响,毕竟等到了漳县,章子歇该知道还是会知道。 严睿的话刚落下,就听到章子歇的队伍中传出一道声音:“这岂不是和我们的目的一样,那到时候被他们先找了,我们大老爷可怎么办?” 章子歇瞬时脸色一变,回头看了眼说这话的人,警告他勿要多言。 严睿的脸须臾间冷了下来,冷眼瞧了他们一眼道:“章公子瞒得可真是辛苦,既然我们目的一致,就还请章公子莫要跟着我们,免得到时候争吵起来,面上不好看。至于归魂花,我是不会想让的。” 章子歇急忙说道:“这归魂花我不会与严公子相争的,这花能不能找到都是另一说。” “此言何意?以前不是有人寻到过吗?”听他这样说,严睿的心瞬间提起来了。 “这只是传言罢了,五十年前的事了,那人说找到归魂花,还具体说出了花的样子,可没有拿出来给别的人看过,而且不久后他就死了,没人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章子歇如实的说着当年的事情。 “就算是这样,可你们章家不还是来寻了吗?若是没有,你们怎么会来。” 严睿不敢去相信这世上没有归魂花,这是他和倾言唯一的希望了。 “我们也不相信的,只是为了父亲,怎么也是要试一下的。” “你为了你父亲,我为了我夫人,只希望这消息怎么也不会是假的。”严睿盯着他说道。 在进马车的时候,又对章子歇道:“章公子还是不要跟着我们的,倾言是我夫人,你这样总是盯着我夫人,你觉得我会不介意!再者别到时候,我们还未寻到归魂花就先打起来了。” 章子歇脸色一青,这被当面说出来,对他来说实在丢脸。 第104章 贺州 还未进漳县,就见大片的高山,崇山峻岭,峰峦叠嶂,连绵起伏,叫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路上没了章子歇这个讨人厌的苍蝇,严睿感觉舒畅多了,虽然心里还是会想着当日他说的有关归魂花的事,可也好比章子歇在眼前晃悠的要好。 若是不能找到归魂花,自己也就和倾言一块死了罢,这不也是早就决定好的。 到了漳县,边走就边打听雪璋山是那一座。 在县内的人口中得知了,雪璋山不是一座山,而是连成一片的山脉,正片山脉都高耸入云,在山下望不到山顶。 一片大的山脉,这找起来可就费时费力了,严睿一行人找了个挨近雪璋山的村子落了脚。 准备今天就上山去,留了人照顾倾言,自己带齐了东西,带着廖木和其余两人上了山,严霖走的时候留了好些人手给他,现在到不怕人少上山不方便了。 严睿走的时候和倾言作别,倾言心中担心,可自己是既不能阻止他也不能跟着上山,这雪璋山的山顶,是常年降雪,白雪累积,年年复年年,不知道有多厚的雪多低的温度,自己去了也是连累他。 只能在村落中为严睿祈祷,不要遇到危险。 就在严睿带着人上山的时候,章子歇的人竟然也到了这个云连村,原本他们是提前一天就到了,在另一个村子落了脚,可是在经过一天的发现,那边根本没有上山的路。 所以就转向最近的云连村,这刚进来就发现严睿的车马停在一户人家旁边。 他倒是想调头就走的,之前他和严睿已经闹僵了,现在又跟在别人后面,他怎么也没这样厚的脸皮。 “少爷,凭什么要我们换地方,他们来得我们也来得,现在这时间,若是再换别的地方,又得花上不少时间,到时候天都黑了,再说这地方位置不错,离雪璋山近。” 说话的是章家那队人的护卫头领,这些人中除了章子歇的命令外,就属他的话最管用,现在他这样一说,那些个人也都赞同他的话,要求留在这里,奔波这么多天,早就该歇歇了。 就在章子歇犹豫不决的时候,李倾言听到动静,从他们借住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见是章子歇他们,当即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想到他们也是来这里寻归魂花的,朝着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章子歇礼节性的点了下头,又进屋去了。 屋内的邱大娘和菀清一起收拾着床铺,邱大娘是这房子的主人,她家大儿子带着媳妇出院门未回来,就空了这么几间房子。 章子歇只是在马上远远地看了李倾言一眼,他便下了决定要留下来,什么脸面都是空谈,只有美人才是真的。 才刚入夜,邱大娘就端了吃的给倾言他们,这时候李倾言正倚门望山路,天色黑了也不见人回来。 邱大娘进来的时候就喊了句:“这位夫人不要在门口望了,这上了山哪会一两天就下来,雪璋山可高了,这会儿怕还没到山腰。” 李倾言闻言,还是在门口望着那条路,这她都知道的,可是不这样,可她就想让严睿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瞧见自己。 邱大娘摆好了饭菜,准备离开的时被李倾言拉住了:“邱大娘不如一道吃吧,我有些事儿想请教下邱大娘,不知道邱大娘有现在有没有时间?” “哎,这怎么能成,你们贵人用饭,我这乡下的一向粗鄙……这不行的,要是有事,等会我来收拾东西的一并告诉夫人就是。” 邱大娘紧张的不知道将手放哪处。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无论富贵贫穷都有入土的一天,谁都逃不开。” 她仰着头望了眼璀璨的夜空,说着拉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邱大娘进了屋。 邱大娘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竟然生不出拒绝的心,到了桌旁坐下才反应过来,双手无措的端着饭碗,拿着筷子,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好看些。 倾言让她随意些,她倒越发的紧张起来。 倾言一边吃着一边像邱大娘问道:“邱大娘,不知道雪璋山可有什么危险?” “夫人,这不管什么山上都是有危险的,我现在告诉你也是让你徒增烦恼,也帮不上山上的人。” “邱大娘尽管说就是,便是徒增烦恼我也得知晓,他为了我上山,我为他担心也是应当的。” 邱大娘无法,只得说起山上会发生的事情:“雪璋山山顶处都是白雪,要是最怕遇到的就是雪崩,这雪一崩塌,山上的人怎么也跑不过那滚滚而来的雪。” 邱大娘瞧了眼她的脸色,见眉宇间的担心忧愁更深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这说道自己只晓的事,她也不紧张了。 李倾言见她停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要知道严睿为了自己冒多大的险,将一切铭记在心。 “像这样的高山,在山林深处说不定会有豺狼之类,但也不怕,人一多就不会有事,还有……” 李倾言每听一句绝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下。 “那这山顶上真的有归魂花吗?”她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便觉得身子都轻了些,若是邱大娘说没有,她便让人将严睿叫回来,马上就走。 “这……山上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天顶那么高,山脉那么大,谁会花那时间去找呢。不过……很多人来找了,都没找到。”邱大娘直言道。 很多人来找过,都没找到,这山顶再高,山脉再长,也被那么多人翻了个遍了,怎么会有这续命的花。 “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归魂花听起来便不吉利,归魂念着便像鬼魂,吃了这花怎么会延寿,怕是会丢掉性命才对,五十年前有人找到了这花,可没多久就死了,便有人猜测这花不是救命的而是催命的。” 邱大娘继续说着,她也不想这些个人将希望放在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上,身子有病还得看大夫。 李倾言身子晃了晃,她也想到了那天路上,章子歇提到的五十年前摘得归魂花,不久之后就死了,若是这样还是尽早叫严睿回去吧,至少不能让他再到山上冒险了。 在距离邱大娘不远的一户人家中,章子歇在门口发着呆,他听人说了那个娴静的女子,倚着门盼着自己的夫君归来。 真是可惜了,这样的痴心貌美的女子竟然命不久了,他叫了不远处的虎统领问了句:“你说这山顶上有归魂花吗?” “少爷,您何必明知故问,这来雪璋山的人每年都有几百人,也没听说谁延寿了。”虎统领神情为难的说道。 “也就是说这山上是不可能有的,要不我们弄一株出来。” “少爷,您在说什么呢?这怎么弄能出来,就算做了假的出来,也治不了大老爷的病啊。” 虎统领看着跃跃欲试的少爷紧张的劝道,到时候拿了假的回去,大老爷吃了不见好,被罚的可不止少爷一人,还不如什么都找不到的好。 “我可没说给大老爷。”他怎么也见不得那娇弱的美人失望伤心的样子,就算不是他的女人,可一想到那场面就是心痛。 第105章 受伤 第二天,严睿一行人都带着伤回来了,他们在山上遇到了狼,幸好不是群狼,不然就他们几个还真可能回不来。 由于是在晚上遇到的狼,他们在晚间看不清楚,才被一头狼给偷袭了,原本只是一人受伤,到后来就要制服这突袭过来的黑狼时,又从林中窜出一头灰色身形较小一些的狼。 众人经过激烈紧张的打斗,到后面人人身上带了伤,才将那两头狼给制服。 这才发现这两头狼是一雄一雌,后面来的那头灰色的是雌狼,见到雄狼要被他们砍杀时候,就冲出来了,这一看就是一对的。 严睿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毕竟他们受了伤,就算是下山也走得要慢上不少。 李倾言在门口默默地等着严睿他们回来,菀清也跟着待在她身边。 菀清起初不明白夫人为何在家中的时候,常常在门口等着少爷,现在自己成了婚,倒是明白了这一份牵挂。 章子歇好几次从她们眼前经过,都被无视了,至于章子歇为何不去山上找归魂花,他们一行人都对此不抱有任何希望,来这里来不过是走个过场。 哪一天去都是一样的,晚一两天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家里面的人都知道情况,只是为了让章大老爷满意罢了。 现在章子歇除了多经过李倾言他们住的地方,多看几眼李倾言,就是在琢磨着怎么造出假的归魂花,他已经吩咐手下去准备所需的材料了。 等到严睿他们出现在村口,雪璋山的下山路上时,章子歇已经是第十五回 从邱大娘的家门口经过了。 李倾言坐在邱大娘搬来的方凳上,远远地就看到了身上带血的严睿,她看的清楚,严睿是受了伤,衣裳都破了。 她焦急的从门口往严睿跑去,菀清也跟在后面,一边小心照看着夫人,一边将目光放在廖木身上。 “严睿,你没事吧,不要再去山上了,不要再去了。” 她跑到他的身边,看到他胸前一道四五寸长的抓痕,血将厚实的衣袍都给染红了,现在血迹已经微微发干,可胸前的伤痕无比的狰狞。 她不敢用大力去碰他,只是在颤着手扶着他的手臂,这一看,原来肩上还有一处爪伤。 严睿看她紧张的样子,张着有些发干的嘴唇道:“没事的,这些只不过是轻伤,莫要担心,等好些了便再去,下一次做足准备就是。” 他最不想的就是看到她伤心,最不愿的就是见她离自己而去。 听他的话,倾言不想在这儿多说,扶着他朝着邱大娘的房子走去,等将他身上的伤都处理好,再劝他回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去了。 在路边的章子歇见严睿浑身是伤,却在路过自己的身边的时候冷冷地睨了自己一眼,这可真的是……算了,别人爱护妻子,本就是没有错。 自己本来就是半路上多出来的,只叹为何自己没有提前遇上这等佳人,若是娶得如此佳人,必然也是当做心肝宝贝,时时刻刻的护着。 邱大娘见到他们都带了伤回来,将家里治外伤的药来了过来,不多,就是家里剩下的,也是希望能帮到他们。 不过,严睿之前在县城已经购置好了伤药,便将邱大娘的给还回去了。 倾言看着他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整个过程严睿都没哼一声,就只是看着她的脸庞,好像看着她就不会疼痛一样。 上好了伤药,严睿坐在床上背靠着后面的木架,又见她端进来一碗汤药。 “喂我,我想让你喂我吃。”不容拒绝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却有那么一股宠溺的味道。 倾言朝他露出微笑,半坐在床边,将舀好的汤药在嘴边吹了吹,感觉温度差不多了,便一手端着碗,一手持着勺子递到他的嘴边。 等到这碗药都喝完了,倾言才注视着他认真的说道:“严睿,我们回去吧,这雪璋山根本就没有归魂花,到了山顶也是找不到的。” 听她这样说,严睿紧握着她的手道:“不找到归魂花我是不会回去的,你别担心我,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一旦有什么危险我就会回来的,别担心,一天,两天找不到,我可以多找几天,等找到了就让你服下,然后我们就回去。 到时候你便在家中为我生儿育女,我便打理生意,还有在家陪你,到时候我们再去找去找能续命的法子,让我们两一起白头到老。” 他的话里全是对未来的遐想,可这一切都建立在归魂花是真的存在,是真的有续命功效的基础上。 李倾言痴痴地看着他:“你不知道,这雪璋山上根本就没有归魂花,都是谣传,为了这谣传去冒险太不值了。” “不可能是谣传的,若是谣传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去,怎么会有人将归魂花的模样描述的那样仔细。我不是为了几句谣传就上山,是为了我们以后。” 他现在不管这消息是否是真的,他便就当是真的呢,若没了归魂花,那还有什么是可以救倾言的,这时间再没有了。 见他不相信,倾言将从邱大娘那里问出的话说了一遍。 严睿苦笑一声道:“就这几句话便让我放弃,岂不是叫我将你在我心里的分量给减轻,这事我不能答应你,我不相信雪璋山上没有归魂花,也不信这花不能续命。” “你不能为了我,答应这一回吗?在这里待着每天都是担心你,我只想和你好好地度过接下来的时间。” 严睿一手抚摸着她的脸庞道:“可我也不想见你一天天的消瘦,直到有一天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他停顿了下,柔情目光注视着她:“留在这里好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老天爷看到我们这样至情至深,会留一线生机的。” “可我不想你受伤,我害怕……山上那么危险,若是你……不是我胡思乱想,真的换了谁都会担心的。” 倾言说着就哭了,这一路上都未哭过,现在只要一想到严睿若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就忍不住了。 “我保证再不会受伤,再不会让你担心,遇到危险就第一个跑,相信我不会有事的,这次只是准备的不够妥当。” 严睿将她的身子揽过来,让她轻靠在自己肩膀上,被知晓他伤口的倾言给停下了,她这要是给靠上去,说不定会将肩上的伤给压出血来。 倾言觉得他是不愿意相信山上没有归魂花,他害怕这一消息是真的,在自己欺骗自己,可她又能如何,该说的都说了,可他就是不听。 第106章 白鹿 她终究没能成功劝动严睿,可也说好了,就再上山一次,这一次不管在山上有没有找到归魂花,等他下山就回家去。 严睿他们才修养了五天,又要上山了,将东西都准备妥当后,便不顾倾言的劝阻,再一次走上那条上山的路。 她一直跟在严睿的后面,直到走出了村落,走到了山脚下,直到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中,才在菀清的提醒下回到屋子。 章子歇一行人前两条上过一次山,今天天才刚亮,就又带着人上山了,这会儿好像生怕被严睿抢了前头一般,打足了精神带着人就上山了。 李倾言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她前世今生皆只求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白头到老,今世她知道自己命不长久,但不想看到严睿为了自己失去生命。 可他为了自己犯险上山,若真的出了事,她怎么向母亲他们交代,自己死便死了还非得连累到严睿,她有些后悔了,后悔非要在这一世和严睿在一块,若是没有自己,他便能好好地过一生。 “夫人,先喝碗热茶。”菀清端了碗冒着热气的茶过来,递到了还在发怔的夫人身前。 “夫人,夫人。”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她有反应,菀清有些着急了,伸手在她身上轻轻摇了摇。 这时候,李倾言才反应过来,看向菀清的眼神带着些迷茫。 再看着眼前的茶水才知道菀清刚才叫自己了,结过她递过来的水,饮了半口,明明是放了茶叶的,可是她偏偏没喝出什么味道。 “夫人,您刚刚在想什么呢?奴婢叫您好几声您都没反应。”见她回过神来,菀清放下心来说道。 “我还能想什么,就那么个人那么件事可以让我想的了。”李倾言偏侧着脸看着门外远处的青山。 严睿他们走到了之前遇到的黑狼的山腰处,前面又倒下了十几只狼,地上的血染红了一片。 是章子歇他们,在这里遇到了狼群,不过他们人很多,并且都训练有素,看这情况好像并没人受伤,不然在他们上山的时候,就会遇到受伤的人下山才对。 “少爷,他们抢在前头了,我们要快点吗?”廖木摸了把头顶的汗道。 “不用了,这山脉很大,他们不可能一下就能将归魂花找到,保存点体力,还有动作别太大扯到身上的伤了。”严睿叮嘱道。 廖木心想:章子歇他们那么多人都不能找到归魂花,那自己这几个人,怎么会找得到? 他没有说这话,毕竟他也希望少爷和夫人能好好地。 经过了三天时间,他们总算是到了山顶,入眼处皆是一片雪白,寒风阵阵,空中飘荡着芝麻大小的雪点儿,一脚踩在雪上,并没有踩进去,这里的冰雪已经很结实了。 幸好准备好了厚实保暖的棉衣,不然他们怕是还没到山顶就要被这气温给冻得不能上山了。 “前面有好多杂乱的脚印,肯定是章子歇他们。”廖木哈着热气指着一边说道。 “那边既然已经被他们找了,我们就走这一边。”严睿走在前面说道。 往前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们感觉全身都要被冻僵了,都哈着气,搓着双手,但没人说要现在下山。 这一片白茫茫的,他们只能走在一块,不敢离开身边的人太远了,可光是这样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凭着五十年前那人的描述,归魂花顶多就和兰花差不多大。 他们现在也有点分不清方向了,前后左右都是雪白一片,虽然有脚印,但是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转弯。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在前面出现了一个东西,黑色的两根带着叉子的,在一垛半人多高的雪上面摇晃。 严睿以为自己看错了,有凝目看了一眼,确实没有看错,连忙向那边的雪垛走近,不到三丈距离的时候,看清了那东西有些像是鹿角,长长的互相向内弯曲,在白雪里面动个不停。 难不成这样冷的地方还有鹿?! 待他再走进一些的时候,或许是他踩在雪上面的「咯吱」声,将不知道是不是鹿的东西给惊动了,就看到黑色的鹿角从白雪里面轰的一下冲了出来。 这一回严睿看的仔细了,原来是一只通体雪白鹿角漆黑的白鹿,只是为何会在山顶出现白鹿。 白鹿「呦呦」的叫了两声,不理会严睿他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严睿心思一转,马上跟了上去,这鹿在山顶上,可这山顶什么除了雪就是雪,它不吃东西肯定会饿死,但是并没有,那肯定在这附近有能够让植物生长的地方。 廖木他们看到严睿追了上去,也费劲力气跟在后面。 他们因为身上的伤都不能跑的太快,可是现在那头鹿的速度,若是他们跑得慢了,就肯定追不上了。 快速的跑在雪地上,既吃力又将身上的伤口给挣开了,他们都能感觉到身上几处地方的伤口崩开,血流出来的感觉。 白鹿一直往前跑着,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雪地上,有着打快的地方雪都被翻过了,好像是故意遮盖什么。 在严睿他们看不到的雪山处,章子歇他们都龟缩着身子在那里。 章子歇朝着刚过来的人问道:“弄好了没有?” “少爷放心好了,白鹿是被训练好的,一准将严睿他们带到「归魂花」的旁边。”那人搓着手回答道。 “看着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白鹿跑的太快了,你看那雪地上都有血了,鲜红鲜红的,不知道他们到了之后,还有力气将「归魂花」拿到手吗?” 章子歇眼尖的瞧着严睿他们走过的路上出现了刺目的红色。 “少爷不是说严睿对他妻子十分情深吗?既然都看到了「归魂花」,那他无论如何都会将花给摘到手的。”虎统领双手抱着胸说道。 “那倒也是。” “少爷,我还真的不明白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要说是为了美人,可一来她是有夫之妇,二来她是命不久矣,三来她也不知道你这样做,知道了也不会有多高兴,毕竟是假的。”虎统领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章子歇没好气的看着他道:“你这样的大老粗懂个什么?!喜欢不一定就一定要得到,远远地看着亦是一种别样的心喜。” “得得得,我不懂,但是少爷我们是否该下山了,总不能还陪着严睿他们挨冻了。”虎统领感到一阵寒风吹来,整个身子都抖了抖。 “还等等,他们还没拿到了,做事要有始有终,万一他们流血而亡了,我们还能给他们收尸了。” 章子歇凭着脑子里的一股劲头,一点都感觉不到这山顶的寒冷。 他身边的护卫见他这幅样子,也知道现在是劝他不回的,他们也都知晓这小少爷的脾性,对待下人都挺好的,不然换了别的章家主子在这里,他们估计早就不耐烦了。 第107章 摘得 严睿感觉这一路上跑了挺久的,就算鲜血侵染了衣袍,染红了雪地他一下都没停下过。 那前面的白鹿总算是停下了,在一处半月形的雪山崖下,那头白鹿抬着头望向头顶的山崖「呦呦」的叫着。 严睿看着它的动作,也仰着头看向山崖上面。 这一看便不再将头低下。 他从未这样开心过。 这山上真的有归魂花! 倾言她不会有事了。 就在这雪山崖上,很陡峭的地方,但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将花给摘下。 廖木他们见到少爷抬头一直盯着山崖处,也抬头往上看着。 鬼魂花! 兰草的叶子,紫红色的花朵,就那么一株在陡峭的山崖边随风飘动,这一抬头看便能一眼看到。 “少爷,我没看错吧,真的是鬼魂花?夫人她有救了。”廖木大喊着,才喊了一句话就急忙将自己的嘴给捂住。 这里可是雪山,到时候引起雪崩可就大事不好了。 严睿转身对着廖木道:“快将绳索拿出来,我上去将归魂花摘下来。” 几人一阵忙碌,总算将带着钩子一头给牢牢抓在山崖上了,这时候严睿早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心就想将上面能救倾言命的东西摘到手。 刚才在他们面前的白鹿早就不见了。 这山崖太过陡峭,严睿试了好几遍都没能爬上去,倒是感觉身上越来越冷,流的血有些多,已经让他身体发虚了。 廖木他们倒还好些,毕竟他们只是跑过来,并没有去攀爬这陡峭的雪山峭壁。 章子歇在远处看的暗暗着急,那山崖的后面是可以上去的,这些人怎么一个个就盯着前面,这样滑的冰雪山崖能靠着绳子爬上去才怪。 “少爷,要不要我上去提醒他们一下,看得怪着急的。”虎统领的声音响起,心道:关键是太冷了,到时候别成了他们一行人拖着几具尸体回去。 “别别别,你要去的话这计划不就暴露了吗?”章子歇心急归心急,但还是满怀期盼的等着。 虎统领:这股劲头可真大! 严睿感觉自己是攀不上去了,就要廖木试试,总不能都找到了,却不能将其带回去吧。 他思索着,在廖木就是绳子往上爬的时候,他认真的打量着这月牙似的山崖,慢慢的绕着山崖往后面走去,有个下人在他身后跟着,防止现在虚弱的他出什么事。 严睿慢慢的走着,其中廖木试着上去,也是到了一半就滑下来了,看着少爷走远了,忙跟上去。 一路走来,他们才发现这个山崖后面是可以走上去的,到时候直接伸手一拿就能将归魂花给拿到手。 严睿顿时为自己前面的所做的感到懊恼,若是早点发现后面可以走上去,他就不用浪费时间,便可以早些将归魂花给债到手。 严睿到了崖边,费力的伸着手,不知为何这距离,他只能够得着茎秆稍长一些的花朵,却不能碰到那些叶子半点。 他上廖木他们试了试,也都是一样的只能碰到花朵,他们的手都差不多长,现在是不能连花带叶都给拨出来了。 严睿想了想,前面听说的也只是需要花朵,没有提及这叶子,便是只需要将这服下就能让人延寿十年了。 他不再犹豫,趴在雪地上一手将紫红色的花朵摘了上来。 严睿盯着这花朵好一会,归魂花,总算是将你弄到手上了,轻轻一闻,确实是淡淡的梅花香味。 老天爷还是留了情的。 廖木扶着严睿,几人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就算分不清方向,但也知道往低处走就成,一路上也没有遇到章子歇他们。 在他们刚走,章子歇一行人就抖着身上的雪花从躲着的地方冒出来了,章子歇一个手势,他们就知道这是让人去将那剩下的兰花叶子给收了。 众人都望向虎统领,无他,唯他手长耳! 收拾完后,章子歇一行人才搓着手,一边讨论着这事一边往山下走去。 他们才说了几句就被章子歇给打断了,并且告诫他们这件事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准再提及。 就当是严睿摘的是真的归魂花。 他们点头答应,接下来商议着如何将下山后的戏给演好,还让每个人练习一下不敢相信和为难的表情。 至于那头白鹿,就放这山上了,反正那头鹿聪明着,是不会一直待在山顶的。 李倾言在山下,感觉这几天都过得非常漫长,度日如年不外如是,每天都不知道抬头看了多少次雪璋山,又不知道望了多少次山路口。 她每天都在想着严睿会在山上遇到什么,晚上做的梦也是严睿在山上,有时候是噩梦,有时候梦到严睿回来了,手里拿着的却是血红色鹿头,每天晚上都会被自己的梦给吓醒来。 菀清就见着夫人一天天的越发憔悴。 这一天她又望着村口的山路,模糊间看到人影在树林那边晃动,她急忙上前几步,再一看原来是她看错了,只是风大了吹得枝叶繁茂的树木摇动。 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上的月桂色的玉镯子,这是他上山的时候拿出来给自己戴上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她尚在回想着当日严睿上山时的情景,耳边就传来菀清欢喜的声音:“夫人,少爷他们下山了,奴婢看到他们了。” 李倾言瞬时抬眸看向了茂密丛林隐藏的山路,里面确实有人走动,这次不是她看错了。 李倾言提着裙角往路口飞奔而去,她能从那影影绰绰的身形上看出是严睿他们,绝对不会错的。 菀清在她后面紧紧地跟着。 等跑到了山脚下,严睿一行人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严睿被廖木用手扶着,那苍白的脸色看得她心口一阵抽痛。 匆忙跑到他的身边:“严睿,严睿,说好了不让自己受伤的。” 她担心极了,这回是在山上遇到什么了?!怎么都成这个样子,这次他让要坚持自己就以死相逼。 严睿听到她的声音,原本脑袋有些昏沉的,现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张着毫无血色的唇说道:“倾言,我找到归魂花了,你不用死了,你吃下它,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你现在该回屋休息,伤在哪儿,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吗,我们先回去,你别说话了……”她脑中眼中全是他重伤的样子,根本没注意听他说的话。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严睿从怀中掏出紫红色的艳丽花朵,一股梅花香瞬间从花上弥漫开来。 “来,将它吃了,前面就查清楚了,这花单独生吃就成。”严睿满怀中期望看着她。 第108章 服下 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盯着归魂花和他身上的被血染红的衣袍。 “倾言,我要看着你服下它才能心安,才能好好地休息养伤。”将手上的花朝着她身前送去。 她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为了这花朵付出良多。 她眼中噙着泪水,伸手慢慢的将归魂花接过来,吃了它真的就可以延寿十年吗? 在严睿的注视下她将花往自己的口中送去,这时候在严睿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住手,归魂花是我们章家的。” 她停下动作,抬头就看到声音的主人虎统领,在他身边的章子歇和那些护卫也一脸的着急气愤。 严睿转身轻声咳嗽道:“章公子,这归魂花是我们摘到的,你们现在难不成还要抢不成!” 这话掷地有声,章子歇霎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一脸为难的站在原地。 虎统领再次用粗犷的声音喊道:“章家是书香世家,自然不会做强抢东西的下作事。” 他很是为难的朝前走了几步:“可是这归魂花我们是势在必得,章家万贯家财,想朝严公子买来这归魂花,价钱任由严公子开口如何?” “当真如此?”严睿一改冷峻的神色,这模样到让对面的章家人一惊。 “归魂花无价,我不要俗物,若是章家能让星河倒卷,时光逆流,这花便给你无妨。” 严睿转头深情的看着她:“若是时光倒流,那我便时时刻刻守着你,便不叫桂花树被火烧了,不让你遭受烈火焚身之苦。” 倾言欣喜一时间眉开眼笑,看着他清隽的眉眼,再也不能移开半分。 “严公子不是为难人吗?若有这手段,还用得着大老远跑到雪璋山摘归魂花吗?”虎统领的脸上带了些怒意。 章子歇上前面上带着羞愧的神色道:“莫要再说了,这花既然已经被严公子摘得,我实在做不出这等害人命的事。” 说完羞愤般的不敢看严睿他们,快速的从他们身边走过,那些护卫见少爷走了,自是跟了上去。 李倾言在虎统领从身边走过的时候,就已经将归魂花给吃下去了。 没办法,这虎统领在从他们身边过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和动作,都好像要从她的手上抢走归魂花一般,这可是严睿冒死从山上摘回来的,怎么能让别人抢走。 严睿看着她将花给服下,忙问道:“倾言,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了?” 这花一入口,便感到一股清甜,可吃完并没有别的感觉,倾言微微颔首道:“好像是有,不过这花就算是能延寿,也不会马上就让人神采都变了,总得有个时间过程。” 严睿见她点头,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瞬间送了,本就失血过多的身体,一下朝着地面倒去。 倾言手疾眼快的将他扶住,感觉到身上轻了不少的身体,在廖木的帮扶下,小心翼翼的朝着房屋走去。 这一路上惊疑不定,她并没感觉到这花能有那功效,可严睿说了是便一定是的。 不管能不能延寿,她都要说这花是有效的,这样严睿就不会再为了自己冒险,这样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也或许这归魂花的效用归于平凡中,只是自己感觉不到它的作用,若真的如此,自己还能再陪着严睿十年…… 不是的,怎么就忘了不管怎么自己都只能占着这身体三年,三百年换三年无论怎么样都改不了的。 她忘记了,和严睿待在一起开心担心,就是将自己三年寿命的事情给忘记了,这归魂花用在自己身上可真是浪费了。 距离星峰岭不远的丰源县内,蒋禹城为了躲避严霖他们的追打,装成乞丐…… 他现在和乞丐没多大区别,根本不用装,抖着破烂的袖子蜷缩在角落里。 路过的好心人看到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的蒋禹城,偶尔会扔下几个铜板在他身边。 在他不远处的那些个本地乞丐见了,等着街上路过的人一少,就跑到他身上的铜板全都抢了去,不仅如此,还对这他一顿拳打脚踢,骂着让他滚出丰源县。 蒋禹城小心的护着头,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被这样对待多少次了,每到一个地方就会被乞丐打,在所有人看来自己就是个瘸腿的乞丐。 前几天还会想起当年的风光,鲜衣怒马,才貌兼备。 现在已经不会再回想了,都没有用的,他现在心里除了对严霖的恨意,再也没有别的了。 自从那天他从星峰岭躲躲藏藏,躲过严霖的搜查后,就一直藏在山林中不敢出现。 等了三天,才饥饿难忍的从山岭中出来,没想到一出来就遇到严霖他们骑着马从路上经过。 幸好当时他躲得快,不然自己估计已经身死了,他躲在一个坑洼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呵,这样亟不可待的来找自己。 他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 他不管往回杭州的方向走,为了躲着严霖只能藏身在附近的丰源县。 依靠着别人的施舍和那些酒楼里不要的酒菜过活,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就算是蒋家没落了,那时候也不回想到自己会比街上的乞丐也不如。 他捂着疼痛的腹部,埋着头弯着身子在在上,低声的抽咽着。 “请问一下,可有看到一个这么高的,偏瘦的瘸子从这边路过?”严霖在一家卖包子的小店旁,朝正要收摊的胖老板问道。 “没看到,没看到。”老板摆着手。 “他衣着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和乞丐差不多,有没有印象?”他在前面问过了,有人看到有个瘸子往这边来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就在这……咦?人呢?”胖老板回忆了一下,朝着他左手边的墙边看去。 严霖反应过来,道了句:“多谢了。” 带着人朝着那边追去。 —— 云连村…… 严睿他们在这里养着伤,他看着精神和以前一样的倾言,在心底怀疑自己找到的是不是归魂花。 可是每次在他怀疑这花的时候,倾言都会说自己好多了,这精神和脸色什么的总不会一下就好了,怎么也得回家吃些东西补补才行。 他也有想过为何那么多人找不到这花,自己只是上去了两次,就将花给摘到手了,可是那天见到章子歇他们的行为,这花确实是真的,长在雪山顶上,又和描述中的一样,自己不该怀疑的。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来该换药了。”倾言面带微笑的从外面进来,手上端着新的纱布和伤药。 严睿坐在床上将身子微微朝外倾了倾,嘴角泛起笑意:“好像才换了药没多久,怎么又要换药了,可别累着了。” “胡说什么了,换个药还能累着,我现在感觉身子好多了,就是你每日里见着,一时间难以发现。” 她笑着为他宽衣,明眸善睐,眼中的光华仿若和以前一样。 “可为何你的手还是那么冷?”严睿感觉到从她手指尖传来的凉意。 她的手微微一顿,将触碰到他肌肤的手给往后缩了缩。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归途 她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敛去,将手收回看着他的脸认真道:“若是我以后一直都这样,你还会不会和以前那样对我?” 严睿面上闪过疑惑:“为何这样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对你一往情深。可归回魂花都吃了,怎么还会……” 她笑了道:“我不是有一回在你不在家的时候去了清风观吗?我问了道长,服了树心,身体会渐渐变冷,不会恢复的,你见过哪棵树是有温度的?” “树自然不会有温度,可你那次不是去求子的吗?”严睿脱口而出。 “我去道观求什么子?那三清可不管这些的,你可真的是在床上躺糊涂了。”她伸着手俏皮般在他眉心点了下,又继续为他伤药。 才刚将药盒子打开拿在手上,就被他整个抱在怀中,头枕在他胸口处。 便听到磁性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身体冰凉,我便每日里抱着你,暖着你,不让你感到丝毫的冷意。” 她笑着靠在他的怀中,良久没有起身,手上盒中的药粉全都洒落在床上,粉末状的药在被子上一大片,还有些星星点点在一旁。 她刚才的话自然是骗他的,身体一直很冷,说不定真的是那归魂花没有效用,可那又怎么样,最后这些日子,该是开开心心不是吗。 就算最后他还是要与自己一到走,现在也不该让他着急犯傻了,不愿再见到他受伤。 “等你上好了,我们就回去,你不是说严霖要成亲了,过些天回去,我们还能赶得上,你说到时候母亲她会不会去?我觉得母亲会去的。” “你都自己回答了,还要我说什么,母亲她就是面上冷,心软着了。”严睿将她松开,静静地注视着她白皙的脸庞。 “那你可要好好养伤。”说着将手中的药盒拿到眼前,这一看不禁哑然一笑:“你看,药都被你给弄撒了。” 严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药盒,又看向床上锦被上的一摊橙黄色药粉:“夫人说的对,是我错了,劳累夫人又得去取一盒来。” “你还知道啊。”她俏笑一声,露出整齐雪白的贝齿,唇红齿白,含情脉脉。 这一笑却让严睿看得一呆,倾言是多久没有这样笑的开心了,以后的每一日每一刻都希望要她能这样的开心的笑。 她在严睿呆愣愣的注视下,拿了空盒子出去了。 一出屋子就感到身上有些乏力,可是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她已经「好了」,除了身子冷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又过了两日,严睿他们的身子好多了,伤口已经结痂,只要没有大的动作就不会开裂。 他们整理行囊,今日就要回去了,坐在马车上,只要慢一些就不会影响到他的伤,至于廖木他们,严睿在村上买了牛车。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章子歇过来了,这几天也不见他到山上找归魂花了,就每天都在村口站一会。 “章公子,来此可有事情,我们要趁早走,不能耽搁时辰。”严睿的话外之意就是,有话赶紧说,没话赶紧走。 章子歇朝着马车鞠了一礼:“在下此次来是有个无礼的请求,还望严公子严夫人答应。” “既然章公子心里明白是无礼的请求,便不说罢。”严睿回道。 “不说在下会后悔的。”章子歇紧盯着马车:“在下想再见一眼严夫人,只是看一眼,别无他意。” 见到严睿的脸色骤然冷下来,他急忙道:“此番严公子为尊夫人寻到归魂花,实属大幸,今日一别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再相见,只是想再见一眼,了却心愿。” 这时候,李倾言撩开马车帘子,从里面露出半个身子来,轻笑道:“章公子为何一定要见我?” 章子歇见她笑容嫣然,周身虽是有着柔弱之气,却也没了那股恹恹的病态,比之前还要美上三分,清艳脱俗,他释然道: “见到严夫人身子大好,却也让我放心了,至少这上山当真是有归魂花的。”章子歇见到了人,心里欢喜,又接着道:“不知道以后严公子严夫人还会来贺州吗?若是来,可一定要来……” “章公子,我们以后就在杭州,不会来贺州的,水土不服,人情风俗不同。”严睿冷冷地打断他。 章子歇还是一脸的笑意,并不觉得自己多尴尬,只是再看了倾言几眼就退走了。 严睿见收拾的差不多了,也上了马车,一上来就听倾言道:“那章公子是个有趣的人,当然他是不及你的。” 看他脸上充斥着醋意,马上在后面加了句。 这时候,日头才出山头没多久,照在人身上不会让人觉得晒。 章子歇站在村口的路边眺望着已经走远的马车,这续命的药有没有作用,只有吃的人才知道,而现在看着情况都知道她是瞒着严睿,感情之深啊。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他轻叹着念道。 “公子这诗句用得不对,你可未曾追求过,哪来的道路艰难,哪来的在水中沚。”虎统领从后面突然说道。 见章子歇回头看着自己,他又道:“公子别看我是个学武的,这诗句倒是知道的。” 章子歇觉得刚才的自己爱而不得的情感一下全都没有了,对着他道:“虎统领文武兼备,很好!”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虎统领问道,这好像将假的归魂花送到严睿的手上,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一样。 “回去?归魂花还没找到,回去找抽吗?在这里呆着吧,等府上的消息。” 章子歇没好气的道,他也不想父亲出事的,可世事无常,一切都是天命。 但是让他再弄个假的归魂花来欺骗父亲,那是是不可能的。 经过几日的路程,他们又到了星源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又在这里住下,还是之前那家客栈。 只是没想到客栈内的掌柜还认得他们,毕竟想客栈酒楼这类的地方,每日人来人往的。 “几位之前住的房间现在正好空着,这次还是住那几间吗?”掌柜的笑呵呵的道。 “对,就住几间。”严睿说着将钱放到柜台上,又道:“掌柜的记性不错,这么多人还能记得我们几个。” “这可忘不了,公子身上带着伤,又有个体贴貌美的夫人,两人一看就是情义深厚,谁见了都忘不了。”掌柜的拨动算盘,将多余的银钱拿找给严睿。 听他这样说,倾言低笑一声,在严睿的腰间推了推,心道:在这门口站着,被掌柜的这样说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第110章 噩耗 第二日清晨,众人早早地起来了,就在这家客栈内吃了早饭,让人到外面买了些吃食。 他们接下来要走一段山路,经过星峰岭后还得花上几天的时间才能到丰源县,故而这吃的总得准备妥当。 在临走的时候,这家客栈的掌柜的还在门口相送,好似在欢迎他们下回再来一样。 李倾言能够感觉得到时间过得越久,她的身体内的就越发的虚弱,可是面色却是愈加红润,不像是精神不济的样子。 她能感知到体内桂花树的树心作用似乎弱了些,现在不过是四月中旬,半年的时间,也就是到八月底的样子,又是一年桂香时。 “在掐着手指算什么呢?看你这样出神。”严睿一脸宠溺的看着半靠在怀中的人,伸手在她红润的脸蛋上掐了下。 她伸出手将他的手掌抓住,避免他接下来的动作:“再掐一下我可要掐回去的。”说这话脸上却无半分的恼怒,眼中还全是笑意。 “现在掐一下都不许了,跑这贺州来一趟,倒是将夫人给变凶了,沾染了贺州人豪爽的性子,为夫以后可都不敢说夫人半点儿坏话了。”严睿戏谑的看着她的脸。 “照你这样说,以后还打算说我的不是,哼。”李倾言微微翘着粉润的红唇,见他没有再提到自己刚才掐指算日子的事,心中松了口气,能不骗他自然是好的。 “哪能,说谁的不是也不会说你的,遇到夫人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便是阅尽人间之美。”严睿低着头轻触她的额头。 她仰着头看着他的挺拔的鼻梁和俊美的眉眼,微笑着将嘴唇渐渐朝他脸颊靠近。 就在此时,马车好像撞到石块上,突然一个大颠簸,紧接着骤然停下来。 车内的人毫无准备的被颠这一下,身子都往车门倾倒过去,严睿紧紧地抱住她稳住身形,两张唇贴在一起。 不过一瞬的功夫,严睿忙对着外面喊道:“出什么事呢?” “大少爷,没大事,撞到石头上了,老奴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没瞧见。”马伯的声音响起。 严睿这才松一口气,他们这才到星峰岭,突然马车一颠簸,还以为又是匪贼之类的。 倾言笑盈盈的看着他:“哪有那么多的匪贼。” “没有自是好的。”说着又对外面道:“将石头搬开就能走了,别不是将车轮子给撞坏了。” “大少爷放心,石头不大,搬开就成。”马伯有些吃力的说道,显然他已经在搬了,也不叫后面的年轻人来。 车内的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严睿撩开马车帘子,从里面出来就看到马伯已经费力的将石头给移开了。 “大少爷,您进去,石头搬开了就能走了。”马伯喘着气说道。 “马伯,要不你先休息一会,换个人来驾车?”严睿问道。 “老奴驾车驾了一辈子了,这不驾车浑身不自在,大少爷还是饶了老奴,这绝不会再眼花了……”马伯保证般的说道。 “马伯,我可不是在怪你,只是……罢了,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多说了,可要注意身子。”严睿说完准备进去。 前方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前面是大少爷吗?”估计是隔得有些远,那马背上的青年人才有此有一问。 严睿远远地看着来人,好像有些面熟,等到那人骑着马走近的时候,他才认出来这人是霖弟身边的人,霖弟怎么又叫一个人过来找他。 倾言也将头从马车内探出来,没有出声,看着那人下了靠近马车,他脸上的神容有些着急和悲伤。 严睿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那人下了马,面带不忍有些哽咽的道:“大少爷,二少爷他……他去了。” “你说什么?给我说清楚,什么去不去的!”严睿脸色骤变。 “二少爷去世了。”那人再次说道。 此言好似一道惊雷,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去抓蒋禹城了吗?怎么好好地会……”严睿眼眶微红。 “就在两天前我们已经追到蒋禹城了,是小的们无能,没有拉住二少爷,少爷和蒋禹城一起掉下悬崖了,我们下去找……发现二少爷他们已经断气了。”他回忆着,脸上浮现愧疚自责的神情。 严睿从马车上下来,整个人有些失神:“不要再说了,我要见到他的……见到他才能相信,他在哪儿?” “二少爷现在在丰源县。” “严睿。”倾言在他身边喊道,将他拉上马车,马伯驾着车用了最快的速度。 严睿不敢也不能相信严霖会死,他记得清楚,也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他们就在星源镇分别,就在这星峰岭他还带着人将自己救了。 他记得在分别的时候,霖弟叫他回去喝喜酒的。 他记得那时候在李家他们一起对付蒋禹城,再一起弄垮蒋家,从下到大他们都没这样默契过。 怎么可能只是去追蒋禹城就这样去了,怎么可能?! 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很淡,直到楠香斋分了,父亲重病去世,本以为自己对于严霖就只有恨,现在骤然听到他去世了,他觉得心里的痛并不比父亲过世时少。 倾言从身后环着他的腰,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她做了三百年的孤魂,性子淡,唯独对严睿痴心,其他人的生死她并无多大感觉。 从星峰岭毫不停歇的赶路,也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到丰源县。 他们还没进客栈就听到客栈内吵闹的声音。 “我们客栈做的是活人生意,来来往往多少人,你们这放两具尸体放我们这儿,那以后我们还怎么做生意?那两间房间还能不能住人?赶紧的将尸体给我抬出去,晦气。” 一个体胖的中年人指着一个灰衣的青年吐沫星子满天飞。 青年道:“我家少爷过世了,现在不过是在等家中的人接他回家,掌柜的你这样说太过绝情了。” 严睿进来认得那青年是霖弟的心腹林昭,那他所说的少爷自然就是严霖,这掌柜竟然想将严霖……真是该死。 掌柜的还想再说,正待开口就感到身边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他转身看着来人,在接触来人的目光时,浑身一颤。 舌头打了卷般道:“请您,您请……请问您是来住店还是……” “滚!”严睿冷冷地吐出一字,忍住动手的冲动。 那掌柜被震慑的后退了半步。 “大少爷,您来了。”林昭面色悲戚的对着严睿行礼道。 “霖弟呢?” 这客栈的大堂正有不少人看着他们,听到林昭的话,也明白了这气势不凡的青年是他主子的大哥。 那掌柜的气焰顿消,缩在收钱的柜台后面。 第111章 星空 严霖进了房间,就见严霖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衣着整洁,是他生前最喜欢的颜色,床边安置着冰块。 仔细看他安详的面上又有着一丝不舍。 严睿眼眶微红在床边一眼不发,怎么能死了,你不是还没娶蒋月,不是还没将父亲交给你的产业打理好,你不遗憾吗? “大少爷,我们找到二少爷的时候,他手上紧紧攥着这个。”林昭走到他面前,拿出一张染了血的白色绸布。 严睿接过来,将它打开,只见上面是用血写出的绝笔信: 大哥,当你看你这信时,我已经死了,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严家,早就该死了,你不用伤心; 下面的是写给月儿,我不能在初九那天赶回去了,是我辜负她,你帮我把这信给她…… 严睿睁着通红的双眼,无声的流着泪:“早就不怪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怪你……” “他既然能写这信,为什么你们没能救他?”严睿将血信收好对着林昭不甘的问道。 “大少爷,是我们去晚了,到的时候二少爷已经失血过多没声息了。”林昭垂着头怨恨道。 严睿抓住他的肩咆哮般的道:“为什么没有早点去?早去一会说不定严霖就不会有事,说不定多休养几天就好了。” 林昭没有回话,他也恨自己没能快点。 过了片刻,严睿将手放下,他清楚他们不会拖着时间不下去找,只是最终还是晚了…… “霖弟他是从哪个悬崖坠下去的?是怎么就他和蒋禹城两人在,你们怎么没跟着?”严睿沉声问道。 “四天前,我们跟着二少爷在丰源县发现蒋禹城的踪迹……”林昭细细说着,好像在诉说自己的后悔。 —— 四天前…… 丰源县内,严霖带着林昭他们在这县内发现了蒋禹城的踪迹,带着人一路追寻。 虽然一直都没看到他人,可一路上像小摊的老板打听,严霖就知道自己没有追错方向。 刚才又问了一包子铺的老板,得知蒋禹城朝着县外跑了。 林昭道:“少爷,我们还追吗?” “当然,找了这么久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叫人买些吃的在路上吃,他出了县往南面跑,那边是昂驰峰,得到林子里面找。” 严霖说着从身上拿出些碎银子给林昭。幸好他之前过了丰源县之后又折回来,不然怎么能知道蒋禹城还没有离开,活得比乞丐还不如。 买了路上吃的干粮,他们没做停留,朝着昂驰峰的方向追去。 到了这山峰内,众人一道在里面找,可这山林太大,又只是找一个人,他们走在一起又搜不了多大的地方。 严霖沉思着,将头顶的干枯的树叶给拿了下来:“都停下,我们分头找,一人一个方向,他现在退又瘸又饥饿,不管谁看到他都能将他抓住,没必要我们都挤在一块。” “少爷,我要跟着你吗?”林昭问道。 “不用了,我还没那么弱,你朝那个方向找。”严睿指着一个方向对他认真的道。 林昭有些不放心,可是一想到蒋禹城的样子,发现确实对少爷造不成伤害,就朝着少爷指的方向走了。 严霖见所有人都寻了个方向后,自己独自朝着他们原本的方向走去。 天渐渐黑沉,在林中的人更能感觉到夜的黝黑和凉意,他们打着火把在山上寻找。 严霖仔细的看着这他路过的每块地方,感觉到夜色朦胧,就算拿着火把也看不了太远。 突然一声响动,离他不远,感觉就在四五丈开外。 “蒋禹城,你别躲了,我看到你了。”严霖说着就朝那声音响起的方向走去。 可等他走近一看什么东西也没有,而声响又在他前面响起了,严霖眉头一皱,蒋禹城的腿瘸了,不可能跑这么快,应当是山间的野兔之类的。 但也他怕真的是蒋禹城,别到时候将人给放跑了,他还是寻着声音跟上去,一路到了山的另一边,一处山崖边。 这里都是青草外加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没有树木的遮掩,看清了他追的真的是一只兔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兔眼睛有些发红。 这时候,躲在石头后面的蒋禹城尽量将自己的身子缩着,他没想到自己都躲到这山崖处了,还能被严霖找来,他将自己的腿往里缩进来。 “咔……” 很轻微的声音,他碰到草里面的干细的树枝了。 “谁在那儿?蒋禹城。”严睿转身朝着石头那处慢慢走去。 举着火把一边小心的防备着,还没靠近那石头,就看到蒋禹城破烂的衣角。 严霖冷笑一声,大步跨上前:“你还真是能躲。”说着就要弯腰朝蒋禹城抓去。 蒋禹城眼中闪过阴狠,扬起手中的匕首朝着严霖的腹部狠狠地刺进去,又在他后退的时候抽出来。 严霖没想到他手上还有匕首,对这一下毫无防备,捂着腹部后退半步,手上的火把掉落在地。 “严霖,没有想到吧?想要我死,我都成这幅样子了,你们还不放过我,现在,先死的是你。”蒋禹城拖着瘸了腿朝着严霖走去,干瘦的面上狰狞无比。 “唔嗯……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能让人放过。”严霖感觉腹部的痛,后退着道,他要等林昭他们过来。 “你是想拖时间吗?想等人来,别想了,我可不会给你机会。”说着又扬起匕首朝脚步虚浮的严霖刺来。 严霖松开捂住腹部的手,一手擒住他的手,一手朝着他下颚砸去。 蒋禹城被打的脸偏了下,想要动手,发现严霖又对着自己腹部踹了一脚。 蒋禹城一把抱住他的腿,在他失去平衡的时候,一刀扎在他腿上。 严霖闷哼一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插着刀子腿从他手上挣开,想伸手去拔匕首,又被蒋禹城紧紧抓住不放。 “你今天必须死,必须死。”蒋禹城咆哮着,好像是因为就要将最恨的人杀死,现在他的力气陡然增了不少。 “要死也是你死,是你自己将蒋家搞成这样的,是你一直在害人。”严霖回了一句,他们现在在地上缠在一起。 掉在草地上的火把已经熄灭了。 两人都没发现他们现在距离悬崖不远,只需两步的距离他们都会掉下去。 严霖腹部的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身上的力气渐渐随着血液流失,原本是平衡的局面,慢慢变得对蒋禹城有利。 “我就是害人那又怎么样!现在我还要杀了你,杀不了严睿我杀了你,也是能让我心中畅快些。”蒋禹城挣脱他的手,翻身掐住他的脖子。 严霖被掐的涨红了脸,费力的抓住他的手,身体朝后挪动,翻着眼朝后看去,他看到了一片星空和山下的星星灯光。 他伸手死死地抓住蒋禹城,使尽所有的力气朝后面的悬崖翻滚而去。 第112章 得知 “啊……” 蒋禹城睁圆了双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严霖拉着跌下悬崖。 他怎么能?! 要知道这样他也活不成了! 可是严霖不这样也会死的,这样做总比他一个人死要强,总算是将蒋禹城给解决了,也算是给大哥做了一件事。 随着身体不断地往下跌落,严霖望着漫天的星空,感受到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起,想着蒋月,想着严睿还是父亲母亲,回想着一生的点点滴滴。 蒋禹城的喊叫声将在附近的林昭给吸引过来,他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跌落下去的身影。 严霖以为自己跌下去一定会马上毙命,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全身疼痛,双眼模糊,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 借着月色他看到蒋禹城倒在不远处,毫无动静,仔细一看他的头砸在一块石头上,这样必死无疑。 自己则是跌落在树杈上,他稍一动作就从树上跌落下来,重重的倒在地上。 严霖直吸着气,腹部的伤又一次的流出大量鲜血,好疼,不只只是有伤的地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疼的。 随着自己从树上下来,身上的血流失的越快了,他抬头看了眼不知道有多少丈的悬崖,许是夜色太浓,一眼不见顶,自己是不能撑到林昭他们来了。 严霖撑着身子,将里面的白色内衬扯出来,沾着自己身上的血在上面颤抖得写着。 他想蒋月了,想她的温和纯真,想她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可是自己却要辜负她了,不能娶她为妻,不能在五月初九那天赶回去,不能和她过后半辈子了。 他想着蒋月,慢慢地将双眼闭上,流出的泪水已经沾湿了下方的地。 此时此刻,远在淳安县已经歇下的蒋月,突然感到心一阵绞痛,从床上翻坐而起,捂住胸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只觉得这一刻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马上从床上下来往外跑去。 “小姐,您怎么起身呢?”燕儿在身后喊道,忙着追上去。 蒋月在一间房间门前停了下来,那是严霖住的房间,蒋月到了这里将捂住胸口的手慢慢放下。 “小姐,严公子还没回来了,不过估计也快了。”燕儿在后面说着。 “我知道,只是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空的。” 蒋月转过身背靠着门,蹙着眉担忧的望着空中的明月,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 柏乡客栈内。 严睿听林昭说着那天的事情。 “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少爷已经拉着蒋禹城一起掉下去了,若是我当时候跟在少爷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林昭埋怨的说道。 “蒋禹城可真的是害人不浅,就连死也要上霖弟搭上性命。”严睿低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严霖。 “大少爷,蒋禹城的尸体我们放在隔壁的房间,真想将他挫骨扬灰。”林昭恨道。 他也不用不想去看蒋禹城的尸体,冷笑一声:“挫骨扬灰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带回去,放在蒋家的门口鞭尸。” 李倾言心里一颤,他內心的冷和恨在此刻全都释放出来了。 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用自己冰冷的手让他静一下,别一直紧绷心神别过于伤心伤到了自己。 “回去吧,霖弟肯定也想尽快回家的。”她一手替他擦着眼角的泪,说着又感觉自己要哭了。 严睿拉着她的手道:“回家,林昭去买最好的棺木,要找最好的。” 林昭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银票,又问道:“大少爷,那蒋禹城的尸体怎么弄?” “他姓蒋当然是带回去去让他们蒋家自己买棺木,随便找个板车拉回去,也别弄脏了你们的手。” 严睿眼中的恨意就好比两把刀子,林昭看了也有了些惧意。 严睿说完冷笑一声。 事已至此,他太过伤心也无用,等回去的时候,他还要想着该怎么和蒋月说,该怎么和母亲说。 他却不知道,林昭已经派人回去将消息告诉蒋月了,少爷身死,作为少爷的准夫人,自然该早些知道。 只不过现在忙碌着,他忘了跟严睿说了。 十天后,严睿一行人又到了杭州钱塘,后面抬着一具棺材,一辆破烂的板车上拖着一具腐臭的尸体。 行人见此纷纷避开退走。 淳安县,严霖的宅子内,蒋月心绪不宁的坐在鱼塘边,自从那晚起,她的心就一直空落落的,整个人也失去了光彩。 燕儿正想着该怎么劝一劝自家小姐,就听到外面有人说:少爷身边的小赵回来了。 蒋月一听到这个消息,立时来了精神,提着裙摆就往前院赶去,燕儿急忙跟在后面:“小姐您慢着点。” 蒋月到了前院并没有看到心上人的身影,就只是小赵一个人回来了。 “蒋小姐,少爷他没能回来。”小赵恭敬的道。 “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蒋月稳住心神问道。 小赵有些不忍的说道:“少爷他去世了!蒋小姐您可别想不开,少爷可不想见您……” “你说什么?!”蒋月只当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会死了,我们就要成亲了。” “蒋小姐,您没听错,少爷他摔下山崖,我们下去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小赵再次说道。 蒋月这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捂着胸口,她不能没有严霖,不能的。 “小姐,小姐。”燕儿将晕过去的蒋月扶住,她也不能接受严公子去了,若是严公子不在了,那她家小姐该怎么办。 蒋月只是暂时的晕厥,马上就醒了,她看着燕儿道:“刚才是我听错,是他在骗我对不对?” “小姐,奴婢也希望是听错了。” 蒋月眼眶一红:“肯定是严霖他想吓我,所以才叫个人来告诉我这样的消息,他怎么能拿自己的生死快玩笑。” “我们都要成亲了,怎么可能会不回来,他一定会在初九那天回来的,一定会的。” 蒋月看着小赵,希望他说出的话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却不知自己眼中的泪水已经流满了整张脸。 “蒋小姐,小的没有骗你,过几天少爷的尸身就回来了。”小赵如实回答,等少爷尸身回来了,自己也骗不了的。 “不可能,不可能,严霖怎么会死,是你在骗我,你出去出去。”蒋月不能接受这事实,她大喊着。 “小姐。”燕儿扶住就要跌在地上的蒋月。 “明明说好了赶回来和我成亲,明明说好了的,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个人走。” “我那天就不能让你出去,就算你觉得我不讲理不懂事,就算你不会想娶我,我也该留住你的。” 她整个人跌在地上悲痛大哭,紧紧地攥紧胸口的衣襟。 第113章 身孕 她清楚的记得,就在严霖出去的那天他们还有说有笑的,那么真实的人,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 她撑着身子慢慢的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她要去找他,不管生还是死,她要亲眼见到。 “小姐,您去哪儿啊?” “我去找他,若是他真的死了,我也和他一块走。”蒋月痴痴地说着。 “小姐,您不能啊。”燕儿拉住她的手。 “他当初都不嫌弃我这丑陋的面容,我当然要陪着他,黄泉路上我也要陪着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滴落在青灰色的台阶上。 她又往前几步,下着台阶,突然整个人没了力往后面倒去,幸而燕儿跟在后面,一把将她给扶住了。 “小姐,小姐,来人快去找大夫。”燕儿急忙喊道。 而刚才的小赵已经往严府跑去了,总得通知老夫人一声的。 没过多久大夫就来了,将提着的药箱放下,拿出东西,开始诊脉。 过了片刻大夫将手松开,满脸喜气的道:“恭喜了,这位夫人是有喜了,怎么府上的男主人不在家?” 燕儿道:“小姐她有喜了。” “是啊,不过这位夫人心中郁结,情绪波动过大,胎儿有些不稳,我这开一副安胎的药,每日按时服下,注意莫要再过于郁结于什么事。”大夫叮嘱着,拿了纸笔开始写着药方。 等到药方写好,大夫又道:“这夫人怀着身子,怎么府上就你们几个下人在,当家的和老爷老夫人都不在吗?这孕妇可得小心照料。” 说着将药方交到燕儿手上,燕儿听言瞧了眼还没醒来的小姐,心中一片苦涩,小姐现在连最关心最爱她的人都失去了。 不过幸好,老天爷让小姐怀了孩子,这样小姐就不会有寻死的想法,毕竟这是她和严公子的孩子,为了严公子她也会将孩子生下养大。 燕儿取了钱交到大夫手上,对着大夫一番答谢,恭敬的送出了门外。 她叫人到严家去只会一声,想必严老夫人听到是她的孙儿,会来这儿帮着照顾小姐的。 严家,严老夫人也是不能接受严霖去世的事情,她问了好几遍,确认不是骗她的,当即就悲号大哭。 她的儿子,二十多年来不舍得多打一下,二十多年来看着他慢慢的长大,有了自己喜欢的人,眼看着就要成家了,怎么就走了。 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再一想,自从琦松过世后,她就没好好看过霖儿,这么久没见到他,本想着等他成亲的时候,自己过去,祝福他们夫妻,好好地就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可霖儿怎么就这样走了。 “霖儿,我的儿,你怎么能走在娘的前头。” “娘不该一直怨你,不该不理会你,没让你去找你父亲,他都走远了啊……霖儿呜呜……”严母垂头趴在桌上放声痛哭。 严渠在一边默默地擦着泪水:二哥,你回来吧,我不怪你了。 在他们哭泣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严霖府上的人。 急忙跑到严夫人的面前道:“严老夫人,我们蒋小姐怀了身子,现在没有人可靠的人在身边照料,老夫人您看……” 严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家小姐怀了身子跑了和她说什么?又不她女儿,她现在为自己儿子的事伤心。 见严夫人的脸色不佳,那人急忙道:“我们蒋小姐怀的是严二少爷的孩子,刚刚小姐得知严二少爷的事情,悲痛欲绝已经昏过去了,现在身边就只有不懂事的小丫鬟在,您能不能……” 严母听了瞬间想到了是蒋月,怀了严霖的孩子,她带着哭腔道:“蒋月是我儿媳妇,怀得孩子就是我孙子,怎么能没人照顾,我这就去,找好贴心得力的老妈子一起去。” 霖儿去了,她可不能让他的媳妇儿子都没有着落,她不能让霖儿在那边也不安心。 就在严母急匆匆的从严府出去的时候,蒋月醒来了。 一醒来就喊着燕儿扶她出去,叫人备好车马,她要去找严霖。 燕儿端着热水急忙跑过来:“小姐,您就别乱动了,您现在怀着身子了。” “你说什么?”蒋月下意识的伸手抚摸着小腹。 “小姐,您刚刚晕过去的时候,喊了大夫来看了,您坏了孩子,您现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了您和严公子的孩子想,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啊。”燕儿蹲在她身边说道。 蒋月抬头望着屋顶,严霖是你吗?是你为了让我活着,给了我一个孩子,可是你却不能亲眼看到他了。 这时候,严母赶过来了,她眼角的眼泪还没干,微红的眼眶,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刚大哭过。 严母进了蒋月的房间,看着那原本充满幸福的脸上全是泪水,呆愣愣的望着房顶,悲痛的眼神让人看了心疼。 “月儿,母亲过来了,别哭了。”严母走到床边轻拍着她的背。 “母亲。”蒋月喊道,声音有些哑,她很久没喊过这个词了。 “别哭了,严霖或许就在那边看着我们,他不希望你为他将身子给哭坏了。”严母顿了下接着道:“以后还要带着你们的孩子,到他的坟前给她看的,别伤到自己伤到孩子了。” 蒋月一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我不哭,不哭了……”可是脸上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这世上就只有严霖对她百般好,她心里只有严霖,他走了,她怎么能不伤心。 “母亲,我怎么能不哭了,严霖出去那天,我们还有说有笑的,前一天我们还在院子里放风筝,那时候他和我说了我们成亲的日子。 我在家里等他回来,等了这么久……他怎么能……不回来。”蒋月越说越发的伤心。 严母搂着她,知道她说的没错,当初琦松走了的时候,她又何尝不伤心,那种痛现在还深入骨髓。 严母唏嘘道:“月儿,别哭了,母亲为你找了老妈子照顾你,你这样哭下去,会把身子弄垮的。”她还是得劝着月儿。 蒋月低着头,倒也将声音收了些,右手放在小腹处道:“母亲,等严霖回来,等到初九,我还要和严霖成亲,我和他结冥婚,他说好要娶我的。” 严母身子一震,她没想到蒋月如此的痴心,还肯嫁给严霖。 “他不嫌弃我貌丑,愿意待我好,愿意陪我一生一世,那就算是他死了,我也要嫁给他,这一辈子守着他,心甘情愿。”蒋月仰着头看着她。 “你愿意我当然不会阻止,只是这后半辈子长着呢。”严母道。 “没了他,我宁可不要过后半辈子,只有守着他我才是活着的,等到下一世我再与他做夫妻。”蒋月低声抽泣。 第114章 血信 爱别离苦,痛不欲生,回肠九转,泪如涌泉。 严霖是蒋月一生的期盼,可她现在等的不是他平平安安的归来,而是他的尸身。 若是没了腹中的孩子,她怕是现在就飞奔而去,既见君子,生死相依。 三日之后。 严睿一行人抬着严霖的尸骨回了淳安县,本想着回严家,在路上的时候接到母亲的消息,蒋月在严霖的宅子等着,那是严霖和她的家。 严睿明白他们的情感,便命人改了道,往严霖的宅子走去。 至于蒋禹城的尸体,他叫人给蒋家送去了,经过一路的冷静,他也不想去做那等损阴德的事,蒋禹城已经死了,他没必要再去计较什么。 像蒋禹城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死后必然会下地狱,在下面受尽地狱之苦。 蒋月一得到消息,就跑到家门口盼着,严母在旁边照看着她,自己也泣不成声。 远远地就看到铺上白纸花的棺材,在十几人的抬动下朝着他们靠近。 蒋月身上早就换成了素白的衣服,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在前两天流干了,可这一见到那棺木,一想到严霖现在就躺在里面,她便再不能忍住泪水。 她本想着笑着将他迎回府中,想着不论怎么都让他看到自己在等他。 棺木离她越来越近,蒋月的双眼跟随着棺木,踉跄一下,手扶着从身边过的棺木: “严霖……你回来了,回来了,以后便不再与你分开。” 严母将她从棺木上拉开,里面躺的是她的儿子,她怎么能不心痛,可逝者已矣,生人还需要照料。 里面已经布置好灵堂,一片素白就是等着棺木进屋。 蒋月在后面跟着,眼睛就没离开过棺材,见到棺木放下后,她急急地往棺木上扑去。 “我要再看他一眼,在他入土前看一眼。”蒋月执拗的说着。 严睿站在一旁,让人将棺木打开,本来棺木就算未曾上钉,也只能等到入土那天开棺的,可严霖的尸首已经在外多日,在家中也停上一日就能入土。 沉重的棺盖被两人合力推开,蒋月见到里面的躺着人,时日久了,就算放置好冰块,再好看的皮囊也变了,可她不在乎,这里面的人就是她的夫君。 她伸手摸着他冰冷毫无生机的脸庞,当初在凌河边大喊着不负卿意的人,那个好几回都说要娶她的人,现在与她阴阳两隔,再不能相见。 蒋月擦了眼角的眼泪对着躺在里面的严霖笑着:“三日后就是初九,初九我们成亲,我做你的夫人,听说在九幽冥府有不少好看的女鬼,你可不能找了别人。” “我们都有了孩子了,到时候我带他来看你,你能不能托梦给我,给孩子起个名字啊,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你猜一下怎么样?” “你怎么都不睁开眼看一看我,严霖……” 蒋月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笑,就好像严霖还没有死,好像回到了他们之前的说笑。 听她言,李倾言在一边垂泪,若是换做自己也是会伤心欲绝。 见时间过了很久了,严睿叫人将棺盖给合上,燕儿和严母拉着泣不成声的蒋月,小心的劝着。 “严霖……” 蒋月伸着手朝着渐渐合上的棺材,一点点的眼前的人淹没在漆黑中,最后在眼中只剩下黑红色的棺盖。 蒋月被扶到了一边,严母可不会让怀着身子的她跪在灵前的,这样的哀伤已经伤身子了。 严睿拿着一样东西走了近来道:“严霖他现在已经去了,你不要过于伤心,他不想见你这样的。” 蒋月微微点头,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强撑起笑意,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是啊,他不想见我哭的。”她回忆着以前呆愣的回道。 “严霖临死前给你留了封信,他把想与你说的都写在上面了。”严睿说着将手上的折叠好的白红相错的绸布递给了她。 严霖给她的信,她知道严霖是跌下悬崖而死的,可是没曾想他最后撑着给自己写了信,蒋月颤着手接过绸布。 她将绸布慢慢展开,里面鲜红熟悉的字迹,她能想象出严霖当时是怎样写出这样一封血信: ……月儿,是我辜负了你,不能娶你为妻是这辈子最大的憾事。 当然,像你这样纯真善良的女子应该有个更好的归宿,严霖不值得你等。 你不要伤心,为了我不值得的,上天是公平的,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是该死的逃不了,你千万别哭,伤身子,我最怕你哭了。 记得找个心疼你稀罕你的人嫁了吧,我不爱你,从头到尾都是骗你的,是我在利用你,我的心早就被仇恨迷惑,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找个疼你的真心待你的人,好好地过一生。 蒋月一边看一边垂泪,这信写得顺序紊乱,一会说让她别哭,一会又说让自己嫁给别人,一会又说是在骗她。 可是这两样她都做不到。 她爱他入骨,自然能感觉他对自己的真心,严霖你若是不爱自己又怎么会……对她百般疼惜,又怎么会对她说那些话。 他们两人都是孤寂的,走在一起就是天命,她蒋月这一世只嫁一回,只嫁一人,生死相依,绝不后悔。 她紧紧地攥住手中的血信,微闭着双眼,回想起严霖写信的场景,回想起两人戏耍时的场景,她这辈子就做严霖的夫人。 严母和严睿他们说了冥婚的事情,让他早些准备,别等到初九那天忙不过来。 李倾言在这里帮忙照看蒋月,她倒是羡慕蒋月怀上了孩子,但若是要用严睿的死换一个孩子,她怎么样都不愿意。 蒋府现在没有下人,严睿派去的人就将蒋禹城的尸骨放在门口就走了,等到蒋家两老回来的时候乍得一下被吓个不轻。 再一细瞧,才看清楚这挡在门口的尸体是他们的儿子,这一回更是既悲伤又惊怒,是谁将他的儿子给杀了,还弄成这般模样。 两老顿时哀嚎大哭,一面叫嚷着要将严家的人千刀万剐,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去杀严睿去了。 蒋老爷花了自己这些天攒起来的钱买了一副薄棺材,找了蒋禹城生前最体面的衣裳给他换上。 现在的蒋家根本无法买齐做丧事需要的东西,只能简单办理,李倾语整日待在房中从未出来过,蒋家的丫鬟都发买了,可她爹娘见不得她受苦,从李家叫了人照顾她。 她在屋里面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听到了丫鬟朝她汇报的消息,蒋禹城死了。 她没有动,还是待在房中,一张狰狞的脸浮现诡异的笑容。 第115章 冥婚 五月初九,蒋月身着大红拖地喜服,头上戴着精致的金玉霞冠,左边的头发上别着一朵白色的花,面上带笑,眼角含泪。 便在昨日严霖就已经入土了,今日她便要与严霖成亲,她看着由人捧着的灵位,心想道:严霖你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吗? 燕儿在她身边将她头上的盖头给弄正了。 两人本就有毁约,结的也不是那些个让亡人安息的冥婚,两人也早就有夫妻之实,为的就是补全这一礼,如此这冥婚也不那样繁琐,和寻常的成亲没两样。 来的来是严家的人和严霖忠实的手下。 严睿在一旁充当傧相:“一拜天地。” 蒋月转身面朝大门,一边由林昭端着灵位,一齐朝着外面的天地拜去。 外面风轻云淡,夕阳正好。 “二拜高堂。” 蒋月转身,她手上牵着的红绸子连着严霖的灵位,林昭跟着转身,朝着坐在前面的严母弯腰一拜。 “三拜夫妻对拜。” 蒋月弯下腰时,似乎感觉到严霖就在她对面,和她一样弯着腰嘴角带笑瞅着自己,她好像感觉到他的气息,差一些就扯开盖头看了。 “礼成。” 严睿将最后的字说完,觉着心里凄凉,他想着回来喝严霖的喜酒,回来看他成亲,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一方灵位。 但若是严霖能知道,蒋月还是成了他的妻子,怕是在那边还是会很开心的,尽管他说让蒋月嫁个别人,可他心底肯定是不愿的。 礼仪既成,酒席也备上了,不管是多为严霖去世的事情而伤心,今日在场的都得高高兴兴的,为祝福严霖和蒋月成亲。 严睿作为严霖的大哥,自该是他代替严霖敬酒。 蒋月回了房间,就将头上的盖头给拿下来了,她不拿,严霖也不会拿的,严霖的灵位就在身边放在。 这房间内放置着花生,红枣等吉祥的瓜果,寓意早生贵子,夫妻百年好合。 蒋月嫣然一笑,拿着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严霖,不对,既然已经拜了堂那就该称你为夫君。” 她两手各端着一杯酒:“夫君,洞房花烛自当喝这合卺酒,饮下此酒,我们这一生便有了羁绊,来世我便能凭着这份感情寻到你。” 她一边将右手的酒喝下,一边将左手里的酒倒在灵位前。 黄昏,日头斜照,透过菱形格子式的木质窗子照进这喜庆的房间内。 将蒋月的脸照得恍惚,将桌上的灵位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手捧着灵位一直在诉说着,时而欢笑时而忧伤,在门外的燕儿担心的好几次要闯进去,却在手触到门的时候又收回去了。 夜色昏沉,已经去世的人不管怎么念叨,也终不会再回来的。 蒋府内,李倾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身前的木鱼,这木鱼是她娘亲送给她的,她娘心疼她,但也惧怕她,惧怕她的蛇蝎心肠。 自从那天起,就没有来看过她了,派来了好几个奴仆丫鬟照料她,还送了木鱼经书,这是让她修身养性。 当时她看着这木鱼的时候,一把将其摔在地上,上面出现了一条裂痕,她要的不是念经敲木鱼,要的是复仇,她要严霖的命,要李倾言一无所有,要让他们比自己还要凄惨百倍千倍。 她原本不相信蒋禹城会有决心和勇气去杀严睿他们,直到那天他走后,好久没有看到他,她以为他纳了妾,不来了找她也是正常的。 可是她问了丫鬟,他没有纳妾,也没有在家中,她还是不信。 直到两天前她听身边的丫鬟说蒋禹城他死了,他死了,呵呵呵,这个窝囊废还是那么没用,杀不了严睿他们,倒是将自己的命给赔上了。 她也开始将娘亲送她的木鱼拿出来,没出去为蒋禹城守灵,却时不时地敲一下木鱼。 “唉,我听说了这蒋月小姐和严家少爷今日成亲。” “严二少爷不是死了吗?我可听说都已经入土了。” “是啊,蒋月小姐就是和严二少爷结的冥婚,人家情深呐。” 李倾语听着门边的丫鬟嚼舌根子,她听得清楚,蒋月和严霖结冥婚,严霖死了,他死了,被蒋禹城给杀了,蒋禹城还不是那样废,至少为自己复仇了。 她要出去,去看看严霖刚死可家宅中却红绸高挂的场景,她要去看看蒋禹城,多谢他为自己杀了严霖。 她将手上的木鱼放置在距离镜子不远的地方,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好似真的皈依佛门一般。 片刻,她将手放下,拿了黑色的帷帽戴在头上,将黑色的纱布放下遮住自己的脸,稍微整理了衣裳就推门而出。 这门一开,门外的丫鬟都惊着了,小姐从不出来的,这会儿怎么出门了,看她戴着帷帽这是准备去外面去吗? “我要去淳安县,备好车马。” 右边一个好像是带头的丫鬟行礼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们在蒋府没有马车。” 另一个丫鬟道:“原本是有的,可是蒋公子过世了,蒋老爷拿了我们马车卖出去了。” 李倾语沉默不语。 “小姐,要不我们明日再出去,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右边的丫鬟说道。 现在天空已经染上了夜色,光线很暗。 李倾语笑了声道:“没了马车,那就走过去啊,今日不去,再无来日。” 说着已经从那些个丫鬟身边走过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来狠狠地说道:“不要跟着我,还有你们谁要是将我出去的事情告诉我父母,我便将谁打断了腿,买到最低贱的窑子里面去,听清楚了吗?” 那几个小丫鬟齐齐一颤,连忙回道:“听清楚了……小姐,现在这么晚了您去哪儿?我们不说出去,可也得知道您到底去哪儿,不然老爷夫人会怪罪的。”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在这院子里不许出去,等我……回来。”说完就转身出了院子。 她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夜很黑,她一点都不怕,在她的脸被毁了之后就不怕黑了。 只有黑夜才能将她的样子给遮拦住,没有光就不会有人看到她的样子。 她知道严府在哪里,却不知道严霖买的宅子在哪里,到了严府的门边时候,已经是半夜,门口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哭泣的声音。 她想敲门,她不怕被认出,何况自己全身都裹着,没人认得出。 手刚伸出,门就打开了,里面的一个小厮拿着什么东西要出去。 那小厮猛然看到门口一个黑影吓得够呛的:“你是人是鬼,这……” “听说严霖去世了,特来祭拜。”李倾语压着嗓子道。 听她说话后,小厮放心不少,道:“姑娘是二少爷的朋友吧,我家二少爷昨日就已经入土为安了,姑娘来晚了。不过今日是他和蒋小姐成亲的日子,你要去吗?” 小厮说着小心的打量着这个戴着帷帽的姑娘。 “在哪里?不在府上吗?” “自然不在,二少爷有自己的宅子,你跟我来吧,我是去送东西的。” 小厮心道:一个姑娘难道还能是歹人不成,说不定是长相太美才戴着帷帽的。 第116章 坟前 李倾语跟着那个小厮一路上没多说一句话,不到三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严霖的宅子旁。 小厮进去的时候,催促了她好几声,李倾语无动于衷,她要的就是确信这一消息,知道严霖真的死了,蒋月嫁给了一个死人。 小厮进去的时候朝着门口的守门的说了句,外面一个怪异的女子不肯进来,又像是认识二少爷。 李倾语在那里站了很久,都已经这么晚了,她站在外面都能听到里面喝酒笑闹的声音。 她不明白严霖才刚走,为什么不过是个冥婚,怎么他们能这样的开心,是为了给逝去的严霖办一个热闹喜庆的婚宴吗? 为何自己成亲的那天,偏偏就是祸事连连,原本是万里晴空,可到了路上就下起了暴雨,原本已经礼成,可蒋禹城的三伯被人给拿下去。 再没过多久,蒋家就渐渐地衰败了。 这样看来自己真的就是那个招灾祸的扫把星,可谁知道她也不想的,她心里恨,从父母让李倾言嫁给严睿那天起,自己就恨。 李倾语走了,不知是腿站的麻木了,还是看的太久眼睛不适,在转身的时候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 李倾语抬头看了眼天空,月明星稀。 “大少爷,外面那个女人离开了。”一个小厮跑到严睿身前说道。 严睿点头回应,他大致猜到外面的人是谁了。 李倾言站在他身边,也猜出了外面的人是谁了,头戴着帷帽,遮住面容,除了毁了脸对严霖痛恨之极的李倾语还能是谁。 她现在这个时候过来,该是为了确认严霖是真的死了。 李倾语现在又朝着临安县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在严霖府宅门口的事情,已经被严睿他们猜到了。 当然,就算她知道,也对她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她现在就是要到蒋禹城的坟前,将这一消息告诉他。 她不知道蒋禹城是和严霖一块摔下山崖死的,她想着若是蒋禹城死在前头,不就是没能得知严霖死的消息了。 就算她很讨厌蒋禹城,但他还是她的夫君,这消息她会告诉他的,得当着面说。 这一路上,她的腿走累了,脚也起了水泡,生长在闺阁的小姐自然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 李家的李老爷子现在正带着人在找她,那些个小丫鬟还是将李倾语单独出去的消息给汇报了李老爷子。 李老爷子了解自己女儿,带着人往淳安县去了,由于李倾语是往蒋禹城的坟墓去的,走的是另一条道,他们并没有相遇。 天已经放亮了,李老爷子去了严府,也去了严霖的宅子,都没有找到李倾语。 从严睿口中得知李倾语已经离开了,可是昨晚上他在路上找的仔细,并没有看到她,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李老爷子心里着急,叹着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 “父亲为何不到蒋禹城的坟前去找找?” 李倾言提醒道,她本可以不说的,可是这人毕竟是这身体的父亲。 李老爷子瞬间醒悟过来,连连道:“我这便去找找。” 说着就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出发了,他知道倾语是不喜欢蒋禹城,当时也没有往这点想,可这蒋禹城毕竟是她的夫君,再怎么样无情,也该会去看看的。 此时的李倾语确实在蒋禹城的坟前。 很简单的坟,一方土堆,一块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破烂石头做的墓碑,李倾语伸手摸着墓碑的凹凸不平,连上面的字都显得歪歪斜斜。 与蒋家众多仙人的坟墓一比较,就显出了破败不堪,这蒋家的祖坟中,蒋禹城的就埋在这边角处,一眼看过去都不一定能注意到。 “蒋禹城你怎么杀个人还把自己给赔上了,你真是没用,我来是告诉你严霖死了,你知道吗,其实你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还是杀了一个。”李倾语跪坐在地上盯着墓碑上面的名字说道。 “说起来我们都是那种心狠手辣坏事做尽的人,我坏事做的不比你少,怎么就你死在前头了,常言道祸害遗千年,别说千年了,你可是连三十都不到啊。” “说起来你确实窝囊,除了新婚那一天,你就从未打过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曾多埋怨一句,每次都是你自己忍着。 我记着在家中,你们蒋家那些人骂我是扫把星的时候,你都会来护着我,就算那是别有用心,就算我并不需要你的相助,但还是谢谢你。”她回忆着,眼角的泪水滑落在褐黄色土地上。 “我们做夫妻也许是上天安排好的吧,同样的为恶,同样的遭人厌弃,被人指指点点,为什么我们两不能抱团取暖。” 李倾语将身子向前微倾,将墓碑抱在怀中,她觉得这样会暖些。 尽管这墓碑其实是冰冷的。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连着这个属于她的夫君也没了。 “我不该让你去杀严睿的,我后悔了,哪怕日后要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我也认了,至少还有个人陪着我。 对不起,若不是我执意让你去,你就不会死了,你不会死,但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可是至少让我知道有个人是家中,那是我的夫君,是和我一样的人啊。” 她脸上布满了泪水,没有抽泣,无声的流泪。 “我恨这上天为何如此的不公,恨父母为什么要让李倾言嫁给严睿,明明都知道我喜欢严睿,可他们却还是不顾我的感受,如果父亲母亲能够让我嫁给严睿,我也就不会变成这样,当然也不会与你在一起。” “但是从我们成亲的那天起,我就不再喜欢严睿了,都是假象,我嫉妒李倾言,嫉妒她什么也没做就能得到严睿,我得不到就想让你毁掉,是不是很坏啊。 你是我夫君,既然已经成亲我怎么会再想着别人,这世上的女子都是如此的,嫁给你便是你的人,只是心中恨意难消。 其实你应该再窝囊一回的,至少就不用死了,你再等上一段时间,我还是会让你纳妾的,怎么就……” 她不再说下去,只是抱着墓碑凄凉的流着眼泪,这世上的事一旦做了就没办法重来了,她想要重新和蒋禹城过一辈子,重新再来,她好好的做他贤惠的夫人,想必他也不会冷情对她。 这时候太阳升起了,一缕光线淡金色的光华照在她的身上。 她抬眸看了眼被高山遮住大半的太阳,低声对着怀中墓碑道:“你看太阳升起来了,我要来找你了,前面的话若是没听明白,可以再说一遍与你听。” 李倾语笑着迎着阳光一头撞在墓碑上凸起的地方,鲜血从墓碑顶上一路滑到上面的字上,将蒋字遮住了大半。 李老爷子一路赶来,还是晚了,李倾语的身子都凉了,抱着蒋禹城的墓碑不曾松手。 第117章 哀意 等到第二天,李倾言才得知李倾语死了,撞死在蒋禹城的墓碑上。 她微微讶异,李倾语不服输的性子竟然会寻死。 李家来了人,让她回去。 说到底她还是李家的女儿,李倾语的姐姐,现在李倾语既然已经死了,她该是要回去,至少要回去照顾安慰父母。 李倾语身为蒋家的媳妇,死后自然是在蒋家办理身后事,之后会将其与蒋禹城葬在一起。 李家两老口现在正与蒋家的人争论此事。 李老爷子觉得蒋家在女儿身前便对她不好,现在女儿去世,蒋家又办不了体面的丧事,在蒋家祖坟将李倾语带回家后,就直接在李家设了灵堂,为女儿办理丧事。 这事情一早上就传到蒋家两老口的耳中,他们自然不愿意自己家的媳妇身后事在别人家办。 李家的女儿嫁给蒋家,自然便成了蒋家的人,死后也就是蒋家的鬼,不管他们蒋家现在办理丧事多寒酸,也得在蒋家办。 李倾言和严睿到了李家,进了正门,在进灵堂的时候,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的吵嚷声。 两人对视一眼,拉了个从身边过的小丫鬟,问清了里面的情况。 李倾言面色平淡的走进去,只见正中间摆放着一方漆红的棺木,棺木前面摆着一张方桌,上面的香炉里插着几支香,烟雾袅袅上升。 在进门的左手边,蒋家的两老正和她父母吵得不可开交,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到了。 李倾言往前走了几步,望着身前布满白纸的棺木,一股哀意顿然升起,躺在棺木内的是这具身体的亲姐妹。 是多次想要杀自己的人,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连躺在那里都不能得到安宁,这样也是因果报应了。 她拿了三炷香点上,躬身一礼,算是了解身前恩怨,再将香插在香炉内。 左边他们的争吵还在继续。 “那是我女儿,丧事自然该在我们李家办理。”李老爷气愤的说道。 “是你女儿不假,可那是我蒋家的媳妇,还有若不是你家女儿嫁到我蒋家来,我蒋家岂会变成这样,我儿子怎么会不管不顾的跑去杀严睿,这些都是你女儿害的。 我蒋家现在不多计较,还是愿意将这媳妇的接回去,办丧事。”蒋老爷子悲愤的大声道。 “你……你,分明是你儿子待我女儿不好,是你们蒋家一直欺辱她,不然她怎么会让人将脸给毁了,我不信你们蒋家当时没人在,没人知道这事,竟然都不帮我女儿,不拦着严霖他……我女儿是不会让你们带走的。” 李老爷想到那次见到倾语时的场景,漆黑的屋子,被毁的面容。 “那是她活该,自作孽就该遭此报应。”蒋家老爷子指着棺木骂道。 李倾言在一边都看不下去,上前道:“蒋老爷子,你这就太过分了,倾语已经死了,你还指着她的棺木谩骂,就算有做了不对的事,人死了也不该再多说。” 她一出言,蒋老爷子他们和她的父母才注意到她和严睿到了。 蒋老爷子一看到他们就气得大口喘着气,蒋老夫人忙上前扶着,也是气极的表情。 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指着严睿怒道:“就是你,就是你将我的儿子给害死的,是你杀了我的禹城。” 他哭喊着,挣开将老夫人的手朝着严睿扑来,面貌狰狞,出手就要掐住严睿的脖子。 蒋老爷子干瘦的身子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这样的扑过来,严睿早就有了准备,一手钳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翻了个身,再推向蒋老夫人身上。 蒋老夫人急急忙忙的将人给扶住了,怒视着严睿。 严睿冷笑道:“是非黑白不分,却是你们蒋家的人的特点。蒋禹城千里迢迢找了匪贼来杀我,幸好严霖带着人及时赶到,本以为就他一人是成不了气候,却不想他死之前还要带上霖弟,他蒋禹城本就是死有余辜,最不该的就是拉上霖弟。” “你血口喷人!”蒋老爷子怒道:“我儿即便是杀了严霖,也不该由你来杀了我儿,便是叫官府来了也比被你杀了强。” 他们至今都不知道蒋禹城是怎样死的,还以为是儿子杀了严霖后,被严睿追杀而死的,在他看来就算是被官府抓住,那还有一线生机。 严睿冷笑连连:“你以为蒋禹城落到官府手上就有活路了,他作恶多端,天打雷劈也不为过。你们蒋家现在这样,还有什么财力势力来从大牢里面捞人。” 严睿说的不错,蒋老爷子心里清楚,可就是不甘心,自己的儿子被人给杀了。 李倾言这时候说道:“蒋老爷子,蒋禹城是摔下山崖而死的,我们帮你将他的尸身带回来便是不错的。” 她说这话也是让蒋老爷子不要再来寻事,到时候别再牵扯出什么乱子来。 “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你们是一家人,当然是帮着自家人说话,等着我会来为禹城寻回公道,再来将这个丧门星的媳妇给接回去。”愤然的一甩袖子,走的时候又盯着棺木看了一眼。 蒋老爷子知道自己现在斗不过严睿和李家,带着蒋老夫人一并离去了。 在蒋老爷子最后那句话落下的时候,李老爷子差点挥着拳头追上去。 再转身后,又对着李倾语的棺材哀伤道:“语儿,是父亲错了,让你嫁错了人,不然又怎么会早早地就去了。” 李母也在一边跟着垂泪,回想着倾语这一生,自从她嫁人后就过得不如意,他们就不该那么着急的给倾语找人家,都没查清楚蒋禹城的秉性和蒋家人的底细。 只听那些个说媒的人说的好,只顾着眼前看到的蒋家的风光,却不晓得内里的龌龊,李母是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娘亲,莫要再哭泣了,倾语既然选择默默地走了,就是不想要你们知道后拦着,就是不想你们伤心难过。”李倾言走到她身边小声的安慰着。 李成章脸色悲戚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游学一年多的李成宇,他本就是打算归来的,在路上却听说自己的妹妹去世了,他不敢相信,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一进来,就看到设好的灵堂和正中间的棺木,还有堂内痛苦的母亲。 “娘,四妹怎么就去了,她不是去年才成亲的吗。”李成宇红着眼睛问道,去年两个妹妹成婚他都不在,只是寄了礼物给她们,想着回来的时候再补上些她们喜欢的。 可这一回来就听说四妹去了,这叫他怎么能接受。 “大哥,四妹是自己在她夫君的坟前磕死的……这一年的时候发生很多事,你不清楚其中缘由。”李成章回答道。 在李成宇上完香后,拉着他到另一边将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第118章 闹事 李成宇听完后,只道是世事无常,这四妹喜欢的人是严睿,而严睿娶了三妹为妻子。 三妹性子倔强不服输,做事又是无所顾忌,这才让事情变成这般模样。 他也理解父母为何不让四妹的身后事在蒋家办,若是真的落在蒋家人的手上,办不办丧事都还是一回事,现在蒋家的两位对四妹只有恨意,哪会为她办理丧事。 李倾言对着李成宇不熟悉,当然也不会什么交谈也没有,只是随意的说了几句话。 李父他们得知儿子现在在外面过得不错,广交朋友,学识见识曾长不少,也将心中的哀伤冲淡了些。 本以为蒋老爷子是不会再来的,没想到第二天蒋老爷子就带着官府的人,在灵堂大吵大闹的,叫嚷着要将李倾语,连人带棺材一块抬走。 现在已经动手扯棺盖上面的白纸花了,昨夜是李成章守灵,现在这大早上的就他一人在这里,他是挡不住这么多人,立刻吩咐丫鬟将老爷子他们叫醒。 昨天李倾言他们也歇在李家,这会儿一听到动静,就和严睿连忙赶过去,只见原本好好地灵堂已经成了乱糟糟的样子。 香烛纸钱和白花在地上到处都是,连着棺木下方的长明灯也到了。 蒋老爷子气势汹汹的,正要人准备东西抬棺材。 “蒋老爷子,你在做什么?!扰人灵堂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李倾言厉声道。 “我怕什么?!这棺材里面的人是我儿媳妇,我现在就是要将儿媳妇接回去,谁能说我做的有错。”蒋老爷子一下硬气了起来,对着她呵道。 “谁敢动我女儿!”李老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众人望过去,就见到李老爷子衣裳还有些歪。 李成宇他们也过来了,还有李家的奴仆丫鬟都来了,现在这堂内外挤满了人。 官府中的人,走出来一个说道:“李老爷子,这你女儿既然已经嫁出去了,那便是死了也该是蒋家管的,你这样做可就……”那人点到即止。 “这位官爷,这蒋家的人是个什么样的,这临安县的人都清楚,我就是当初瞎了眼才将女儿嫁进他们蒋家,现在我女儿都死了,自然不能让她再受蒋家的气。” 李老爷子现在是满腔怒意,他为女儿布置好的灵堂就这样被姓蒋的给弄成一团糟。 “可这毕竟是蒋家的媳妇。”那官差再次说道,这事情也是蒋老爷昨天在县衙求了一天,并且这道理确实在蒋老爷这边,他们才被大人派过来的。 “我不管,今日,不,以后都不能将语儿从我们李家给抢出去,以后入土也是葬在我们李家的祖坟。”李老爷子气极了。 “这怎么能成,出嫁的女儿竟然还葬在你们自己家,也不怕你们李家的先人笑话。”蒋老爷子笑骂道。 “我们李家的人可不是你们蒋家那样绝情,先人知道了,也只会怜悯倾语。”李老爷子指着他骂道。 两人接下来又是一顿激烈的争吵,这官府的人在一边都插不进嘴。 严睿走到那个带头的官差面前道:“这位官爷,你看现在他们这一时间也停不下来,这事情也不过是蒋李两家的事,用不着官府出面,不如官爷先回去歇歇……” 本以为那个官差会顺着他的话,说两句场面的上话,就带着人回去了。 可这官差一见到他确实面带着防备的道:“那个蒋禹城是不是你杀的?” 这话一出口倒是将那边争吵的两人给惊动了,各自停了双手,将接下来的话给咽回去了。 李倾言也是心中一惊。看向蒋老爷,也只有他才会这样去官府告状。 “自然不是我,他是想要杀我二弟,然后二人缠斗之下一起跌落悬崖,官爷这话该是听了他人的谗言。”严睿说着冷漠的瞟了眼蒋老爷子。 “严睿,你什么意思,杀了我儿,现在却不承认,还说我在冤枉你。”蒋老爷子几个大步走了过来,又接着说道:“当初我儿是想着去杀你们为我们蒋家复仇,可是这么多天后……他却死了,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难不成还是死去的严霖杀的,竟然还编出坠下山崖这样的谎言。” “蒋老爷子,你自己不相信,便要别人跟你一眼,真是荒谬,这事实本就是如此,你不相信可以去查啊,在这里胡乱凭着猜测怎么能成。”李倾言开口说道。 现在那个官差也有些捉摸不定,看着两方都言辞肯定的样子,他说道:“这事情肯定是要查的,严公子和严夫人莫要恼怒,还有蒋老爷这事情还未清楚,便不要到处散播不实之言。” 这官差还是选择相信严睿他们,毕竟这蒋家是出了前例的,做的坏事在官府有记录,蒋禹城当年逼杀他同窗的案子又被大人查出来了。 严睿拱手道:“这事情在丰源县县衙有记录,这位官爷要是需要查,尽管到丰源县去问就是,此次麻烦官差大人走这一趟了。” 看着严睿送客的架势,那官差也没有不满,这蒋李两家的事情一团糟,他现在也不想管了,还是早点回县衙禀报大人,再去丰源县查证蒋禹城和严霖的死因。 他家大人才在临安县上任没一年,便查翻卷宗,发现这临安县衙内最多的就是与蒋家有关的案子,只是有关的人死去了,这剩下的蒋老爷子夫妇也就是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现在的蒋家可是连那些小门户都不如了。 蒋老爷子看着官差就要离开,急急忙忙的追上去喊道:“你们还不能走啊,这杀人凶手没抓住,我的儿媳妇还没有接回去,你们大人是让你们来帮忙的,怎么能这样就走了。” “蒋老爷子,我们这是回去再问一声大人,大人要是再说让我们来,我们就过来,不过得先去一趟丰源县,为你查出蒋公子怎么死的,告辞了。” 说完拿开了蒋老爷子的手,就带着人离开了。 “你们不能走啊。”蒋老爷子瘫软在地上喊道。 李老爷子吩咐人将灵堂又重新给布置好,自己走到蒋老爷子的身边。 “你们蒋家的人都是这样,高的时候气焰嚣张,低的时候还是瞧不上别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的女儿死的冤枉,除了是你们蒋家害的,还有就是我们自己,小时候没将她教养好,性子骄横,长大了又没给她选个好夫家,这才让她这一生都充满恨意。”李老爷子叹着气说道。 蒋老爷抬头死死地盯着他,道:“我们蒋家就不该娶你们李家的女儿。” 不管他们在这里说些什么。 另一边,似乎是这几天天过于劳累,李倾言感觉到身子有些疲乏,脑袋一阵发晕,朝着地上倒去。 第119章 争论 被手疾眼快的严睿一把给抱住,焦急的喊道:“倾言,倾言,你怎么了?”他怎么喊都不见人醒来。 “快来人,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李母在一边着急的喊着。 一个女儿才逝去,这个女儿怎么就晕倒了,她当然心急如焚,在外面的李老爷子听了动静,也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这一时间,整个李家都忙碌了起来,收拾灵堂的收拾灵堂,在家中的主子们又都着急李倾言,全都将心思放在李倾言身上去了。 跌坐在地上的蒋老爷子现在没有人去管他,他也没有离开,转过身瞧着忙碌的李家的下人,瞧着那一方自己想尽办法都没能抬回去的棺木。 那里面是禹城的媳妇,就算要了他这条老命也要李倾语和禹城葬在一起。 李倾言突然晕倒,吓到了严睿和李家的人,都紧巴巴的围在她的床边。 这大夫一来,就让他们都散开些,这样围着不通气,只会让病人觉得不适。 大夫都这样说了,他们该出去的自然就出去了,只留下严睿和李母在里面,等着大夫的把脉结果。 这大夫才一碰到李倾言的手,就被吓了一跳,这哪是正常人的体温,这样冰凉,他惊愕的望着床上的人,脸色倒是红润。 严睿见到大夫面露讶异,忙解释道:“我夫人她以前生过一场大病,所以体质异于常人,十分寒冷。” “原来如此。”大夫点头,但心里还是疑惑,就算是体寒也不至于如此的冰冷,那触感好似在接触一个死物一样。 大夫再次将手搭在李倾言的手腕上,那冰冷的感觉瞬时传到他的手上,不急不慌的在上面寻找着脉搏。 从左往右自近往远慢慢的移动,就是没有感觉到有脉搏跳动的感觉,大夫微微皱眉,这家人总不会是拿个死人来让他医治? 严睿不知道内情,就看到这大夫的手在倾言的手腕上摸来摸去的,眉毛一挑就要出言制止,便听到李母说道:“大夫,可是言儿身子有什么问题?怎么把脉还这样的繁琐。” “这……老夫人不是老夫说,您这女儿是不是已经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严睿惊怒道。 “大夫怎么这样说?我女儿刚刚怕是太累了,才晕过去的,你再看看。”李母担忧的说着。 大夫收回了手解释道:“老夫在她手腕上摸寻了好一会,都没感到有脉搏在跳动,这……是个活人就不会浑身冰冷,脉搏全无。” “这怎么肯能,一定是你把脉没找准地方,倾言刚刚还在和我说话,怎么会……” 严睿急中带怒的说着,坐在床边伸手将倾言抱在怀中,他要感受到倾言的呼吸。 “你不信,可以自己摸一下她的手腕,这和死人毫无区别。” 大夫笃定的说道,他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把脉的时候出错过。 严睿感觉到脸庞处淡淡的呼吸和温润的气息,放心下来,不禁对着大夫道:“你这大夫医术不佳,我夫人分明好好地活着,我都感觉到她的呼吸,你竟然说没有脉搏。” “这怎么可能!”大夫惊道:“没了脉搏的人哪会有呼吸?” 说着伸手朝着李倾言的鼻息处探去,严睿也没有阻拦他。 大夫感到手指处确实有呼吸的气息,不可置信的将手收回说道:“这怎么可能!” 又急急忙忙的伸手在她的手腕上寻着脉搏,他该不会出错才对,又是一番寻找,还是没有找到脉搏。 “够了。”严睿怒道,伸手将倾言的手收回来。 大夫也意识到自己失礼,歉意道:“老夫确实没有摸到这位夫人的脉搏,却不知道为何会有呼吸,老夫医术不到家,这病治不了,老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告辞了。” 李母送大夫出去,并将刚才的结果告诉了老爷子他们。 又差人去请了一位大夫到来,可还是刚才的结果,说是倾言已经死了,没有脉搏,浑身冰冷。 严睿他不相信,倾言已经服下了归魂花,身子早就大好了,怎么会没有脉搏,他伸手在倾言手腕上摸索着。 冰凉的手上,他找了好久,找到了微弱了脉搏,那些大夫果然都是医术不精。 李倾言睁着双眼,感觉到手腕上上下移动的大手,严睿在做什么? “倾言你醒来了,醒来就好,娘担心死了。”李母瞧见女儿睁开了双眼,顿时松了口气。 严睿闻言低头一看,倾言正笑逐颜开的看着自己。 他将人抱得更紧了些说道:“你醒来就好,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知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 “有些累了就想睡一觉了,倒是我的不对让你和母亲,让你们担心了。”李倾言笑道。 “想睡觉也不能站着就往地上倒,这几天是我不好,没注意到你的身子,让你跟着操劳了。”严睿温和的说道。 “真是吓着了,请来的大夫都说你没有脉搏,他们肯定是医术不精,不然怎么连着脉搏都把不出来。”李母见到女儿没事了,这下就提起了刚才的事。 李倾言心中一惊,看了眼严睿的脸庞,心道那些个大夫不会出错的,也是自己醒来的及时,让严睿刚才摸到了自己的脉搏,不然他一定会怀疑当初的归魂花。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脉搏很细微,在睡着的时候曾让菀清试过,完全把摸不出脉象,这些她都让菀清瞒着。 李老爷知道女儿没事,和李成宇他们也进来嘘寒问暖的好一阵。 就在这时候,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一进屋就急道:“老爷夫人,不好了,蒋家老爷子撞死在灵堂里了。” “你说什么?!”李老爷子陡然一惊,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回老爷的话,就在刚才蒋家的老爷子一头撞在灵堂里面的柱子上,奴婢们没来得及拦着,就见到他倒在地上,一探鼻息……已经死了。”那丫鬟小心的说着。 屋内的人都被这消息给惊住了。 李老爷子带着人往灵堂那边赶去,李倾言跟着要去,被严睿给紧紧地抱住了:“你在这儿睡一觉,这事情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我去看看就过来陪你。” 倾言仰着脸看着他点点头,嬉笑一声,慢慢的躺回去。 灵堂内…… 右手边的柱子边,蒋老爷子面朝下倒在地上,额头处流出的鲜血将那一块地给染红了。 再一仔细看那柱子上刻画了两行字:李倾言必葬于蒋家祖坟,否则死不瞑目。 李老爷子骇然,他当时不过就是气话,怎么会当真将女儿葬在自家祖坟,这蒋家的老爷子太执拗了,竟然不惜撞死在倾语的灵堂前。 第120章 信件 蒋家老爷子在李府死了,这才走了没多久的官差,又被李老爷子差人叫回来了。 为的当然是证明蒋家老爷子的死是和李家无关,这事情可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那官差见到蒋老爷倒在血泊中,最先想到的就是李老爷子和蒋老爷在争吵中,李老爷失手将人给推重了,导致蒋老爷头撞在柱子上,最终流血而亡。 他也没有凭自己的猜想就将李老爷子定罪,仔细的盘问后,知道李老爷子当时在房间内,两人并未争吵,问了李府的丫鬟和前来的大夫,再加上蒋老爷额上伤口位置,确定了他是自己撞死的。 这才叫人将蒋老爷的尸体收拾了,带着人离去。 李父看着他们离开时候的背影,又哀叹着看着身后李倾语的灵棺。 语儿,若是有来生,为父便只要你一个女儿,好好地疼你,不让你所嫁非人,今生你姐姐和严睿的因缘是命中注定的,改不了的。 李老爷子想起在莫道长的话,那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倾言重病久治不愈,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莫道长赶来说有法子救倾言的病。 但是要自己答应他一件事,那就是让倾言以后嫁给临县的严家大少爷严睿,说他们是天定的因缘,不可破坏。 当时严家还未搬来,他在淳安县并未找到一个叫严睿的人。 直到十多年后,严琦松一家搬到淳安县,他才知道了莫道长神机妙算,却也明白了倾言是要和严家大少爷成亲的。 那时候他还未察觉到倾语对严睿的感情,直到自己说起倾言和严睿的婚事,他才发现原来语儿对严睿产生了情愫。 可自己已经答应了莫道长,并且他也不能毁了言儿的因缘,当时想着等严睿和言儿成亲后,语儿就不会再想着严睿,哪里知道她执念这样深。 若是来世自己便只要倾语一个女儿,对她多用些心,可下一世自己还能记得语儿吗。 李倾语的头七一过,严睿便带着倾言回了严家。 这到了家中,他两整日的腻在一块,也不见严睿到楠香斋去了,生意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店内的管事。 倾言劝他去看看,他只说再等上几个月,在家中多休息些日子再去。 蒋月怀中身子,但还是坚持住在严霖的宅子内,在那里她才能感受到严霖的气息,严母差了好些丫鬟婆子照料她。 今日却带着人往严府来了,燕儿在她身边小心的照看着。 “月儿身子不便,便该在家中休养着。”三人围坐在一张圆形的木桌旁,严母率先开口道。 严睿这会儿则是在严渠的院子里,教导着严渠学识做事上的事情。 蒋月微微一笑道:“母亲,月儿身为媳妇怎么能不来看望您。” 顿了下,将目光放在李倾言身上道:“这回来还有一事,便是将这些东西交与大哥嫂子。” 说着便从袖子内拿出一叠装封好的信纸,放在桌上往李倾言的身边推过去。 倾言面露不解,伸手拿起桌上纸,等着蒋月的解析。 蒋月小声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严霖留的,他早就想要将这些信件给大哥了,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现在……也只能我来给嫂子了,到时候大嫂再交予大哥吧,里面是什么打开一看便知晓了,我就不多说了。” 李倾言没有拆开,小心的收起来,等到回房间便交予严睿。 沉默了一会儿,李倾言看了眼她小心护着的肚子,笑着问道:“月儿可有感觉到肚子有什么动静?” “母亲您看,嫂子可真是开玩笑,这才多久哪能有什么动静呢。”蒋月将左边脸颊处的头发理了理,笑着道。 “倾言现在不懂,现在你身子也好些了,等到你怀了孩子就知道了。”严母乐呵呵的看着她们道。 李倾言展颜一笑,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归魂花根本就没有用,像是上次就在李府毫无征兆的昏过去,再有就是这些天越发觉得精力不济,现在坐在这里都有想睡的感觉,她根本就不能为严睿怀上孩子,只能让母亲失望了。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现在府上少了严老爷子少了严霖,多少是冷清了。 蒋月在严府用了午饭便回去了,临走时,严母又让人拿了好些补身子的吃食给她。 刚吃完饭,李倾言感到身子更加疲乏了,在将东西给了严睿之后,就一直打着哈欠,眼皮好几回都要合上了。 “现在刚吃了饭,困的话就躺一会,我在这儿陪你。”严睿清冽温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顺从的点了点头,在不远处的榻上躺着,严睿跟在后面给她拿了个小毯子盖上。 她一躺着,便感觉睡意如潮,闭上双眼的时候,想着就是严睿近来对自己越发的温和了,各种的宠着自己,想吃什么等上片刻他便会弄过来,便是只有几月的时间,自己也心甘了。 严睿坐在她身边,低垂着眼睑,感觉到榻上的人熟睡后,才将她交给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细观。 里面是淳安县县令和他现在的夫人的信件,里面记载着他们怎么将于大人的前任夫人杀死的经过。 严睿将信看完,知道了当初为何于夫人会听从严霖的话,到楠香斋寻事,知道了为何严霖会肆无忌惮的烧了楠香斋,于大人的把柄在他手上。 只要严霖威逼,他便会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严霖到处说通各县的县令。 现在严霖将这些给自己,就是想要自己将于县令的罪行揭露,让于大人这贪官落得应有的下场。 严霖他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死吗? 不然为何会早早就想到将这东西给自己,他自己不也是可以拿着这些信件来告诉自己,再交到谭知州手上吗。 霖弟你料到了自己结局,可是怎么不多为蒋月想想。 严睿将这些信用木质的盒子装好,让廖木快马加鞭送往谭知州的手上。 天色稍暗,倾言还在榻上睡着,一下午了都未曾醒来过。 严睿瞧着现在该是吃饭的时候,将最后一笔收了,到了她的身边,手划过她的脸颊轻轻地喊着:“倾言,该起来了,再不起来可就没有晚饭吃了。” “唔……”她感觉鼻尖痒痒的,又听到声音,睁开眼就看着一只大手在自己的眼前,点着她的鼻尖,有股淡淡的墨香味。 她感觉脑袋有些沉,从榻上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在一旁。 眨了眨眼睛,看着身前温润的严睿,疑惑着:“怎么就吃饭了,不是才吃了没多久吗?” 她说着看向外面,脸色微变,竟然睡了一下午没醒,这天都黑了。 第121章 瞒着 严睿轻笑一声说道:“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将你叫醒,多睡一会好,这样看着安静。” 他说着拿了早就备好的洗脸帕,在水盆里弄湿了,再拧干,就要为她擦脸。 被李倾言躲了过去,她伸手就要将严睿手上的帕子拿过来,在她看来哪有让自家夫君服侍的。 严睿手快的躲过了,道:“别乱动,不过是擦下脸,怎么就不让我来了?” 稍停顿了下接着道:“你若是再躲着,那可就别想擦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哎,这可不能,我也没有再躲了啊。”李倾言懊恼着连忙说着。 严睿可是连椅子都没离开过,拿着手上的帕子就帮她将有些迷糊的小脸擦了擦。 “现在好些了吗?可还是觉得脑袋沉?” 严睿将帕子丢进盆里,细语问道,任谁大白天的睡了这么久都会觉得不适的。 她点着头道:“现在好多了,你这下午在做什么呢?不会就坐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吧。” 她像是随意的问着,她可不想他就这样呆呆地坐着,想想就累。 “自是没有,你起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严睿说着将毯子拿到一边,拉着她起身。 “什么东西?”她莞尔一笑,面露好奇的问道。 严睿没有多说,拉着她到了对面的书案前。 李倾言看到书案上面的东西,愣了一会。 只见上面铺着约莫三尺长一尺半宽的雪白宣纸,关键是上面画的正是自己躺在小榻上睡着的样子,那眉眼那姿态描绘的活灵活现。 “可还入得倾言的眼?”严睿将人揽着,低着头轻触她的发丝。 倾言伸手在纸上触摸着,没敢摸又墨迹的地方,这一看就知是刚画好的,可不能将未干的地方给弄糊了,她开心的笑道:“这画画得这般好,我自是十分满意,十足的开心。” “你喜欢便好,等墨迹干了就挂在这房中如何?”严睿低声问道,轻嗅她发间的桂花香味。 “不好,这房间菀清她们进来了,看到岂不是会笑话的。”她认真的看着画上的每一处。 “那边不让她们进来,这是我们的卧房,便是我们两人进来就好了,别人都不许。”严睿很久没有说这一类霸道的话了。 “那好啊,不过这房间以后谁来收拾?”她俏笑一声答道。 “自是我来,怎么能让夫人动手,夫人便是用来宠着的。”严睿认真的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甜的腻人。 李倾言笑意更浓,抓住他的手道:“那再画一幅,我来画你,你来画我,画在一张纸上,这样才是完美的。” 严睿低头道:“好,明日再画,现在晚了,点着灯也伤眼。” 这时候,菀清从外面进来喊道:“少爷夫人,该吃晚饭了。” 菀清看着他们抱在一起,早就习以为常了,少爷夫人十分恩爱,不腻在一块才是怪事,只是为何他们这会瞧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往日里她进来的时候,不管他们在做什么,也对自己不管不顾的,顶多应一声就会让她出去了。 这不,严睿开口道:“知道了,你以后……” “菀清你先下去,我们等会就来。”李倾言忙将他的话给打断,这哪能真的这样,岂不是更让人觉得屋内有什么,再者也不能真的叫严睿打扫屋子,她可舍不得。 “怎么了?刚不是说好的么?”严睿疑问道。 “才不要如此,这画她们瞧见便瞧见了,我可没那样的小气,都是与你看玩笑的。”她指着桌上的画说道。 “当真不让她们别进来?” “当真。”她说着就从严睿的怀中挣脱开,绕着书案往外面走。 严睿微笑着跟了上去,心知她说的不假,确实没什么好不让别人看的。 翌日早上,严睿很早就起来了,嘱咐了菀清在倾言的身边照料着,他出去做一些事情,折桂院已经被烧毁了,但是现在他想着将院子再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整理下。 日头渐渐地升高了,李倾言这才转醒,也就是昨天睡得久了,不然这一天怕是还要睡上一会。 走到梳妆的镜子前,仍是觉得浑身乏力,叫了菀清进来为她换衣梳头。 净了脸,换上云锦做的淡蓝色的长裙,又坐回了之前坐的梳妆镜前。 菀清将她的头发先全部打开,夫人的头发长及腰间,很柔顺,梳理起来也方便快捷。 “白色……这……”倾言半眯着双眼忽然听到身后菀清惊愕的声音。 她将双眼睁全了,问道:“什么白色?” “夫人,您这出了白色的头发了。”菀清担忧的拿着一根白色的头发放到她的眼前。 李倾言将头发接过来,随即顺着发丝找到了发根将其用力扯了下来,在头皮处感到微弱的痛感。 “夫人!”菀清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伸手虚掩着嘴。 “还有吗?有的话全都拔了,不能让严睿看到了。”李倾言无容置疑的说着。她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根白发。 就快六月了,接着就是七月、八月,现在就有白发了,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 “可是夫人这还有好些了,这样一根根拔多了也会疼的。”菀清心疼的说着,一手拨动着她的头发。 “不要再说了,听我的,快些!在严睿回来之前拔完。” 听她的话,菀清还是有些犹豫,翻找出了头发却不想动手。 “你要是不拔就出去,我自己来,这样的长发,我拨到前面也能瞧得见。”李倾言快速的说着,已经将头发撩到胸前。 “夫人,还是奴婢来吧,奴婢尽量轻些,您忍着点。”菀清连忙说道,就着手上的头发一把扯了下来,这样快些也能少些痛感。 花了好些时间,两人才将她头上的白发给把干净了,看起来快有百来根了,也不知就一晚的怎么白发增了这样多,李倾言盯着手上的白发发愣。 这时候,外间传来了脚步声,不用想便知道是严睿回来了。 李倾言将手上的白发卷成一团,一把放在菀清的手上小声道:“将这头发藏好,等会就出去扔了,扔得远远地。” 严睿走了进来,看到了正在梳妆的李倾言和一旁站着的菀清,不禁疑惑道:“怎么不让菀清帮着你?” “我这不是想自己动手吗?我早就让菀清出去了,可她偏要在这儿,说是你吩咐要仔细照顾的,可我又不是小孩子,时时刻刻都要人看着。”李倾言笑道。 那头发还在菀清的手上,菀清还没来得及收好严睿就进来了,她若是让菀清来梳头,手一松不久露馅了。 严睿走到她身后,拿起了梳子道:“我来为你梳妆,菀清你先去忙吧。” 菀清如释重负的退了出去,手心捏的紧紧地。 第122章 作画 严睿帮她将头发梳理好,挽了一个堕仙髻,拿出第一回 送她的玉桂簪子别在发髻上。 “你这梳的比我自己梳的还要好些。”李倾言笑盈盈的看着他。 严睿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笑着道:“那以后便由我来为你梳发。” 李倾言差一点就答应了,可一想到自己现在开始长白发便回绝道:“那成什么样子了,我得自个梳,到时候必会梳的比你梳的好。” “好好好,夫人的手这样巧,怎么梳都是会比我梳的好看些。”严睿宠溺道。 “你还未吃东西,我让人备了你爱吃的菜,先去吃东西,等会我们去折桂院作画。”严睿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往外间走去。 一边走着,李倾言疑惑道:“折桂院不是已经烧毁了吗?怎么还去那里作画?”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你失望。”严睿自信的笑道。 两人穿过垂着珠帘内门,又绕过一张木雕屏风,这才到了外间。 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李倾言一看都是自己爱吃的,一时间食指大动,这一餐倒是吃了不少,但是等到吃午饭的时候,估计就吃不下了。 严睿就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她。 在她吃好的时候,严睿便拉着她往折桂院慢慢的走去,这月份,宅子内的花草树木都茂盛得很,偶尔会飞来蝴蝶。 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静静地拉着手走在不宽不窄的路上,闻着空气中青草和树叶的气息。 明明很短的距离,可两人却走了好一会,这才到折桂院的院门口。 李倾言还没有进去,就看到了里面种了树,满院子的桂花树,绿意盎然。 她转头看着严睿,嫣然一笑:“这一个院子的桂花树,到时候花开的时候一定非常的香。” “再香也比不上夫人身上的桂花香,我倒是宁愿用这一院子的桂花树换回以前那一棵桂花树,这样倾言也能一直好好地。”严睿注视着她的脸庞说道。 “我现在不也是好好地吗。”李倾言仰着脸看着他,抬手在他胸上轻轻打了下,又接着道:“走进去,不是说要作画吗?可有将东西备好了。” “早就备好了,在里面了。”严睿跟在后面说着。 李倾言一进来就感觉很舒适,身处在一片桂花树里面,感受着周围桂花树树叶的清香,她感到精神也好得多了。 原本已经烧毁的房屋已经不见了,在那处也种了桂花树,都是两人多高的大树,枝叶繁茂,看着地上有些松散的土地便知道是刚种好的。 在正中间放着一张长桌案,还有两张矮几,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各色的颜料,大小不一的毛笔。 严睿在不远处看着兴致高涨的她,嘴角泛起满足的笑,大步向前,将人一下抱在怀中。 李倾言被突然这一下弄得小声的叫了一声,再回头看着他。 严睿身子半靠着离得最近的一棵树,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李倾言一手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嘴上亲吻。 阳光洒下,穿过茂密的桂花叶,在地上在他们身上留下点点斑驳的光影。 清风吹过,树叶一阵沙沙作响,桌案上的宣纸被吹的将垂着的一部分往上飘起。 两人在树下良久才分开,李倾言面上的潮红未退,怔怔的看着严睿。 严睿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说道:“我们就画刚才那一幕好吗?” 李倾言听着他的声音,总感觉心里有些麻酥酥的,点着头应道:“好啊,你说怎样便怎样。” 她知道刚才那一幕指的是什么,她将手从严睿的脖子上放下道:“那得我先来,你站着别动。”说着就跑到桌案前去了。 看了眼靠在树下的严睿,提起笔就开始作画,其实她不用看也知道怎么画,严睿的模样早就刻在心间。 才过去一会儿,严睿就从树下走了过来,在她的身后说道:“夫人的画技也是绝好的。” 李倾言被这一声吓得差点手一抖,在画上多画一笔了,笑怒道:“你怎么过来了,快过去,还没画完了。” “倾言一直低着头作画,都未曾抬头看我,这我站在哪处不也是一样的吗。” 严睿笑着道,画纸上的人和他很像,从鼻梁眉眼到神态皆是一模一样。 “不许看,没画完之前可不许你看。”倾言放下笔用手挡在他眼前,娇声笑道。 “不看便不看,我过去站着还不行么,倾言可要早些画完,不然为夫等会又会忍不住过来的。”严睿调笑着。 倾言轻声「嗯」了下,又拿着笔接着画着。 严睿在那棵桂花树下静静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一颦一笑,每一次提笔,每一次沾墨,都是让他心喜。 这么看着便觉得时间过得极快,等到倾言将笔放下在前方喊他的时候,还犹觉得不够。 “这回换我来站树下了,你来画。”李倾言从矮几上起身,对着走过来的严睿道。 严睿撩起袍子坐在另一张矮几上,将正要离开的倾言拉住了,笑着道:“我来画你,你得在我身边才能看得更清楚,走去过我就看不清了。” 倾言回头看着他认真的双眼,又回到矮几上坐好,微笑着道:“照你这样说你这眼神可是连七八十岁的老大爷都不如。” “就算我到了七八十岁的时候,只要你在身边,也能将你的模样瞧得清楚,能一笔一划的将你的笑容给画下来。” “才不要,那时候肯定老得脸都皱起来了。” “那等这里的桂花开了的时候,我们再来画一幅,树上绿叶中大片的金灿灿的桂花,定是美极了。” “好啊。” 李倾言将头靠在他左边的肩膀,看着他在纸上画着自己的容貌,两人还一边笑谈着以后老了的样子。 严睿将她画好后,还用心的将身后的桂花树和周围的桂花树都给画了出来。 倾言看着这幅画,画上的人和树都活灵活现。 画中严睿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脑后,微低着头和她唇齿相依。 再看她脸上一片红晕,紧闭的双眼翘而长的睫毛好似在轻颤,脸颊边一缕头发被风吹的向严睿那边飘着,及腰的长发发尾微微飘动。严睿将树叶被风吹动的状态也给画出来了。 这画极美,可也看得她面上微红,这画可不能挂起来。 “这画不挂起来,咱们收好了,以后老的走不动路拿不了笔的时候翻出来看一眼。”严睿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 “嗯,等会墨迹干了就收起来。”她点头道,“下回画的就拿出来挂在房间,可不能这样画了。” “听你的。”严睿摸了下她的头发。 第123章 白发 或许是这几天过得开心了,这时间一下便过去了,这几天她都是让菀清帮着梳头,每天都画上不少时间将白头发给拔掉。 本以为严睿不会发现的,可是她忘了严睿每日都醒来的比她要早,怎么会一直没发现。 严睿早在昨天就知道她生了白头发,可是等着她将头发梳理好后又没看到有了,便知道她是将白发给拔了。 今日一早,他醒来后就一直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头上又出现了好些白发,不用仔细去找他都能看得清楚。 严睿心中一痛,他知道归魂花是假的,早就在倾言吃完归魂花后身上还是冷冰冰的时候,他便知道了。 他感觉到倾言在骗自己,可又不忍心戳穿,他知道倾言是不想自己去冒险,也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归魂花。 他摘到的这朵只不过是章子歇弄出来的假的,他当时摘花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以为真的被他找到了归魂花,等他回来在邱大娘的家休养了一天后。 他感到倾言的手很冷,比以往还要冷了些,又想到章子歇他们的态度,那都是装出来的,演戏演的并不好,只是他当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归魂花上,才没有细想。 章子歇想的什么他大致上也明白,倾言想的什么他更是心里清楚。 既然如此,他装作不知道,便好好地陪着倾言过完剩下的日子,直到那一天到了,便陪她一起走。 现在看着她的头发出现了白发,她又为了瞒着自己将白发给生生扯下来,他现在可不能装下去了,他不能见倾言每一日都是如此。 日头渐渐地高了,严睿整理好衣裳坐在床边,这时候菀清在外间着急着,也犹豫着。 这时候夫人该起来了,而少爷还在房中,这夫人头发变白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她一手卷着胸前的长发一边往里看,可什么也看不到。 菀清心想着,这事情还是得让少爷知道比较好,不然照着夫人这样下去,这头发一天天少,到时候少爷还是会发现的,倒不如早些知道,也能让夫人少些痛苦。 菀清这么一想也不犹豫了,转身离开去厨房看看为夫人做的饭好了吗。 李倾言半睁着双眼,朦胧间看到严睿坐在床边,今儿个怎么起来还守在床边,莫不是有要事要与自己商议? 她疑惑的从床上坐起来问道:“怎么今日在这儿坐着,可曾吃了东西?” “还未曾,等你了,一个人吃饭很无趣。”严睿伸手拨动她额间的发丝道。 “那还得再等等,等菀清进来为我梳洗过后才行,你先出去吧。”李倾言笑道。 “我来为你梳洗。”严睿说着起身去拿她的衣裳。 “不用了,严睿——”她焦急的喊着,提高了音量的声音在房间中显得有些突兀。 严睿没有停下,取了新的衣裳过来,微笑着说道:“来转过来,先将衣裳穿好,你这身子越发冷了,可不能再冻着。” 她犹豫着:“严睿。”她不知道自己的白发现在有多少,会不会一眼瞧出来,她不敢现在将头发弄到前面来。 在他的注视下还是转过身,背对着严睿,将手往一袖里面伸去。 才伸进去一只手就听到严睿道:“倾言已经出现好些白发了,这回可不能瞒着我将它们给拔了。” 她的身子一僵,半伸着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看到了,也知道自己拔了白发。 严睿为她将衣裳穿上再次说着:“我知道你有了白发,昨日才知道你将白发拔了,不需要这样的。”还是温柔的声音。 “只是不想你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是白发,多吃些补身子补补就好了。”她慌乱的说着,不敢看他的眼睛。 严睿一把将她抱着,道:“倾言,我早就知道那归魂花没有用处的,是我一直在欺骗你。” 倾言身子一颤,他知道那花没用。 严睿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说归魂花有用,便是为了我,我也知道这世上是不会有这样续命的东西,刚开始不想相信,后来便想通了,我们两人回淳安县,然后开心的过着接下来的日子。 我不说出来,你也觉得我是相信的,这样两人都能开心的,不会想着这事。 但我不想看你为我连头发都拔了,白了就白了,白头发在倾言头上也是好看的。” 她双手环着严睿的腰背,紧紧的靠在他怀中,他知道自己在骗他可却没有戳穿,只是让自己开心,他了解自己。 过了一会,李倾言道:“我不想你整天为我担心。” “我知道的,如此在家中一直将剩下的日子过完,我们来世再相遇再成为夫妻。”严睿认真道。 “好啊,但是我若是变老变丑了,你可不要嫌弃我。” “不会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与你多相处一日,这情便多增一分,日日增加,直到有一天高过天际,让天上的神仙见了,为我们的情爱所感动。” “那我便与你一样,每日多爱你一分,日日增加,直到有一天成了不见尽头的大河,流入黄泉,让冥府的孟婆见了,不让她喂我们喝孟婆汤,这样我们可以每一世都记住彼此。”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说着生死说着爱意,不见垂泪。 这两日,菀清见终于不用再为夫人拔掉白发,早上既是高兴又担忧,担忧夫人的身子,这头上的白发眼见着越发的多起来。 今日一早,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夫人的头发已经白了近半了。 黑白相错的长发,怎么看都不像是夫人这个年纪该有的,她看着就心疼,更别少爷了。 李倾言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这半白的头发,自己看着倒还不错,并不觉得有多难看,只是菀清将她的想法给写在脸上。 严睿这两天都是早起来后又等着自己起床,今日却不知道他又去弄什么去了,她醒来后就没有见到他。 这会儿她都已经将头发梳理好,坐在桌上等着他了。 这满桌子的菜都还没有动过,他明显是没有吃东西就去忙了,她问了菀清,可是菀清也不知道。 不过她也没等多久,就听见屋外的沉稳的脚步声,她在心里细数着,倒着数到一的时候,就感到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抬眸看去,惊愕的看着门口的人。 是严睿没错,只是他的头发为何——成了白色,和自己头发一样黑白交错。 严睿走近来,到了她的身边,她闻到一股奇异的草木味。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她伸手抓了一缕他肩上的白发,疑惑的问道。好好地黑发怎么会变白,他的身子可一向很好的。 第124章 桂香 严睿握住她的手笑道:“不用担心,这是我染的,差人特地找了可以染成白色的草木,打磨成水汁,早上才染的。” “染的?你为何要将头发染成这样?” 李倾言看着头发花白的严睿,倒是感觉他的气质更深邃沉稳了,只是他这做法既让她感动又让觉得有些孩子气。 “是啊,刚染好差不多干了就过来了,觉得怎样?” 问完又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好笑,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接着说道:“我将头发染了,便是与你一起到白头,这样也算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严睿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万分的欣喜,感动不已,这一生一世不能报之万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笑着说,脸上却有了泪珠。 严睿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去。 “别哭,这样不是挺好的么。”严睿一本正经道:“这桌上的菜都要冷了,先吃饭,等会我们到街上去逛逛,很久没为你买簪子了。” “你为何总爱买簪子送我?”她笑着道,拿着筷子为他夹了菜。 严睿又夹了菜给她,说道:“为自己夫人买簪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再有就是第一回 的时候,我送与你的那根簪子你戴上特别好看,好看就多买一些,各种不一样的簪子首饰,倾言戴上都是一种不一样的美。” “尽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我,现在这样戴着再好看的簪子也没了当初的感觉了。”她娇笑着道。 “句句真言,怎回是哄你,若是不好看我又怎么会去买。”严睿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吃了饭,算是消食般的走出了严府,两人携手在街上走着。 不少人看着他们黑白交织的头发,都频频回头,这年纪不该是有白发的。 附近的人都认识严睿,便也知道他身边的是他的夫人,这两人是怎么了,这头发白成了这样。 听到路人小声的议论,两人反而高兴的笑着,毫不在意的在店内买着东西。 到了一家首饰店内,这微胖的老板显然是和严睿熟络,一见他们进来就面露讶异,担忧的问道:“严东家这是怎么呢?这头发怎么白成这样了?” “用白云草染的,还不错吧?”严睿兴致挺高的,还朝着店内的老板问一声。 老板愣了下,他还真没想到是染的,又瞧了眼一旁的李倾言,“哎呀。”一声接着说道:“现在的小夫妻可真的是会玩花样,也不怕家中长辈责怪,将头发弄成这样,要换成我儿子儿媳,我非得抄起扫帚打。” 这话是这样说,但是这老板脸上笑意倒是增了不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李倾言笑道:“那要是真打就该拿棍子,拿什么扫帚啊,老板就是口是心非。” “新鲜,我这大男人可不会口是心非。”这胖老板笑着回道。 接着这老板又开始招呼两人道:“两位这回是来买簪子还是手镯的,在我这小店瞧瞧,有看上眼的可以先戴上试试。” “我们先看看,苏老板您先忙,到时候有需要再来麻烦你。”严睿客气的说道。 “得嘞,有事尽管喊一声。”苏老板乐呵呵的道。 严睿拉着身边人的人在这店子里到了放置簪子的地方。 这店面挺宽的,店内中间摆着一些约莫半人多高的木质装饰品,其余三面都是放置用于出售的东西,全都用精致的盒子装着,摆在最上面的都打开了盒盖,让人一眼就能瞧见。 严睿拉着她在一首饰盒前停下,里面就躺着一根精细的白玉兰花簪,通体雪白,就花心处的花蕊是黄色的,让这簪子显得更为灵动。 “这个如何?唔不行,太素了。”严睿自问自答道。 李倾言倒觉得这簪子可以,只要是他挑的她都喜欢,两人移步到了另一边。 严睿一眼就瞧准了一根蓝水晶云花朵镂空金丝飞蝶簪,这簪子华贵耀眼,他倒是没有买过这一类的给倾言。 拿出盒子里面的簪子,帮她插在发髻上,原本就花白的头发,在这颜色艳丽的簪子的映衬下,倒有了别样的光彩。当然这是在严睿看来。 倾言看他的表情知道这根钗子他很满意,她也走到店子专门备着的镜子前,这一看簪子倒是光彩亮丽,就是自己的头发不太好看。 “这头发很好看,这簪子也适合你,富贵逼人,我严老板的妻子就该是戴着最出彩的簪子首饰。”严睿在她耳旁说道。 李倾言稍微一愣,道:“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严老板。” 将这簪子放在他手上又道:“那就这一根,我戴着你喜欢便是最好的。” 严睿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若这是在家,他早就将倾言抱起来在额间亲一口了。 两人又买了些别的东西,她也为他挑了腰带,可是严睿说不要,他就要她亲手做的,早前她做了几条腰带他现在还在用,只是现在她精力不太够,做事总是失神,现在手上那条还未做好。 时间过得越发快,这才到六月中旬,她的头发全白了,而严睿也将头发全都给染白了。 两人顶着张年轻的脸庞,却满头的白发,在这院子内并排坐着看着远处的景色,听着身边人说的话,闲聊着,他们都心知时间越发少了,可谁也没有提及。 严母在得知严睿将头发染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倾言的病没有治好,她还是要在这一年再失去两个至亲之人,她现在又搬回了已经的院子,院内的梅花树已经长满了叶子,就缺一个打理的人。 严母回这院子也是在寻找那一份温暖。 严睿每一日和倾言待在一块,再没有分开过。 倾言枕着他的肩膀,两人雪白的头发垂着,被风吹的轻轻飘动,他们又一次在折桂院作画。 画中的人皆是一身蓝色衣裳,也是雪白的头发,美丽的女子一手撑着案几,支着脑袋看着身边的男子,男子亦是在注视着她,两人四目相对。 她看着严睿将画好最后一笔,忽然鼻子一动,闻到了一股桂花香,抬眼望去,看到树上已经出现了金黄的桂花,大半都是小小的花苞,并未开放。 她站起身走到近处的一株桂花树旁,仰着头在树枝上寻找着,细闻着树上的桂花清香,忽然一阵较大的风吹来,满院子的树枝都被吹动了,也将院内的桂香吹动了。 她转身看着已经站起身的严睿问道:“桂花开了,香不?” “清香袭人,不及伊人一笑。” 严睿静立在原地,看着两丈远的她,嫣然回眸,发如白雪,树上金黄色的桂花被风吹动的有些飘落。 第125章 归来 这满院子桂花树,这是几天的时间全都开放了,香气弥漫,醉人心脾。 这桂花香最是能传的远,自严府飘出的桂香能够一直飘过好几条街,附近的人闻着这香味只知道就在附件,却找不出根源在哪里。 寻常人家都是种一两棵桂花便足矣,但是这香味明显不止是一两棵,怕不会是家中都种满了。 临近严府的白府,只要风往他们府的方向吹,这香味就浓郁了好几重。 严睿两人只要一闲下来就在折桂院待着,身处折桂院久了,两人反倒并不觉得这有多香了。 两人在里面选了两棵何时的树,用了绳子长木凳做了个秋千。 什么事情也不做,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块,坐在秋千上,慢慢的晃悠,闻着桂花香。 偶尔会说上一两句话,回忆着以前诉说着以后。 这日的天气好,太阳被云层给遮住了,偶有微风吹过,两人在这院内丝毫不觉得热,特别是有倾言这个周身冰冷的人在,严睿抱着她就感到一股凉意直达心底。 “说起来都不知道三棱现在在哪里呢?”倾言挽着他的胳膊说道。 自从那天在观音庙分别就没了三棱的消息,想起他那日说的话,执着于自己,自己哪有那样好能让他执着的。 她想起当初初相遇的时候,她只当他是自己前世的弟弟,那时候想着对他好些,却不曾想过他会对自己产生情愫。 提起三棱,严睿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愧疚,原本是他们夫妻的事,却让他付出了十年寿命,现在又为了倾言出去找续命的药,三棱对倾言的感情或许不比自己对倾言的少,但自己绝不会放手让倾言和别人在一起。 严睿伸手抓住倾言细嫩的手掌,道:“生生世世都不会将你放开。” 她仰头看着他笑着说道:“和你说三棱的事,怎么又说这个呢,你这话我听了好多遍了,当然你再多说几遍我也不会听腻的。” “不要说三棱,我们就说我们自己,他会照顾好自己的。”顿了片刻接着道:“欠三棱的,我下辈子来还给他。” 李倾言抿嘴笑道:“那我们一起还。” 她说这话的时候觉还是望着严睿,可觉得目光有些恍惚,她有些看不清严睿的脸庞,又将头低下再抬起来,这会儿又看得清楚了。 严睿注意到她的动作道:“怎么呢?眼睛不舒服吗?” 他低头看着她的双眼,从那双明亮的大眼中就看到自己的样子。 “现在好了,就刚才那一下有些不舒服。”李倾言如实回道,她现在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了。 “严睿你看天上,好多鸽子飞过来了。”她指着天空说道。 “那说不定别人家养着的,这时候回家了。”严睿抬头看着前方的鸽子群。 那群鸽子飞到他们面前停下来了,落在树上地上,清一色的雪白鸽子在这院内站满了。 而这时候,三棱正走近严府的大门,守门的小厮认识他,也不用通报就放他进来了。 三棱闻着这府邸的桂花香味,朝着自己日日想念的地方走去,他知道折桂院已经烧毁,那棵桂花树也已经没了,可这会闻到这样浓郁的香味,他心中最想去的便是折桂院。 他想着自己会在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院子内,看到那棵树那个人,那里面的一草一木。 他想她,没有一日不想的,他没有找到续命的药也没找到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高人,可现在必须的回来,他要是回来晚了,怕是会再也见不到她了。 三棱这样想着,这脚下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大,也越发着急。 到了折桂院门口,他看到里面一片桂花树,里面停着六十六只雪白鸽子,那些鸽子是他的。 他慢慢朝着里面走去,终是见到了心里一直挂念的人。 雪白的头发纤弱的身姿,和另一个头发雪白的人靠在一块,望着才走进来的他。 三棱看见她笑了,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他慢慢的走过去,路上的白鸽纷纷跳走开来,让开了一条道。 对面的两人已经从秋千上站起来,看着三棱走近。 倾言看着越来越近的三棱,感觉这几月的时间他又长高不少,面上也看出成熟多了,再也不是当初小孩子。 三棱满目情深的看着她,在触及她满头白发时候眼中的心疼不加掩饰。 “我回来了。”三棱道,可能是处在变声期,他的嗓音有些咯着的感觉。 “回来就好,刚才还在谈及你在哪处了。”倾言望着长大的他,她还是只能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弟,并不能因为他对自己有了情愫,自己就会有别的想法,她只爱严睿一人,别人再也进不了她的心。 “对不起,我找不到续命药也找不到能治好你病的高人。”三棱说着有些哽咽,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很久见她了,还是她很快就要死了,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她摇着头看着他:“找不到的,我和严睿都知道找不到的,你这一番辛苦,我无以为报。” 三棱苦笑道:“早就说了,不需要你的报答,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为了心里面的人,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你应该回头看看身边的人,或许还有别的人是你真正需要疼惜关注的那个。” 她再次劝着他,她要和严睿同赴黄泉,但也不想多的人为她伤心难过。 “没有了,你不要劝我,在我看来爱就要一心一意,再也没办法去看身后身边的人。”三棱固执的说着。 她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劝不了了,看着他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自己一时也感到眼中有些湿润。 这时,默然在一旁的严睿在一旁道:“别哭,说好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像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随后又朝着三棱问道:“这些鸽子也是你带回来的吗?” 倾言闻言看着他和他身后的鸽群。 三棱笑着答道:“是我带回来的,给你看的,还记的以前我送你的平安石吗,上面就是鸽子图案是长寿鸽,我找不到灵药,在回来的路上见到这些鸽子,问了养鸽子的人训练的方法,就将这六十六只鸽子买了带了回来。我希望这些鸽子能带给你好运长寿。” 他虽然在笑,但是眼中的泪水已经将脸庞给打湿了。 “我记得你送我的平安石,现在还带着在身上了。”她回答着,低头伸手在腰间的香袋上指了指。 三棱脸上的笑更浓了,他笑出了声音,对着身后的鸽子吹了口哨,那些原本安静在地上的鸽子全都飞了起来。 它们盘旋在空中摆出各种形状,底下的三人仰着脸看着,泪无声的从三棱的眼角滑落。 严睿将倾言抱得更紧了些,他感觉怀中这身躯越发的虚弱无力。 第126章 一吻 三棱回来了,倒是为冷清不少的严府增了些活气。 表现的最为高兴的就是严渠和厨房的李大娘。 严渠虽是比之去年要成熟多了,但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现在自己的玩伴又回来了,自然开心的拉着三棱谈天说地的。 李大娘当初可是总惦记这三棱,那晚长寿面做好后得知三棱不知道在何处,心里不是滋味,现在回来了,一个劲的说着下回可要吃着她做的长寿面。 可三棱自己却一天天的笑容变少了,他看着倾言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到今日已经是八月了。 八月,所有的桂花开放,地上也铺了层金黄的桂花,让人不忍心去践踏。 李倾言感到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变虚弱,先是看不清东西,再者就是听不清身边的声音,现在连动一下都觉得很艰难,幸好她还能说话,也只剩下说话的力气了。 只是几天的功夫,自己就成了个行动都成问题的残废,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可是也不想这样一直躺着直到死亡,她想着陪严睿多说些话,可自己连声音都要听不见了,怎么陪他说。 严睿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一刻也不想将眼睛闭着,他担心自己一眨眼的瞬间,便会错过什么。 倾言看不清他,听不到他,全身无力,可是她还是活着,痛苦的活着。 他每时每刻都祈求着将她身上的痛苦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他不想见她快死的时候,还有受尽折磨。 躺在床上的人尽力的睁大双眼,还是只能看清床边严睿的大概轮廓,她微笑着,没有说话,她不想让他担心。 日升月落,又是一天过去。 严睿还坐在床边,又一晚上没合眼。 李倾言这回睁开眼就将他看得清清楚楚,眼底的黑青和几天没打理的脸庞,下颚已经有了黑色的短须,再看他还是那一头雪白的长发。 她看着严睿仍旧睁着的双眼,她感觉今日自己特别有劲,在严睿惊愕绝望的眼神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严睿,你帮我梳妆可好?”她莞尔一笑,伸手在他的脸庞抚过。 “好。”他亦是笑着,声音嘶哑。 檀木做的梳子在他手上运用自如,不一会一个流云髻便梳好了。 “要哪一根发钗?”他问着,手中却已经拿起了那根玉桂簪子。 “就桂花簪,等会我们去折桂院看桂花好吗?”她抬手指着他手上的簪子道。 “好。”他的手有些抖,簪子插了几遍都有些歪斜,正想着重新再插一遍。 倾言回过头,白皙的手握住他的手掌道:“就这样挺好的,总要是你插的歪的正的都一样,我喜欢的是插簪子的人。”她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握住他的手紧了紧。 严睿在她的额间吻了下,在面上已经不见伤心,有的就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她这回穿的是鹅黄色的轻纱长裙,她让严睿选的。 门开了,两人从里面出来,看到直直站在门口不远处的三棱。 三棱看着出来的人,看着她红润的脸色,他是应该哭的,可是却不能,因为对面的人在笑了,他也笑着回应。 走过来,她笑着道:“我们要去看桂花,也要去另一个世界,三棱,以后便不再见了,你,你们都要好好地。” 他们走三棱身边走过。 “为什么我不能与你一起走?”三棱转身看着她的背影道,他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一问题。 “傻瓜,我和严睿要生生世世做夫妻的,你跟着做什么,你可是答应我要帮着严渠的。”她回头看着他道。 三棱得了明明心里清楚的回答,手紧握成拳,指甲陷进了肉里面。 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蹲在地上无声的哭泣,她不爱自己,自己跟过去当然没有,到时候怕是连和她擦肩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到了折桂院,院内的香气越发浓郁了。 艳阳高照,她走到一棵树下轻轻地摇动,便有成片的金桂花飘落,两人的头上身上都落着有。 “记得这个地方就是以前那棵桂花树生长的地方。”她很开心的指着一个空地说着,又能看见东西她是真的开心。 那空地上被一圈竹片围了起来,不许人踩踏。 这下面埋着倾言上一世的尸骨,严睿怎会让人在上面行走。 “是啊,可惜那棵树死了,连土里面的根都化成灰了,不然说不定还能长出枝丫出来。” 严睿强笑着,他能看淡自己的生死,却不能见着心爱的人在眼前死去,而无动于衷。 “说不定再等上几年就能长出来。”她拉着他的手朝两人做的秋千处走去。 严睿抱着她和以往一样坐在上面。 “严睿你怎么不说话?”她在他的怀中问道,声音轻柔。 她仰着脸双眼有神的看着他,发觉只能看到他的下巴那一处,随即将身子往一边侧了侧,感觉这个角度刚好,便不再多动弹了。 “能够这样看着你便以足矣。”严睿微笑道。 “可我想和你聊聊天,忽然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说着,眼神更亮了。 严睿一手放在她的头上,手指划过她额间的发丝。 他轻声说道:“那便由我来说,你来问,你想听什么我便说与你听可好?” “那好啊,……我想知道你第一回 见到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她歪着脑袋,双眸含情的凝视着他。 他嘴角一勾,回想着道:“第一回 见你,便是在成亲的时候,我那晚喝醉了,本该是洞房花烛,可却摇着院子里的桂花树不肯撒手,不知道你那时候在不在树中?” “那时候我若是在树中,就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和你在一块了。” “是啊,当时不知道,……我在进房中的那一刻,脑子想的还是那棵桂花树,可当我看到你倒在地上含着泪望着我的时候,便感觉心像是被人紧紧地攥住,很疼,当时明明是头一回相见,却觉得好熟悉。”他说着一手捂住胸口,像是当时的疼现在还感觉得到。 “我可没有含泪,我是高兴是开心。”她伸手揽着他的脖子道:“你再吻我一回,让我记住你的味道。我害怕到时候忘了你的样子,忘了你为我做的点点滴滴,我怕下一世成了别人的夫人,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找你。” “我会紧紧地跟着你,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说完他低着头,唇轻触她的额间,温柔的吻着沿着眉心鼻梁一路到红润的嘴唇,两人唇齿相依。 树上的桂花静静飘落,三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他只是想要心爱的人活着而已,也不奢求什么,怎么苍天偏要让好人命短。 第127章 魂消 清风观内,莫道长轻叹一声,手持佛尘踩着玄异的步子朝着山下走去,似慢实快。 折桂院内,两人紧紧地抱着,好似天地间再无东西能将他们分开。 “我若是现在劝你别死,你会听吗?”她说着,她感觉身上的力气小了些了。 “我会生气,你怎么能让我不去找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他的眼睛有些湿。 “可是我后悔了,是我错了,若是一开始没有我,你就不会遇到这么多事,就不会在今日和我…… 没有我,你会过的很好,我后悔来找你了,你别死好不好?你把我忘了不久好了。”她眼眶微红祈求般的说道。 临近死亡,她就越不想严睿也跟着死,太傻了,不值得的,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将自己给忘了的。 “不可能的,便是将我自己给忘了也不能忘了你。”他忍着要掉落的眼泪道:“若是这一生没了你,那我就是活着也和行尸走肉没区别。” 她双眼微红,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倾言,我们不提这个,我们说些开心的,说好的要一直开开心心的,我不想你哭,不想你伤心。”他伸手将她眼角刚流出的眼泪擦掉。 “你说我们在这里画的画会不会一直被严霖收着然后传下去,只可惜画的太少了。” 严睿试着说些开心的事,他觉着他们在这里作画的日子特别的美好。 她灿然一笑,聆听他的声音,想着那几日的场景,执笔作画,欢声笑语,若是可以她好想陪着他一辈子作画。 “你说我们要是每日里画一张,那该是有多少张画了,那我便将你所有的神态都画下来。”他继续说着。 她忽然打断道:“严睿,别说了,让我在好好看你一眼。”她觉着呼吸有些急促,勾着他脖子的手力度松了些。 “严睿,夫君,对不起不能陪你度此一生,……我等了三百年最终却只能和你做一年的夫妻,可我还是……满足的,只……只是苦了你。”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声音有些弱了。 “有人为我苦等三百年,是我三世之幸才能的得此殊荣,心中只会高兴。” “那你可……不要将我忘了……别忘了我们喝了交杯酒,别忘了我们在雾云山上系的姻缘木牌,别忘了你吻我的感觉。”她一边说着,泪如雨下。 “忘不了的,和你相关的任何事都不能忘却,记得刚成亲时你总是盯着我看,记得喝交杯酒那晚你将我们的头发缠在一块,记得在那桃树下你温和的笑容,记得你身上的桂花香,记得吻你的时候你的心跳会和我的一样,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和你一样。” 才这一会,她又看不清楚了,伸手摸着他的脸庞:“等我们死去,葬在一块,便葬在种满桂花树的地方好吗?” 她这话说完便感觉全身无力,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原本还能看清他的轮廓,现在只能看清一道模糊的影子。 “好,你别说话了,我知道的,我让母亲在我们墓地旁种满桂花树。” 她的手触碰着他的鼻梁眉眼,手指尖在眼角处触及到温热泪水,手指微微一顿,再慢慢朝着脸颊抚摸着,只是伸着的手越发的无力,才一会就垂着落下去。 被他一手握住了,执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掌心,“倾言,倾言,别睡……我还要很多的话要说,说完再睡好不好?” 怀中的人笑着没有说话,她也有好多话要说,一辈子都说不完。 可是现在不得不先走一步了,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意识逐渐模糊,原本绕着他脖子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倾言,倾言……”他摇着怀着的人悲痛的喊着。 可这回他再怎样喊也得不到回应了,怀中的人再无声息。 原来最爱的人去世是这样的痛,爱别离苦,心如刀割,他将人抱得紧紧地,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内。 这一刻,原本晴朗的天气一下变得黑沉,天空出现大片的黑云,整个天地瞬时被黑暗连在一块,唯独折桂院仍然如常。 所有的桂花树上的桂花开始飘落,金黄色的桂花飘落在空中。 门口的三棱捂着嘴蹲在地上哭泣着,她死了,他却要在这世上孤独的活着,再也不会遇到如她一般的人了。 严睿抚摸着她的眉眼,倾言死了,他也不能让她在那边多等,可在他拿出匕首的时候。 “不,上天你怎能这样绝情!”他看着倾言的身体在慢慢消失,化作发着光芒的金黄色细小桂花朝着天空飘去,可他没法阻止。 他留不住飘走的桂花,也不能让正在化作桂花的地方停下来。 “不要,不要消失,倾言。”他一次次的伸手想要将空中飘荡的桂花给抓住,可他每次张开手都什么也没看到。 若是倾言的尸体都没了,他们还怎么合葬在一起,老天为何这样残忍连尸体也不给他留。 他看着逐渐消失的倾言,他除了伸手在她脸上抚摸,什么也做不了。 他看着她的胸口处一口明亮的光,他知道那是树心,现在也要消散了。 “倾言——”他用尽所有力气对着身前的点点桂花大喊着。 他最终想要的不过是和心爱的人葬在一块,为什么连这个愿望也不让他实现。 他抬着头看着越飘越高的桂花,那是他最爱的人,爱到骨子里,为什么要飘到天上去。 这一刻,天空上的黑云消失不见,太阳刺眼的阳光照在地上行人的眼中。 “你看天上那是什么?” “好像是桂花,怎么还往上飘,发着光了!” “你闻,这桂花好香……” “你不说我也闻到了。” 桂花飘香十里,无人说起之前的天气异象,只谈论这往天空飘去的金色桂花,好像之前天色忽然黑沉又忽然亮起来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人知道这桂花是一个女子的生命,他们只觉得花香醉人。 严睿朝着天空喊了不知道多少声,嗓子哑了,心也凉了,他呼唤着倾言,希望没走远的她能听到,咒骂着上苍,希望这上苍。 “倾言已经死了,就算没了身躯,就算没有和倾言合墓而葬,那他一样能在那边寻到倾言的魂魄,若是这老天非不让他与倾言在一起,便是魂飞魄散也要逆了这苍天。” 他自语着,像是在自我欺骗,以为这样一说便真的能如他所愿,他凄然一笑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 “倾言我这便来寻你。”说着他举起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匕首将要刺入肉中,就见一道白色的丝线朝他袭来,一把卷住他拿着匕首的手臂,往前面一拉,他举着的匕首再也不能前进半寸。 第128章 痴儿 本以为马上就可以身死,再去找倾言,怎么这时候还有人来拦着! 他看清了缠着他手臂的是一把丝线,沿着线看过去,原来是莫道长用佛尘缠住了他的手。 只听莫道长摇头直道:“痴儿,痴儿。” “道长莫要拦着我,我要去找她,我答应过她与她一道走的,已经让她等了这么久了,再不能拖下去,时间久了我怕找不到她了。”严睿神色悲戚,说着将缠在手上的佛尘解开。 “你以为你死了便能寻到她吗?”莫道长一扫佛尘道。 “为什么不能!我与她两情相悦,又是夫妻,便是到了黄泉,我也能够找到她,和她在一起永远不分离。”严睿的声音有些哑,他不相信莫道长所说的话。 他低头瞥见满地的金黄桂花,是这院内的桂花都落了,它们可以落在地上,可倾言却飘走了。 莫道长连连叹息,一扬手中的佛尘将他再次举起的匕首给打落在地,“你死了也寻不到她,她此次身死已经魂魄消散,再无来世。” 严睿怔在原地,他红着眼珠盯着莫道长,雪白的头发被风吹的飞舞,“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非要用这样的谎言阻止我!” “她原本就已经死了,这一回能活着陪你是用她魂飞魄散作为代价的,现在死了,自然就魂归虚无,你亲眼看见她的身躯消散,为何不相信了?” 莫道长说这话的时候也面带悲戚。 这些话落在严睿的耳中,就感觉有人用手紧握住他的心脏,疼的让他无法呼吸。 “她当年明知道自己会魂飞魄散还任坚持要与你在一起。”莫道长见他伤心欲绝再次说道。 严睿一手捂住胸口抬头看着天空,眼泪无声的滑落,倾言,你总说是你害了我,可这分明就是我的错,是我误了你,魂飞魄散,再无来世,怎能如此! 这老天为何要这样对他! 父亲去了,兄弟也亡了,现在倾言死了,连她的魂魄都不给他留下,魂飞魄散,他该去哪里去找,他还能找得到吗。 若这一切都是梦就好,醒来时倾言在他身边,他们都还活着就好了,可惜不是的,他头一回产生这样的想法,惟愿此生是梦境,是个噩梦。 便这一刻,他不知道是泪水糊了双眼,竟然会觉得天地在晃动,身边桂花树逐渐的化作细碎的光点,自上朝下渐渐消失。 “居士,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此时,莫道长一手掐诀,在手旁形成一个淡黄色的道印,慢慢朝着严睿的眉心处点去。 严睿看着朝他印过来的携带着道印的手,感觉自己不能动弹,却也发觉莫道长伸过来的手有些发抖,好似很吃力。 再看他身后不是桂树高墙,而是无尽的黑暗朝着莫道长涌来,像是要将莫道长给吞噬掉。 “齐居士该醒了。” 这一声犹如一道惊雷,响彻云霄,将黑沉的天空震开了一道白色裂缝,透露出万丈光芒。 这一声直入严睿的内心,在道印没入他的眉心,他仰着头看着天空那道光芒。 莫道长是在叫他吗? 为何叫他齐居士? 他不是姓严吗? 脑海中划过这一念头,这不过眨眼间,严睿在看到那道光芒时,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这是这再将双眼睁开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而莫道长不见了,这是哪里? 他想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不是动不了,而是身体好像有别的人在控制着。 他感到这身体动了,转了个身,这时候他才看到这床上还躺着一个女子! 他怎么会和别的女子躺在一起,可他控制不了身体,只能看着这手伸向女子的脸颊,拨开遮住女子脸蛋的长发。 这时候,那女子也醒来了,睁开眼看着他道:“夫君,你怎么这样早就醒了?” 严睿看清了女子的面容,明明和倾言不像,可他感觉这就是倾言,那这个她喊夫君的男人是谁,自己怎么会在这身体内? “你不一样也醒来了,今日早些起来,早些去给母亲祝寿。” 女子听了乖巧的点头,起身先服侍这男子穿衣梳洗。 严睿这才在铜镜中看清这身体的样貌,这脸和自己八分像,可感觉要柔和的多,还有些病气。 这是——林华锐? 他想到倾言说过的前世,那个女子便是姚舒颜,也就是倾言。 这是让他将倾言的前世给看一遍吗? 两人很快收拾妥当,携手走出去,他感觉这两人虽是相敬如宾,但有淡淡的疏离感。再一看屋内红色的喜字,得知两人成亲没多久。 这一出去,他就看到了院内的桂花树,树干还不到手腕粗细,倒也枝繁叶茂。 “今日母亲寿辰,儿子携舒颜前来祝福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林华锐拉着姚舒颜跪倒在地。 面目慈善的老夫人忙乐道:“好好,还是儿子贴心,锐儿快些起来,身子本就刚好些。” 再盯着姚舒颜道:“你怎么做媳妇的,你夫君身子不好,还不快扶他起来,果真是出生卑贱,连这点眼色都没有。” “婆婆教训的是。”姚舒颜恭顺的应道,一手忙着去扶林华锐。 “母亲,儿子自己可以起身,您这样怪舒颜有些牵强了。”林华锐辩驳道,起身的时候一手将姚舒颜给拉起来。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就维护起来了,母亲不过是语气重了点,这婆婆教训儿媳,天经地义的事。”老夫人没好气的说完,后面还斜睨了姚舒颜一眼。 “还愣着做什么?倒茶。”老夫人对着姚舒颜吩咐道。 “母亲,家中有的是丫鬟,为何要舒颜倒茶,她是我夫人不是家中的丫鬟,您要喝茶叫别人倒去。” 林华锐温润的性子,说话也斯条慢理的,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倒也是怒了。 就在老夫人要动气的时候,姚舒颜细声道:“为母亲倒茶是应该的。” 说着走上前,提着精美的茶壶,一手将茶杯的盖子打开,一手提着茶壶倒茶。 这时候老夫人冷哼道:“粗鄙不堪!这茶我可不喝,这家中的丫鬟都知道怎么倒茶,你这少夫人却做成这样,到时候说出去丢脸的可是我们林家。” 姚舒颜手一颤,差点将茶壶的水倒在外面,“母亲,舒颜没见过世面,确实不会这富贵人家怎么倒茶,但舒颜可以学习。” “那便等你学好了再来我面前,学不好便不要到我这院子来了。”老夫人说着挥手让她退开,眼中尽是嫌弃。 “母亲……”林华锐道。 “锐儿今日是我寿辰,你是想将为娘闹得没心情过寿吗?” 严睿瞧得心疼,这时候的倾言还没那样的气魄,性格柔软,任凭这老夫人怎么样说都不敢露出半点不满。 第129章 回忆(4.5千) 严睿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待在林华锐的身体内,只能看着眼前发生的事,自己的念头无法通过身体表现出来。 他看着姚舒颜被老夫人欺辱的时候,自己无法出言,而林华锐因为与老夫人的关系和本身的性格,也没有和老夫人闹僵,当然也是尽力的维护姚舒颜。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严睿看着他们的感情日益递增,心里不知是痛还是乐,林华锐是自己的前世,姚舒颜是倾言的前世,可是他见到两人的感情浓厚,耳鬓厮磨,他心中还是不舒适。 就如同那日他误会倾言时候,她说的「林华锐是你,严睿也是你」现在自己也觉得「姚舒颜是她,倾言亦是她」都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和她亲密。 林华锐身为林家的独自,林家是这方圆百里的大户人家,而姚舒颜不过是农家女,林家娶她进门,就是林华锐忽然大病,药石不可医治,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一个道长上门,算得一卦,只要林少爷娶得城西姚家女儿姚舒颜为妻子,就能马上病愈,恢复如常。 当时老夫人没得法子,只将这道长说的奉为唯一的救命之方,急急忙忙的找了媒婆说亲下聘礼,老夫人虽然嫌弃姚家是农户,这姚舒颜长相虽是不错,但出身卑贱。 可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老夫人多顾虑,下了聘礼的第二天就将姚舒颜娶进了门,也没有将婚事大办,就只是在新房内贴了大红喜字,在这林府墙内外披了红色丝绸。 就只有这过路人询问过才知道,那一日林家少爷娶妻冲喜。 便是成了亲第二天,林华锐悠悠转醒,原本就只一口气掉着的身子,这一醒来就喊着饿了。 当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亲,躺在床上只瞧着屋内的东西都换成了大红色,还有桌上摆着的大盘干果和门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这样的场景映入眼中,他只觉得有些不解。 再一转眼珠就看到了穿着大红一长裙姿容不俗的姚舒颜,她静静地立在那儿,那些个下人挤过来她便往后一些,直到退到了最后面,他便只是一眼他便看不到身边的其他人了,心中就觉得这女子好生熟悉。 他的母亲在他身边说话他也没仔细听,下意识的喝了口递到嘴边的稀粥,感觉口中没有那份干哑不适的时候,这才抑着声音注视着姚舒颜问道:“母亲,那个红衣服的女子是谁?”他这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语气有些急迫和小心翼翼。 这时候的老夫人见儿子病好转了,这时候正是高兴得很,顺着儿子的目光瞧去,看了姚舒颜也是满脸笑意的说道:“这是你夫人,锐儿重病在床,总不见好转,为娘没得办法,找了一道长为你寻了这媳妇,你娶了她身上的病就能马上好了……” 母亲的在他耳边喋喋的说了一大堆,他就听了第一句「这是你的夫人」或许是自己总是瞧着她看,就看她将头低着偏向一边。 “母亲,她叫什么名字?”林华锐继续问道,已经将自己过于热切的目光给收回来了。 老夫人还在和他叨叨着,就听到这么一句,她的宝贝儿子问她,她自然停下自己要说的,先回他的话,“她是城西姚家的女儿姚舒颜,舒颜过来,怎么站得那么远。”又对着那边的姚舒颜招手道。 这回那些挤在前面的奴仆婢女全都让开了,姚舒颜这才慢慢走去,施了粉黛的白净小脸上有着些许怯意,低眉顺目看着老夫人和床上半躺着的林华锐。 老夫人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说道:“你这媳妇虽说身份低了些,可模样还算周正,也是为了给你冲喜,不然为娘定会为你寻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现在也只能委屈我儿了。” 林华锐瞧见他那夫人的小嘴撅了撅,那张小脸瞬时有了分俏皮的味道,只是一会就恢复原本的样子,母亲背对着她,没有瞧见。 “母亲,舒颜做我夫人,儿子很喜欢。” 林华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姚舒颜,就见她半低的头一下抬起来,睁着杏眼讶异的看着自己。 老夫人欢喜道:“锐儿喜欢就好,只要锐儿喜欢,娘也喜欢,舒颜快侍候你夫君喝粥,这得久病在床的人醒来时得先喝些稀粥垫着肚子,可不能一上来就吃那些个冷硬的吃食。” 老夫人将白瓷碗放到她的手上,说着从床边的圆凳上起身,将那位置让给了她。 姚舒颜看着手上的白瓷碗和圆凳,扑闪着大眼睛,在林华锐的注视下端着碗坐在圆凳上,又轻轻地吹着还有些烫的稀粥。 老夫人在旁边瞧着点头道:“知道将粥吹冷些,倒是个细心的,就是这礼仪规矩以后该好好学学,总不能和以前在姚家一般。” 林华锐的注意力都放在床边的人身上,压根就没听到母亲在说什么。 他不在意,姚舒颜却是眉头一蹙,只是一会便舒展开来,小心的拿着勺子喂给床上这个金贵的少爷,这个少爷感觉性子不错,那目光虽说热切可面容温和,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举着勺子递到他嘴边,仔细的打量着他,苍白的脸色,略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含情的双眸。 在目光触及那双眸子时,只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刷的一下染上绯红。 林华锐笑了,笑得很温和,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己大病醒来便有了这么个可人的夫人,真是上天赐福。 见他笑,她的脸更红了,收回目光不再看他的眼睛。 这便是两人的第一次相见,一个目光灼灼,一个小心打量。 后面林家老夫人见自己的儿子身子越来越好,对着姚舒颜也愈发的不满意。 在她心中觉得姚舒颜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可现如今儿子已经娶了姚舒颜为妻,她只能是在一些事情上找找姚舒颜的错处,一些小事变成大事,就算是无事她也会找些事儿来。 当她看不顺眼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使劲的找他(她)的麻烦,就算知道这样也不能改变什么,可一看到那个人受罪她便会好受些。 并且在发觉自己的儿子对姚舒颜越发的上心时,她心中就越发对姚舒颜不喜,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现在却一心的喜欢上一个农家女。 就在林华锐他们感情日日增加的时候,林老夫人就已经想着要为儿子重新找一个夫人,将这姚舒颜给休了。 严睿在这林华锐的身体内,林华锐做的说的他都能看见,距离他们成亲已经有半年了,这时候正是二月,院内的桂花树叶子已经绿了。 严睿能通过林华锐的身体感觉到桂花香味,他看着在为桂花树浇水的姚舒颜,原来倾言的前世十分喜爱这桂花树。 这些日子,他看着林华锐教她识字、作画、算账,为她描眉梳妆,两人感情越发的浓厚。 这时他才知晓原来倾言的会的这些都是林华锐教的,林华锐死后也是活在她的记忆中,以至于她病了还是叫着他的名字。 林家是做生意的,开的是绸缎庄子,做的布匹生意,林家的锦云阁出了杭州也是顶有名的。 自从林华锐病后,这林家的生意全都落在林老夫人的身上,这么几个月过去了,林华锐的身体好了,老夫人自然就能轻松一些,将大半的事情交给儿子打理。 若不是林家的老爷子早几年去世了,这林家又人丁凋零,她也不会让自己和病刚好的儿子劳累。 林华锐白天要出去忙生意,要到很晚才回来,每次回家的时候就会看到姚舒颜在院子的门口等着他。 他都会大步走过去,温和的笑着拉起她的手,在她的额间一吻。 时间让两人的变得更为默契,一个小动作都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 林老夫人近来已经选好了未来儿媳妇,也单独找了姚舒颜谈了。 那一天姚舒颜心中郁郁,林华锐一回来就能发觉她的不安,感到眼前的人笑得勉强。 他问了,可舒颜不说,他细细思量又找了丫鬟问了,得知母亲今日找了舒颜,便知道问题出在了母亲身上。 看着面色戚然的舒颜,他没有再犹豫,去了母亲的院子。 刚一进去,他就将来意向母亲摆明了,在他看来母亲今日又在无故的挑舒颜的问题,还特地将人喊到身边训斥,他想着和母亲说明白让她以后不要再寻舒颜的不是,可没想到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的多。 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为那卑微女子说情的儿子,面色不佳的道:“你这样说可有想过为娘的感受,为了个过门才半年的女子,大晚上的跑到我这儿来指责我。” “母亲,儿子没有指责的意思,只会希望您以后莫要再欺辱舒颜,她性子软,您说话又太重,这样老是说她,她会不开心的。”林华锐恭敬道。 “她不开心,那便不要做我林家的媳妇,今日我已经找她说明了,要么给她一纸休书让她回姚家,要么就改妻为妾,她没有与你说吗?”老夫人恼怒道。 “母亲,您怎么能对舒颜说这样的话?!我不会休妻。”林华锐语气骤然变了,原本温润的声音现在有了丝寒意。 “你不休妻,那就再娶一房,让姚舒颜做妾。”老夫人强势道。她这回可不会依自己的儿子。 林华锐头一回对自己的母亲冷着脸,“我只要舒颜一人足矣,其余人就算进了林府,在我看来和府上的丫鬟一样,既不能入我的眼,更不能入我的心。”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死心眼,娘为你找了个模样身家都一等一好的女子,你就不先看看吗,那女子无论那一点都比姚舒颜强上千百倍……” “母亲,你不用多说了,无论是你看中的女子有多好,都与我无关,我这一生只爱舒颜一人。”林华锐看着还想再劝说他的母亲接着说道:“再说了,舒颜是您为我选的媳妇,母亲,成亲这样的大事,选了就不能反悔了。”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他还要赶回去安抚心中郁结的夫人。 “我既然能选她自然能将她换了,锐儿,锐儿,你给我回来……” 林老夫人见儿子假装没听到自己的喊声,不禁对姚舒颜更为厌恶,“这样儿媳留在家中只是个祸害,锐儿现在连我的话都能充耳不闻了。” 林华锐走回院内进了房间,发现舒颜伏在床边抽泣。 听到他的脚步声,又偷偷地将眼泪擦干,这些都被急忙进来的林华锐看得清楚。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林华锐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温和道:“我知道你想劝我别和母亲闹,可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她,她要我再娶别人,可我的心里现在只能装下一个你,再也没人能进入我的心中。” “你莫要哭泣,看着你哭我心会疼的,我不会休妻也不会娶别人。” 她仰着脸含着泪光的眸子紧紧地望着他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母亲呢?” 林华锐低着头伸手摸着她眼角道:“母亲一向疼我,不管我要什么只要我够坚持她都会答应的,这次她也不会让我难过的。” “我也不想你难过,若是与母亲闹得太过与你也不好。” “你总是这样为我想,可曾有为自己想过,母亲总是凶你也不见你埋怨,每回都是自己躲起来哭。” “我可没有躲起来哭……”她小声的嘀咕着。 果真如华锐说的那般,第二天母亲又对他好了不少,也没提休妻做妾的事情。 她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华锐出远门那一回。 林家的锦云阁遍布杭州,林华锐这次是到费山县处理点事情。 林府大门口。 夫妻二人依依惜别。 “夫君,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早些归来。”姚舒颜面带不舍得看着他。 “你在家中也好生照顾自己,此次去费山县确实有些远,但我只要处理完事情就尽快赶回来,不会让你在家久等。”林华锐牵着她的手道。 “嗯,我省得。” “对了,等我归来,我带你到桃林游玩,那时正值三月,桃花盛开,那座山上的种满了桃花,风景极美。” 林华锐微笑着,像是想到了两人去游玩的场景,眼睛很亮。 “那自是好的,我等你归来。”她说着,看着他上了马车,挥手作别,一直等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才返身回府。 本以为等上二十来天就能与华锐再相见,可才等了三天,自己却死了。 被母亲端着毒药按住喝了下去,她挣扎不脱那几个丫鬟的按压。 她听到母亲说“不做妾,也不让华锐休妻,那边死了得好。” 母亲果然没有接受她,心中对她由讨厌变成了恨意,以至于要杀死她。 可是她还没等到华锐回来,她还要和他一起去桃林。 她只觉得眼皮愈发沉重,口中的血不断地涌出,她趴在地上往院门口看去。 门口并没有出现那道身影,她的双眼渐渐模糊了,半仰着的头也垂了下来,挨在地上。 她的气还未断,就听到头顶传来母亲的声音:“莫道长既然说她进了门可佑我儿身体康健,那便将她埋在这院子里。那棵桂花树她不是很喜欢吗,就埋在那棵树下,这也算是本夫人的一片好心,让她日后常伴我儿。” 她想笑,可却发不出声,眼皮愈发沉重,感觉到身体被人拖动,感到身上的越来越重,直至一片黑暗。 第130章 梦醒(4.3千) 林华锐回来了,他和往常一样一进府门就急切的往他的院子赶去。 在路上被他母亲给叫住了,硬拉着他说是要事相商。 他以为是出了大事,母亲才这样匆忙,便先去母亲那边。 母亲拉着他到了她的院子,满脸的笑意,拿出了一张张画卷,将他拉到桌案前。 这一走近,他才瞧见这画卷上画的是妙龄女子的画像。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他察觉到了母亲的用意,怒问道。 “自然是让你选一个门第相当的夫人。”老夫人像是未听出他的不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母亲,您怎么还不放弃这一想法,我都说了我已经有舒颜了,其他女子我一个也看不上,您不用再费心了。”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他不想和母亲多谈论这事情。 老夫人的面色稍霁,在他身后道:“锐儿,舒颜她已经不见了!” 住了脚步,回头不解的道:“母亲此言何意?”他心中有些不安,想逃出这以往觉着温馨的房间,想离着面目慈善的母亲远一些,想去找到那让他不安的源头。 见儿子回头注视她,老夫人心中有些慌,说道:“舒颜走了,十五天前她借口回城西探望父母,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怕是受不了我这老婆子气,怕是承受不住富贵人家的规矩,她跑了。” 她怎么可能会告诉锐儿真相,她这说词是早就想好的。 “这不可能,舒颜……”他不相信母亲说的话,口中喊着舒颜的名字,慌忙朝着他的院子奔去。 “锐儿——”老夫人跟在后面喊着。 “舒颜……” “舒颜,你在哪里——” “你快出来,我回来了,你别藏了,我知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快些出来。” 林华锐大喊着将整个院子能藏人的不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可是都没见到心中的那道身影。 他没注意到院中桂花树下的土被翻动过,也不能看到树下阴影处一道透明的人影在喊着他。 严睿看见了,在林华锐往树边好几回经过的时候,他看到了姚舒颜的魂魄,接近虚无的一道魂魄,眼中凄苦的凝望着林华锐来回的身影。 她在喊着林华锐的名字,可惜他听不到,她现在不能离开这树,不能到他的身边去。 严睿能看到她,看她悲伤欲绝,他亦是伤心不已,可是她又看不到自己,严睿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存在的。 林华锐发了疯的将整个林府找了个遍,一遍一遍的喊着舒颜的名字。 “母亲,您到底将舒颜藏到哪里去了?” 他急红了双眼,长发乱糟糟的洒落在肩上,他希望眼前的人能告诉他答案。 老夫人看他癫狂的样子,狠下心道:“锐儿,她是自己走了的,不会再回来了,你不要再想着她了。” “我不相信!舒颜她没必要离开,也不可能离开我的,她爱我,就算是您要杀她,她也不会离我而去的!”他第一次朝着母亲怒吼。 “啪。” 老夫人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又心疼的想伸手去抚他的脸,最终将颤着的手给收了回去,怒道:“在你眼中我便是这样杀人不眨眼的,连自己的儿媳也下得去手。” “对……对不起……母亲,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把她藏在哪里?我求你了。” 林华锐也觉着不该这样说自己的母亲,但心里还是觉得舒颜是被她给藏起来了。 “我哪里知道她在哪里?我将她藏起来又与我有什么益处!我虽是嫌弃她出身低微,可是她终觉是你的夫人,是让你病愈的人,我怎么会将她藏起来。” 老夫人坚持她的说法,眼中的泪水滑落,伸手要将跪在地上的儿子扶起来。 这时候,晴朗无云的天空响起一道惊雷,随即便有黑云涌出将整个天地连成一片,倾盆大雨接憧而至。 泼湿了这一方天地,打烂了桃林里的灼灼桃花,淋湿了这桂树旁的母子,浇透了母子的心。 林华锐抬着头,雨水从他额头顺着眼角流下,才一瞬他的脸上全是雨水。 老夫人以为姚舒颜死了,等时间久了,华锐就不会再去想她,等华锐伤心一过,她便可以为他寻一门好的亲事,找个配得上她儿子的。 可是世事难料。 就在那一日后,林华锐病了,一病不起,比上次还要严重。 她找了上回的道士,那莫道长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总是对着院内的桂花树点头碎语,也没有丫鬟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至于华锐的病,他只是道:这是天意,这一世不可,只得一下世。 老夫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求他救华锐,莫道长只是摇头,接着就持着佛尘,踏着步子出了林府。 严睿能感觉到林华锐快死了,他的身体已经虚弱的不行了。 院内的桂花树下,姚舒颜的魂魄透过木格子的折窗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华锐,她想他看到自己,可不想他死。 林华锐这一刻仿佛感觉到什么,转头朝着外面的桂花树看去,好像看到他找了好久的舒颜。 他笑着,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晕黄的光线中可以看到飘荡的灰尘,游离不定。 他合上了双眼,嘴角挂着笑意。 姚舒颜感到屋内的人气息已绝,痛苦哭泣,她四下寻觅未见华锐的魂魄。 生死别离,死亦不见,候三百年,与君白首。 严睿将林华锐这一世体会过,知道对倾言来说等待是最难受的。 他想倾言,想知道她魂飞魄散后该到哪里去寻,就和林华锐找姚舒颜一样,可姚舒颜就在他的身边,只是他看不到。 或许倾言也在自己身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本以为也会随着林华锐的死而消失,可在林华锐死后,他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发现又处于另一个地方。 这是哪里? 好熟悉,可是他又没来过。 屋内的摆设很普通,不是严家也不是林府。 他则坐在很普通的书案前书默写着什么,他发现还是不能控制身体。 杉木做的书案,价格不贵,再看书案上的书籍和纸墨笔研也都是极为普通的那种。 恰时,一个女子从外间走来。 又是倾言,模样不一样,可灵魂深处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是上上世吗? 三世情缘? 可为何要让他看这些,他要的是到阴间去寻倾言,就算魂飞魄散那又如何,就算穷极所有时间也不会放弃。 “夫君,先喝口水,歇一会,总是盯着书籍看会伤眼的。”女子走近来,将端来的水放在他手边。 “下月便是乡试了,等我考中了你便是举人夫人。”齐蕤(rui)端着水抿了口,笑着道。 “夫君的才学定然能高中,只是要考中这眼睛可是很重要的。” 云子晏俏脸佯装怒容,一手将他正在些写的纸张给拿走了。 “夫君,你若是不歇一会,我便不还给你了。”撅着小嘴扬了扬手上的纸张。 “夫人的话我哪能不听,便去河边走走。”他起身拉起子晏的手往外头走去。 严睿借着齐蕤的视线才发觉两人住的是一栋木屋子,不算小,也不算大。 可他觉得这屋子很熟悉,好像自己住了很多年一样,这种感觉在林府的时候并没有,林府和严家就是一个府邸,只不过时间不一样。 屋子不远处有一条一丈多宽的溪流,再往上游走,发觉这溪流是从一条大河中分流出来的,恐怕是为了浇灌附近的田地。 两人走了好一会,也就聊着一些琐碎事,可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很深。 云子晏笑声如清澈的风铃,很甜美,和倾言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倾言笑的温柔,都是不出声的,那是她在压抑着自己悲伤。 严睿并不讨厌看他和倾言的前世,可他最想要的就是能够和倾言在一块。 他现在已经猜想到这一切是莫道长做的,可他到底要做什么,让自己看到这一切,并且在林华锐那一世莫道长也有出现。 三百年来,他的样貌一点都没有发生变化,能活上三百年不死不老,这莫道长他到底有何图谋,有这样的道行却几次相助他和倾言。 严睿看着她们恩爱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到了快乡试的时候,齐蕤拿着包袱提前去布政使司考试。 也是他们住的地方离南边的布政使司近,不用十天就能到达。 云子晏在家中等待他归来。 严睿又见到这分别的场景,那锥心般的悲痛涌上心间。 会不会在齐蕤回来的时候,云子晏也…… 他将自己的思绪截断,不能再想下去。 若真是如此,那这老天着实无情,三世情缘都不让他们有个好结果。 齐蕤本来五六天就能到达布政使司,可路过垣岱山的时候见到山上的庙宇起了火。 他担心山上庙宇的人,便跑上山去,能帮上忙更好。 哪知道上了山顶,根本就没有在山下看到的大火,也没有那红墙绿瓦的庙宇,有的只是几面破烂的墙壁。 漆黑的墙壁上,粗糙的画着奇异的图案,本觉得此地诡异的他想着尽快离开,可在望着墙上图案的时候竟忍不住凑近了去瞧。 严睿直直的盯着墙上的图案。 他想起来了,他便是齐蕤,上山的是他,看这图案的也是他,这不是什么前世,那严睿是…… “居士,两世梦境,是该醒了。”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发觉身体能够被自己控制了,抬头朝天空望去,白亮的天空,正上方出现了一道更为亮的光柱。 他伸手去抓那一道光线,感到手上一疼,眼睛中所见也成了白茫茫一片。 想动,却感觉身体很僵硬,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所见皆虚幻,闭上眼睛,等三吸后再行睁开。” 他又听到那道声音,在这空间飘荡开来,他依言闭上双眼,感觉周身黑了下来。 等了三个呼吸的时间,他感觉身体沉重,想睁开双眼,可感觉怎么也睁不开,像是有股力量在阻止他醒来。 他是齐蕤,那两世为梦境,那倾言便没有死,倾言就是——云子晏。 他要醒来,要回去找子晏,她还在家中等他回去。 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入眼的就是莫道长那张精神偏瘦的脸,心中诧异。 这时候莫道长的手才从他的眉心离开,点了点头,轻呼一口气。 “呃……唔……”他想叫莫道长,可发现自己喉咙发干,只能勉强发出声音。 他想要起身却发觉周身乏力,环视四周,屋内陈设简单,一目了然,一张方桌离自己半丈远,几条木凳,还有便是他身下的床。 在床的右边被竹制的帘子挡着,不知道对面有什么。 “齐居士躺了一月多了,这才刚醒自是周身乏力,过上一两天便好了,先喝水,有什么问题待我一一讲来。” 他躺了一个多月,却在梦中过了两世。 齐蕤喝了莫道长端来的水,好一会才感觉喉咙好些了,急忙问道:“莫道长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多谢道长相助,我想知道子晏她现在在哪,一个多月了,她一定着急很了。” 看他着急的模样,莫道长捋了捋长须道:“莫着急,待我与你说清楚。” “那日你见了那墙上的魇图,入了梦魇,倒在了地上,后来被路过的人救起,将你送回了家中。 云居士见你昏睡不醒,找了大夫也没办法,才连夜将你送到我这清风观来。 老道我道行不算高,要救你出梦魇须得一个契机,你心中对云居士情意浓厚,她便是你能醒来的机会,只要她入你梦中破了你的梦境你便能醒来。 只是既是入梦,自然就不记得现实中的事。 美好的梦魇才是禁锢人的,只有让深陷梦魇的人赶到极度悲痛才有机会转醒。” 莫道长的话他听的清楚明白,“那子晏入我梦境,她在梦中出事是不会影响现实的。”怀着期盼的问道。 “自然会。” “那你为何还要她入梦?我宁可自己深陷其中,也不要她出事。”齐蕤喃喃的说着,他没想到自己醒来了还是这样的情况。 “会影响身体,又不是生死别离,齐居士何苦如此悲痛?”莫道长面露不解的道。 齐蕤悲伤的面容一下滞住,在抬头时脸上尽显喜意,“那子晏人呢?道长您怎么说话大喘气。” “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莫道长丢下这句话就飘飘然朝屋外走去。 齐蕤依言撑起身子转头,他记得这边是竹帘子挡着的,道长让他看什么? “夫君。” 随着这一声,那张娇俏白皙的小脸映入眼中。 “子晏,子晏。” 他伸手将对面撩起帘子的人抱在怀中,深情的喊着她的名字。 感觉这样喊还不够,他忽的大声的喊道:“云子晏,我齐蕤再不与你分别。” 声音从屋内传出,莫道长迎着风踩在山顶的青石上,听着身后传出的声音,荡荡的飘向四面八方。 “这情爱却是世间最不讲道理的东西,还是修道好啊……哎……今日这风里沙子掺多了。”正说着突然抬手揉着眼睛。 第131章 五年 两人相拥在一块,良久才松开。 再相视时,云子晏噙着泪道:“还好你醒来了,不然我便陪你在梦中沉沦,永远不醒来。” “胡说什么,我不醒来,你便好好过着日子,莫要管我,谁让我傻不愣登的跑去垣岱山,看了那图案。”齐蕤伸手在她白皙的脸上一点。 “那也是图案的错,怎能怪你,也不知那图案是哪里来的?这样祸害人。”云子晏紧握住他的手道。 “便是魇,一种存于天地的气,只是寻常不以具体模样显现出来,只有吞噬人命的时候才会出现。” 莫道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人转头就见莫道长道袍进来时被风吹动,一派仙风道骨。 在莫道长进来后,后面的小道士端着吃食放在那一方桌上,朝着莫道长打了稽首,随即退了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无须多的言语便知晓对方所想,一起朝着莫道长拜倒,膝盖还未触及地面,便感到一股力量将二人托起。 云子晏恳切道:“此次是莫道长救了我二人,理应受此一拜。” “我是人又不是神,拜我作甚。再则,将你夫君送到你家中的是你得邻居,将你夫君背上这清风观的是你,入他梦境破其梦魇的还是你,老道不过是伸了伸手,在旁协助一二,当不起此等大拜。 梦中三百年,对老道来说亦是受益良多,该是老道谢过两位才是。”莫道长乐呵呵的说道。 “可不能这样说,若不是道长相助,我哪里能入梦寻到夫君,梦中情景历历在目,若不是莫道长几次救我于危难,怕是最后不能让夫君醒来。”云子晏说完又要拜倒。 莫道长的佛尘一动,就这木柄将云子晏给扶起来,佯装不满道:“你们若再这样,老道我便出去了,不来打搅你们二人相聚。” 齐蕤连忙说道:“莫道长且慢,道长不喜,我们便不拜,只是该谢的还是得谢。” “这便对了,坐下吃些东西,两位居士才醒来。”莫道长笑着说道。 两人谢道:“多谢莫道长。” 坐在桌边,云子晏问道:“望谟道长解惑,那魇为何只让夫君入梦,之后救下我夫君的人没事。” “魇由人的欲望和天地之气交汇而成,引人进入它构建的梦境中,在梦中拥有另一个身份另一段记忆,舒适的生活会让人沉浸其中,渐渐地将人生命吞噬,然它每日只能让一人入梦。” 齐蕤疑惑的问道:“可梦境里面的人都好真实,出了子晏,还有很多人那种感觉都很真切,现在一想到里面的有些人还是觉得伤心。” “那些人都是被魇弄进梦境中的,魇虽是每一日只能让一人入梦,可是它有九具身形,可以同时以不同的形态在不同的地方显露出来。”莫道长说道。 稍微一停顿,接着道:“那些人是真的,在梦境的经历亦是真实,醒来了自然带着梦中的情感。” “那他们会醒来吗?”云子晏带着期盼的问道,她想到了三棱和蒋月还有严霖。 “你们同在一个梦境,一梦破万梦解,他们自然也会醒来。”莫道长笑道。 云子晏开心的笑了,声若风铃,他们会在不同的地方醒来。 这时候又听到莫道长说:“云居士在梦中身死还可以醒来是因为我的施加的道术,其余人在梦中身亡后。” 两人的笑容渐渐收敛,云子晏急切的问道:“会如何?道长倒是一次说完,道长这样和梦中的你半点都不像。” “他们在梦中死了便是真的死了,但重活一世亦不是坏事。”莫道长晃了晃手上的佛尘。 “真的身死?” “重活一世?” 两人伤感前一句,严霖他们真的就这样死了,死在梦境之中,他们不求再次相见,但却希望在那方世界的亲朋好友能够好好地活着。 又期望这后一句,重新活过一世也不错,希望他们能够在下一世过得开心,不要再经历苦难忧愁。 “莫道长,他们真的可以重活一世吗?”齐蕤有些疑虑。 在梦境的时候他确实见识到了有来世,可现实中真的有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两位居士信否?” “我们自然是相信的,梦中两世因缘,现实一世夫妻,但求来世还能在一起。”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莫道长在解答了这些问题后,又踏着八卦步离开了。 这房中又只剩下这爱意缠绵的两人,三世情义,厚比天高。 现在两人都相安无事,连着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剩下的就是说不完的话。 云子晏的的模样属于娇俏可爱类,略圆的脸蛋上笑起来有着两个酒窝,而在梦中的李倾言和姚舒颜都属于鹅蛋脸柳叶眉,就算是微笑眉眼处也带着淡淡的愁容。 他还是更喜欢云子晏现在的样子,笑声灵动,无忧无愁。 云子晏深情款款的看着齐蕤的脸庞,剑眉星眸,俊朗不凡,没有林华锐的病弱气息,也没有严睿的拒人千里的冷峻。笑的时候充满阳光,暖洋洋的。 她更喜欢这样的齐蕤,志存高远,心中没有郁气。 “这一回错过了乡试,齐蕤,你下回还去考吗?”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满是笑意的双眼。 这下她改口喊着他的名字,在蕤字末尾处稍稍拖了下音,自从在梦中叫了严睿的名字,便发觉喊名字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没那种客套感。 齐蕤搂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的爽朗,“那便看子晏是想做举人夫人还是绸缎庄老板夫人,或是木雕店的老板夫人。” 她双手各搭在他的双肩上,在他的脑后十指相扣,娇笑一声道:“可我只想做你的齐夫人。” “你已经是我的齐夫人了。”说着脸朝着她靠近,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云子晏将头低下,用额头朝着他的嘴唇上碰去,“这可是道观,门还没关了。” “不过是亲一口,子晏便害羞了。”他说着哈哈的笑出声。 惹得云子晏使劲在他腰上掐了两把。 “我问你,你是喜欢姚舒颜多些还是李倾言多些?”云子晏看他还在笑,便丢给他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齐蕤喜欢云子晏,很喜欢,心中装不下别人。林华锐喜欢姚舒颜,同样心中装不下别人。严睿喜欢李倾言,同生共死,眼中再无别人。夫人对这答案可还满意?” 齐蕤觉得自己回答的完美,眉开眼笑的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捏。 “嗯。”她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又朝着他手上蹭了蹭。 “那夫人是喜欢林华锐还是……” “我是云子晏,自然喜欢齐蕤,别的都与我无关。” 齐蕤的话未说完,云子晏便将心中的答案给说出来了。 “我们回家。”两人同时说道。 五年后…… 云州,昭梓县内。 “干嘛非要从晋州搬到云州来?现在这宅子内的东西又要重新置办,不缺钱,就是太麻烦。” 云子晏小腹微凸,在齐蕤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睨了他一眼微笑道。 “这云州人杰地灵,气候很好,夏季不热,冬季不冷,夫人怀着身孕,这养胎自然得找个好点的地方,之前特地去了清风观,问了莫道长,他说这云州最合适。” 齐蕤一面回答着,一面小心的扶着她进宅子,上面门匾已经换成了齐宅字样的,里面也收拾过了,现在过来就可以住下,只是还缺少一些东西。 因为云子晏当年入梦为救齐蕤身死魂灭,虽说有莫道长的施术能够苏醒,但最终是伤了身子。 五年的时间,云子晏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这又是她的头一胎,齐蕤自然万分小心。 最终他还是没有去科考做官,官场复杂,不沾也罢。 齐蕤只愿和子晏和和美美的过着下半辈子。 他们最后商定还是经营木雕生意,这生意他们都熟悉,将店名取为齐晏阁。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及尔偕老,终身为期。 五年的时间,在两人勠力同心下,这齐晏阁发展的极快。 齐蕤从穷苦书生摇身一变成了晋州最大的经营木雕的老板,而云子晏成了不少人艳羡的老板夫人。 齐老板宠妻的名声都飘出了晋州,那些个嫁人贵妇人怨自己夫君不够好,没嫁人的又期望能遇到一个像齐蕤那样的男子。 两人搬到这昭梓县已经半月有余。 “总是在屋里呆着有些烦闷,我们出去到街上走走。”云子晏像个小孩子般摇着他的手臂,撒娇般说着,双眼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可是外面人多,我担心——”齐蕤伸手轻柔的触碰她又圆润了不少的肚子。 “齐蕤……总是呆在家中更会闷出病来,我不管,今日必须得出去走走。” 已经一个多月没出去了,她每次要出门,齐蕤都会很及时的出现在她面前拦着,他这样小心翼翼弄得好像她有多脆弱一样。 “可……” “没有可是,我又不是瓷器,一碰就碎。”她瞪着双眼,怒视着他,不让出去她就要压不住近来的火气了。 “子晏在我心中怎么可能是瓷器那种廉价的东西能比的。”他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着。 可这样子却又更为好笑,云子晏紧绷着的小脸一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随后问道:“不是瓷器是什么?回答这问题然后一起出去。”别以为她会忘记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是无与伦比的——放在心间上的——我最好的——夫人。”他每说一个形容词就停顿一下。 “回答的还算可以,现在出去。”云子晏笑盈盈的将白皙的手伸到他的面前。 齐蕤见着实没办法拦着了,只得一手执着她的手,一手将她往怀中揽。 两人一起朝着府外走去,身后跟着丫鬟小厮各两人,这队伍一下就长了些。 现在是下午,街上的人不没早上赶早集的多,亦不算少,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 “那边有个首饰店,我们去看看?”齐蕤问道,那店内的人少,较为安全。 “好啊,我就是想出来走走,去买什么都听你的。”云子晏笑道。 这金风阁的对面还有个算命的,摆着个摊子在对面酒楼门口边,他们在进店的之前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这算命的老先生坐的端正,灰白色胡须垂到胸前,就是有只眼睛瞎了,戴了个黑色眼罩,将整体的气质给破坏掉了。 那简陋的摊子上支着一块有些发黄的白布,上书:云梦神算,一算姻缘,二算姻缘,三算姻缘。 偏就是这三算才使得两人多瞅了几眼,可对算命并无兴趣,在他们看来天下哪还有人比得过莫道长。 他们没兴趣,却自有人感兴趣。 就在他们进店没多久,一个穿戴得体的青年从这算命的摊子前路过。 他瞅着这布上写的字,一时踯躅。 “这位公子可是算姻缘?”老先生身子岿然不动,一只眼珠打量着摊子前的青年。 青年上前半步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随即又想到了布上写的字,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傻,他只算姻缘。 “老先生只算姻缘为何要写三算?”他疑惑的问道。 “你看这一二三,三段姻缘可不就是三世姻缘,懂了吧。”老先生一手指着布上的字解释道。 青年有些感兴趣了,问道:“那我想让先生为我算算我心爱的人在哪里?” “可,公子在这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老先生从一旁拿出一张白纸放在他面前,又递给他一支毛笔。 青年拿着笔,落笔的时候有些犹豫不定,最终还是在纸上写下两字。 “老先生快算算,她在何处?”青年写好后,将纸张转个方向推到老先生的面前。 “三棱,用药名做自己名字,这名怕不是公子的父亲取的。”他看着纸上的字笑道:“待我推算一番。” 他在梦中与她相见,自然也要用梦里的名字算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在梦中,他找不到续命药,寻不到能救命的高人,也没能和她在一起。 现在醒了,知道那是梦魇,他要找到她,他找了五年了,从少年成了青年。 好一会,老先生才停下手上的掐算道:“你的姻缘便在你身后,转过身就能和她撞在一起。” 陵越不相信,他记得在梦中她也是这样说的,让自己转身看看身后的人,或许就有他喜欢的,值得倾尽一生的人。 “我的心上人以前在梦中,现在在远方,先生算的不准。”陵越说着还是拿出银钱放在摊子上。 “只不过转个身又不是难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算的准不准。” 老先生将银子给收起来,他可没有算错,管他的梦中远方,他算的就是眼前这人的这一世姻缘。 恰时,云子晏笑着和齐蕤一道从金风阁出来。 隔着人群陵越竟听到了她的笑声,他急忙转身,却撞到了一个姑娘身上。 差点将那姑娘给撞倒,幸好她身后的丫鬟及时扶着。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你没伤到吧。”嘴上这样说着,可眼神却往他听到的那道声音处寻去。 他看到了齐蕤和云子晏,那女子和倾言长得不像,但那份熟悉的感觉错不了,那她身边的人不用多想应当是梦中的严睿,他们两人依旧在一块,幸福美满。 第132章 大结局 他目光忧郁,她终究是不需要自己的,这样也好,她过得好自己便安心了。 这时候被他撞倒的姑娘说道:“你这人怎么连道歉都这样不诚心,你这双眼是在看哪里啊?” 声如涓涓细流,将陵越从伤感中拉出来,收回远望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姑娘。 精致的眉眼,月牙似的双眼,白皙圆润的脸蛋和嘟起的红润嘴唇,正气呼呼的看着他。 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连道:“是我不好,刚才没注意看。” “算了,本姑娘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不多计较了。”那姑娘歪着头盯着他笑,“不过你将我的东西撞坏了,得赔。”她指着散落在地上的胭脂。 端坐在摊子前的老先生乐呵呵道:“这姻缘来了挡都挡不住,羡煞我的这老头子。” 陵越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什么姻缘,他看到的就只有严睿他们夫妻恩爱无比,自己却是孑然一身,他的姻缘在哪处? —— 一户简陋整洁的房屋中,穿戴艳丽的中年胖妇人一直跟在一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妇人身后叨叨着: “籽月,你说说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在身边,以后多辛苦啊,这孩子现在还小,花费也不算多,再等上一两年这吃的穿的也需要的多,哪一样不要花钱,听说你还准备送他到学堂去,这就更要花钱了。” 年轻妇人搬着一摞要浆洗的衣服从屋内走出,清晨的阳光照在她清丽的脸庞上,似乎是营养不足,清瘦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她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将衣服放在院中的木盆里,又提了沉重的木桶朝着不远处的井口走去。 刘大娘手中捏着一方不大的红色帕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接着念叨着:“籽月,我也是为你好,那东巷张家的张皓,长得也不错,人又老实,关键是家里还有钱,人家也不介意你这还带着个拖油瓶,现在这样的男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嫁给他不亏。” 姜籽月毫不费力的将装满水的木桶提上来,猛然用力的置在井口边缘,桶内的水在这力量下溅出不少。 站在井口的刘大娘来不及避开,那身俗气的嫣红的衣裳上马上显出了湿印子,她后退着大惊道:“哎呀,这可是我新买的衣裳啊。”那张肥硕的脸上神情夸张。 “不好意思啊刘大娘,力气不够,这木桶一下没提稳,将你衣裳弄湿了,还望莫怪。” 姜籽月手扶着木桶,淡然的望着她说着:“我儿思君可不是拖油瓶,他是我的心肝宝贝,刘大娘以后不要再说这话,还有张家的再好我也不会嫁人,我要等我夫君归来。” 她说完提着水朝着洗衣服的木盆走去,刘大娘尴尬的讪笑一声,又不想轻易的放弃,接着说道:“籽月,你的夫君都出去五年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这么久了说不定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这时候屋内跑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模样可爱,出来便对着刘大娘奶声奶气的说:“我娘才不会在嫁给别人,她说了一生只嫁一人只嫁一回,那个人就是我爹,我爹爹一定会回家的。” 刘大娘甩着帕子道:“籽月,你怎么就这样固执了,什么只嫁一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他林彦要是以后都不回来,你这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等,只有我们在家中等他,他才不会走错路。”姜籽月望向远方的天空喃喃道。 她是姜籽月也是梦中的蒋月,睡了一个月结了一份缘。 也幸好邻居帮忙,照顾了她和她刚出生的孩子一个多月,才让她们活下去,她很感激邻居,同时又在期盼着夫君的归来。 她是蒋月的时候爱着严霖,可是那份感情只能藏着,等着下一世的时候她希望能遇到严霖。 现在她要照顾孩子,要等着林彦归来,林彦是疼爱她的,那份感情真挚,她不会因为梦里面对严霖的情就否定了林彦。 亏欠严霖的,她只有下一世才还给他,不知道他在梦中身死会不会醒来,若是会,他也会有他的家人孩子,人海茫茫,谁又能找到梦里面的人。 林彦这现实中的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自从五年前出去后就没了音信,他说是要从军,那荣耀而归接她过好日子。 可她要的就只是一份平淡安然的生活,要的就只是一家人平平安安,那份富贵荣耀若是要他用生命换取,她才不需要。 刘大娘见她果决,也知晓今日是劝不了了,她准备来日再来,扭着腰子就往这小院的门口走去。 才走到小院门口,往前的脚步就停滞住了,再后来十分夸张的后退几步,“哎呀,妈呀。”一声扭着身板朝着姜籽月小跑过来。 姜籽月头都没抬,她以为这刘大娘还不死心,还要来劝说她嫁人,打算置之不理,她身后的思君仰着小脸瞧了眼刘大娘,再看向门口,纯净的双眼瞬间就亮了。 刘大娘一跑过来就大喊着:“籽月啊,你家林彦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大白天的吓死个人呢。” 姜籽月一听手上搓衣服的动作一顿。 “娘亲,门口的那个是不是爹爹啊?” 身后儿子的声音传来,她缓缓抬头,将那日思夜想的人正朝着自己走来。 “籽月,我回来了。”低沉的嗓音从那人口中发出。 姜籽月松了手上的衣服,提着裙角跑到他的身边,眼中泪光闪烁。 林彦将她抱在怀中,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富贵荣华他挣到了,可这富贵若是没有心爱的人一起享受,那也是无趣的,幸好他活着,她还在。 在军营中,他听过很多战友说家中妻子改嫁的事,他又想过写信,可又担心自己哪天战死了,籽月没人照顾,便没写信。 她若是找了别人,那他若是活着就归来将她抢回来,若是死了,她也有人照料。 —— 毗邻昭梓县的云铜县内。 一户姓李的富人家门口,张灯结彩的,内里宾朋满座。 原是这李家的老爷喜得贵女,这李家的老爷子已经有了六个儿子了,这一直想要个女儿,现在这总算是有了个女儿怎么能不操办喜宴,并且是大办特办。 现在这李老爷正翻着书给女儿起名字,宝贝女儿的名字自然要好好起,既要好听又要大方。 他都翻书一个月了,到了这满月酒还未将名字起好。 “老爷,宾客都到齐了,您现在过去吗?”一丫鬟过来通知道。 李老爷放下书,“这么快就到齐了,现在……先去招待客人吧。” 酒席间推杯换盏,等到喝的差不多了,蒋家的老爷子拉四岁大的儿子走到李老爷子面前。 两人是至交好友,这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李老爷道:“咱两这边说道说道。”做出邀请的手势。 三人一同到了偏厅,在这里还是能够听到外面的贺喜谈论声。 “蒋兄在什么,我这一眼就能瞧出来了。”李老爷子打量着他的儿子又道:“我这难得一个宝贝女儿,可是要放在心尖上宠的,你这儿子以后可不能欺负我女儿。” 蒋老爷乐呵呵的道:“这样说你这是答应了,咱们两家结成姻亲,禹城要是敢对你女儿不好,看我不抽死他。” 才四岁的蒋禹城被父亲的语气吓得一抖,对着还未见到的却已经定下名分的妻子莫名的多了份惧怕。 “你别吓孩子,说起来这女儿的名字可真是愁怀我了,都一个月了,还没有想到满意的名字。”李老爷笑道。 他心里对这蒋禹城还是满意的,好学上进,心性也不错,只要日后好好教导定是学识渊博能干一番大事业的人。 “这想名字想上一个月,这女儿还真是宝贵,我是为禹城找了这云铜县最贵的贵女了。你这是想取一个什么名字?”事情定下来了,蒋老爷更为开心。 “我的女儿自然是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得体大方,蕙质兰心,总之美貌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李老爷子边说着,已经想象出自己女儿长大后的样子了。 看得旁边的蒋老爷直发愣,心想,这老友的心中女儿是仙女吧。 李老爷子还在想着所有能夸赞他女儿的成语,踱着步子,背着手又开始想名字了,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朝着蒋老爷问道:“倾语,你觉得倾语这名字如何,取自倾国倾城,好语如珠。” “甚好,绝佳。”看他满意的神情,蒋老爷当然不会说不好,再说这名字确实可以。 “那行,今日就定下禹城和倾语的亲事,不过这事情,我可将丑话说在前头,等我女儿长大了,她要是不喜欢禹城,那我也可是会反悔的。”李老爷子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将老子连连点头道,这事情也就是他们一个约定,能亲上加亲当然更好。 半年后,齐府。 齐蕤站在房门外来来回回的走动,听着屋内痛苦的尖叫声,他好几次都要冲进去了,被身边的丫鬟给拦着劝着了。 说什么妇人生孩子,男子进去不吉利。 “啊——” 子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都一个时辰了,孩子还未生出来。 他就站在门口着急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丫鬟婆子,时不时地端出一盆血水出来。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回他直直的闯了进去,身后的丫鬟阻拦声都被他关在了门外。 绕过挡在门口的一人多高的屏风,急急地走到满脸大汗的子晏身边。 “你进来干什么?”云子晏哭喊着,她有些力竭,痛的喊了这么久喉咙已经嘶哑了。 “子晏,我担心你,我来陪着你,你别怕。”他握住云子晏的手,又对着产婆她们道:“别看着我,你们做你们的。” 云子晏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又痛的不行,虚弱道:“我没事的,就是你儿子还是女儿特不听话。” “夫人别分心,使劲,孩子就要出来了。”产婆催促道。 云子晏涨红了脸豆大的汗珠滑落,使劲的喊道:“齐蕤——”许是他在身边,现在改成大喊他的名字。 “子晏我在。” “齐蕤——” “出来了,出来了。”产婆的声音落下,就传来婴儿的哭声。 云子晏就觉得全是都轻松了,齐蕤也松了口气,又想去瞧瞧儿子,又紧着子晏。 产婆将婴儿抱过来,报喜的说着:“是个男孩,现在瞧不出什么,但等眉眼张开了肯定俊俏。” 齐蕤将儿子接过,第一次做父亲,他小心的抱着软软的孩子,总担心会用力过重,他将孩子抱到子晏的眼前。 “子晏,我们的孩子,我们做父母了。”他笑得极为开心。 云子晏看着他笑得和半大的孩子一样,又瞧着那小小的孩子,幸福的微笑着。 三世情缘,老天无情亦有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