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星辰》作者：鸵鸟伊人 文案： 洛桥前十八年的生活，循规蹈矩，直到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原本平铺直叙的生活平地起波澜， 既没了肤白貌美的青梅，也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家…… 天上的星星眨眼睛，地上的洛桥想不清。 江梓辰：试试？ 洛桥：试试就试试。 温柔多情爱撒娇攻X钢铁呆萌爱逃跑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梓辰，洛桥 ┃ 配角：原乐，周书意，熙禾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要动不动就跑！ 立意：好好生活，有话就说 ☆、初见 很多年以后，每当晚风吹起，洛桥总是会想起那个他们初见的夜晚，明亮炽热的灯光和塑胶操场被蒸腾起的热气。 不长不短的三周军训，已足够少年们亲近，大家已经是三五成群，说笑的，打闹的，乌泱泱的一大片，洛桥手插着口袋跟着人流晃晃悠悠地向食堂走去， “吃啥？”王望从后面走过来撞了洛桥肩膀，洛桥耸耸肩，扫了王望一眼，“累。” “吃饱了就不累了，小乔～” “哦，旺旺” 洛桥抿着嘴偷笑，这个外号的喜感还未散去。 “今天就剩半晚上的告别演出，不累，一下就过去了。” “想洗澡。”洛桥兴致缺缺，小时候整日被逼上台表演的场景历历在目，长大了也是对文艺活动总是抵触，与其坐在那里听人唱歌看人跳舞，自己更愿意回去洗掉一身的汗味。 王望试图调动一下洛桥的积极性，神秘道：“今天晚上好像特别精彩，帅哥美女！不期待激动一下嘛！” “期待，期待！”洛桥毫不期待的附和着。 “算了，你想吃啥？”王望又一次在洛桥这遭遇了滑铁卢，转去美食诱惑：“今天时间早，咱们可以去北食堂尝尝清真小灶，或者来份煎饼果子。” “烤肉！”夕阳似火，风微凉，不吃烤肉吃什么啊，洛桥脱口而出。 王望咬着舌头，恨自己总是跟不上洛桥的脑洞，“小乔啊～我为什么在人群中就多看了你一眼，我为嘛看到的不是老徐，不是何希。。。作孽作孽。” “哈哈～”洛桥收回看着夕阳的视线，不再逗这个憨憨的大男孩，伸手揽过，问道：“喝冰红茶不？” “喝！好兄弟，入股不亏！” 开学第一天，洛桥刚把行李箱推到靠窗的位置，一个中等身材，笑容满面的男生就风风火火地踏进了门，大咧咧的把行李箱推到洛桥对面的位置，靠在满是土的桌上大方地介绍自己，”我叫王望，叫我旺旺，老王都行，九院的，我们以后就是睡在对面的兄弟啦！” 洛桥哑然失笑，对这自然而然的热络无可抵御，微笑道：”洛桥，也是九院的。” “啊，小乔！” 王望就像是和洛桥所有朋友心有灵犀般叫他小乔。洛桥从小就唇红齿白，像瓷娃娃一样娇小可爱，谁见了都想掐掐小脸，摸摸小脑袋，小乔这个名字也就一直跟着他。直到高三的时候，洛桥突然间拔了个，身高冲过了男生最神秘的173窜到了到了180，奈何大家都在埋头苦学为高考冲刺，尽管看到了一颗冉冉升起的小帅哥，也无心送他一个响亮的名头或者安一个绝美cp。当王望叫他小乔的时候，洛桥还以为自己碰到了高中的校友，并决定对面睡的兄弟就是人见人爱的旺旺了。 北食堂是三个食堂中最大的，有五层，都是北方食物为主，还有一个小的清真食堂，只是离哪哪都远。洛桥还是第一次来北食堂，他在门口买了两瓶冰红茶，一瓶递给给王望，一瓶捏在手里，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队伍，瞬间饱了。 “还吃吗？”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吃呢” 王望对美食有执念，央求道：“咱们就排20分钟，人还这么多我们上4楼吃麻食怎么样，那个也好吃。” “……”洛桥喝了口冰红茶，心里没那么焦躁了，看着王望对煎饼果子渴望的眼神，无法拒绝，”好，排吧。” “哎，你不觉得今天这里女生超多吗？”王望四处张望。 “有点。”洛桥也觉得工科院校里这男女比例有点不正常。 “你说是不是江梓辰也在这？”王望兴奋道。 “谁？” “你怎么资讯这么不发达，我跟你讲哦，那老哥，老帅了，个子高，成绩好，性格好，打球好，今天晚上好像也要表演节目。” “优秀。”洛桥喝了口茶，敷衍道，毕竟哪个学校都需要有这么个人物。 “人和人差距怎么那么大呢，我要是能再高个5公分！” “就是。”洛桥露出假装心疼，上下打量着王望。 王望看着洛桥虚伪的小眼神，咂巴着嘴，满心疑惑：“小乔啊，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我要找老徐！” “哈哈”洛桥笑了，其实在洛桥眼里王望一点都不差，浓眉星目，眉宇间都是少年的英气，可就是想逗逗他。 王望觉察到零星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拽着洛桥问：“哎，我说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在看我呢，是因为我帅吗？你看看你看看！” “就是你帅！”洛桥从善如流道。 俩人等了快30分钟，队伍好像就往前移动了两个人，最后决定还是去四楼吃麻食。他们又一次低估了A大校区里可容纳的总人数，俩人拿着托盘，找了一圈的座位最后和另外一位单独坐着的学长拼了桌。 王望口若悬河，一顿饭把一个七院的学长变成自己的嫡系学长，留了电话，要了微信，还约好一起去打球。洛桥在心里为王望竖起了respect的大拇指，别当码农了，搞营销吧，前途光明啊，又默默的感谢学长的亲切耐心，居然能在王望这霹雳吧啦的唠嗑里一直彬彬有礼，丝毫不耐烦。 俩人吃完和学长告别，洛桥转身拿落在桌上的冰红茶，碰到学长温柔又睿智地视线，洛桥略有点慌乱，还是向学长点头，挥手，用嘴型说下次一起吃饭，学长也微笑着点点头，用嘴型说下次再约。 天空从余晖满天到夜幕低垂放佛只有短短一瞬，操场上总算有了一点夏末秋初的味道。脚下的塑胶跑道依然散发着热气，但是空气不再黏腻的贴着人的皮肤头发，洛桥感觉呼吸似乎都顺畅了许多，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闭上眼，尽情的感受着这难得的轻松。节目似乎已经开始，但是嘈杂声却离他远去，洛桥在困倦和舒适中发着呆，思绪和风一起飞到天空的另一边。 这是军训的最后一天了。 他从来不喜欢烈日，重复和服从，然而这三周可是让洛桥经历了个遍。A大的军训向来严苛，站军姿，走正步，急行，野营，汇报一个都不少，请来的教官都是真正的军人，铁血刚直，毫不留情。 尽管洛桥心里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个无聊啊这事的抱怨，可因为是必须要做的事，就抱着把它做好的心态，也没整什么幺蛾子，像是生病，晕倒，顶撞教官这样的小插曲，顶着烈日与不适，走到了最后一天。其实累点苦点也好，洛桥心里想，至少这份经历会长久的留在记忆里，至少现在这个告别演出也变得值得享受了。 洛桥的思绪被女生的尖叫声打断了，灯光晃得他眯起了眼睛，其实操场上的探照灯并不刺眼，只是他闭眼久了，看不清陷在耀眼光圈里的人。洛桥适应了一会儿，眼前的人才渐渐清晰，正对着自己坐着，应该是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松松解开了两颗迷彩服的扣子，看起来自信又自在，两条长腿在身前盘着，托着一个木制的吉他，虽然看不清五官，但能感觉到是个棱角分明的男生。 在简单的调音过后，男生开始了演奏，前奏很欢快，当洛桥以为这是一个吉他solo的时候，男生和着吉他唱了那首somwhereovertherainbow。难得不是情歌，洛桥挑了挑眉，自己弹的版本里伤感和无奈多一点，而这个版本，不知是节奏，还是唱歌的人，倒是让这首歌充满了自信和对未来的期待。 洛桥不由自主的看向唱歌的人，虽然背着光，依然感觉到视线瞬间相撞，放佛那人一直在看着自己，洛桥看不清光影里的人，只能冲着那个方向微笑，想要挪开又被那炙热的视线纠缠着，直到歌曲的尾声。 “谢谢江梓辰同学的精彩演出！大家还想不想再听几首呀！”主持人在口哨声和掌声中兴奋地提议。 江梓辰微微鞠躬，笑着讨饶道，”这可是我最后能拿的出手的了，多了可不会了，再就只能表演胸口碎吉他了！” 大家都被逗乐了，谦虚又幽默的帅哥，谁不喜欢呢？主持人再三保证这是最后一首，江梓辰才调整了姿势，略略思考，嘴角微微上扬，前奏响起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这是哪一首歌，立刻变成了一个全场大合唱，”说不上为什么，我变得很主动，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噗哈哈哈哈，洛桥在心里狂笑，果然每一个吉他手都逃不过在大操场上弹情歌的诅咒，不管你是多帅多酷多不羁，多谦虚多风趣多幽默。 洛桥也跟着音乐微微的晃着身体，听着江梓辰的吉他声，看着他换和弦的手指，这个明显简单多了嘛，我一个大外行都看的出来，还压箱底，你怕是不想弹，想早点搞完回去洗澡吧。洛桥掩着笑意，深切同情又一个被迫营业的才艺少年，抬头的瞬间，又一次撞上了江梓辰的目光，歌曲才进行到一半，江梓辰的目光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洛桥忙敛住不断上扬的嘴角，掩盖自己在心里腹诽他人的恶劣行径，竖起大拇指，斩断了江梓辰的视线。 江梓辰在大家的掌声中站起来，拿起吉他向大家鞠躬致意，退回到了人群之中，主持人邀请连长致辞，这一场告别联欢会就到了尾声。 这个往日雷厉风行的男人带着满眼的不舍走到操场中间，”我就简单说两句，”连长把话筒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环视着围坐一圈的学生们，”这三个礼拜的训练辛苦大家了，希望我们的同学们不要再心里念叨我们死板，不通人情，哈哈哈！在座的大多数同学们应该都不会再有机会参与到军旅生活中，希望这短暂的军训生活能够磨练大家的意志，强健大家的体魄，更好的迎接以后的学习和生活。希望我们的同学们能够在面对困难的时候记着我们喊过的口号，流血流汗不流泪，奋勇争先，迎难而上。最后在离别之际，我代表全体教官祝愿每一位同学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教官的话淹没在如潮的掌声之中，洛桥眼眶红了，三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眨眼就要离别了，这个夜晚之前还在厌烦的事物，这一秒就成为了再也回不去和永远想念的过去。大家纷纷站起身，用力的拥抱着和自己年龄没差几岁的教官们，少年是不懂得怎么说离别的，所有一切都藏在了一个又一个稚嫩的，热烈的，真诚的拥抱里。 大学生活正式的开始了。 ☆、泡面 A大的前身是一个为科研而生的纯理工类大学，校风踏实稳健，近几年来增添了金融，管理，艺术类的院系成为了一所综合类大学而渐渐的变得严肃与活泼并存，然而理工类的传统院系，一院到九院，依然遵循着几十年如一入的变态标准，致力于将踏实认真，刻苦钻研的品质融进每个学子的身体里。虽然并不是每一个进入A大的学生都能够成为各行各业的专精尖人才，但是学校用满满当当的课程安排和严苛的课业要求拖着每个人向前走。 洛桥看到自己的课程表的时候有一种回到高三的感觉，周一到周五全是课。白天是满满当当的大数，大物，化学，机械制图等等等等，从早上八点上到下午五点，一门课上半天中间休息两个15分钟的那种。晚上还有两个实验，从七点上到九点，隔周或隔天上课，更不要提选修课了，登系统报名，抢课程仅仅是小菜，重点是所有选修课都是周六上，双休日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到底是谁说的上了大学就轻松的，请过来把课程表吃掉！连长说的没错，生活中果然有大大小小的困难，还这么如期而至。 “旺旺，快起了，早上的大数。”洛桥推了推还在床上的王望，他今天也起晚了，前一天晚上的实验课就搞到了晚上九点多，写了一些作业就妥妥的弄到了凌晨，然后转身把课本和作业往包里塞。何希早上要参加篮球队的训练，老徐早早的出门背单词，俩人六点多就出门了，宿舍里就剩了王望和洛桥。 “帮我把作业交了吧，我不去了。”王望翻了个身。 “哪呢？”洛桥在他桌上翻翻找找，也没看到作业本。 “包里吧，就那一片。”洛桥最后在包的夹层里找到了那薄薄的4页纸，还真是简洁。 “走了啊，旺旺。” 洛桥斜挎上包带上门就往教学楼走去，五分钟是一个玄学。当你在7:35离开宿舍的时候，你是有足够的时间买早饭，吃早饭和室友悠悠闲闲并提前5分钟到教室找个好位置，但是7:40出门的你，不仅没时间吃饭还得踩着铃进教室，洛桥刚踏进门，铃声就在耳边炸开了。 A大基础课是好几个院一起上的，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座无虚席，这几天洛桥和王望都坐在中间，从没注意到大数课里居然这么多人，还坐的这么满。洛桥闪身坐在了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选择。洛桥有100度的近视，平时不怎么戴眼镜，可坐在这么遥远的大后方，眯眼是解决不了问题，只好乖乖的架上自己的眼镜，再从包里开始掏本子。 “同学，能挪一个位嘛？”洛桥头也没抬的往里挪了一个位置。 “谢了！”来的人猫着腰，轻轻地坐在他旁边，窸窸窣窣的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洛桥转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玉树临风是第一个蹦进洛桥脑子里的词，江梓辰回头，眼睛微微一弯，原本英气硬朗的眼睛柔和起来，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压低着声音说：“同学，我叫江梓辰，七院的，你呢？” “洛桥，九院的。” “收作业了吗？” “还没。” “能对下答案吗？” “等下啊。” 洛桥从包里抽出王望的四页纸，看了看决定还是不要在七院的同学面前丢九院的人了，用自己的吧，好歹字迹工整还有个本子。洛桥把本子推了过去，目不斜视的看着黑板，余光里扫到过来取本子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贴着指腹修剪，显得干净整洁。过了一会儿本子又被推了过来，上面躺着一张撕得歪歪扭扭的作业纸，写着谢了两个字，字体矫健有力，洛桥快快的用笔在上面写了okay。 大学里的大部分课程还是需要学生自己课后钻研的，倒不是大家上课有多不认真，实在是每一科的科学巨匠们呕心沥血的精华实在是很难被大部分人当场消化，当然学神们除外。当老师开始讲傅立叶变换的时候，教室里一大半的人已经只剩身体在这间教室里机械的做着笔记。洛桥身心俱疲，人是铁饭是钢，一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注意力这个东西早就被血液带到胃里消化的渣都不剩，四肢不受控制的开始表演坐立不安。还有10分钟才到第一个休息时间，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洛桥在心里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哥们，我去吃泡面，来嘛”江梓辰低声问，嗓音迷人，这简直是想睡觉就有枕头。 “现在吗？”刚上两天学就要逃课了吗？洛桥战术性犹豫。 “走吧，就10分钟，不会讲太多的，一起？”说着江子辰就轻轻的离开座位，从容的从后门走了出去，洛桥做了一秒的思想斗争，就跟着匆匆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吃饭吃饭吃饭，这么上课也太没效率了，洛桥在心里唱起了赞歌。A大的教学楼中间每隔一段就有一个小楼，都是外包给校外的商户，卖什么的都有，离他们上大数的教学楼最近的这个小楼是卖泡面的，挑了泡面老板娘会帮忙煮好，再加个蛋，加个烤肠，真的是冰冷教学楼间最温暖的存在。平时课间的时候小楼里人满为患，现在就因为早了这10分钟而空空荡荡的。 “你也没吃早饭吗？”洛桥略略抬头，坐着的时候并不觉得，一起走的时候才发现江梓辰比自己高了不少。 “是啊，昨天晚上画图来着，一下就晚了，你呢？” “做实验啊，然后赶了点作业。”洛桥伸了伸腰，放佛说到昨晚上的实验酸痛都侵上身，仰了仰细而白的脖子，锁骨随着脖子转动显得更加清晰，江梓辰轻轻干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眼睛在货架上来回逡巡，洛桥伸手去取那个韩国香辣海鲜炒码面，江梓辰的手也伸了过去，不经意的碰到了洛桥的指尖又很快的收回手，自然地说：”这个真的好吃。”洛桥点点头，送给江梓辰一个同道中人的眼神。 俩人各拿了一包给阿姨，就走到后面靠窗的角落里坐着等面。面对面坐定的时候，洛桥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和第一次见面的人翘课（虽然只有十分钟）约饭吗？我还真是对自来熟的人没有抵抗力。教室里上课没觉得，刚刚跟着江梓辰跑出来自习室没赶上，这会儿一丝丝尴尬爬上了洛桥的舌头，说点什么呢？总不能像小姑娘一样夸他吉他超厉害，唱歌超好听，或者取笑他试图逃跑规避加场演出的样子超搞笑吧…… “那天晚上你坐在我对面，是吧？”江子辰拿了张纸巾细心地把桌上看起来可以的油点擦掉。 洛桥轻笑两声，余光盯着江梓辰骨节分明的手，“是的呀，那么多人你怎么认出来的？” 江梓辰不动声色地将纸巾团好放到桌边，直视着洛桥笑道，“你在灯底下真的白的发光。” 不止白得发光，洛桥就那么清冷地坐在人群中，偶尔因为几声尖叫淡淡地看下周围又很快闭上眼回到自己的世界。江梓辰越来越好奇这样的人会有怎样的眼眸，直到自己上场，洛桥终于看向自己，那双晶莹澄澈的眼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动人心魄。 “哈哈哈哈。”洛桥扶了扶眼镜，也是，那天自己还真是正对着操场上的大灯，“也就晒不黑这个外挂了。” “我记得你之前是不带眼镜的吧？”江梓辰问道，洛桥的鼻梁很挺，眼睛细长明亮，不戴眼镜的时明媚生动，戴上眼镜就添上了一份淡雅的书卷气。 “对啊，近视低，平时不怎么戴，今天真的坐的太远了，不戴不行啊。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教室里看到你哎，你一直这个班吗？” 江梓辰笑道，还真是只在自己世界中的人啊，“一直啊，咱们两个院的基础课几乎都在一起，大数，大物，制图，马哲。” “啊？？？”洛桥眨眨眼睛，满眼的惊讶，“这么多的课都在一起吗？！” 江梓辰扶额，道：“我们都一起上过了啊，大哥，总看到你啊，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坐在中间，什么课都是。” 洛桥挑眉，为自己的观察力点了三根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解释道：“那是我的最远视距，旺旺他觉得中间位置最安全有效，睡觉最安全，听课最有效。” “旺旺，旺旺雪饼的那个旺旺？” “对啊，他叫王望啦！逗他才叫他旺旺啦！” 江梓辰没有抬头，摆弄着手里的纸巾，不动声色地问道：“感觉关系很好啊。” “嗯呢，他是我室友，很好玩的，今天没来上课。” “你爱吃雪饼吗？” “超级，哎，想吃饺子了。”洛桥喝了一口泡面汤，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只在过年的时候买雪饼了。 “我也是。”江梓辰戳了戳碗里的鸡蛋。 俩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一场雪饼引发的哀伤。 ”哎，咱们这面煮的好着呢吧，同学！！！”不远处的阿姨嗔怪着。 洛桥和江梓辰相视一笑，和江梓辰聊天让洛桥心里有一种诡异的舒适感，零碎的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让洛桥觉得这世界上的神经病不止他一个人而欢欣雀跃。江梓辰时而扶着桌面，时而单手托腮，卷而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有节奏的上下扇动，望向洛桥的眼神里全是专注，兄弟你这小眼神哪个妹子不沦陷啊，洛桥又偷偷的腹诽。 “加个微信吧，回头一起自习，打球。”江梓辰把手机掏了出来。 “好啊。”洛桥把二维码调出来给江梓辰扫，”不过打球就免了，打不来。” 两人起身往门口走，下课后的小店变得拥挤起来，江子辰快走两步到洛桥面前，伸手摸着洛桥的头和自己比划了一下，”不低啊，都到我鼻梁了。” 洛桥拍开他的手，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不是每一个180的小伙子都爱打篮球的，一群人争一个球可太傻了。” 江梓辰歪头看着洛球，略略挑眉，满眼的威胁，无声地说着：”小伙子，你说啥？” 人群把洛桥挤得贴在江梓辰胸前，洛球霎时脸红，退了一步，干笑道：“不是说你傻啦，是我傻，我不配知道篮球的奥义。走啦走啦，马上要上课啦。” 洛桥侧身从江梓辰的阴影里钻了出去，急匆匆低往教学楼走，江梓辰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握了握口袋里的手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以后要常常一起自习了，洛桥。 ☆、散步 下课的铃声在总是令人身心愉悦，磨人的大数总算是结束了，洛桥不是天才型选手，尽管听得云里雾里，还是兢兢业业的把笔记都做全了，毕竟还有旺旺那个嗷嗷待哺的家伙在宿舍里等着他带去精神和物质的双重食粮。 “还去吃午饭吗？”江梓辰边收拾东西边问洛桥， “不去了吧，给旺旺带个午饭就行。”洛桥把东西往包里放，想了想，”算了，还是吃一口吧，虽然下午没大课，可我不想再挨饿了。” “走着。” 洛桥和江梓辰并排走出教室，秋高气爽说的就是这样的天气，天空湛蓝澄澈，早上的寒气尽数散去，空气被太阳烘的干净温暖，有树枝和土地的香味，让人想像校园里的小猫一样找个长凳眯着眼睛窝在上面过一个下午。 下午有大课的时候洛桥会走直通食堂的一条新修的空旷大路，但是今天俩人都没有要吃饭占座的刚性需求，就不约而同的拐向另一条栽满梧桐的小路。A大的新校区是围着原址建立的，这条路就是分割新老校区的一条线，老校区的楼舍大都改建成了展厅，只有刚开学的时候才人潮涌动。树荫下像另一个的世界，梧桐叶缓缓的由绿变黄的斑斓，和零星几片落叶被踩出的沙沙声记录着时间流淌，缓慢而沉静。洛桥的眼睛挪不开，他喜欢秋天的一切，喜欢属于秋天苍茫的绿和耀眼的黄，成熟而不苍老，孤寂又热烈。 两个人默默的并肩走着，风轻拂过少年的脸颊，阳光透过梧桐在俩人身上撒了一层碎金。 “嗨，江梓辰！”一个清丽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洛桥微微侧身，绕过江梓辰肩膀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微微踮脚，拍了拍江梓辰，女孩微卷的长发在阳光下毛茸茸的像小鹿的皮毛，眼睛灵动可爱，”还记得我吗？” 江梓辰转身，礼貌地微笑，问道，”不好意思啊，同学，你是？” “你忘了，我是主持人啊！” “哦哦，是你啊，没认出来。”不怪江梓辰，退掉了迷彩装的女孩少了英气多了娇媚与温柔。 “林槿一，我是管理学院的。”说着林槿一伸出手，江梓辰也很自然的伸出手轻轻的握了握，林槿一眨着眼睛看了看洛桥，洛桥立刻挥了挥手，赶忙答道：”洛桥，九院的。” “你们是去吃饭吗？” “陪他吃饭”江梓辰用肩膀指了指洛桥。 “那一起呗，怎么样？” 洛桥被江子辰和林槿一的目光包围，为什么叫我选啊，天人交战一番，他给了江梓辰一个兄弟对不起的眼神，就弯着眼睛对林槿一说，”走呗，我俩吃饭多没劲。”林槿一自然而然的走在江梓辰的旁边，笑靥如花，洛桥则微微向旁边挪了半步。 走进人潮汹涌的食堂的时候，洛桥第一次知道目光是有形的东西。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林槿一漂亮和江梓辰的帅气，从军训的第一天开始，在厕所，在洗手池，在洗澡间，在王望的宿舍周报里。洛桥没有关心风云人物的习惯，这次可切实的感到了俩人受关注的程度，小哥哥小姐姐，你们的窃窃私语都快成广播了好吗？ 林槿一并不低，差不多到江梓辰的下巴，可在江梓辰略宽的肩膀衬托下有了小鸟依人之感，白色的开领毛衣，天空蓝的牛仔裤，一对小樱桃的耳环又添了好几分可爱。江梓辰穿了简单灰色套头衫和中规中矩的牛仔裤，斜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宽肩长腿，俩人往哪一站就是像一幅画报。洛桥向后退了小半步，离两人又远了一点，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男才女貌这个成语有了真实的写照。 江梓辰放佛感到视线，微微转头，看着洛桥，满眼都是，大哥，我谢谢你。洛桥举了两只手投降，并附赠了一个小小的wink。 三人买了饭一起在食堂吃，林槿一很健谈，几乎都没有冷场，虽然洛桥只是一个被捎带着提问的对象，也说得肚子都饿了，不愧是主持人。江梓辰就更惨，毕竟他是这场访谈的主咖，可算是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洛桥嘴角噙笑看着他认真温柔，游刃有余的回应着林槿一，心里偷乐，小伙计，这便是帅哥是要承担起的社会责任的。 江梓辰余光扫到，在桌子下轻轻地踢了洛桥一脚，洛桥从善如流，不动声色的收起不断上扬的嘴角，换上一张礼貌微笑的脸，在心里悄悄的像是怕被江梓辰听到一样说，前排的瓜啊，又大又圆，江梓辰的瓜，又香又甜。 总算吃完了饭，和林槿一告别，不等江梓辰怪罪，洛桥就举起双手，先发制人，”一我真的饿了，二美女的请求不能拒绝，三我没有掉头就走陪你全程，够意思了吧！” 江梓辰无奈，”下次求你掉头走的时候拉上我。” “下次再说。”俩人慢悠悠地一起往宿舍楼，洛桥他们住在3楼，江梓辰住在4楼，俩人在楼梯口告别，约了晚饭后一起上自习。 “你可算回来了！”王望趴在床山巴巴的盯着洛桥，”我的夹饼呢，我闻到味了！” 洛桥把饼递给王望，拿着矿泉水瓶给窗台上眼的两小盆绿萝浇水，洛桥喜欢房间里有点植物，绿萝是他的最爱，完美适应他动态的的浇水计划，不管是十天半月不浇水，还是天天浇两回，怎么样都活的郁郁葱葱。 王望坐在床边边啃饼边刷手机，”卧槽！” 洛桥手一抖，”怎么了？” 王望挥着手机，”江梓辰和林槿一在一起了？这小子下手怎么这么快呢？你看你看”洛桥快快的划拉了一下那个群，里面是来自不同人，各个角度的照片，有江梓辰和林槿一在梧桐林里的，有俩人排队买吃，有俩人一起吃饭的，洛桥偶尔露脸，偶尔背景板，敢情这是一路拍到了吃完饭啊。 -哇，绝配啊，养眼啊怎么办，我就喜欢帅哥和美女同框！ -林槿一真的漂亮啊！ -我这是既没了女神也没了男神吗？ -南食堂卖盖饭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黑椒盖饭很不错，下次去尝尝 -那件毛衣好好看，求淘宝链接 -他俩身后的小哥哥是一起的吗，看着也很帅啊，好白啊 -心疼小哥哥，是在现场被喂狗粮吗？ -我要这个小哥哥的联系方式，5秒钟 -…… 信息还在不短刷新，洛桥把手机扔给王望，你这是加的什么群啊，王望优越感爆棚，”这是咱么学校最大的信息交流群好吗？不然我哪来这么多资讯。” “还有这种群？”洛桥换了睡衣爬上床。 “你可真是精细，”王望看了看洛桥的睡衣，又看了看自己，”这群里什么各个院的都有，生活不止眼前的学业，还有无数的香瓜啊！” 王望继续到：“江梓辰可是这群里的常驻嘉宾啊，谁让人家怎么样都帅，那天歌唱完，据说被堵在宿舍楼底下要微信，搞到十一点多才上楼。” “绝了。”洛桥心里笑出声，还是没能早早回去洗澡睡觉。 “哎，你怎么也在照片里啊，”王望仔细放大看了看， “上课碰到，一起去吃饭。” “哦，有人要你的微信哎，不止一个啊，有眼光，要不要把你的微信推过去？” “不要。” “哈哈哈哈，哎，怎么就没人堵着我要微信，我也人高马大，三观正常，五官端正，是吧，小乔” “是！我先睡了啊！”洛桥翻了个身，赶紧睡吧，现在不睡，下午必废。 晚上七点，江梓辰的微信如约而至，”自习走一波？” “旺旺，晚上自习不？”洛桥边收东西边问王望， “不出门了，今天和隔壁的约了FIFA教他做人。”王望头也没抬，”完事我就在宿舍自习了。” “oaky！”洛桥给江梓辰回微信， 洛桥：哪栋？ 江梓辰：我在楼下，一起过去 洛桥：okay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天空像透着光的蓝宝石，路灯沿着宿舍门口的走道依次点亮，灯芯分外清晰。江梓辰站在宿舍门口的楼梯旁，套头衫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的薄外套，双手插着口袋，额前的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路灯柔和的光裹着他，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背影，说不出的恣意潇洒。洛桥挑了挑眉，帅哥请不要随时散发魅力了好吗？ 洛桥走到江梓辰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看什么呢？” “等你呢。” “去哪个自习楼？”洛桥问， “5号楼，一个学长说五号楼可以搞个长久座，就不用每天背着书换来换去。” “刚开学就占座……“七院的学业压力已经这么大了吗？还是学霸都这么拼？洛桥嘀咕。 “怎么了？”江梓辰歪头看着洛桥。 “未雨绸缪，优秀，跟着大哥走不迷路。”洛桥立刻狗腿道。 五号楼还真是远啊，和宿舍区一南一北，前面还有一号到四号楼，怪不得没人来人，尤其还是在刚开学这种悠闲时刻。他们挑了三楼的一间自习室，不会太低听到外面的声音，又不会太高爬楼梯太累，靠窗，靠暖气，靠充电插座。洛桥郑重的把一本薄薄的练习册拿出来占了一个绝佳位置，其实也不算占，周围空位超多，江梓辰就在他帮边隔了一个位置占了另一个。 自习开始的时候，时间就加速了，两人都全神贯注在各自课业上，偶尔上个厕所，接个水，闲聊两句又很快的进入到学习中去。洛桥很喜欢这个安静，专注的自习室伙伴，看书的效率都高了很多还能偶尔讨论一下知识点，原本枯燥又冗长的自习，竟也有了转瞬即逝之感。 俩人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天空已经黑得像化不开的浓墨，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在耳边低语。洛桥和江子辰慢悠悠的从遥远的五号楼慢慢溜达着向灯火灿烂的宿舍楼走去。“真的好想看星星啊，我小时候住在爷爷家的时候，星星近得就像在手边，”洛桥伸了个懒腰，五指张开伸向天空，”怎么说呢，手可摘星辰。” 江梓辰走在洛桥旁边，肩膀若即若离地挨着，洛桥原本细长洁白的手指被冻的略略发红，问道，”冷吗？” 洛桥今天只穿了一个薄衬衫和一个打底衣，白天没有感觉甚至大中午的时候还觉得略热，现在是有稍稍有点冷了，”还好啦！”一阵小风吹过来，洛桥打了个寒颤，”嘶”，是我死鸭子嘴硬怎么了，洛桥瞪着看不到的风，和它顶嘴。 江梓辰抬手要脱外套，洛桥看到忙摆手，”哥，大可不必，两步路就到了，”江梓辰握着外套的手停在胸前，犹豫了一下。”阿嚏！”江梓辰不由分说地脱了外套把洛桥笼了进去，外套瞬间隔绝了冷风，江梓辰的体温瞬间传到洛桥的身上，这温暖让洛桥立刻缴械投降。 “谢了啊！你冷吗？” “我里面这件厚，晚上多穿点。”江梓辰手插着口袋，略略责备道。 拿人手短，可洛桥还是试图理直气壮地为自己找补，尽管声音却越来越小：“还不是这里这么远，前两天也没这么冷……” 江梓辰嘴角噙笑，抬头看了看一片墨黑的天空，”好久都没看过星星了，手可摘星辰。” “那有什么难的！”洛桥一听江梓辰没有要再念叨自己，赶忙献殷勤：“就是得光害少一点嘛，进个山就行，找个时间，我带你去。” “好啊，跟着大哥走不迷路。” 洛桥裹了裹衣服，瞥了江梓辰一眼，“你是不是傻。” ☆、复仇者联盟 到3楼的楼梯口的时候，洛桥把外套脱了下来，递给江梓辰，“再谢一次”，江梓辰接过衣服，看着洛桥，“一般不是都要洗完再还人的吗？” 洛桥作势挥了挥拳头，“少讹人啊，我还给你暖热了呢，明儿见！”转身溜走，生怕被江梓辰抓住洗衣服，江梓辰看着洛桥恨不能脚下冒烟的逃走哑然失笑，摸了摸手里的衣服，还真是暖热了呢。 从那以后，江梓辰好像变得无处不在，洛桥总能在各个地方看到他，某间阶梯教室的后排，超市里卖酸奶的货架旁，餐厅里隔壁等饭的队伍中。江梓辰的身边从不寂寞，有讨论问题的同学，有打打闹闹的室友，有这样那样一起吃饭的男生女生，洛桥见了总是远远的点下头打个招呼就默默地飘过。江梓辰的消息也无孔不入，进入学生会了，和林槿一一起主持节目了，被校队破格录取当一线后补啦，加入到大牛学长的小组一起做设计啦，方方面面，精彩纷呈。 洛桥并不孤僻，也不是不能够在人群之中游刃有余，他懒于应付太多的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喜欢自然而然的亲近，喜欢属于自己的世界。对于洛桥而言，比起把自己捏扁揉圆强塞在一个又一个团体之中，不是不可以，只是没必要，他宁愿看部电影，读本小说，坐在阳台听听音乐，发发呆，哪怕看王望踢场FIFA，所以他很佩服江梓辰，能够这样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这一个多月大多数时候都是洛桥一个人去自习室，他喜欢上了5号楼的清净，也就不嫌路远。原本孤零零的占座笔记本也有了一堆伙伴，各科的书和最近在看的小说，俨然一个属于洛桥的小家，洛桥喜欢独处的平静辛福，喜欢在不属于自己的环境里小小的归属感。因为同时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江梓辰并没有像洛桥那样常常去自习室，洛桥每次见他都会给他一个难得啊，大忙人的眼神，江梓辰有时会悄声和洛桥打个招呼，有时会拍拍洛桥的脑袋，然后就陷入了赶课业的疯狂之中。江梓辰的自学能力很强，即使看起来分身乏术也并不需要太多的额外的帮助，尽管如此，洛桥还是自顾自的背负起了带着江梓辰飞的责任，上课更认真了，笔记更详尽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自习室里的暖气已经开了，窗户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洛桥刚进自习室了，就收到江梓辰的微信问他今天会去自习室吗，已经坐着了，洛桥回。 自习室周五的晚上总是空旷的，整栋楼里的人都屈指可数，江梓辰脚步声分外清晰，”今天一个人都没有啊。” 江梓辰说。 “对啊，周五嘛”。 江梓辰拿着两杯咖啡，手上挂着一个星爸爸的小袋子，带着咖啡的香气走向洛桥，他晃了晃手上的小袋子，”今天不自习了，看电影怎么样？” “我行啊，你行不行？” “不要问男人行不行。” 洛桥笑了，他也想要休息一下，每天都学习这事谁扛得住，外加这突如其来的降温更是让人只想懒懒散散的团起来，吃点零食，看部电影。江梓辰把咖啡和纸袋递到洛桥手里，咖啡瞬时把空气都熏的香甜，是洛桥喜欢的焦糖玛奇朵，纸袋里是小贝壳蛋糕和黄油可颂，隔着纸袋还能摸到一点点温热。 洛桥嘬着咖啡，看着江梓辰有条不紊的清开洛桥桌上的书，架好电脑，插上电源和耳机，弄好一切，移了一个位置坐在洛桥身边， “你喝的是什么啊？” 洛桥边问边取出黄油可颂咬了一口，真是松软可口。 “黑咖啡啊。” 江梓辰浅浅的喝了一口。 “好苦。” “尝尝？和可颂绝配。”江梓辰把咖啡递了过来。 洛桥举着可颂和自己的咖啡，就着江梓辰的手来了一口黑咖啡，好像还真的不错，”换吧，你尝尝我的，保证你爱上。” 电影是复仇者联盟, 俩人就着一副耳机，耳机线开口的地方很短，洛桥下意识的往江梓辰身边靠了靠，调整了一个自己舒服的姿势，冲进了漫威的世界。他并不是那种会参加漫展的狂热粉丝，但几乎每一部漫威的电影都看过，还买过一个钢铁侠的小手办，发了为数不多的一张朋友圈。剧情迷雾重重，洛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生怕漏掉了一点细节。 江梓辰略略歪着头看着洛桥，洛桥的眼睛很好看，平时眼神总是淡淡，像是懒得睁开，这会儿看到喜欢的，就像小猫看到鱼，眼睛里全是神采，连睫毛都变得清晰起来。洛桥的鼻梁很挺，戴眼镜的时候也很好看。洛桥的皮肤很白很细腻，江梓辰一直知道，只是他很少能这么近距离的看他。洛桥的嘴唇薄薄的，透着自然的粉嫩，江梓辰有一种想要摸摸那双唇的冲动。突然眼前的人离开了视线，江梓辰眨了眨眼，洛桥只是向前倾身，拿袋子里的小蛋糕，小贪吃鬼，江梓辰轻轻吐了口气，按住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全程无尿点，洛桥看完了又倒回去看了彩蛋好几遍才卸了耳机。”你说他们吃的那个饼怎么能看起来那么难吃又那么顶饱。我要开始爱浩克了！” 洛桥向前坐了一点活动了一下腰，江梓辰也伸了伸懒腰，把手臂放松的搭在了洛桥椅背后面。 洛桥转身，用食指点了点江梓辰的胸口，装出一副凶狠的姿态，瞪着江梓辰不屑道，”punny god！” “嘶--------”江梓辰发出开水壶漏气的声音，身子向后仰着，看着洛桥满眼震惊和迷茫。 “哈哈哈哈哈哈哈” 俩人弓身笑了起来。 “下一部出了一起看呗。” 因为玩笑洛桥离江梓辰很近，只要自己一伸手就可以抚到洛桥的腰，江梓辰赶忙挪开视线，收了肩膀，斜靠在座位上，故作轻松的说，”没问题啊，今天不想学习了，早点回呗？” “我没问题啊，你行不行啊？” “别问一个男人行不行！” “哈哈哈哈哈” 洛桥还没到宿舍门口，楼梯间喧闹得配上两个红灯笼就像进了夜市巷子。王望把隔壁的宿舍的同学约来自己宿舍面对面单挑，因为不信自己居然能够输给一个看起来只知道学习的小眼镜。据何希说，王望放下豪言，要好好教小眼镜做人，一场定输赢，输的给赢得带一周的早饭。 “我觉得咱家旺旺得凉，” 何希靠在床边柜上悄声和洛桥更新战况，何希将近1.90的身高在篮球队里是妥妥的大前锋，尽管站在人群后面屏幕还是看的一清二楚，”旺旺的汗都下来了，隔壁那小子特稳，还有时间扶眼镜，你觉得呢，老徐？” 徐君阳手里捏着本书，抱着双臂靠在何希旁边的桌上，”我感觉这家伙忽悠我，说什么就占用我半小时，让我看他大展身手，一战成名。” 何希笑到弯腰，”是得一战成名，不一样的名罢了，他让你借半小时，你就借？” 徐君阳推了推眼镜，深沉到，”今天晚上的泡面和这个月的卫生。” 何希给了徐君阳一个老哥还是你稳的眼神，跟洛桥和徐君阳击了个掌。不过十分钟，王望同学就众望所归地拿着小电锅煮泡面。 “你们是不是就等着我煮泡面呢？你们是不是就没盼着我赢！” 王望一边愤恨的撕火腿肠的包装，一边委屈。 “那怎么能够，我一直在后面气势威压他们来着” 何希勾着王望，检查他有没有把调料包都放进去。 “书都没看在看你！” 徐君阳晃了晃手里的书。 “老徐的话我还是信的，和你不一样！” 王望肘击了何希一下，把他推开，”洛桥你呢，你相不相信我！” “你最棒！” 洛桥立刻举起两个大拇指。 “这还差不多，那小子怎么那么变态呢，玩个游戏赢就赢，输就输，干嘛吊着我虐？让我练练，虐他，虐不死他！” 王望边说边用力把火腿肠掰成一节一节的扔进汤锅里。”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不想自习啊，看了个电影就回来了” “看电影！和谁？” 王望的眼里都是八卦之光，何希和老徐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江梓辰啊，我俩一个自习室。” “又是江梓辰，把你拐到那个自习室，你都不在宿舍陪我了，还有你，还有你！” 王望用火腿肠指指何希，指指徐君阳，眼睛里似乎有泪光不知道是气 的还是屏幕盯久了还是藤椒汤熏着了，”把我一个人仍在这里被别人欺负。” “怎么能够！” 三人赶忙答道。 “以后你不许练球，你不许在宿舍背单词，你不许去自习室见江梓辰，只能陪我，陪我打败那个龟孙！” “面好了吗？” “好了” 王望天真的答道。 何希和徐君阳盛好泡面戴上耳机开始看剧背单词，洛桥抓了换洗衣服，夺门而出，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洛桥洗完澡，搭着毛巾从洗澡间往宿舍走，连接着每层洗澡间和宿舍是一个通风的走廊，洛桥还记得军训完洗完澡从这走过，夏风带着楼下桂花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如今已经深秋，校园里只有松柏和长青的灌木，显得无趣了很多。洛桥下意识的看向走廊外那棵光秃秃的桂花树，突然看到一些亮晶晶的碎片闪在枝头，他赶忙走了两步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下雪了，是雪花，真的下雪了呢！洛桥赶忙拿出手机给江梓辰打电话。 “江梓辰，外面下雪了呢！” “是吗？” “你快出来看啊！” 洛桥激动的伸着手去接，这座城市已经好久都没有下大雪了，偶尔的一场雪也是稀稀落落的一点，还没仔细看就变成了雨，不像现在，真的是鹅毛般的雪花，恣意飞舞。江梓辰举着手机走到三楼的时候就看到洛桥像孩子般试图接住漫天飘落的雪花，果然没有好好穿衣服，江梓辰把手里的外套披在洛桥的肩上，微微的将洛桥揽入臂弯中。洛桥回头看到江梓辰，眼里的惊讶瞬时转换成满满的笑意， “你看，真的是鹅毛大雪啊！明天叫上大家去堆雪人吧！” “好啊，我也没堆过雪人。” “明天还得去买手套，我都没带” “好。” 洛桥沉浸大雪的兴奋里，并没意识到那个小心翼翼的臂弯里藏着缱绻温柔。 ☆、下雪 A大的超市是一个神级的存在，洛桥总觉得是不是有管理学院的老师在帮他们制定商业计划，总能在瞬息万变的市场中，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灵活调整，敏锐的应对市场需求，想学生之所想，提供了一个应有尽有的大超市。昨天晚上刚下的雪，今天早上超市门口围巾帽子手套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平时放冰柜的地方多了一个热饮柜，大大的红黄相间的箭头标上写着‘HOT’。 室内的暖气很足，洛桥和江梓辰进门的一瞬间就感觉脸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江梓辰把手从洛桥的帽子下面抽了出来。天气慢慢变冷的时候，江梓辰就常常把手放在洛桥衣服的帽子下面，轻轻的抚着洛桥的脖颈暖手。洛桥一开始还会拍开江梓辰的手，给他一个莫挨老子的眼神，时间久了就放弃了，反正勾肩搭背的男生比比都是，谁让自己被身高压制了，不能当那个勾和搭，只能提供肩和背。 俩人在摊位前快快的挑了一双看起来防水又厚实的手套，洛桥走到付账区准备结账，面前的小姐姐突然看着洛桥掩着嘴笑，洛桥疑惑的顺着小姐姐的视线回身，看到自己的头顶上两厘米处的一顶白色小猫帽子，小猫眯着紫色的眼睛，竖着两颗毛茸茸的耳朵，抿着嘴憨态可掬。洛桥伸手想夺那顶小猫帽，江梓辰略略举高，一脸狡黠，懒得和你抢，洛桥顺手在摊位上抓了一个黑色小熊的帽子，递给小姐姐，“还有这个。”江梓辰也跟在后面付了钱，就一起往教学楼走去，今天还是一整天的课，不过他们不担心没有雪玩，一是这漫天的大雪还没停，二是路上都是匆匆赶去上课的学生谁都还没有时间和大雪亲密接触。 刚走出人潮汹涌的超市没两步，江梓辰就把那顶小猫帽不由分说地扣到了洛桥的头上，洛桥垂眼深呼吸，默念到：我要控制我自己，别人生气我不气，气死我了谁来替，世界这么美好，我却如此暴躁，再睁开眼的时候，洛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里的小黑熊帽扣在了俯下身查看自己是不是生气了的江梓辰头上。江梓辰愣一下，洛桥伸手拍了拍江梓辰的脑袋，”大冬天出来觅食，你也是不容易，叫爷爷，爷爷给你吃……” 没等洛桥说完，江梓辰回神直起身，抓起洛桥的两只手胡乱的揉捏洛桥头顶的小白猫，“呀！！！”洛桥怒吼却无力挣脱，江梓辰哈哈哈的地大笑，不敢再欺负，便放开洛桥的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帽子，“上课走着吧，大爷？” 洛桥试图踮起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江梓辰却不由分说的把手放在洛桥的帽子下面，按住了洛桥蠢蠢欲动的身体，勾着他往教学楼走去，满天的雪花棉絮般飘落，俩人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雪花覆盖，像是从来没有人走过。 教室里如火如荼的学生，教室外银装素裹的世界。一整天的课程终于结束了，洛桥微信江梓辰，操场见！下一刻就卷起书包拉着王望奔向操场，他要堆一个真的雪人了！ 江梓辰的最后一门课有点拖堂，等到了，操场上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堆雪人的大学生了，大家三五成群，戴着搞科研的专注孩子般快乐地堆雪人。他很快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带着小猫帽的洛桥，本身就粉白的皮肤现在更是冻得粉扑扑的，浅灰色的羽绒服和黑色的牛仔裤上沾满了雪花，和王望两个人你一捧雪我一捧雪的给雪人做地基，眼睛里全是专注和兴奋。 “咱们弄个多大的？小乔” “两米吧，迷你雪人浩克。”洛桥坚定的看着他。 “……” 江梓辰快步走了到洛桥身后，卸下了围巾卷在洛桥的脖子上，洛桥回头看到是江梓辰，扯了扯围巾，”不冷！” “我热”江梓辰站在洛桥身后，不由分说的把围巾卷了两圈打了个结，塞进洛桥的脖子里。 “你是拿我当衣架吗？” 有了江梓辰的加入，雪人堆的快了很多，比起一捧一捧堆雪，江梓辰把他们堆好的底座扣了出来，三人在雪地上推着滚了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球，再把小一点的雪球抬到大雪球上，一个膀大腰圆的雪人就呼之欲出了。王望在操场旁松树底下扒拉出了几根松枝，勉强算是手臂，几人装饰一番，就有了一个雪人的样子。”哇！我们的第一个雪人！！！和浩克一模一样”洛桥拿出手机，俨然不知自己已经和古代名人王婆高度重合，卸了一只手套开始哐哐拍照，雪人的正面，侧面，背面，斜侧面，王望和雪人，江梓辰和雪人…… “小乔！我们三个和雪人一起！”王望叫他，洛桥蹦跳着过去坐在俩人中间，憨憨傻傻的雪人在他们身后，雪花飞舞，江梓辰嘴角上扬，轻轻揽着洛桥的肩膀，王望一只胳膊撑着洛桥的腿，侧靠在在洛桥身上，洛桥举着手机满脸兴奋喜悦，定格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笑得很甜。 照完相洛桥把手机收回口袋，江梓辰默默的脱掉了自己的手套套在洛桥的冻红的手上，然后拿起洛桥刚刚塞在口袋中的手套套上，温暖瞬间就传到了指尖，洛桥还没来得及推辞，就听到王望的尖叫：”啊！哪个扔老子！” 何希在不远处边扔雪球砸人，边躲在满脸写着无奈的老徐身后。 洛桥抬头，什么时候一片温馨和谐的雪人操场变成了攻防兼备的打雪仗大广场，是因为都下课了吗？！啪，一个大雪球砸到了江梓辰黑色的大衣上，炸了一个大雪花，不远处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狡黠一笑，转身又开始无差别的攻击起别人来。洛桥看了一眼江梓辰，怎么能白白被欺负？ “旺旺！” “小乔！” “不要放过一个！” 飘飘扬扬的雪花和路径诡异的雪球在操场的上空交织，洛桥根本看不清自己在扔谁或者谁扔自己，也不知道是哪些变态趁着自己团雪球就扯开他的领子把雪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洛桥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疼，只是尽情的陷入这场雪的狂欢。突然，洛桥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抓住，脚踝一铲，他顺势倒了下去，又有一个人抓着他的脚踝把他抬了起来，突然间失去平衡让洛桥有点慌张，他仰头看到是刚刚那个向江梓辰扔雪球的男生。 “哎哎，你你！” 洛桥还没你完，身体就被抛起来，囫囵的扔进了一个松软的大雪堆，雪花慢动作般冲下来，洛桥仿佛能够看清每片雪花的花瓣一般，不一会儿头顶的天空就被簌簌下落的雪遮住，满脸满眼都是白雪。洛桥慌张又兴奋，雪花冰冰凉凉，柔柔软软的敷在脸上，他突然升起了想在雪堆里躺一会的想法，干脆就不动了，闭着眼睛听雪片在耳边移动的嘎吱声。下一秒，洛桥被揪着两只手拉了起来，夜色浓稠的天空印入眼帘，随之一起的还有江梓辰紧张关切的脸和那个高大男生不好意思的笑容。江梓辰把洛桥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扶住踉跄起身的洛桥。旁边的男生凑上前说，”同学，没事吧？” 洛桥跺跺脚抖落身上的雪，赶忙摆手，想说没事，江梓辰抢先厉声到，”还能跟你说有事吗？” “哎呀，我就是好玩，没想着他起不来。” 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自己觉得有趣，“真没事，我躺着蓄力想策略呢，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抱歉啊，兄弟，我就是逗逗他。”男生拿头指了指江梓辰。 “我发小，原乐，管院的。”江梓辰介绍道， “洛桥，我九院的”，洛桥摇摇头，羡慕到，“有发小真好，打雪仗都有靶子。” “哈哈！” 一群人一起去南食堂二楼吃火锅，洛桥本来觉得自己180的身高并不矮，结果和着这一伙伙人走到一起，陡然间变得娇小起来，外加头顶那个小猫帽，来个人都伸手摸一下，窝火。吃火锅的地方暖气没有调的很高，但蒸腾的热气并不让人觉得冷，洛桥一进门就摘掉了帽子手套和围巾，脱外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的毛衣和里面的短袖也都湿透了，索性连毛衣也脱了，就穿着贴在身上的短袖开始看菜单。江梓辰抬手把自己的毛衣脱下来递给洛桥，“穿上小心着凉。” “没事，真不冷，刚好晾一下。我好饿，我能吃掉一头牛。”洛桥边说边在肥牛旁边写了个4，又喝了一大口冰红茶，不能丢了男子汉的气概。江梓辰看着洛桥贴在身上湿哒哒的短袖，没再多说话，只是默默把火调大了一点，叫服务员把暖气调高一点。一顿火锅大家吃的热火朝天，有王望和原乐两个全场AOC，话题就没有停止过，一场大雪和一顿火锅就能结下深厚的友谊。 一回去洛桥就冲了个热水澡，原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望聊天，收拾第二天要用的课本和作业，渐渐觉得身子特别重，便早早爬上床，很快就睡了过去。他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面有大雪，有雪花涌向自己的慢镜头，还有江梓辰从雪堆里把他拉起来有力的手臂。 第二天一早，洛桥发烧了，王望量了他的体温，39度，“小乔，咱们去看个医生吧，你这烧的有点高。”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记得帮我交作业。” “那我在这陪你好了，我打个电话叫老徐回来把咱俩作业带去好了” “他俩这会都在教室了，太麻烦了。” “哎呀，我不放心。” 洛桥爬起来，从床边柜里拿出来妈妈带的药包，拿了两片退烧药就着桌上昨天的凉水喝掉。 “没事，我药一吃，一上午就好，放心吧，要带饭会微信你的。” “好吧好吧，有事微信。” “放心吧！” 洛桥爬回床，裹好被子，听到王望关门的声音后就晕倒般睡了过去。 ☆、降热贴 恍惚间洛桥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怎么折回来了？他的头很疼，眼皮很重，昏昏沉沉的，虽然浑身发烫想要踢开被子，还是理智的控制着自己，发烧得发汗，便一动不动的躺着。他听到’王望’沿着床柜爬上来的声音，他小心翼翼上床，尽量的没有碰到自己，洛桥感觉到’王望’似乎俯身在自己的正上方，正要睁眼推开他，一只略凉的手就覆在了额头，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说道，”旺旺，我没事，吃过药睡一下就好了。” ‘王望’没有回应，接着是撕开包装纸的声音，一个冰冰凉凉的降热贴就贴在了额头上，随后’王望’就下了床。”旺旺，我再睡会儿，你去上课吧，谢了啊。”洛桥以为旺旺折回来给自己贴降热贴，许是药劲上来了，这次他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就陷入到了沉沉的睡梦中。 再次睁眼的时候身体轻了很多，尽管身体僵麻，喉咙干涩，睡衣上全是汗，湿答答的难受，但是发烧的晕眩感已经没有了。洛桥撑着手臂坐了起来，准备下床弄杯水喝，没撑住又砸到床上。洛桥他们的宿舍是A大的标准4人间，上床下桌，靠一边的床中间是4层床边柜用来上下床和做储物空间。江梓辰听到听到床板的嘎吱声，站了起来透过床边的扶手看着洛桥。 “醒了？” 洛桥翻过身，挪到床边，头抵着床边的护栏，迷迷糊糊的看向声音的来源，江梓辰貌似站在自己床边，洛桥有点怀疑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直到看清江梓辰明亮的眸子和微微皱起的眉头，洛桥才确认了这个人的真实性。 “你怎么在这啊？” 一夜没有喝水，洛桥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沙哑，慵懒又可怜。 江梓辰原本想要狠狠的教育一番，强调一下好好穿衣服和不要吓逞强的重要性，可看着洛桥迷迷蒙蒙带着水汽的眼睛，听着那像撒娇一样的声音，便什么教育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俯身拿了杯水插了根吸管举到床边，洛桥半撑着身子把头探出床边，看着江梓辰，就着吸管一口一口的喝杯里的水，真好是温水。 “刚好碰见王望了，他说你病了在睡，我没课，就借了钥匙过来看看你。” “哦。” 洛桥的脑子转的很慢，他换了个姿势，用小臂撑着身体，睡衣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腰和背上的衣服黏在身体上，领口松散着露出分明的锁骨和清瘦的胸膛。江梓辰尽量逼迫自己看手里的水杯，”咳，头过来。”洛桥乖乖的把头探过去，一同探过去的还有身上沐浴乳的香味，江梓辰摸了一下没有那么烫了，又拿了体温计给洛桥让他再量一次。 “饿了吗？” “嗯” 洛桥夹着体温计，侧躺在床边，晕晕的盯着江梓辰。 “我去买点吃的回来，你要是困了就再躺一会，好吗？” 洛桥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不想要江梓辰离开的冲动，他思考了很久很久，盯着江梓辰很久很久，最后终于得出结论，吃药，休息，补充能量才能快快的好过来。 “好。” 很快江梓辰就打包了一份小米粥，一份青菜炒蘑菇和酸辣土豆丝回到宿舍，收拾了桌上自己的作业和电脑，把食物一份份拆开。 “多少度？” “37.5。” 洛桥坐了起来，慢慢的挪下床。 “你的碗呢？” “第三个柜子，床边的。” 江梓辰拿出了一个碗，把小米粥倒了进去。洛桥走到衣柜旁边，睡衣湿哒哒的实在不舒服，抬手脱了睡衣，准备换一件套头卫衣。咣当，洛桥回身，江梓辰扶着碗边，低着头看着小米粥，洛桥裸着上半身蹲下去，看看自己摔倒地上的筷子，又抬头看看江梓辰。 “大哥，我就一双筷子。” 说着捡了掉在自己脚边的筷子递给江梓辰。 “我现在就去洗。” 江梓辰拿上筷子夺门而出，在洗手池边机械的冲着，洛桥微红的脸颊，迷蒙清澈的眼睛，清白消瘦的锁骨，盈盈一握的腰不断的在江梓辰的眼前回放，真的要命……等到江梓辰整理好回到洛桥的宿舍的时候，他已经换好衣服，侧坐在椅子上，枕着搭在椅背上的手上，歪着头看着自己。 “大哥，你是掉到水池了吗？” “人多，” 江梓辰把筷子递给洛桥，”吃吧” 洛桥接过筷子，看着江梓辰，真诚道，”谢了啊，不想麻烦人，还是使唤了你。” “别矫情。” “哦，今天还有课吗？” 洛桥转过身夹了一口土豆丝。 江梓辰把手机在洛桥眼前晃了晃，下午4:30，洛桥不好意思的冲着江梓辰笑，”你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就看你在这烧的不省人事，” 江梓辰看着吃的没心没肺的洛桥，恨铁不成钢，”生病看医生，有事叫我，装逼没有好结果。” “哦！知道了！” 洛桥吸溜着喝粥吃菜，”江梓辰你可太够意思了，等我好了，我请你吃烤肉，多少都行。” 江梓辰把凶狠的话嚼碎了咽进肚子里，狠不下心继续责怪，”那你可得准备好你的钱包。” “没问题！” 洛桥咚咚的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江梓辰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伸手在洛桥头上揉一揉的冲动，只是靠着床边柜嘱咐他晚上要再吃一次药，把水喝完，晚上早点睡，这两天多休息，有事微信自己。然后陪着洛桥吃完饭，又等到王望回到宿舍才离开。 虽是小病，洛桥还是晕晕沉沉了两三天，病好了以后就开始紧赶慢赶拉下的课业和实验，江梓辰也常常在自习室里陪他，帮他跟上进度。时间过的飞快，尽管校园里的圣诞节装饰从12月开始就装满了各个宿舍楼，当洛桥在楼下被一个女生叫住，送给他一个苹果时，他才发现平安夜就是今天，女生很有礼貌的说自己很喜欢他，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得到否定的回答以后，又问他可不可以做自己的男朋友，这是洛桥前十几年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毕竟他也是上大学的时候才被划分到长腿细腰的帅哥行列，忙鞠躬跟女生道歉说很谢谢她的喜欢，但是自己还没有交女朋友的想法，确认再三自己没有伤害到女生才离开回宿舍。 洛桥进门的时候感到了宿舍里一股淡淡的孤单和忧伤，王望，何希和老徐都趴在阳台上凹造型，洛桥的眼睛在他们脸上逡巡，”怎么了？” “得，全员没戏，” 何希转过身，”我们真的要四个大老爷们一起过圣诞啊，我可真不想和你们过。” “走吧，去吃校外新开的那家重庆鸡公煲，最近打折。” 老徐说着就打电话订位，吆喝王望和何希穿衣服出门。 “还以为咱们宿舍至少你能有有个圣诞表白，那么多人在群里打听你，” 王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洛桥一眼，”你成天和江梓辰混在一起，怎么没跟人家学学，人家今天又是有学姐表白送礼物，又牵着一大把气球陪校花压马路。你看你，白白净净一帅气小伙，怎么连个表白的都没有！” 王望越说越气，使劲的把外套套在身上。洛桥哑然失笑，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刚刚在楼下收到表白的事情告诉王望让他少生点气，想了想还是不要说，毕竟是女生的心意，不是闲谈的物料。洛桥靠在门等着大家收拾好，手机一震，是江梓辰的微信。 江梓辰：平安夜快乐！ 洛桥：快乐快乐！ 江梓辰：晚上做什么？ 洛桥：和室友一起去吃鸡公煲。 江梓辰：一起？ 洛桥：啊？ 江梓辰：不方便？ 洛桥：有一点 江梓辰：好吧，那下次 洛桥收了手机在心里默念江梓辰你这情商怎么忽高忽低的……带着校花参加单身狗的聚会也想出来，单身狗们会把他和他撒的狗粮一起吃了。洛桥一行四人，沿着装饰着圣诞彩灯的主路晃哒到校外，圣诞铃铛下红色的绸带为路灯添了一抹色彩，偶尔飘过来一些零零碎碎的听不清的圣诞歌，把原本光秃秃的马路也变成了温暖得所在，洛桥轻轻和了口气，白色的雾团转瞬即逝，真是一条适合牵手聊天的路，浪漫是属于爱人的，饱腹是属于自己的。 很快便是元旦，由于从小都没有把这个日子当做特别的节日，洛桥早上才看到江梓辰零点发来的微信，赶忙回了元旦快乐，并附了一个猛男拥抱的表情包，江梓辰也很快回复了一个拥抱小人。短暂的假期过后就是考试月，每栋宿舍楼都笼罩在学习和考试带来的寂静之中，没了游戏也没了斗地主的声音。当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洛桥总算神魂归位，匆匆送别了家在外地的室友们，一刻不停的打包回家。 因为是本地人，洛桥平时也会偶尔回家和妈妈度过个短暂的周末，所以洛桥妈妈的礼遇只持续了短短的三天，很快就从要给心肝宝贝儿子做饭的干劲满满退化到想方设法的撺掇洛桥离开自己的视线远一点，好理直气壮的去找自己的老伙伴玩。洛桥从善如流，陪完爸妈后就开始和朋友们相约聚会。 洛桥以前没有过和朋友们过寒假的习惯，整个高中是他最辛苦的三年，积年累月的补习班，他早都忘了寒假这两个字。现在因为高考而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同学们都带着新的故事和生活重新相聚，眼前的人突然间都鲜活了起来，不再是堆在书本卷子后面孤注一掷的面孔，或是榜单上伴随着分数和排名的陌生的名字，而是一个又一个独特的朝气蓬勃的青年人。 生活在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节点分叉，裂变，让未来因为不确定而瑰丽多姿，魅力无限。 洛桥站在一间新开的咖啡厅的门口，翻看着门口放着的菜单，“洛桥！”一个身材高挑，资容秀丽的女孩冲向了洛桥的怀中。 ☆、熙禾 “想不想我？” “想了。” 洛桥温柔的拥了拥怀里的姑娘。 “哼，不信！” 熙禾把头从洛桥怀里抽出来，仰着头，几缕碎发在飘在光洁的前额，晶莹透亮的眸子故作凶悍的狠狠地盯着洛桥，洛桥嘴角噙笑，抬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是真的想你了！” “哼，勉强相信你好了。” 熙禾施施然侧身，熟捻地挽着洛桥的手臂走进咖啡厅。 熙禾是耀眼的，如果说林瑾一是男生心里的那抹清纯甜美的白月光，那熙禾便是让人过目不忘的朱砂痣，美艳动人，不可方物。熙禾穿着一身修身的黑色高领连衣裙，黑色麂皮短靴，外面套了一件灰色千鸟格纹的风衣，亚麻色的卷发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脖子上带着洛桥生日送她的微笑项链，妆容精致，顾盼生辉。洛桥则是简简单单的在灰色毛衣，黑色牛仔裤，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熙禾亲昵的挽着洛桥，头时不时的倚在洛桥肩上，并排站在队里，慢慢地随着队伍挪动，洛桥低头看了看穿的略显单薄的熙禾，柔声到，”冷不冷啊，大小姐？” 熙禾不回答，刻意无视洛桥的询问，睫毛一闪一闪地看着墙上的菜单，”我想吃草莓冰淇里和提拉米苏，你吃什么？” “和你一样。” 洛桥举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了一下熙禾挽着自己的手，熙禾的小手冻的冰冰凉凉，下意识的想往洛桥小臂处的衣服褶皱里钻。 “你这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病了叔叔可要急死。” “哎呀，啰啰嗦嗦。” “阿姨怎么放你就这么出门的啊？” 熙禾狡黠一笑，歪过头，摸着自己的项链，冲着洛桥抛了一个甜甜的wink，”因为我说我来见你啊！” “呵呵。” 洛桥轻笑。 他和熙禾一起长大，大家眼中的青梅竹马。 还是洛桥在上小学的时候，洛桥妈妈在少年宫门口等洛桥下钢琴课，刚好碰到第一次来接熙禾下美术课的熙禾妈妈。熙禾以前一直是爸爸接送，这一年熙禾爸爸的工作突然忙了起来，接送熙禾的事情就交给了熙禾妈妈。熙禾妈妈站在少年宫门口，茫然无措地看着身边其他家长帽子扇子太阳镜装备齐全，自己热的满头大汗也不敢离开，战战兢兢的站在人群中生怕错过了熙禾。那时洛桥妈妈刚好站在熙禾妈妈身旁，就分享了自己小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自己的孩子和少年宫的课程。接送的次数多了，两位妈妈也熟捻起来，话题就延展到孩子的学校，老公的工作，怎么腌咸菜和如何卤牛肉，渐渐的就约着一起吃饭，寒暑假一起带着俩孩子全国各地的玩，本来是独生子女的两个人像是有了哥哥和妹妹，有了可以分享照顾和依靠的人，那是洛桥小时候最美好的回忆。 高二的那个暑假过后，洛桥个子窜高，人长开了，粉雕玉琢，文文气气略带腼腆的小男孩一下子变成了英俊秀气的小伙子，而熙禾也从一个流着鼻涕，抹着眼泪，拿着扫帚追着小男孩跑的傻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在高三紧张的氛围下，两位妈妈都按耐着包办婚姻的冲动，静静地陪伴着俩人高考，待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时候，两个妈妈便一刻不停的催促着他们多单独处处。 俩人也并没有忤逆妈妈们的意思，高考完的暑假俩人一起去云南，和以往跟着妈妈和旅行团不同，他们放慢了脚步，仔仔细细的感受沿途的风景。他们去了四季如春的昆明，散步在飘着细雨的大理古城，看了苍山听了洱海。然而很可惜，两个人坐在洱海边，听着湖水缓慢又有节奏的冲洗着岸边，任凭月光如银倾洒在肩头，在略凉的夜风中他们紧紧相拥，拥抱是温暖的，但那是家人的拥抱，温热却不悸动。从云南回来，俩人心照不宣的和妈妈打着哑谜，顾左右而言他，无唠叨之乱耳，无相亲之劳形，互惠互利，双赢共生。 还没轮到他们点单，熙禾就看到了一对情侣要离开那个靠窗的座位，摞下一句，”我还想要个芒果千层。” 就风风火火的站在座位旁两步的位置，优雅的等待那对情侣离开，占好座位又叫服务员收拾干净桌子等洛桥过来。洛桥点好单靠着咖啡店的柱子等着叫号，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咖啡馆的装饰，这件咖啡店的主题是美国复古咖啡厅，用高大浓密的绿植分割了各个区域，中间的大厅有一个原木展柜，展示着不同烘培程度的咖啡豆，和一些关于咖啡的介绍。室内的桌子大同小异，但是椅子各不相同，有简单的原木方椅，有罩着绒布复古考究的圆椅，有带着扶手的复古中式椅子，有印着不同符号或人物的软椅，也有单人或双人沙发可以舒适的窝在里面，有趣，下次可以叫江梓辰一起。 洛桥拿着满满的托盘向熙禾走去，这丫头向来这样，眼大肚子小，除了草莓冰淇淋可以吃完，其他的都是一小口，剩下的总得喂到自己的肚子了，也幸亏自己不太容易长胖，又常常跑步，不然非得长成200斤的胖子。走着走着他又感觉到那股熟悉地名为嫉妒艳羡的视线笼罩了自己，熙禾已经脱了外套，阳光从她身后的落地窗透过来在她身上修了一层软软的金边，修身的黑色长裙恰到好处地显出少女的玲珑曲线，裙下的小腿若隐若现，肤白胜雪，妩媚动人。 “大小姐，我又要被看穿了。” 熙禾接过洛桥手里的托盘，快快的吐了一下舌头，然后一样一样的把咖啡和甜点拿出来摆好，洛桥脱了羽绒服放在身边的椅子上，接过托盘放回对面的托盘区再折回来。熙禾已经把精致的勺子在洛桥手边摆好，自己舀了一小勺草莓冰淇淋塞进嘴里，好奇地看着马克杯里的咖啡问道，”你怎么开始喝黑咖啡啊？不是不喜欢苦的吗？” “朋友推荐，配甜的不错。” “什么朋友，女朋友！” “不是，大帅哥，介绍给你。” “那敢情好，我最喜欢帅哥～和你一样帅吗？” 熙禾两只手叠着撑着下巴，歪着头，又抛了一个wink给洛桥。 “哎，哈哈，比我帅，就是不知道还单着没。” “那你可打听清楚～” 熙禾边说边甩了一下头发，”懒得和人搞暧昧。” “好好好。上次你说要交的作品怎么样了？” “哎，就做呗，没灵感啊……最近越画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画画，小的时候是真的天天都期盼着可以去少年宫去画室，可能一场艺考把我的热情都和希望都考没了。”熙禾叹了口气，把一小口提拉米苏放进嘴里，看了看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美丽又落寞。 在熙禾准备艺考之前，洛桥还是很羡慕熙禾的，总觉得画画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可以把眼之所见，心之所想，情之所感，诉诸笔尖，拥有热爱的人是发光的，那时的熙禾是发光的。可是看着熙禾起早贪黑蓬头垢面的在画室里一遍遍练习，为一个并不能精确量化标准的艺考和升学压力折磨得惶惶不可终日，洛桥是心疼的，在洛桥有限的认知里，艺术是无法衡量的，不像自己的理工科考试那么泾渭分明，有多少分努力就有多少分回报，他不想熙禾因为本就无法衡量的东西失去信心和热爱。好在熙禾是努力的更是有天赋的，考上了本地的美术学院，没有丢掉她眼里的光。 洛桥有些心疼，向前俯身正要筹措词句安慰她一下，熙禾的视线重新落回洛桥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要不你来我们画室当模特，你这个比例，” 熙禾眯起一直眼睛，用小银勺横横竖竖的笔画着，”我肯定能重拾热情！” 洛桥收起了自己的怜悯，在熙禾似乎能穿透自己薄薄毛衣的眼神里，抱紧咖啡举在胸前，”追你的男生们知道你这么变态吗？” “你猜～” 熙禾拖着嗓音，撒娇道，又送了洛桥一个wink。 洛桥无奈，估计知道也不在意，”上次下大雪，我堆了个大雪人，还打了雪仗，你呢？堆雪人了吗？” 说着就拿起手机翻照片给熙禾看，想把自己的身体从X光里拯救出来，”给你看我的雪人。” “那场大雪，哼，” 熙禾深吸口气，”我们老师拉着我们出门写生，冻得我在家躺了好几天，我爸妈都心疼坏了。” 熙禾的学校在市中心，离熙禾家不过20分钟的距离，熙禾以前总是抱怨这大学上了和没上没什么区别，这次生病却真的庆幸爸妈就在身旁。 “你也病了啊，我也病了，宿舍里躺了两天，又昏昏沉沉了几天，赶进度赶到哭。” “呦，我的小可怜，都没有人照顾。”熙禾说着就想伸手像妈妈一样掐一下洛桥的脸，被无情拍开，就低头划拉洛桥手机里的照片。 “这个是谁！” 熙禾指着江梓辰。 “那个大帅哥。” 洛桥心里想，果然是照片困不住的魅力，还有，我没有小可怜好吗，那个大帅哥照顾了我一天，还给我带饭，帮我赶进度！ “你们笑的真开心，关系这么好吗？”熙禾指着三人的合照，又放大了他和江梓辰的部分，”你和他一起来我们画室当模特吧！” 看着熙禾炯炯有神的眼睛和燃起的对艺术的热爱，洛桥实在不忍心拒绝，就嗯嗯的答应。 喝完咖啡吃完甜点聊完天，熙禾就告别了洛桥去和自己的小姐妹们逛街买衣服买颜料，洛桥把她送上出租车后便跟着人潮往地铁口走去准备回家，过完安检，洛桥挂上耳机准备继续听那本人类简史，一条微信闪现在屏幕上。 江梓辰：明天有空吗？ 洛桥：有啊 江梓辰：一起出来玩？ 洛桥：okay ☆、书意 昨天晚上洛桥睡得早，今天早上就出去晨跑还带了楼下香喷喷的肉丸胡辣汤。老爸一早起来就开始开窗透气，抽烟浇花。洛桥洗了澡的功夫，老妈就把早饭端上了桌，今天的早饭是青椒炒蛋，一小碗红烧肉，一小份腌菜，蒸花卷和胡辣汤。早上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暖暖的撒在餐厅的地板上，透过气的房间让人心舒畅。洛桥饥肠辘辘，一坐下就塞了一口老妈的王牌红烧肉，感觉一天都被治愈了。 洛桥享受在家的每一餐饭，倒不是因为菜色有多丰富，而是这个时候可以和家人好好聊聊天，内容细碎并没有什么主题，常常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像是昨天发生了什么，新闻上讲了什么，今天要做什么，但就是让洛桥感到安心的幸福。 “昨天玩得怎么样啊？熙禾怎么样啊？” 老妈边喝胡辣汤边故作不经意的问。 “很好啊，说是在忙作品。” “这小丫头越来越有出息，哎，” 老妈看了眼老爸，期待唤起他尘封的记忆，”你还记不记得那丫头在艺考前在画室里边画画边哭，谁劝都不回家，最后还是咱儿子给领回去的～是不是老洛！” 老妈又转头看着洛桥，”从小就只听你的话！就爱和你黏在一起，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是不是？” “是～越来越像艺术家了。” 想着昨天像变态的熙禾，诚实的答到。 “她妈说她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就只和咱洛桥出门玩～” 妈妈又看了看爸爸，看爸爸依然没有回应，也没有和她一唱一和，便狠狠的剜了老爸一眼。 “人家小孩子一起玩，你操什么心。” 老爸被看烦了，他一直不想老妈干预自己交朋友，回了一句嘴。 “哎，我还不能操心了，你还想不想吃饭了啊！” 老妈提高嗓门，老爸噤声，洛桥扶额，一样的威胁都用了多少年了，也没见哪顿饭少了一颗盐。 “妈，还有红烧肉吗，我没吃饱。” 洛桥打岔，”没了，没吃饱吗？你怎么这么能吃啊！回头吃成小胖子！我再给你切两片牛肉啊，这个再吃完就真没肉了啊！” 妈妈边碎碎念边去厨房切牛肉，洛桥默默的和爸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你今天干嘛呀？” 妈妈在厨房问道。 “和同学出去玩。” “去哪呀？” “还不知道？” 洛桥才意识自己根本不知道今天出门要干嘛，江梓辰只是约了在南大街的地铁口见，而自己居然什么都没问。 洛桥在衣橱前考虑了很久，并不知道该穿什么去见江梓辰，转了两圈最后穿了件灰色的戴帽卫衣，黑色牛仔裤和一件短款的黑色羽绒服，带了一顶黑色的毛帽。短款的羽绒服显得洛桥的腿又直又长，洛桥靠着座位旁的玻璃挡板，眼睛看着窗前呼啸而过的隧道，插着耳机继续听那本人类简史。前面几站的时候洛桥还能专注的听书，快到站的时候洛桥莫名的紧张起来，怎么了这是，早上吃的太多心慌了？ 下了地铁，洛桥往约定的出口走去，心跳又莫名的加快，今天真的是不正常的一天。洛桥环顾一圈也没有看到江梓辰，看了眼手机，自己踩点到，江梓辰应该很快就到了便没有微信，站在出口旁的广告牌旁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边放空一边让舒缓着自己不正常的心跳。突然一只手伸到他的帽衫的帽子下面，轻轻的捏了一下他的脖子后就隔着衣服抚在他的颈子上，江梓辰略略俯身在他脸旁，顺着洛桥的视线往前看，在他耳边轻生问，”看什么呢？” 洛桥的心怦怦直跳，耳朵瞬间热的发烫，庆幸毛帽遮住了自己红透了的耳朵，还没等洛桥做出回应，就被另一只手揽着肩膀拉到另一边，”就是，看什么呢？” 原乐问，原乐比江梓辰还高一点，像堵墙似的笼住了洛桥，江梓辰站直了身体，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原乐。 “等你，你们啊！” 原来不是只有江梓辰啊，原乐也一起。不知为何，洛桥似乎松了口气，快快闪了身离开了原乐肩膀，站在两人中间，挥了挥手里的手机，”迟到请烤肠。” 原乐道：”我们等了一下书意，他忘了手机折回去拿了一下。” 不仅仅是有原乐还有比别人啊，自己刚刚怎么这么紧张，连江梓辰旁边站着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自己都没有看见。那个男生比江梓辰低了一些，大概178左右，可是比例很好，皮肤粉白，眉清目秀，眼睛里透着一股温柔，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修身羽绒服与世无争的站在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江梓辰身边。 “对不起啊，我们都走了一半我才发现我把手机忘了，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等。” 周书意满脸的歉意。 “没有，我是逗这俩的，我也是刚到。” 洛桥赶忙收起嚣张，自我介绍道，”我叫洛桥，你是叫舒意吗？好特别的名字。” “周书意，只是他们都叫我书意，从小习惯了，你也叫我书意吧，叫我别的我都反应不过来。” 周书意微笑着看着洛桥，又快快的扫了眼江梓辰和原乐，说，”走吧，我定的位快到点了。” 四人转身向地铁口出站口走去，周书意自然而然的和江梓辰并肩走在前面，好像本该如此。洛桥突然间觉得身边有一点空，脖子有也一点空，还没来得及琢磨这奇怪的感觉，原乐就凑到他身边一起并排走在江梓辰和周书意的后面。 原乐很善于聊天，尤其和他很想要聊天的聊天对象，原乐讲了很多他们的事情。江梓辰，周书意和原乐是那种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小伙伴，父辈们就是好朋友，孩子们也延续了友谊。他们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中学和高中。江梓辰和原乐打篮球，周书意会在球场边看他们打球给他们拍照。高中分科的时候江梓辰选择了理科，周书意和原乐则选择了文科，高考结束，江梓辰和原乐一起上了A大，一个在七院，一个在管院，周书意则是去了B大读新闻传媒。周书意是一个细心又浪漫的人，他会记得每一重要的日子，为他们准备暖心又新奇的礼物，造型别致的蜡烛，毛绒可爱的玩偶，手写的贺卡，亲自做的蛋糕等等等等。在他们有记忆以来，每一段回忆都有彼此，每一个重要的日子都是一起度过，直到上了大学，大家才有了各自的生活。 “昨我约他俩今天出来玩来着，江子辰说今天和你约了，我说那有什么关系，书意也很好奇，很想认识你，我们就一起来啦！” “这样啊，好巧！人多好玩嘛～” “书意还说这次太匆忙，下回有时间做个蛋糕给你吃，上次他给江梓辰做的那个生日蛋糕，可太好吃了！” “你们怎么这么幸福，我也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别说蛋糕了，我的生日一次也没记住过，下回我叫上她一起。” “哈哈，对了，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今年还没查，我过农历啊，每年就大概在一月到二月的某一天。都是和家里人过，他们都记得。” “那不就是这个月嘛，还说要送你礼物的。” 原乐略略有些失望。 “没事，我收红包，什么时候发都行。” 洛桥狡黠。 一行人进了了电梯，江梓辰看着原乐和洛桥的背影，和洛桥挂在嘴角的笑意，眼神沉了沉，把头探到洛桥和原乐的中间，幽幽的说：”我生日都没送过礼物，洛桥你别信他。” “哈哈。” 周书意订的桌游吧在一栋看起来像是写字楼的15层，他们预定了3个小时和另外4位陌生人玩三国杀8人局。洛桥还是第一次知道A市里有这样的地方，刚刚上楼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心里还在打鼓，安静肃穆的写字楼和桌游实在不配，可电梯门在15层打开的时候就是另一片天地里。一行人穿过落地窗，周书意在前台报了名字和订单号就跟着老板去他们的座位。 洛桥新奇的的打量着这间面积不大但采光很好的桌游吧，一边墙上贴了各种游戏的人物海报和游戏规则，另一边墙面上则是固定在墙上的书架，从地板到天花板，书架每层的间距不同，满满当当的排满了各式各样的国内外的纸牌游戏盒子，穿插着放了一些造型各异的手办和小型绿植，很有艺术感。书架旁边是一个小型吧台，冰柜里展示着各种各样的肥宅快乐水，桌面上有一个多功能咖啡机和造型各异的马克杯。洛桥平时都是在宿舍里堆了几把椅子叫上舍友们玩，现在这个温馨舒适的空间，标准八人局的长条原木桌子和带着软垫和扶手的椅子实在是至尊享受。 “你可真会找地方啊！” 原乐赞叹，洛桥用眼神复议。周书意温柔的笑笑，用眼神推辞。 “你们先先坐，另外4位刚刚发微信马上就到，我们这有零食和饮料，你们先看看。” 老板快快的把菜单给了周书意，就去前台等另外的玩家。 江梓辰和周书意和原乐坐在桌子长边的三人长条靠背椅上，周书意习惯性的坐在俩人中间，洛桥还没想好做哪，原乐就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的单独椅子上。周书意把菜单递给原乐和洛桥，自己快快的看着菜单上，洛桥也凑过去和原乐一起看看有什么可以点的。 “梓辰，你喝点什么？还是冰水吗？阿乐和洛桥呢？” 周书意问道。 江梓辰：”嗯。” “可乐” 原乐答道，看着洛桥问到：”你是要冰红茶对吧？” “对。” 周书意：”那我们再点上两个小份的薯片拼盘和水果拼盘吧，不吃点什么感觉游戏都玩不好。洛桥，再给你点一份烤肠，刚刚你说想吃？” “啊，好啊好啊！” 洛桥脸红，真的好细心。 周书意利落的点了单，老板很快就把事物和饮料放在他们身边的小桌上，周书意又拜托老板拿一些纸过来给大家擦手。洛桥默默的看着优雅从容做着一切的周书意和似乎习惯了这无微不至的关怀的江梓辰和原来，你们可真幸运，洛桥没来由的想。 过一会儿老板带着四位女生入座，看起来也是相互认识一起约来玩桌游，洛桥听到了轻微的惊呼，尽管如此，四位女生还是大大方方地坐下，明目张胆的交头接耳。环肥燕瘦，风姿各异，也是，我要是女生，进屋看到一这么一排大帅哥，我也得惊呼。 陌生人间的尴尬只短短持续了半场游戏，这便是桌游的魅力。一行人玩了将近3个小时都精疲力尽又意犹未尽，江梓辰眼光毒辣，一轮盲杀反贼一杀一个准；洛桥演技派，拿内奸的时候比忠都忠，不仅骗过了女生，也骗过了江梓辰；原乐则是乱民一个，不停的打乱节奏，忠臣玩的像反贼，反贼玩的像主公；周书意则中规中矩，每一个角色都拿捏有度，该忠的时候不二心，该反的时候不留情。 从桌游吧走出来的时候四个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原乐搭着洛桥的肩看着前面并排走着的江梓辰和周书意，有气无力道：”书意，我们一会儿吃什么啊！” ☆、生日 周书意微微回头，看起来像是靠在江梓辰的肩上，用看小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原乐：“街对面新开的韩国自助烤肉，别吃撑！” “优秀。” 原乐又一次赞叹，洛桥又一次用眼神复议。 还没走近那家韩国烤肉店，诱人的烤肉香就窜了出来，幸亏周书意已经订好了位置，不然四个人可能会在这香味中原地去世。服务员麻利地领着四人到位子上划好单，江梓辰，原乐和洛桥就迫不及待的脱了外套冲去食物区，只有周书意在桌边等着服务员拿来套衣服的保护套，挨个给他们套好才往食物区走去。 洛桥爱吃甜的，尽管知道吃自助这件事应该从肉开始，可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向了放着冰淇淋和蛋糕的甜点区，按耐住拿冰淇淋的冲动，克己的拿了两块看起来最好吃的奶油小蛋糕才往熟食区走。 这家韩国自助的熟食区也是品类丰富，估计是考虑到中国人的口味，不仅有辣白菜拌豆芽鱼豆腐这种韩国标配小菜，还有各类凉拌菜，炒菜和清蒸海鲜，芳香四溢，色泽诱人。洛桥在凉拌木耳还是清蒸蟹腿间举棋不定，一只手带着熟悉的温度透过帽子轻轻的捏了一下洛桥的脖子然后搭在了洛桥的后颈。 “好饿。” 江梓辰附身贴着洛桥说，他的呼吸落在洛桥耳边，痒痒的。洛桥微微的闪开脑袋，江梓辰自顾自的看了一眼蟹腿又瞄了自己盘子里的小蛋糕，人畜无害的递给洛桥一个我想吃的眼神。鬼使神差的，洛桥捏起那块奶油小蛋糕，递到了他的嘴边，江梓辰下意识的张嘴，咬住了那块小蛋糕，似乎还碰到了洛桥的指尖。 洛桥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飘到江梓辰的鼻子里，很好闻，江梓辰想，他突然间感到一阵燥热，退了一步，囫囵地把小蛋糕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我去拿点排骨啊。” 不等洛桥回答，就转身慌忙的跑走了。洛桥回过神，原本捏着蛋糕的手还举着，指尖上似乎还沾一点奶油，我刚刚是不是喂了江梓辰？我为什么要喂他？ 站在不远处的原乐看着江梓辰离开，走到洛桥身边，拿起盘子里的另一块蛋糕，毫不客气的塞进肚子里，然后扬长而去。”你们就不能自己去取吗？！” 洛桥看着俩人的背影喊道着，微弱的声音淹没在刀叉餐盘碰撞的喧闹里，洛桥拿了张纸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夹了一只大蟹腿放进盘子里。 周书意的话没有错，他们需要担心的是不要吃撑。洛桥看着桌子上像小山一样堆起来的腌牛肉和腌排骨，心有余悸，自己本来就不是特别能吃的人，开始默默担心吃不完浪费的问题。原乐摩拳擦掌准备好了大快朵颐，周书意则是见怪不怪，他淡定的用剪刀剪好牛肉，给烤盘上刷好油，细心的把肉铺平，分门别类的放置肉和蔬菜，有条不紊的给肉和菜翻面。 “梓辰，” 周书意夹了一块烤好的牛肉放到江梓辰的盘子里，又招呼洛桥道：”洛桥，你吃那个香菇旁边的，那个刚刚好。” “哦，好！” 洛桥夹起了那块肉，果然入口即化，”好嫩啊，你怎么这么会？常过来吃吗？” 原乐塞了一口的牛肉，边嚼边说，”书意做饭可好吃了，烤个肉算什么，小时候我们爸妈忙，放学都会到书意家一起吃饭做作业，他做饭，我和江梓辰洗碗。” “哇，书意太厉害了！” “那可不，我们从幼儿园就认识了，在一起玩了18年，吃书意做的饭吃了6年。” 原乐说，”我俩刚来A大的时候都觉得咱们食堂的菜太一般，最多书意初一的水平，是吧，江梓辰，你说的，从刀工到火候，跟别提卖相了。” “是吗？” 周书意侧身看着江梓辰，”这么高评价啊，梓辰？” “真的。” 江梓辰也回过头看着周书意真诚道，”头两天我都想绝食，要不是军训我估计就饿死了。”周书意一只手微微撑着头望向江梓辰，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笑意。 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有滋有味，洛桥听了好多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这一次不再是原乐疯狂输出，而是周书意娓娓道来，像是原乐小时候捉了毛毛虫放到铅笔盒里上课的时候传给前排的同学被抓上讲台念检讨，江梓辰从初中开始的风流韵事和他怎么花式拒绝女生的渣男事迹，周书意似乎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有过的每一场回忆。 吃完晚饭四个人又去看了新上映的007，只是今天的好莱坞大片好像没有了以前的精彩，打斗场面还是在的，就是略有点套路，不过还是看的很过瘾。 冬日的阳光总是短暂又珍贵，四人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夜已深了，便慢慢的向地铁口走去。今晚的月亮依然躲在乌云背后，只能隐隐的感觉到月光在试图穿过云层，暖黄色的路灯温柔的照亮行人脚下的路，城墙脚下有歌手哼唱着不知名的曲目。歌声和吉他声参杂着呼啸而过的车辆的轰鸣和语意不明的人们的絮语，显得越发深情动人。呼吸在干燥冰冷的空气里结出团团白雾，他们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感受着藏在风中的，这座城的古老和温情，时间缓慢又快速的流过，城岿然不动，人百转回肠。 进了地铁站，明亮的灯光，拥挤的人流和嘈杂的声音一下便把所有人都拽回了名为现代的生活中。 “哎，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原乐一把揽住洛桥，”感觉还没玩呢就要回家了。” 江梓辰默默的看着洛桥和原乐，嘴唇微抿。 “又不是不能约，寒假还长，下次我叫上熙禾。” 江梓辰他们和洛桥搭的地铁是两个方向，一南一北，原乐看了看头顶的小电视，他们的地铁还有1分钟到，说道：”好吧，好吧，那我们得先走了。” “要不我们等你走了再走吧。” 江梓辰道。 “不用啦，好晚了。书意也要早点回不是吗？今天晚上要赶稿，对吧。” 江梓辰看了一眼书意，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洛桥，”那，到家微信啊！” “知道啦！” 说话间地铁就到站了，洛桥催促着他们三个人快走，隔着窗子冲他们挥手，笑得阳光灿烂。 地铁满载着人流呼啸而过，转眼间就只剩了一个小白点消失在遂道口，地铁站也忽然安静，明明有人在走动却安静的像是针落可闻。洛桥照常拿出耳机，准备听书，他抬起头看到地铁站的玻璃防护窗上自己的倒影，孤零零的站在广告牌中间，广告明星的灿烂笑容有点刺眼，空荡荡的地铁站似乎有刺骨的穿堂风，洛桥把两只手放进衣服的口袋，在口袋翻腾着手机，忽然觉得有点寂寞。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情，形单影只说得就是这个场景吧。洛桥按了耳机上的播放键，读书人平稳几乎没有感情的声音一下就充斥了整个空间，下次带着熙禾一起，谁还不是有小伙伴的小朋友。 洛桥回到家，屋子里黑漆漆的，爸妈是去别人家串门吗？都九点了该回家了吧。洛桥开了玄关的小灯，脱了鞋换上拖鞋，把钥匙和手机放到玄关的台子上准备往客厅走，他得快快的开客厅的灯，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怕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宝宝，祝你生日快乐！” 老妈穿着一身粉粉的家居服，端着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面插了一根小蜡烛，满脸带笑，边唱歌边从黑暗中走向洛桥，”快许愿吧，宝贝！” 洛桥莫名眼眶温热，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给了老妈一个大大的笑容。蛋糕上闪烁的烛火，以星火燎原之势将洛桥之前积郁在胸口的浓稠的孤单一扫而净，洛桥嘴角上扬，温暖将他团团围住，父母之爱于子女，是冬日后如期而至的暖阳，是月光下如影随形的影子。 洛桥闭眼，双手合十，真诚的许愿：”愿家人和朋友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事事顺遂。” 洛桥用力吹灭了蜡烛，深深的抱了抱老妈，”谢谢妈妈，辛苦妈妈了！”老妈看着比自己高了那么多的儿子，伸手摸了摸洛桥的头，红了鼻子，眼眶含泪，”我儿子最乖，最帅，每天都要快快乐乐啊。” “我开灯了啊！” 等的不耐烦的老爸啪的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走过来拍了拍洛桥的肩膀，”又长大一岁了，不要惹你妈生气。” “说什么呢，我儿子怎么会惹我生气，只有你惹我生气。” 老妈拍开老爸的手，”幸亏儿子随我，随你以后怎么找媳妇！”老妈边絮叨，边拉着洛桥坐在客厅的桌子边满心喜悦的吃蛋糕。 “今天和朋友们一起过生日玩的怎么样啊？那个卖蛋糕的小姑娘推荐的真不错，真好吃，是不？”老妈吃了一大勺，奶油蛋糕水果整整齐齐。 “嗯，好吃！他们不知道我今天生日，我都不知道，刚好约到这一天，哈哈，不过玩得挺好，还认识了个新朋友带我们玩了桌游，吃了自助还看了电影才这么晚。那家自助不错下回你和张阿姨一起，他们那冰淇淋特好吃。” 洛桥不厌其烦的和老妈讲今天玩了什么，吃了什么，又讲了电影演了什么，时间嗖的就过去了，那块小蛋糕也一颗渣都不剩的近了洛桥和老妈肚子，吃完了老妈边念叨着自己又要胖了边把盘子什么的收回厨房，嘱咐他赶紧刷牙洗脸睡觉，洛桥就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等到洛桥洗完澡，爸妈已经收拾好回房间睡了。洛桥就蹑手蹑脚的穿过客厅走到玄关取手机，准备睡觉前给手机充电，一按亮屏幕，一大串来自江梓辰的微信，还有两个江梓辰的未接电话就印入眼帘。完了，自己说要给他微信的，怎么忘了。 最近的一通电话是十分钟前，洛桥站在玄关，赶忙打过去，只响了一下，江梓辰就接了，”你在哪？” 那个声音严厉又焦急。 ☆、新年 “对不起啊，江梓辰，我……我很早就到家了，忘记给你发微信了……” 洛桥自知理亏，不敢狡辩，压低这声音急急的道歉，江梓辰没有说话，电话那头安静的可以听到地铁进站刹车和轨道摩擦的声音，很快地铁报站的声音也穿了过来，是我们家前一站。哎，我们家前一站？天哪，不会是…… “你，你，江梓辰，你是往我家走吗？” “……”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忘记的，不该让你担心的！” “……” “今天真的都是我的锅，还要你来找我，这都几点了。”洛桥抬头看了看餐厅的表，11点了，最后一班地铁了。 “……” “这么晚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说句话啊。” “生日快乐啊，洛桥！”江梓辰的声音不再严厉，只剩温柔。 “真的对不……起，哎？你怎么知道？” “你说你过农历生日啊，我查了一下，好巧。” “啊，对啊，对啊，谢谢，今天和我妈庆祝来着，就忘了……” “没关系，开心吗？” “开心啊，蛋糕很好吃，不知道在哪买的。不过真的对不起，这会儿也太晚了，你现在再回家吗？会不会不安全？” “还好，不担心。” “这么晚，地铁也没了，你要坐出租吗？还是很让人担心啊！” “这么担心，你收留我？我这就到你家这站了。” “可以啊，”洛桥说着去拿放在玄关的钥匙，准备换鞋，”你从B口出来，我去那个出口等你。” “哎，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坐个出租怕什么。” “真的，我们爸妈一点都不介意我带同学回来，你和我睡就好了。” “不用，真的，我都出来搭上车了。” “那你把车牌号发我！” “好。” 江梓辰挂了电话，快快的把车牌好号发给洛桥，洛桥回了一个奋斗的表情包，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江梓辰把头轻轻的倚在出租车的靠背上，听着自己终于渐渐稳定下来的心跳，轻轻吐了一口气，一个小时前看到快10点洛桥都没有给他发微信，尽管理智告诉他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却管不住自己焦急起来，电话也打不通的时候，他没有办法继续坐在家里，盲目的坐着地铁往洛桥家方向走，就算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听到洛桥的声音的时候，他又急又气，想要立刻把人拽到眼前问他是不是故意让自己像失去理智的神经病，可是洛桥声音一传过来，他放佛能看到洛桥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边鞠躬边诚惶诚恐道歉的样子，气就怎么也生不起来了，更何况今天还是他的生日，他本来在懊恼自己错过了他的生日，却意外地让自己误打误撞赶上了。 江梓辰的笑意爬上嘴角，在出租车的广播中，怎么都散不掉，傻瓜，怎么能随随便便邀请我去你家。 洛桥还没有来及带着熙禾去参加江梓辰的小伙伴炫耀聚会，就风风火火的回老家了。洛桥一家很早就在市里生活，洛桥爸爸试图把洛桥爷爷接到市里一起，但是老爷子残忍拒绝了，舍不得老家的院子，自己种的瓜果蔬菜，还有自己的老伙伴们。所以每年过年，一家人都会收拾好行李回老家，虽说不是千里迢迢，但是由于堵车总是得把原本30分钟的路开成两个多小时，让人在进门的瞬间有一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慨。 爷爷家前两年翻新了一次，没有改变房子的大结构，只是把窗户都换成了双层玻璃冬天更保暖，重新粉刷了被爷爷抽烟抽黄了的墙壁，铺了地板装了空调，房子一下就显得明亮了很多。院子里放着一个大盆养着带鱼，还有两只鸡在小院里溜达，洛桥强迫自己不要看他们，毕竟不久的将来，他们会变成红烧带鱼和黄焖鸡。 “爷爷！”洛桥还没进门就远远的喊了声，沿着院子里的石板铺成的小路小跑着向客厅走去，洛桥爷爷虽然特别特别想见孙子，但还是故作严肃的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一家人进门，洛桥把手上拎着的牛奶饼干放到门边的小桌子上，爷爷先是瞟了眼洛桥爸爸，又看了看洛桥和洛桥妈妈，接着目不斜视的望着门口，吐了口烟圈说：”嗯，回来了啊。” 洛桥麻利的进屋，脱了外套扔到里屋的床上就回到客厅，自顾自的给自己拿了茶杯做到爷爷旁边喝茶聊天，老爷子的眼皮虽然耷拉着，但是笑意藏都藏不住，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大孙子讲故事。洛桥爸妈和爷爷打完招呼，就推着行李到自己屋里，把衣服挂起来，铺好被子，收拾这两天住的房间。 洛桥是一个恋家的人，从他有记忆起他的每一个新年都是和家人一起过，除了高考那一年没有住很久，其余的时候都是从年二十五开始就在爷爷家忙忙碌碌，每天都有一项任务，扫窗台，洗窗帘，扫屋子，拖地板，买糖果，称瓜子，熬冻肉，炸带鱼……每一个任务都是一家人齐心合力的成果，比如爷爷指挥着，洛桥爬上爬下的打扫清洁，比如跟在爷爷身后，去离家不远的农贸市场买年货，再大包小包的拎回来，再比如看着老妈炸四喜丸子，烙蛋饺，趁着不注意偷吃两口。 每一项琐碎的的准备工作满满的充斥着新年到来前的日子，日子过的漫长又短暂，洛桥的心满满的，忙碌着幸福着，期待着新年和大年三十的年夜饭。 洛桥老家的烟花爆竹没有市里管的严格，刚刚晚上八点，洛桥就听到有人放了一鞭子红炮，哔哩啪啦的惊的院子里的狗狂吠，也炸响了新年。今晚上的年夜饭发挥了洛桥妈妈一贯的水平，四凉四热：芥末三丝，凉拌皮蛋，蒜泥冻肉，腊制牛肉，四喜丸子，黄焖鸡，香菇青菜，带鱼蒸碗，还有一锅老鸡汤。 洛桥爸爸和妈妈一起敬了爷爷一杯酒，祝爷爷身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洛桥也举杯，“祝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爷爷笑弯了眼，一口干了杯中酒，洛桥放下杯子对着爸妈拱手作揖，“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老妈先是给了一个巴掌，然后又给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小红包。不一会儿远在美国的姑姑也打视频过来，带着姑父和他们的俩儿子给爷爷拜年。 洛桥家的年夜饭量少而精，一家人放着春晚，边吃边聊把盘里的菜都吃了干净，洛桥还喝了两碗鸡汤。酒足饭饱，洛桥陪妈妈收拾完餐厅，一家人便在客厅，就着瓜子水果，边看春晚，边给家人朋友同事发拜年的微信，满屋子的咔嚓声和叮咚声。 洛桥的拜年信息很简单，大体上是祝xx新年快乐，然后在加上一些自己的新年祝愿，像是： -熙禾，新年快乐啊～祝我的大小姐越来越美，艺术道路越走越宽！永远辛福快乐！ -旺旺，新年快乐啊！来年打败小眼镜！ -老徐，新年快乐啊！GPA节节高！ -何希，新年快乐啊！训练加油，次次夺冠！ -原乐，新年快乐啊！开心快乐！ …… 他总是喜欢打每一个字，好像有了手写贺卡的仪式感，便能真的把祝福送给接收微信的那个人。很快熙禾就回复他：谢啦～你也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快来到我的画室当模特！ 洛桥哑然，这是新年祝福还是催命符，低头给江梓辰编辑微信，写全名吗？会不会太生疏，写梓辰吗？我好像也没这么叫过，祝他什么好呢，一条微信让洛桥翻来覆去，遣词造句半天还是空白。 “叮” 江梓辰：阿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洛桥盯着阿桥两个字，莫名心动，红晕爬上了他的耳朵，有股不知怎么升起的甜蜜萦绕在心头。洛桥偷偷抬头，还好爸妈都还在专注的发微信，爷爷靠在沙发上打瞌睡，没人看到他，便做贼心虚红着脸地打下：新年快乐，梓辰！ 江梓辰：在干嘛呢？ 洛桥：和你发微信啊，你呢？ 江梓辰：和你发微信呀，会守岁吗？ 洛桥：不知道，我今年试试，往年都会睡着。 江梓辰：那我陪你，一起守岁。 洛桥：那感情好～ …… 在和江梓辰杂七杂八的聊天中，洛桥又一次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直到电视里传来主持人开始倒数的声音。洛桥手指快速的按键，却还是先收到了江梓辰的祝福，又催着他去早点休息，互相道了晚安。洛桥微笑看着屏幕上的字，明明那么平常，却那么让人快乐。 窗外的烟火照亮了整片天空，洛桥的心也跟着喜悦欢腾起来，又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新年。 ☆、憋气 过年就是这样，让人又累又餍足。 江梓辰也和洛桥一样，被爸妈领着穿梭在亲戚和朋友家，洛桥时不时的发给他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约定了好多要一起尝的餐厅，去的地方，玩的游戏，晚上俩人又会天马行空的聊一些有的没的，直到眼皮打架，沉沉睡去。 洛桥：你知道天气预报上的写的30%有雨是什么意思吗？ 江梓辰：有30%的几率会下雨？ 洛桥：不是哦，是今天这个地方100%有雨，有30%的地方会下雨。 江梓辰：哈哈，你都是在哪里看到这些的。 …… 日子过的飞快，寒假很快就结束了，直到结束前俩人也没找到机会再出去玩，就回到了A大的校园。洛桥并没有太多行李，轻装简行的拎了一个装满了换洗衣服的行李箱就上楼了，楼道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一扫期末时的寂静。刚刚把门推开，王望冲过来就给了洛桥一个熊抱，大喊：“想不想我！” 洛桥被这个160多斤的家伙冲的向后倒了半步，然后用手掌抵着他，把他推开，“本来是想的。” 何希和老徐也已经到了，俩人的行李箱已经堆在床前面，应该也是刚到没多久，只有王望的好几个行李箱门户大开的躺在地上，洛桥推着自己的箱子穿过王望埋下的行李地雷，靠在暖气旁，包放在了行李箱上。寒假虽短，灰尘如常，洛桥瞟了眼自己的桌椅床铺，一会儿还得好一阵擦。 王望蹲在地上，拉开了一个行李箱的内衬拉链，眼睛一眯把气氛拉满，“猜猜我带了什么？” 大家无声的用眼神给了王望聚光灯般的关注，王望满意的点点头，掀开内衬，一排排用塑料袋包裹的饭盒拿和一大堆零食满满当当的塞在行李箱里。 “哇！可以啊！” 何希两眼放光。 王望把饭盒挨个拿出来，拆了塑料袋放在床边柜上，一个一个打开指着报菜名，“牛肉，卤牛筋，酱鸭翅，微辣和麻辣各一盒，这是我妈做的，让你们尝尝好不好吃，夫妻肺片和兔头是我买的，可好吃了。” 老徐震惊道：”你这是怎么托过来的的啊！” “当然是坐火车啊！！！” 四个人立刻搬了椅子围在床边柜旁，洛桥准备出去洗个手，另外三个人已经对着满眼的牛肉和兔头蓄势待发了。洛桥举起刚刚擦完满是灰的椅子的手在三人面前晃了晃，王望，何希和老徐无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若无其事的跟着洛桥往外走，放佛那个饿虎扑食的不是自己。 何希一把搂住王望，似乎这就是计划一样，”咱下楼买点饮料水果，搞个盛大的回舍宴！” 几个人洗了个手就楼下买了饮料，零食和烤红薯，天还太冷，烤红薯就勉强划到水果科，四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进了宿舍，超级有仪式感的用泡面碗装了薯片，冰红茶一次排开，就把魔爪伸向了似乎在瑟瑟发抖的牛肉鸭翅和兔头。 沉默的宿舍，咔哧咔哧的咀嚼声，饭盒里的食物少了一半的时候，终于有了人声。 “这牛肉卤的真好！” “阿姨手艺真好！” “旺旺你是个幸福的崽！” 王望睥睨众生，气势凌然：”跟着老王走，牛肉随时有！” “哎，对了，今年的体育课的课表下来了，你们想好选哪个了没？” 王望一边啃着鸭翅，一边扫视着三人。 洛桥：“都有什么可以选啊？” 王望用仅剩的没有沾到油的无名指和小拇指捏起来桌子上的通知，念道：“篮球，排球，羽毛球，网球，跆拳道，游泳，体育舞蹈，篮球和羽毛球没有人数限制，其他的都有人数限制。” 洛桥：”体育舞蹈？” “据学长说是华尔兹和恰恰里选一个，看老师心情，先报先得，男女比例1:1 上课哦。” 王望意味深长眨了眨眼，洛桥，老徐和何希一脸茫然的也眨了眨眼。 何希：“篮球。” 徐君阳：“羽毛球。” 洛桥：“游泳。” “你们都不想去吗？跳舞哎！” “不想！” 三人异口同声道。 过了两天每个人的学生系统就更新的这学期的课表，各门课的时间都是早先排好的，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更新实验课助教的信息和老师的答疑时间，体育课表也按照每个人的选择更新了项目，一周一次，大家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只是地点不同，洛桥如愿以偿的拿到了游泳，老徐和何希都去了羽毛球，王望被安排到了篮球。 洛桥：”你不是去篮球吗？怎么去了羽毛球？” 何希捂脸，”体育老师不让校队的去打击大家打篮球的兴趣……就把我踢到羽毛球队了，早知道报跆拳道了，还有训练服。” 王望哭丧着脸：”我明明报的体育舞蹈啊！为什么，为什么把我放到篮球队！我不想打篮球！” 大课和实验百年如一日的让莘莘学子们体味那句，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当体育课终于来临的时候，这群半大不大的小伙子们终于迎来的喘息的机会，不管选的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项目，在和煦春风里，只要不拘在教室里的啃书本，干什么都行。 何希和老徐领了羽毛球拍去了小操场，王望欢天喜地的拍着自己的篮球去了大操场，洛桥则一个人背着换洗衣服往游泳馆走，明亮的阳光和湛蓝的天空让人误以为这北方城市也有了阳春三月的温暖，一阵风沿着脖颈吹得人汗毛直立，洛桥有点后悔，这个时间游泳还是有点勉强，又把下巴缩紧藏在运动外套的领子里。 A大的游泳馆是最新建的，在大操场的最南面，场馆一改其他教学楼呆板的方方正正的样子，整体造型像一只展翅翱翔的鹰，在校区里鹤立鸡群。看起来三四层的楼体实际只有一层，整个场馆的位置比其他地方要高，需要走一小段台阶才能到正门口，缓缓显现的建筑让人终有一种气势恢宏的感觉。 场馆有室内和室外两个泳池，室外泳池现在还没有加水，等到夏天才会启用，以供学生们夏天消暑。室内泳池是一个标准的比赛泳池，一侧还有观众席，为以后要组建的游泳队做准备。场馆的屋顶从室内泳池向室外泳池上方延伸出去，以作室外泳池的遮阳篷。室外泳池的部分是落地大窗，用自然光照明，只有在太阳西晒的时候会把遮阳帘放下来，避免强光造成意外。 洛桥拾阶而上，老远就听到聊天的声音从室外泳池那边飘过来，洛桥好奇的望了过去。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占在室外泳池边的空地上，室外泳池占地很大，但是泳池本身很小，场馆延伸出的房顶遮住太阳光的直射，遮阳避雨，是个上课的好地方。 “我们同学都齐了是吧，是20个人对吧，我们先按大小个排一下，男生一排，女生一排。” 一个中年女老师冲着人群喊道。 很快人群就按照身高，分了两排，洛桥一眼就看到站在第一个的江梓辰。合身运动服显得江梓辰更加高挑，阳光从他身后围过去，像是那晚的灯光，又一次笼罩在被迫营业的男孩子身上。”噗” 洛桥笑出了声，正想悄悄地再偷窥一会儿，看看哪位是他的舞伴，就撞到了江梓辰的略带讶异视线。 洛桥大惊，又故作淡定的举手挥了挥，扯了扯身上的背包，指了指游泳馆的大门，两只手小幅度在面前假装划水，眯着眼睛冲江梓辰笑了笑，摆了摆手就刷卡快步进了游泳馆。 江梓辰看着洛桥一连串的小动作，笑意爬上嘴角，怎么每次都能这么惊慌失措呢。 洛桥并不会游泳，小时候试图学过，但以前的游泳馆没什么专业的教练，都是把小孩子扔进去玩水。大一点以后，洛桥寒暑假也是去少年宫学琴，偶尔和同学们一起也是满满一泳池的人，在浅水区里打打闹闹的时间都不够，哪来时间学游泳。对于必备的求生技能，洛桥是有执念的，可奈何大了以后更加怕水，闭着眼在水里憋气可以，只用手拨水腿不动也可以，或者抱着漂浮板只用脚打水也可以，但是把这三样东西搁一起，洛桥要么一口气憋到底在脚踩到地的时候濒临窒息，要么在换气的过程中手脚乱跌到水里呛一鼻子水。 老师带着大家在池边热身，然后让不会游泳的同学出列，洛桥是唯一的一个，老师让他现在池边等一会儿，自己检查一下大家的游泳能力再过来找他。洛桥顺从的站在窗边，耐心等待，一个班里的同学很多，老师让大家蛙泳和自由泳各一个来回，时间就嗖嗖的过去。 洛桥有点无聊，泳池里大家呐喊口哨的声音不绝于耳，自己却没有什么参与感，便透过窗户，看看似乎近在咫尺的云朵。隔着玻璃，阳光的温暖不再被春风截获，不远处江梓辰也在阳光中清晰温暖起来，眼睛看着老师示范邀请动作，有模有样的模仿，手指在阳光下显得洁白修长，光线也跟着手指的动作变换着明暗。 “同学，过来吧！” 洛桥的思绪被打断，眼睛从江梓辰的手上离开，匆匆的向老师那边走去。 “咱们再热一下身，先从蛙泳开始学起。” 老师让游的最好的三位同学轮流看着大家游泳，以防意外，安顿好了就过来教这个身高腿长，细皮嫩肉的小伙子。洛桥听话又认真，老师也乐于教，可是天不遂人愿，游泳课老师并不是专业的教练，教大部分手脚配合自然的学生是没问题，但是洛桥这个需要特殊指导的就苦了老师。在亲自示范了将近半节课的动作和苦口婆心的讲解如何调整呼吸之后，老师拍着洛桥的肩膀，安慰道：”咱不急啊，咱们下节课先从憋气开始，把基础打好。” 又是从憋气开始，洛桥在淋浴间里一边把洗发露往头上揉一边郁闷，自己都练了好多年憋气了，好憋屈……什么时候能游泳啊！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浪里小白条啊！ 洗完澡，吹干头发，洛桥满肚子的郁闷，踢踢踏踏的往外走，刚一走出大门，外面的光线刺得洛桥睁不开眼，一只大手在他头上狠狠的揉了一下，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洛桥恶狠狠道：”再摸剁手！” “这么凶！” 江梓辰并没有拿下手又在洛桥头顶上揉了几下，凑近洛桥的头发闻了一下，”你怎么这么香？”。 “大哥，你游完泳不洗澡啊，走吧，我饿了并且很生气。” ☆、夕阳 “气什么啊？” 江梓辰的手从洛桥头上滑下来，照常隔着运动衣的领子抚着洛桥的后颈，揽着他往前走。 洛桥也习以为常，任由江梓辰勾着脖子，叹了一大口气，怨愤道：”我这游泳这辈子都学不会了，又从憋气开始。” “哈哈，你还不会游泳啊！小可怜～”江梓辰笑道。 “你笑的太大声了！” “不过你不会游泳报什么游泳班，要考试的，没人告诉你吗？” 洛桥顿时觉得雪上加霜，”卧…，旺旺，他怎么就没念这句呢！我是想学啊！那你是会跳舞才报的体育舞蹈吗？” “回宿舍的时候还是要趁早，赶着周一早上的课回去是不行的。” “你怎么这么晚啊？” “周天送书意去学校，帮他搬他的宝贝摄影器材。” “活雷锋，你们今天跳得什么？你有没有踩人脚？” “哈，哪就能踩到脚，今天就是分了下舞伴，练习了下华尔兹的基本仪态，邀请姿势和基本舞步，没一起跳。” “好好学，必备技能。” “可不是。” 江梓辰复议。 洛桥用自己有限的想象力结合着自己刚刚看到场景，想像了一下江梓辰对着舞伴做华尔兹的邀请姿势，打趣道：”妹子肯定特别开心。” “哈哈。她开不开心我不知道，我是觉得挺有趣的。” 洛桥突然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做了半节课的邀请姿势的手又重又令人厌烦，动了动肩膀想要甩开，江梓辰感到了手下人的躁动，略略使了点劲，按住了洛桥后颈，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又用轻轻上下摸了两下，像是安抚突然炸毛的小猫，”怎么了又？” “重！自己多少斤没数吗？” 江梓辰看着目不斜视的洛桥，轻笑了两声，问他为什么闪电不会劈死海里的鱼。 “为什么？”洛桥一下子就被吸引，没发觉话题转的生硬，也不再反抗江梓辰抚在颈上的手，被江梓辰娓娓道来的讲述牵着鼻子走。 “集肤效应啊，” 洛桥恍然大悟，“躲在海底还是安全啊，虽然看不到光，也不会变鱼汤。” “可是海上的风景很美啊，闪电也不常劈到海里。” “我要做安全的鱼，和我的水草一起摇摆摇摆。” 江梓辰没有搭话，只是搭在洛桥肩上的手缩紧了，洛桥不知道江梓辰怎么了，小心翼翼的问：”中午牛肉盖饭外加冰红茶，我请你。” “好，” 江梓辰俯下身，侧过头看着洛桥的眼睛，”不生气了？”风吹过耳边的发，洛桥慌乱的无处可躲，只能送了江梓辰一个字。 “滚！” 新学期俩人不再像第一学期那样有好多在一起的大课，但依旧霸占了上学期去的自习室，同一个教室，同一个位置，驾轻就熟。江梓辰似乎更忙了，不仅仅是学校里的课业和活动，周末回市里的次数也频繁了好多，大多数的时候是和原乐一起陪书意去采风。江梓辰也有邀请过洛桥一起，可是洛桥要么是有课题实验或者选修没时间，要么是被熙禾拉去假扮男友，总之没有一次成行。这过去的一个多月，俩人不用特地约就能坐下来好好一起吃饭的时候竟然是体育课后的午餐。 洛桥的游泳课依然进展缓慢，他默默的在泳池边上不断的练习憋气，换气，抱着浮板打水，枯燥乏味。他偶尔会瞄一眼窗外浸在阳光里的人，看着他或是彬彬有礼与舞伴相视而立，或是和舞伴踩着日渐繁复的舞步翩然起舞，江梓辰很快就游刃有余，带着怀里的舞伴随着洛桥听不到的音乐倾斜，摆动，旋转，舞姿洒脱恣意。累了就撑着坐在岸边，背对着着窗户，看着泳池里同样游刃有余的同学们，不断地把思绪集中在老师讲过的方法，然后再一个猛子扎进池里，让水无处不在的压力迫使自己只专注于眼前。可不知是练习的方式不对，还是自己天生不协调，洛桥总是在呛水中结束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默默的萌生了一个想法，我怎么不选体育舞蹈。 校园里光秃秃的绿地刚刚覆满新绿，迎春花的枝桠上还缀着簇簇黄色小花，天气已然有了炎热的味道，不过三月中旬，寂静的早上已经有不知名的小鸟啼鸣，校园里少年人都也是一派清凉，不知何为春寒料峭。 王望抱着篮球，兴冲冲地走进宿舍，这段时间的篮球课让他对篮球的热爱和自信心与日俱增，觉得自己只要去校队报名，就立刻能够成为何希的队友。还没站定，就激情满满的问：”这个月篮球比赛，3对3，自由组队参赛，咱们仨一起！绝对所向无敌！” “你和谁仨啊？我不去啊！”何希斜斜的倚在椅子上，把椅子台起了一个小角度，边晃边玩味的看着王望。 王望立刻急了，手里来回抛着的篮球也掉到地上，滚到老徐的脚边，一个健步冲向何希，扶着椅背一边摇一边念：”你怎么能不去呢？校队的脸面放哪呢？小眼镜都去，你怎么能不去啊！我都说我也要去了！没有你我打什么呀！！！” “也不是不可以，” 何希被摇到头晕，把椅子坐实，狡黠道，”总得有个去的理由吧？” “我给你泡泡面，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泡！我帮你扫地，这学期包我身上了！你说什么就什么，何希！大神！” “我说什么就什吗？嗯，让我好好想想让你干啥。” 何希很满意这个结果，”还有一个你叫谁？” 王望看着试图用浇水蒙混过关的洛桥，用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撒娇口吻，捏着嗓子道：”小乔～” 洛桥双手合十，讨饶道：”别别别，旺旺，我是真的不会，你啥时候看我打过球，真的不是个高都会打篮球的！” “老徐～” 老徐捡起篮球，一脸真诚的看着王望，在王望以为稳了的时候把球扔给了他，无可奈何又不失开心的说道：”你们比赛那几天我要和老师做模型！我精神与你们同在！加油！” 两天后，在何希和洛桥以为队伍要凉的时候，王望通知何希他找到了第三人，让他这几周每周两次直到比赛前三人一起磨合一下。洛桥本来还在担忧王望会因为无人组队不能和小眼镜PK而失望，准备自告奋勇的陪王望上场充人头，结果就有这么一个及时雨，洛桥好奇是谁，准备在心里给他发一朵小红花，王望说是之前吃饭时候认识的学长，“你是怎么把学长骗来的？” “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我骗什么骗！我就实话实说啊，和学长组队能够让我们向学长学习，在运动中明白团结，友爱和拼搏的意义！”王望说的一脸正气，举起一根手指在洛桥和自己面前绕了几个圈，”我们所有人会真心的在球场上为学长加油鼓劲的！” “学长知道你是去报私仇的吗？” “什么报私仇！你怎么这么没有体育精神！记得来给我加油鼓劲！大喊希望队加油！” “必学去吗？” “必须啊。” “我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该丢的脸，虽迟必到。” 晚饭后洛桥照旧去自习室，意外的是江梓辰竟然也在，洛桥试图踮着脚尖不要发出声音，可刚一进门江梓辰就像是有感知的抬头，起身牵着还没进门几步的洛桥走出了自习室。 俩人走到这一层楼最里面，并肩倚着栏杆站在窗户前面，A大的教学楼是东西朝向，最里面的这一侧正对着夕阳。暖风带来的不仅是草长莺飞，也是更长的白昼，去年这个时候夜幕都已降临，而现在夕阳还在天边流连忘返，今天并没有火烧连云的美景，只有一片橙黄的天空和远处渐渐明亮的星辰。江梓辰推开窗户，晚风略霸道的抚上两人的面庞，还夹杂淡淡的桃花香气，风放佛有了颜色，让原本灰扑扑的教学楼充斥了一片似有若无的粉红。 洛桥迎着风轻轻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此时此刻属于春的气息。江梓辰侧身倚在栏杆上，一只手微微撑着额头，看着霞光印上洛桥白皙细腻的皮肤，染出一片橙红，洛桥额前的碎发和宽松的短袖随着微风轻轻浮动，身上淡淡气息也随着风萦绕在江梓辰身边。他不由自主的举起一只手，想要抚摸一下洛桥近在咫尺的耳垂，洛桥缓缓的睁开眼，扭过头看着他僵持在空中的手，江梓辰立刻改变了手的方向，向洛桥的后颈探去，隔着领子轻轻抚着洛桥的后颈，然后又站直身体，和洛桥一起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明理湖。 不知为何，洛桥不想要这一刻结束，身边人的呼吸，颈上传来的的温度让他觉得安心，像是在孤独旅途中踽踽独行的人终于有了同行的伙伴，不再孤单。洛桥转头，江梓辰也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想一直这么和你一起。” 洛桥看着江梓辰的眼睛，星眸璀璨，简单挚诚。 江梓辰心头大震，不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手指略略发颤紧紧的扣住洛桥的后颈，视线在洛桥的眼睛上来回逡巡。 “好久都没有一起自习了，虽然你那一堆书。” “……” 江梓辰松了手指，又不着痕迹的呼了口气。 “今天怎么这么早来自习了？” “学长调整了下开会时间，今天下午不用画图了。” “那个要去申请经费的项目？” “嗯，也没安排学生会的事，就早点过来赶进度。” “累不累啊，大忙人。” “还好，” 江梓辰歪着头看洛桥，"怎么啦？心疼吗？” “切，轮不到我心疼，”洛桥推开江梓辰趁机靠近的肩膀，“怕你过劳死。” “哈哈哈，我还是有坚持体育锻炼的，” 江梓辰看着远处越来越清晰的星辰，“想要早早的自己生活啊～” “哎？这么着急？” “嗯。” 洛桥看着江梓辰的侧脸，少年眉宇间是星辰大海，洛桥并没有刨根问底，”我觉得你没有问题！” “就这样，没什么别的鼓励吗？” 洛桥想了想，狠狠的在江梓辰胸口砸了两拳，”哥们挺你！” ☆、3v3 夏风初至，校园3v3篮球赛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往日冷冷清清的大操场现在人声鼎沸，护栏网上已经挂上了鲜艳夺目的大红色横幅，“奋勇争先，勇夺第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强身健体，快乐学习” 激情澎湃，一眼望不到头。被横幅拦腰遮盖的大操场莫名有了神秘感，若隐若现的大操场人头攒动，吸引着各路人马去过去凑热闹，看球的，看人的，看风景的，像有无形的笛声牵引，乌泱泱的朝操场涌去。 洛桥也跟着人流往前走，王望和江梓辰都有组队，王望他们下课就到操场这边，自己则是把书啊什么的放回宿舍换了身运动服，再去超市里买了些水和零食背过来。临近操场入口便看到铺着学生会桌布的小桌子，桌上摆着学校园活动调查问卷和一排包装艳丽的3v3篮球赛加油大礼包。 “同学同学，参加一下我们的活动吧，填完表就可以领取一个加油大礼包。”一个戴着眼镜，长着一张小圆脸的女生略带羞涩的拦住了洛桥。 洛桥对女生的请求向来无法拒绝，更何况这个小女孩手上一沓问卷，额头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估计在这站了很久。洛桥下意识地接过问卷和笔，粗粗翻了一下居然有3页纸正反两面，密密麻麻的选择题和问答题，怪不得要送礼包……洛桥摇摇头，现下接到手里就做完吧，便认认真真的趴在围栏上填了十几分钟，等终于在尾页填完名字直起身，肩膀都酸了。 “谢谢你啊，同学！”女孩接过问卷，赶忙把一个大大的礼包袋子塞给了洛桥，恨不能上手帮他揉揉肩。 “不用不用，”洛桥忙摆手，收下礼包，又从包里摸了一瓶水递给女孩，”喝水吗？感觉你在这站了好久。” 女孩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嗫嚅着说了声谢谢，微微颤着手接了水，看着洛桥消失在早已人满为患的大操场。 A大的大操场上是8个标准的户外篮球场，现在靠近操场入口的4个篮球场是比赛场地，第5个篮球场上摆了几张桌子放着奖品和纪念品，一个大大的写着篮球框号和比赛的队伍的白板立在桌子旁边，剩下的靠里面的3个篮球场则是留给了其他想要玩篮球的人。今天一共有16个队伍参赛，从下午5:00开始进场，宣讲，抽队伍，热身，6点正式开始比赛。洛桥去超市买水和零食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晚，刚刚又填表耽误了一会儿，现在只能顺着篮球场往前走，看能不能在比赛开始前跟江梓辰和王望打个招呼。 每个篮球场边上都站满了人，音乐声，口号声还有篮球砸筐的声音让整个比赛场变得热血沸腾。在洛桥就要走到最后一个篮球场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王望和江梓辰站在球场边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江梓辰把篮球卡在腰上，并没有站的很直还是比王望高了大半个头。不会吧，江梓辰对王望，这第一轮就要送走王望了吗？怎么抽的签啊……洛桥整理好安慰的话，在场边冲王望挥挥手：”旺旺！” 王望果然一脸沮丧，慢吞吞的朝洛桥走过去，”小乔……” 江梓辰也回头，跟着王望朝自己走了过来。 “我在第一组，小眼镜在第五组……第五组可是校队的……我们怎么都遇不到了。” “没事没事，这不正好咱们去找他们打一会儿呗，我看那边展台后面还有场……” “我还得打比赛啊？” 洛桥望向王望的眼里满是心疼，不忍心把那句你打不过说出口，江梓辰偷笑，伸手勾过洛桥给他指，”旺旺这个场，我们在旁边这个场。” 洛桥赶紧冲着王望用尽毕生演技，热切又真诚的接道：”我是觉得咱们希望队分分钟就能秒了对手，等其他队打的时候去和小眼睛打一会儿！” 王望摇摇头，”第一轮大家打的都快，哪有时间啊，还得保持体力啊，我过去再投两球，找找手感！” 王望转身跑回了离展台最近的那个篮球场，江梓辰揽着洛桥，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洛桥恼怒，狠狠的给了江梓辰一个肘击又把那个热腾腾的身体推开，他的心跳的过快，非得做点什么才能平息。 “给你们带的水，帮我给原乐和你室友带过去啊，背了一路，下次得按步数收费。”洛桥取了瓶水递给江梓辰，江梓辰拿了一瓶，拧开瓶子喝了一口，看着洛桥，不接着洛桥取出来的水也不让他走。 风吹动着江梓辰的篮球衣，少年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手臂和小腿的肌肉因为刚刚热身完显得更加健壮，眼睛里的温柔混着阳光的暖意让人挪不开眼，洛桥头皮发麻，他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不断上升的体温和越来越红的耳朵，以免继续露怯，只好强势的把水塞进江梓辰的怀里，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撂下一句：”我去看旺旺，你好好打。” 就拎起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梓辰看着慌不择路的洛桥消失在人群中，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自己紧张的喝水也压抑不住的情感也终于得到了喘息。 洛桥找了一个背靠着太阳的位置站着，心终于在微风的抚摸中缓缓停了下来，最近一晒太阳就心慌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是现在就要开始泡枸杞养生了吗？ 洛桥打开那个加油大礼包，花里胡哨的包装袋里并没有很多东西：一个带挂绳装饰着篮球的小喇叭，好几只颜色各异的小旗子和一条红底黄字的加油手幅。在洛桥低头准备把东西放进包里的时候，王望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狠狠一巴掌拍到洛桥肩上，差点把他拍到土里，”小乔，你怎么这么用心！还准备这么多东西！跟我念我们的口号！希望必胜，希望第一！” 洛桥把求救的眼神递给了看热闹的何希和强掩笑意的学长，把拒绝的话嚼了嚼咽进肚子里。面带微笑的把小喇叭套在脖子上，手上揪着小旗子，展开横幅举在胸前，从善如里的吹了两下小喇叭，生无可恋的喊了两声：希望必胜，希望第一！ 第一轮16进8，王望这一组的胜率很明显，对方选手的平均海拔不过175，有何希这个大前锋在，球只能在三分线外徘徊，还时不时会被学长断掉丢掉进攻优势，偶尔勉强冲到篮下也很快就被何希抢了篮板，还盖了火锅。等比分7-0的时候，何希已经不怎么打了，只是跟着走一走再在篮下象征性的阻碍一下。学长打球的时候没有戴眼镜，少了一份沉稳成熟，多了一少年的意气风发，学长善于传球和预判何希和王望的位置，看来这两周短暂的训练效果颇丰。王望在绝对优势下打的信心倍增，不断的伸着双臂要球，何希和学长也乐得给他投球练手感。在何希和学长不断不动声色的放水和王望全情投入的比赛下，他们很快就以11-6赢了对方。 对方也知道他们不想自己输得太难看在放水，比赛结束后就拉着何希指导一下投篮，王望也加入其中，两队人就围着篮筐定点投篮等着所有队结束比赛。学长也跟着投了几个球就和大家打了招呼退了场，径直往洛桥站的地方走过来，洛桥从包里拿了瓶水递给学长，”学长这是要保存体力吗？” 张清徐接过水，道了谢，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叹了口气：”老了啊，打不动了。” “哈哈，那几个被遛着满场跑的学弟可不这么觉得。” “今天得超常发挥，不能丢人啊。” “哈哈，老厉害了！” “真的吗？” “超级真！” “对了，之前不是说要一起约饭吗？等了一学期都没有约过，又没说要你请客。” 学长说得随意，就像一句玩笑话，洛桥心里打鼓，不知道该怎么回，不能说是忘了吧，不能像是回江梓辰那样说滚吧，不能像是回王望那样说鸽的就是你吧，这个理由抓出来看看，那个嚼嚼，好像都不合适，一下子卡壳了。 “哈哈，别慌啊，”张清徐被洛桥进退维谷的表情逗笑了，赶忙把人从慌乱里往出拽，”逗你玩的，真的！我就是找个理由帮我学姐拉个客。” “拉客？” “我一个关系很好的学姐在咱们校外开了一个蛋糕店，周末带你去冲冲人气，我请客，怎么样？” “不用不用！”洛桥忙摆手。 “周末有事？” “不是，不用请客啦！” “哪有那么多的客气，觉得好吃常去照顾生意就好啦，那我周末微信你。” “好，没问题。” “那带上我一个呗，哥！” 江梓辰说着从洛桥的身后走过来，一把揽住洛桥的肩膀，扯出一个乖巧的微笑，目不斜视的看着张清徐，”我也一起去照顾照顾咱们学姐的生意。” ☆、啦啦队 “好啊，越多越好。”张清徐颔首，微微的诧异后很快神色如常。 江梓辰和学长看起来很熟悉，洛桥并不意外，都是七院的嘛，迎新啊宿舍啊都有可能认识，讲道理学长和江梓辰组队比和王望合理多了，不用单独和学长出门让洛桥暗暗松了口气，没有王望在他担心自己会尴尬的只能表演单人吃蛋糕了。有江梓辰在身边插科打诨，洛桥更放松了，三个人就站在场下一起惬意的喝喝水吹吹风聊聊天看看阳光下奔跑的少年。 话语间洛桥听出来张清徐就是带着江梓辰做设计的那个学长，洛桥用肩旁轻轻撞江梓辰：”你是不是得请旺旺及室友吃烤肠，不然学长今天按着你画图不就凉了？” “我可不是压榨劳动力的不良学长啊。” 江梓辰还没搭话，张清徐幽幽的回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很快就有主持人拿着扩音器通知第一轮比赛正式结束，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宣布进入下一轮的队伍，另一个男生边听边在白板的树形图上写下第二轮参赛的队伍和对战排序。 这一场是王望队和江梓辰队，在还没看学长和何希的打球之前，洛桥是真的没有报希望，可是一场球下来洛桥也不确定了。何希的实力自不必说，学长的篮球意识和技巧都很强，王望准头差了一些，但是刚刚那一场三人也配合的起来。江梓辰这一组在身高上占优势，三个人都能打大前锋，据说三人常常没事约着一起打球，默契满分，刚刚那一局也是比赛和放水参半很快的结束了战斗，两队实力不相上下，胜负难料。 小眼镜那一队毫无悬念的被校队淘汰了，就跟着大部队一起往里面的两个场走看其他队的比赛。照理来说8个队伍淘汰，人流量该减少一点，结果打球的没走，看球的也没走，原本四个场的人挤到最后的两个场，讨论上一场比赛的，痛骂裁判的，喊着奇奇怪怪口号的，噼里啪啦的像是炸了锅的爆米花。 王望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小眼镜，热身的时候运着球从场边划过，潇洒的三步上篮，胳膊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球打了篮筐弹到场外以后，极度懊悔的摇了摇头遗憾叹息，像是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失误，最后单手接过场边人传回的球，循环往复。 相比之下其他人就正常多了，运运球，洗洗球，罚球线上练练手感，保持体力，等待着比赛开始。裁判宣布还有5分钟正式开始，两队人各在一边肩搭着肩围了个圈商量战术，洛桥眼看着江梓辰离开自己的队，无比自然的一边一个搂上王望和学长，低头一起商量，洛桥正疑惑这是什么骚操作？何希也发现三个人的队里怎么多了一个高个，就挥手假装推着江梓辰的胸把他赶出了战术圈。 第二轮比赛正式开始，两对开始秀球决定进攻方，原乐和和何希的准头都不错，三轮轮下来，原乐失误一球，王望这边先开始进攻。由于考虑到大家的体力消耗，第二轮和第三轮比赛都是7球而不是之前的11球，这就意味着整场比赛不会有前半段后半段，每一组队员都都打的非常激烈。快速洗球后何希立刻开始猛烈的进攻，以身高和技巧优势不断的切到篮下，干净利落的上篮得分，江梓辰他们队被这种专业的打法和体能优势一下子打蒙，一直拿不到进攻权，场上比分瞬间变成4-0。 江梓辰叫了暂停，短暂的战术讨论之后，比赛在哨响之后恢复。这一次江梓辰改变了1v1v1的防守方式，他和原乐两个人一起加防何希，逼得何希在篮下无处施展，又在何希试图把球传出给王望的时候抄球，迅速在三分线外晃了一圈就快速上篮，得到了场上的第一分，也终于拿到了进攻权。江梓辰和张清徐在三分线外洗球，江梓辰快速的把球传给原乐，然后和徐恒交换位置，跑到原乐的空位，精准的接到原乐的传球，果断的打板，又得一分，三人配合默契，如法炮制把比分追到了4-3。 篮球场外山呼海啸，势均力敌的比赛向来比单方面虐杀扣人心弦。 当张清徐以为江梓辰会把球传给在内线的原乐而回防原乐的时候，江梓辰一个假动作把球从身后递给了徐恒，徐恒毫不犹豫原地跳投，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把比分拉到了4-5。比赛并没有为任何人缓慢下来一秒，何希稳定心绪，对方每个人的实力并不比自己强，但是默契的配合也是篮球的一部分，快速的调整站位，终于在原乐准备跳投的时候抓住了时间差，硬生生的打掉了原乐的球，又迅速的抢球出线回防，一个漂亮的空心球把比分拉到了5-5。 赛事越发焦灼，大家都在期待两边会用什么策略，是拖延比赛还是拿下赛点。 进攻回到何希手里，江梓辰和原乐不出意外的共同防守何希，徐恒防守张清徐，王望空位，何希试图用眼神告诉王望回防江梓辰，然而默契不够，在何希假动作给王望实则给张清徐的传球后，徐恒抢断了传球，快速传给内线的原乐，何希快速回防内线准备帽掉原乐，原乐出手传球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三分线外的江梓辰，”砰！”江梓辰用一记漂亮的三分球结束这场比赛。 哨声响起，人群沸腾了！这场比赛打得场上场下都热血沸腾。江梓辰精疲力尽，刚刚的二十多分钟的比赛自己一直在加速短跑，汗水把篮球服紧紧的黏在身上，他和队员还有王望他们击完掌就一边扯着衣服透气一边朝洛桥小跑过来，洛桥从包里掏出瓶水扔给他，”牛！” 江梓辰没力气说话，只是大口喘着气，摇摇头，又笑着把脑袋往洛桥胸口凑，假装把汗甩到洛桥身上，”滚滚滚，莫挨老子。” 洛桥故作嫌弃，微微向后仰避开不断靠近的江梓辰。 喝了两口水，总算把气喘匀了，江梓辰满脸满身都是运动过后的酣畅淋漓，“这场绝了。” “看出来了。” “精彩吗？” “精彩！” “还傻吗？” 洛桥上下打量了一下满身是汗，满手是土的，甚至连脸上也有点不明泥土的江梓辰，点头道：”挺傻……” “哈哈哈！还以为能勾引到你。” 江梓辰笑着说，接着瞄了一眼展台上的奖品，一等奖是篮球，二等奖是保温杯，三等奖是纪念笔记本。妥妥的强身健体，健康养生和好好学习，非常切合比赛的主旨。 “要篮球吗？不用傻抢的那种。” “啊？”洛桥顺着江梓辰的视线看过去，下巴指了指展台，”保温杯吧，泡点枸杞，养生。” “养个鬼。” 说着江梓辰一屁股坐在篮球场上，又狠狠一拽拉着洛桥在旁边坐下，”你站这么久不累啊？” 洛桥瞅着已经和大地亲密接触的运动裤放弃挣扎，刚才他累但是他不想洗衣服，现在嘛，衣服只有脏和不脏，没有多脏，就索性伸长腿，舒舒服服的坐下了，”我这不是给你们加油嘛，身负重任。” “我都没看到，你怎么加油的？” 洛桥捞起胸前的小喇叭无声的吹了一下，抻开手幅，晃了下小旗子：”希望必胜，希望第一！” 江梓辰静静地等着下文，”没了？” “没了。” “那我们队呢？口号呢？” “要什么摩托车！” 江梓辰作势要挠洛桥，洛桥向后微仰双手在胸前保护自己，赶忙讨饶：”哥哥哥，都在心里，都在心里，你这不都赢了嘛。” 王望一行人听完裁判的总结看完分就往洛桥和江梓辰这边走，洛桥坐在地上挨个把水抛给他们，几人围了个圈边喝水边听王望意犹未尽的复盘刚才的比赛，过一会儿等气息都喘匀了，也都席地而坐，用胳膊撑着吹风，边休息边等着宣布下一场比赛。 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红色的朝霞藏在一边，蓝色的天空捧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懒散的躺在另一边和操场上这群少年一起享受夏风的清凉。 “饿了！”王望仰天长啸，突然的平静让人无比想念食物，洛桥也又累又饿，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复议。 最后一场冠军争霸赛原本应该是厮杀狠烈的一场，但是双方队员都已经耗光能量进入省电模式，人在操场心在烤肉摊，篮球和保温杯的区别嘛，双方你来我往，像是在打全明星表演赛，花式传球，炫技上篮，中线三分，全凭进球率决定胜负，竞技不足但观赏性极强。最后校队毫无悬念的赢了，江梓辰领了奖品，把保温杯抛给了洛桥，”给啦啦队泡枸杞。” “哇！下次我也要当啦啦队，不累还有礼物拿。” 旺旺看着那个白色保温杯羡慕道。 “想要吗？”洛桥把杯子在王望面前晃晃，看着王望渴望的眼神，”叫爷爷，爷爷就送给你！” “切，” 王望眼里的光都消失了，扭头就走，”我！不！稀！罕！” “哈哈～我请你喝冰红茶！” “好兄弟，走着！” ☆、烤肉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南餐厅三楼的露天烤肉摊也一天比一天火热，他们到的这个时间正好，新鲜的牛羊肉刚刚穿好，座位上也还没有被烟雾缭绕。十几个人小伙子说笑着，带着一身疲惫和饥饿涌向座位，老板招呼着一行人自己拼桌子拉椅子，眼睛都笑弯了，终于可以烤两把大的，展示下自己的手艺。 “老板，来30串牛肉，30串羊肉，20串腰子，20串筋，两个烤茄子，一个蔬菜拼盘，5个烤饼，不够我们再点，辣椒多点啊！” 大家短暂商量后派王望去摊位前点菜。 “没问题，没问题，咱喝点啥？啤酒，果啤还是饮料？” “先来半打啤酒，四瓶水，四瓶冰红茶，要冰的，再来几个杯子。” 老板乐呵呵的在菜单上迅速地划拉着王望看不懂的字，走到后面的冰柜给王望拿了酒喝杯子，自己又去拿水和饮料放在托盘上，和王望一起送到他们那一桌，大家七手八脚的接过酒水和杯子，各取所需。 何希和他校队的朋友们坐在桌子靠后面的地方，几个人还是得管理体重，并不能吃太多烤肉喝太多啤酒，拿了一瓶啤酒和好几瓶水后就拿着手机开黑。王望和原乐跟徐恒坐在一边，徐恒是江梓辰的室友，游戏发烧友，三人相见恨晚，不是聊篮球，就是聊各色各样的游戏攻略，装备和大神。洛桥则是坐在江梓辰和学长这一边，不是和江梓辰斗斗嘴，就是隔着江梓辰和学长聊天。 “小桥，你是喝酒还是喝水？” 学长举着酒瓶问洛桥。 “他喝冰红茶，”江梓辰没有给洛桥机会推辞，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洛桥的瓶子，然后双手托着自己的杯子递道张清徐面前，“但是哥，我喝酒。” 张清徐也没多问，只是浅浅的笑了，帮江梓辰倒好酒，自己也倒满了杯。 夜终于浓稠了起来，烤肉摊上的白烟像身姿婀娜的少女顺着大红色的灯笼妖艳起舞，油脂调料滴落在煤炭上炸开的声音比下午的篮球进筐的声音还要动人心弦。烤肉摊的老板叼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跨腿坐在烤炉前，袅袅青烟，滚滚热气，放佛置身沙漠夜市，一挥一动都野性豪气。不多时，香气四溢的烤肉一盘一盘的堆上桌，一桌的少年都变身暗夜里急不可耐的饿狼，在隐隐月影中无声又迅速的清剿着美味的战利品。 烤肉很快就慰藉了饥肠辘辘的人，可这么早就归家怎么对得起这晚风习习，于是大家又让老板开了几瓶啤酒，一堆一堆的喝酒聊天，开黑游戏，尽兴开怀，不知今夕何夕。 指针偏过九点半的时候，何希和校队的几个人就告别离开了，他们第二天早上还要训练就先回去洗澡睡觉。王望在大家的劝阻下没有再喝第三瓶，被原乐驾着徐恒连哄带骗的带回宿舍打游戏。洛桥看看依然在举杯换盏的俩人，决定还是得有个清醒的人留下来照看一下。对于谁能否喝酒这件事洛桥是没有发言权，毕竟自己向来是浅尝辄止，但是面前这六个空荡荡的酒瓶子让洛桥不觉明厉，得出了江梓辰和张清徐都挺能喝的结论。 一开始两个人喝的也正常，你一杯我一杯，有来有往，渐渐的江梓辰依然保持着一杯的节奏，张清徐就开始半杯小半杯的和他喝。话题开始也还蛮正常，不过是刚刚的球打的精彩，专业课老师的变态，设计课题的计划，渐渐的两个人就不停的靠在一起咬耳朵，又或者搭伴去上厕所，洛桥就不知道在聊什么了。得吧，估计一会儿得给何希或者老徐打个电话，自己可抬不动两个醉鬼。 没有喝酒的人是没法进入酒意正浓的人的结界的，洛桥就趴在三楼的阳台上面看星星吹风，打算最晚十点半就把俩人带回宿舍。楼底下一团又一团下了晚自习的人，远远的在路灯黄黄光圈里变成一个个黑色小点，影子一会儿在身前一会儿在身后，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忽然江梓辰的气息涌来，整个人从后面扑倒在洛桥身上，还没等洛桥反应过来，头已经埋洛桥的肩窝里，身体失去了支撑般压着洛桥的身上，两只手松松的垂在洛桥身边。洛桥无处可逃，只能被江梓辰禁锢在栏杆和他的身体之间，洛桥微微侧头，江梓辰鼻梁上细小的绒毛在路灯下戴上一个又一个小光圈，眼睛闭着放佛睡着了一般，只剩睫毛轻微的快速的颤动。洛桥出神的看了一会儿，下意识的用手点了点江梓辰的额头，江梓辰没有醒，只是又在洛桥肩上耍赖般蹭了蹭，像只找到软垫的大金毛。 洛桥向桌子那看了一眼，学长已经没有坐在那里了，洛桥揉了揉江梓辰的额头：”学长呢？” “回去了。” “他一个人可以吗？” “他没事。”江梓辰有点急躁又有点委屈。 酒鬼要哄。 “那我们也回？好吗？” 江梓辰一边蹭着洛桥的肩膀一边摇头，嘴唇若有似无的划过洛桥的后颈，垂在身边的手臂忽然向上，双手抚着洛桥的小腹和前胸，紧紧的圈住了洛桥的腰，放佛要使劲把人揉进怀里。莫名的悸动和身后江梓辰的变化让洛桥心头大震，愣了一下又赶紧使劲的掰开江梓辰的手臂，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得了一点点空隙，江梓辰随即把刚刚拥着自己的手臂松松的滑了下去，放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桥稳住心神，重新归位发麻的身体。 “还能走吗？” 洛桥只能贴着江梓辰的耳朵轻柔的问，江梓辰的耳朵瞬间滴血一样红。 “嗯。” 江梓辰含糊的回答，洛桥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老徐，然后驾着江梓辰离开了餐厅，又和老徐一起把人架上了楼。洛桥简单的帮江梓辰擦了脸，灌了漱口水漱了口，安顿在床上，临走前接了杯水放在桌上，才和徐恒挥手告别。 洛桥走后，徐恒疑惑又担忧，站在床下望着躺尸般的江梓辰问：”没事吧？你？这才喝了多少？你不是哪不舒服吧？” “没事，今天累着了。” 江梓辰举起一只手臂遮着自己的眼睛，自己刚刚和张清徐是喝的有点急，但远没有到喝醉的程度，更别提需要人送回来，他只是有点头晕。刚刚在烤肉摊送走张清徐，自己本来只是想和洛桥一起趴在栏杆上吹吹风，可是看着背影的时候就想紧紧的站在身后，站在身后就想偷偷的靠一下，靠在身上的时候就想轻轻抱一下，抱在怀里的时候就想……一个接着一个，欲壑难填。那个人纤细的肩膀，淡淡的体香，两只手就可以环住的腰，洁白光滑的后颈，还有头发扫在脸上的触感，江梓辰控制不住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也控制不住呼之欲出的欲望。 …… 3v3篮球赛之后，大一下学期的生活又回归正轨，热血的青春应该在哪里挥洒汗水呢？在阶梯教室，在实验室，在画图房，在图书馆，在自习室！ 江梓辰和学长做的那个课题的第一个阶段已经完成，等大二经费批下来就可以开始买材料建模型，这段时间江梓辰终于歇了口气，常常出现在自习室为即将到来的期末做准备。 自大洛桥发现自己最近心跳过频，就打起了养生健体的注意，那个保温杯也物尽其用，枸杞，菊花，人参，黄莲……轮番着试验，但凡洛桥泡了某样听起来强身健体的花草药，江梓辰必得跟着喝两口，美其名曰有福同享，但江梓辰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洛桥总是在给他喝完两口以后就洗了杯子装白水。 五月的夏天不像五月天那么酣畅淋漓，自习室里有中央空调，但潮湿闷热的空气依然让人心情郁结，洛桥已经盯着C语言的那道循环题循环了十多分钟也没循环出去，生无可恋。 “哎，”江梓辰悄无声息的挪到洛桥身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冰淇淋？” “啊？”洛桥战术性犹豫。 “走吧，就一会儿，耽误不了多久。” 说着江梓辰就起身，径直往门口走，洛桥又像听了恶魔的低语一样，亦步亦趋跟着出了自习室。 周天下午的校园格外安静，出去玩的还没回来，认真学习的正在奋战。本该属于认真学习小分队的洛桥像是逃课般有了叛逆的快乐，俩人从五号楼的后门出去，打算沿着明理湖边的林荫小道去校外那个学姐的蛋糕房买冰淇淋。 上次篮球赛打完，烤肉小分队的人都去了学姐的蛋糕房照顾生意，学姐是一个温柔知性的大姐姐，黑发如瀑，穿着一身米色细带长裙站在收银台后面，浅笑如画。一大群嘻嘻哈哈的男孩子一进门就瞬间哑火，声音低了十八度点单，尤其是何希，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用手指着水果蛋挞，然后颤颤巍巍的从钱包里拿钱。那以后洛桥去过几次，但每次都是快快买了蛋糕就赶车回家，这次刚好去和学姐打个招呼。 湖边的林荫小路并不如自习室里凉快，然而流动的空气赶走了沉闷，湖面蒸腾的水汽随着湖水微不可见的波动游荡在人身体周围，让人的心也不再死气沉沉，欢快的舞动起来。俩人背着阳光，慢慢悠悠的向校外走去，洛桥狠狠的伸了个懒腰：“不想回去学习……” 江梓辰没有搭话，无声复议。 “都到校外了，要不去看个电影？” 洛桥提议。 “可以啊。想看什么？” “要不我们回家吧！” “啊？” “我都两周没回家了，突然有点想我妈，你也两周没回了，不想吗？” “大哥，这会儿3点，等你到家了就该准备回了。” “我就说说嘛……哎？” 洛桥突然感觉又什么东西掉到了自己肩上。 ☆、蛋糕 豆大的雨珠毫无预兆的从天而降，明明晴空万里，即便是大雨落下的这一刻。不消一秒，原本还是稀稀拉拉的大雨珠就以倾盆之势铺撒在天地之间，水珠穿点成线扯出一张珠网，楼亭路宇，光怪陆离。雨水猛烈的撞击在树叶上，草地上，石板上，湖面上发出深深浅浅的轰鸣。原本平静的湖面被突如其来的雨滴搅乱揉捏，金黄碎了一湖，翻腾着怒吼着恣意着，像是要把这连天的苦闷一并还给空气。 洛桥被眼前的景象诱惑了，陷到荡漾的阳光里，不知什么时候江梓辰牵起自己的手，又怎样带着他跑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树下，又一起并肩在树下等了多久才到雨停。 夏季的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放佛只有大地蒸腾出的泥土的清香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场酣畅淋漓。 洛桥和江梓辰转身离开树荫，走到水泥路上，那场雨不过淋湿些头发和上衣，太阳一烘就干了大半，俩人只觉得自在又爽快。一场雨赶走了仅剩的几个行人，偌大的路上只剩两个人缓步前行，洛桥无意中抬头，天空上方竟然挂着一道横跨天际的彩虹！洛桥急忙摇着江梓辰的手，指着那道浅浅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的彩虹，生怕他会错过，江梓辰仰头，少年的侧脸印着阳光和天边的彩虹与雨后的晴空相映成画，洛桥有点出神，不知自己是沦陷于彩虹，还是沦陷于和江梓辰在一起的彩虹。 俩人短暂停留后又继续向前走，看着那份只属于他们的隐秘美景，在眼前渐渐消失，融入天空湛蓝一片。 雨后的蛋糕店里并没有什么人，然而窗外的绿植却不以为意，大有不以物喜之感，舒展着枝桠畅快的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俩人进门的时候，何希正帮学姐贴墙上的装饰，拿着贴纸听着指挥向左向右向前向后，学姐抱着iPad比对着设计图比对着，力求一模一样。 “你们怎么也来啦？”唐苒高兴又意外，上次张清徐带着一群小学弟来捧场，她最喜欢洛桥，那个唇红齿白，真正爱吃蛋糕的小男孩。 “不想学习啊，就来找学姐玩啊！” 何希贴好刚刚拿在手里的那片贴纸，整理了下衣服靠在墙上，好整以暇的向江梓辰跟洛桥扬了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唐苒克制住自己想要掐掐洛桥小脸的冲动，放下手中的iPad，一边往冰柜走一边问：”何希过来看我在这弄贴纸就上手帮忙了，不然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何希你不弄了吧，还有几个我一会儿自己贴。小桥，快来，我今天新做的草莓蛋糕，用的是奶油草莓快来尝尝～今天多亏了何希帮忙，学姐请客，想吃什么吃什么～” “为什么我干活，他俩也有得吃？”何希撇撇嘴，唐苒看到洛桥眼里突然亮了光的样子很碍眼。 “因为小桥会吃啊～” 何希勉强同意，毕竟洛桥吃什么都头头是道，不像他只会说好吃，哄厨师开心是水平，”那他呢？”何希用下巴指了指江梓辰。 “他能把小桥带来啊～” “也是。”何希耸耸肩，勉强接受了自己的劳动给两个游手好闲的人买下午茶的事实。 洛桥大窘，江梓辰带我？自己是不是太容易被江梓辰拖着团团转，才给大家了这么个印象啊，最近好像是老和江梓辰在一起，上课，自习，吃饭，回宿舍这些总是能碰到的也就算了，为什么阳台要一起吹风，湖边要一起散步，还要走这么远一起买冰淇凌？洛桥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跟屁虫，怒冲冲的塞了一大口草莓奶油蛋糕平复心情，江梓辰坐在洛桥旁边，讶异的看着突然气鼓鼓的洛桥，摸不着头脑。 “我是不是太容易被你牵着鼻子走？”洛桥压低声音，目光深沉的看着还在和学姐讨论吃什么的何希，微微侧身严肃的问江梓辰。 “怎么这么想？” “学姐都说了。” “没有，你可不容易。” “真的？” “真的，难度系数999。” 洛桥满意的点点头，微笑着迎着何希和学姐在对面坐下。 “怎么样，小桥？”学姐问。 “奶油很细腻，甜度刚刚好，配黑咖啡不会寡淡，陪拿铁啊卡布奇诺也不会太甜，这个奶油草莓甜软适中，真的很好吃。” “喜欢再来一块！” 初夏雨后，三五好友，最适合聊天。 洛桥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学姐会在上完研究生以后不再做设计而是回到学校附近开一家蛋糕店，毕竟听学长讲，学姐可是那一届的学霸，成绩优异，稳妥细致，毕业之前好几家大的设计公司都伸出了橄榄枝，offer开的也是令人艳羡。当大家都在猜学姐会拿哪份工作的时候，学姐却激流勇退，只是完美完成毕业答辩拿到研究生学位，接着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时候就是这家温暖精致的蛋糕房的老板了。 “做好一件事和做一件喜欢的事是两种感觉啦～”唐苒微笑着看着三个阳光可爱的大男孩，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眼眸流转，放佛把过去的几年拿出来在脑袋里放映了一遍，轻轻叹了口气，转瞬又微笑道，”拿了学位给家里有了交代，也给自己这二十几年的苦读有了交代，就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果然累，果然开心。” 三人各有所感的点点头，陷入各自的沉思。自己现在学的是自己喜欢的并愿意未来十几二十年都去做的吗？这盲目的一味心思的学习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高考过后扔硬币般选的专业，或是听从父母长辈建议的专业真的很难让人自信满满的说：对，这就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应该现在就去做自己喜欢的，少浪费几年青春吗？值得吗？谁都没有答案，羽翼未丰的少年，既勇敢又怯懦。 唐苒眼见着祖国的花骨朵快要打上了霜，赶忙打乱三个人胡乱纷飞的少年忧愁。 “不过，我也是先好好的学习和感受过我的专业以后才决定开蛋糕店的，做蛋糕房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大一开始就辅修了管理报了烘培课的班，暑假的时候也会去蛋糕店打工，清徐之前每次生日都是我做蛋糕的哟。你们呀，还没找到自己喜欢什么之前，先好好学习？再努力发展其他的兴趣爱好，好吗？” 学姐的话一下子把洛桥拉回现在，不再纠结是循环代码到六十岁，还是开个火锅店在学姐旁边天天吃蛋糕，一会儿回去先把那道循环题码出来再考虑六十以后的事情。”嗯嗯，那可不～哈哈哈～”洛桥挠头，果然逃避和选择是不同的。 “说到这，你们期末准备的怎么样了？”唐苒问。 “问题不大，这几次大作业分不错。”江梓辰淡定的回答。 “我也是，”洛桥回答，”这学期适应多了，几门难的考试也比较分散，好复习，问题不大。” “哎，我还得好好抱抱佛教。”何希一脸苦涩，”不过你们别忘了体育考试啊，最后一次计入档案的，别挂了。” “嗯。啊？”洛桥大惊失色！啥啥啥？入啥档案？“体育课还考试？” “考啊，想什么呢？我这周刚考完，不过每个班时间不一样，考的也不一样啊，考个1000然后再考你选的课，我们羽毛球就来回对接20个就过了，很轻松的。” “还要考1000？！” 外面是不是在打雷，洛桥的脑子嗡嗡的响，还跑步，自己从开始上课就没穿过衣服，更别提在操场上跑圈。跑步也就算了，毕竟是高考过的，可重点是自己根本还没学会游泳啊，看着这属性应该是游个20圈什么的就过了吧。天呐，难道大学的第一个挂科就要交代到体育课上了？之前江梓辰就提醒过这要考试的，都怪自己一忙加上天气越来越热泳池泡着打水也挺舒服就把这事给忘了，把居安思危这四个大字扔到墙角堵老鼠洞了。 洛桥越想越心凉，恨不能现在就脱了衣服跳到泳池里呛死也要学会蛙泳，哪怕是狗刨，后面几个人聊了什么也没仔细听，吃完蛋糕，握着香草奶油蛋筒冰淇淋，晕晕乎乎的跟着江梓辰离开了学姐的蛋糕店。 走到了无人的操场边，一直默默无语啃蛋筒冰淇淋的洛桥吃完了最后一口，猛的转身身拦住身边的江梓辰，缓缓踱步将江梓辰逼着背靠操场的围栏，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江梓辰的肩膀，微微抬头热切的看着江梓辰，眼里的深情化不开，”兄弟，会游泳吗？” 冰淇淋甜腻的味道笼罩在唇边，江梓辰瞳孔震颤，随即平静，”会，教不会。” “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没看出来啊，朋友！” “师傅！” “别瞎叫，我没你这笨徒弟。” “啊！我不想挂科啦！你到底怎么样才教我啊！” 江梓辰忽然向前俯身，一只手按着洛桥搭在肩头的手，贴近洛桥的额头，盯着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睁大的眼镜，洛桥不自觉的松开了抓着江梓辰肩膀的手，却抽不出来被按住的那只。江梓辰的气息太近了，洛桥不自主的闭住了呼吸，不知是因为憋屈还是因为紧张，洛桥的心又开始砰砰砰的直跳，震耳欲聋，头皮发麻，脸颊发烫，洛桥再也忍不了要逃开的瞬间，江梓辰直起了身子，揪住他一只手向前拖着，”走吧，请我喝冰红茶。” ☆、考试 一瓶冰红茶买断了江梓辰教练的训练课时，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游泳馆对外开放的时间有限，两个人能一起，游泳馆又开放的点是下个周六，而洛桥的考试是这个周五，临时抱佛脚也得有脚可以抱啊。 洛桥调整好心态，没有挂科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那就让这门课让我的不完整变完整吧。 洛桥和江梓辰并肩向游泳馆走，一个步履沉重，一个自在轻松，”我觉得我的冰红茶浪费了。” “无限课时，随时想学随时教你。” “教到会那种？” “童叟无欺。” “我的冰红茶好值钱。” 和江梓辰在游泳馆门口分别，短暂的轻松过后，洛桥视死如归的走进游泳馆，泳池的水清澈见底，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亮了每个角落，波光粼粼的泳池发出咯咯的笑声，窸窸窣窣的钻进洛桥的耳朵里，化成娇媚的絮语：看哪，看哪，那只溜光水滑的旱鸭子来啦，他今天要领一个大鸭蛋回家啦！ 老师吹了一声哨子，洪亮的声音在泳池里打转：”我们考的很简单啊，自由泳和蛙泳都会的，各2各两个来回，中间不停啊，剩下只会一种的就一个泳姿4个来回不停，一次考四个人，谁想先来谁先上，清楚了吗？” “清楚啦！”大家嗯嗯啊啊的表示没问题。 “好，那我们先热身！一会儿考试的时候都注意安全！” 漫长的热身结束，一泳池的小男孩们早就跃跃欲试了，平时总在一起游的人就开始组队，跳水区四个一排大致站好，整理泳帽和泳镜做最后的准备。 虽然考试不计时，可胜负欲这东西与生俱来，哨声一响，四个人像小银龙一样窜进水里，水花飞舞，身形矫健，自由泳果然是最好看的泳姿。四人你争我赶，严肃认真，仿若奥运会的国家队选手，场边的人也不遑多让，欢呼声加油声快要掀翻屋顶。洛桥也深深陷入其中，为每一位代表自己或代表宿舍或班级或学院的同学呐喊助威，完全忘记自己也是选手之一。 “都考完了吗？我看看啊，洛桥，洛桥你还没考是吗？” “对啊，老师，我还没学会……” “没关系，我知道，刚刚忘记讲了，来，你拿着漂浮板，咱们打水打5个来回不停。” “啊？” “不用害怕，班长，你再拿俩绑手臂的给洛桥。” “不用，不用，板就够了！” 那个荒谬的画面洛桥终生难忘，一群男生依次坐在泳池旁边安静地看着自己拿着一个鲜黄色的漂浮板，吭哧吭哧的在空荡荡的泳池里奋力打水，缓缓前进，在每一次到底线的时候给自己加油一声，这要命的贴心，真想一头钻到池底。 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公开处刑，老师满意的在记分册上画上合格，洛桥的大学生活依然是完美的不完整。 洛桥在浴室里洗了很久很久，任由莲蓬头里的水不断冲刷身体，想要把刚刚的画面从脑子里洗去，这个破游泳，今年一定一定要学会！ 泳馆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大家都迫不及待的冲去食堂吃午饭，在短暂的玩乐后投入到期末复习中。江梓辰倚在靠门的窗边，一只笔直的抵着地，另一条腿微微曲着，耐心的等着洛桥出来，听到脚步声，便直起身子在门口迎他。洛桥有点抱歉，快快小跑几步，声音闷闷的，”晚了啊，等多久了。” 江梓辰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样？考试？” “过了。” “那怎么……” 霜打的茄子一样？江梓辰挑眉。 “我，老子在二十多个人面前抱着块漂浮板打水，转了5圈！5圈！你知道那个泳池有多长吗？！人家游泳的三四分钟就搞定了，我在里面游了，不是，我打水，打了！我也不知道多久！啊！！！太耻辱了！ 太耻辱了！江梓辰！我要学会游泳！我要当浪里小白条！” 洛桥心里的小野兽再也按耐不住，张牙舞爪起来，江梓辰乐出声，大臂一挥揽着洛桥就往前走，洛桥狂躁的心也被按住，回归些许理智，”你呢，考的怎么样？” “小意思。” “哼，跳舞有什么好考的。” 江梓辰闻言，松开洛桥，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洛桥对面，左手放到后腰，略略握拳，右手手心向上，伸向洛桥，微微弯腰，挑衅的看着洛桥，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试试？” 试试就试试！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洛桥还是下意识的把左手附上了江梓辰的右手，刚刚出碰到的一瞬间，洛桥就后悔了，可在宏观世界里，时间是正向流动的。不容思考也不容拒绝，江梓辰就引着洛桥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然后轻轻扶着洛桥的背，另一只手牵起洛桥的右手，接着右手轻轻把洛桥怀里一推，一气呵成，末了江梓辰靠近洛桥耳边轻柔的说，”先右脚，朝我这边。” 洛桥脑子一片空白，耳尖发烫，霎那间分不清左右，江梓辰用脚尖点了点洛桥的右脚，”这只。” 洛桥不敢抬头，能做的只是听着江梓辰的声音，跟着江梓辰的引导，低着头尽量不要踩到脚，下意识的紧紧抓着江梓辰的肩和手。几拍之后，舞步开始重复，洛桥渐渐熟悉，果然没有那么难啊，正洋洋自得的准备嘲讽，却撞上了一双温柔的看向自己的眼睛。 也许是刚刚全神贯注在记舞步没有感知到这能穿透人的目光，洛桥的身体还在被江梓辰牵引着转着华尔兹最简单的舞步，心却像一大槲珠子掉在石板上，哔哩啪啦，叮叮当当的响成了一片。那诡异的紧张，诡异的潮热，诡异的如在擂鼓的心跳，让洛桥的指尖冒出细细的汗，又不由自主的闭住了呼吸。 终于两人并脚，结束了旋转，江梓辰微微松开了洛桥的手，优雅的向前俯身，在洛桥耳边问道：”怎么样？还简单吗？” 洛桥总算可以呼吸，回过神，赶忙把还搭在江梓辰肩膀上和手上抽走，缩紧运动裤的口袋里，微微攥紧，”简单啊，我刚跳得不好吗？” “哈哈，那个太容易，我的错，咱们试个难的？” “无聊。” 洛桥转身就逃，江梓辰看着洛桥惊慌失措的背影偷笑，身边好像还有他颈边传来的香味，掌心还有他留下的温度，江梓辰抬脚追过去，揽住洛桥。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夏天也如约而至。 暑假一开始，洛桥就收拾好行李和爸爸妈妈一起回爷爷家，暑假回爷爷家住是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传统。山里的空气清新，时日漫长，踏入家门的一刻时间就会缓慢的流淌起来，没有非得完成的作业，非得做的事，非得见的人，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品早上的一壶茶，听树林里的一阵风。 每天的日程简单的只剩食和住，清晨起床和爷爷一起爬山锻炼身体，回来的路上在早餐摊吃点油茶油饼，豆浆包子或者任何爷孙俩嘴馋的早餐。早上喝完茶看报就在院子里的侍弄花草蔬菜，原先小院里还种了月季，后来都被鲜美可口的黄瓜茄子占了位置。中午爷爷会本着只要熟了能吃就行的原则，做各式各样的创意午饭，俩人饱餐一顿后就会睡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了爷孙俩有时喝个冰凉透心的可乐，有时杀半颗西瓜吃的汁水满地，有时候赶时髦去吃有三个球球带桂花的冰淇淋。晚上就是一锅稀饭，两份凉菜，混着蝉鸣，听会儿戏或者看场篮球，一天也就结束了。 爷爷家的凉席总是有光滑又柔软，每回洛桥回家前爷爷都会用水把凉席擦好几遍。小的时候总是觉得天也长，夜也长，陪伴在爷爷身边的日子也长，渐渐长大了以后，身边有了太多的人，太多要做的事情，一个原本都属于爷爷的暑假，变成几周，最后变成了一周。爷爷向来豁达，儿孙有儿孙的生活，电话也能打，视频也能看见，然而少年人总是难以接受离别，洛桥把身体平平的铺在凉席上，想要把这温润的冰凉揉进身体里，抵御以后每一个夏天的炎热。 带着浓浓的眷恋与不舍，洛桥从爷爷家回到市里，接着就是陪老妈去泰国玩，本来这次还要叫上熙禾和熙禾妈妈，但是熙禾暑假前早早找了一份在画廊兼职的实习，所以没有办法成行，两个妈妈遗憾的不得了，洛桥和熙禾却是大大的送了口气。 这次泰国之行母子俩并没有试图去特别多的地方，洛桥喜欢在一个地方多呆一呆，老妈则是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怎么都可以。俩人就在曼谷呆了5天，转了久负盛名的大皇宫，四面佛，还有湄南河，又在暹罗海洋世界里看了一天小动物。泰国的食物自不必说，洛桥几乎每天都要来一碗冬阴功汤，老妈因为带着儿子，更是放开肚子什么都尝尝，炒螃蟹啊，菠萝炒饭啊，芒果糯米饭啊，泰式奶茶和水果奶昔可个劲的招呼。洛桥一趟回来觉得自己得长个五六斤，愉快又负担的旅行结束，就开始了闷热枯燥的学车生涯。 洛桥和另外两个男生挤在不透气的教练车后座，教练正在不厌其烦的跟坐在驾驶座的女生说右拐的时候先向右，转一点点方向盘就能拐，不用转到底。洛桥默默的确认了安全带，用手撑着下巴，不动神色的看着窗外，好在江梓辰的微信打破了沉闷。 江梓辰：亲爱的学员，周六上课吗？ 洛桥：哈哈，江教练？ 江梓辰：是的呢！请问亲爱的有空吗？ 洛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空！ 江梓辰：下午2点？ 洛桥：好，到时见 ☆、教练 七月流火从来不是说说而已，这个天气还愿意出来见面的都是真朋友。 洛桥穿了一件宽大的白T和黑色短裤，挎着运动袋，一双黑白条的宽带拖鞋怎么凉快怎么来，刚到地铁出站口就看到江梓辰背着运动包戴了一顶白色鸭舌帽靠在广告牌的旁边，周围的人都被烈日捂出了一身粘腻，只有他清清爽爽的站在人来人往里。 “江教练！久等啦！” “没等多久。” 江梓辰点点头打了招呼，就和洛桥并排向前走，身上清冽的香味让洛桥觉得空气都清爽了不少，“泰国玩爽了吧，看美女了吗？” “哈哈哈，看个鬼的美女呦，净被老妈拉去吃东西了，不过芒果糯米饭是真的好吃，水果是真的甜，下次一起！” “哈哈哈，好啊，带礼物给我了没？” “啊，”洛桥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在当地寄明信片给熙禾，今年还寄给了江梓辰，但是寄丢明信片这种事情太常发生，与其现在讲了倒时候没收到空欢喜，还不如意外惊喜。洛桥眼睛滴溜溜的转，想找个什么搪塞过去，落到江梓辰眼里却是意外的慌乱，江梓辰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哪舍得洛桥尴尬，就赶忙岔开话题， “车学的怎么样？” “还行吧，挺锻炼胆量的。你呢？最近在干嘛？” “我啊，我也学车啊，找了个设计公司的实习，外加兼职教练。” “哇，哥你可真是什么时候都能忙起来，感觉怎么样？” “都还行啊，学车你也知道就那样，实习现在也没有特别多我能做的，打印图纸，整理资料，看看别人干活呗，至于教练这个活嘛……” 江梓辰回头瞟了一眼洛桥，“今天第一天，接待学员这部分做得，还行吧？” “还行吧，这一part给你五星好评，再接再厉～” 说话间俩人就走到S酒店门口。S酒店是A市近年来的新地标，坐落在城北的一处商圈南侧，楼体50层高，一面可以俯瞰现代化的城市景观，另一面则可以欣赏城北的自然景观。每间客房都拥有全景步出阳台和独具一格的室内装修，内部的餐厅酒吧SPA对外开放满足一切玩乐需求，是现在年轻人最热衷探索的酒店。 S酒店的地下一层和十层各有一个泳池，地下一层的泳池也对外开放有浅水区，深水区，儿童区，人造室内沙滩和吧台一应俱全，从早到晚人声鼎沸，白天大多是小孩子尖叫吵闹，晚上则是彻夜不休的泳池派对。十层的泳池贴近住宿区，仅对酒店入住客人和会员开放，只有浅水区和深水区，没有什么娱乐设施，比较安静，适合只想简简单单游泳锻炼的人群。 登记完，前台小姐姐笑容可掬，双手递给江梓辰门卡和衣柜钥匙，目送江梓辰和洛桥往电梯方向走。洛桥看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冒着满头的小问号，问道：“教练，我们游个泳要开个房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也是，回头房费发我，我转给你，咱们几楼？” “哈哈哈！” “笑什么？” 江梓辰满眼笑意看着洛桥，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用门卡刷了电梯，抬手按了10楼。"我是这里的会员啦，不一定非得开房。” “哦～” “傻样～”江梓辰说着揉了揉洛桥的脑袋。 “再摸剁手！我又没什么机会住这种酒店，”洛桥恶从胆边生，露出一个奸佞的笑容，“啧啧啧，不能和你比啊……” 江梓辰双手抱臂，收敛了笑容，缓缓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探究的盯着洛桥，"展开讲讲？” 洛桥被这气势压迫的想向后退，又清醒的觉得不能怂，便狠狠的踩住脚跟，硬气满满的无声回应，总不能说满楼都在猜测您每周都不在宿舍里呆着的原因吧。 “叮”电梯门在10楼缓缓打开，打断了洛桥的沉默，洛桥也如临大赦，闪身出了电梯门，“哇哦！教练地方不错啊。” S酒店的装修也是他们卖点之一，4米的层高让人身心舒展，电梯正对着的是一面隔断墙，墙前面的中式小木桌和腊梅花瓶和大堂装修风格统一。右拐出来就可以隔着落地窗看到一个几乎横穿这一层的泳池，泳池内部非常简洁，只有几把休息椅和角落的小冰箱。泳池的另一边是室外观景窗，高楼大厦尽收眼底。再往前走就是更衣间和健身房，游泳的人在更衣间里换好泳衣，就可以从里侧的通道直接进出泳池。 江梓辰把洛桥带进更衣间，简单介绍了一下衣柜，卫生间，淋浴室和毛巾的位置，就让洛桥先换衣服，自己下楼再拿一把钥匙。 “用一个不就好了吗？我东西不多啊。” “我的包太大了，你先去热身试试水，就在浅水区啊，我马上就上来。” “你怕不是要把我一个人扔这里？” “我是个负责任的教练！” “哈哈哈，好好好，快点上来啊！”洛桥挥挥手，江梓辰就消失在更衣室的门口。 洛桥麻利得换了泳衣，拿着泳镜进了泳池。周六下午的泳池一个人都没有，洛桥便放肆的在大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做完了游泳课里学的一整套热身，江梓辰还没有上来。碧波荡漾的泳池一晃一晃的看的洛桥心痒痒，在池边坐了一会儿，就扑通一声跳进池里，用自己最拿手的憋气，闭着眼睛感受夏日的凉爽。 吐掉肺里面最后一口气，洛桥钻出水面，一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池边的江梓辰。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跳下来的，别说，你憋气练的还挺有成效，得有个一分多钟吧。” “你是不是要嘲笑我？” 洛桥挥挥拳头。 “哈哈哈，没有没有，有教无类，来我看看你游的怎么样。” 洛桥走到池边，给了江梓辰一个你胆敢嘲笑我我就卸了你一条腿的眼神，全神贯注，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姿势标准的钻进水里，接着就四肢不协调的划拉胳膊，扑腾大腿，直到最后呛水被江梓辰拦腰捞起来也没游几米。 为了能够挣回一点点面子，洛桥可是卯足了全力试图在有限的憋气时间里尽量游得厉害一点，这一下不仅呛了水耳朵也进了水，洛桥顺手搭在江梓辰的肩上，单脚跳着控水，“哪，我就是这个水平了，咳咳咳咳” 说着换了个边，继续单腿蹦哒，“一下水，手就不是我的手，腿也不是我的腿，平时走路也不顺拐啊……” 江梓辰没有搭话，肩上的手热腾腾的灼烧着皮肤，只好默默的避开洛桥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窗外。 “看什么呢？” 洛桥斜过脑袋，顺着江梓辰的视线往外看，不解道。 “……” “嘿！” 洛桥抓着江梓辰的肩膀来回晃，“教不会也不让你退学费，你紧张什么！” 江梓辰回神，忙道：“还行啦，没那么差，来来来，我先给你示范一遍蛙泳啊！” 不等洛桥说什么，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江梓辰游出去的时候是蛙泳，回来的时候是自由泳，洛桥以为示范一遍是一个来回，结果江梓辰在自己身边游了三圈才停下来。 “看会了吗？” 洛桥鼓掌，没好气道：“要是看就能会，我站这干嘛呢，教练！” “哈哈哈哈，怎么还急了！” “我觉得你不安好心，是不是想近距离嘲笑我来着？” “哈哈哈，怎么可能，凭手艺恰饭，来来来我们从蛙泳开始，拆开动作慢慢学。” 江梓辰开始细心的讲解蛙泳的时候手部和腿部打水的角度和还有呼吸换气的时间和频率，让洛桥在趴在岸边模拟了几遍以后，就带着洛桥从漂浮开始再慢慢的加上腿部动作。这个洛桥之前试过，只是一到水里，大概是太不协调，身体总是不由自主的向左或者向右偏，最后就以失败告终，这次也不例外。 “来，把手给我，我牵着你。” 洛桥站稳均匀的吸了两口气以后，再把身体放平漂浮在水面上，在水里摸索着把手放进江梓辰的手心里。水下的世界总是安静的可怕，手被牵着让洛桥安心了许多，在水底下也敢睁开眼睛，便开始顺着江梓辰的教学认真蹬腿，这次身体不再乱晃了，一口气用完，洛桥终于不再慌张，先收腿团起身子，等身体摆直站了再起来。 “做得很好啊！再来一次。” 洛桥毫不犹豫，像刚才一样牵着江梓辰的手，专注的打水，水下江梓辰的身体离自己一臂之远，不多时江梓辰不动声色的放开自己的手，虚虚的放在掌心之下，随着自己不断前进而不断后退。洛桥在江梓辰松手的一瞬有一丝慌乱，但看到他的手没有远离又平静下来。终于一口气用完，洛桥扶着江梓辰的手臂站起来，已经离岸边好远，洛桥大喜，抓着江梓辰的肩膀，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江梓辰笑着按住在水里手舞足蹈的洛桥，“一会儿我们慢慢加上手和呼吸，每次手向下压水，就要抬起头换气一次，我们还是先从漂浮开始，在你觉得可以的时候一个一个加动作，试试？” 洛桥拼命点头，刚刚的成功让他自信心大增，调整好呼吸，驾轻就熟的把手放在江梓辰的手心，做好漂浮的姿势以后，心里默默念着蹬腿，收，吐气，压水，抬头，吸气，第一次做的好，再来一遍，要把这几个动作做的像呼吸一样自然。 刚刚一直埋头在水里并没有觉得，现在随着换气抬头，洛桥总会看到江梓辰在前方低头注视着自己，不是在看自己刚冒出水的脑袋，就是看自己蹬水的姿势，莫名的洛桥觉得身体很烫，指尖很烫，耳尖也很烫，突然间洛桥又没法控制动作掉进水里，被江梓辰捞了起来。 洛桥刚站稳就快快吸了口气钻到水里，想等耳朵不烫了再站起来。江梓辰看洛桥钻进水里，自己也钻到水下查看，比划着问他在干嘛。江梓辰的身边包裹着细细密密的泡泡，身体在透明的池水和斑斓的光线里显得更加劲瘦矫健，腹肌和马甲线根根分明，洛桥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从水里钻了出来，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这是？前两个做的还不错，后面怎么慌了？” “哈哈，过于高兴，”洛桥把水泼到脸上搓了搓，找了一个也算真实的理由掩盖心里莫名的慌乱，“可以啊，教练！我以前都做不到换气。” “谢谢夸奖～多来上课哦～” “你这是教过多少人才这么厉害？” “怎么？” “怕我的学费交少了，金牌教练～” “放心吧，你是第一位，首席学员。” “哈哈哈～” 洛桥没来由的高兴，嘴上却依然倔强，“我岂不是小白鼠”。 ☆、米酒 江梓辰靠在池边，甩掉头发上的水，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洛桥一会儿，点点头，“是挺白。” “呀！”洛桥羞恼，感觉好不容易凉下去的耳尖又变得通红，狠狠的捧了一捧水甩在江梓辰脸上，江梓辰笑着一边伸手挡冲过来的水花一边把水拍到洛桥脸上。洛桥已经卸了泳镜，水一打过来就下意识的闭了眼，泳池里回声很响，洛桥也听不清江梓辰在哪，只能凭感觉随便向四面八方抛水花。 江梓辰带着泳镜，摸到洛桥身侧，先是抓住了洛桥的两只手，接着把洛桥的两只手交叉用一只手钳起来，洛桥的手腕很细，江梓辰毫不费力的把两只腕子箍得紧紧的按在洛桥胸前。好整以暇的等洛桥睁开眼，就用另一只手捧一小捧水，轻轻的往洛桥面上撒。洛桥被江梓辰的操作搞懵了，也不挣扎了，呆呆的站着不动，楞楞地被撒了几捧水，睫毛扇动着，小水珠滴溜溜的往下掉，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梓辰笑了一会儿又怕把人欺负惨了，就松了手，抬手帮洛桥擦脸上的水珠，“怎么了这是？” 话音未落，洛桥就捧了一大把水狠狠的呼到江梓辰脸上，然后边退边叫， “你还教不教课了啊，恶意拖欠课时，我投诉你啊！我们上课好不好，教练！” 俩人在泳池里打闹了一会儿就继续练习，在泳池里呆了快三个小时，洛桥的蛙泳算是初见成效。只要江梓辰在身边，手虚虚托扶在洛桥腹部，洛桥就不会左摇右晃，安心的划水蹬腿换气，只要江梓辰稍稍离远一点，就换不了两口气栽进泳池。 “你这是心理问题吧，怕水” 江梓辰和洛桥并排坐在泳池边上，斜斜的夕阳照在俩人背上，暖烘烘的。“长胳膊长腿的，多游游就好了。” 洛桥没搭话，刚刚在水里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体力流失的那么快，这会上了岸就变成脱水的泥鳅，想找个地趴一会，洛桥看了眼江梓辰肩膀，想了想还是爬到旁边的休息椅上，摊成一滩泥。 江梓辰起身去小冰箱那拿了两瓶冰水，坐在洛桥旁边，把一瓶冰水按在洛桥的背上滚了滚，“卧！”洛桥翻身捞起水瓶，给了江梓辰一个大大的白眼，旋即拧开瓶盖灌了几口，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江梓辰的视线在洛桥的腰上停留了一秒，又快速的回身，仰头喝了一口冰水，“以后每个周六都来呗，帮你上上体能。” “也不是不可以，我都有时间，你有空吗，大忙人？满共两天假，一天学车，一天搁我这啊。” “不好吗？” “这不是怕耽搁你嘛。”洛桥眨眨眼，眼睛在顺着房顶转了一圈，又意味深长的落在江梓辰脸上。 “瞎想什么呢？” “那你这大会员是……” “不是你想的！” “好好好，不是不是，”洛桥见好就收，大字型瘫倒在椅子上，“一会儿吃什么啊，我现在饿的头晕眼花。” 俩人在池边聊了一会儿就一进更衣室洗澡换衣服，江梓辰速度比洛桥快很多，洛桥包着浴巾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江梓辰已经换好衣服吹好头发在外面等他了。洛桥只好紧赶慢赶收拾完，把换下来的衣服胡乱往包里一塞冲出门去，看到从容不迫的靠在休息室门口的江梓辰，洛桥气不打一出来，“大哥，吃个饭而已，不用这么赶吧。” 江梓辰不由分说的把炸了毛的洛桥揽进怀里，“我这不在这好好站着等你嘛。” 俩人太累了，下楼也没想着去别的地方，就决定在酒店内部的中餐厅吃饭。这家中餐厅很有特色，清雅质朴，一步一景，用隔音玻璃，博古架和绿植充分的保持了视觉上的延伸和座位上的私密。服务员穿着中式旗袍，身姿婀娜，步态优雅的将两人带到了靠窗的四人座位，将瓜子和蜜枣在俩人面前摆好，然后款款的地上菜单，介绍今天的特色菜品。 洛桥边听边捏了一块蜜枣塞进嘴里，抵住了汹涌澎湃的饥饿，终于静下心来听服务员讲话，“哎，自酿米酒只有这会儿有？” “是的啊，我们的自酿是老板按照心意每年改方子，所以量少，不过这次客人反响很好，说是清香可口，甜而不腻。” “那我们来一份吧～”洛桥跃跃欲试。 “好啊，”江梓辰点头，“不过我以为你不喝酒？” 。 “尝尝而已嘛，谁说我不喝酒了，我只是不喜欢啤酒。” 很快服务员托着精致的小盘子，风情款款的把月白色的酒壶和酒杯放到桌上，洛桥瞄了眼，“怎么有四个杯子啊？” 服务员不解，眼睛在洛桥和江梓辰身上打转，洛桥突然领悟，笑道：“我们没有女朋友啦！” “抱歉抱歉。”服务员赶忙收走了两个杯子，心下了然，又恢复了优雅和从容，带着更甜蜜的微笑，道：“祝您用餐愉快！” 洛桥看着似乎欢快很多的服务员的背影，挑挑眉，问江梓辰：“是我的错觉吗？她怎么这么开心？” 这里的上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俩人点的菜就摆上了桌，香煎小排，土豆牛腩，爆炒鲜虾，白灼菜心，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怪不得人家会觉得我们带女朋友……”洛桥看着一桌子的菜，突然顿悟。 一顿饭吃的很开心，美食美酒美人，杂七杂八聊天，喜欢的食物，最近看的书，工作上的趣事，邻居家的狗……等到面前杯盘空空如也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泳池那边震耳欲聋的音乐也穿过隔音玻璃飘了进来，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晚风习习，一天的燥热终于蒸腾殆尽，白桦树也跟着夏风哗哗的歌唱，像是身边有了浪花和海水。江梓辰的肩膀贴着洛桥，和他不紧不慢的在这海潮声中徒步缓行，侧耳交谈，不知怎的，洛桥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又一次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这一次江梓辰不由分说的和洛桥一起坐地铁到了洛桥家那一站，“真的不去认个门？我家出了地铁口10分钟就到。” “我这邋里邋遢的，下次吧，到家微信。” 这次洛桥没有忘记，一进家门就微信，还发了一个求奖励的小猫表情，很快江梓辰就回了一个小猫抱抱的表情，洛桥抱着手机偷乐，被那只小猫萌的心跳漏了两拍。 从那以后，洛桥和江梓辰就雷打不动的每周六去游泳，一般三个小时，接着探索周边的餐厅，聊着聊不完的天，再在地铁口道别，暑假就这样过了大半。经过江教练细心□□，洛桥已经可以独立的蛙泳，然后自告奋勇的要学自由泳，基本需求满足后开始追求上层建筑。 江梓辰：明天有空吗？ 洛桥：有啊？怎么了？ 江梓辰：没事，周围人都看了那个怪兽大学，我也想看，但不想一个人去。 洛桥：我没问题啊，我又不上班，你想去哪看？ 江梓辰：我们公司附近就有，我来买票吧，我早点下班，再一起吃个饭。 洛桥：okay，地址发我，你早退没问题吗？ 江梓辰：闲人一个。 第二天洛桥早早就洗了个澡，精心的收拾了下自己，选了身浅灰色的休闲服黑色短裤，带了熙禾送他的素银链，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喷熙禾送他的香水，抓了抓头发就坐在玄关的小凳子上穿鞋。 老妈从厨房伸出头，探究的目光在人模狗样的洛桥身上来回扫视：“你这是去哪？” “看个电影，那个毛球怪的，你和张阿姨看过的。” “和谁啊？” “同学。” “哪个同学啊？” “最近教我游泳的那个。” “哦，”老妈兴致缺缺，“那个蛮好玩的，别老你俩出去玩，回头问问熙禾看不看。” “哦…”洛桥敷衍着，那丫头才不看呢，那丫头看的我都不敢看，“我走了啊，妈，晚饭不用等我了。” “去吧去吧。”老妈头也没回，继续在厨房边看视频边学着怎么做咸蛋。 洛桥早早出门，担心路上有什么意外会让江梓辰等太久，然而他似乎多虑了，这个点的地铁不仅准时，人还很少，很快他就到站了。 江梓辰工作的地方是A市的CBD，这边的地铁站口连着好几个线路的中转站，四通八达众横交错，有了大城市该有的复杂和喧闹。洛桥按着江梓辰发的地址，从地铁口出来顺顺利利的走到了一片鳞次栉比的写字楼前，写字楼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刚刚还嘈杂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一片安静，喷泉孤独的在高楼组成的结界里咿呀歌唱，偶尔有几个人影闪过，也只是步履匆匆的从一栋楼走到另一栋楼。 洛桥看看表，和江梓辰约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就在旁边的灯火温暖的咖啡店点了两杯咖啡和黄油可颂，打算舒舒服服的坐在室外阳伞下面边听书喝咖啡边等江梓辰下班。 不多时服务员把咖啡和可颂送到洛桥的座位，餐盘小巧精致，印着一朵淡粉色的小玫瑰，洛桥随手拿起相机，拍了黄澄澄的可颂发给江梓辰。洛桥的脖子有些酸，便索性坐直身体仰着头闭着眼睛躺在椅子的靠背上，听着耳机里说书人平稳的念书声，回味刚刚偷咬了一口的黄油可颂，惬意的享受等待，忽然间有一只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头，拨动了耳边停滞的空气，“等得睡着了吗？” 是江梓辰的声音，沉稳又温柔，洛桥不有自主的弯起嘴角，慢慢睁开眼睛，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期待这个人印入眼帘。 ☆、电影 今天的江梓辰和平时很不同。 最近见到的江梓辰不是穿T恤短裤踩拖鞋迈着两条大长腿，就是穿泳裤带泳镜秀着傲人的腹肌，现在这个穿着白色休闲衬衫，浅灰色休闲长裤清爽挺拔的江梓辰让洛桥眼前一亮，眼睛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身影转圈。明明不是很正式的衣服，也许是这片写字楼带来的氛围感，让洛桥感觉到了所谓男人的魅力，成熟睿智，这两个形容词蹦跶在洛桥的脑子里。 洛桥摸了摸刚刚江梓辰拂过的额头，抬起头斜靠在椅子上。江梓辰绕过洛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洛桥刚刚咬了一口的可颂，笑意盈盈，“这么贴心？” 虽然咖啡和可颂是点给江梓辰的，觉得上了一天班肯定会饿，自己只是没忍住偷咬了一口，但是洛桥不想承认，便指着自己咬的那个豁口，“请用两只眼睛看一下啊，我点给自己吃的，大哥。”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梓辰示威似的顺着咬了一口，把可颂放回盘子里，满足的咀嚼着，舒展了一下打工人的身体。 “哼，”洛桥撇撇嘴，“刚刚还想夸你，啧啧啧，都是错觉……” “夸我什么？帅吗？” 江梓辰倚在撑在桌上的左手，偏头看着洛桥，冲洛桥挑了挑眉。 洛桥莫名惊慌，赶忙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舌头被苦的打颤，便伸手拿桌上的可颂，嫌弃道，“帅个鬼呦。” 江梓辰微笑，捉住了洛桥捏着可颂的手腕，把可颂送到自己嘴里叼着，然后顺势拉着还没回过神的洛桥离开座位，“走啦，看电影，我请你吃爆米花。” 电影院并不远，走了一会儿也就到了，江梓辰已经买好了电影票，俩人排着队等着买爆米花和可乐。洛桥其实不饿也对带着气泡的快乐肥宅水兴致缺缺，可是爆米花和可乐是对电影的尊重，也就只能挤在队伍里完成这份仪式感。和空旷安静的商业楼区不同，今天电影院的人格外的多，熙熙攘攘，成双成对，俩人等到快开场才排到跟前， “两个中杯可乐，一个中杯爆米花。”江梓辰道。 “情侣套餐两个中杯可乐，一个大杯爆米花赠樱花棒棒糖，要换成情侣套餐吗？” 恨不能有三头六臂的售货员小姐姐头也没抬的机械的回应。 “好！”洛桥抢答，收银台桌上的樱花棒棒糖看起来不错，江梓辰没有异议，爽快的换了套餐俩人就抱着爆米花和可乐，跟着人流进了放映厅。 搁以前洛桥是不会想到江梓辰会喜欢这种温情搞笑的卡通，可是认识久了却觉得理所应当，他不就是那个看上去凶巴巴难以接近其实又温柔又温暖的毛怪嘛。俩人进去晚了，只好在后排找了一个偏中间的位置坐下，爆米花放到中间，可乐放到各自手边，站起让位几次之后，影厅里就坐满了人，熄了灯，电影开场。电影延续了上一部轻松搞笑的风格，年轻的怪兽们更加沙雕，洛桥向来是个带入感极强的人，迪士尼又是氛围高手，常常和坐在前排的小朋友们一起嘎嘎的笑出声。 洛桥边盯着屏幕边窸窸窣窣的在桶里抓爆米花，这便是电影和爆米花的奇特化学反应，再没兴趣的人也会抓一把又一把塞进肚子里。洛桥偶尔不小心碰到江梓辰的手指，头两次还报以歉意微笑，后面被电影吸引碰到了就默默绕开，几次三番，江梓辰大概是被碰烦了，突然就揪着洛桥的食指不让走了，洛桥既不想错过电影，又不想一直被揪着手指，就反手探上去用手指挠了挠江梓辰的掌心。这招果然见效，江梓辰松了手，在电影结束前都没有再揪着洛桥不放。 电影散场，俩人才发现同场观影的大多是小朋友，只能跟着浩浩荡荡的小朋友军团包往出走。出口处在卖毛怪和大眼怪的玩偶，孩子们一拥而上，叽叽喳喳的摇着爸爸妈妈的手。 “妈妈，就要一个毛怪，可不可以？” 左手边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揪着妈妈衣服下摆，仰着头，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看着妈妈，乖巧极了。 洛桥完全被小女孩萌到，看了看身边人高马大的江梓辰，幻想了一下江梓辰撒娇的模样就乐不可支，不由分说的买了一只毛怪的玩偶挂在江梓辰的背包上，末了踮踮脚揉了一把江梓辰的脑袋，笑着说，“有了毛怪要乖哦！” 江梓辰摸了摸毛茸茸的毛怪，揪住那个在自己脑袋上乱揉的手，带着人离开小朋友的包围：“走，去吃饭。” 洛桥亦步亦趋跟在江梓辰后面，出了电影院才甩开牵着自己的手，绕道江梓辰面前问道，“喜欢吗？”，江梓辰看着面前蹦蹦跳跳的洛桥，伸手揽过把人环到臂弯里，低声道：“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洛桥很庆幸江梓辰提前订了餐厅，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深切的感知到这家餐厅的火爆，许是到了下班时间，外面等待的长龙已经排出了指定的休息区。更庆幸江梓辰订的是一家西餐厅，他可以不动声色的点一份海鲜沙拉和一份提拉米苏当甜点，刚刚的爆米花真的吃撑了，吃点菜叶子消消食，江梓辰今天似乎也食欲不佳，只是点了份牛排和一杯红酒。 红酒和水很快就摆上了桌，等菜的功夫，洛桥打量着这家餐厅，幽暗的灯光，欲滴的玫瑰，摇曳的烛火，暧昧的音乐，“是我的错觉吗？” 洛桥凑向江梓辰，压低声音问，“怎么感觉这餐厅？情侣主题吗？” 江梓辰喝了一大口红酒，尽量不颤抖的问，“好像是，介意吗？” 洛桥耸耸肩，“好吃就行了，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在哪找的？” “网上推荐的。”江梓辰喝完了剩下的酒，又点了一杯，网上推荐的A市约会必去十大餐厅之首。 “那我得期待一下，不过讲道理，这里还真的挺适合约会的，告白一告一个准，”洛桥狡黠的看了一眼江梓辰，旋即又质问道：“我是不是又是小白鼠？！” “你不是，我的首席。” “哈哈～” 洛桥对这个首席的称号很受用，连干巴巴的海鲜沙拉都吃的有滋有味，最后的提拉米苏是似乎是这家店的招牌，淡淡的咖啡酒味萦绕在舌尖，让本来甜腻的蛋糕变得质感丰富，回味无穷。而江梓辰似乎是爱上了这家餐厅的红酒，喝了五六杯直到俩人吃完出门。 “阿桥，我们去广场走走好吗？我想吹吹风。”江梓辰贴着洛桥的肩膀，委屈巴巴的祈求道。 “头晕了？” “嗯…” “好好好，来，扶着我。” 洛桥抓着江梓辰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拽着他的手确保不要滑下去。 今天晚上的广场被粉色的景观灯点亮，洋洋洒洒，像是陷入了一片粉色的星河，广场上卖花的小女孩多了许多，不厌其烦的拖着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卖力的推销男生去买一支玫瑰送给身边的人。洛桥扶着江梓辰走上广场正对面巨大的阶梯，阶梯上已经三三两两坐了许多情侣，洛桥挑了阶梯侧后面靠着雕塑的位置，避开慢慢聚集的人群，广场中心有乐队在安装音响键盘调试吉他，偶尔溢出的一两声曲意不明的乐音。 晚风妩媚，轻柔撩人，江梓辰似乎是醉了，头无力又贪恋的靠在洛桥的肩膀，洛桥拆开刚刚赠送的那只樱花棒棒糖，含在嘴里，硬糖缓缓融化，甜味不动声色的布满唇舌。 江梓辰的呼吸悄声钻进洛桥的脖颈引得洛桥低头查看，江梓辰的眼睛半睁半闭，睫毛顺着呼吸微微颤抖，侧脸在朦胧的灯光里显得柔软细腻，全然没了往日的锋利，洛桥目不转睛的看着，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他想要摸摸那个脸颊，想要试试是不是像想象中柔软。 夜越发朦胧，广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乐队也隐匿在黑压压的人群之后，终于调试完毕，键盘手按了几个和弦，人群安静下来，主唱握着麦克风，和键盘手点头致意，又看向人群，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第一首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祝大家七夕快乐。” There's a calm surrender To the rush of day When the heat of a rolling wind Can be turned away An enchanted moment And it sees me through It's enough for this restless warrior Just to be with you And 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It is where we are It's enough for this wide-eyed wanderer That we got this far And 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How it's laid to rest It's enough to make kings and vagabonds Believe the very best …… ☆、七夕 歌手的声音沙哑低沉，乐音延展盘旋像是伸出了无数无形的手，悄然钻进每个人的胸膛，轻柔拨动着心弦，充斥在这片粉红星河里的情愫，也一起低语吟唱，把不曾诉诸于口的爱尽情倾诉。 广场上人影憧憧，洛桥和江梓辰隐匿在人群中，和那些相互依偎的情侣并没有什么不同。洛桥闭着眼睛，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晃动，亦淹没在这浓稠的爱意之中。晚风微凉，洛桥还没来得及意识到江梓辰离开自己的肩膀，就真切的感到了一个冰凉的，短促的，试探的吻轻轻的印在自己的脸颊之上又快速的离开。 洛桥脑子一片空白，又瞬间拉响了警报，原本微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诧异地缓缓回头，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江梓辰印入眼中。江梓辰的望向自己的眼睛依然明亮，如水温柔，只是这一次，那层层掩盖下的深情呼之欲出。 洛桥瞳孔微颤，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深情，身体僵在原地，心跳声震耳欲聋，渐渐的，音乐声在耳边消失，周围的人也在眼前消失，洛桥只能感觉到江梓辰逐渐靠近的身体和越来越清晰的呼吸。 洛桥没有拒绝那个吻让江梓辰内心狂喜，他慢慢的靠近，轻轻抽掉了洛桥含在嘴里的棒棒糖，一只手扶着洛桥的背，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的清澈眼睛轻轻地吻了上去，那双唇如想象般柔软温热带着糖果的淡淡甜味，生疏无措地迎接着自己。 洛桥的神经在江梓辰的双唇贴上来的瞬间中断了，只剩下本能的闭上了眼睛，一只手下意识的勾住了江梓辰的肩膀。 江梓辰看着洛桥微微颤抖的睫毛，渐渐泛红的耳根，感到洛桥因情动而缓缓收紧的指尖，像是得到了允许，慢慢收紧扶在背后的手，把洛桥拥进怀里，微微张开嘴巴，舌尖轻柔的扫过那双紧闭的唇，想要尝一尝那温热的甜蜜。 舌头滑腻的触感让洛桥浑身发烫，身体的变化让他猛然惊醒，睁开眼睛的瞬间周遭万物像宇宙大爆炸一样铺在眼前，听不清的音乐，喧闹的人群，粉色的星河，还有把自己拥在怀里的江梓辰，洛桥狠狠的推了一把，离开了那个让他意乱情迷的吻。太不知所措了，洛桥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狠狠的盯着江梓辰，放佛想要把人看穿，又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睛。 江梓辰被突然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上一秒还在唇边甜蜜的吻这一刻就像是两人分道扬镳的宣言，江梓辰看着红了眼睛的洛桥，对不起卡在喉咙里混着难言的苦涩说不出口。俩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放佛一辈子那么久，江梓辰伸手，想像以前那样把人揽进臂弯，洛桥却向后挪了挪，仓皇失措地站起身，踉跄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满是爱意的广场。 看着转瞬间就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江梓辰的心沉入谷底，凉风抽打着他的身体，他痛得浑身发颤。周围的嘈杂都变成了窃窃嘲笑，笑他明明知道洛桥不是，明明知道不该随意招惹，却管不住自己。笑他不能安分守己，不能只是看场电影，吃顿饭，听一会儿歌，笑他不自量力，非得拥有，非得拥人入怀，非得让那人感受到这无关紧要的爱。 江梓辰机械的拦了一辆出租车，靠在车的后座上，瞟了一眼车前座司机的信息，而这一次他却没了要发信息的人。 路灯在江梓辰的身上奔跑，终于在精疲力尽的时候到了小区门口，江梓辰略有不舍，没了出租车司机身上的烟味和广播台的音乐，胸口沉积的孤单和郁闷变得异常清晰，江梓辰使劲的踏着每一步，放佛在寂寥的路灯下咚咚作响的脚步声才能驱赶一点寂寞。 “梓辰，” 周书意在电视台的实习生聚会才结束，刚刚下了车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前面形单影只，意气不再的江梓辰。 江梓辰转身，路灯下的周书意像冬夜里的篝火，拖着被伤心和痛苦撕扯的身体，不假思索的，江梓辰冲过去狠狠的抱住了周书意，将冰冷的身体和这片温暖揉在一起，江梓辰把头埋在周书意的肩头，闷闷地说，“陪陪我，书意。” 周书意去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一如既往的坐在江梓辰身边，默默地等着他开口。小花园寂静无声，只有小虫偶尔振翅的嗡嗡声，小区路灯穿过重重叠叠的灌木才能勉强的照到俩人身上，给予点点微末的温暖。 半晌，江梓辰闷声道，“书意，我……” “是洛桥吗？” “你……不意外吗？” “我们一起长大的，”周书意抿了一口啤酒，看着低垂着头的江梓辰，“交女朋友也没用。” “哈，” 江梓辰莫名释然，“原乐知道吗？” “他不知道你。” 江梓辰又喝掉了一整瓶啤酒，心中的郁闷和憋屈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他现在恨不能冲到洛桥家里把人揪出来，不顾一切的完成那个未结束的吻，然后好好地质问洛桥到底对自己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心。 “啊！” 江梓辰低吼，狠狠地踩扁了啤酒瓶，“我他妈该怎么忘了你。” 看着全无平时泰然自若的江梓辰，周书意心疼不已。这是自己从上初中开始就喜欢的人，默默的仰望，默默的陪伴，默默的关心，默默的以一个好朋友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直到江梓辰结婚生子。然而那次看到洛桥，周书意第一次看到了江梓辰眼里不同的光，那种有别于疏离的温柔，掩藏却又□□裸的占有。 突然想要勇敢一次，酒精和不甘搅浑了周书意的意识，哪怕只是替代品，哪怕只是你用来忘记的工具。 周书意伸手轻轻的抚上了江梓辰的侧脸，微微的闭上眼睛不去看江梓辰讶异的眼神，颤抖着贴上江梓辰的双唇，把这些年层层包裹的心意毫无保留地抖落在江梓辰的面前，一地狼藉。 这个吻小心翼翼，书意微颤的睫毛上似乎还粘着泪痕，江梓辰原本想要推开的手犹豫了，也许是酒意袭人，也许是这吻太绝望缠绵，终于江梓辰收紧了手臂，拥人入怀，唇齿交缠之后是无法自拔的热烈，炙热滚烫的身体，温暖了夜也温暖了灵魂。 …… 江梓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卫生间里窸窸窣窣的流水声提醒着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南柯一梦，他清楚的记得发生过的一切。 江梓辰拿起手机想要补发一份请假申请，手机上赫然显示的是洛桥的微信：我到家了，放心。江梓辰头痛欲裂，那几个字看起来是那么彬彬有礼，像是拒绝一切交谈的可能性，握着手机半晌，江梓辰不敢追问更不敢解释，斟词酌句半天，只是回了句：那就好。 江梓辰囫囵裹上浴袍，抓了转头发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窗外的阳光明媚动人，天空湛蓝清澈，车水马龙的城市和昨天并没有不同，可自己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泥泞，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挽回洛桥，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书意。 周书意悄无声息的从身后慢慢的环住江梓辰的腰，贴在江梓辰的背上，沐浴乳的清香夹杂着潮湿的气息缠着江梓辰，声音微颤道，“不要说对不起。” 江梓辰的心阵阵发痛，这样温柔美好善解人意的书意，却只能这样委曲求全。书意的手臂慢慢锁紧，像是贪恋更像是怕失去，“不要急着拒绝我。” 道歉和拒绝像两把利刃卡在江梓辰的嗓子里，在哪里都鲜血淋漓。 一连两天，江梓辰都没有收到过洛桥的微信，原本以为可以在周六游泳的时候和洛桥见一面，可洛桥周五晚上的微信像是最后通牒，告诉他一切都回不到过去。 洛桥：明天约了朋友，不能去游泳了，抱歉啊 江梓辰：没关系，都可以 每一个字母都像一记闷拳打在心上，江梓辰躺在床上，用手遮住眼睛，天昏地暗。 ☆、糖水 洛桥的心在狂跳。 他仓皇而逃，拥挤的地铁，喧闹的人群都不能让这颗心平静一秒，洛桥进了家门，匆匆发了微信给江梓辰，就钻进浴室里冲澡，弥漫的蒸汽，震耳的水声也不能让这颗心平静一秒。 那些隐隐约约环绕在心头的情感，那些他因为解释不清而归咎于年纪大了心律不齐的心动，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上了江梓辰？而那个高冷疏离温柔贴心的江梓辰，那个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江梓辰，他也喜欢我，真实炙热的喜欢。 这个结论让洛桥害怕又狂喜。 洛桥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袋里嘈嘈切切的奏了一场世纪交响，努力的数了2000多只羊后终于沉沉睡去。 睡梦中江梓辰依然穿着这一晚的休闲服，嘴角的微笑，宠溺又迷人，优雅的牵起自己的手，掌心温暖，温柔的扶着自己的腰，在飘舞着粉色樱花的舞池中翩翩起舞，音乐悠扬婉转，自己在江梓辰的引领下进退旋转，时而贴近时而远离。 一舞毕，江梓辰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揽进怀里，双眼深沉多情，放佛这世界只剩下彼此，这一次自己没有躲闪，甜蜜动情享受那个樱花般美好的吻，任由江梓辰的气息铺满耳尖颈侧。 …… 洛桥睡到十点多才醒，面红耳赤地把睡衣和床单塞进洗衣机，没等老妈张嘴询问，就拿上手机出门跑步。江梓辰早上简短的回了自己一句，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或许开始忙了吧。洛桥没有多想，挂上耳机热好身，决计要把多余的精力尽数释放在运动中。 跑步是一项会让人胡思乱想的运动，调整好呼吸以后，随着有节奏的步频，洛桥开始规划起和江梓辰的未来。 该怎样介绍江梓辰和爸妈认识呢？ 寒假的时候邀请大家到家里玩，自然地把同学介绍给爸妈，老妈喜欢帅气的，老爸喜欢上进的，这一定没有问题。然后就一起毕业，找工作，到B市或者C市，离A市不远，每周想回家开个车就能到，两个人换着开车也不累。还可以租一间房，或者一起买一间房，还是买房吧，这样还能让江梓辰亲自设计。再养一条狗，金毛还是萨摩呢？金毛吧，上回江梓辰好像提过喜欢。然后就慢慢的拖着，没事带江梓辰回家串门，让爸妈看到他有多好，等到30多岁，或者40多岁，老爸老妈估计也会慢慢接受，默许我们在一起。 绝妙的计划，洛桥边想边跑步，自打知道自己不是心率不齐以后，跑步都顺畅了许多。 除了那天中午江梓辰发的一句那就好，一连几天，江梓辰都没有给自己发微信，也不是没有两三天都不发微信的时候，不能刚刚变成男朋友就这么斤斤计较吧，难道真的是位置影响思维模式吗？也许江梓辰是在忙，我要不要发一个呢？会不会太粘人了？哎……第一次有男朋友，谁能教教我！洛桥郁闷的在床上打滚。“叮”微信震了一下，洛桥赶忙翻手机。 禾苗：亲爱的，要不要一起去吃好吃的～我这周六不上班～ 洛桥：周天行不？ 禾苗：周天约了帅气小哥哥画素描～ 洛桥：哎…那好吧，周六见 也是马上要开学了，以后和江梓辰见面的日子还多，尽管还想再看看自家男朋友的腹肌，但是这个周六就留给熙禾啦，洛桥快快的发微信给江梓辰，跟他讲周六不去了，好在江梓辰没有很介意，我的男朋友怎么这么大度。 洛桥随便套了件T恤短裤就风风火火的去见熙禾，带着无敌的优越感，他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和熙禾这只单身狗不同。 熙禾今天走的是冷酷机车风，一身紧身宽带短裙，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马丁靴，黑色微卷的长发随意的披洒在肩头，神秘又性感，老远见了就扑向洛桥怀里，勾着洛桥的脖子狠狠地拥抱了一下。 洛桥拽着熙禾的肩膀，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猴子拉下来，“我也想你。” 熙禾挽着洛桥进了一家新开的糖水屋，店面精致小巧，典型的港式风格，拥挤又不凌乱，四人坐的小方桌和高脚圆凳有序的排在门前，点餐和取餐的接待台在店的最里面和厨房连在一起，手写的木板菜单挂在开放式厨房的前面，和暗红色印着LOGO的布帘隔开用餐区和厨房，奶油和黑芝麻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店面，让人一进屋就食指大振，忘记卡路里为何物。 俩人点了一份芝麻奶白炖鲜奶，一份杨枝甘露和一份芒果西米捞，下午人没有很多，三分甜品和两杯白水很快就上了桌。 店面的桌子很小，俩人虽说各坐一边但还是紧紧的挨在一起，亲密的像一对情侣。店员看着养眼的俩人，凑上来问要不要照一张拍立得挂在店里的墙上留作纪念。洛桥刚想拒绝，熙禾就挽着洛桥的手，歪头靠在肩上，摆了一个甜甜的Pose。洛桥无奈，看着熙禾在相纸的白边上写下：熙禾の桥，x年x月x日然后堂而皇之地贴在一堆情侣合照的正中间。 “哎，”洛桥摇摇头，无奈道：“以后就不能做你的后宫佳丽了。” “哼！为什么？什么意思！”熙禾立刻来了精神，拽着洛桥的胳膊凑了上去，“怎么回事？你交女朋友了！这么快？一起学车的？谁啊！我要看！” “哎呀，”洛桥突然面皮有点发烫，自己不是交女朋友，是交男朋友，还是本来要介绍给熙禾的大帅哥，洛桥有点感慨自己迟来的羞涩，更感慨自己怎么毫无障碍的接受了自己交男朋友的事实，不仅毫无障碍，分明是欣喜若狂，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被美色迷惑了双眼吗？ 洛桥扭扭捏捏道：“下次，下次，我下次拍了给你看。” “怎么照片都没拍，微信呢，我加一下！” “你怎么这么可怕！” “你怎么这么小气！” 洛桥用手指点着熙禾的脑袋，把张牙舞爪试图抢自己的手机的人推得远了一点。熙禾够不着，只好退而求其次，“那讲讲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洛桥用手撑着下巴，搅了搅炖鲜奶，一想到江梓辰就控制不住不断嘴角上扬，絮絮叨叨道：“他是一个看起来很有距离感，其实很温柔细心的人，很优秀很自律很有规划，你就是会相信他做什么都会做的很好。有时候会有点小脾气，但是稍稍一哄就好。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字很好看，吉他弹得很好，特别好听……” “停，麻烦我这再来一碗白糖！”熙禾捏着自己的脖子，打断了洛桥的花痴发言，“我就闲得一问。” 洛桥低头偷笑，吃了一口炖鲜奶，嗯，这糖水的确没有江梓辰的吻甜。 这是江梓辰过的最难熬的一个周末，他再没有听到洛桥一点点消息，也不敢发微信给他，怕真切的收到那个他不想面对的回应。白天江梓辰就尽量做一个正常人，上班工作，有条不紊，晚上就把自己埋在房间里，微弱的音乐声充斥在空荡荡的房间，卑微的倾泻难言的痛苦。 微信的震动唤回了江梓辰的心神，他爬到床下点亮屏幕。 书意：梓辰，下周六能不能陪我去看画展？ 江梓辰：好，周六见。 看到周书意的邀约江梓辰没有拒绝，卡在喉咙的歉意还未能说出口，他既不能接受书意的心意，又怕失去这个一起长大的朋友。 早上俩人在小区门口见面，和往常一样的位置。江梓辰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走向周书意，周书意却从容很多，递给江梓辰一个小纸袋，“昨天做的寿司，你和阿乐都喜欢的鳗鱼肉松。” 这是那天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父母问起来的时候俩人是用同学聚会在别人家睡了一晚搪塞过去。 “我……”江梓辰嘴巴像粘了浆糊，怎么也张不开。 半晌，周书意抬腿走到江梓辰身边，和往常一样站在身侧，“这个画展我们要写一篇采访稿，今天先提前过去看看了解一下展出的内容和形式。” “这样啊，不用带相机吗？” “今天手机就够了，过两天正式采访会和其他人一起，有带教老师，还会带其他设备。” “这画展有什么特别的？” “最近几年新晋的印象派画家的第一次画展，我们采访那天画家会到到场。” …… 周书意为江梓辰介绍了一下这位画家的经历和作品，又普及了一些印象派画风的种类和特点，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终于让江梓辰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江梓辰打开车门让书意先进去，俩人照旧坐到后座，隔着一个人的位置，闭塞的空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书意的手垂在身侧，气息无孔不入地缠绕在江梓辰身边，和那晚一样。 江梓辰默默偏头看向窗外，两只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路边的风景呼啸而过，像是哪个画家趁着油墨未干大笔一刷模糊了所有街景人物，然而那些关于书意的一切在却这模糊的画卷上渐渐清晰。 趴在自己身后躲避原乐手里虫子的书意，在厨房里洗菜做饭忙里忙外的书意，撑着手臂问他好不好吃的书意，满眼笑意为自己加油鼓劲的书意，温暖温柔拥抱着自己的书意，还有那个带着泪痕靠向自己的书意…… 江梓辰闭眼，紧紧的攥紧手心，食指一下下划着大拇指的骨节，好像只有这些微痛感才能让自己从无限的悔恨中略略保持理智。 “到了，”周书意拍了拍江梓辰的肩膀，“下车了。” 江梓辰回过神，窗外已然是小桥流水，清风拂柳，另一番景象。 ☆、画展 俩人沿着河边向画廊走去，一路无言，今天的天气很好，清晨的阳光清新自然，不似下午五六点那般焦躁闷热，让人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蜿蜒曲折的河道，随风飘扬的柳枝，淡蓝澄澈的天空，轻描淡写几笔就勾出了一副浅绿色的夏日水彩。早晨河边的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在写生的学生，伴着河水潺潺，用画笔记录这转瞬即逝的美好。 “梓辰，”周书意停了脚步，身影在河水的波光中忽明忽暗，柳树柔软的枝条偶尔拂过他的身体，像是要带走他一般妩媚多情，柔声道，“我们……我们可不可以试一试？” “……”沉默半晌，江梓辰能说出口的只有，“对不起……我……那天……”剩下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书意眼角堆积的泪珠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 “我说过不用说对不起，”周书意挤出一个微笑，释然的看着江梓辰，“看来还是要拒绝我……” “书意……我……我没有办法……” “答应我三个要求，当作拒绝我的赔偿。” “书意……” “不准嘲笑我老套！” 江梓辰笑了，看着强颜欢笑的书意，那放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的书意，点点头，“好，答应你。” “那第一个，做我的一日男友。”周书意走上前，将手放进了江梓辰的手心，书意的手指纤细冰凉，像冰雪一样易碎，江梓辰的犹豫被心痛打败，轻轻的握住了周书意的手，十指交缠，带着他走进夏日暖阳。 如同每一对情侣，两人一起逛了画展，在那幅名为思念的大海前相拥着留影，在画廊不远处的餐厅吃饭聊天，捏着冰淇淋边在河边散步，亲昵着，依偎着直到夕阳西垂，才恋恋不舍叫了出租车回家。 下了车，江梓辰跟着周书意的步调，缓缓的走在回家的林荫路上，四下寂静，枝叶浓密的树遮住了渐渐明亮的月光，也掩住了树下的人影，手心里原本已然温热的手指又渐渐的冰凉下去，放佛怕是失去搬紧紧的扣在自己手心。 “今天很开心，”周书意目光低垂，看着江梓辰的影子。 “……” 周书意停下脚步，站在江梓辰的对面，仔细端详，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不一样的光，很可惜，那目光里有歉意，有不舍，有珍惜，却没有爱情。周书意紧紧拥抱着江梓辰，冰凉的手掌攀上江梓辰的后背，江梓辰被怀中人微微的颤抖惹得心碎，收紧手臂回应了这个拥抱，安抚着埋在胸口的周书意。 拥抱是有时限的，周书意放开了那个他贪恋的的怀抱，泪眼迷蒙，“谢谢，男友时间结束了，还有不准说对不起。” 周书意快速的拭掉眼角的泪，如常的回到江梓辰的侧面，离着小半步的距离，像过去一样，不近不远。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了叼着冰棍抱着篮球的原乐，原乐运着球过来，围着俩人绕了一圈后停在周书意的身边，跟着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发微信都没人回我，刚刚单枪匹马的和高中生打球，累死我了，你俩干嘛去了？” 篮球一下一下的砸在地上，咚咚作响，让人心慌意乱，周书意稍稍清了一下嗓子，“今天去给下周的采访稿踩点，拉着梓辰帮我。” “就这样啊？干嘛不叫我。”原乐不满道。 “八点就出门了，你起得来吗？”江梓辰打岔道，“哪个高中的，明天我陪你虐他们。” “好啊。”原乐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江梓辰，“别放我鸽子。” 暑假的最后几天就这么结束了，洛桥像是怀揣了巨大秘密的青春期少年，生怕自己的反常会引起父母的怀疑，继而把自己爱情的小树苗捏死在土壤里。便刻意的把手机扔在卧室，陪老妈做饭，陪老爸聊聊粮食或蔬菜，专注练琴，按时睡觉，搜刮着新奇可爱的小玩意，想要开学的时候一骨脑的都堆在江梓辰面前。 洛桥本来打算一回到学校就去四楼找江梓辰，可刚一进门行李箱还没放好就被王望和何希拖着出去吃回归饭，“为什么呀？”洛桥扒着门板，不情不愿。 “老徐去年奖学金发下来啦，牛逼坏了，已经在校外点好餐了～”王望推着洛桥，“快快快，我都要饿死了。” 这可真值得庆祝，毕竟九院的奖学金也不是容易拿的，老徐这一年辛辛苦苦起早贪黑也算是有了回报。老徐选的餐厅物美价廉，分量十足，四个人又是好久没见，漫长的暑假各自都精彩纷呈，推杯换盏，话题不断，转眼间一顿午饭就吃到了三点。洛桥和大家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江梓辰中午的时候发微信问要不要一起午饭，又看到了原乐发在自己和江梓辰的小群里问了同样的问题。 洛桥就在小群里回说刚刚中午在和室友一起吃饭，没看微信，一起吃晚饭怎么样，原乐秒回了Okay，洛桥就揣着手机和室友们告别，兴高采烈地去四楼找江梓辰，可惜人不在。正在收拾床铺的徐恒说江梓辰中午就来了，不过放了东西人就匆匆走了，估计学生会或者课题有事。 还真是忙啊，上下两层楼这么近都见不到人……洛桥无奈，和徐恒挥手告别，就下楼收拾自己的行李和床铺。 江梓辰把行李放到宿舍就下楼找洛桥，无论如何，他不想再这样听不到洛桥的消息，至于那可笑的所谓自尊，自己愿意双手奉上，愿意被他随意践踏。江梓辰忐忑不安的敲响洛桥宿舍的门，然而宿舍并没有人，门也锁了估计一宿舍都不在楼里，江梓辰深吸了一口气，站在洛桥宿舍门口发微信，用尽量正常的语气问，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江梓辰靠在墙边等了很久，没有任何回应，心被戳了一个大洞，四面透风，楼道里人声鼎沸，喧嚣地嘲笑他的自以为是和不自量力。江梓辰步伐沉重，离开了宿舍楼，走到了那个和洛桥一起躲雨的树下，树枝众横交错，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落在江梓辰的身上，变成一块块淡绿色的光斑，他盘腿坐在树边的石头上，手里攥着手机，卑微的祈求，哪怕给我一点点回应也好。 江梓辰闭上眼睛，阳光穿透黑暗留下明黄一片，炽热灿烂。不知道坐了多久，手机依然安静如鬼魅，江梓辰绝望的滑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依然是自己那句可笑的问话，正要按掉屏幕的时候，江梓辰看到三个人的小群跑到了上面，点开看到了洛桥的回复，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开心的是洛桥还愿意和他吃顿饭，难过的是洛桥可能只愿意和他这样吃饭。 “呵！”江梓辰自嘲道，靠着树干把似乎想要汹涌而出的泪一滴滴的吞回了眼睛里，许久，只是默默打了几个字，好，几点？ 洛桥收拾好床铺，江梓辰短短几个字的回复看起来还在忙的样子，就只好先把自己养的绿萝剪枝移盆，贴了个便利贴就放到江梓辰桌上，下了楼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白T和短裤，就兴冲冲的往原乐选的湘菜馆跑去。 许久未见，原乐似乎比暑假前健壮了不少也晒黑了不少，洛桥进门和原乐击了个掌就在对面坐下，也许因为原乐是江梓辰的发小，身份的转变让洛桥有点见家长的慌乱，突然红了耳朵，便赶忙喝了两口水，掩饰道：“擦了一下午的床，这一夏天可太多灰了，你收拾完了吗？” “那可不，江梓辰那家伙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居然没叫我，你看我这也没多晚啊。” “哈哈，他不是忙嘛，好像学生会或者课题有事，一下午都不在。” “是吗？” “徐恒说的啊，哎，你是不是晒黑了啊？” 原乐举起手臂，秀出更加健硕的肱二头肌，“我可是运动了一个暑假，几乎每周都去打球。” “优秀！”洛桥竖起大拇指，甭管什么，就冲大热天在操场上晒着的这份精神，就值得赞叹。 说话间江梓辰也进了门，原乐挥手招呼江梓辰过来，洛桥陡然紧张又害羞起来，这不是自己男朋友吗？就算两周没见，紧张得连头也不敢回算怎么回事。 刚刚在窗外看着洛桥谈笑风生的样子，让江梓辰以为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可现在洛桥一动不动的背影让他的心又沉到了谷底，微微呼了一口气，手插着口袋慢慢踱过来。 “怎么这么晚？”原乐把菜单递给刚刚坐下的江梓辰，“刚刚在干嘛？是真的在忙还是在给谁汇报行程？”原乐满脸挪揄，开玩笑道。 洛桥低头盯着菜单，心里咚咚打鼓，江梓辰刚刚微信不是回的群里吗？又没有只是给我一个人汇报行程，我又没有管他，洛桥做贼心虚，刚刚好不容易褪下的血色，又爬上了耳根，只好把头埋在菜单里，以防在原乐面前露怯。 江梓辰看着到现在也没有正面看自己一眼的洛桥心如死灰，轻轻咬着牙齿，眼睛在菜单上逡巡，无所谓道，“没谁能汇报。”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原乐撇撇嘴，“那天书意在，他不好意思我理解，你搞什么？” “书意？”洛桥疑惑的抬头。 “给你一颗大瓜你吃不吃？”原乐探过头，一边看着江梓辰，一边故作神秘。 “什么瓜？”洛桥看向江梓辰的眼神里都是探究，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江梓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阻止原乐继续说下去，可是话已经落到了地上。 “他们俩在一起了啊！我哥你讲啊！我晚上打完球回来正在拆冰棍，就看到他俩在那棵大槐树下面拥抱。这样啊！”原乐转过身自己抱自己，两只手在背上头上来回摸，“幸亏我机灵，躲在树后面等他们抱完了才出来。” 原乐笑着撞了一下江梓辰，“和我你怕什么，我又不是你爸。” ☆、归校 江梓辰眼看着洛桥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刚刚抬头对视的那一瞬，洛桥眼里并不是他恐惧的冷漠疏离，更不是他害怕的厌恶推拒，那双眼里明明是羞涩，是慌张，是讶异，而现在是失了光芒的茫然。 江梓辰心头大震，却只能在面上装的波澜不惊。这是为了什么？洛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喜欢我，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这么久对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如果讨厌我，那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是为何？ “说了不是！没有在一起！”江梓辰硬生生的打断了原乐，“还点菜吗？不吃了吗？” “这就点嘛！” 原来举着菜单，如数家珍，“这家湘菜超级够味，一定要来个剁椒鱼头，农家小炒肉，再来个干锅鸡和剁椒金针菇。会不会太辣了？” 原乐问道。 “没事” “小桥，还想吃什么？” “都行。” 洛桥机械的回答着原乐的问题，零零碎碎的画面在脑子旋转重组，广场上的星河，深情的双眼，温热的手心，甜腻的吻，画面在消散模糊，声音渐行渐远，记忆像是在陷入了漩涡，一切都不真实起来。 不是才吻过我跟我告白吗？难道那个根本不算告白吗？脸颊的那个不算，难道嘴唇上的也不算吗？那天晚上江梓辰有说过喜欢我吗？对啊，好像从来没有说过。难道那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吻，一个不属于我的吻，只是因为月色正浓，乐音缠绵，酒意撩人，而我正好在身边？ 洛桥的心被狠狠的戳了一刀，一直充斥在心口的甜蜜与幸福鲜红地撒了一地，灼烧着洛桥的心田，疼痛和愤怒不知是哪一个更强烈，逼得洛桥捡起碎了一地自尊，在面前筑起一道堡垒，层层把自己护住。 洛桥的睫毛快速的扇动了一下，涣散的瞳孔终于重新聚拢，江梓辰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印其中，可那双眸却流出了他最不愿见到的礼貌疏离。 洛桥举起不知何时在手边的酒杯，扯出一个艳羡又戏谑的笑容，像每一个听到这种消息的兄弟那样，朗声道：“祝贺你脱离单身狗的大军，怎么这么不意外呢？” 原乐也举杯，用力的碰了洛桥的杯子，附和道：“就是，还遮遮掩掩的，没劲，我们又没觉得怎么样。” 江梓辰按下俩人的手，看着洛桥的眼睛，沉声道，“真没有在一起！洛桥！” 洛桥甩开江梓辰的手，灌了一口他最讨厌的啤酒，又苦又涩的气泡卡在喉咙里让人想吐，“真没劲。” 洛桥挪开和江梓辰交缠的视线，想要呕吐的感觉和江梓辰眼里的焦急让他想要流泪，只好拼命岔开话题，不管多生硬，看着原乐道：“今年考四级吗？原乐。” “哇，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我考，我还想把六级也一块都考了，还有计算机等级一起。”洛桥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只是觉得需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真烦你们这种人，新学期第一天就让人压力山大。” “哈哈，早考早超生，你要不要一起。” “要不你先陪我打球，我再陪你考试？” “我最多看你打球。” “也不是不行。” …… 洛桥吃着一道比一道辣的湘菜，一口接一口的吞着难喝的啤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原乐聊天，不让自己闲下来，放佛不这么做，自己就会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而这个绝不允许。江梓辰看着洛桥渐渐泛红的面颊，不动声色的夺过洛桥的酒杯一饮而尽，又点了瓶冰红茶放在洛桥手边。 自尊没能允许洛桥像个失魂落魄的傻瓜和江梓辰为一瓶酒在原乐面前拉扯，便从善如流的的接过冰红茶，倒了一杯，晃着酒杯对原乐委屈道：“单身狗连喝什么都不能自己决定，哈哈哈！” “谁说不是！” 原乐和洛桥碰杯。 “你闭嘴。” 江梓辰冲着原乐低吼道。 “哈哈哈，三人行必有一只单身狗，就是我，”原乐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又伸手和洛桥击掌，“小桥以后就咱俩混了，不看他们秀恩爱！” “哈哈哈，好！” 心事满怀地吃完晚饭，三人一起往宿舍楼走，洛桥缩在原乐旁边，试图远离江梓辰的气息，原乐也不负众望，一直揽着洛桥的肩膀，让人隐匿在自己健硕的臂弯里。前面的一段路还算相安无事，江梓辰只是默默的走在洛桥旁边，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听原乐和洛桥聊天，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或是在原乐又想要提书意的时候让他闭嘴。 原乐的宿舍楼很快就到了，告别原乐后俩人并肩而行，洛桥的气息近在咫尺，但是江梓辰没有敢像以前那样揽住洛桥，怕自己的一个动作会让身边的人彻底消失，只好双手插在口袋，目不斜视的向前走，想问的话在脑子里盘旋，又重重跌落，好容易积攒的勇气现下又被这沉默搅得支离破碎。 如果不是为了所谓的风度，洛桥真的想从江梓辰身边跑开，他恨透了被欺骗的感觉，恨透了沉浸在所谓恋爱甜蜜里的自己。十分钟的一段路走的像是在公开处刑，他的手在口袋里攥紧，江梓辰，你说句话好不好？能不能告诉我说那天晚上不是我的错觉，我不是谁的替身，也不是随手抓来泄欲的工具…哪怕……哪怕你对我的喜欢只有那短短的几分钟，但是全部属于我…… 什么都没有。 直到三楼的拐角处，洛桥也没听到只字片语，呵，自己还在期待什么，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洛桥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愧，却也只能保持礼貌，故作洒脱的挥了挥手，“走了，回见！” 便急不可耐的踏入温暖明黄的楼道。 江梓辰在楼梯口处伫立了一会儿，直到确认走掉的人不会回头，才抬腿向自己宿舍走去，晚上还有的收拾，也好，反正一夜无眠。 江梓辰推门进宿舍，空气里还有一点灰尘的味道，大家都已经收拾好了床铺，桌上铺洒着电脑书本，凌乱又热闹。徐恒戴着耳机正在专注推塔，另外两个室友看起来是去洗澡或者串门，敲击键盘的声音清晰可闻，让这拥挤的宿舍显得格外寂寥。江梓辰轻轻吐了口气，走到自己空荡荡的桌子前，除了中午随手放到桌上的包，一张盖着泰文邮戳的明信片还有一小盆绿萝赫然印入眼帘，献宝似的等待江梓辰查看。 江梓辰翻开明信片，洛桥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一笔一画格外认真。 Dear江梓辰： 我在美丽的曼谷，有没有很羡慕？哈哈其实这里很热，每天都要喝掉三大杯冰奶茶才能解暑。 我昨天去了四面佛，帮你在每一面佛那里都许了愿，灵验了记得请我吃饭。 希望这张明信片能够带着椰奶的香味飘到你手里。 洛桥 江梓辰在落款前面那块黑团下面勉强辨认出love you两个字，大概是洛桥下意识写下又匆忙划掉的，江梓辰把明信片凑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没有椰奶但是有股甜甜的味道，笑意爬上嘴角。 巴掌大的绿萝被精心的塞在乳白色的小花盆里，尽力的伸展这枝桠，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在撒娇着要抱抱，花盆底座上贴了张便利贴，这次的字龙飞凤舞，霸气凌然。 好好养它。 洛桥 “班长下午从舍管那拿登记表的时候帮你带回来的，” 徐恒的趁着灰屏伸了个懒腰，瞄了一眼拿着明信片和绿萝出神的江梓辰，摘了半只耳机道，“洛桥下午来了两回，你都没在，他就把绿萝放桌上了。” “他来了两回啊？” “对啊，兴冲冲的，两三点过来的时候我说你大概在忙学生会的事，晚点才会回宿舍，后来又来了一次，不过他说没什么急事。” 屏幕恢复色彩，徐恒戴上耳机又钻回了游戏的世界。 我怎么能这么没有自信？ “哈哈，”江梓辰抱着绿萝和明信片笑出了声，这世界放佛都恢复了色彩，灰尘也是在身边起舞的小精灵，那令人积郁的沉闷一扫而空，天高地阔，群星璀璨。那在上一秒还遥不可及的似乎永远不会到来的幸福已汹涌磅礴的堆积在江梓辰的面前，他丢落了一地的自信，勇气和爱意重新归位，催促着他去拥抱那个属于他们的未来。 江梓辰：明天一起去占自习室？ 洛桥：…… 江梓辰：不是要考四级吗？一起。 洛桥：再说 江梓辰：你在干嘛？我下去找你？ 洛桥：别，睡了 江梓辰：那晚安 洛桥：嗯 洛桥的冷漠意料之中，而自己这个懦弱又愚蠢的混蛋，活该领到这份冷漠。然而这一次江梓辰没有像之前那样慌乱，还好洛桥没有排斥自己，还好洛桥还愿意在自己身边，还好自己期待的不是他的妄想，现在自己要的是一次拥人入怀的机会。江梓辰把洛桥的明信片夹杂日记本里，又把那盆绿萝放在桌上的台灯边，拿矿泉水瓶倒了些给那盆柔弱可爱的绿萝，自己也喝了两口。 江梓辰靠在桌边用手机处理了一下今天一天都没看的邮件消息，接着盯着绿萝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发了条微信给原乐：出来聊聊。 ☆、五楼 洗了个澡，洛桥憋在心里的苦涩总算冲淡了一点，他趴在宿舍阳台上吹着风，空气里还有点桂花似有若无的清香。 “啊！！！” 洛桥低吼，把头埋在肩膀中间，狠狠踢了一下阳台，该怎么去面对江梓辰？ 自己似乎自顾自的经历了一场连暗恋都还算不上又光速分手的恋爱。对于江梓辰，自己算什么？酒醉时不小心抱错了的人？开了过分玩笑但转头就能忘的兄弟？可自己这份已然浮出水面的心意该怎么办呢？能怎么办，江梓辰已经有了书意，要么滚成球扔掉，要么找个地埋掉。 微信亮起，洛桥心里不可否认的有一丝期待，然而江梓辰依然只字未提，催着自己去上自习，好吧，原来自己的身份牌是陪读。 大二的课程表里多了很多的专业课，七院和九院也不再有那么多基础大课在一起，这些天都没有再碰到过江梓辰，这让还没准备好该怎么面对的洛桥无比的轻松。 只是江梓辰的微信如影随形，中午约着一起吃午饭被自己要睡觉为理由搪塞过去，刚刚又约下了课一起去占自习室，洛桥决计不要见面，就一直没有回复，打算这一学期就不去五号楼和江梓辰占长期自习室，至于在哪自习，洛桥还没想好，就随便找一间没有江梓辰的自习室吧。 和王望吃过晚饭，洛桥回宿舍放了几本不用的书就准备去上自习。刚刚出了宿舍楼的大门，一只宽大的手掌带着熟悉的温度就抚上了洛桥的后颈。 “怎么都不回微信？没看到吗？” 江梓辰揽住洛桥，在洛桥耳边轻声问道。 洛桥不敢抬头去看江梓辰，脖颈瞬间烫得让自己心慌，赶忙奋力地从江梓辰的手心里挣脱出来，敷衍道，“没看到，怎么了？” 说着便目不斜视的向前走。 “找你去占自习室啊。” 江梓辰追上洛桥，这一次厚重的肩膀压在洛桥肩上，不给洛桥逃跑的机会。 江梓辰的气息让洛桥的心又开始狂跳，在知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后，洛桥一刻都不想呆在江梓辰的臂弯里，拼命的挣扎却依然被牢牢禁锢，迎面而来的路人好奇的打量让洛桥尴尬，心虚得只好停止反抗，被江梓辰拖着走。 “我不想占自习室了，今年。” “昨天不是还定了一堆目标吗，四级，六级，计算机等级。” 江梓辰掰着指头帮洛桥数昨晚上的豪言壮语，“这么多要考的东西怎么能没有一个固定的自习室。” “老在一个地方学习效率低。” “有我在，不会低” “……” 洛桥沉默，那是以前。 “况且那么多书和复习材料，你天天背吗？” “那我回宿舍自习。” 洛桥想要转身回宿舍。 “把宿舍留给想要打游戏的舍友好吗？” “那……” “你，”江梓辰突然停下脚步，打断了洛桥的狡辩，用力收紧手臂逼着洛桥抬头看自己，“是不敢和我一起去自习吗？” 洛桥被逼着看向那双令他慌张的双眼，试图努力地装作云淡风轻，倔强道： “什么敢不敢的，我只是怕麻烦。” “那就走呗。” “你怎么知道我在宿舍？” “我微信了王望，” 江梓辰慢悠悠道，“人家可不像你，微信都是秒回。” 洛桥默默地在心里点了一片蜡，王望一首最佳损友送给你！ 俩人还是在之前选好的那间自习室占了原先坐的位置，就算再无可奈何今天也只能这样了，洛桥拿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放在桌上，自我安慰道，没关系不来就好了，最多损失一个笔记本，反正江梓辰也不常来自习室自习。 这一次江梓辰没有像以前那样隔着一个位置，而是径直坐在洛桥旁边，“哎，你……” “怎么了？” 江梓辰抬头，漫不经心的问洛桥。 “没什么……”洛桥也不说不出来什么，好像也不是不能坐在那里，就只能让江梓辰贴着自己坐下。 自习开始的头几分钟洛桥不自在极了，僵硬的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在学海无涯，洛桥的注意力都被课业吸干，无暇顾及身边的庞然大物，直到肩酸背痛不得不活动活动身体的时候，才意识到还有这么个扰人心绪的家伙坐在自己身边。 “我帮你按按？” 江梓辰压低声音，靠在洛桥耳边问道。 “不用。” 洛桥转转肩，毫不犹豫的拒绝。 “来吧，你一会儿也帮我按，互帮互助。” 江梓辰不由分说的把洛桥转着背对自己，两只手捏住了洛桥的肩膀，力道十足的揉捏起来。洛桥捂着嘴挡住了尖叫，还是溢出了一点声音。 “痛吗？” “唔，有点。” “那我轻一点。”江梓辰放缓了动作，轻柔地按压揉捏，问道：“舒服吗？” “嗯。” 洛桥僵硬的脖子的的到了极大的疏解，舒服的感觉让洛桥诚实的把脖子往江梓辰手心里送，像是想要得到更多爱抚的小猫，撒娇般缠着主人。江梓辰本来心无旁骛，可这许久不曾有的亲昵让他迟疑了几秒，鬼使神差的停了手里的动作，用指腹顺着骨骼扫过那个光滑细腻的脖颈。 那片被江梓辰轻轻摸过的皮肤像是触了电般，一阵阵的发麻，洛桥僵了几秒，在江梓辰再动作之前坐直了身体，匆忙收拾桌上的书本，道：“我回了，今天差不多了。” “一起走。” 江梓辰拉住洛桥，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原本以为自己短期内不会再和江梓辰同处一室，两个院的课程表已经大不相同，江梓辰又那么忙，可事实上这一个多个月洛桥几乎和江梓辰黏在一起，让洛桥都怀疑七院和九院是不是合并了。下了课出门就会在门口遇见好像也是刚下课的江梓辰，那不能不打招呼吧？打了招呼就会问一会儿干什么去呀？吃饭？好啊一起。上课，好啊，一栋楼。实验课，好啊，一个方向…… 就连那个洛桥打定主意要做傀儡的自习室，也被江梓辰哄骗着堆起了两座小山，课本，习题，资料一天比一天多，成了一个货真价实和上一学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自习室。 无论洛桥多么的想要和江梓辰保持距离，江梓辰都不动声色的打破洛桥所有的努力。走在路上的时候，会紧紧的贴着洛桥的肩膀和他并肩而行，要是洛桥有一点点想要逃走的迹象，就会伸手勾住洛桥的脖子，霸道的把人揽在怀里，用洛桥的保温杯喝水，抢洛桥手里的零食，没事发一些无聊的微信直到洛桥困了，再道晚安…… 那些和江梓辰的点点滴滴，那些在原本稀松平常的小事，突然间都饱含深意，洛桥不想，却一天比一天更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他承认他期待每天下课之后在教室门外看到江梓辰，他承认他喜欢被江梓辰揽在臂弯里，他承认他享受江梓辰在身边隐秘的甜蜜，他心里满满承载的爱意，那些他期待可以随着时间消失不见的爱意，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一天天肆意生长，不遗余力充斥着那个狭小的空间，贪恋着又自责着。 已是秋高气爽的日子，正午的阳光依然如夏日般蒸烤着大地，柏油路上的空气扭曲了路面的形状，闷热黏腻的让人不愿多说一句话。江梓辰和洛桥吃完午饭，眯着眼睛往教学楼走，江梓辰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闷。 “喂，书意……”江梓辰接电话，微微的直起身体，原本贴着洛桥的肩膀扯开了小小的空隙。 洛桥依然亦步亦趋的跟着江梓辰向前走，可江梓辰后面说的话，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听到，那句温柔入骨的书意扯断了洛桥脑子里所有的神经，吸掉了洛桥身边所有的氧气，窒息的感觉让洛桥眼前发黑。 爱是自私的，洛桥的心先是被一根根小刺划伤，本以为不痛不痒，假以时日就会愈合，然而那满载的爱意顺着伤口汹涌而出，撕扯着，腐蚀着把一颗心变得千疮百孔，那浓浓的爱意变成了无边的妒火和愤怒，火光艳艳，所到之处之处一片焦土。洛桥用着仅剩的一丝理智，忍着胸口的闷痛，一言不发，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在教学楼前和江梓辰挥手道别。 嫉妒和愤怒在下午漫长的专业课中渐渐平息，理智回归的时候，洛桥内心警铃大震，自己做不到心平气和的作为朋友和江梓辰相处，撕掉自己粉饰的假象，这再也无法平静的内心，已经让自己失去了站在江梓辰身边的权利。 课上到一半，洛桥就闪身从后门出去，回到了五号楼那个让自己有归属感的自习室，深深的呼了口气，快刀斩乱麻，是当如斯。 这快两个月下来真的堆积了好多资料和书，那些自己赌气要考的四六级竟然已经复习过半，有些资料俩人只印了一份打算一起看的，看来得重新再印了，洛桥翻着那个小窝，挑拣着自己的书和资料一趟趟的往五楼搬，五楼的自习室几乎都是空的，毕竟没有电梯，大多想占自习室的还是会像他们一样选三楼，寂静无人的楼层里只有自己匆匆的脚步声，显得仓皇又可笑。 洛桥跑了两趟才把自己的书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挪到楼上，身上跑出了一层薄汗，如释重负的坐在新的座位上，楼高一层貌似心胸也宽阔了一层，洛桥想，转头的瞬间身边冰凉的座位让洛桥的酸涩涌了上来。 “别犯傻。” 洛桥靠在椅背上，向后仰着头，闭着眼睛，苦涩翻涌上喉头，忍着，泪水充斥在眼前，憋着。 ☆、逃跑 自习室里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洛桥慢慢的呼吸着，伴着眼前无垠的黑暗，让心跳渐渐的从杂乱无章到秩序井然。手机的震动打破了洛桥的自我调节，是江梓辰的微信，问他怎么不在教室，洛桥看着微信半晌，那句矫情的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怎么也发不出去。他舍不得这个相处了一年多的朋友，可自己犯了错，放任自己站在他的身边，放任自己的情感，觊觎了不该觊觎的，贪恋了不该贪恋的…… 该找个怎么样的借口离江梓辰远一点呢？远一点这颗不受控制的心就能渐渐平息了吧……那时候就能做回朋友了吧…… 想不出该回复什么，洛桥把手机扣在桌面上，打开单词书准备先背两页单词稳定一下心绪再做打算，可书里的书签却晃了心神。 书签是在学姐蛋糕店的宣传小卡片，买蛋糕都会塞在纸袋里，月白色卡片正面印着金色的花体everyday。 洛桥那时正在被课业折磨，带着咖啡和蛋糕的江梓辰像是天使，洛桥像小仓鼠般贪图着草莓蛋糕带来的快乐，江梓辰则是侧身看着，偶尔就着洛桥的手尝一口。 卡片上似乎还有奶油的香味，洛桥捏着书签嗅了嗅，那天聊了什么已然模糊，只记得江梓辰看向自己的眼睛温柔如水，而自己贪恋的不仅仅是草莓的甜。 “嗡，嗡，嗡，……” 手机持续的震动在偌大无人的自习室里分外清晰，洛桥一惊，赶忙拿起手机，弓着腰离开座位，边接通电话边走出了自习室。 “喂？”洛桥尽量压低声音，可声音还是在长方形走廊的墙面上来回的碰撞。 “你在哪？”江梓辰也压着声音，但是愤怒和焦急依然顺着信号钻进洛桥的耳朵里。 “在上自习。” “在哪？我过去。” “不用！”洛桥心慌意乱像是江梓辰马上就会出现在眼前一样，焦急的大吼了一声，声音震耳欲聋，像是穿透了整个自习楼，又赶忙压低声音，试图把江梓辰哄走，“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吧，你的那个课题呢？今天不用去搞模型吗？” 洛桥说着下意识往教学楼后面的窗边走去，避免自己讲电话的声音吵到自习室里的同学，尽管整个五楼空无一人。洛桥趴在栏杆上看着窗外的夕阳，顺手打开窗，新鲜的空气涌进胸腔，冲走那些难以承载的情感，不停的告诫大脑清醒些，不要被自己不争气的心牵着鼻子走，说出些无法挽回的话。 书意打电话过来不过是约自己和原乐去采风，那次画展之后俩人断了联系一段时间，直到那次三人都回家才一起和原乐说清楚，原乐敷衍的接受了两人的说法，三人才慢慢的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偶尔一起回家，一起聚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讲完电话，江梓辰隐隐觉得不安，坐立不安了一下午，果然如他不安的那样并没有等到洛桥，江梓辰微信王望问洛桥去了哪里，王望说洛桥魂不守舍了一下午，还有半节课的时候就匆匆离开了，没说去哪。 这几个月来，他清晰的感觉到洛桥并不讨厌他，不排斥他的接触，自己靠近时洛桥泛红的耳根，偶尔对视的时候那一闪而过的情意，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总是想逃？为什么总是若即若离…… 江梓辰握着手机想了许久，难道是因为书意？洛桥每次在听到他和书意电话时候黯然的眸子闪现在眼前，洛桥该不会还以为我和书意在一起？江梓辰拔腿便向自习室跑，收拾干净的座位印证了他的猜想。这个傻瓜，江梓辰拨通了电话，急匆匆的往自习室外面走，不能再放任洛桥带着一脑袋的胡思乱想从自己眼前跑掉。 A大的自习楼是长方形中空的设计，自习室分列两旁，在楼层的四角都有楼梯可供上下，也许是为了让来自习的学生们保持安静，楼体被设计成了天然的回音箱，大点声讲话都能从一楼传到五楼。 江梓辰正准备下楼梯往宿舍走，洛桥的声音从电话和头顶同时传来，只有短短的一点尾音，让江梓辰一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江梓辰定了定神，那么多书这么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办法在宿舍楼和自习室间走两个来回，人应该还是在这栋楼里，刚刚那个模糊的声音应该是从楼上传过来的，江梓辰把手机贴在唇边，轻手轻脚向楼上走，低声引诱洛桥和自己多说两句话，步步为营，生怕那人再仓皇而逃。 “我的部分上周交了，下周学长才会给反馈。” 江梓辰声音渐渐平稳，像是放弃了来寻找洛桥的样子。 洛桥送了口气，平抚自己的语气，问道：“那学生会呢？” “迎完新了，暂时没什么活动。” “那其他的作业呢，去自习吧，大神！” “都是大神了，我为什么还要急着做作业？”江梓辰问句的尾音多了点压迫的意味。 “做作业有益身心健康！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洛桥脱口而出，又无奈扶额，这都是些什么烂借口。 “哈，”江梓辰轻笑了两声，“那你和我一起强身健体？” “我刚刚好好锻炼身体来着，是你打断我的节奏好吗？” 洛桥焦急了，感觉自己又被江梓辰带着走，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 “那你在我身边，我看着你练。”江梓辰的语调里又多了些压迫的意味。 “哎呀……” 洛桥编不出理由了，又有点委屈，那些个不争气的眼泪也想趁机偷跑出眼眶，寻思了半天，故作轻松道：“为了你有更多的施展空间嘛，一个人，四个位，多爽……” “一点都不爽。” 江梓辰委屈道，声音钻进了另一只耳朵，洛桥还未来得及回头，江梓辰就把头枕在洛桥肩上，另一只手按着洛桥拿着手机的手扶在窗台前的栏杆上。 “没有你一点都不爽。”江梓辰把头埋在洛桥肩膀里，贴着洛桥的脖子呢喃道。 江梓辰的体温从身后传来，气息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深秋的夜风刺骨，江梓辰宽大温热的肩膀挡住了风也温暖了身体。洛桥的怔怔的看着前方，灰蓝色的天空星光微微闪烁，没了阳光照射的湖水散发着凉意，铺天盖地，而那被江梓辰气息扫过的脖颈却开始一寸寸的燃烧发烫，热意蔓延开来，烧坏了洛桥的每一寸神经，洛桥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不管大脑怎么尖叫着让双手去推开，洛桥还是任由江梓辰握着自己的手，从身后紧紧抱住了自己。 半晌，江梓辰的唇攀上了洛桥的脖颈，温热柔软的触感像利刃一样刺醒了洛桥，唤起了最后的理智，他用力的掰开江梓辰的手掌，挣扎着摆脱了束缚，又一次盯着江梓辰，红了眼睛，这次又是什么可笑的玩笑！ 洛桥退了两步，捂着脖子，按压着自己的耻辱与欲望，低吼道：“够了！” 江梓辰毫不犹豫的向前，用手扶上洛桥按着脖子的手，不由分说的将人拉向自己怀里，手掌微微用力让人抬头看着自己，另一只按着洛桥的后腰，将人禁锢在栏杆和身体之间，不让人逃离。洛桥一只手按着江梓辰的肩膀，试图想要把人推开，却徒劳无功。 “你疯了吗？” 洛桥挣扎着，压低声音道，“你要干嘛！” “没有，”江梓辰的看着洛桥，声音低沉，又一次俯下身，满眼深情，附上了洛桥的唇，轻柔的吻着，诚恳又小心翼翼，温柔的安抚着躁动的灵魂。原本在挣扎的洛桥终是放弃了抵抗，沉溺在浓稠的爱意里，闭上了眼睛，任凭欲望占据自己的身体。 缱绻温柔之后，江梓辰慢慢的离开了那令他贪恋的唇，托着洛桥的侧脸，无比挚诚的看着洛桥，柔声道：“我喜欢你，洛桥，和我在一起好吗？” 洛桥握着江梓辰的手，蹭着他宽大温暖的掌心，双眼紧闭，可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滴，嘴唇微微发颤，“不可能。” “为什么？”江梓辰不懂，刚刚那个吻明明包含深情。 “江梓辰……”洛桥不愿意睁开眼睛，任由积攒这么久的眼泪往下掉，一时的冲动让洛桥后悔不已，“以后能不见面就不要见面了，好吗？” “什么意思？” 江梓辰紧紧的抓住又想要逃走的洛桥，“明明也喜欢我不是吗？” “你！” 洛桥挣脱不掉，委屈和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没有办法怒吼让洛桥更加愤怒，压着声音嘶吼着：“我他妈没有当别人替身的癖好，你放开我！” “什么替身？哪来的替身！” “不是已经和书意在一起了吗？是在学校无聊了吗？缺伴吗？耍我很好玩吗？” 终于说出来自己觉得最不堪的猜想，洛桥的心痛得很爽快。 江梓辰伸手抱着洛桥，把人狠狠压在胸前，按着不断挣扎的洛桥，在他耳边低声说，“没有书意，只有你，我没有和书意在一起。” “什么？” 洛桥停止停止了挣扎，想要抬头看看江梓辰，却被按在肩膀上。 “没有在一起。” “那原乐说……”洛桥靠在那个结实宽厚的肩膀，痛苦在慢慢消散，眼泪却止不住，一滴滴的流到江梓辰的肩膀上。 “那天……只是一个拥抱。” “嗯？” “书意那天难过……我只是想安慰他……” “那你怎么没有说？” “我说了没有在一起啊，从一开始。”江梓辰无奈道。 洛桥突然直起身，泪眼朦胧，“那是我自己一个人傻逼了这么久？” “……” “那你问什么不……” 洛桥满眼泪光，为什么不再和我告白一次。 江梓辰伸手用指腹抹掉洛桥眼角的泪，轻抚着洛桥的脸颊，无奈道：“一直躲我，怕你像现在这样逃走。” “我…” 洛桥有点心虚，自己是想要逃来着，但是又不想承认，只能先下手为强，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梓辰看着洛桥，诚恳道：“不是。” “你发誓！” 江梓辰扶着洛桥的后颈，微微闭了眼睛，无比深情的贴上洛桥的唇，从浅吻到唇齿交缠，热烈缠绵。 …… ☆、楼梯 刚刚在泛白的夜空里黯淡不明的星光现下已然耀眼如碎钻，亿万光年外闪烁着融入此刻的浪漫，原本死寂的湖面上已然印满圈圈点点的灯光，微风拂过，湖水被风微微卷起又轻轻落下，水浪拍打着撞击着，混在风中变成支离破碎的细语。 楼梯间的角落里，洛桥捉着江梓辰的手再一次把人从身上拉下来，低喘着无奈道： “走了，江梓辰，去吃饭。” 江梓辰又将人揽腰揽进怀里，握住洛桥的两只手按在肩上，低下头不由分说的在洛桥的脸颊脖颈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边亲边一本正经的说，“在吃啊，别打搅我。” 这一下午经历了太多，心情起起伏伏已经够费神了，江梓辰这旺盛的精力也让洛桥吃不消，自己已经是第三次试图推开江梓辰，前两次都是这样被他亲着亲着就带得跑偏沉沦，这一次不能再被带走，洛桥强忍着想要勾住江梓辰的欲望，奋力的抽出一只手，抵在江梓辰的唇边，把人推开了一点点。 “吃饭，我饿了，真的！” 江梓辰捏着洛桥的手腕，轻轻舔了舔洛桥的手心，洛桥头皮发麻，快速的抽开了手，低声吼道：“你是属狗的吗？走啦！” 江梓辰意犹未尽，却也没有再缠着洛桥，只是从身后抱着，像是得到梦寐以求的骨头零食的哈士奇，枕着洛桥的肩膀一起去洗手间整理衣服。 棉质的T恤有些褶皱本来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洛桥看着镜子中自己红肿的眼睛，泛红的脖颈，觉得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尤为可疑，便在镜子前不厌其烦的抻衣摆，试图把衣服搞得平整些。 江梓辰靠在洛桥肩上，看着手忙脚乱的洛桥哑然失笑，“挺好的，不用整理。”说着又侧着头，亲了一下洛桥的脖颈，手又抚上了洛桥的腰。 洛桥赶忙抬头看着镜子，卫生间的洗手台正对着门口，洛桥害怕有人经过，还好这层楼一如即往的空旷无人，便使劲把肩膀上的大型犬抖了下去，你说的轻松，自己紧张得只晓得抓着江梓辰的肩膀，哪像你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一双手恨不能把自己的衣服揉成团。 “你，离我远点，少说风凉话！”洛桥透过镜子狠狠的白了一眼江梓辰，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身后，确认没有人。 江梓辰看着草木皆兵的洛桥，低着头笑了两声，放了手侧身靠在洗手台上，伸手揉了揉洛桥的脑袋，好整以暇道：“这么不好意思吗？” 洛桥盯着手里的衣服，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刚发现这几个月的纠结难堪全是自己的幻想的时候理智就断了弦，江梓辰的亲吻和怀抱又让洛桥陷入在多巴胺带来的快乐中忘记了今夕何夕，可现在卫生间里洁白明亮的灯光终于像无影灯一般照清楚了这份感情的边边角角，又一次迟来的羞涩和迷茫让洛桥陷入了极大的矛盾，既想要向全世界宣布他有了喜欢的人，又有点胆怯，是的，很不好意思…… “阿桥，”江梓辰伸手轻轻握住洛桥拽着衣摆的手，洛桥又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口，江梓辰了然，松了手只是在洛桥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就缩回裤子口袋里，“我以后不会随便亲你了。” “什么？”洛桥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阿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你的男朋友，但我也可以是你的朋友，不要有压力好吗？” “什么意思？”洛桥怔怔的看着江梓辰，更加疑惑。 江梓辰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只要你不想，我在你身边就只是你的好朋友，只会做好朋友做的事情，不会让你尴尬，也不会让你不好意思，不要有压力好吗？” 什么？洛桥的脑子一片空白，这是又要被分手了？ “你…”洛桥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委屈充满了胸腔，呜咽道：“你怎么老是亲完就不要我了？” 江梓辰顿时慌了，怎么也没预料得到这么个回复，赶忙拉起洛桥躲到门后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抱着眼里噙满泪水的洛桥，柔声细语的哄道：“怎么就不要你了？” “不是说就做朋友吗？” “那是外人面前，你不是不好意思吗？你要想我们现在就跟王望讲，跟所有人讲。” “那为什么再也不亲我了？”\' “是不在你不不想要的时候亲你，乖…”江梓辰说着就扶着洛桥的头狠狠的吻了下去，亲掉了眼角的泪，直到洛桥喘不上气才松开人。 …… “呀！江梓辰！你是不是故意的！”洛桥愤恨的洗完手，在镜子面前抻着更皱的衣服，看着自己更加红肿的眼睛气不打一出来，自己刚刚哭着揽着江梓辰脖子不放手的样子大概是自己小二十年人生里面最想删除的几十分钟。 江梓辰靠在水池边，实在等不了洛桥磨磨唧唧的搞那件他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的短袖，就揽着洛桥的脖子带着人下楼，看着怀里的人又想要挣脱自己去和衣服做斗争，便轻轻咬了洛桥的耳尖，悄声道：“男朋友，再等下去，我又饿了。” 洛桥瞬间红了脸，不再挣扎，任凭江梓辰揽着，亦步亦趋的跟着去了食堂。 这会儿已经不是饭点，大多窗口都已经打烊，就剩了卖砂锅米线和小米粥稀饭的两家还亮着灯，洛桥肿着眼睛实在不好意思去打饭，生怕被打菜阿姨询问是为什么哭红了眼，就推着江梓辰去买饭，自己则找了个小角落坐着等江梓辰。 平日饭点里的食堂几十排的灯光照得整个大堂灯火通明，排队的坐着吃饭把整个食堂塞的满满当当，各个档口的各色食物的味道参杂在一起，让人有一种无处下脚头晕目眩的感觉。这会儿几十排的大灯只间隔着点亮了几排，大体能够照亮餐厅，一块明一块暗不像是室内倒像是室外的路灯，明明是白色的灯管，却莫名的温暖。餐厅大多厨房已经开始整理打扫，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餐盘推车碾过的嘎吱混杂着，既喧闹又寂静。 江梓辰托着餐盘，披着一身温暖的灯光，从喧闹中走到洛桥身边，像三月春雪，清冽迷人。江梓辰把小米粥小菜和一份热气腾腾的砂锅依次摆在洛桥面前，又用餐巾纸擦干净筷子和勺子放在碗边，坐在洛桥的对面，长腿向侧面略略弯曲，若即若离的贴着洛桥的膝盖。 洛桥单手撑着头，筋疲力尽之后反应慢了许多，眼睛茫然的跟着忙前忙后的江梓辰游走，待到江梓辰坐下，虚影才有了点真实的味道。 洛桥依然仍然不敢相信，试探地问道：“真的是我的了？” 江梓辰诚恳道：“真的。” “这次是真的吗？” 江梓辰看着洛桥还有些肿的眼睛，心疼又好笑，本想伸手摸一下洛桥的侧脸，又怕洛桥不好意思，便在半空中转了个弯，轻轻在洛桥额头上弹了一下，“傻瓜，真的是你的了，快吃吧，刚刚不一直喊饿吗？” 小米粥黄澄澄的，让人充满食欲，洛桥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格外的香甜，久未进食的胃终于迎来了春天，催促着尝尝这小葱拌豆腐，再尝尝那个凉拌豆芽，江梓辰砂锅里的火腿肠看起来不错，快从他碗里抢过来给我吃。 “阿桥啊……”江梓辰看着都要见底的碗，打趣道，“明天要一起跑步吗？” “为什么啊？”洛桥吹着砂锅里滚烫的豆腐，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江梓辰。 江梓辰用下巴指了指洛桥的小肚子。 “哈哈，funny！”洛桥示威似的吃掉那块豆腐，你才会变成小胖子呢！“你说，”洛桥假装漫不经心的问，“我把你抢走了，女生们会不会很遗憾？” “这有什么好遗憾的。”江梓辰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值得问的问题。 洛桥很满意这个回答，眼前的小米粥突然看起来像是路灯的光圈，一个念头闪过，洛桥转了转手里的勺子，问道：“对了，不是说你和校花圣诞节的时候约会压马路来着，开心吗？” 江梓辰微微皱眉，一开始没想起来到底问的是哪件事，正想询问是什么的时候看到洛桥低着头不敢直视的样子，心下了然，笑道：“这是你不和我吃饭的原因吗？” 洛桥涨红了脸：“哎，你不要转移话题啊，我问的是你！展开讲！” 江梓辰停下筷子，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一脸认真道：“要听那部分？想要怎么展开？” “算了，不想听了。” “这是在吃醋吗？”江梓辰的笑容越发宠溺。 “滚。” “第一天哎，男朋友～”江梓辰狡黠的盯着洛桥，男朋友三个字一字一顿，尾音拉的老长。 “你是不是傻！”洛桥赶忙错开眼神，气急败坏，是的，他吃醋了并且翻了旧帐，在有男朋友的第一天，但他不想表现出来。 “哈哈，只是学生会要拿装饰材料去活动室，我们一起搬而已，前面还有好几个拿着彩带拉花的人，搬完就我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在宿舍过的圣诞节。”江梓辰事无巨细的解释起来，末了又假装委屈的摇摇头，拿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到洛桥的勺子里，“谁让我的男朋友只跟兄弟在一起过节吃饭，不要我……” 洛桥幻想了一下冰冷的宿舍，看到自己微信可怜又孤单的江梓辰，突然间心疼又自责，放下勺子，左手穿过桌子隔着碗盘，先是轻轻的勾住江梓辰的小指，又紧紧的握住，悄声道，“以后的节日我们一起过，男朋友～” 这一次，江梓辰烧红了脸颊，红透了耳尖，心砰砰砰如若擂鼓，我的阿桥怎么这么可爱。 ☆、下蛊 王望最近感到很孤单，偌大的一个四人间里总是剩自己一个人。老徐每天早出晚归勤勤恳恳的做学霸拿奖学金无可厚非，而洛桥和何希这两个人也成日的不见身影。他曾经试图想要找何希一起去自习，何希说他一般要先去体育馆训练完才随便找自习室，三言两语把自己推回宿舍。洛桥倒是没有拒绝，只不过跟着洛桥下了楼就碰到江梓辰，三人一起往自习楼走的时候，不知怎的王望越走越冷，自己也没占位，实在坚持不到五号楼就随便找了一栋去自习，想破脑袋都不明白这俩人干嘛非得去那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劳其筋骨。 最后王望放弃做一个奔波于路上学子，安心的在同样安静空寂的宿舍里开着小夜灯一个人狂欢，等一群不得不回宿舍的人。 “哎，小乔，你怎么能就是最晚的那一个？”王望看着最后一个进门的洛桥，不解道。 “怎么了？”洛桥插着口袋，慢悠悠地往床边走。 “你要拿奖学金吗？” “没那能力。” “你要训练进校队？” 洛桥歪头，看傻子一样看着王望，“你是不是傻？” 王望张开两只手，像是居委会大妈抓到放气芯的小偷，“那你解释解释，你啥都不干，你每天比他俩回来还晚？自习室给你下蛊了吗？不到11点不能走？” 像是被戳破了秘密，洛桥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大半，赶忙转过身背对着王望，生怕王望发现江梓辰就是那个蛊王。 “咳…”洛桥假装把包里所剩无几的东西往外倒腾，不动声色地打岔道：“这周末我回家，你们呢？周末干嘛？” 何希巴不得话题转走，生怕被王望夺命三问，立刻接着话头：“这周末我们篮球队要去和B大打球，你们来不来？” “来啊！”王望果然被出去玩带走，两眼放光，兴奋道：“每天都憋在宿舍里见不到个活人，小乔你呢？” 洛桥有点后悔，这周末说好要和江梓辰去约会，战术性拖延道：“我想想啊……” “来嘛来嘛！”王望从居委会大妈模式一秒切换到萌妹子模式，捏着嗓子央求道：“咱们都多久没一起出门玩了！你周五回家，周六在家待一天，周天去看何希打球，咱们还能一起坐校车回，校车可舒服啦～小小乔，好小乔嘛～” “那……那好吧！”洛桥实在抵不住撒娇版的王望，只好答应下来，少一天江梓辰不会介意的吧，洛桥想了想答应下来，“到时候B大见，你们电话我。” 那天的离“家”出走风波过去之后，洛桥原本是打算继续回三楼，三楼的自习室里占座的书摆的很满，偶尔也会有零星的一两个人在自习，但是五楼的自习室空旷的连占座的都没有，自打俩人搬过来就没有看到过有谁踏进过这间自习室，经过两人几番调研，一致认为五楼才是自习的风水宝地，洛桥就帮着江梓辰把三楼的书本资料搬到了五楼，变成了新巢。 都说恋爱会让人成绩变差，洛桥的这场恋爱却是让自己妥妥的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路上走。江梓辰有很多的事情，一周里有两三天到晚上八九点才会到自习室，进门就争分夺秒的赶课业和设计课题，好在完成进度以后可以和洛桥心无旁骛的呆一会。洛桥抱着开礼盒的心情每天都早早的到自习室，期待江梓辰哪天的会取消俩人可以早点赶完课业，多一点时间在一起。然而天不遂人愿是常态，江梓辰的日程表过于精确，洛桥只能在学霸的光辉照耀下，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了。 大概是最近心平气和的听课又能专心致志的读书，洛桥总是能高效的把定的任务量早早搞定，多出的时间要么帮江梓辰画画重点检查作业，要么保温杯里添点水或者塞块糖到江梓辰嘴里，要么趴着桌上挂着耳机听听力，顺便欣赏一下认真专注的江梓辰。 江梓辰用电脑作图或者查资料的时候会带一副金丝边的无框眼镜，椭圆的镜片泛着蓝色的光，上身做的笔直，腿却会弯曲着贴着洛桥的膝盖。大部分的时候江梓辰都是用鼠标点在屏幕上浏览网页，或者前后左右的翻滚着看模型，有时会微微蹙眉，思考的样子也很迷人。有时江梓辰需要赶报告或者PPT的时候，尽管这件自习室只有两个人，江梓辰还是会轻柔的敲击键盘，以防打扰到在痴痴看着他的自己。 江梓辰画完最后一组模块，轻轻呼了口气，点了保存，余光看到用书遮着脸在偷瞄自己的洛桥。江梓辰在心里偷笑，悄无声息的伸手，手掌附在洛桥的膝盖上，五根手指轻柔的在膝盖上打了个圈。 洛桥一惊条件反应的抬了腿，“砰”的一声狠狠的磕到桌子上。 “啊！卧！”洛桥吃痛道。 江梓辰赶忙回头，先是确认了一下只是有一点红肿，接着便阴谋得逞的将手附在洛桥膝盖上，打着圈的揉捏，一脸无辜又弯着嘴角道，“怎么了这是？来，揉揉揉揉！” 洛桥用指尖抵着江梓辰的肩膀想把人推开，又痛又痒的感觉让洛桥耳尖发热，羞恼的低吼，“快滚！” 见好就收，这是江梓辰发现的与洛桥的相处之道。 江梓辰收了手，随手摘了眼镜放在电脑键盘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用左手揉着发酸的肩膀，问道：“单词背完了吗就在这里开小差？” “三遍了，”洛桥甩了甩手里的单词书，“旺旺前两天还问我是不是要当学霸呢。” “哈哈，为什么啊？” “每天早出晚归的陪您搁这自习，很容易给让人误会的好吗？”洛桥把陪您两个字咬的又重又拉了长长的尾音。 “那要不明天不一起自习了？”江梓辰把手搭在洛桥身后的椅子上，头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放松僵硬的脖子，看着天花板不动声色的提议。 “为什么啊？”洛桥不情不愿的回应。 “不是不想陪着自习吗？” “……”洛桥卡壳，一时不知该怎么优雅的怼回去。 还没等洛桥想好对策，江梓辰便抓着椅背向前挪，把洛桥环在臂弯里，贴在在洛桥的耳边轻声说：“是不是舍不得？” “呀！”被江梓辰鼻音扫过的地方红了一片，洛桥只能用手掌捂着江梓辰的嘴巴，省的那人继续在耳边煽风点火。 江梓辰看着洛桥瞬间泛红的耳尖偷笑，抬手抚上洛桥的耳朵，顺着耳廓轻轻的揉了一下，接着便捏着洛桥的手腕把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捉下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掌心向上，自然而然的牵住了洛桥的手，十指相扣，又用指腹按了按洛桥的手背，安抚着因为害羞而炸了毛的小猫。 江梓辰的掌心宽大温厚，掌心传来的温度像磁石般，让洛桥不由自主的缩紧手指，牢牢的牵着江梓辰。 “何希说这周末他们要去B大打球，叫我和旺旺一起去玩……”洛桥嗫嚅道。 俩人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了，在学校周围总是会碰到同学朋友，这几个周末又各自有事，除了自习的时候偷偷牵牵手也就再没一起好好待过。这个周末俩人总算搞完之前为了忙起来而安排的杂七杂八的事情，迎来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约会，俩人都期待了很久，却无辜被自己砍掉一天，洛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梓辰，只好低着头看江梓辰的指尖。 “你想去吗？”江梓辰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平稳有温柔。 “这一学期好像真的很少和室友们一起干什么，感觉自己有点……”洛桥看了眼身边雕塑一样好看的江梓辰，放弃挣扎道：“重色轻友。” “哈哈哈！”江梓辰轻笑，嘴角和眼睛都弯处一个好看得弧度，凑近洛桥，嬉笑着问道：“我这个色好看吗？” “嗯！”洛桥诚实道，岂止好看，人间绝色好吗！ “哈哈哈哈！！！”这一次江梓辰笑得出了声。 “再笑剁手啊！”洛桥狠狠的抓了一把江梓辰的掌心，又松手揉了揉了，抱歉道：“对不起啊……说好陪你约会的……” 江梓辰笑够了，安慰道：“好吧，去呗，我也不能让男朋友没兄弟啊。” “那你一起来吗？我们一起坐校车回去。”洛桥总算松口气，小声地提议道。 “好啊，为咱们校队加油呗。” “真的吗？” 江梓辰本来也没有很在意，可是看着洛桥这么有负担样子起了点坏心思，想逗逗人，放低了声音，拉长了调子，假装怅然道：“只是少了一天的约会，哎……期待了好久……有点委屈……” “乖啊！”洛桥伸手摸了摸江梓辰的脑袋，“不委屈了啊～周六会好好陪你的！” “怎么好好陪？” “想怎么陪就怎么陪！” 江梓辰看着一脸认真的洛桥哑然失笑，真的能想怎么陪就怎么陪吗？ “那……”江梓辰扭开头以防洛桥看到自己眼里的欲望，把刚刚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笑了笑，手指在洛桥的手背上轻轻的打圈，道：“还是委屈……” “啾～”洛桥抓紧握着的江梓辰的手，另一只手撑在江梓辰的大腿上，缓缓向前探身，清澈透明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江梓辰的嘴唇，淡褐色的睫毛低低垂着，随着洛桥的呼吸微微颤抖，洛桥略略仰头，在江梓辰的唇上轻轻的印了一个吻，“补偿你，不委屈了好吗？” 虽说这一段时间江梓辰并没有少把人拉到楼梯间的角落里上下其手，但这是洛桥第一次主动吻自己，江梓辰先是惊讶接着欣喜若狂，洛桥的唇温润冰凉，却让一股暖流冲进了江梓辰的四肢百骸，江梓辰松开了洛桥的手，揽腰将想要点了火就逃开的人拉近自己的怀里，扶着洛桥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 江梓辰微微喘着气，看着眼里水光迷蒙的洛桥，低声在人耳边问：“我还委屈，怎么办？” “滚！”洛桥双手按着江梓辰的肩膀，使劲把眼前这个一点都不委屈的家伙推开。 ☆、微信 “你这是要去哪啊？”乔女士靠在门边看着今天格外俊秀的儿子，隐隐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之前洛桥每次回家，总是会大包小包的带着不好洗的床单被罩，或者大衣外套回家来蹭洗衣机和自己这个免费劳动力，这次什么都没带勉强算是儿子长大了，可是回来两天居然一天都不在家呆着就让人遐想连篇。起初还以为儿子终于开了窍，要和熙禾去约会，自己兴奋的给熙禾妈妈打了电话，结果熙禾这周根本不在A市！ 更加诡异的事是，之前洛桥回家的日程安排总会提前和自己讲，要是什么都没，按道理讲上午自己遛弯，儿子跑步，回来洗澡吃饭聊天，下午儿子会抓紧时间弹会儿琴，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个饭。这次什么都没讲，怎么就周六一大早出门，琴也不练了，早饭没吃多少，晚饭也不回来，兴冲冲的像是外面有金元宝，晚一秒都不行，少一分都捞少了的样子。 “就出去玩啊。”洛桥挑拣着玄关那挂着的大衣，最后选了一件浅灰色的挂在衣架上用粘毛贴粘衣服上的毛。 “和谁啊？”乔女士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像是一个开明又不好奇的妈妈。 “同学啊，那个大学霸，暑假教过我游泳。”洛桥含糊其辞地答道。 “又是他啊？” 老妈发出的每个音都充满了不解，洛桥心下慌乱，疯狂搜刮着看起来合理的理由：“呃……他也是A市的嘛，玩得多一点。” “就你们俩吗？” “呃……可能还有别人吧，不是我叫的。”洛桥不敢和老妈对视，赶忙低着头系鞋带。 “真的就是和你那个同学聚会啊？别得什么都不做？啊？”乔女士突然间从好奇变得严厉，活像小时候自己出门偷吃路边摊被抓住时的神情。 对母上大人的恐惧是源于幼崽时期的，尽管洛桥现在已经是个180的大小伙子，还是瞬间恐慌从脚底冲到脑顶，结巴道：“啊？？？就是就是同学出去玩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讲？” “来来来，”老妈提溜着洛桥的衣领站到穿衣镜前面，指着镜子里那个一大早就起来洗澡换衣服精心收拾了一通的自己，满脸的你是把你妈当瞎子神情，厉声问道：“那你搞得这么精神干嘛？” 洛桥看了眼满面春风的自己，咽了口口水，努力的云淡风轻，“哎呀，这不挺正常的嘛，我平时也这样。” “我看了你二十年，我怎么没觉得你平时就这样呢！” “哎呀，妈，我这不长大了嘛！” “你没有在外面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吧！”乔女士的嗓音拔高，老妈的气势瞬间铺展开来，“洛小桥，我跟你讲！你要是在外面……” “妈啊！”洛桥抱住快要点火上天的老妈，赶忙认错加安抚：“怎么可能！真的，就是和那个同学一起出去玩一下……” “哼，”乔女士打定主意，儿子迟来的叛逆期到了，该自己这个妈妈发挥作用了，“你把他电话给我，我留一下，万一……” “干嘛呀！妈！！！”洛桥心慌的无以复加，怎么都成年了还来这一套！ 老妈怒目圆睁，大有种誓死捍卫父母尊严的意思，洛桥拗不过，只好背过身发微信给江梓辰，问可不可以把电话给老妈，江梓辰很快就回了微信说没问题，还让洛桥把老妈的电话发给自己存一下。洛桥无奈的把电话号码输到老妈手机里，然后抱着老妈的肩膀来回摇，把所谓男子汉的气概放到马桶里冲掉，边撒娇边哀求道：“别没事打啊，妈妈，我也是要面子的。” 老妈接过手机，一看上面名字就很有好感，“这名字好听啊，江梓辰，梓辰，是个帅气的男孩子的名字啊。”刚说完老妈的微信就响了一声，是江梓辰的好友申请：阿姨您好，我是洛桥的好朋友江梓辰。老妈立刻就通过了申请，驾轻就熟的点开朋友圈开始细细审查，江梓辰的朋友圈不多，而在为数不多的状态里就有那天和洛桥王望一起在雪人前的合影，他们的第一张合影，“这个是他吧？” “是……”洛桥凑近看那张照片，那个就像在昨天的冬天居然已经是一年前，江梓辰小心翼翼环着自己的样子可爱极了，原来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吗？被人偷偷爱着的感觉真好，洛桥心想，不由自主的笑意爬满嘴角。 老妈来回的放大缩小那张照片，眼睛也笑的像小桃心，嘴里不住的夸，“这个小伙子真帅啊，看起来个子也高，笑起来也好看，眼睛也大，学习又好，说话也有礼貌，真好～” “是吧！”洛桥发自内心的附和道。 “嗯，好看！”老妈回头看了眼还伫在自己身边对着朋友圈评头论足的洛桥气不打一出来，拍着背赶人出门，“你怎么还在这啊，不是早早约好了嘛？迟了让人家等算怎么回事，快走快走！” 洛桥就这么被老妈连推带撵的轰出了家门，围巾也忘了拿，自己这看脸的基因一定是从老妈这遗传的。 洛桥按着江梓辰给的乘车指南，坐到了指定的地铁口下车，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在地铁站等着自己的江梓辰。江梓辰很适合穿风衣，尤其是长款风衣，完美勾勒了江梓辰修长的双腿和宽阔的肩膀，黑色的高领毛衣让江梓辰的脖子显得更加修长，江梓辰抱着双臂神色淡然的看着前方，整个人像雕塑一样站在地铁口，毫不在意扫向他的目光。 洛桥咽了咽口水，低头看了一眼还不算太糟的自己，紧张又莫名想要炫耀的向江梓辰走去，毕竟有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很难不想炫耀啊。稍稍靠近，江梓辰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自己，隔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洛桥竟然能清晰的看到江梓辰的眼睛微微弯曲，冰川消融，满载笑意。 洛桥的心鼓又被咚咚敲响，放佛不管江梓辰是自己男朋友的这个事实有多久，只要对上江梓辰那眼底的温柔，自己心头的那只小鹿就会撒欢乱跑。 “等了很久吗？”洛桥问。 江梓辰摇摇头，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洛桥，伸手将人环住，轻轻的抱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松枝和雪山的味道也裹住了洛桥。 洛桥忍不住伸手抱住江梓辰的腰，鼻子在江梓辰的衣领上来回蹭，“你很好闻……” “咳咳…”江梓辰抓着洛桥的肩膀，把人从身上揪下来，快快在洛桥鼻子上扫了一下，问道：“喜欢吗？” “嗯！”洛桥点头，又想凑上来闻一闻。 江梓辰看着像小猫一样蹭上来的洛桥忍俊不禁，笑道：“刚刚阿姨给我发微信了，让我们好好玩。” “啊……”洛桥大囧，停了向上扑的动作，不是说不要没事就联系嘛，“抱歉啊……我妈她……麻烦你了。” “这怎么会麻烦。”江梓辰又挂了一下洛桥的鼻尖，笑道：“小傻瓜～” “哎呀” 洛桥摸摸自己发痒的鼻尖，担忧道：“她以后找不到我的时候可能会打电话给你啊，半夜两三点那种怎么办？” “你为什么半夜两三点不回家？”江梓辰突然严肃，看着洛桥的眼里满是探究。 洛桥愣愣的对上江梓辰的眼睛，半晌才叫道：“这个不是重点啊！！！” “唔……”江梓辰若有所思，旋即又微笑起来：“要是那样我才是要开心。” “啊？”这次换洛桥不解。 “因为你都是和我在一起出去啊，不过我不会让阿姨担心的，会好好把你送回家。” 明知道是甜言蜜语，但洛桥还是红了耳朵，羞涩爬上了脸颊，谁要半夜三更跟你在一起，也不要你送回家。 江梓辰揉了揉洛桥的脑袋，微笑道：“走啦，早上吃早饭了吗？”说着江梓辰就自然而然的牵起洛桥的手，放进了大衣的口袋里，十指相扣，转身向地铁外面走去。 洛桥下意识的又看向四周，这擦肩而过的都是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的陌生人，这光明正大的亲昵让洛桥的心里痛快又甜蜜，不由自主的在口袋里握紧了江梓辰的手，像是抓着最珍贵的宝贝。 “阿桥？”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江梓辰转身，一只手捏了捏洛桥笑得花枝乱颤的脸，问道：“笑什么呢？” “秘密～” “傻瓜，”不用问也知道你在笑什么，江梓辰也弯了嘴角，轻轻捏了捏洛桥的手，又问了一遍：“饿不饿啊？” 洛桥忽然踮脚，凑在江梓辰耳边，清脆的说了一声：“木啊！”洛桥看着愣在原地的江梓辰笑的浑身发颤，末了又附在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声音慵懒：“吃饱了～” 江梓辰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一言不发的拽着洛桥往前走，洛桥在后面被拽的踉踉跄跄，不懂江梓辰干嘛为这么个小玩笑变脸，立刻求饶道：“就开个玩笑嘛，怎么就生气了嘛！” “……”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之前你不也是这么说的嘛！”洛桥压低声音凑到江梓辰耳边。 “……” 难不成？洛桥被拽的上气不接下气，满是疑惑的问：“你比我好吃？” “……” “我们这是去哪啊？江梓辰！”洛桥从撒娇到紧张，不知自己的玩笑到底哪里开得过火了。 “……” 洛桥忐忑不安的跟在江梓辰后面走两步跑两步，生怕自己开局就悔就毁了第一次约会，直到A市海洋馆售票处的标识印入眼帘，洛桥才知道了他们约会的地点，立刻狗腿道：“海洋馆真好，我都没来过海洋馆！江梓辰你的超厉害！超棒！世界第一的男朋友！” 江梓辰严肃的面色并没有什么改变，并没有朝售票口走，反倒是拽着洛桥拐进了售票处的侧面的小巷子，巷子入口藏着指示牌后面并不明显。 “哎！你拐这里干嘛呀？售票处不是在……”小巷里突然暗下来的光线让洛桥心里多了几分紧张。 知道售票处小孩子们地说笑声变得模模糊糊，江梓辰才停下脚步，大衣里的手揽腰搂住洛桥的腰又顺势把衣服里的那只手卡在身后，贴着洛桥的耳边说：“我可是很努力的往海洋馆走的，要是你不愿意，刚好我也饿了，咱们不妨换地方。” 洛桥的脖子拼命的往衣领缩，小声道：“不换地方……不换地方……” ☆、约会1 江梓辰这才卸了力，帮洛桥整理了整理衣服拉着人往海洋馆门口走。 洛桥顾不得看路，只晓得跟着江梓辰快快的离开了那个巷子，身后的售票处和小孩子们笑闹离自己越来越远，真的不买票了？该不会真的要换地方吧？！这…也不是不可以，可这大白天的，电梯门口的中式小台桌和腊梅花瓶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好像没有很远，洛桥羞红了脸，两只手拽着江梓辰手臂把人拉住，两只眼慌乱的无处可搁，只好低着头看着江梓辰的手，小声问：“我们现在去哪？” 江梓辰一脸茫然，捧着洛桥的脸转向前面A市海洋馆的正门，笑道：“到了，这。” 洛桥转过头，金字塔似的海洋馆金光闪闪的矗立在自己眼前，海马和海豚雕塑在气球搭建的海洋里畅游，憨态可掬，一派童真。 洛桥咽了咽口水，问：“不是还没买票吗？” “提前买好了啊。” “那你！！！那你刚刚那么急的拉着我干嘛？！拉去那里说什么换地方！”洛桥恼羞成怒，恨不能冲上去咬江梓辰的脖子两口。 江梓辰伸手捏捏洛桥涨红的脸颊，俯下身直勾勾的盯着洛桥的眼睛，笑道：“啊这样啊……是我不好，那阿桥想去哪我们就去那！我们换地方，想去哪？就去你刚刚想的地方怎么样？” “去个鬼！”洛桥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离得再近也不能是我说去的啊！只能狠狠的用指甲剜了江梓辰的手背，拖着人往门口走。 这座海洋馆落户A市已经快十年了，当年建成时是号称拥有国际一流水准的现代化大型海洋馆，分了中国，南美洲，澳大利亚，非洲，东南亚，极地等等八大展区，展出来来自五大洲，四大洋上百品种，上万条珍稀鱼类和濒临灭绝的稀有生物。 洛桥说没来海洋馆是真的，小学的时候这里一票难求，自己放假了不是在补习班就是在少年宫，错过了所有儿童福利，后来上中学高中就更泡在各科补习班里，稍稍有时间也不过是和几个朋友们一起去吃吃饭，唱唱歌，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来这个对于大多数人都不再新鲜的海洋馆，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兴奋。 “领这个做什么？”穿过检票口，江梓辰就牵着洛桥到服务台领了地图和一个印着发光水母的蓝色小册子。 江梓辰用小册子轻轻拍了拍洛桥的鼻尖，宠溺的望着洛桥，“这个是我们洛桥小朋友今天的护照啦，每去一个地方都要拿一个戳戳哦！” “你是不是傻！”洛桥摸摸鼻子，又伸手夺过那个小册子，随手翻了翻，这个蓝色的小册子长得很像奏折，每展开一页就会有一个盖章点，盖章点旁边是海洋生物的照片和简介，应该是哄骗小朋友们游览每一个展区的小把戏。小册子做的很精致，拿在手里薄薄的一个，洛桥很是喜欢拿在手上来回把玩，嘴里却嘟嘟囔囔，满是嫌弃。 “我又不是小朋友……” “每个都集齐了有奖品哦！”江梓辰依然像是哄小朋友一样。 “什么奖品？”洛桥对盖章这件事多了点兴趣，翻开地图比着盖章点找最佳盖印路径。 “我也不知道啊。”江梓辰恢复了正常的语调，拉住打算用最优途径逛展馆的洛桥，抽走洛桥手里的地图，哭笑不得，“咱们是来逛展馆的，不是来验证算法的……” “哦……”洛桥嘟嘟嘴，“我就是悄悄瞄一眼～” 尽管是周六，也许大部分的人被新开的游乐场吸引走了，海洋馆里的人并没有很多，刚刚在一楼大厅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和小学生团队，上了三楼的化石展厅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放眼望去只有各种大型鱼类的骨架模型阴气森森的立在展台上，地面射灯微弱的光线照出的一条狭窄蜿蜒的参观路线。 化石展厅的地板上铺了厚厚的绒毛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洛桥本来就怕黑，这安静的坏境，忽明忽暗的灯光，和满屋子大型海洋生物的遗体让洛桥犹如钻进了鬼屋，不由自主的贴着江梓辰，小心谨慎的呼吸，生怕惊醒了什么，握着江梓辰的手也略略的出了一层薄汗。 “阿桥，你看那边，他们用模型做的海洋食物链。”江梓辰兴致盎然，时不时的凑近不同的模型仔细观察，“他们这个模型做的很细致啊，不知道当时建模得花多少功夫按什么比例缩减的。” “嗯嗯，有趣…”洛桥瞄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回道。 “怕黑？”江梓辰觉察到身边人的不安，关切地问道。 洛桥并不想毁了江梓辰的兴致，赶忙否认，“没有！” “不说实话我就要吓你了啊？” “哎呀，”江梓辰的威胁在这个阴森森的空间格外有效，洛桥越发害怕他出声音吓自己，紧紧的扣住江梓辰的肩膀，悄声道：“这里氛围太诡异了嘛，我平时有点光就不怕的。” “那我们走快点。”江梓辰伸手环住洛桥，在黑暗中紧紧的抱着洛桥蜷缩在一起的肩膀，安抚的拍了拍。 “慢一点。”洛桥急道。 “怎么了？”江梓辰以为洛桥还在纠结自己看不到模型，安慰道：“没关系的，网上都有图片的。” 洛桥脸红，小声又坚定的说：“我还没找到盖戳的地呢！” 江梓辰忍俊不禁，拉着洛桥快步走了一段就追上了上一波的小学生团体，有了小朋友们叽叽喳喳问老师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声音以后，刚才深海坟墓般的诡异氛围总算消散殆尽，身边各色鱼类的骨架都不再阴森，变得生动活波起来。 洛桥跟着小朋友们，很快就到了盖戳的地方，在这个展区的最后，台子设立的很显眼，没有什么能错过的理由，小桌上摆着四五个戳，是不同海洋生物的造型，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一个或者几个印，印泥是漂亮的宝石蓝，洛桥选了一只小海豚，如愿以偿的盖上了自己的第一个戳。 洛桥对着光看自己盖的第一个戳，小海豚的脑袋顶上还有一株水柱，满心喜欢，央求道：“江梓辰，我们就跟着小朋友们一起走呗，这样还能蹭讲解。” “可以啊，不过……”江梓辰欲言又止。 “怎么了？”洛桥歪头，谁欺负自己男盆友了？ “感觉你对我好客气……”江梓辰委屈道，洛桥一脸茫然，江梓辰看了一眼洛桥，认真的举例说明：“你都叫王望旺旺，叫我却还是连名带姓……” “你是不是傻，那是外号好吗？要我也叫你外号吗？”洛桥偷笑，用肩膀轻碰碰江梓辰，用下巴指着前面打打闹闹的小朋友，安抚道：“小朋友被叫外号都会哭的！” “我不是小朋友了，不会哭的……”江梓辰低头蹭蹭洛桥的脑袋，“你可以叫我梓辰啊，阿辰啊，宝宝啊……什么都行……” 洛桥确认了下离俩人垂直距离0.5米的小朋友们听不到，张了半天嘴又叫不出来，这可不是发个不痛不痒的微信，最后紧急问题慢处理道，“乖，让我练习练习。” “好吧……”江梓辰默默低下头，委委屈屈的答应着，步子都拖它起来。 “哎呀，你快来看嘛～”一行人已经开始坐着手扶梯到二楼，进入道海洋馆的六大展区，连接二三楼的是个圆柱形的水族箱，一株底色是珍珠白触手处是粉红色的巨大珊瑚礁贯穿其中，色彩斑斓的热带小鱼绕着珊瑚追逐嬉戏，水母则是悠然自在的最顶层翩翩起舞，身体在浅紫色的射灯下发出蓝盈莹的光，美丽极了。 小孩子们瞬间被这个美轮美奂的水族箱吸引，趴着手扶梯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大珊瑚，洛桥偷偷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身后，然后在水族箱的小鱼面前侧身亲了江梓辰的脸颊，悄声道：“不委屈了嘛……” 江梓辰依然抿着嘴，可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弯了起来。 二楼的灯光明亮了很多，入门的地方就有一个简单地图，标出了澳大利亚，非洲，东南亚，极地和海岸六大展区位置和大小，每个展区的设计和规划非常专业并且富有创意，让人在踏入展区的一瞬间，就放佛身临其境般踏进了那块大洲。 水族箱的设计也千奇百怪，不仅仅是方形的大玻璃盒子，有的是柱形隐匿在建筑物里，时不时透出光，靠近了贴着玻璃观察就能看到放光的热带鱼，有的则是设计成开放性水池嵌在地板上，海星就懒洋洋的趴在脚边，大部分展区里的海星只能看看不能摸，只有一小段专门的区域可以去摸海星，大人们都匆匆离去，只有小盆友们排队等着和小动物们亲密接触。 孩子们的视野总是让世界变得新奇有趣，快乐和欣喜也来的容易，江梓辰被洛桥牵着跟着小朋友们探索，也终于甩掉了些身上如影随形的压力，变得像一个不用那么着急长大的少年郎。 总算排到洛桥，洛桥迫不及待的蹲下去，和旁边的小朋友一起小心翼翼的摸海星的小触角，生怕力气大一点吓着柔软可爱的小海星，又抓着江梓辰的手，怂恿他也摸一摸小海星。 江梓辰看着洛桥，心被装得满满的，以前的自己总是被迫穿起一身铠甲，只为自己能够刀枪不入，现在却起了贪念，更想筑起铜墙铁壁，护着身后人的幸福天真。 “阿桥。”江梓辰的声音温柔低沉 “嗯？”洛桥孩童般专心致志地试探拽起海星的一个触角，头也没抬。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爱你……” “哇！！！！”江梓辰的话被小孩子们的尖叫声淹没，斜对面的水族箱里那只胀满了气圆滚滚的河豚终于在人群的注视下憋了下去。 洛桥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抱着腿，头枕在放在腿上的手上，像撸猫一样一下下的摸海星的触角，江梓辰摇摇头，小朋友什么的，果然还是最会打岔的那一群。 ☆、约会2 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说的大致就是洛桥走完二层展区的感受。 “现在的小朋友怎么懂得东西这么多！！！” 洛桥站在江梓辰的侧面，随着电梯缓缓的向地下二层前进，用手遮着嘴巴悄声说：“我们刚刚在那个南美洲区的展缸，你记得吧！那时候老师还和我对视了，你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江梓辰毫不客气的用冰凉凉的眼刀子打断了一直瞄洛桥的那个老师。 “老师cue小朋友们展缸里是什么鱼的时候，那个小男孩！”洛桥手缩在嘴边，快速的用食指指了前面的小男孩，戴着白色鸭舌帽，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睥睨众小朋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一下子就回答出来了，那个什么舌鱼，天呐，我还以为是娃娃鱼……” “巨骨舌鱼。”江梓辰自然而然的回答道。 洛桥眼睛睁得圆圆的，惊讶道：“你也知道吗？” “知道啊！” “为什么？”洛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知识储备如此低下。 江梓辰为了不打击洛桥，试探地说：“我看探索频道？” “不信，我也看啊，我怎么没听过，你讲讲，不要讲刚刚老师讲过的！” 江梓辰笑着趴在洛桥耳边，娓娓道来：“巨骨舌鱼，古生淡水鱼，常生活在亚马逊流域流水缓慢的河段，它的鳞片大且硬，非常美观，很多人会用他们做装饰品。它还有一个可以直接呼吸空气的鳔，帮助缓解水体供氧的压力，这也是它能够长这么大的原因之一。随着年龄的增长，巨骨舌鱼的背部会渐渐变色，先是出现红点，接着整个上半身都会变成紫红色……” “真的假的！” 洛桥开始怀疑是不是高冷是不是学霸的标配，甭管你是小朋友还是大朋友。 “哈哈！都是我胡诌的！”江梓辰不想打击洛桥，直起身揉了揉洛桥的脑袋。 “呀！你是不是！” 洛桥气得张牙舞爪正准备发作，就被江梓辰按着肩膀，扶着脑袋仰着靠在自己肩上，柔声道：“你看。” 随着手扶梯缓缓下降，光线越来越暗，当眼睛渐渐适应了暗夜般的环境以后，墙两侧的星河才慢慢明亮起来。头顶和扶梯两侧的墙上用发光的涂料描绘了一副银河和大堡礁交相辉映的画卷。洛桥仰着头，漫天的星河触手可及，随着电梯的移动，大堡礁也闪闪烁烁，放佛真的有水波起了层层涟漪。 电梯的尽头，淡蓝色的光线从顶部洒到地面，晃动着把地板变成了淡蓝色的果冻，让人想快点过去踩上两脚试试触感。俩人在队伍的最后面，眼巴巴的瞅着小朋友们一个个蹦到那团果冻上，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仰着头，嘴巴长成了圆圆的O型，原地打着转，非得老师哄着前面更漂亮才拔腿往前跑。 海洋馆最富盛名的海底隧道，全场一百多米，各类海洋生物在身边遨游，人们游走其中，便可假作小鱼一尾，欣赏各个海洋大佬们的身姿。 洛桥并不想兴奋得像个傻瓜，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美到走不动路，完全靠江梓辰牵着往前走，盲人拄拐一般。江梓辰便任由着洛桥走一步退两步，一会儿趴在玻璃上和海豚一起傻笑，一会儿仰着头跟头顶游过的乌龟挥手…… “好漂亮啊！想去海边玩！”洛桥兴奋道。 江梓辰无限宠溺道：“好～” “现在游泳也会了，我们一起学潜水，到时候去浮潜～” “好～” “那我们得一年一个地方澳大利亚，夏威夷，坎昆！” “好～” “你怎么什么都好啊！万一我犯懒不想去了怎么办？”洛桥嗔怪道。 江梓辰看着洛桥，温柔道：“也好～” “你是不是傻！” “和你一起怎么样都好。” 江梓辰的眼睛里满是星光，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真诚，这蜿蜒曲折的隧道角落里只剩下了两人，光照在鱼群身上折射出银色的光斑铺了一地，随着鱼群的游动闪烁变换，洛桥突然觉得难以名状的幸福充满的胸膛，眼前的这个人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他扶着江梓辰的肩膀，放佛在海底立下誓言般，侧着头轻轻附上了江梓辰的唇。 这个吻又轻又浅又饱含深情，让人沉沦，洛桥小猫般附在江梓辰的耳边，轻声说：“我也爱你，阿辰～”没等江梓辰睁开眼睛，洛桥就赶忙拽着江梓辰的手赶上小朋友军团。 直到洛桥在礼品区盖完最后一个戳，江梓辰还浑浑噩噩如在梦中，直到工作人员拉着两个人和海豚合影才回过神，略略放下翘到太阳穴的嘴角，像个正常人。 这一趟海洋馆逛了足足四个小时，两个人饥肠辘辘腿都抬不动，街对面烤红薯和糖炒栗子的香味不遗余力的吆喝召唤，俩人就像闻到起司的Jerry，提着屁股漂了过去。快11月底的A市早已寒风瑟瑟，抱着一包糖炒栗子或者一颗又大又烫的红薯是对秋天的尊重。 两个人在不远处的公园里找了空椅子坐下，洛桥一边把滚烫的红薯在两只手上倒腾着，一边见缝插针的撕开红薯皮再趁机咬上一口甜糯糯的红薯瓤，“好甜！”洛桥又撕开了点皮，把红薯递到江梓辰嘴边，这家伙最近得了新的罕见病，洛桥在无手症。江梓辰就着洛桥的手大大的咬了一口，温软甜腻的红薯瓤瞬间占满了口腔，巴适的让人想倒在躺椅上打滚。 公园里的树叶已然金黄一片，在阳光下耀眼又热烈，偶尔风一阵风吹过，几片金黄就从善如流的随风起舞，悠然飘落铺在树脚街道，就等人们走过发出脆脆的嘎吱声。 “最喜欢秋天了，”洛桥靠在江梓辰的肩上，仰头看着满眼明亮，“真羡慕落叶，离别都那么从容。” “我宁愿四季如春，不说离别。” 江梓辰牵着洛桥的手指，轻轻吻了吻洛桥的手背，便一起闭着眼，絮絮叨叨的享受着最后的秋日暖阳。 “走吧～”江梓辰揉揉洛桥的肩，秋风依然萧瑟，没有了烤红薯的加持，洛桥的指尖微微发凉，江梓辰使劲一拉，把还想黏在椅子上的洛桥拖了起来，“带你去吃东西。” “你饿吗？” “还好。”老板娘估计看是两个大小伙子，红薯紧着个头大的拿，江梓辰在洛桥的投喂下也实在是不饿。 “我也不饿，倒是想喝杯咖啡。”洛桥诚实道。 “也行，过去路上买，一会儿咱们俩也是要动动。” “动动？去干嘛？”洛桥忍不住坏笑，揪紧了江梓辰的手指，又在人手心里挠了挠。 “哎，我那个没事就害羞的阿桥呢？”江梓辰用额头抵着洛桥，笑着问道。 洛桥理直气壮，附在江梓辰耳边，悄声说：“被你吃了，你忘了？” 江梓辰又一次被撩到，又只能面红耳赤的抓起洛桥的手，拽着人往目的地走。 洛桥跟着江梓辰进了一家图书馆，这里说是图书馆倒不如说是图书为主题的休闲玩乐中心。圆柱形的图书馆有5层，进门就是一面贯穿一楼到三楼的书墙，各种颜色书的册封让这面墙看起来动态十足。环绕着这面墙的其他部分是这座图书馆的主体，鳞次栉比的书架上装载了各类风格的书，畅销的，小众的，一应俱全，书架之间是造型各异的沙发，茶几，和传统图书馆的严肃安静不同，这里平和包容，既可以寻一个角落点杯咖啡安静阅读，也可以找几个大沙发拼在一起，和认识或不认识的朋友们交流分享读书心得。 “我们该不会又要读书吧……”洛桥心里发慌，找学霸当男朋友这么辛苦的吗？约会也要自习吗？ “嗯，多读书，读好书。”江梓辰神色如常，拎着洛桥进了电梯，“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洛桥认命跟着进了电梯，能怎么办呢，谁知道自己居然活动的是脑子。电梯门打开，四楼果然很安静，一楼略有点嘈杂的讲话声和咖啡机的嗡鸣声都被悦耳的轻音乐盖住，这地……怕不是要来看文献的吧…… 洛桥的步伐越发沉重，开始整理心情准备调换到学习模式，直到听到轮盘旋转的嗡嗡声才恍然大悟，江梓辰，你又骗我，这明明是陶艺馆！果然幸福感是要有参照物的，满手泥巴啥都做不出来比满脑子浆糊啥都想不出来可好太多了。 洛桥雀跃着进了陶艺馆，干劲满满地听着陶艺老师讲解如何踩盘打胚，然后和江梓辰一起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待老师把底座做好离开，洛桥就摇头晃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小声地哼唱着，时不时的往江梓辰身边凑一下，确保每一个字都顺着呼吸钻进江梓辰耳朵里。 Woah,mylove,mydarling I\'vehungeredforyourtouch Along,lonelytime Andtimegoesbysoslowly Andtimecandosomuch Areyoustillmine Ineedyourlove Ineedyourlove Godspeedyourlovetome …… 江梓辰红着耳尖，抬眼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疯狂挑衅的洛桥，忽然起身，用小臂揽过洛桥的腰，快快的在洛桥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放手继续做自己的陶艺。洛桥举着满是泥巴的手，慌张地扫了一圈人群，好在似乎无人注意，赶忙让自己乱跳的心归位，疯狂的埋怨自己，教你瞎撩，教你瞎撩！ 做陶艺的地方真的很安静，什么香艳的场景都没有出现，而陶艺本身是件需要专注力的活动，在不停的修正调整中，洛桥都有了对于完美的执念，尽管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圆口茶碗。时间飞速流淌，做好了胚子，选好了想要烧的颜色，俩人就把剩下的一切交给火焰和时间了。 “怎么过的这么快？”洛桥在地铁口恋恋不舍，江梓辰已经陪他到了家门口，这次他却不好意思再拉他回家，也不敢像在离家远的地方肆无忌惮的牵江梓辰手，只能强忍着想要钻进江梓辰怀里的冲动，把手塞进口袋里，身体前前后后不安又不舍地摇晃。 江梓辰安抚道：“明天不就见面了吗？” “那不一样……”洛桥委屈道，明天又不能牵着你。 “好久没和室友一起玩了，明天好好陪他们。” “哇……我不要，我要做昏君！” 洛桥后悔到无以复加，怎么没人跟我讲约会这么幸福啊！ ☆、灌饼 早上略略有点冷，光线透过厚重的云层把一切照的灰蒙蒙的，江梓辰在卫衣外面添了件薄薄的加绒夹克，手插在口袋里往小区门口的车站走。 去B大的路他很熟悉，只是以前每次都是陪书意归校或者和原乐一起找书意玩，一路上总是热热闹闹，可那以后，三人也还见面聚会，可再也没有去年那么频繁，自己也再没有单独去找过书意，这条熟悉的路莫名添了点陌生，毕竟所谓的一切如旧只是幌子，江梓辰心里清楚，不过是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维护，你不提，我不说。 时间还早，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分外清晰，呼出的气已经可以卷出瞬间消散的白雾，周书意单薄的身影隐匿再车站台玻璃后面，不过一个虚影，却那么明晃晃的印记江梓辰的眼底。 江梓辰顿了顿步子，犹豫了许久，还是走上前，远远的打了声招呼，客气又自然：“书意。” “哎？”书意转过头，眼神依然如水温柔，似乎没有很惊讶，只是淡淡地问，“怎么会到这个车站？” 江梓辰并不想隐瞒，却也说不出口，张嘴结舌间书意冲着自己身后挥手，笑着冲原乐挥手：“阿乐！” 原乐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双手插着口袋踢着薄雾走过来，眉宇间的阴沉一闪而过，随即笑着说：“你们俩这是要去哪？” 江梓辰舒了口气，感谢原乐的突然出现，却又面无表情地闲话家常：“你怎么拐到这边？” “跑步啊，这不还没开始跑呢就遇上你俩。”原乐挑挑眉，又转着腰做跑前热身。 “那你别跑了，好久都没去B大吃鸡蛋灌饼了，一起。”江梓辰不由分说的把原乐拉住。 原乐甩开江梓辰的手，嫌弃道：“不去，我这健身呢你拉我去吃鸡蛋灌饼。” “哈哈哈，”书意忍俊不禁，深深地看了眼原乐，略带央求道：“好久都没一起去吃了，拜托了，阿乐。” 原乐的眸子沉了沉，满不在乎的把耳机收回口袋里，瞥了一眼江梓辰，幽幽地说：“你请客啊。” 洛桥早早起来坐车去B大，一是王望一大早就发了微信，从温柔可爱小姐姐到爆炸张飞的表情包催促着洛桥快点动身，好陪他逛一逛久负盛名的B大校园，另一方面洛桥窝着一丢丢私心，万一，如果万一江梓辰也来的很早，俩人还可以在碰到王望前做一会儿早上的限定情侣。 怎么就这么想他呢？江梓辰是磁石吗？怎么总是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忍不住的想拥抱，忍不住想把头埋在脖子里蹭一蹭。洛桥在地铁上神色如常，内心里却不停地鄙夷自己，色令智昏啊，好好一个潇潇洒洒的大小伙子，怎么就变得这么黏黏糊糊，这副没谁不行的样子，可得藏好了不能让人看到。 A大和B大一南一北，一文一理，办学理念不同，校园风格也大不相同。A大的教学楼大多以灰黑色长方形大楼为主，只有图书馆和游泳馆造型稍稍别致一些，校园里的路也是横平竖直，严丝合缝，规规矩矩。B大则完全不同，虽然也是百年老校，却一点点都看不到沉闷，鹤发童颜，活泼俏皮，路也总是蜿蜒曲折，再加上传承百年的园林设计，走到哪都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江梓辰拨开松枝突然出现在洛桥面前的画面像偶像剧的俗烂桥段，但洛桥还是被少年的浓眉星目和如同雪松般泠冽的气息晃得出了神。 “阿桥？”江梓辰伸手在洛桥眼前摇了摇，破碎的光线叫醒了晃神的人，洛桥伸手抓住那只手，下意识的想要十指相扣，却被江梓辰拳起手指，轻巧地躲开了。 洛桥一愣，满眼迷惑的看着江梓辰，原乐的身影突然闪现在洛桥视线中：“小桥，你怎么也在这里？” “咳咳咳，”洛桥战略性咳嗽，理智顺着血液回到了脑子里一点，自己又盯着江梓辰忽略了周围的人…… “我…”洛桥赶忙把准备好的话在脑袋里排列好，再一个个蹦出来：“何希他们过来打球，我和旺旺约着过来看球，帮何希加油助威啊。你呢？怎么也在这里？” “我本来也没打算来啊，这不在小区门口碰到他俩在等车。”原乐用脚尖指了指江梓辰，“他说想过来吃这里的鸡蛋灌饼，拽着我就一块过来了啊。” “这样啊～”洛桥心里大囧，心里暗暗祈祷原乐什么都没看到，不过他俩，还有谁啊？ “洛桥！”周书意的声音温柔入骨，“好久不见了。” 洛桥突然间有点慌乱，明明江梓辰也解释过了，一切都是误会一场，可在洛桥眼睛对上周书意的瞬间，一股不知缘何缘何而起的负罪感冲进洛桥的脑子里，总觉得自己抢了书意的竹马，洛桥尽量地控制着表情，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热情道：“是啊，咱们俩有快一年没见了吧，上次见面是寒假，现在都快要放寒假了。” “对啊，和他俩讲约你出来一起玩，没一个靠得住的。”书意扫了一眼原乐和江梓辰，嗔怪道。 “哈哈哈，我的锅我的锅，每周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洛桥笑着打圆场，可心里却犯嘀咕，原乐的确叫过自己几次，可江梓辰却一次都没有说过。 “现在遇到不就正好，到时候一起吃饭不就得了，小桥你都不知道，这一路上我有多凄惨，冷冷的狗粮胡乱忘我脸上拍啊，还好遇见你。”原乐伸手搂住洛桥往前走，不给江梓辰说话的机会，“走，他们这的鸡蛋灌饼特别好吃，我和江梓辰每次来找书意都来吃。” 原乐不由分说的楼着洛桥往前走，洛桥整个人笼罩在原乐巨大的阴影里，心里不住叹气，前一段时间还同病相怜的原乐，现在只剩你一只单身狗了，关爱小动物人人有责，毕竟我和江梓辰，江梓辰和书意都抛弃了你……哎？好像有点不对！江梓辰为什么在这个循环里出现了两次？原乐把我拉走虽然从根本上杜绝了我发狗粮的可能性，但是你刚刚在哪吃的狗粮？ 洛桥脑里突然有了一团浆糊，黏黏糊糊的似乎努力地想要遮掩什么呼之欲出猜疑。 终于，在原乐领着洛桥拐弯的时候，透过原乐的臂弯看到了他潜意识里一直避免看到的一幕。江梓辰和周书意自在的并肩走在一起，和洛桥第一次遇见他们是一样，一个高大俊朗，一个温柔秀气，两人时不时的交颈而谈，江梓辰也会略略勾起嘴角，似乎是对谈到的什么内容很感兴趣，书意依然那样淡然自若，不争不抢，偶尔两人相视而笑，像是所有一切本应如此。 为什么不是走在我身边？明明没有书意的时候，你一直在我身边……昨天还在说着我爱你的两个人，此时此刻怎么就成了偶然碰到的认识的同学？ 洛桥知道自己在发神经，不是很早就说好不公开吗？在学校的时候俩人也不是没有在朋友们面前上演兄弟情，可现在，肚子的酸水不听指挥，疯狂向外涌，灼烧着洛桥的五脏六腑。 被咬的发痛的舌尖终于唤醒了理智，洛桥手忙脚乱把自己的心向后推了100步，不停的告诫自己，现在是登台时间，演员洛桥请就位，你身后2米处的只是一个你大学才认识的好朋友，人家在和自己十几年的竹马聊天才是正常的，别乱想，别粘人。 “阿姨，两个鸡蛋灌饼，加蛋加肠，都从中间切开分带装啊！”原乐驾轻就熟地点单。 “好嘞！18块。”做鸡蛋灌饼的阿姨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手指很粗，冻得通红，却动作麻利，抬眼看了一样原乐，又向后看了一眼笑道：“你们好久都没来阿姨这买饼了，阿姨还以为阿姨这灌饼不好吃了呢！” “怎么会！我就没吃过更好吃的，没事就想着呢！”原乐一脸真诚，哄得阿姨羞涩的笑着说着孩子真会说话。 “今天有人跟你分着吃了？”阿姨笑着问原乐。 “哈哈～是啊！终于不用一个人吃一整个了！”原乐回头冲在后面的江梓辰和周书意喊道：“给你们点了老样子。” 江梓辰一脸阴沉的看了眼原乐，周书意只是淡淡微笑，冲原乐点点头。 “这是你们的新朋友啊？以前都没见过，就见你们仨了。”阿姨嘴上问着，手里并没有停下来，倒面糊打鸡蛋，一点都不含糊。 “对啊，我也挺意外怎么在B大能遇到。” “那不就是缘分嘛，不然怎么能叫上朋友！”阿姨抬头看了眼洛桥，忍不住夸赞道：“这个小伙子长得也漂亮，跟小姑娘似的。” “哈哈哈，没有没有，”洛桥笑着推辞，转头悄悄问原乐，“你们是不是阿姨的VIP？” “哈哈哈～”原乐俯下身，凑在洛桥耳边小声说，“那是因为我们长得漂亮，阿姨喜欢看漂亮小伙子。” “噗！”洛桥偷笑，原本以为这人要说什么帮助阿姨下雨天收摊位的感人事迹，听了这话本想嘲讽两句，可眼睛在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觉得也不无可能，只好点点头表示理解。 很快两份灌饼都热气腾腾的出了锅，料足量大，金灿灿的诱人极了。原乐把先出锅的两份递给江梓辰和书意，把后出锅的两份分给洛桥。 洛桥用眼角偷瞄，心里的怒气值蹭蹭的往上窜，江梓辰怎么就能抱着鸡蛋灌饼吃起来了呢，不是只要自己在就得自己喂吗？昨天还病入膏肓的靠着自己吃红薯，举高了举低了都要哼哼唧唧委屈半天求安慰，今天怎么就在书意面前生龙活虎的啃大饼，是得了什么仙丹妙药吗？书意是药吗？ 洛桥脑子里的小人气的长了胡子，凶巴巴的咬了一大口灌饼，美味填满唇舌，也撞晕了怒气小人，洛桥只能憨憨评论一句：“真香。” ☆、朋友 “王望他们什么时候到？”原乐问道。 “应该就这一会儿吧，我看看啊。”洛桥掏出手机，王望的微信果然到了，离B大大概10分钟，校车会直接开到体育馆门口，“旺旺说马上就到，让我去体育馆那里找他。” “你认路吗？” “大哥，”洛桥指指自己嘴唇，“我不认路，但我会问啊……” “得了吧，他们学校曲里拐弯的，别半天原地打转，我带你去呗，顺便看看校队打球。”原乐吞掉嘴里的鸡蛋灌饼，把擦了嘴和手的纸团成团，跳投扔进垃圾桶，顺手将洛桥笼在臂弯里，转身冲着江梓辰说：“那我和小桥过去，你陪书意呗。” 江梓辰盯着原乐搭在洛桥肩上的手，脸色铁青，又不好发作，周书意打断了原乐：“我还没看过我们学校的篮球队打球，咱们一起呗，我也去看看。” “我俩都不上场，你又不喜欢篮球，有什么好看的。” “这不还没和你俩一起坐在台下看过球吗，走吧。” 周书意的声音依旧温柔，却不容原乐再推拒。 “行吧，你愿意就行。” 原乐把嘴抿成一条直线，不再说什么，只是揽着洛桥的肩膀走在江梓辰和周书意的前面。 洛桥不得不承认，B大的路的确如迷宫一般，没有路牌，自己还真有可能得问老半天才能到体育馆，洛桥脚步稳健，可心比这路还要乱，猜疑和不安像是两只任意妄为的小猫，肆无忌惮地在洛桥的心里乱窜，把原本整整齐齐的心意抓地满地狼藉。 一行人到体育馆门口时，白色的校车也缓缓驶入，王望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在校队一溜黑色酷炫的队服后面，王望的红色帽衫格外的醒目可爱，洛桥原本酸涩的心突然就开心起来。 “旺旺！你怎么这么喜庆？”洛桥老远就冲这王望挥手，“感觉得放一鞭子响炮迎接你。” 王望笑着小跑过来，和原乐跟洛桥击了个掌，又冲后面的江梓辰和周书意抬了抬下巴，“出门心情好啊！这位是？” “周书意，B大的，我发小。” 原乐介绍道，周书意也含笑礼貌地挥挥手。 “王望，洛桥的室友，回头一起玩啊～”王望也赶忙自报家门。 一阵寒暄过后，王望伸了伸窝了一路的胳膊腿，哒哒地和洛桥絮叨：“刚刚车开进来的时候我都慌张，总是感觉车是冲着前面那棵树开过去的。”王望深深吸了口气，“看看人家学校这含氧量！” 何希遥遥地冲着一行人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跟着校队先进去赛场内热热身，就挥别了众人。 原乐转头问众人：“那我们现在是直接进去，还是怎样？” “我和小乔本来打算在B大逛一圈……”王望有点犹豫，下车的时候着实有点惊讶，本来洛桥和自己两个人怎么都行，这一下一大队人马，就得定个路线了。 离开始还要一个小时，现在就进去是有点早，可B大这么大，也不好说从哪逛起。 “嗯，也快开场了，估计绕大圈是不行了，那我带你们溜达一小圈我们校园怎么样？先去转转图书馆，我们今年新增加了一个玻璃球自习室连着图书馆，很漂亮的，再去超市买点零食饮料，路上会经过我们学校的花圃和雕塑走廊，然后再从背面回到走林荫路回体育馆，怎么样？” 周书意游刃有余地提出了一个简单的B大游览方案，明亮的眼睛在王望和洛桥脸上打转，王望受宠若惊，连声说好，洛桥则是机械地点头微笑同意，心思却又飘走，自己好像总是跟着江梓辰的计划走，如果是书意的话，江梓辰就不用劳心劳力的计划安排了吧？书意都会妥妥帖帖的安排好，有趣又有新意。 一行人在周书意和江梓辰的带领下往前走，洛桥看着那么完美无缺的书意，心里泛起的不止酸涩，又多了那么一抹自卑。 “你们俩也都okay吗？” 王望扫了眼江梓辰和原乐，刚刚周书意只问了自己和小乔，好像完全没在意这俩人的意愿。 “没问题啊。” 原乐绕过洛桥冲着王望笑道：“我们俩对B大可太熟了，每个周末都过来找书意玩。” “每个周末啊，这么远，你们关系可真好！”王望惊叹道。 “那可不，我们可是认识了十几年啊，打会说话就在一起长大。”原乐揽着洛桥，和王望炫耀着。 “羡慕嫉妒啊！” 洛桥略略有点苦涩的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周书意安排的游览行程路线时间都把握的刚刚好，一行人抱着食物饮料从体育馆后側的大门进来的时候大半座位还空着，五个人选了个中间靠走道的座位前后坐了下来，洛桥和王望原乐坐在前面，江梓辰和周书意坐在后面。 “小乔！B大的女生真的好多！比我们那多十倍！” 王望从原乐身前绕过，悄悄的对洛桥说，满眼的兴奋。 洛桥自告奋勇地坐在靠里面的位子上，自己也不怎么喜欢看篮球，就让原乐和王望两个资深爱好者好好交流。不一会儿偌大了观战台上就座无虚席，B大的确是有更多的女生，洛桥身边的座位上也连着坐了两位女生，看装扮应该是B大校队某位篮球选手的狂热球迷。 队员入场的时候，洛桥和大家一起为大声呼喊何希的名字，何希朝顺着声音看向看台，找到一行人后漫不经心地冲众人挥手，颇有大将之风，热身过后，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洛桥坐在前排，篮球赛一如既往的无法抓住他的心，现在想想那时候那么专注看球赛，大概是自己眼睛跟着江梓辰跑，才觉得有意思吧。洛桥心如猫爪般想要回头看看江梓辰，可不知怎的就是不敢回头，如坐针毡，不算厚重的外套让人格外燥热，洛桥伸手脱了外套，衣服不小心扫到旁边女生的手背上。 “啊！”女生轻轻的呼痛，按着被拉链扫过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洛桥赶忙把衣服塞到座椅中间，下意识的抓起女生的手查看，嫩白的手上被划了一道红印，“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你没事吧？” “没事……”女生轻轻抽回了手，快快的看了一眼洛桥，红晕爬满了脸。 “不好意思啊！”在男生堆里太久，洛桥都忘记了手不是乱抓的，赶忙解释道：“我只是像确认下没有划伤，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 女生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治愈人的力量，俩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洛桥才知道身边的女生叫林墨，是大一新生，学的是播音主持，今天是被室友抓壮丁，拽过来给校队加油。 洛桥感慨，这么大的观众席上两个对篮球没有兴趣的人居然这么巧合的坐在一起，也是不容易。球场上的欢呼声，喝彩声，音乐声震耳欲聋，两人都不是扯着嗓子喊叫的类型，就只能越凑越近才能在漫长的球赛里聊着天打发时间。 江梓辰沉默的和书意坐在后座，球场上的对决不能吸引他一分一毫，洛桥近在咫尺，可短短的两步路却像是隔了山海，他狠不下心扔着书意一个人，也没办法坐在两个人中间云淡风轻。洛桥细腻洁白的后颈亮的耀眼，江梓辰挪不开眼睛，可那片洁白却冲着身边的姑娘去了，江梓辰的眼睛雾气浓重，恨不能揪着那块扰人的后颈，逃离这个无聊的球场。 “说你心不在焉好呢，还是说你全神贯注好呢？” 周书意把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调侃道。 “咳……”江梓辰抽回眼神，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水瓶，挑挑眉，坐直身体：“你觉得呢？” 周书意微笑，“今天是约着一块过来的吧？” “算是吧。”江梓辰微笑，什么都瞒不过书意。 “把人约出来怎么也不待在一起？” “没事，这不原乐和王望在嘛？”洛桥看了眼书意，嘴比脑子快的说，“我也想陪陪你。” 话说出口了才觉得不对，江梓辰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怕你一个人觉得孤单，我们也很久没见了，我也想和你你聊聊天。 周书意依然把玩着手里的水瓶，眼角涌出的一点点泪也很快收了回去，不露痕迹，“这还差不多，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看得出来吗？”江梓辰讶异地问道。 “超级明显，” 周书意把水瓶放到脚边，小声打趣道：“毕竟我的眼睛长在你身上嘛！” “哈！” 江梓辰会心一笑，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不过我们没打算让别人知道，至少不是现在。” “也是，不说也好，省得接受些没必要接受的眼光，无论是厌恶，还是同情。”书意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书意…” 面对书意的时候，江梓辰心里的歉意总是绕不过去，总是想问那句你过得好不好，可难以启齿，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家常，残忍的扔书意一个人去舔舐伤口，“实习怎么样？” “哈哈，”书意笑了，“干嘛停那么久不说话，我会误会你在担心我的，实习不错，现在安排的时间少，基础课很多嘛，估计大三以后就会更多的实习了。”书意看了眼江梓辰，凑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也很好，什么都好，不用担心。” 江梓辰笑着叹了口气，一只手肘抵着膝盖，侧身看着周书意，书意也低头看着他，眼眸流转。 ☆、大巴 林墨是个很有趣的女生，也许学播音主持的人都有一副安抚人心的好嗓子，洛桥和她聊着天，心里隐隐作怪的猜疑和不安也暂且被放到一旁。仔细看看，透过夸张的球队贴纸，林墨的眉眼细长，皮肤白皙，黑发如瀑，有一种古典美人的恬淡安静。 洛桥试探地问道：“虽然听起来有点诡异，但是你是有学古典乐器吗？” “哎？好神奇，我学古筝啊，你怎么猜到？” “看着像，我小时候学了一段时间琴，钢琴，在少年宫，印象里面学古典乐器的女孩子大多和你长得很像。” “你是说我是大众脸？” “不是，不是！”洛桥窘迫，他再傻也知道大众脸绝不是形容女孩子的词，赶忙改口道：“你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的好看，还是与众不同的丑？” “好看，与众不同的好看！”洛桥赶忙接上，二选一要是还能选错，可真得把脑子扔了。 林墨掩着嘴咯咯的笑起来，细长的眉眼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洛桥也觉得刚刚的话好像有点……不知怎的也害了羞，红了脸，洛桥弓着身子挠挠头，拼命地想怎么找补，不由自主的回头跟自己的男朋友寻求帮助。 江梓辰侧着身背对着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撑着头，洛桥看不到江梓辰的表情，可与他相视而笑的书意，薄唇微抿，眼里的深情一清二楚。 洛桥赶忙回头，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心头大乱，莫名地在温暖的室内打了一个寒颤，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整场比赛，A大以绝对的优势带着节奏跑，胜负已分，第四节的垃圾时间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场，整个场馆里就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人，瞬间落寞起来。 林墨的室友也从兴奋的拉拉队模式转到安静模式，默默的拿手机给在替补席休息的队长拍拍照片，等到队长也黯然离开进了休息室，林墨的室友就急不可耐地催着林墨回宿舍了。 “哎，要不你和墨墨留个微信，下次再约呗，我们现在得走了。” 洛桥被这姑娘风风火火的性格搞得有点懵，还没等说不用的时候，林墨就大大方方的拿了手机出来，“我扫你吧，下次来了一起玩。” 洛桥不好回绝，就拿了手机和林墨互相加了微信，留了电话，微笑着看着林墨和她室友消失在门口。 刚刚收回视线，洛桥心里闷闷的那口气又堵在胸口，王望扑在原乐腿上狠狠地打了一下正准备穿衣服的洛桥，“你怎么这么招人？” 洛桥摸了摸肩膀，这一下打得还挺重，招人，招人也没见江梓辰今天看我一眼，对着王望眨了一下眼睛，挑衅道：“嗯，羡慕吗？” 第四节终于结束了，垃圾时间大家打的随意极了，哨声响起的时候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解脱。何希他们还要去休息室洗澡换衣服，几人就站起身活动活动坐得发僵的身体，等何希发微信再出门。 王望扭着腰，满脸羡慕道：“刚刚就应该和小乔换个位置，我干嘛要坐过道？” 洛桥笑道：“不是说方便上厕所吗？” “问题是我也没去上厕所啊！看看小乔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我怎么就知道看篮球呢？有啥好看的……” 王望看了眼原乐，狠狠的捶了一下原乐的胸，“咱俩就搞错了来看台看球的意义，这玩意是来谈情说爱的，不是像咱俩坐着当球队解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 原乐笑得直不起腰，冲着王望比了个大拇指，“精辟还是你精辟！” 江梓辰默默的听着，一言不发，洛桥感觉到有两道炙热的视线不停在自己身上逡巡，扫一下又一下，像是老虎吹动的胡须。 洛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阵委屈冲向心头，明明在外面和人眉目传情的是江梓辰，现在却堂而皇之地站得高高的审视自己。可奈何洛桥心里太怂，之始至终也不敢抬头看一眼，生怕看出点什么，只能任由王望一顿羡慕嫉妒恨，直到何希发微信过来。 一行人出了门才发现外面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秋雨不着痕迹地裹走了空气中的热气，每一阵风都冰力十足的钻进人的身体，冻得人不由自主的打起寒战。怪不得刚刚林墨的室友会那么着急催着人回家，和着要下雨，那也跟我们说一声啊…… 洛桥站在檐边，看着雨水随着风舞动，冷风无孔不入，洛桥双手抱着胸，试图给自己多一点温暖。 江梓辰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没带伞，怎么回去啊？” “没关系，两步路，雨也不大，我看你们上车了就走。”书意柔声安慰道。 “就不能找个室友给你送个伞吗？” “大周天的，没事，真的，你看，就那栋，还有树林，我从树下走不会淋到的，放心吧。” 江梓辰把自己的卫衣脱了下来，罩在周书意身上，关切又不容反抗道：“穿着，这件带着帽子，一会儿戴上不要感冒，我和原乐都不在，生病了怎么办？” 周书意笼笼带着江梓辰体温的外套，不再拒绝：“那你呢？” “车就停门口，我是真的只有两步就到了。” “哎，好吧，到了给我微信。” “嗯。” 身后悉悉索索的衣服声和两人轻柔的絮语总算淹没在雨声中，洛桥抱在胸前的手狠狠的扣着肩膀，指甲隔着衣服掐着肩膀上的细肉，意识里无比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嫉妒的就要发疯了，就像充满了气的河豚，下一秒就要爆炸，可能做的只是直挺挺的站在廊下，假作看云听雨。 那辆白色的校车如深海中引人归家的海豚一般漂游过来，优雅无声地停在众人面前，车门缓缓打开，像是洛桥的救赎。洛桥看着江梓辰外套的下摆和周书意匆忙地挥手道别，便慌不择路地跟着原乐和王望上了车。 校队的队员们在另一个出口上了车，现下已经一个两个坐好，王望一上车就兴高采烈地坐到何希旁边，原乐则找了个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下，招手让洛桥过去，洛桥点头，正准备坐到原乐旁边，肩膀就被江梓辰抱住，推着他走到最后一排，塞进了靠窗的位置。 尽管肚子里还有一堆酸水和邪火，洛桥也没怎么反抗，就任由江梓辰推着，到最后一排坐下。明明昨天才约会，可就感觉过了好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算这也是过了两秋。 江梓辰身上只剩了一件薄薄的灰色打底衫，雨水把衣服淋得深一块浅一块的，江梓辰的身体微微发颤，手指骨节冻得通红，没了外套，刚刚那阵冷风怕是吹透了身体。 洛桥心疼不已，什么也没说就赶忙将江梓辰的两只手握在手心里，只是自己的手也很冰，洛桥没多想，就拉着江梓辰的手塞进自己衣服下摆，刚刚碰到一瞬间，洛桥被冰得抖了了一下，江梓辰想把手缩回去，却被洛桥抓着，把两只手铺平，让他捏着自己的腰取暖。 洛桥的腰很细，江梓辰的两只手轻轻松松的握住，皮肤细腻光滑的触感让江梓辰瞬间红了耳尖，可洛桥心无旁骛，按着江梓辰的手确保每根指节都贴着自己的小腹，直到觉得他的手恢复了些暖意，才略略放心。 江梓辰捏着洛桥的腰，把人往怀里拽了拽，凑在洛桥耳边，轻轻舔了一下洛桥的耳廓，轻声道：“真暖和，有男朋友真好。” 洛桥的汗毛起了一身，江梓辰恢复行动力的手也越发不安分，洛桥捉着江梓辰的手扔了出去，向窗户边挪了挪，双手抱胸，闭上眼决计不和江梓辰说话。 江梓辰又往洛桥身边挤，压着声音说，“刚刚逗你玩的。” 一只手从身后环了过去，一只手从洛桥的手心下面穿过去，十指相扣，蹭着洛桥的脖颈在他耳边悄声说：“我很想你，从早上就想你。” 一股暖流涌进了洛桥的身体，手指缩紧，握着不知为何会如此想念的人，关切道：“还冷吗？” “靠着你就不冷了。”江梓辰举起洛桥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开心吗？” “开心啊，因为和你一起。” 洛桥咬着舌尖，关于书意的问题他问不出口，不知道自己是不需要一个答案还是不敢知道一个答案。身边人暖烘烘的气息让他不愿意多思考，只想眯着眼睛，和他一起依偎在大巴里，看窗外秋雨绵绵，繁华落尽。 “在想什么呢？” 江梓辰问道，洛桥看着窗外发呆的眼神让他隐隐不安。 “没什么。”洛桥回过头，打算不再去想那个眼神，胡乱揣测什么。 “是不是在想刚才的那个女生，墨墨是不是？” 洛桥好容易扔掉的忧伤现下全然被江梓辰的一句话换成了怒火，压着声音辩白道：“你是不是傻，墨什么墨！只是聊了聊天。” “那你怎么这么恋恋不舍？” “滚！” 江梓辰勾着洛桥的下巴，把人掰着看向自己：“那就好，只许想我。” 接着轻轻的在洛桥唇上啄了一下，看着惊慌失措的洛桥，轻笑着坐直身体，靠在椅背上。 这个清浅的吻终于让洛桥的心如雨雪初霁，那零星飘落的不安，也融化消逝，似是无迹可寻。 ☆、准备 从B大开回A大大概要两个多小时，校车司机的技术很好，大概是因为平时都是载老师，校车开得四平八稳，在拥挤的车流中有条不紊地开出一条路来。车内的温度在空调的不懈努力之下总算回温，一车的人在车身微弱的摆动中和空调的嗡鸣声里昏昏欲睡。 江梓辰扶着洛桥的头，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肩膀上，又调整了头顶的空调，确保暖风能送到洛桥的脚背。自己则是直挺挺的靠在椅背上，窗外华灯初上，红红黄黄的灯光在雨水中晕开，像极了烟花的倒影。 街边的景物快速倒退，不知为何，江梓辰想起了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从冰冷到温暖，也是这样水汽迷蒙。 江梓辰看着在自己肩上安稳小憩的洛桥，幸福着又不安着。 洛桥闭着眼睛的时候更像一个瓷娃娃，睫毛微卷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根根分明，两颊透着薄薄的微粉，顺着下颔延展到脖颈深处，江梓辰凑近嗅了嗅，洛桥身上总是飘出的淡淡香气引着江梓辰俯下身，轻轻吻了吻洛桥的鼻尖。 “唔……”洛桥摸摸发痒的鼻尖，眼睛依旧闭着，头往往江梓辰的肩窝里蹭了蹭，小声地撒着娇，“好痒，到了吗？” “还有一小段路，你再睡一会儿？” “唔……你有睡吗？” “有眯一会儿，你睡吧。” “嗯……”洛桥嘴上答应，眼睛却睁开，看着江梓辰的手指发呆，过了一会儿就伸手过去，搭在江梓辰的腿上数手指。 “怎么不睡了？” “想陪陪你呗，怕你一个人太无聊。” 洛桥的脑子总算恢复了运转，坐直身子，把手放在江梓辰的手心里，一本正经的问道：“我问你答，要快速答啊！” “好。” 江梓辰也坐直了身体，蓄势待发。 “有没有比一大的数字？” “有” “有没有比十大的数字？” “有” “有没有比一百大的数字？” “有” “有没有比一万大的数字？” “有” “有没有比你傻的人？” “没有” “哈哈哈哈哈！”洛桥抱着肚子狂笑，江梓辰愣了一会儿也大笑起来，抓着洛桥的腰挠痒痒，洛桥笑得眼角含泪，一边讨饶一边埋怨，“谁让你不听相声嘛，哎呀，痒～我以后和你一起听还不行吗……” 校车在俩人打打闹闹中驶进了A大的校园，那些曾经暗潮汹涌的情感被车轮碾过，留在了那天的泥泞与潮湿之中。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回校以后俩人就卯足全力为四级考试做最后的冲刺，毕竟没谁想为了这种考试二战。考试当天并没有像去年那样下雪，不过连续几天的阴雨让天气变得格外的阴冷。 洛桥一宿舍的人和江梓辰一宿舍的人在楼下“意外”碰到，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往教学楼走去，大家虽然都在一栋，可分在不同的考场，洛桥好想给江梓辰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只能和大家一样，手插着口袋说些“大神没问题”一类的场面话，尽管自己是真心的。 在教学楼门口大家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江梓辰忽然拽着徐恒拍拍他的背道：“兄弟加油，一次过啊。” 徐恒开始有点懵逼，但可能因为是在太想沾沾学霸的欧气，也回手拍拍江梓辰的背，道：“学霸带我飞啊！” 江梓辰笑着冲徐恒点头，接着就自然而然顺着边一个个鼓励下去，到王望的时候王望还拽着江梓辰摸了又摸，嘴里振振有词，“四级一次过啊，不用太高分，过就行！” 洛桥抿着嘴，强忍着笑意，努力的眉毛都皱了起来，江梓辰终于走到洛桥面前，手还没伸出来，洛桥就要放佛要钻进江梓辰的怀里那样冲了过去，江梓辰在洛桥耳边轻笑，小声道：“我也想你了，阿桥。” 接着放开了洛桥，笑着说：“加油啊！” 洛桥的耳朵红到脖颈，故作镇定的说：“嗯！你也是。” 四级考试的流程跟江梓辰模拟的差不多，洛桥驾轻就熟，充分理解了那句话，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考试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但是洛桥还是轻轻松松的考完，至于那些实在模棱两可的部分也就那样吧，反正都可以过。 四级成绩两月后才公布，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期末考试，每个人又一次被期末搞到精疲力尽，又一次欢天喜地的迎来寒假。 这个寒假洛桥可待着带江梓辰认门的任务，一回到家就开始打听自己生日那天的安排。 洛桥蹲在垃圾桶旁边仔仔细细的摘荷兰豆上的细丝，漫不经心的问着在旁边看电视剧的老妈：“妈～今年我的生日怎么过啊？” “嗯…… ”乔女士的眼睛没怎么离开电视，敷衍道：“你生日几号来着？” “今年是下个周六。” “哦，今年倒是知道的清楚，我还没准备，你怎么这么积极？” “啊？” 洛桥心慌的把一只荷兰豆拦腰折断，赶紧扔进了垃圾桶，“大学里认识了些新朋友嘛，想在家和大家一起过生日。” “行啊，叫到家里来呗，我和你爸出去逛逛，你们在家里玩。” “啊？” 洛桥有点难以消化这贴心。 “啊什么？我和你爸两个老头子在家，你们还玩什么？” 洛桥眼睛骨碌碌的转，又掐断了一根荷兰豆，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的朋友我都想爸妈认识一下嘛，从小到大的朋友你们都认识，怎么到了大学的朋友就不关心了？” “好像也是啊，不过我们在家我们也拘得慌……” “没关系啊，你们就见一下呗，打个招呼认认脸，然后你俩就出门过二人世界不就得了嘛。” 乔女士想了想，觉得也是有道理，就开始打探起周六要来的人和要吃什么，洛桥哪里想过吃饭这件事，张嘴结舌的报了几个冲进自己脑子里的人名和几个自己会做的凉拌菜。乔女士摇摇头，撸起袖子，张罗起那天午饭的菜单，又拿着纸笔给洛桥写食谱。 计划第一步完成，洛桥开心的在床上打滚，迫不及待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江梓辰。 洛桥：周六来我家过生日。 江梓辰：当然，迫不及待！ 洛桥：准备好见爸妈了没？ 江梓辰许久没有回应，洛桥抓着手机，心里那团热腾腾的火渐渐变成了小火苗，也许，江梓辰并没有想见自己爸妈？我是不是又在自作多情，也许，江梓辰并没有想那么远的未来…… 手机持续的嗡嗡声打断了洛桥的脑洞，江梓辰打了一通视频过来，洛桥一惊，自己刚刚洗完澡，只穿了睡裤在床上躺着，赶忙冲到门口锁了门，抓了衣柜里的一件白色短袖，边穿边点亮了视频。 视频那头江梓辰好像也是刚刚洗完澡，头发半干半湿的抓了一个造型，身上规规矩矩的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身后隐隐约约看起来是个书架。江梓辰正襟危坐，戴着耳机的两只耳朵红彤彤的，手交叉着放在桌上，活脱脱一副菜鸟面试的样子。 “噗！” 洛桥笑出了声，把衣服扯下来，示意江梓辰不要出声，然后找到耳机连上，这才坐到手机对面，笑得拿不稳手机。 “你在干嘛呀……” “和你视频。”江梓辰回答的严肃又认真。 “哎！你是不是傻！谁说现在见了？” “你刚刚不是发微信问我准备好了没么？”江梓辰放佛以为这是某种考验，一本正经的答道：“我准备好了。” “哈哈哈哈哈！” 洛桥笑得在床上打滚，然后翻转了镜头拿着手机在自己屋里转了一圈，“真的不是现在见！我一个人在房间啦！” 江梓辰总算放松了身子，恶狠狠的看了眼洛桥，“时间地点人物，以后都标清了。” “哈哈哈哈哈！偏不，标清了那里看这么可爱的你呀？” “咳咳咳。”江梓辰的脸越发红，把头埋在臂弯里问：“那什么时候见啊？” “这周六啊，来给我庆生的江梓辰同学。 “好，同学～” “你怎么这么可爱……” 洛桥趴在床上，看着江梓辰带笑的眉眼，满脸羞涩的样子，忍不住冲着手机响亮地亲了一口，又觉得自己仿若变态便把镜头塞到枕头底下。屏幕里江梓辰衬衣微微敞开，锁骨清晰可见，嘴唇软软的像是甜蜜的果糖，声音从而耳机里传来，放佛就在洛桥耳边呢喃，莫名的情绪落在心里乱窜，洛桥舔舔嘴唇，不由自主的蜷缩起身体，把头深深的埋在枕头里。 江梓辰听到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却不真切，只好扯了面皮撒起娇来。 “阿桥，让我看看你嘛，这里太黑了。” “不要…”洛桥的声音闷闷的。 “阿桥，怎么了？”江梓辰有点担心，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愿见人了？ “……” “阿桥，快让我看看，乖，怎么了？” 洛桥实在奈不住江梓辰的央求，又怕他着急，只好移开枕头，趴在镜头前面，眼里水雾迷蒙。 江梓辰略略讶异，轻笑着，在电话这头柔声安慰，在支离破碎的声音中沉沉睡去。 ☆、茶话会 若不是舍不得江梓辰脸红扑扑的可爱模样，洛桥真的想把那天的记忆全部格式化，洛桥扫着自己床头柜上的灰，心里无比羞愧，那天晚上的一幕幕不间断的往自己眼前送，4K高清的画面让人面红耳赤。洛桥看着拿着鸡毛掸子洁白修长的手，满心凄凉，这可是码代码的手啊，这可是弹钢琴的手啊，我都用他做了什么…… 尽管周六还有几天，洛桥已经开始动手收拾自己的房间，平时自己随意惯了，虽然不至于衣服袜子满天飞，毕竟老妈可能会在那之前打断自己的腿，但是一个学期都没回家，刚刚从行李箱里拆出来的衣服还是要洗要挂，书本还是要分门别类的归置起来。衣柜书柜上薄薄的尘土也变得显眼起来，毕竟是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 洛桥把从学校带回来的课本放到书桌上，其他的书一本本放回书架，洛桥读的书很杂，放的时候也是随心所欲的摆放，却意外的看着很和谐。书架是钉在墙上的实木架子，小的时候不过是靠近地板的两小排，大了就满满的铺满了一面墙，高中以后的新架子都是洛桥自己钉的，书架上也不仅仅都是书和漫画，钢琴比赛的奖状啊，小盆栽啊，纪念品啊，当然还有各色各样的合影。 洛桥坐在床上巡视着自己的领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突然灵光一现，洛桥就飞似得下楼去复印店打印了那张和江梓辰跟王望在雪地里合照，又跑了两条街配了一个银色的素边相框，仔仔细细地放到和熙禾的合影旁边，洛桥眯着眼睛看着雪地里江梓辰，满心甜蜜，原来是少了一点甜，得找个时间拍个只有你和我的合照。 日子就是这样，你数着他的时候，他慢慢吞吞迟迟不来，你稍稍一怠慢他就飞似得杵在你的面前。 洛桥早早的就和老妈去菜市场买了今天中午要用的食材，老妈帮着把鸡炖了，剩下的就等着大家都到了再一起做。 乔女生自打知道今天来的都是小帅哥，也是认认真真的换了身年轻活泼的鹅黄色开衫毛衣，平时随便笼一笼的头发也一丝不苟的卷起来，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琥珀色的夹子夹起来，涂了一个豆沙色的唇膏，看起来就像是三四十岁，任谁都猜不出来她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洛桥和老爸都眼前一亮，洛桥不停点头，自己真是爸妈的亲儿子，和着俩人尽冲着漂亮的去了。 “妈！”洛桥绕着老妈走了两圈，不住的夸，“今天可真好看！就该常这么穿” “那哪能行～”老妈笑得满脸通红，偷偷看了一眼老爸，又在镜子前来回比划，“老洛，老洛，你看怎么样嘛？” “好看，好看。”老爸头也没回，盯着电视敷衍着，老妈从镜子里看到，风风火火地冲过去，揪着老爸的耳朵把头摆正了看着自己，凶狠狠地问道：“好好看，好不好看？” 老爸忍俊不禁，可耳朵又被揪着丢了些父亲的尊严，就拼命从老妈手里挣脱出来，嘟嘟囔囔道：“刚刚不是说好看了吗，儿子看着呢！” 洛桥见怪不怪，耸耸肩，老妈也坐到椅子上喝茶，问道：“他们几点到啊？” 洛桥看看表，还有十分钟十一点，“快了吧，约的十一点。”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洛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赶忙起身往门口走，路过穿衣镜前还看了一眼，才站到门前，门铃又响了一声，洛桥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咬紧牙关把门把向下一推，咔哒一声，震彻心房。 门外原乐高大的身影遮了半道门，举着双臂给了洛桥一个大大的拥抱：“小桥～生日快乐啊～” 洛桥被紧紧抱住，透过原乐的肩膀看到后面的神色肃然的江梓辰，眼角就溢满笑意，把头埋在原乐的肩上咯咯笑了起来。 江梓辰在黑色高领毛衣外面搭着一件黑色长款羊毛风衣，头发应该有精心抓过，看似随意的洒在额前，一只手捧着一大束粉玫瑰，一手拎着一个纸袋子，两条腿笔直修长，楼道灯从斜上方照过来，江梓辰的侧脸棱角分明，宛若画报。 老妈听到门开了半天也没见人进门，就走到门口招呼着：“儿子，怎么不叫同学进来啊？站在门口干嘛呀？外面怪冷的！” “哦！这就来！”洛桥遥遥地应了一声，从原乐怀里钻了出来，冲着众人道：“快进来吧！” 洛桥偷偷抛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给江梓辰，就拽着原乐往里走，江梓辰和周书意也跟着进了门。洛桥也邀请了周书意，那天为了能多凑点人，说秃噜了嘴，后来又觉得邀请了原乐却不叫书意，江梓辰也许会尴尬，洛桥就将错就错，微信了书意，洛桥无比希望自己那时候的感觉都是错觉，抛开一切，谁不愿意有书意这样的朋友。 几个人高马大大小伙子往屋里走，原本宽敞的玄关都显得有点拥挤，乔女士看着一个赛一个的帅小伙笑得嘴都合不拢，催促着洛桥快去拿拖鞋。 “叔叔好，阿姨好！”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和洛桥爸妈打招呼，老爸老妈也笑着说你好，待大家换好鞋，挂好外套，便把众人让进屋。 江梓辰最后一个走进客厅，捧着花恭恭敬敬的递给乔女士，道：“阿姨，这个花是我…我们一起送给您的，希望您天天快乐，健健康康。” “哎呀！”老妈激动的两颊绯红，原本江梓辰站在那里玉树临风的样子已经捕获了乔女士的放心，这下又贴心的送了这么一大束玫瑰简直让乔女士少女心爆棚，恨不能把江梓辰当亲儿子拉到怀里揉一揉，“来给小桥过生日怎么还给我带花啊！你们这群孩子啊，真有心，快点坐快点坐，想喝什么我让小桥给你们拿！” 大家一致的推辞，都说不渴不麻烦，老妈还是推搡着洛桥拿了茶杯和饮料放在客厅桌上。 老爸已经坐在中间沙发上，江梓辰坐在离洛爸近的那一侧沙发上，原乐和周书意则坐在稍远一侧的沙发上。几人都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落落大方，有条有理，洛爸不住的点头，对儿子新交的朋友们很是满意。 “这么说来你们学的专业都不一样啊，怎么聚到一起了？” 江梓辰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答道：“我俩大一上大课的时候认识的，后来一起自习，洛桥总是帮助我赶上学校的进度，后来就一直在一起玩了。我，原乐和书意是发小，又都在A市，我们几个就经常一起玩。” “爸～”洛桥插嘴道，“别听他谦虚啊，人家可是大学霸，进度慢一点那是搞学生会和做课题，他和他们大三学长搞的那个课题今年都拿到资助呢。” “哦” 洛爸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谦虚内敛的小伙子，心里越发喜欢，但嘴上只是说，“不错啊，大学时候才是最该好好探索的时候。” 江梓辰认真的点点头，又自然而然的帮洛爸添茶。 “怎么从大一就开始做课题呢？” “我从小对建筑设计就有感兴趣，毕竟设计不仅仅是来源课本，实践的过程可以让我学到更多，所以就尝试联系学长，好在学长很乐意提携后辈，我才有机会参与。” 洛爸不住的点头，不由地想多问两句，俩人就从学业聊到就业发展，从学习能力到人际关系，江梓辰都游刃有余，又谦卑有礼，洛爸发自内心的感叹现在的小孩子们不可限量啊。 一屋子的人热热闹闹的聊了大半天，洛爸的茶水也喝的差不多，起身拍拍江梓辰的肩膀，眼里满是认可和鼓励，接着就招呼着老妈出门。 “不等熙禾啦？”老妈问道。 “熙禾咱们常见，不差这一次，咱俩在小孩子们拘束，他们不是还要弄饭呢嘛，再不做得挨饿了。” “好吧，好吧。”老妈恋恋不舍，又想听江梓辰乖乖巧巧的叫自己阿姨，又想和书意正探讨食谱，不过乔女士有父母的自知之明，点到为止即可，再待下去可就要惹人嫌了。 老爸老妈就穿了外套往门外走，临行前老妈还不忘嘱咐着几人小心用刀用火，实在做不好就点外卖，不用操心洗碗收拾，才一步三回头的往电梯口走。 江梓辰和洛桥在门口看着老爸老妈进电梯，听到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才送了一口气，洛桥回身望着江梓辰，冲着总算松弛下来的吹了口气，趁着江梓辰眨眼睛，扶着他的肩膀，快速地在脸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悄声说：“表现不错，奖励～” 洛桥转身往客厅走，江梓辰跟在身后，刚刚诚恳正直的模样全然不见，食指勾着洛桥的裤腰不让人走，另一只手环着洛桥的腰把人拽进怀里，下巴抵着洛桥的肩膀，在洛桥耳边撒娇道：“这个奖励不够……” 洛桥慌乱的看向客厅，好在没人注意这里，就狠狠的踩了江梓辰一脚，往客厅逃去。 ☆、厨房 “书意，我来吧！”洛桥小跑两步到周书意身边，自己还是懂得什么是待客之道的：“这种洗洗涮涮的事情我最在行了。” 周书意轻笑，从善如流的把杯子递给洛桥，拉家常般问道，“今天中午要做什么啊？” 洛桥挠挠头，领着书意往厨房走去，不好意思道：“我呢，是肯定能够做一个凉拌黄瓜和凉拌皮蛋的，保证好吃。我妈前两天口头教了我怎么做青椒炒肉，鱼香豆腐，和红烧鱼，我妈做的真的超好吃，我做的……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今天第一次，你们要当小白鼠啦～” “没问题啦，我在旁边给你打下手。” “好，那就拜托你啦！” 如沐春风，洛桥看着周书意清澈透亮的眸子，谁能逃得过这般温柔啊，江梓辰呀，你逃得过还是逃不过啊？这隐秘的想法刚刚露头，洛桥就挥着手把它打散了，说好了不揣测，这习惯可真的不好。 洛桥洗好手站在案板前，对着瑟瑟发抖的黄瓜准备大展身手，周书意笑着摇摇头，伸手拿起挂在推拉门后面的围裙从身后给洛桥套上，在腰上系了个不松不紧的结又帮洛桥塞好衣服。洛桥侧头，越过肩膀冲书意害羞地抿嘴一笑，小声说：“谢谢啊，一会儿你要看不下去，直接把我扔出去就行。” 周书意忍俊不禁，两手按在洛桥肩上，鼓励道：“放心，我相信你。” 江梓辰靠在厨房门边上，看着书意和洛桥甜甜腻腻的黏在一起，心里五味翻腾，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只好试图把自己也搅进去，试探的问道：“要帮忙不？” “不要！” 洛桥和周书意异口同声，洛桥挥挥手里的刀，实在不想让江梓辰多一个嘲笑自己物料，周书意则是满眼创伤后遗症的恐惧，“别糟蹋小桥的厨房了，这可没有两天时间给你收拾……你去把餐桌收拾一下，再和原乐看会儿球呗。” 江梓辰只好耸耸肩，无奈又不舍地走出厨房，拽着已经躺在沙发上看球的原乐，一起把餐桌挪到餐厅中间，放置好碗筷杯碟，又去厨房里献了一波殷情未果后，才和原乐一人占了沙发一个角，百无聊赖地看球。 洛桥一开始还有点忐忑，自己的厨艺可以说是没有，生怕在周书意面前露怯露的太多，第一下拍黄瓜就卯足了力，可怜的黄瓜差点被拍成黄瓜泥，周书意着实被吓了一跳，又在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微笑，握着洛桥的拿刀手，慢条斯理的和他讲该怎么用刀背使巧劲把黄瓜拍松，书意的手很小，却很有力，附在洛桥手上像一块冰凉的脂玉。 周书意娴熟的帮洛桥洗菜备料，在洛桥手足无措地时候又适时地帮助，怎么握刀，怎么扶菜，怎么备菜，又温柔又细心，既不催促又面面俱到。 洛桥的心被轻轻触动，不知为何心底萌升起一股保护欲，这么好的书意。 “叮咚～” 门铃一响，江梓辰就自觉的去开门，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想不想我啊？” 熙禾瞄了眼那个劲瘦的腰，边大声喊着边冲进来人的怀里，把脑袋埋在“洛桥”胸膛里，小声撒娇道：“抱歉来晚了～不准生气哦，我……” 江梓辰着突入其来的拥抱惊吓到，双手举高，熙禾身上甜腻的香水味冲到江梓辰的鼻子里，让他不得不正视腰上的姑娘，试探地问道：“你是熙禾吧？” 熙禾像弹簧一样从江梓辰身上弹开，难得的满面通红，嗫嚅着：“哈哈，是啊，对不起啊，我以为是小桥。” 江梓辰笑着摆手，回身关上门，道：“江梓辰，洛桥的大学同学。” “你好，你好～” 熙禾换上看见帅哥的狩猎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地把长发向后一甩，笑意盈盈地望向江梓辰。 这眼神江梓辰再熟悉不过，心下尴尬，这可是洛桥的发小，自己最常用的扭头就走大法也不好施展，只能在玄关处俩人你来我挡，眼神过招。好在洛桥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冲着熙禾道：“我也想你，杵在门口干什么呢？快进来啊～” 江梓辰松了口气，转身挨着原乐坐好，熙禾熟门熟路的换了鞋挂了外套，就往客厅走去，自己知道今天洛桥的同学要来，本想好好伪装一把甜美羞涩青梅，穿了温柔可人地浅粉色高腰毛衣和浅色牛仔裤，结果一进门就被美色诱惑，清纯人设摔到地上渣子都找不到，那就破罐子破摔吧，便大大方方的跟原乐和江梓辰打招呼。 三人一顿寒暄，各自报了家门，熙禾抓壮丁的老本行又开张，疯狂撺掇着原乐和江梓辰去他们学校当模特，原乐几乎毫无反抗地就答应随叫随到，江梓辰这一次没有等来洛桥的解救，只好勉强答应有时间和洛桥一起去。 熙禾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江梓辰，眨了一下眼，问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 “没有吧，我没有去过美院。”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熟悉？” “我是大众脸嘛。”江梓辰尴尬的笑笑，自己实在是扛不住熙禾的攻击。 洛桥把最后一道红烧鱼端上桌，看着在哪里局促不安的江梓辰哑然失笑，冲着熙禾说：“你就别逗他啦，我给你看过他的照片，堆雪人的那个。” “啊！那个大……” 熙禾恍然，不就是要介绍给我的大帅哥嘛？小桥，你眼光不错啊～熙禾踮起脚凑近了江梓辰，眼睛在江梓辰鼻梁和眼睛上游走，暧昧道：“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啊～” 江梓辰干咳两声，向后退了几步，笑道：“谢谢啊。” 原乐在旁边捂着嘴偷笑，跟熙禾说：“我也这么觉得。” “艺术家的眼光不会有错，那他现在有女朋友吗？” 熙禾凑在原乐耳边，遮着嘴问。 “不好讲，大概率有喜欢的人。” 原乐也单手掩着嘴，像街头对暗号般。 “啊……”熙禾满脸的遗憾，“他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告诉我～” “没问题！来来来，微信加一下。” “我能听到好吗？” 江梓辰无奈的看了两人一眼，实在没法当着第一次见面的女生让原乐闭嘴。 “熙禾，” 洛桥站在餐桌旁，脱掉围裙挂在墙上，伸开双臂，熙禾就蹦蹦跳跳的冲进洛桥怀里，给了洛桥一个紧紧的拥抱，“生日快乐！” “谢谢～” 洛桥揉揉熙禾的脑袋，微微侧身周，笑着介绍道：“这是周书意，江梓辰和原乐的发小，在B大读新闻的。” 周书意微笑着点点头，眼波温柔，仿若充满了思念的大海，熙禾也微笑着回应，突然灵光一现，她又看了一眼江梓辰，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们。 那天早上在河边，熙禾在去画廊上班前画风景练手，夏日清新，这两个人牵着手的背影的毫无预兆闯进了自己的视线，那环绕在两人身上温柔深情让熙禾内心震颤，把两人嵌在自己原本单调的风景画里，又花了两周把当时寥寥几笔勾勒的人形完善上色，放进了自己的作品集。 河边的匆匆一瞥不过是看到两人离去的背影，熙禾也不曾想自己会在画廊里再遇到他们，画家的那副思念是这次展品中最富盛名的一幅，几乎所有情侣都会请工作人员为他们在这幅画前留影，同性的情侣很多，可熙禾独独记得他，这个叫周书意的男生，他的眼里满是朦胧不可得的思念，尽管他的手被紧紧握在他爱人手里。 熙禾收了自己狩猎的目光，拉着原乐坐在洛桥右边一边，让书意和江梓辰坐在洛桥的左边，给他们多一些靠近彼此的机会，熙禾心里心疼又羡慕，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属于另一个男孩子…… 纠结了一番是先吃饭还是先点蜡烛之后，众人决定还是先点蜡烛，仪式感得拉满。 周书意就把放在玄关处纸盒去了过来，蛋糕外包装袋是简单的牛皮纸，蛋糕盒是白色的纸盒映着金色的花边，用白色的丝带系了一个漂亮的花结。 “好漂亮啊！” 洛桥惊呼，“书意，你这是在哪家买的啊？” “哈哈。”原乐拍了下洛桥的脑袋，“傻瓜，书意向来是自己做蛋糕的啊，我不是跟你讲过嘛～” “真的吗？”洛桥不敢相信书意真的会做蛋糕给自己。 书意抿嘴一笑，微微点头道：“我喜欢做嘛，今年没有来得及给你准备别的礼物，希望这个蛋糕你喜欢，我听梓辰说你很喜欢草莓蛋糕，就做了这个，草莓我有偷尝几个，应该是很甜的。” “我可真羡慕你们！打小就有独一份的蛋糕～” 随着周书意手上的动作，一个6寸的奶油草莓蛋糕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厚实的奶油裱花裹着鲜艳欲滴的草莓，熙禾看得眼睛都直了，惊呼道：“这真的是你做的吗？这比外面卖的好太多了好吗！书意书意！我们也要和你朋友！我生日是五月～” “哈哈，当然好啊！” 周书意把蜡烛插上，让原乐关了餐厅里的灯，把打火机递给江梓辰，推了推他的肩膀，“点吧。” 江梓辰接过打火机，利落地点燃蜡烛，看着洛桥，拍着手和大家一起唱生日快乐歌，柔声道：“生日快乐，阿桥，许愿吧！” 洛桥双手交握，蛋糕上的小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欢快极了，洛桥慢慢的闭上眼，今年的愿望和去年的一样，眼里又盈了泪水，甜蜜又多了很多。 ☆、日料 有老妈的鸡汤保底，又有周书意的悉心指导，这顿午饭意外的非常成功，让洛桥发现自己或许也有一点做饭天赋。吃过饭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收拾完桌子，就到了离别的时间。尽管洛桥很想拉着江梓辰转转自己的房间，弹两首歌给他听，可实在没法在一群人面前腻腻歪歪，尤其是熙禾，得找个机会告诉她，要介绍给她的大帅哥被自己内部消化了，省的熙禾再在江梓辰面前对着自己上下其手。 送走了一行人，洛桥抱着江梓辰和熙禾带来的礼物进了房间，熙禾一如既往地送给了自己一张素描，这次是那天两人一起去喝咖啡的侧影，洛桥拿出夹子，从初中开始熙禾就会送一张她眼里的自己，“我还真是老了呢……”洛桥喃喃道，给熙禾发了个微信说谢谢。 接下来就是江梓辰的礼物啦，洛桥搓搓手，感觉自己果然是将重色轻友这件事进行到底，刚刚拿礼物的时候就有点重，这会儿摇摇也没有声音，洛桥从纸袋里把一个小木盒拿出来，盒子上的logo很眼熟，哈！难道是？ 拆开盖子，一个返璞归真的茶杯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里，他们那天约会的时候做的宽口茶杯，那天选了各自的杯子的颜色但是谁也不知道会烧成什么样子，洛桥都快忘记这个事了，现在额外的惊喜。 这个茶杯应该是江梓辰做的那一只，墨蓝色石头水波纹，杯身粗糙不平，像是能摸到江梓辰的骨节一样，捧在手里冰凉厚重，洛桥捧着在灯光下看，水波纹深深浅浅，没有盛水都像是碧波荡漾，漂亮极了。 洛桥拿起手机正要发微信给江梓辰，江梓辰的微信先到了。 江梓辰：拆礼物了吗？ 洛桥：嗯！ 江梓辰：喜欢吗？ 洛桥：超喜欢！怎么不是我做的那只呢？ 江梓辰：因为我做的好看啊 洛桥：【表情】猛虎攻击 江梓辰：哈哈，逗你的，想要陪在你身边，一辈子 洛桥：那我的杯子呢？ 江梓辰：当然是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了。 洛桥抱着手机傻呵呵地笑，充分的理解了为什么人人都喜欢甜言蜜语，真甜啊，让人想溺死在里面。 寒假一如既往，忙碌的春节，开学前的熙禾。 洛桥下定决心要和熙禾坦白，现在自己并没有想和全家人高调宣布出柜，但是熙禾不同，就像洛桥接受认可熙禾的一切，熙禾也一定会接受认可自己。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洛桥选了一家传统日式料理店，单独的包厢将两人和外界隔开，服务员们上完菜和茶水就悄然离去，拉门关上屋里和屋外就是两个世界了。 俩人面对面坐着，平日里吃饭都是话题不断，今天洛桥格外沉默让熙禾心生疑惑，那天生日洛桥也没有邀请女朋友来，熙禾心里隐隐不安，只好旁敲侧击道：“你最近练新曲了吗？” 熙禾知道洛桥只有心情糟透了才会不碰琴，要是还弹问题不大。 “嗯，Friends，下回你来了弹给你听。”洛桥喝了口绿茶，刚刚的生鱼片有些腻，他得赶紧清清口才能把下面的话说出口，神情飘忽地看了一眼熙禾，刚要张嘴却被熙禾打断了。 “有话跟我讲？” “嗯。”洛桥低着头，不敢直视。 熙禾看洛桥如此为难，心头一紧，该不会是因为我吵架了吧？洛桥宠自己，熙禾是知道的，但是若是为了自己和女朋友起了隔阂……从小到大，熙禾一直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漂亮，聪明，文艺，只有洛桥知道她有多么自卑，多么需要认可，她舍不得洛桥，更舍不得他难过。 那次两人决定只做朋友的时候熙禾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可熙禾不愿意让洛桥在朋友和女朋友间为难，自己可以不打电话，不粘人，做一个微信好友，只要还能是一个微信好友。 熙禾放下筷子，微笑地看着洛桥，这一次没有顽皮和嬉闹，轻轻道：“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洛桥的鼻子泛红，这就是十几年来一同长大的心有灵犀，松了一口气，释然道：“谢谢你，熙禾，对不起…本来说是要介绍给你……” “傻瓜！” 熙禾红了眼眶，知道这顿饭也许是最后一次俩人单独出来，不想流泪却管不住自己，“你幸福就好了啊，说什么对不起！” “我那时候是真的想要介绍给你的……只是后来……我……” 洛桥羞于启齿。 “好，好，好！” 熙禾安慰着，向前倾身，两眼盈着泪水，笑着说：“等我找到男朋友了，我们四个一起出来玩，我们还能一起出来玩啊！” “好～” 洛桥声音颤抖着。 熙禾的支持既在洛桥的意料之中，又在洛桥的意料之外，终于可以直视熙禾，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没什么不好，一定像你说的那样好。” 熙禾看着洛桥，看着她即将告别的朋友，或者不得不告别的朋友，虽然还未见过，但是谎话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洛桥羞涩的抿嘴，与熙禾相视而笑，先是笑对方是傻瓜，又在心底笑自己是傻瓜。 终于恢复到了闲谈模式，既然是最后一顿饭了，那就好好吃，熙禾释然，吃了一大块鳗鱼，仰天长啸：“什么时候我才能找到男朋友啊！” “你啊，见了人面别先摸骨，估计就有男朋友了。” 洛桥突然灵光一现，周书意的身影一闪而过，赶忙问道：“你还记得书意吗？” “嗯，记得，蛋糕帅哥～” “你不是加了微信了吗？感觉怎么样？” “啊？不行啦……”熙禾摇摇头，感叹洛桥的迟钝，脱口而出道：“人家有男朋友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洛桥疑惑，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啊，男朋友？洛桥瞪大眼睛盯着熙禾，声音不自觉地拔道：“男朋友？！” “嘘！嘘！嘘！！！” 熙禾手指比在最前，拼命让洛桥小点声，知道自己祸从口出，“小点声啊！” “什么男朋友啊？” 洛桥压低声音，一脸好奇。 “哎呀！”熙禾环顾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包间，做贼心虚道：“我跟你讲啊，你可别跟别人讲啊！书意啊！和你的那个同学啊，江梓辰，你要介绍给我的那个啊，他们在一起啊。” “你说……什么？” 洛桥茫然不知所措，声音颤抖，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又一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哎呀！” 熙禾悄声说：“我不是在画廊实习吗？有一天我看到他们一起在河边散步，又一起来我们画廊，那副思念，你知道的啊，藏匿于深海下的爱，我让你和我一起拍的，但是你不去的那副思念，俩人在那合影留念啊，超超超甜的！啧啧啧～羡慕啊！” 说着熙禾拿出手机，翻到那副水彩，举给洛桥看，仅仅只是背影，可洛桥知道那是他们，熙禾道：“我之前在河边看到他们啊，还专门为他们画了副水彩，弄了两三周，你不知道书意看着他的时候有多深情！那种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啊！你知道吧，哎……看他们在人前只能保持距离真的让人心疼……你可不要拆穿……” 熙禾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的时候，洛桥的泪已经滚到了下巴，熙禾大惊：“你这是怎么了，我没有讲得很动人啊？这，这是怎么了？小桥？”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洛桥咬着舌尖问，声音微颤。 “我……我……”熙禾慌乱不已，她也记不太清，“快开学了吧，嗯，我最后一个礼拜上班的时候吧？怎么了？小桥？” “他说没有书意……”洛桥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满眼的迷茫，喃喃地重复道：“他说没有书意……” “谁说？小桥？”熙禾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再想什么保持距离的鬼话跳到洛桥身边，赶忙抱住洛桥，手一下下在背上轻拍，默默安抚直到洛桥止住眼泪。 “江梓辰，他和我说没有书意，只有我……” 洛桥眼眶通红，像是要把熙禾看穿。 熙禾的脑子里瞬间点燃几百个炸药桶，眼睛都快要掉出眼眶，所以说洛桥的女朋友，不，男朋友，是江梓辰？！江梓辰劈腿了周书意，我直接告诉了洛桥！！！熙禾不确定自己的脑容量是不是能够处理了这么庞大的信息，颤着手拿起洛桥的茶杯喝了一口，稳住心神。 “小桥，”熙禾的声音颤抖着，“你今天约我出来是告诉我和江梓辰在一起了？” 洛桥机械地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洛桥低下头，泪珠一颗颗掉到衣领上，小声道：“原本说要介绍给你……” 熙禾倒吸了一口冷气，“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和我表白算是在七夕吧……正式在一起是十月底……”洛桥的红着眼框，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熙禾当下想要拿头撞墙，一时和洛桥口嗨本来没什么大事，可现在这影响感情可就造了大孽了。 “其实，其实……”熙禾斟词酌句道：“我也就是远远的一看，其实也没有看清！眼里深情那种事情，你知道，你知道我们这些搞艺术的爱脑补，是吧！” 看洛桥没什么反应，继续解释道：“还有那副画，画家嘛，画什么不就那么一说，哪来那么多意义！我不是也叫你去拍了吗，你那个时候不是忙着学游泳就没来，你说你来了咱俩不就也有一张了吗？” 洛桥若有所思，总算恢复了点神采，熙禾看着有戏，趁热打铁：“你看啊，我这不还抱着你吗？他们俩可能跟咱们俩一样，估计就是小时候牵习惯了。” 想想也是，这么多年自己和熙禾牵手，拥抱，合影可谓不计其数，但那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江梓辰和周书意应该也是吧，原乐不也没事爱勾着自己，不也只是朋友间的玩闹吗？ 洛桥点点头，觉得熙禾说得很有道理，深深呼了口气，看了眼熙禾，这次是真的破涕为笑：“别谈恋爱了，患得患失的难看死了。” 熙禾心下稍安，才意识到洛桥刚刚在自己面前出柜了，新一轮的炸药又点上了头：“所以说，你喜欢男生？” “大概吧，”洛桥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没喜欢过什么人，你知道的……但是现在我喜欢江梓辰。” 熙禾指着自己问道：“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嗯。”洛桥点点头。 熙禾被炸空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出，只能冲进洛桥怀里，在他肩膀上又哭又笑。 ☆、小树林 一顿饭吃得两个人精疲力尽，许是房间里隐约传来的哭声让服务员们退避三舍，两个多小时也没人敢进来添一杯水。洛桥口干舌燥，自打误会解开，自己已经在熙禾的威逼利诱下，倒豆子般讲了一堆和江梓辰之间的零零碎碎，熙禾一边叫嚣着扎心，一边撑着下巴催促着正主发糖。 洛桥按铃让服务员进来添水拿账单，身穿和服的小姐姐悄然推开拉门，狭小的空间，昏黄的灯光，梨花带雨面色绯红的美女，衣衫不整声音沙哑的帅哥，水入茶杯叮当作响，小姐姐内心复杂，脑补了一大段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的狗血大戏，帅哥和美女的世界多drama啊。 熙禾拿出包里的棉签和粉饼，靠在洛桥肩膀上，仔仔细细地擦掉印在下眼睑的睫毛膏，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跟叔叔阿姨讲啊？” 洛桥总算是喝上了一口水，这个问题想过也没想过，他是从小都和父母无话不谈，可是从来没有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态度，只能期待自己的温水煮青蛙计划可以顺利执行，洛桥看着小镜子里拍粉饼的熙禾，摇了摇头。 “走一步算一步吧。”洛桥叹了口气，微笑道：“至少现在，他们超喜欢他，超级喜欢的那种～” “哈哈～”熙禾偷笑，冲着镜子里的洛桥眨眼，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妈和你妈，都喜欢帅哥～” 俩人耸着肩笑了一会儿，房间又安静下来，问题是绕不过的，熙禾关上粉饼盒，转身看着洛桥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随叫随到，有事要讲！” 洛桥的眼眶微红，老天爷真的是偏爱自己，让自己有熙禾，那些个隐秘而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总算有了一个倾听者。洛桥伸手揽过熙禾，将人拥入怀中，熙禾埋在洛桥的胸膛中，像往常一样，柔软蓬松的头发扫在洛桥手臂上，温暖贴心，洛桥抵着熙禾的头顶，喃喃道：“谢谢你。” 隔间的门嘎吱作响，服务员扫了一眼榻榻米上紧紧相拥的两人，立刻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把账单放在门口就关上了门，安静地退了出去，内心尖叫，啊啊啊！我磕到真的了！看人家这绝美的爱情！ 没有什么比天天见男朋友更能够提高人回学校的积极性了！洛桥捧着江梓辰送的杯子，欢快地推着行李，满面春风地投入到又一轮的学习中。 四级考试俩人都不出意外的过了，就继续按照计划准备六级考试和计算机等级考试，大二下的课表更是推陈出新，俩人的专业课的密度也上了一个等级，越来越多的专业课教室设立在各自学院的教学楼里，明明在同一个校园，也是千山万水才能遇见。 没了猫鼠游戏般的追逐，俩人迅速地占了五楼自习室，洛桥几乎实在开学的第一周就把自习室的座位变成了上学期期末时候的状态，混乱和有序并存。 江梓辰依旧忙碌不堪，他和学长课题的资金已经批过了，材料在寒假时就置购好了，这学期就主要把图纸上的设计搭建出一个微缩版的模型。这是个费时费力的活，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割粘贴，既要细心又要耐心，江梓辰一进模型室就要弄得很晚，不会再回自习室，洛桥就养成了新习惯，上完自习，溜达到模型室外面，看着星星吹吹风，听书或者听听力，直到江梓辰和学长关灯出门，三人再一块回宿舍。 洛桥独自趴在窗边，发梢随着风飞舞，月光倾泻，少年薄薄的肩背上浅浅地镀了一层银光，安静淡然。张清徐第一次在走廊上看到洛桥的时候，呼吸微微一滞，如同第一次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洛桥时那样，洛桥身上独特的清冷吸引着张清徐，眼睛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停留，直到江梓辰搭在洛桥肩上的手打断注视。 张清徐神色如常地和二人并肩而行，很多事情自己去争取也未必没有机会，只是成功率低于自己预判的事情，或是回报率低于自己预期的事情，他不愿意费时尝试，原本以为已经放下的事情，现下心里隐隐做痛，后悔自己的瞻前顾后。张清徐不动声色的地呼了口气，用着同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按照计划今年底就要出国，就算夺过来，也不过一场不稳定的感情，瞬间就会被距离打败。 得失明了，张清徐释然，便从善如流，迎合着江梓辰那些个宣示主权的小把戏，和洛桥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毕竟这个项目快要完成，他不想在最后出纰漏，失了江梓辰的助力。 生活忙碌的时候，时间就过的特别的快，眨眼间计算机等级考试就结束了，眨眼间这座北方城市就被潮湿和闷热笼罩了。 连日的暴晒让五楼比平日里更加闷热，楼层虽然高，但依然能够听到几声蝉鸣，声声戚戚，全是控诉夏日的炎热漫长。 这已经是第三个俩人窝在自习室的周末了，各个考试都近在眼前，作业，实验，报告都堆积在一起，洛桥和江梓辰早早地进了自习室各自耕耘，两大杯咖啡都见底了，俩人还在学海里沉浮。 微信的嗡鸣声打破了自习室的安静，江梓辰掏出手机，瞳孔微微震动，快速地回了几个字，又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过了一会儿，江梓辰揉着洛桥的软发，下巴在洛桥肩上轻轻地蹭，小声说：“阿桥，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估计赶不上午饭回来，可以吗？” “噗～” 洛桥被江梓辰谨慎申请的样子逗乐，眼睛从代码上挪开，横起眼睛，板起面孔，居高临下道：“不行，没有申请费不批。” 江梓辰轻笑，起身仰头，轻轻在洛桥脸上啄了一下，问道：“够吗？” 洛桥用手指戳戳左边的脸颊，江梓辰低低地笑了两声，乖巧地啄了一下又在洛桥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笑着问：“现在呢？” 洛桥微微蹙眉，摸着幻想出来的胡须，假装思考，江梓辰伸手把人捉到怀里，上上下下打量着，从额头到领口，轻轻舔了下嘴唇，似乎要选一块好地方下口。被江梓辰眼神扫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洛桥脸红，深知再下去自己就要做赔本买卖，就赶忙捂住江梓辰的嘴，忙不迭地应道：“够了…够了，今天放过你……” 江梓辰轻笑，捏着洛桥的手腕，认认真真地吻了吻掌心，温柔道：“你饿了就先去吃，不用管我，我会在外面吃。” 洛桥的手心一阵阵发痒，红着脸说好，妥妥地收下这份甜蜜。 江梓辰简单收拾了电脑和桌子，临行前又拥着，在洛桥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再一次嘱咐洛桥记得吃饭，不要等学得太辛苦，不要等自己。 “好啦，好啦～”洛桥把人推开，不知道江梓辰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催促道：“快去吧，腻腻歪歪的。” 江梓辰恋恋不舍地离开，笑意渐渐消失在嘴角。 把代码看完的时候已经快一点半，学校食堂已经没有午饭，洛桥伸了个懒腰，手机安静如初，便决定今天去校外吃，上次王望有推荐一家排骨汤米饭，补充点淀粉和蛋白质，再溜溜坐了一上午的腿。 一出教学楼的大门，没了空调的加持，室外被阳光加热的空气让人瞬间失去了向前走的勇气。洛桥摇摆再三，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得吃饭，不过真的不能从最近的那条柏油大路走，小树苗的树荫可以忽略不计，估计没走到就得被晒成干。洛桥决定绕道自习室后面的林子，从湖边过去，远是远了不止一倍的路，但好歹自己还能留点水分在身体里。 洛桥挂着耳机，信步漫游，不晓得是身体适应了空气，还是树荫带来了凉爽，洛桥身上刚刚闷出汗也渐渐散去，夏日泥土的清香扑鼻而来，洛桥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懒洋洋的灌木，波光粼粼的湖，半人宽的树干，树林深处相拥而立的情侣。 洛桥赶忙收回目光，又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又绕远了一点，非礼勿视，不过，那人的背影真的好像江梓辰，身高像，头发也像，短袖也像，短裤也像，匆匆一瞥看得并不真切，洛桥平日里并不会多看一眼，可这一次，鬼使神差地，洛桥将身影藏匿在树后，透过不算稀疏的灌木望了过去。 江梓辰的臂膀宽大有力，将对面的人紧紧环在怀中，一只手揽着那人的腰，一只手抚着那人的头。洛桥机械地向前走了几步，周书意带着泪痕的侧脸渐渐清晰，一切就像慢动作一般，洛桥看着周书意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熙禾所说的，那眼中唯一人的深情，看着江梓辰抚过书意的侧脸，看着他俯下身吻了书意…… 洛桥不敢再看下去，屏着呼吸，逃跑般离开了那片不真实的树林，直到周围燥热不堪的空气将自己团团围住，才大口大口地将滚烫的空气吸入身体。洛桥的脑子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的声音，又什么都听不清。 ☆、暗恋 书意：梓辰，我在你们学校，能不能陪我吃顿饭？ 书意：我没有叫原乐。 微信的内容很简单，可江梓辰却指尖微颤，隐隐觉得，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含混不清的纠缠，今天该结束了。 洛桥催促自己离开的样子天真得让人心疼又不舍，江梓辰想坦白，却失了勇气，在大厦倾尽地恐惧中，战战兢兢地圆着谎，祈求自己可以在谎言戳破之前处理好一切。 日头火辣，空气燥热，江梓辰在校门口接到略显得憔悴的书意，俩人并肩缓行，隔着半步的距离，往离教学楼最远的北食堂走去。 “怎么会突然来我们这啊？我们附近有什么新采访吗？”江梓辰尽量闲话家常。 书意轻笑了两声，眼睛没有离开眼前被阳光炙烤地有些变形的马路，轻叹：“现在我来找你还得找一个原因吗？” 江梓辰略略扯了嘴角，心中苦涩，是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轻声道：“不需要什么原因，什么时候都可以。” 书意侧头，江梓辰近在咫尺，又飞快地收回视线，似乎是开玩笑道：“那太好了呢，我发愁了好久，已经用完了所有原因了呢……” 江梓辰手插在口袋里，踢着石子走路，默默不语。他知道这小半年来自己一直试图理清和书意的关系，和洛桥在一起越甜蜜，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越清晰，洛桥的笑颜和书意颤抖的侧脸交织在一起，如梦魇般，狠狠的扼住江梓辰的喉咙，提醒自己是怎么轻而易举地背叛了洛桥，又怎么自私自利地伤害了书意，愧疚又无能为力。 “很热啊，你们学校，我们去吃冰粉吧。”周书意依旧温柔妥帖，依然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沉默，江梓辰点点头，什么都可以。 食堂里人来人往，江梓辰有点坐立不安，现在想想，那以后，自己已经有一年多都没有和书意单独出门吃过饭，这在以前是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半年前俩人还会在和原乐或者朋友们一起聚会，把那份尴尬隐匿在人群之中，变得细不可闻，可最近半年…… 一顿饭吃得扭捏紧张，味同嚼蜡，俩人不痛不痒地聊了点日常，午饭就到了尾声。 “去湖边走走吧，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冬天，这次带我去看看没结冰的湖，好吗？”书意轻声问道。 “好。”江梓辰没有拒绝。 冬日里光秃秃的树干现下枝叶浓密，树丛灌木也一年年繁茂，不似他们刚入学时那般稀疏，两人漫步在树林里，四下寂静，风也清凉下来，狭窄的步道也有了曲径通幽之感。 “梓辰……”书意吸了口气，开玩笑地问道：“我，很可怕吗？” “哈哈哈…怎么会？”江梓辰手插着口袋，笑着答道。 “那……怎么不再见我了？”书意依然挂着轻松的笑容，声音却有点颤抖：“上次见你，还是在洛桥家。” 江梓辰看着书意，张口结舌，他无法告诉书意，每当自己看到他的时候，就有两股情感在内心深处嘶吼拉扯，他不能否认自己多么喜欢和书意呆在一起的自在快乐，同时，那股沉重的背叛感，每当他想起书意的温暖时就会如影随形的愧疚感，一下下的撞击着自己的内心，不放过每一次可以折磨他的机会。 他不敢直视书意的眼睛，明明书意没有什么错，是自己错了。 “我……我只是最近有点忙……考试啊，你也知道……” 不等江梓辰说完，周书意就环上了他的腰，江梓辰大惊，推着周书意的肩膀将人推开，却对上周书意通红的眼眶，手不自主得停了动作…… “书意，”江梓辰觉得不能再逃避问题，深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眼睛在书意脸上逡巡，柔声说：“书意，我，我不该，那天不该自私地利用你，现在我不能，更不能……” 周书意笑了，一颗泪顺着脸颊滚到地上，转瞬即逝，却滚烫地滴进江梓辰心中：“一个拥抱都不可以吗？作为朋友？仅仅只是朋友……” 江梓辰又一次心痛，无法拒绝，抵着书意的手臂松了下来，书意靠在江梓辰的胸前，泪水很快就透过体恤印在江梓辰的身上，冰冰凉凉。 半晌，书意才开口，声音闷闷的：“梓辰，我可以接受很多事情，真的，你可以不喜欢，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要，不要断了联系，不要不理我……” 书意的手臂在江梓辰的腰上收紧，微微颤抖着，喃喃道：“梓辰……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能够真正的忘了你，我……我会保持距离……我会不再动心，我只是……只是还没有，还没有办法过没有你的日子……今天，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是已经整整一百三十四天了，有一百三十四天没有见过你了，我不该来，可我……我……我只是想见见你……” 空气放佛凝结，书意的话像榔头一样一下一下锤在江梓辰心上，闷闷的痛，书意在泪水中思绪越发混乱，话也断断续续，不复章法，全然不似平日。江梓辰伸手抚住书意颤抖的身体，任由书意倾诉，一言不发。 “你没有利用我，梓辰，是我利用了你，是我贪心，是我……”书意颤抖着，声音越发细微嘶哑，“我很快很快就会忘了你，是真的，我发誓，我保证，只是不要……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 “我不好……”书意像是放弃了抵抗般，身体不住地往下掉，泪水更是决了堤般向下流，喃喃道：“我不好，是我不好……我骗了你，可我骗不了自己，我不好，特别不好，梓辰……我……我想你，想的快要疯掉了……” 书意呜咽着，靠在江梓辰的肩上许久，却等不到一句回应，他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本可以尚留颜面的停在这里，却控制不住自己，半晌，书意拽着江梓辰的领子，满眼泪痕，乞求道：“再吻我一次好不好，梓辰，在你清醒的时候，在你不把我当作别人的时候，再吻我一次好不好，不管是同情还是怜悯，让我把这个吻留在回忆中，作为这场暗恋的结束好不好……” “求求你……” 江梓辰抱着一碰就会碎一样的书意，心海翻腾，他抚过书意满是泪痕的脸，轻轻地吻了吻书意哭红的眼角，低声说：“对不起，书意，我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但是你一直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 周书意颤抖着，哭着，笑着，直到泪痕风干，才慢慢睁开眼睛，天光灿烂，这漫长又苦涩的暗恋，终于无疾而终了。 夏日晚风总是格外珍贵，今日是火烧连云，轰轰烈烈的染满了天际。洛桥浸溺在霞光之中，幻影般破碎着，江梓辰悄悄地走到洛桥背后，伸手盖住洛桥手里的书，拥着他的肩膀，贪婪地掠夺着怀中人身上的气息。 江梓辰的气息让洛桥的身体微微发抖，却舍不得推开，半晌，江梓辰在洛桥耳边喃喃道：“想你了……” 洛桥没有回应，与其说是不想回应，不如说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一言不发，江梓辰轻轻吻了一下洛桥的脖颈，然后起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将洛桥拉入怀中，握着洛桥的手，轻声说：“阿桥，对不起……” 洛桥心跳加速，他害怕江梓辰和他说书意，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梓辰的解释，可洛桥也没有动，静静地等待，然后期盼那时候上天可以给他一个指示，江梓辰沉默了半晌，开口时却换了一个轻松的语气：“让你一个人自习到现在，去吃午饭了吗？” “嗯。”洛桥依然躺在江梓辰的肩头，依然默默等待。 “真乖，单词背得怎么样了？”江梓辰宠溺地抚摸着洛桥的指节，一下一下地，刺痛着洛桥的心脏。 洛桥轻轻掐了一下江梓辰的手背，道：“别老问让人心情不好的。” 江梓辰轻笑了两声，低头吻了吻洛桥的额头，“这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洛桥仰头看着江梓辰，眼里的人明明和中午离开时一模一样，眼角眉梢，分毫不差，可为什么这么陌生呢？洛桥摇摇头，江梓辰的吻就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直到洛桥讨饶，央求着要去学习，才从江梓辰强势的怀抱里逃了出来。 江梓辰很快就进入了学习模式，认真专注，洛桥的心从刚刚极速的跳动慢慢恢复平静，原来更可怕更痛苦的是没有解释。还有一个多月，六级，期末，洛桥不想江梓辰分心，也不愿自己揪着江梓辰的衣领质问，更不可能去找书意，书意带着泪痕的脸在洛桥面前闪过，不知为何，洛桥心疼到无以复加。 暑假前的日子，课业繁重，案牍劳形，江梓辰和洛桥都各有心事，一个兵荒马乱的整理心情，一个不动声色的筑起心墙，俩人都小心翼翼，一个在迎接未来，一个在准备结束。 ☆、告别 多年以后，洛桥总在深夜里回想起那年夏天，七月的第二个周末。 江梓辰早早就等在地铁口，英俊挺拔，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那双眼望向洛桥时，放佛世界上只剩他一人。洛桥的眼泪翻涌而出，又缓缓地收回，他慢慢地走过去，张开双臂，迎接江梓辰的拥抱，那么温暖，那么让人舍不得的拥抱。洛桥紧紧抱着江梓辰，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把他融入骨血。江梓辰有点意外洛桥的热情，未曾多想，只道是两周未见，思念如泉涌，轻笑道：“谁家的小猫在撒娇啊？是不是想我了啊？” 洛桥在江梓辰的胸口咯咯地笑着几声，又用头在江梓辰胸前蹭蹭，他贪恋江梓辰的气息，他贪恋他的宠溺。 俩人吃饭，偌大的厅堂里大大方方地要了情侣座，去看了电影，在灯光晦暗的电影院后座牵手拥抱，亲吻抚摸对方每一寸身体。 直到夕阳西落，俩人趴在天桥上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时光易逝，久久无语，洛桥知道，告别的时候到了。 “阿辰……”洛桥下巴枕着小臂，眼睛盯着因为红灯而停下的车的车尾灯，声音波澜不惊，像是念物理书上的一段定理：“那天，我在小树林里看到了你们……” 江梓辰像是被万伏高压劈过，呆呆的僵在原地。 “书意，”洛桥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书意也许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那么善良，那么温柔……” “哈哈，”洛桥轻笑两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阿辰……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总觉得是我抢了他的，没有我，也许……哈哈，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才是陪伴你最久的人啊。” “阿桥，你在胡说什么？” “我看到了，书意满眼的深情和落寞，阿辰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会不会像他那样喜欢你……”洛桥依然看着马路，自顾自道：“十几年的陪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啊！”洛桥嘲弄的笑了两声，半晌，又绝望地喃喃道：“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比他在你身边的时间久……永远……” 洛桥咬着牙，把永远那两个字念出来，与其说是说给江梓辰，不如说是念给自己听，可不消一会儿，又被这矫情恶心到，不愿再想再纠缠下去，耸耸肩，继续道：“我是真的很心疼书意啊，没有你，我可以好好的生活，可是书意，他没有你不行……”洛桥又轻轻笑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觉得……” “所以，”洛桥的声音开始颤抖，那句话就在嘴边，可每一个字都在他心上划刀，“所以……” 江梓辰没有办法再让洛桥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抓着他的肩膀，把洛桥的头抬起来看着自己，急道：“没有所以，阿桥，我只要你，只有你！” “呵！”那几个字，只有你，点燃了引线，被欺骗的怒火瞬间以汹涌之势占据了洛桥所有的理智，他绝望又愤怒地看着江梓辰，不自觉地拔高声音道：“只有我吗？那为什么原乐看到你们牵手？那为什么熙禾看到你们相拥着看画展？那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你在树下吻他！我们都瞎了吗？都瞎了吗？！还有什么我们没看到的？江梓辰，你还要怎么骗我？！还要怎么骗我！” 洛桥疯了般狠狠地甩开江梓辰的手，本来不想这样，本来想好好地告别，结果还是颜面尽失，一地狼藉。 江梓辰闭上眼，谎言终究是谎言，也好，江梓辰抓住洛桥，不顾他奋力挣扎，狠狠地将人锁在怀里，轻声道：“对不起，阿桥，我，我不该骗你，我撒了一个谎，就一发不可收拾，对不起，阿桥，我，我现在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再也不骗你……” 洛桥没有回应，可躁动不安的身体却不再挣扎。 江梓辰深深吸了口，剜骨疗毒，刀子插进肉里是第一步，“我，”江梓辰咬了咬舌尖，鼓足了勇气，道：“七夕那天，我以为你拒绝了我，我碰到了书意，那天我们…我们……是我对不起书意，不该利用他，后来去画展和原乐看到的，我真的只是想安慰书意，那天在湖边，书意难过，我只是心疼，只是想安慰他……” 洛桥依然没有回应，江梓辰继续到：“书意是我从小长大的朋友，我舍不得他难过，但我不是那样喜欢他……”江梓辰深深吸了口气，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深情道：“阿桥，我喜欢是你，爱的是你，想在一起的是你，只有你。” 半晌，江梓辰感觉不到怀里人的气息，洛桥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怀中，像是被抽干了灵魂。江梓辰把人扶起，洛桥的眼眶微红，眼神涣散，却没有一滴眼泪，慢慢地，洛桥眼神聚焦，看着江梓辰，声音平稳地听不出一丝颤音，道：“谢谢你，让我不再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可你的爱，我受不起，我也没有办法背着伤害别人的愧疚感和你在一起，尤其那个人是书意。” 洛桥踮起脚尖，轻轻地附上江梓辰的唇，在流转如魅影的车水马龙中和江梓辰说了再见。 夏日从未如此寒冷，洛桥闷在家里待了一周，钢琴上的布都不曾揭开，老爸和老妈心下着急，却不知一向乖巧的儿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直到洛桥神色如常回到餐桌，俩人的心才慢慢落下。又一周，洛桥订了去日本的机票，跟爸妈讲自己要和熙禾去日本玩两周，老爸知道儿子有心事，想要散心，大方的给了张信用卡让两人好好去玩，老妈更是欢欣鼓舞，只道是儿子终于开了窍，开开心心的和熙禾妈妈准备俩人的行李。 洛桥没有删掉江梓辰的微信，也没有把他加到黑名单里，只是默默的关掉了手机的声音和震动，也关掉了微信的通知，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江梓辰发来的话，或是道歉，或是关心，或是乞求再见一面，看着他们一天天减少，终有一天，洛桥默默地想，会不再联系了吧。 日本是熙禾最想去的地方，俩人以前小，爸妈不放心两人独自出国，后来洛桥有了男朋友，熙禾以为这场旅行怕是要等到自己有了男朋友才能成行，结果洛桥却在七月末微信了自己，做好要在日本吃狗粮和人形挡剑牌的觉悟，熙禾拎着行李进了关口，直到登机口前都没有看到江梓辰，这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朝她想像的那样发展。 熙禾缓缓回头，空荡的机场里，洛桥身形落寞，已然不复机场外的神采，整个人套在冰冷的壳子里，眼神忧伤晦暗。 “小桥……”熙禾心里隐隐不安，走近洛桥，先是轻轻地揪了揪他的袖子，又紧紧握住了他的小臂。 飞机上的轰鸣声催人入睡，俩人一路无语，洛桥握着熙禾的手，渐渐跌入梦乡，这是这么久以来，洛桥第一次熟睡，梦里没有江梓辰，也不再冰冷，而手边，总算有了那么一点温暖。 到酒店的时候已是傍晚，夜色阑珊，房间的楼层很高，外乡异景，靠着巨大的落地窗，洛桥终于可以允许那些不争气的，愤怒的，心痛的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终于可以让那些不舍和思念汇聚成河，将自己淹没。 “咚，咚，咚…”敲门声清脆又小心翼翼，洛桥快快抹掉眼角的泪，起身去开门，昏黄的灯光里，熙禾穿着浴衣，抱着一大瓶男山和一个精致的日式餐盒，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空气里充满了熙禾沐浴露甜腻的香气，洛桥低着头干咳了两声，手扶在门边上，略有点不知所措。 熙禾咯咯的笑了两声，从洛桥的臂膀下钻了进去，笑道：“不邀请我进门就算了，堵在门口算什么？” 洛桥摸摸鼻子，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的大灯，“怎么过来了？今天晚上不是先休息吗？” 熙禾把酒和食物放在榻榻米上，就回身推着洛桥的肩膀进了浴室，“你，先去洗澡，满身的飞机味，洗完了陪我吃饭。” “什么？”洛桥抱着浴衣有点懵，站在浴室门口一动不动。 “是要我帮你洗吗？”熙禾伸手去捉洛桥短袖的下摆，眼睛里写满了不容反抗四个大字。 “不用，不用！”洛桥才回过神，慌忙地拽着衣服，推着熙禾出了洗浴室。 也许是酒店的水和日本的温泉一样有消缓疲劳的魔力，洛桥原本沉重的心，随着身体疲劳的消散也渐渐地轻松起来，酒店提供的浴衣很舒适，洛桥裹着浴衣，囫囵擦了擦头发，就从潮湿的浴室里走了出来。 刚刚打开的大灯又被熙禾关掉，只留了一盏落地小灯，勉强地照亮窗前的榻榻米，落地窗前的小桌上，精致地摆放着熙禾带来的寿司和酒，熙禾的浴衣松松在腰间系着，抱着腿坐在窗前，慵懒美艳，不可方物。 发梢上的水珠一滴滴落在胸膛，洛桥没有往前走，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灯光下的倩影。 “过来…”熙禾的声音娇柔，像春风撩动柳枝。 ☆、酒 洛桥沉了沉眸子，将毛巾扔到床上，三两步踱到熙禾面前，高大的身影将熙禾团团围住。 “坐。”熙禾拽着洛桥的衣角，“都看不到了。” 洛桥顺势坐在地毯上，靠着榻榻米下面的台子，熙禾一边揉着洛桥柔软湿润的头发，一边拿着吹风机给洛桥吹干。温热的空气让洛桥放松起来，闭着眼睛享受久违的舒适。头发很快吹干，没了吹风机的嗡鸣，房间一下安静的落针可闻。 熙禾一下下的按捏着洛桥的肩膀，看着他渐渐眉头舒展，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小桥，我可以问问发生了什么吗？” “分手了，我提的。”洛桥没有睁眼，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是因为我说乱说的那些话吗？我真的……” 洛桥握住熙禾的手臂，摇摇头，“没有，不是因为你。” 洛桥瞥了一眼桌上的男山，撒娇似地仰头看熙禾，“帮我倒一杯，早就想尝尝大米酿了。” 酒杯精致小巧，大米酿的滋味柔软绵长，细腻如鱼米之乡女子洁白的臂膀。洛桥忍不住一杯接着一杯，最后嫌麻烦所幸端起了酒瓶，靠在熙禾腿上，自在如散仙。 其实不过找一个理由或者一个借口，才能在明天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 眼泪终于在理智崩塌后一滴滴地滚落了下来，那封闭的心也终于可以浅浅地呼吸两口，“熙禾啊，他骗我，江梓辰他骗我……” “他说他爱我，可我看道他在树下吻书意了……” 熙禾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知道这次，只能陪着洛桥悲伤。 “我好舍不得他啊……熙禾……怎么办……我好讨厌他每时每刻都出现在我脑子里。”洛桥又闷了一口酒，自嘲道：“我是不是太不成熟了？是不是该假装视而不见？不就一个吻而已吗？不就是睡了吗？” 熙禾抱住洛桥渐渐发抖的身体，试图温暖越来越冰冷的洛桥，洛桥爬起来坐在榻榻米上，将熙禾环入怀中，低头问熙禾：“我是不是太菜鸟了？明明那么舍不得，还分手，应该正面刚啊！不准他见书意，再给书意一个500块的支票让他离开江梓辰！” “哈哈哈哈哈哈！”俩人笑得前仰后合，“太傻了！” 洛桥又喝了一大口酒，撇撇嘴，“500太少了，我的阿辰可值千亿……” 熙禾轻笑了两声，把头埋在洛桥的胸膛，“这么不舍的，回去就复合吧，又不是真的不爱了。” “我不知道啊，熙禾！”窗外霓虹闪烁，洛桥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别别扭扭，明明是喜欢就在一起这么简单的道理，“也许换个人，我还能由这心来，可书意……” 熙禾猛的坐起，“怎么，怕挣不过？有我在你怕什么？” 熙禾突如其来的匪气让洛桥忍俊不禁，将人按回怀里，“书意，真的很好，是个特别好的人。” “那你怎么办？” “感情这东西，哪抵得住时间和距离。”洛桥摸摸熙禾的头，“我准备出国了……” “什么？！”熙禾难以置信，“你从来都没想过出国啊！叔叔阿姨都在这里，我也在这里，你就为了那么个人？你就不要我们了？” “我管不住我自己……”洛桥抱紧熙禾，窗上映着的自己是那么的懦弱又可笑，要不是踏上来日本的飞机，自己一定回到江梓辰身边，沉溺在纠结和痛苦之中。 “就几年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也可以来找我玩啊，看外国帅哥。” “哇！那我批准你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洛桥的腰都要断了，熙禾居然让自己这样窝在榻榻米上睡了一晚。洛桥揉着发酸的腰，盯着朝阳下繁华的东京，似乎离江梓辰远了一点，那窒息般的痛苦也少了一点。 日本的行程很紧凑，熙禾想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多，富士山，奈良的小鹿和群马的温泉自是不必说，俩人还看了艺妓表演，换了和服一起在北海道看了一场盛大的花火。烟花绚烂地在夜空中绽开又跌落，洛桥揽着熙禾，天地为幕，佳人在侧。 洛桥很少发朋友圈，那张和熙禾在花火大会的合影引来所有人的围观，却独独没有江梓辰的回应。 原乐在洛桥合影下留言：太配了吧，又是吃狗粮的一天。 洛桥盯着那条留言，回复道：不要太羡慕。 江梓辰的微信从那天开始停止了。 新学年开始，洛桥加入了九院的留学小组，和一群才开始熟起来的同学们天天刷单词，准备托福和GRE，联络老师，申请课题，加入各种各样的小组只为了能在简历里多写上两笔经历。 大三一整年，秋冬春夏，洛桥忙碌于各个考试和课题之间，像停不下来的陀螺，那个五楼的自习室，放佛和江梓辰一起封藏在了记忆深处，只是偶尔闪出隐隐的光点。 这一年，洛桥有时会在路上看到同样步履匆匆的江梓辰，四目交会的瞬间，洛桥的心一如既往的悸动，我好想你，这样的感情会瞬间充斥在洛桥的脑海中，逼得泪水不停往外涌。 好在又涨了一岁，又多了一份体面，在人群中相遇的时候，还是能远远的打声招呼，带着假面微笑，朋友们都不曾有疑，毕竟学院不同，专业不同，同寝室的人都不会天天黏在一起，何况本来就是一场偶遇。 大四伊始，洛桥拿到了C大的录取通知书，在所有人忙着找工作或是考验的时候进入了待机模式。突然间闲了下来的洛桥，果然如自己预料般没有出息，果然不遗余力的想要知道江梓辰的一切消息，然后在零零碎碎的消息里，笑着笑着就沉默了，沉默着就流泪了。 毕业的时间慢慢推进，一波又一波的毕业酒试图化解那些离别的伤感。今天是洛桥他们宿舍选的餐厅，湘菜馆，麻辣鲜香，最适合流泪。 看到江梓辰的瞬间，洛桥真的想要拔腿就跑，可还是生生的钉下脚跟，江梓辰的眼里满是久别的欣喜，而洛桥害怕，怕自己控制不住飞奔进他怀里。 “你俩怎么在这里？”王望走上前，和原乐击了个掌，这两年俩人没少打球。 “他今天突然说想吃点辣的，我们就过来了。”原乐撇了眼江梓辰，又勾着王望的肩膀，“你们呢？这么多人，散伙饭吗？” “对啊，我不是……”王望的说话声被老板娘的招呼声打断，就匆匆告别了原乐，和老徐一起研究菜单。 洛桥借故去拿蛋糕就去了学姐的蛋糕房，磨磨蹭蹭直到王望发微信给自己说就等自己了才回来。 散伙饭里是不会没有酒的，洛桥在外面吃饭总是浅尝辄止，没有想要喝醉的欲望，可这一次，洛桥不停地和所有人举杯，他想快快的醉倒，最好晕过去，晕过去就不会想他的阿辰。 王望喝得满脸通红，在一群东倒西歪的人里显得格外高大，他架着老徐的脖子，高高的举起酒杯，张了半天嘴也没有憋出一个字，老徐抚了抚眼镜，道：“愿大家鹏程万里，大展宏图！” 众人举杯，饮下青春的热血，王望比着大拇指，闷下一口酒。 “还有！”老徐漏出难得的狡黠，“苟（狗）富贵～～～” 众人乐作一团，互相和身边的人交换眼神，互相碰杯，上了发条似的道：“苟富贵啊，苟富贵啊。” 洛桥在嬉闹声中意识渐渐模糊，自己放佛坐在两年前那个靠窗的位置，惴惴不安，满心欢喜的等待，又被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呵呵。”洛桥低着头偷偷嘲笑自己，现在还不一样，又只能小心翼翼的兜着自己的那份爱，藏在人群中伪装体面。 酒是个神奇的东西，起初的几杯只会让舌尖发苦，怀疑为何有人要做酒中仙，可三两入喉，潇洒舒适的快意就冲进脑颅，晕乎乎仿若在云端，内心涌出无尽的快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是停下来最好的时刻，洛桥后来才知道，可惜，那时的洛桥不懂，趁着快乐贪杯两口，那无力和痛苦便翩然而至，伸出尖锐的触角，轻易地划破洛桥的心脏，哎呀，那片血肉模糊的盛景啊，终身难忘。 眼前最后的景象，是原乐渐渐靠近的脸庞，再睁眼时，看到的便是宿舍楼顶雪白的天花板。 江梓辰的手是被原乐打开的，原乐径直将洛桥扶起背在身上，和喝得不省人事的王望道别，又跟老徐要了钥匙，便旁若无人的背起洛桥往宿舍走。江梓辰咬紧牙关，没有多做纠缠只是跟着原乐出了餐厅。 夜深人静，通往宿舍的路上只有路灯依然坚守在原处，“我来吧。” 江梓辰沉声道，伸手去捉洛桥的肩膀。 原乐没有吱声，不动声色地闪身避开了江梓辰的手，“不用” 原乐继续向前走，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你想做什么？一次又一次？”江梓辰手插在口袋里，语气里多了一丝愠怒，“怎么？你是喜欢洛桥吗？” 原乐不语，只是继续往前走。 江梓辰拽着原乐的肩膀，冷声道：“如果是，那么不好意思，我的人，谁也抢不走。” 原乐终于抬头，满是不屑，片刻，笑道：“是啊，你的人可是真的谁都抢不走呢！一个二个，死心塌地，死去活来，就等着大爷您赏个面，看两眼，陪一会儿。” 原乐咬着牙关，字一个个往外蹦：“我他妈真的见识到您的魅力了，什么以泪洗面，什么肝肠寸断，什么委屈求全，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小学老师都没法教得这么生动！江梓辰啊，你牛逼，你厉害，你的人，谁都他妈的都是你的人！” “阿桥怎么了？”江梓辰焦急道。 “阿桥，你的眼睛里只有你的阿桥！”原乐压着嗓子嘶吼，“你还记得是谁陪你了十年？是谁，是谁他妈的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眼睛里还有他么？你回头看过他么？他在你背后默默喜欢了你十年，然后呢？然后呢？” 原乐一下下点着江梓辰的胸，一字一顿道：“然后你睡了，又扔了，你他妈是人么？” 原乐甩开江梓辰的手，“让小桥去走他的阳光道，你的独木桥不缺人陪。” ☆、异国 四年后。 “哥，这周去滑雪吧，好久没去了，我叫了好多人，据说会来一个很厉害的高手，我们可以去看他们battle。”许若安风风火火地冲进洛桥的房间，一屁股坐在窗边的豆豆袋上，顺手抓起地上的篮球，左右手抛接了两下，又抱在怀里。 洛桥穿着松垮的家居服窝在椅子里，捧着茶杯，原本粗糙的杯口经着长年累月的洗用摩挲，现下有了几分光亮，“没你这体力，我老胳膊老腿的，不去。” 许若安，自己在美国土生土长的表弟，多亏了姑姑姑父不遗余力的中文教育，这小子才没有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香蕉人。原先只是视频里见见，这几年一起生活亲昵不少，也多亏了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表弟，洛桥没有整日窝在家中发霉，倒是跟着把各种活动尝试了个遍，滑雪跳伞，上天入地。 “哎呀，哥！闷在家多没意思！像老头子似的不是看书就是看电影，那是你80岁该做的事情～”许若安咻的一下把篮球在指尖上转起来，在掉落前接住，“我哪次让你失望过嘛！走吧，哥～～～肯定会超好玩的！” 也许这几年独居异国，越发耐不住别人的热情，更何况是自己这个贴心的小马甲，洛桥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四年前，洛桥心灰意冷地踏上了来美国的飞机，好在加州的阳光明媚，散去一些颓意。刚刚进入一个新环境是紧张又新鲜的，洛桥无暇顾及其他，努力学习，努力生活，努力融入。许若安和自己一同入学，一个是大一新生，一个是研一，洛桥被拉着，顶着22岁的高龄和一堆小朋友们体验了一把美国新生的大学生活。 研究生的课业一样繁重，与国内那些规定好标准答案的作业不同，多了很多没有特定标准的课程，比如做一个用Java写的小游戏，随便写这种，或是不停歇的小组学习展示，洛桥花了好多时间才渐渐适应，原本不甚擅长的演讲，也在不断地练习中琢磨出些乐趣。上了班以后，工作没有那么繁重，可身边的人优秀奋进，半随大流半自我要求，健身，考证，social，一天的时间总是不够，熬夜成了常态，咖啡越喝越多，茶越喝越浓。 上研究生那两年，因为实习春假和暑假都没有回国，上了班以后因为签证的问题也没有回国，爸妈和爷爷就飞来美国，享受加州的阳光，也顺便看看多年未归国的姑姑姑父。熙禾也在四年中来了两回，每次必须的活动一是躺在沙滩上透过墨镜看帅哥的腹肌，二是抓着许若安给他画人体素描，美其名曰小孩子长身体，一年一个样。 洛桥和许若安一起租了这个面积不大，采光很好的两人间，四年过去，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也渐渐地全是两人生活的痕迹，一整墙的拍立得全是兄弟二人玩的足迹，躺的有些变形的双人沙发，被盘子烫出印迹的餐桌，还有枝叶茂密已经分了第三盆的绿萝。 每个出国在外的人都会变成大厨，这一点洛桥亲自验证了，从家常菜到看起来很厉害的西餐，从黄油曲奇到生日蛋糕。许若安跟着大饱口福，为了能吃到好吃的什么都愿意做，俩人常常晚上做一顿精致的晚餐，半瓶红酒和一部老电影，再在沙发上睡到天亮。 洛桥小心翼翼地包裹掩藏着心底的秘密，在睡梦中毫无负担地和江梓辰拥抱亲吻，再在梦醒时分肚子舔舐疼痛的心，孤单又自在，不用想自己的爱会不会伤害别人。 江梓辰的消息总是零零碎碎，藏在大家吃瓜的只言片语里，毕业了，有女朋友了，创业了，要结婚了等等，等等。 洛桥并没有删掉江梓辰，对话框里渐渐地只剩下每个节日或是生日的祝福。江梓辰的朋友圈不曾有文案，只是偶尔分享某天所见，天空，雨水或彩虹，又或是分享某天所听的歌，看道某本书。洛桥病态地去追寻那些相似的天空，雨水或是彩虹，又练习每一首他听过的歌，看他看过的每一本书，放佛只要这样，心就可以和他一起跳动。 到最后洛桥还是额外请了天假，一方面担心自己没有办法那么快恢复体力去上班，另一方面这次的住的酒店在雪山深处，洛桥也有点动心。许若安在副驾驶睡得昏天黑地，这一路并不远，只是夜晚山中光线不足，得打起十二分精力开车，到酒店门口时洛桥也是精疲力尽，只想快点checkin，好泡澡休息。 然而事与愿违，酒店大堂里人声鼎沸，认识和不认识地人三五成群的聊天，许若安游刃有余地打了一圈招呼问了安排，就拖着洛桥上楼放行李换衣服。 换了衣服，洛桥着实想躺在床上睡一觉而不是和一群精神小伙们下楼喝酒，可许若安咣咣敲门，宛如Sheldon般没眼色又执着，洛桥无奈，腹内空空，只好拿了房卡出门。 “哇哦！” 许若安吹了个口哨，上下打量，长腿细腰，“哥，你真的好适合穿衬衣啊！” 洛桥打了个哈欠，眼里掩不住的倦意，“你少来，我真的吃两口就要上来睡了啊，你们晚上的after party，我这个老人家就不来了啊。” “别嘛，你那点看起来比我年纪大！出来玩不就是怎么快乐怎么来嘛～”许若安勾住洛桥，这家伙虽然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可人高马大的像他才是哥哥，“你走了，谁给我做wing man嘛？” “你少来，你往哪一杵还需要什么wing man？”洛桥双手插在口袋里，无情地拆穿，这四年里许若安最不缺的怕就是伴。 “哎呀，就当你陪不省心的弟弟呗～你说你老一个人，老闷在家里～” “哼！我说你这次怎么要死要活地把我拽来，怎么了？我妈说什么了？”洛桥面无表情走进电梯，前些年老妈不是没有问过，借口也用的七七八八了，这两年倒是不再问了，洛桥还在想老妈这是被姑姑同化认同儿孙自有儿孙福，要做开明老太太，和着是曲线救国啊。 “没什么啦，不过就是担心你老一个人孤单嘛～”许若安四指并拢，指天誓日道：“我发誓啊，我可是跟他们说你过得好着呢，我天天跟你身边逗你开心来着，可大姨不是总觉得你老闷在家里不开心嘛～” 洛桥迈腿走出电梯，“那你得再多Po点照片，挑我笑得灿烂的。” 许若安无奈的翻了翻眼珠，道：“那你也得有笑得灿烂的啊，就没见你好好笑过，倒是看你哭了不少……” “闭嘴啊！”洛桥毫无威慑力地教训许若安，早些年喝酒伤心又伤身，控制不好量，也控制不好自己，抱着许若安哭了很多次，含糊不清地阿辰阿辰地叫着，当哥哥的尊严碎了一地，许若安成了第二个知道江梓辰的人，live the moment是许若安的座右铭，尽管听了七七八八两人之间的事情，许若安还是无法理解。 “哥～你也该见见别的人嘛！”许若安又开始撒娇，“这次真的让朋友们带了好多朋友的！说不定有你喜欢的嘛！” “行行行！”洛桥抵不住，不过就是多出去走走，多认识些新朋友嘛，爸妈安心就好，自己也不会少块肉。 大厅里似乎多了更多的人，负责组织的人看到俩人下来，摇摇挥了个手，就叫着众人往餐厅走。与其说是餐厅，不妨说是可以点餐的酒吧，光线昏暗，音乐嘈杂，一整个餐厅都被一行人包下，拥挤的塞不下脚。 洛桥是真的饿了，看了半天菜单才兴趣缺缺地点了一份清酒蛏子和一杯白葡萄酒，许若安已经被一堆男男女女团团围住，游刃有余地在人群中喝着酒聊天，困意频频袭来，洛桥只好空着腹，抿着酒，半是醒神，半是抵抗饥饿，菜上的不能用缓慢形容，洛桥的第二杯白葡萄酒进了肚，蛏子还不知道下没下锅。 “小桥！”来到美国以后大家都是叫自己Luo，洛桥也满是讶异的回了头，以为自己听错。 “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洛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快要有六年没有见过学长了，居然会在这么个深山老林里碰到！ 张清徐已然褪去了一身的书卷气，充满了成熟男人的自信和从容，满是欣喜的张开双臂，洛桥就赶忙离开座位，拥抱了这位许久未见的学长。半晌，张清徐都没有松开紧紧环住的双臂，洛桥略有点尴尬的被抱着，好在服务员上菜，洛桥才顺理成章地离开张清徐的怀抱。 “哈哈，小桥，抱歉啊，好久不见老同学，有点激动。”张清徐松开洛桥，在他耳边说。 耳边的风让洛桥有点尴尬，向后退了两步，说：“不会，不会！我也开心啊！快六年了吧？你出国了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音乐声震耳欲聋，张清徐看道洛桥的嘴唇在动，可什么也听不清，边用手势比划着听不清，边靠向洛桥。洛桥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用手势比划出去说。 俩人前后脚回到了刚刚的大厅，逃离了刚刚喧嚣吵闹的人群，俩人挑了靠窗的沙发相对而坐，相视而笑，两个老年人果然适应不了年轻人的玩意。 洛桥拿起面前的酒杯，白兰地有点冲，自己很少喝，可还是喝了口掩饰自己的慌乱，接着刚才的话说：“我刚刚是说，我们都快六年没见了，过得怎么样？” “就这样啊，”张清徐张开双臂耸了耸肩，“毕业，找工作，上班，工签，绿卡，标准步骤啊。” 洛桥会心一笑，“学长这是打算留在美国了吗？” “大概率吧，其实哪里都可以，这两年想在美国呆一段时间，你呢？什么打算？” 张清徐握着酒杯，指尖在底座上打圈。 “看吧，还不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呗。”洛桥又喝了一口，他还那么地想他，所以他回不了国，“别说那么沉重的话题了，学长怎么过来这边了？” “我其实常来这边滑雪的，刚好朋友的朋友说来这聚一下，就过来了，小桥呢？” “我表弟，估计是学长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洛桥笑了两声，“学长呆几天？” “没定，小桥呢？”张清徐举起酒杯，遥遥地敬了洛桥一下，洛桥只好举杯，跟着喝了一口。 “两天吧，周一回去，开这么远想放松一下。” “好啊，那我带你转转呗，保证养生游，不会被累着，怎么样？”张清徐又敬了一下，喝掉了剩余的酒。 洛桥没有办法，只好跟着把杯里的酒喝完，就像无法拒绝张清徐的敬酒，自己也没办法拒绝他的邀请，道：“行吧，那我得早早休息，恢复点体力。” 说着洛桥起身，空腹疲惫加上两杯度数不低的酒让洛桥眼前一花，就跌落在张清徐的怀里。洛桥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腿脚发软，只能任由着张清徐扶着自己的腰，把自己架起来。 “学长，抱歉啊，你让我坐一会儿就好。” “没事，”张清徐的手没有松开，道：“走吧，我送你回房间。” ☆、滑雪 洛桥坐在床边上擦着刚洗完的头发，他不再是几年前懵懂无知的小孩，只是面对的是学长，他不知道该怎样礼貌地拒绝，更何况学长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不过是亲切地把喝醉了酒的学弟送到房间。 约定的时间还早，洛桥看着窗外绵延不绝地雪山，心中却没来由地怨恨起远在天边的人，都怪你，江梓辰！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站在我身边。愤恨过后又是长长地落寞，我能怪你什么，现在的我凭什么…… 洛桥拿着滑雪服下楼去吃早餐，张清徐已经早早那里，看样子已经吃完早饭，悠闲地喝着咖啡，看看窗外的美景。洛桥深吸了一口气，神态自若地走过去，和张清徐打了招呼，放了手里的衣服装备，就去自助餐厅区拿食物。 不是没想过抓许若安过来陪自己，可早上起来看道他凌晨四点还在朋友圈里发照片，隔着屏幕都能听到音乐轰鸣，就放弃了这个不中用的表弟。洛桥分明的感觉到背后的紧随的视线，分分秒秒想要逃，可现实不允许，只好硬着头皮，挂着笑容坐到张清徐对面。 洛桥专注地划拉着盘子里的烤肠，昨天晚上到最后也什么都没吃，现下饿的发晕，心不在焉地寒暄道：“你起来的好早啊，学长。” “还好，习惯了，早上喜欢跑个步， ”张清徐抿了口咖啡，道：“你呢，昨晚上睡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饿了一个晚上，又苦恼了一个晚上，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说，“还不错，这边很安静，隔音很好。” “是呀，我也是喜欢这边安静，他们估计得到中午才起来呢，我们先去几个休闲的坡热热身，然后再找他们一起，怎么样？” “好，都行。”中午之前都得两个人呆在一起了，洛桥决定这顿早饭得慢慢吃，“事先声明啊，我很菜，不要嘲笑我啊。” 张清徐轻笑两声，一只手撑在桌上，盯着洛桥道：“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哈哈，”洛桥干笑两声掩盖自己的慌乱，塞了两口烤肠进嘴里，可能自己只认一个教练，因为自己是他的首席学员。 洛桥戴着护目镜，荧光橙的滑雪服再雪地里格外显眼，两条腿笔直修长，立在滑板旁边，张清徐挪不开眼，刚刚几圈滑下来，洛桥如同一抹橙色的光带在自己眼前飞舞。 “学长，你是不是在让我？”运动让人热血澎湃，洛桥的声音也欢快许多。 张清徐也把滑板立在雪里，摘了护目镜，走到洛桥身边，“没有啊，正常速度，不是说了，养生局嘛，累了吗？” “再来一圈吧，刚刚若安微信我说他们马上到，我们一起来一圈就差不多了。” “哥！”许若安冲着洛桥挥手，眼睛却一直停在张清徐身上，“哥，这位是？” “我大学时候的学长，昨晚上碰到的，张清徐，学长，这是我表弟，许若安。”洛桥介绍道。 张清徐伸手和许若安碰了一下拳，道：“我是Richard的朋友，刚好过来。” “啊！你就是那个大神啊！”许若安意味深长看了眼洛桥，调侃道：“哥，这种道大神平时可不来～” 洛桥干咳两声，“我菜我骄傲好吗？我最后一圈了，还来不来？” “当然得来啊～” 许若安笑道，“我们先来张合影再去划吧～” 众人朝许若安聚集过去，张清徐自然而然地揽住洛桥的肩膀，冲着镜头比耶。“哥，护目镜！”洛桥正要伸手去摘，张清徐先回身，帮洛桥把护目镜摘掉，洛桥懵懂迷蒙地双眼一下就击中了张清徐的心，瞬间红了耳尖。 洛桥和张清徐陪众人划了一圈后就告辞回酒店吃饭休息，好在回去的摆渡车司机极度善聊，让洛桥逃脱了刚刚的尴尬。 接下来的两天，许若安有意无意地把洛桥和张清徐往一起凑，最后干脆周天喝了一顿大酒，发了微信说自己要再和朋友住两天，让洛桥和张清徐两个人先回，自己过两天和朋友开车回。洛桥恨不能在嘴上或是心里问候许若安的祖宗，只能推着行李往楼下走。 张清徐自然而然地接过洛桥的行李扶着车门把人让进副驾驶，洛桥略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样，车是人家的，保险什么也麻烦，就不再推辞，钻进车里。说实话，张清徐是一个完美的旅伴，车开得平稳舒适，话题也轻松有趣，车里还准备了水和零食，洛桥原本想着得打起精神的旅途，其实也算转瞬即逝。 车在洛桥楼下停稳的时候，天刚刚擦了点灰，洛桥微微侧身，解开安全带，道：“辛苦了！学长，那我就上去了，你到家微信啊。” “唔，”张清徐也解了安全带，伸展了一下胳膊，漫不经心道：“开这么久，不邀请我上去喝杯水啊？” 洛桥瞳孔微颤，不等回答，张清徐就下了车，把行李箱拖出来，洛桥赶忙下车，道：“哪能不邀请啊，走吧，屋里可能有点乱啊。” 洛桥伸手想要接过行李箱，可张清徐紧紧按着，没有松手，只好僵持着看向张清徐。这些年学长真的与以前不同，那些青涩书卷气淡得无迹可寻，虽然依旧温文尔雅，但偶尔漏出威压让人喘不上气。 张清徐依旧淡淡地笑着，“刚刚和你开玩笑的，我也得早点回去，明天也要开会。” “我是真的都可以，”洛桥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客气道：“那我们下次再约，请你吃饭！” 张清徐抬手摸了一下洛桥的头又顺着看似无意地抚过洛桥的脖颈，笑道：“这次可不能让我等这么多年都吃不上饭啊。” “哈哈哈，不会，不会，哪能呢！” 张清徐把行李箱递给洛桥，转身上车，“早点休息吧。” 洛桥瘫倒在沙发上，最后两句话耗光了所有力气，阳光依依不舍地离开窗沿，最终掉到无尽的黑暗里，困意和疲乏袭来，洛桥合衣而眠，直到冻醒，打了几个喷嚏才回屋睡觉，又不出意外的在第二天病倒。 昏迷中有人靠近自己的床边，洛桥只道是许若安还算有点良心，听到自己病了赶了回来，心中微暖，道：“这么乖啊，这周末奖励你红烧肉。” 张清徐浅笑，用手探探洛桥的额头，道：“好啊。” 洛桥瞬间被惊醒，睁了眼睛，不敢再昏迷下去，“啊，学长！你怎么在这？” “若安给我微信，说你病了，问我能不能过来看看你。钥匙我放回花盆后面了。” 洛桥的脸颊烧得通红，张清徐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摸一下，洛桥赶忙急着坐起来，避开了越靠越近的手。 小兔崽子，洛桥心里暗骂，面上却带着笑，“啊，没什么，我这会儿都好了，不用担心，若安那个家伙，小题大做了，还白白让学长……” 张清徐递了桌边的水，打断了洛桥的话，洛桥只好喝了一口，一股冷气窜到脑顶，提神醒脑。 “这怎么是白来呢，”张清徐双手撑在洛桥身侧，像是在观察猎物的猎豹，道：“这不是还能和小桥再见面吗？” 张清徐的气息环绕过来，洛桥心下一紧，伸手抵住渐渐靠近的张清徐，可手臂绵软无力，让这抵抗不像推拒倒像是欲拒还迎的娇羞，张清徐捏着洛桥的手腕，正要更进一步，洛桥的手机响了，是老妈打来的视频，洛桥赶忙接了电话，抱歉地冲张清徐笑笑，下了床往厨房奔去。 老妈电话来无非是看道许若安PO的照片，担心洛桥划玩雪一个人在家就疏于照顾自己，万一生病了怎么办。哎，还真是知子莫若母，自己还果然生病了，“没事，没事的妈，就是晚上睡觉没有盖被子，前两天累着了，睡了一觉就好了。嗯嗯，你不用担心啊，若安还要两天再回来吧，我这边，刚好有个学长顺便来看看我，你不操心啊 ！” 洛桥原本并不想提张清徐，可异国他乡的，身边有个人，无论是谁都能让父母安点心，老妈又嘱咐了几句要好好穿衣吃饭休息，才挂了电话。 张清徐听着洛桥挂了电话才起身往厨房走，有点遗憾，刚刚就差一点，不碍事，来日方长，“聊完了？” “嗯，”洛桥按了烧水壶，“学长你喝点什么不？咖啡，茶，我还有椰子水？” “不了，这就走了，你也要多休息。”张清徐走到门口，微微张开怀抱，洛桥不好拒绝，礼貌地抱了一下就闪开身体，和张清徐挥手告别。 烦躁，充斥在洛桥心里的只有烦躁，张清徐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也没有什么过分让人不适的举动，反倒是对自己照顾有加，又彬彬有礼。怎么这么难缠呢？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热水总算烧好，洛桥终于喝上了一大口温水，门铃又响了，洛桥还以为是张清徐又折回来，却是外卖大叔送来的粥和小菜，算你还有点良心，洛桥给许若安发了个微信道谢。 温热的粥和爽口的小菜让洛桥终于恢复了体力，餍足地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看呆呆地放空，想念又蔓延开来。 ☆、露营 许若安一回家就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异样，既没有可疑的味道，也没有过分干净屋子，就百无聊赖地往沙发里一摔：“不是吧，哥……” “好好说话。”洛桥戴着眼镜看代码，周一拉下的进度周五前得补完。 “我这么自觉的这几天都没回家，还贡献了家里的钥匙，你们居然什么都没干？我真不懂你们这些老人家……”许若安仰天长啸。 洛桥一股无名火往上窜，干什么干，有你这么把自己哥哥往外送得吗？幸亏我妈给我打电话，不然！洛桥越想越气，两把眼刀子插到许若安身上，仿若夜叉。 许若安被看得发毛，坐起来抱着胸，“哎呀，那哥们眼睛都没离开哥好吗！我问Richard了，那技术，有口皆碑好吗？！我还不是期待哥能开心一下嘛，enjoy the moment！” “你闭不闭嘴！”洛桥抄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眼睛没离开就要干什么吗？你来，把这话跟姑姑讲，来，你过来！” 许若安一边接着枕头又砸过去，作死道：“说就说，我怎么样我妈还不知道吗？我第一盒套还是她买的，我带回家的那些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倒是哥，这都多少年，过得和和尚一样！开心一下怎么了！难道为着那么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再不见别人了吗？！” 洛桥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就是只想要那么个人怎么了，旋即又抄起枕头砸过去，“还敢说你带来的人啊！哪一次不是从厨房到客厅还有你的狗窝，哪次我不得在外面呆半天啊！！！哪次不得洗一天！！！开心什么开心！” 许若安心虚又无力招架，只好讨饶，发誓不再提张清徐技术有多好，洛桥可以怎么开心，洛桥这才收了手，去厨房简单地做了顿晚饭，俩人喝着红酒看动画片。 “哥……我真的不懂，”许若安靠在沙发上，晃酒杯：“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你自己，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可你倒好，想了一圈，喜欢得不得了，分了，不喜欢的，又不得不周旋。” 洛桥也没有答案，问他后悔吗？后悔，后悔极了，每一个夜晚都在后悔和思念中度过。可问他再给你一次机会，在那时会做不一样的选择吗？应该不会。 红酒易醉，俩人没怎么留意，一瓶红酒就见了底，第二天醒来，洛桥不知自己怎么爬上了床，还给在沙发上的许若安披了毯子，只道昨夜的梦格外温暖香甜，棉被意外地好闻，让人忍不住想要钻到里面。 拍了红酒的标签，这次的酒醉体验太好，洛桥打算下次还买这个牌子，许若安洗完澡就坐在桌前，两个蛋，牛油果沙拉和一杯牛奶，咔嚓嚼着，刷手机，“哎？哥，你订了露营？”许若安惊呼。 “什么露营啊？”洛桥疑惑，“诈骗么？” “不是啊，露营，我刚收到邮件。” 洛桥让许若安打电话到官网查询一下，别搞错了，可对方工作人员确认了邮箱，身份信息，还真是定了两顶帐篷，就在两周后，俩人正纠结于是否退订，老妈发了微信到家庭群，说自己的老伙伴们的儿子们都去了，就帮他俩订了，让兄弟俩结伴去看看，多拍点照片让自己炫耀。 得吧，没有女朋友给老妈炫耀，这点出门打卡的事情还是做得了的。 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上班，下班，健身，练琴，读书，洗澡，休息，忙碌中思念都来不及打扰，转眼两周过去。 在楼下看到张清徐时，洛桥恨不能一把掐死自己表弟，握着行李箱的手指都紧紧攥出白色骨节，不是香蕉人么？哪里学来的保媒拉纤的本事！ “哥！我就和Richard一辆车了啊，先走了啊！ Drive safe！”许若安老远嚎了一嗓子就跳上车，逃似得一脚油门就跑。 洛桥提线木偶般被张清徐卸了行李让进副驾驶，微信叮当作响，许若安苍白无力地解释，自己是昨天喝酒时闲话了一句，觉得俩人俩帐篷好浪费，诚邀一起同去的小伙伴，然后Richard就积极响应并叫上了张清徐，指天誓日地发誓自己本来一下就想跟洛桥讲的，可张清徐说俩人本来就约好再一起玩，又蛊惑他保密给惊喜才瞒到现在，最后哥哥长哥哥短地再三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小兔崽子，洛桥心里暗骂，哪有这么把亲哥往外送的，哪天非把你红烧或者麻辣了。 张清徐放好行李，从容不迫地点火开车，半是调侃道：“哎，好像总是等不到你的微信呢，你这次打算让我等多久啊？” 洛桥大汗，赶忙找补，“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这不刚出去玩一趟，又病了，这几周都在忙着赶工作，赶完了就打算联系学长的。” “那看来现在是把工作赶完了？” “对，啊，”洛桥一字一顿，还是栽里面了，“本来打算下周约的。” “那说好了，下周六，我定位置。”张清徐依然看着前方，游刃有余。 洛桥心里大喊失策，应该再拖个两周，可嘴上只能附和着，“好，都可以。” 张清徐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今天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怎么看起来有点惊吓的意思。” “哪能！”洛桥干笑两声，“当然是惊喜了，我本来想着和若安两个人，我这是有点担心帐篷不够大，会挤。” “挤点没什么不好啊，晚上山里很冷，倒是可以一起取暖。” 张清徐瞥了一眼洛桥紧握的双手，深知过犹不及，便悄无声息的换了话题。 一路风平浪静，两辆车前后脚到了露营的基地。 这里的帐篷都是那种木支架帆布帐篷，只有晴天的时候才会开放，老板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白人，戴着一个顶牛仔帽，柜台都后面放着好几把形制不同的吉他。老板热情地领着众人绕了一圈帐篷基地，介绍了各个基础设施的位置，就在四人预定的帐篷前祝众人玩的愉快。 张清徐自然而然的在一顶帐篷前招呼洛桥过去，洛桥用眼刀子在自己不争气的表弟身上捅了两百刀，然后推着行李进了帐篷，还好，里面是两个单人气垫床，各有一个毯子，中间隔着一个小桌子，洛桥略略松了口气。 这个露营地最出名地就是整个露营区是没有任何光照的，夜晚降临的时候，能够亮的只有帐前篝火，漫天繁星。洛桥早早去公共休息区洗了澡，然后回来把烤肠，面包和起司放在架子上烤。 昼夜温差很大，洛桥裹紧了身上的冲锋衣还是略略有点冷，便尽力的靠在篝火边，看火苗跳舞，多得些温暖。 张清徐走来，递给洛桥一瓶啤酒，瓶身冰得洛桥手指发颤，实在不想在大冷天里喝啤酒啊，可张清徐举杯，洛桥只好微笑，伸手开罐，手指从衣袖里探出来的瞬间像是被冻住，又转瞬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 洛桥抬头，江梓辰的侧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眼睛灿若星辰，呼吸里带出来的白雾迷了洛桥的眼，不真实地好看。 火苗的噼啪声，人群的说笑声，萤虫的嗡鸣声都掩盖不住洛桥的心跳，那许久未曾听到的心跳声，砰砰作响，振聋发聩。 “不是不喜欢啤酒吗，病才好，多喝水。”江梓辰在洛桥耳边亲昵地低语，卸了手里的酒瓶，把洛桥的手卷进衣服里，自然地像是两人从来不曾分离。 洛桥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呆呆地立在篝火旁，又呆呆地被江梓辰侧身护在身后。 “学长！好久不见了啊！”江梓辰转头，笑得礼仪周全，却丝毫不见一丝惊喜。 张清徐渐渐收起脸上的震惊，换上同样一副笑容，道：“江梓辰！真的好久不见，还真是，没想到。” 众人招呼寒暄，各报家门，喝酒聊天，谈天谈地，洛桥不确定他听到了什么，只是缩在椅子里，机械地点头，微笑，用最小的参与度等到周围寂静一片，篝火熄灭。 洛桥扣着手里的保温杯，杯里的水已经喝了大半，温热也早已流进四肢百骸，江梓辰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着篝火的烟火气，紧紧的拥着洛桥，悱恻缠绵。 “小桥，”张清徐起身，打断了洛桥的沉溺，“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懵懂中，不等洛桥回应，江梓辰道，声音轻却不容拒绝，“学长先休息吧，我和阿桥好久没见，我们再聊会儿。” “小桥？”这一次张清徐没有理会江梓辰，盯着洛桥问道。 江梓辰的手摸到洛桥的帽子下面，轻轻捏住了脖颈，那熟悉的触感让洛桥的眼睛立刻蒙了一层水汽，洛桥慌乱地眨着眼睛，掩盖那呼之欲出的泪，勾出一个笑容，喉头打结道：“学长你先休息吧，我聊一会儿再回去。” 张清徐紧紧咬住牙关，半晌不语，最后还是撩开帘子，钻进了篝火边的帐篷。 江梓辰摸索地捏起洛桥扣在保温杯里的手，在黑暗里悄声说：“跟我走。” 总是如同被下了蛊一般，洛桥贪婪地握住那片温暖，无声地跟在身后，江梓辰的帐篷在露营区的边缘，走了许久才到，临到帐口洛桥才有点心慌，悄悄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四下无人，江梓辰钻进帐篷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下下地碾磨着洛桥的神经，他来了，真真切切地在他身边了。 眼睛渐渐适应了月光星河，周遭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雾，江梓辰将大衣笼在洛桥身上，又拿了围巾一圈圈裹起来只留下一颗垂着的脑袋，江梓辰抚着洛桥毛茸茸的软发，将人拉入怀中，洛桥软绵绵地用手阻挡，可生生演绎了一出欲拒还迎，又不可自拔地沉沦其中。 ☆、帐篷 拥抱的温暖让洛桥失了神志，亦步亦趋地跟着江梓辰走到一个崖边，这里白天应该是观景的好去处，崖下的森林草木一览无余，可先下却是黑洞洞一片，是森林的幽深。四下无灯无人，细草软绵，踩上去晃晃悠悠正如此刻心情。 俩人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月光如水，呼吸混着风吹草叶地沙沙声都清晰可闻，洛桥微微转身，还未出声一个吻就轻柔又不容抗拒地落了下来。 那温热地触感一如从前，只是多了些薄荷淡淡地清凉，半个身体被江梓辰环着，略略后仰就能碰到江梓辰的肩膀，江梓辰在唇边轻轻舔舐啃咬，像是一个要糖的孩子，洛桥微微心动，便做了给糖的人。 孩子的乖巧只在要糖的时候，冲进屋里便是一片肆虐翻搅，吸允吞食，直到洛桥几乎喘不上气，眼角泛起泪水才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 洛桥地睫毛微颤，两颊是情动后地潮红，双唇红肿着，让人既想爱抚，又想厮磨。 那些想要靠近的心情终于吹响了号角，洛桥起身要逃，这次却被狠狠地揪住了手腕，拽回怀里。 “阿桥，”江梓辰声音低沉，埋在洛桥肩膀里，委屈又眷恋，“不要逃了，好吗？” 总是受不了他委屈，洛桥软了身子，不再挣扎，想问的话很多，是来这里工作还是来玩？怎么会到这里？是一个人还是有别人？是自己还是有了爱人？嘴巴张了又合，期待又害怕。 耳边的碎发被风轻轻吹起，江梓辰靠在耳侧，悄声问洛桥，“还记得你说要带我看星星吗？” 手可摘星辰，洛桥望向天际，一望无垠地天空里，满天星辰铺天垫盖地而来，触手可及，每眨一次眼睛，星河中就多了几颗闪烁晦暗的星辰，彼时江梓辰如水般温柔的目光穿越时空而至，毫不费力地打开尘封的记忆，点点滴滴，亦如星辰璀璨。 “好啊跟着大哥走不迷路” “你是不是傻！” 洛桥轻笑两声，可真是青春正年少，要是一切都定格在那里该有多好。 俩人在繁星中相拥着，依着彼此攫取温暖，天地幕布，放映了开始的甜，也不会错过分别的苦，许是这些年都是酒精混着痛苦咽下，不曾认真体味，洛桥的头嗡嗡作响，开始抗拒这个让他有贪念的怀抱。 “这次过来本来是度假，上飞机前刚好又有一个项目在美国，又工作了几天。”江梓辰在耳边低语，又将人抱紧了几分，像是恋人在念叨琐碎的小事。 “呆多久啊？” “先定了一个月。” “去哪玩了吗？” “这里算是第一站。” “那要不要我陪你？”洛桥张嘴就后悔，自己算什么，凭什么陪在你身边。 “好啊。”江梓辰靠在洛桥肩上，嘴角幸福地勾起，环在腰上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像是抓住失而复得的宝贝。 “我只是尽地主之谊而已，你……”洛桥回想刚刚的吻还有现在的姿势，觉得自己这个地主不仅大方还有点不正经，想拉开距离又被无情地拽回怀里。 江梓辰赖在洛桥的肩头，俩人聊着这几年的事情，江梓辰大学毕业以后在一家设计公司所干了两年，出了几个得奖作品，后又和公司的一位同事一起出走，做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接一些别墅和小型园林设计规划，起初两人都熬到头秃，昏天黑地地工作，这两年逐渐地扩张，变成了一个有十几位员工的小型工作室，江梓辰也才稍稍有了空闲。 说得人云淡风轻，洛桥听着心疼，可嘴上却不愿表露，生怕自己的关心是负担：“优秀啊，大佬！佩服佩服！” “阿桥，”江梓辰默默地念了一句，满是思念：“我想你……” 一句我想你让心上了发条，咚哒咚哒越转越快，洛桥不知道自己的心跳隔着衣服可以隐瞒多少，可他知道这一次自己的心为何而跳。 “你…” 那句话盘旋在脑子里时就让人窒息，洛桥深深吸了口气，尽量显得像是在老友叙旧，可声音依旧微颤：“你和书意，和书意怎么样啊？” 身后的温暖离开，洛桥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自嘲又认命，我的美梦又到了梦醒时分了。 身体被转了个圈，洛桥不得不看向江梓辰，目光灼灼满天星辰都不及分毫，洛桥想要躲闪，不想被吻或者拥抱迷惑，却被江梓辰的手拦住去路，“书意很好，有了自己的生活，而我，阿桥，我爱你，我只爱你。” “那……” 江梓辰的吻落下，封住了洛桥唇，“我只爱你。” 冰层碎裂消融，涓涓细流倾泻，洛桥脑海一片空白，似乎能够说的话，仅仅只剩一句卡在喉咙里我也爱你。 两人的体温都不足以抵御凌晨山间的凉意，便起身回往营地走，江梓辰的帐篷近在眼前，洛桥不想面对张清徐尴尬，也不好意思跟江梓辰说想要留下，两难中，江梓辰开口：“阿桥，我一个人害怕……” “那……”洛桥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被江梓辰拽进了帐篷。 帐篷里东西不多，可空间也不大，俩人开了手电筒，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脱了外衣，躺在各自的单人床上。关了手电，黑暗就无处不在了，刚刚一路上都有江梓辰牵着，有满天星河的陪伴，洛桥不觉得害怕，现下就有点慌了，不安的紧闭着眼睛，拼命告诫自己停止莫名其妙的想象。 “阿桥？” “啊？”洛桥声音不自然地颤抖，“怎么了？” “是不是有点黑？” “没事，不黑。”洛桥闭紧眼睛，又做了一只倔强的死鸭子。 衣服和毯子窸窸窣窣一阵，洛桥被拉近一个温暖的胸膛，江梓辰道：“我有点害怕。” 洛桥在黑暗中慢慢睁眼，黑暗中依稀可见江梓辰纯白色的短袖，江梓辰按着怀中人毛茸茸的脑袋，悄声道：“睡吧，阿桥，晚安。” 这一夜，无比温暖香甜。 清晨的光透过帐篷照在洛桥脸上，睁眼瞬间，洛桥简直不敢相信天地间竟然可以这么明亮，昨夜无边的黑暗放佛只是自己的臆想，更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真的这么枕着肩膀，抚着胸，缠着江梓辰的双腿，睡得心安理得，一觉天亮。 “睡得好吗？” 江梓辰声音慵懒，带着刚睡醒的鼻音，一下下摩挲着洛桥的背，舒服地令人心慌，洛桥猛地坐起，手还恋恋不舍地贴着江梓辰的小腹。 这是睡了？不算吧，只是睡了一晚上，睡觉的睡，和自己以前做的功课比，这才哪到哪？ 江梓辰起身，满是褶皱的白T有股说不上来的诱惑，洛桥撇开眼睛，不是看枕头就是看床垫。江梓辰轻笑，起身捉着下巴想讨一个早安吻，洛桥心头大乱，没了夜晚的遮掩，一切明晃晃地让人羞涩。 “你，你…” 洛桥你不出来，“让我，再想想。” “不喜欢？” 江梓辰歪着头，搜寻洛桥的眼睛。 “也不是……” 小桌上三颗薄荷糖进了江梓辰的嘴里，唇齿勾缠，洛桥得了一个冰凉醒脑的早安吻。 俩人穿戴整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充其量不过换了个帐篷睡觉，洛桥却宛若做了一夜的贼，虚得两腿直晃。遥遥看到许若安冲自己招手，总觉得那家伙的脸上带着三分讥笑，七分热闹，十打十的看好戏。 “昨天晚上聊晚了，太黑了就没送阿桥回来，就在我那边睡了。”江梓辰说得正气凌然，任谁都不觉得是什么事情，“你们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许若安迎着阳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这个让他表哥魂牵梦萦的人，嘴里的话却正常，“就是有一段时间特别冷，我把外套都盖在毯子上还觉得有点冷。” 洛桥抱着水杯，两颊泛红，没有搭腔，昨夜好梦，多亏了江梓辰，不曾觉得冷，倒是温暖异常。 “你最近是住在我们边吧？要不你退了酒店，来我们家住？我哥还能带你玩。”许若安异常地热情。 “好啊，我一个人住也是很无聊。”江梓辰接的很快，没给洛桥打岔的机会。 “你来就只能睡沙发了。”洛桥侧身在江梓辰耳边说，“你好好想想啊，你可是来度假的。” “我就想睡你的沙发了。”江梓辰也側着声小声回应。 俩人亲昵地咬耳朵，狠狠地刺痛了刚刚从帐篷里走出来的张清徐，昨夜漫漫，他亦等到星光满天，可身边却是空荡冰凉。张清徐低垂着眼，满身冰冷地向众人走去。 “学长，”洛桥看到张清徐，抱歉和尴尬不知那个跑得更快，“昨天睡得怎么样？” “还可以，在室外和室内睡的感觉很不一样啊！”张清徐弯起眼角，冰冷消融半分，笑着回道。 “学长，Richard，你们喝咖啡吗？我去休息区那边帮你们拿。”洛桥提议。 “我和你一起。”张清徐和江梓辰异口同声。 “你俩聊呗，多久没见了，我和若安一起。”洛桥揪着努力憋笑的许若安，头也不回的去了休息区。 拐了个弯那几个人就看不到了，许若安这次搂着洛桥结结实实地笑出了眼了，“哥！你这是怎么？不是当和尚，就是当playboy啊？” “滚！” 洛桥给了许若安和一个肘子，“谁让你乱叫人！” “啧啧啧！”许若安摇头，“哥，你这么偏心，是没办法当playboy的！” “谁说我要当了啊？我本来就对学长没那个意思好吗！只是不好拒绝！”洛桥略感无奈。 “看出来了，BTW，昨晚怎么样啊？那个江梓辰，他怎么样啊？哇哦，露营，啧啧啧，羡慕啊！” 洛桥脸涨得通红，狠狠地打了这颗香蕉人的头，小声又急躁：“你羡慕什么！只是，抱着睡了一晚。” 许若安又笑得停不下来，“也行，这下大姨不用担心了。” “我跟你这么个二愣子说什么……”洛桥气急败坏地接咖啡，他并不决定这比自己没有对象好多少，许若安则是又对博大精深的中文好奇起来：“哥，哥，二愣子是什么？” 洛桥不厌其烦：“聪明！聪明！super smart！” ☆、一起住 露营在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三辆车就前后脚的往城市里开，只不过换了同行的人，Richard和张清徐一路直接回家，洛桥和江梓辰同行，许若安则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车开得平稳，江梓辰跟着导航，似乎没有什么需要适应的问题，洛桥也松了心，自在地享受沿途风景，再见缝插针地给江梓辰讲讲趣闻轶事，亏得许若安，不然自己也恰不了陪游这口饭。 隔天许若安就收了行李说要回家住，麦片被嚼得嘎吱响，“哥，人家一个人大老远来美国，人生地不熟的，就当我们家是Airbnb呗！我和辰哥说好了，让他把房间check- out了，你中午一定去接他啊！” 洛桥的勺子掉道碗里嘎嘣脆，许若安办事有效率他知道，可不知道他啥时候加的微信，啥时候有的辰哥，还怎么就愿意为了辰哥低头回家，有这么个吃里扒外的表弟，真不知是自己幸还是不幸。 许久未曾交流的微信又开始有了日常，你在哪？我到了这样的话，有来有回的，毫无意义又带着温度的家常话。洛桥上午去办公室回了几封邮件，就拿了电脑，早早往酒店赶，酒店玻璃墙内人影憧憧，门口来来往往都是吸人眼球的敞篷超跑，自己中规中矩的特斯拉悄声停在车尾，左看右看都像是中午接私活的Uber司机。 空气炎热闷潮，江梓辰拖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白T短裤，瞬间撕开了一道清凉的口子，洛桥开了后备箱，放了行李，江梓辰就成了洛桥的车内人。洛桥开车技术还行，只是自己的副驾除了许若安以外还没坐过别人，外加那小兔崽子向来上车就睡，洛桥从不紧张，这次两个人四只眼，扛上了江梓辰的安全，洛桥打起十二分精神，腰坐得笔直，两只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恨不能把所有感应器都打开。 “要不我开？”江梓辰试探到，有点心疼额头略略沁汗的洛桥。 “等我过两天把你加在保险上。”洛桥看着路，由心不经脑。 “好，一定啊。” 江梓辰轻笑，不再打扰，随手开了收音机，轻快的口哨声，配着小鼓点，歌手慵懒的嗓音循环着，don\'t worry, be happy。 车停稳心放下之后，洛桥才真正的意识到，他要和江梓辰一起住两周了，不是城北城南，不是楼上楼下，是没有别人的一间屋，近在咫尺的门里门外了。 沿着小径往公寓走，垃圾箱在哪，回收在哪，车库的密码，藏着备用钥匙的花盆，洛桥事无巨细，仿若房产中介，开门进屋，洛桥取下挂在架上的钥匙，递给江梓辰：“家里的钥匙，圆头的是车库侧门，扁头的前门。” 江梓辰拿钥匙的手指扫过洛桥的掌心，酥酥麻麻，洛桥心动，这还是第一次给别人自家的钥匙。 缓步跟着洛桥，江梓辰贪婪地把洛桥的一颦一笑印在眼里，生动的，跳跃的，细致的，啰嗦的，都是他朝思暮想的。 厨房的吧台上晕着两圈水渍，看起来像是匆匆打扫过，洛桥从冰箱里取出来两盒鸡肉沙拉，不好意思道：“今天中午没时间做饭了，我一会儿还要开会，你自己收拾吧，我在我衣橱隔了一个空间，你随时进来放啊。” 洛桥拿了一盒沙拉，抓了把叉子就进屋开电脑，他今天只请了半天的在家工作，这会儿火急火燎地赶一点半的会。江梓辰让洛桥去忙不用管自己，待门轻轻带上，江梓辰悄无声息的踱到那片满是拍立得的墙前，他大多已经看过，可还是仔仔细细，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这个客厅终于不再零碎凝滞，绿萝的叶会随着窗边的微风飘动，餐厅有淡淡的牛奶和苹果的香气，沙发上坍塌的皱褶又变了模样，今天客厅的可乐瓶里插的是一朵未开苞的芍药，点点滴滴都是洛桥生活的痕迹。 江梓辰拆了行李，本身就走的匆忙，几件换洗的衣服外套，拿在手里一趟就搬完，便在门口侧耳听着，待大家开始寒暄着结束会议时才拉门进去。 时间怎么这么不刚好！ 洛桥看着会议结束的画面腹诽，只得转身面对江梓辰。可怎么面对啊！又一次亲了啃了抱了，这次还睡了，自己又丢人现眼的因为一句话动心了，可刚刚一路上，江梓辰沉默不语，绝口不提的样子，怎么的，是你扑上来的好吗？怎么现在自己像是地头蛇和许若安里应外合，把他这么个良家妇男拐到这里！ 铁了心这次不能自我陶醉，洛桥拿腔拿调，堪比播音主持：“就是那边，你随便放。” 衣服不多，连半个准备的空间都没有用到，江梓辰回身，靠在门板上，眼睛在洛桥身上打转，又瞄到身后那个其貌不扬的茶杯，“喜欢吗？” 洛桥微怔，顺着目光扫去，暗觉已然输了一城，道：“还行，用着顺手。” 哪里顺手，舍不得放进洗碗机，舍不得装除了水和茶以外的任何饮品，每个晚上抱着，摸着，咂巴着江梓辰说的那句陪你一辈子。 洛桥轻咳两声，换了话题：“若安今天早上才和我讲，我今天没有请假，得工作一会儿，要不我周四周五请假陪你出去玩？” 江梓辰问脚边的小沙发可不可以坐，得到允许才坐下，长腿交叠，乖巧的像小媳妇：“没事，不用，晚上陪我就行。” “晚上？”洛桥脸上泛了红晕，怎么陪？ “嗯，晚上就够了。” 洛桥躲闪着江梓辰的目光，含混不清地答应，“那一会儿下班我们去买点菜？” “好，”江梓辰点头，环视了一下洛桥的书架，问：“我能在在你这借本书看看吗？” “没问题啊！”洛桥起身，又要当图书售卖员，桌上原本遮得严严实实的照片一下见了光，素银框子里漫天飞雪，俩人笑得心无旁骛，洛桥抽出了一本正要介绍，却随着江梓辰的视线看到自己傻不拉几的笑。 洛桥慌忙地回身遮掩，放佛多爱一点就输了战局，正想方设法地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江梓辰就从身后环了过来，把人锢在身前，指尖划过相框，“我再没有堆过雪人了。” 耳畔气息飘散，洛桥红了耳尖，心跳得震颤。 半天没有回应，江梓辰松了禁锢，从洛桥手里掏走那本书，吐气如兰：“你忙吧，我去客厅。” 门卡哒一声带上，洛桥才喘上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心里狠狠地骂自己不矜持，再多一秒，自己准得缠上人家的脖子，洛桥眼睛瞟着相框里的江梓辰，默默道，我也没有，这里只有阳光没有你。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洛桥撑着懒腰，散着步子去接水，江梓辰靠在沙发上，呼吸清浅像是睡着了，洛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杯子放在沙发上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鬼使神差地蹲在江梓辰的膝盖旁，眼睛和阳光一起，一点点描摹他的眉眼鼻梁，忍不住越靠越近。 倏的，江梓辰睁了眼，迷茫转成了不可思议的惊喜接着便是惊慌和不安，洛桥正要向后闪身，就被按着后脑结结实实地一口亲懵，又不知怎的被掐着腰，抓着胳膊向上一提，跨坐在江梓辰身上。这个吻不安又强烈，洛桥的唇被蹂躏地红肿撩人，胸腔里的空气被吸食干净，呜咽着漏出不成调声音，推撞着肩膀半天，才得一丝怜悯得了片刻喘息，可江梓辰并没有打算放过身上的人，手越收越紧，掐的洛桥的腰泛出红痕，不安地发狂地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江梓辰！”洛桥奋力一推，羞恼于无发忽视的变化。 江梓辰才如梦初醒，眼里的狂热渐渐消散，手中的人没有像噩梦中那样一碰就散，江梓辰卸了力，手耸拉在身侧，洛桥从身上褪下，跌跌撞撞地进了浴室。 疯了吗？江梓辰用小臂遮着眼，一遍遍告诫自己，他在身边了，他不会离开了。 许久没有声音，江梓辰担心，轻敲房门：“阿桥……” 洛桥坐在马桶上，浑身烧得通红，恨自己就是馋人家的身子，恨自己就是个没见识的，一点就着，不就是被亲了两口摸了两把就久久不能消散，敲门声咚咚作响，江梓辰的声音一飘过来就变成了声声入骨的勾引，让人头皮发麻，热血翻涌，洛桥气急败坏，吼道：“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敲门声停了，江梓辰走了，洛桥低头，思想斗争了半天，这可是自己弹钢琴码代码的手啊…… 洛桥红着眼角从浴室里出来，脖上肩上点点鲜红，看上去委屈又可怜，江梓辰迎上刚要张口，却被洛桥制止，“我去换个衣服，你在门口等我吧。” 换衣服的时候洛桥才注意到自己被江梓辰啃食后的现场，摸着一圈圈痕迹，不知怎地突然开心的想笑，哇哦，这么凶的男朋友，喜欢！ 扒拉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高领的衣服，抽了件长袖衬衣，勉强算是遮住，洛桥虽不在意，却也不想异国他乡让别人对亚洲人添什么不好的刻板印象。 超市离得不远，尚在走路距离，俩人便没有开车，信步漫游在撒着光的小路。 衬衣虽薄，可在江梓辰眼里却是铜墙铁壁，围着绕着，把自己这个入侵者推出了三里地，洛桥不肯直视自己，那雪白后颈上偶尔闪出红痕，更是让江梓辰无地自容，后悔自己的荒唐。 小超市，人不多，进门占了满眼都就是各色苹果，分的详细。洛桥踮脚，蹭在江梓辰身边，遮着嘴巴，小声说坏话：“都不好吃！” 清新的木调香，是洗手液的味道，洛桥手指修长，白瓷般细腻，江梓辰只顾着看手，道：“想吃。” “啊？”亲完就唱反调是吧…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难吃的苹果，洛桥一脸认真，专门挑着皮厚味酸的拿。 蔬菜瓜果洛桥看着买了一些，冰柜区挑了两块好牛排，最后踱到卖酒那里寻上次喝着好的红酒：“阿…嗯，你还要点什么吗？”那句许久未曾还出口的阿辰卡在喉咙里，还未说出口就红了脸。 “没什么别的了。”只要有你就够了。 俩人抱着纸袋子回家，洛桥低着头，看脚下的影子偷笑，以前自己一个人独行，天总是热，花总是蔫巴，湛蓝无云的天总是无趣，可多了一个并行的人，拉长的影子一交叠，就变成了漂着黄油曲奇味道的浪漫午后。 ☆、醋坛子 狭窄的厨房，逼仄的空间，夕阳黄昏温暖暧昧，醒酒器里红酒香味溢满房间，勾缠清甜，不是调情的最佳时候吗？为什么？为什么江梓辰褪了下午的凶残，又小媳妇似的和自己保持了半肩的距离，心无旁骛的切蒜，摘迷迭香，洛桥恨自己没有把什么调料碗盘放在高柜子里的习惯，也不能上演拿调料什么的身高差，怎么回事啊，是我吻技太差了吗？为什么每次亲完就这么冷淡？ 洛桥越想越气，手里拿着打肉器狠狠地往那两块无辜的牛排上扎，哐哐哐的，满眼红光。 江梓辰知道那两块无辜的牛排替自己扛了罪，抿着嘴垂着眼，任由洛桥发泄，待发泄完了，再把刚刚洗好的迷迭香放在牛排上，撒盐，放胡椒，扯开一个礼貌的距离。 眼看着厨房衬衣play无望，洛桥摘了围裙，回屋里换了件居家短袖，咬着牙回厨房里准备煎牛排，油滋滋啦啦地响，眼睛却有事没事地往江梓辰身上瞟，却见那人抱着双臂，靠在灶边，盯着锅里的肉，眼都不抬。 “唔！”一滴油蹦在手背上，洛桥低低的闷痛一声，虽然习惯了，可叫还是得叫。江梓辰一把夺过铲子，把洛桥掩到身后，心疼不已，低语：“去冲水，我来吧。” 洛桥撇撇嘴，还没热乎两天，自己就惨遭嫌弃，默默无语地立在池边冲水，有点想哭的情绪。 没有烛光却也算一份浪漫的晚餐，红酒，牛排和芝麻叶沙拉，被反复捶打的牛排汁液浓郁，俩人吃得不紧不慢。江梓辰循循善诱，一点点地拼凑洛桥这几年的生活。不像自己那样大起大伏，洛桥拿两年的奖学金，GPA3.9 毕业，毕业以后就入职了现在这家公司做游戏设计，一半努力一半幸运，之前的组长想要感受人生辞了职，洛桥作为除了那个组长以外对项目最熟悉的人。游戏公司没有那么条条框框，只要你够牛逼，怎么都可以，洛桥就变成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又升了职，每天最忙的不是码自己的模块，倒是查别人的代码。 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俩人端着最后一杯收拾厨房，许是酒壮怂人胆，洛桥软着身子靠在江梓辰背上陪他洗碗，撩着火的在人耳边聊天，坏心思地想看江梓辰变身。可惜那人坐怀不乱，专心致志的刷碗宛若没有情感模块的人工智能，碗都刷完了人都没反应，洛桥恨自己不够有魅力，顿顿顿地喝干自己杯里的酒又去抢江梓辰的。 江梓辰转身抽走了酒杯，仰头喝掉剩下的酒，脖子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喉结随着吞咽一起一伏，洛桥舔舔嘴唇，视线撞上，四目相对。 酒香缠绵，洛桥猫似地柔软，乖乖地趴在肩头，单纯无知地靠近，江梓辰狠狠咬了舌尖让自己清醒，在羊入虎口前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在床上掩好被：“阿桥醉了，睡吧。” 睡什么睡？洛桥想起身勾缠，奈何红酒上头，躺下去就起不来，舌头发麻，发音也黏黏糊糊，江梓辰克制地吻了吻洛桥的额头，轻声道：“我陪你睡，睡吧。” “嗯”洛桥眼睛支撑不住，就倒入梦乡。 手机闹铃响了，洛桥才醒，头胀胀的没有上次舒坦，身边的被子并没有什么人睡过的痕迹，洛桥趿着拖鞋，踉跄地往门外走，生怕自己庄生晓梦，好在未到门口就闻到了煎蛋的香味，看到沙发上叠放整齐的毯子，才稍稍安心，转身去了浴室洗漱。 江梓辰把灰色围裙也穿出了时尚单品的意味，洛桥立在厨房的吧台旁偷看，想着要不要偷偷从身后抱上一抱，“昨天睡得怎么样？沙发软吗？” “还行，挺硬的，你呢？头痛吗？”江梓辰熟稔地装盘，倒牛奶，又把切好的苹果推了过来。 洛桥快快地把牛奶当水喝，两口一个的吃掉煎蛋，头不痛，但是很饿，至于那些个酸掉牙的苹果，洛桥不动声色地推了回去。 “你今天干什么啊？”周边可以去的地方很多，看画听歌博物馆，或者沙滩边上晒太阳冲浪都可以。 江梓辰以为洛桥担心自己没人陪伴，道：“刚好还有朋友也在这里，可以出去一起吃个饭。” “谁啊？”洛桥好奇，谁也来加州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以前学生会的朋友，有几个也在这边，好像还在上学。” “哦。”洛桥蹭道江梓辰身边接了杯水，慢条斯理地喝两口冲淡嘴里的奶味，给足了机会再来一个早安吻，结果人家无动于衷，靠着柜门看水杯。 “我走了！”到了也没有等到，洛桥气急败坏地把杯子一砸，昂首挺胸地往公司走，边走边气自己，我怎么这么上赶着！怎么这么上赶着！ 洛桥上午开了几个会，又趁着精神好看了几个人的代码，一顿操作抬眼一看已经下午三点，就在公司的楼下的咖啡店点了咖啡和可颂，边吃边休息，年级大群向来都是静音，今天却是有上百条留言，大有年级咨询群当年的雄风。 洛桥随手一刷，好么，俊男美女，阳光沙滩小白马，江梓辰你怎么笑得那么甜！什么鬼的学生会，不就是去见林谨一么！ 群里面叽叽喳喳一片，放佛捅了马蜂窝，大美女啊，好养眼啊，帅哥就是帅哥啊，天蓝啊，酒香啊，后面有穿比基尼的美女啦，洛桥刷的头疼，一杠子醋翻了五里地，自己在那边呕心沥血，舌战群雄，自己一出门，江梓辰这只花蝴蝶，转身就飞到海边勾搭人，这还不够，又越洋勾搭人。我呢？亲一下管一年么？ 洛桥越想越气，猛干了那杯咖啡，一把捏皱了纸杯。 以前洛桥还会回公司在叮嘱两句，准时五点下班，今天回去拿了电脑就走，步履匆匆让其他人以为有什么大模块要改。洛桥一路飞驰，像是拿了确凿证据抓出轨的大郎。 熄火下车，开门进屋，洛桥走得风姿飒飒，横眉冷目，看着穿家居服的江梓辰，好帅，洛桥心动又立马冷声：“你说你今天去哪了？” “去和学生会的朋友们吃饭啊。”江梓辰说着洗了一个西红柿，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那这是怎么回事？”洛桥使劲的点屏幕以示怒气：“为什么没说林谨一？！” 江梓辰凑过来看了一眼，明明一大桌人，自己去得晚了就坐在林谨一旁边，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洛桥急匆匆的神色让江梓辰心里先惊后喜，没做亏心事，自然可以逗逗身边人。 “怎么了这是？” 江梓辰瓜了一下洛桥的鼻子。 “我……”洛桥醋了，又怕了。 江梓辰用额头贴着洛桥，眼神里满是逗趣，“我什么？你怎么了？” “我！”洛桥横了心，如果这两年他学会了什么，那便是狗护主，猫护食，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我怕你被人迷了去，怕你骗我，背着我……” 江梓辰猛的把洛桥按到怀里，那个骗字刺得他好痛，他舍不得他的阿桥红眼眶，“没有，阿桥，没有，真的是有很多人一起，真的只是碰巧坐在一起。” “真的吗？你发誓！” 江梓辰低笑，宠溺着：“我发誓。” “不行！”洛桥挣脱了怀抱，点着江梓辰的胸口，“跟着我念，我发誓，再也不在我男朋友洛桥不在的时候打扮的过于帅气……” “什么？”江梓辰的眼睛睁得浑圆，“你说什么？” “不是吧！只是不要过于帅气，又不是不帅气！”洛桥委屈地撇嘴。 “你再说一遍？” 洛桥无奈，掰着手指感叹江梓辰老了脑子不行：“我发誓，再也不在我男朋友洛桥……” 江梓辰勾着腰狠狠地亲了洛桥一口：“男朋友。” “不然呢？” 洛桥看傻子似得看看了江梓辰两眼，就着江梓辰的手，啊呜咬了那颗西红柿一大口，汁液挂在嘴角正要去擦，江梓辰的吻就落了下来，细细地舔舐干净了唇边的西红柿汁，又意犹未尽地嘬了那两片薄唇几口。 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半天洛桥才在江梓辰的注视下嚼了几口，脸上的红晕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和西红柿一样红，洛桥舔舔唇，把西红柿推倒江梓辰嘴边：“你想吃就吃嘛……” 两人吃得都晚，一颗大西红柿就吃得人水饱，便没有特意开火做饭，开了一堆薯片零食和快乐肥宅水，窝在沙发上找了部科幻片看。 江梓辰的肩膀很宽，刚刚好把洛桥围住，手臂送松坠下手掌躺在洛桥腰窝，有一下没一下的扶着，捏着，洛桥抱着薯片蜷着脚，舒适又自在，像是终于找到自己软垫的猫。 “你知道吗？”洛桥咬着嘎嘣脆的薯片，偷偷摸了一下江梓辰的喉结，笑道：“我和若安在这看电影，他都会坐在沙发边，看到一半睡着，然后快结束的时候准时醒，我想吐槽都没人陪我。” “想不想我？那个时候？” “少臭美！”洛桥被戳中心事，直觉就是掩饰，可又不再想掩饰，扣了扣江梓辰的膝盖：“想你，每天都想，想和你一起看电影，想和你一起买菜，做饭，想靠在你怀里看书，想牵你的手，想勾你的肩，想你吻我……” 洛桥越说越羞耻，垂下头，声音细不可闻，江梓辰抬手揉了揉洛桥的软发，又顺着抚了颈子，捏着洛桥的下巴让人看着自己，洛桥的眸子蒙了一层水雾，缭绕诱惑，江梓辰俯身，这个吻极尽温柔，唇被舔舐得粉红柔软，再轻轻叩开牙关，或勾或缠，轻柔又霸道，洛桥贪恋着，江梓辰每每离开一点，就急不可耐地追上去，明明已经只能呜咽着喘息，却离不开着窒息地。 江梓辰把人打横抱进了房间，吻了吻额头安抚着想让怀中人安睡，可洛桥不依，拽着人的衣襟，红着脸把欲望公之于众：“我想要……” 祈求的声音里加着哭腔，江梓辰心疼：“乖，今天不行，你会疼。” 怀里的呜咽声更重了，唇齿蹭得江梓辰心火中烧，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只是伸手下去，抚慰了怀里躁动不安的人。 ☆、早午饭 晨光熹微，风吹动棕榈叶的声音沙沙作响，露珠和泥土的清香随着太阳的炙烤缓缓地飘进房间。床上的俩人侧卧着，胸背相贴，比露营那日更近了几分，洛桥枕着宽肩，江梓辰环着细腰，一夜好眠。 手机闹铃嗡嗡作响，扰人清梦，江梓辰微起身，笼着洛桥按掉床头的闹钟，怀里的人更加软绵，弓着腰背往怀里蹭，生怕远离那半腰温暖。 江梓辰轻笑，勾手将人揽入怀，抚着滑腻的腰，吻着耳朵，说的话却狠心：“阿桥，起床了～” “唔…不要！”洛桥哼唧着，把头埋进枕头里，舍不得身后人肉贴着肉的拥抱，又后知后觉地为昨晚的自己脸皮薄。 窝在江梓辰怀里打闹了一阵，蹭了半天，洛桥才恍然，自己昨夜欢愉，睡得不省人事，可江梓辰似乎，这哪算我陪他啊？便麻利地翻身匍匐在江梓辰身上，两眼含波带水，四目相对：“要不要我帮你…” 江梓辰眸子颤了颤，差点被身上人迷惑了过去，伸手拽过那个不知好歹的脸，唇齿交缠地掠夺一番就把人抱近浴室，塞了牙刷，然后决绝地离开：“快洗吧，我都担心你迟到。” 洛桥郁闷，可不出三秒就被手机上的时间打醒，打工人打工魂，什么旖旎的想法都没了。江梓辰在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餐，荷包蛋配鸡肉吐司，在即将迟到的时间里有口饭吃真的好让人幸福，洛桥边吃边笑，活脱脱一个小傻子，出门前又钻到怀里，偷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得了一句甜蜜的早点回家。 早点回家，有一个等待自己回家的人真好！ 这两天的工作可以简而言之，迟到早退，效率奇高。一屋子的码农都没觉察到洛桥脸上的心花怒放，只有HR说了问了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洛桥也破天荒地没有用nonthing special 混过去，而是巴拉巴拉地讲了一堆，认真地回答，HR的尴尬程度不亚于问了句你吃了没，就被对方揪着，把今天一天吃得东西搁那报菜名。 回家就有饭吃，还是变着花样的中餐，吃完饭俩人一起收拾洗碗，终于如愿以偿地解锁了厨房play，洛桥坐在中岛台上，夹着江梓辰的腰，缠着吻着再被抱着倒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看一会儿书，或是看点电影，洛桥的手就不听使唤，摸一下揉一下，上次自己昏睡过去让洛桥总是抱歉，将理论付诸实践，唇手并用，花尽心思弥补，呜咽着江梓辰的名字，调不成音地诉述着渴望，最后把身边人撩得发怒，反客为主。 荒唐又快乐，夜从未如此长又如此有趣。 张清徐：小桥，那我们周六见啦，早上10点。 紧跟着就是一个餐厅地址，洛桥一路惴惴不安，像是已然出轨偷情，给男朋友戴了顶大绿帽，推门回家，江梓辰站在暖黄的灯光里，周遭是鸡汤的鲜味，桌上是切好的水果，洛桥一个鼻酸，我算什么男人！ “阿辰！”洛桥一个箭步，衣服也没换，鞋也没脱，狠狠地锢住江梓辰的腰，“对不起，我……” “怎么了？”江梓辰略微讶异，柔声道，放下手里的刀和芹菜，爱抚着洛桥头顶那撮软发，“怎么了，宝宝？” 洛桥一听到宝宝两个字更加羞愧，我算什么宝宝！使劲地蹭江梓辰的围裙：“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嗯，不会，说吧。” “学长这周六约我去吃饭……”洛桥不安地小声道：“去露营的路上问我的……我那个时候答应的，后来就忘记了……” 忘记那两个说得超大声，眼神炯炯的让江梓辰哑然失笑，江梓辰把人按回怀中，轻轻地揉着后背，感慨自己被上天眷顾，庆幸自己没有放弃，庆幸自己这次没有犹豫，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害怕拒绝而失去洛桥，他的宝贝。 “你生气了吗？”半天没有回应，洛桥看不到人，只能贴着胸膛问，暖呼呼的。 “嗯……”江梓辰拉长了调子，怀里的人就挣扎着想要剖真心，江梓辰轻笑了两声，吻了吻洛桥的脑袋：“乖，没有，那吃完饭我们去逛逛，我在附近等你，好吗？” “好吧，我会快快吃完，然后讲清楚的！”洛桥立刻伸了手指保证。 “傻瓜！”江梓辰被逗笑，又忍不住想要欺负两下，松了禁锢，撇撇嘴，“还是有点委屈啊……” 洛桥闻言，眨了眨眼，懵懂地踮着脚凑了上去，生涩仔细地舔弄着江梓辰的双唇，又照猫画虎地覆上耳朵脖子，小猫般又吸又咬，留下一小排牙印，最后竟然出溜往下一跪，开始拆运动裤的细绳，江梓辰被搞得头皮发麻，拎着人进了房间，呜咽声混着汤盅盖子颤动，一锅鸡汤终于炖成了一碗水。 这家branch在这一区很出名，倒不是因为食物有多么精致，而是因为得天独厚的海岸线海景。整个餐厅的室外区域最为难订，毕竟阳光沙滩，微咸的海风，光坐在那里都是享受，何况还有香醇的黑咖啡，奶油厚重果肉大颗的华夫饼，和烤的刚刚好的蜂蜜ham。 张清徐一身白色地休闲衬衫，金丝边眼镜显得儒雅又精致，遥遥地冲洛桥招手，洛桥在停车场停好车，和江梓辰拖着手走了半条街才依依惜别，现下带着营业微笑，脑子里盘算着怎么自然而然地在学长面前出个柜。 “天气真好！”洛桥用了万能招呼第一句。 张清徐颔首，俩人你来我往了两句无意义的寒暄，就跟着服务员去了室外看大海，张清徐熟稔地点单，送走了过分热情的服务员就转向了洛桥。 “他们家的奶油是每天现打的，还有自己的草莓园，之前听学姐讲你最喜欢草莓蛋糕了，这个不是蛋糕，但是有草莓和奶油，希望你喜欢。”张清徐笑着说，一句话里前因后果，关怀备至，面面俱到却偏又讲的云淡风轻，像是随口一语。 洛桥只能笑，推脱着自己什么都喜欢，学姐怎么记得那么清，怕是自己去吃太多回了，回忆了下学校时光，又谢谢学长照顾云云。 张清徐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表盘，微笑道：“那天露营完我公司有些事情也没问，梓辰呢？还在美国还是回去了？” “啊，他还在啊！”洛桥心里大动，机会来了！赶忙道：“若安不是邀请他来我们家住嘛，最近一直和我在我家。我们……” “哦？那他什么时候回国？”张清徐状似无心地问道。 “什么？” “之前不是说是来度假的吗？总是要回去的不是吗？”张清徐没有什么情绪，客观地阐述了一个事实。 “哦，那个下周吧……”洛桥不由地有点犹豫，一见面江梓辰就说了，可这两天过得太荼靡，自己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人一周后就要走了。 “也是。”张清徐抿了口咖啡，放眼望去天高海阔，道：“我听同事讲，他这几年在国内发展的很好，大有把自己的工作室做成品牌的意思，他有这能力国内也有这机会，初创公司辛苦，他有时间能在国外呆这么久我还挺意外的。” “哦……他之前也说是这里有一个项目他看也要看一下。”洛桥回答着，脑子有点懵，“他一直都很厉害嘛！” 张清徐没有回应，微笑点点头，道：“小桥也很厉害啊，听Richard讲小桥已经独立负责公司项目了，你才刚毕业啊，后生可畏啊！你们那个项目要多久？” “大概一年吧，快了半年，已经初测过了，现在在完善优化。”半年，一年，洛桥说一个字，心里就凉一截。 “那一年后，我们小桥就是有自己成熟产品的独立项目负责人了！也算是在这家公司站稳脚跟了，祝贺！”张清徐扬了扬手中的咖啡杯，眼神藏在眼镜的反光后面。 洛桥微笑，却有点苦涩，以前以为只是小小的一个分叉路，不过一脚掌的距离，是怎么越走越远，隔了山海。 张清徐把话题转到了最近的房价股票，又聊了聊国内国外的形势，不动声色地绕开话题，到结束也没给洛桥机会说拒绝，毕竟哪有人在国家大事，人生理想里面突然插一句别爱我，没结果？更何况，张清徐坦然地坐在对面，彬彬有礼，只是一个关爱学弟的学长。 一顿饭没有像预料中那样短暂，反倒是拖拖拉拉地吃到了中午。日光燥热，洛桥挥别了张清徐就抱着手机开定位，焦躁地奔向他的阿辰。 越靠近，洛桥的脚步越缓，直到看到江梓辰的身影，他细细描摹半倚在吧台上的江梓辰，瘦高，却不似少年的单薄，肩膀厚实了很多，眉眼里多了几分果敢坚毅，如果以前是俊美小生，现在却是藏不住的意气风发。浅蓝色的短袖衬衣消减几分沉稳，和海边轻狂的少年们接近几分，却依然明晃晃地与众不同，是可以震击长空的雄鹰。 洛桥停了脚步，满身黏腻，短袖贴着肩背，让他不安又烦躁，江梓辰笑着，款款走来，手里冰凉的汽水轻轻贴在洛桥脸上，冰凉沁心，宠溺道：“怎么跑得这么急？我又不乱走，怕弄丢我吗？” 海滩边满是各色行人，嘈杂地，在烈阳下步履匆匆，洛桥滚动喉结，心里莫名生了一堆勇气，日光朗朗，洛桥钻进江梓辰的怀里，半晌不语，待背上感到一双温柔大手，心才放下，喃喃道：“我爱你。” ☆、粤菜馆 俩人躲在沙滩旁的酒吧里，吹冷气，尝颜色各异的鸡尾酒，看酒保花式调酒，听服务员讲笑话，静静的等着太阳西下，燥热散去，便拖着手踩在软绵的沙滩上，踩一脚烫，又淌一脚凉。 洛桥没有和江梓辰讲张清徐说得种种，只是回家后就罕见地请了一周假，陪江梓辰逛逛加州。俩人一起去了洛桥的学校，在上世纪的建筑和百年老树里穿行，又去了自己最爱的bagel店，点了自己最爱的三文鱼芝麻bagel。驱车去逛环球影城，沿着一号公路看山崖峭壁，天空海洋，又两天来回了一趟拉斯维加斯，虽然没有一掷千金，但在音乐喷泉冲向最高点时，在烟花和霓虹下，缠绵地拥吻。 一路幻影般，洛桥终于得偿所愿，有了和江梓辰无数的合影，江梓辰亦然，一千多个日夜之后，洛桥终于又一次踏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时间是不等人的，分别如期而至，机场大厅里信息通告的声音此起彼伏，和电影里一样，烘托着不舍和伤感。 商务舱的人很少，拖行李出机票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洛桥叹口气，道：“早知道这么顺利，就该晚点出门，再多亲两口……” 江梓辰把护照和机票塞进包里，腾出手，伸开双臂，“来！” 洛桥也毫不客气，紧紧地埋进这个刚刚才开始熟悉的胸膛里，“不想你走，别走了，我养你！” “好。”江梓辰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哎呀！”洛桥在怀里蹭蹭，埋怨道：“逗你一点都不好玩……路上小心，落地了给我打电话。” “嗯。” “不要着急工作，倒时差的时候最容易生病了，先休息，好吗？” “好。”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发微信，不用管时差。” “你也是。” “怎么办，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洛桥有点讨厌自己的没出息，江梓辰揉揉洛桥的脑袋，轻轻地吻了洛桥的额头，“我也是，宝。” 不舍再浓也阻碍不了时光的正向流逝，该走了，洛桥趴在江梓辰肩上，小声道：“要想我。” 说完快快地亲了一口就推着人进了安检，遥遥望着直到消失不见。 兜里的手机微震，江梓辰的微信到了：想你，爱你。 飞机起飞，准点到机场，接下来的几个月，洛桥和江梓辰地球两端的生活也各自继续。江梓辰一如既往地拼命，只不过日程表里多了一项和洛桥视频的时间。洛桥像换了精血，之前那个准点上下班的人陡然变成了加班狂人，白天开会，做培训改代码，写项目阐述报告，晚上码代码修bug，搞得一组的小伙伴不觉明厉，好在洛桥只是严于律己，并没有伙同着一屋子的人搞起996。 每个周末洛桥都会约这样那样的朋友，吃个饭，聊聊天，弹弹琴，回忆一下过去，抱抱刚刚出生的小宝宝，逗逗猫遛遛狗，再笑着拍一堆照片，红着眼眶祝大家幸福。 感恩节前，洛桥把敲好的辞职信和项目交接计划递给老板，感谢公司这几年的栽培和付出，推荐了另外一位也算跟了全程的组员领导项目，老板讶异赶忙挽留，提薪，股票和分红，洛桥感谢再三，还是拒绝了，老板再三确认洛桥不会去竞争对手的公司，才恋恋不舍地接了辞职信，祝愿洛桥回国一切顺利。 感恩节晚餐洛桥和姑姑姑父一家过，满屋的肉桂味让人不忍说分别，觥筹交错，洛桥举杯感谢这些年姑姑姑父的照顾，若安的陪伴，然后仰头饮尽杯中酒，为自己在美国的生活画上句号。 洛桥回国，许若安回国帮着姑父照看国内的生意，俩人就开始收拾住了四年的小屋，点滴都是回忆，锅碗瓢盆，沙发家具能卖的就都卖了，赚的钱两人买了两瓶红酒，在阳台上碰杯，和加州的夕阳道别。 满墙的拍立得挂的时候不觉得多，卸下来的时候，有的泛黄落灰，有的崭新笔挺，俩人看着乐着，岁月无情却亦有情，照片分了分装进各自的行李袋，洛桥抱着手里的一辈子，拖着一个行李箱，就踏上了阔别多年的故土。 姑父在市中心收拾出一套房子，许若安就先搬过去，等着他的还有一堆要学习处理的事情。洛桥则是马不停蹄地转机回了家乡，尽管江梓辰在这里，但来日方长。 许久不曾归家，原本的小机场已经扩展成有三个航站楼的国际机场，洛桥从天空上往下看，方方正正的古城被灯光点亮，棋盘似的。 爸妈隔着玻璃在人群中搜寻儿子的身影，洛桥一眼就看到老妈穿得艳丽，是自己夸过的那件鹅黄开衫，睁着眼认真地从洛桥身上飘过来飘过去就是没看到，老爸则是负手而立，叼着一根没有点的烟，和老妈一样半天都看不到自己。洛桥偷笑，想走近吓吓俩人，可近了，那白发也清了，洛桥心酸了，就张着手臂，喊着：“爸！妈！我回来了！” 机场的通知信息依然烘托着气氛，这一次是久别重逢的团聚。 十二月的北方风已经像小刀，洛桥钻进车里像小时候一样倒在老妈肩上，老妈捏捏胳膊捏捏大腿，怎么都心疼，不住地念叨，“怎么瘦了这么多啊，上次去的时候比现在壮多了啊！” 洛桥轻笑，脑袋在老妈的肩上蹭：“妈，我明天要吃红烧肉。” “吃吃吃！哎呦！你们呀！”老妈的眉头皱成一团：“一个个的都不爱惜身体，年轻人拼事业重要，身体更重啊！看着让人多心疼！” 洛桥以为老妈开年代炮，只是笑，撒娇着求老妈把自己养胖，就像前二十几年一样。 “哼！”洛桥没想到老妈就未归家的儿子的爱这么快就消弭殆尽：“以后有人养，我才不操这个闲心。” 洛桥赶忙换了话题，怕老妈突然间拿出一踏照片推自己去相亲，那自己可能让会让老爸把车停稳，立刻连线江梓辰出个柜。 等洛桥总算在家休息好，倒完时差，自己已经回到祖国怀抱三天了，前几天忙着吃忙着睡忙着临幸自己的大钢琴，这会儿才有了闲心打量屋子，家里面装了各种智能家电，博物架上多了些风格各异的小饰品，俄罗斯的套娃，威尼斯的水晶杯，客厅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绣球，满是老妈喜爱老爸嗤之以鼻的小资情调。 洛桥捧着茶杯喝水，给江梓辰发微信：我觉得我妈的家庭地位显著提高。 江梓辰：为什么？ 洛桥：秘密 洛桥还没和江梓辰讲自己辞职回了国，在美国时已经面好了国内的工作，和江梓辰在一个城市，但正是offer还没有下，洛桥想等到offer下来再飞去江梓辰身边给他一个大惊喜，然后可怜兮兮地趴在门框边上求收留。所以某种意义上，自己还是在加州孤孤单单没有男朋友陪的小可怜。 洛桥：那我先睡了，好晚了。 江梓辰：现在？ 洛桥：对啊，忙了一天还想你想得睡不着，太可怜了，你好好想想怎么陪我吧！ 洛桥：赔 江梓辰：好…… 一定好好陪，那你快睡吧，晚安 洛桥漫步在街头，冰冷的风吹得人站不住脚，可心里却欢喜，怪不得那么多的人都想要落叶归根，路边摊的油烟，拥挤的街道，乡音浓重的说话声，人是城市滋养的，在哪里出生就烙了哪里的印。 “小桥！”熙禾的声音一下就冲进耳朵，洛桥转身，下意识地伸开双臂等人跳进怀里。 原乐本身就高，现下可以用魁梧来形容，一身黑色的羊绒大衣配上一脸严肃，仿若黑帮大佬出行，熙禾挽着原乐的手臂，踩着十厘米的高筒靴还是小鸟依人，驼色大衣增了好几分温婉贤良，妥妥一幅大哥身旁女人的架势。熙禾看眼原乐，侧脸都在撒娇，原乐点点头把人往外推了推，熙禾就笑着，扔了刚刚的派头，疯丫头一般扑得洛桥向后倒了三四步。 洛桥抱着久违的熙禾，低声讲：“我想你了！” 熙禾埋在洛桥肩窝里，念着：“我也想你！” 亲昵够了，洛桥送了手，把人送回原乐身边，熙禾挽着俩人进了粤菜馆。眼花缭乱的各色点心随着服务员的报菜名很快就上了桌，普洱泡得刚刚好，斟了三杯，是吃瓜的时间了。 “你们俩怎么会？以前也没看出来啊……”洛桥说完塞了一大口叉烧，口齿生香。 “你问他。”熙禾撞了一下原乐。 原乐从见面到现在，除了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一个字，眼神闪闪躲躲地全然不似当年话痨的模样：“我，小桥……” 原乐转身找服务员：“麻烦这里来瓶酒。” “不用！”熙禾打发服务员离开，“你那酒量，洛桥喝晕三四回都等不到你酒后吐真言……” 我？！洛桥黑线，骂男朋友就骂男朋友，捎带着我干嘛…… 推搡了半天，原乐未开口前脸先红：“小桥，对不起…” 洛桥看眼熙禾，有点摸不清这瓜的走向，心下想着我没有觉得你抢熙禾啊，和我对不起什么？原乐定定神，喝了一口茶又给洛桥添好，下定决心般开了口。 “我，害，我很早就知道书意喜欢江梓辰，一直觉得江梓辰要么找个妹子结婚生孩子，要么就该和书意在一起，所以我，我骗你他们俩在一起，但我保证，我当时真的只是想给江梓辰提个醒，不要去招惹你。 “后来你俩在一起后，书意消沉了一段时间，借酒消愁的，我那时候知道书意那么傻，更觉得江梓辰不是东西，所以你们分手的以后，我就跟江梓辰吵了一架，骂他提裤子走人不是男人，朝三暮四，他这么种人谁都配不上，所以…所以他那个时候胆怯，不敢找你。” “我没想过你会出国，江梓辰也没想过，那个时候他爸生病了，虽然两个人总是为了各种事吵，可江梓辰没有余力再准备考试，就留下直到叔叔病好，后来工作第一年江梓辰也在拼命准备留学，可叔叔阿姨给他介绍了结婚对象，江梓辰不愿意说有爱人，逼问了之下就当着爸妈的面出了柜，他爸气得发狂，当下就撤了他的留学申请和学费，把人按在国内……” “前两年他从他爸的公司撤出来，正式脱离了父母，每天忙的昏天黑地就是为了有一天和你在一起不用看人脸色……” 原乐一口气吐了个痛快，洛桥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外掉，心口堵的发闷，不知道幸福还是心疼哪个多一点，死江梓辰，你又骗我，你又什么都不说…… “小桥……”熙禾心疼，抓着洛桥的手，“不管你是否还相信他，我想你也许该给他一个机会……见他一面，听听他的解释……” “我……”洛桥呜咽着，摇摇头，泣不成声。 熙禾猛地抱紧洛桥，安抚着：“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咱们不见，咱们不见！我再给你找男人！” “不是……”洛桥把眼泪蹭到熙禾的肩上：“我们在一起了，所以我回来了。” ☆、韭菜 洛桥扶起熙禾掉到桌子上的下巴，掐头去尾，含混不清地讲了下江梓辰半年前来了美国，在露营的时候碰巧遇见，然后自己只是觉得江梓辰住酒店太贵了才勉强答应若安带江梓辰回家，并且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江梓辰如何痛哭流涕的承认错误，声泪俱下地祈求原谅，最后自己怎么半推半就看人可怜的答应再在一起试试。 熙禾听得啧啧称赞：“小桥啊！你可真是长大了！” 洛桥喝了口普洱，润润说完谎的舌头，“你们还没说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害！”熙禾道：“叫了那么一群人来当模特，就他来了，后来我们老师老叫他，我有次碰到，因为你的事和他吵了一架，结果吵着吵着，就在一起了……” “那你不告诉我！” “不是不知道你对江梓辰的态度嘛……”熙禾娇柔了两声，又抓了把柄，凶道：“那你怎么没告诉我江梓辰的事！” “我不是……不是不好意思嘛！” 洛桥赶忙把流沙包递给熙禾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好意思可是真的不好意思。 三个人吃得肚皮浑圆，在秋风瑟瑟里散会儿步，洛桥就先告辞离开，不打扰俩人的约会，临行前抱了抱熙禾：“谢谢你帮忙照看我爸妈。” “哎，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陪着聊聊天顺便蹭饭。”熙禾躺在洛桥肩头，喃喃道：“回来了真好。” 告别了熙禾和原乐，洛桥踱着步子在街上闲逛，慢慢咂摸着原乐的话，一会儿甜蜜，一会儿心酸，混杂粘合着最后拧成了一股难抑的思念。 时移势易，原先炙手可热的新开发区已经不在新而荒凉，满满的都是人气，路上开始有涂鸦，公车站上贴满了小广告，而那个曾经看起来高不可攀的S酒店现在也褪去疏离，有了邻家大叔的意味。 怎么溜达到了这里？洛桥盯着大门，镜子上自己和那个炎炎夏日里的少年重叠，和他一起，在这里学会了游泳，在水里脸红心跳，茫然不知自己早早觊觎有着六块腹肌的游泳教练。 莫名地耳尖就红了，洛桥把头缩进围巾里，好想你啊，好想抱抱你…… 酒店门口旋转玻璃门转动，阳光被金色的门框斩断，江梓辰低着头，比阳光更耀眼地闪了出来，高领羊绒衫配黑色长裤，深棕色的长款羊绒大衣不仅衬得人肩宽腿长，更是显得整个人干练又成熟，身后跟着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士，江梓辰在门口和那人寒暄握手，风度翩翩，游刃有余。 洛桥往后退了两步躲在灌木后面，仿若少女怀春，江梓辰怎么在这里？出差？工作？低头看看自己，大学时的羽绒服，帽衫球鞋和牛仔裤，走出去完全就是个学生啊，男人的骄傲之火突然燃烧，明明在加州的时候没觉得差这么多啊！ 打定主意输人不输阵，洛桥带上帽子低着头转身就往地铁口逃，哐，狠狠地撞了路人一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没事，宝宝～”我靠！洛桥看到那两条长腿，转身就想跑，又被人一把捞回握在手里：“跑什么啊？” “你你你……”洛桥情急，眼睛乱转，扫一眼酒店的大门，又看一眼江梓辰，含羞带臊：“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江梓辰看看酒店，又看看洛桥羞得通红的脸颊，自己什么时候给洛桥留下这么个禽兽的形象？轻笑，温柔地安抚洛桥：“都依你。” 仿若被大老板揪住的落跑小情，洛桥哼唧着近乎撒娇，“放开我，我要回家……” “好，我送你。” 江梓辰开了车过来，俩人就折回酒店，去地下车库取车。习惯了露天停车场，地下车库有种说不出地幽暗隐秘，鞋磕着地板的哒哒声让人毛骨悚然，洛桥不再扭捏，伸手先是揽臂弯，又顺着小臂摸下去，一溜烟缩进那温热的手掌。 黑暗里洛桥似乎能看到江梓辰勾起的嘴角，自己也不由地傻笑，没走两步路就被人拽到角落，背靠着车边的支柱，挡住身影。洛桥又一次被剥了外套，锁着手腕，被亲到头脑发晕脚发软，半抱着放进驾驶座上扣了安全带。车缓速前行，直到车窗边有了行人店铺，潮红才从脸山褪去，洛桥坐直醒醒神，拿了瓶车上的水冰敷红肿的唇，又扒拉着帽衫左看右看，确认下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你是属狗的吗？！” “汪汪！”江梓辰面不改色心不跳。 “噗”洛桥无奈，还是警告道：“我这是要回家啊，大哥！万一被看到怎么办？！” “怕看到什么？我和你吗？” “你是不是傻！”洛桥觉得刚刚的干练都是错觉，洛桥掀起帽衫，指着腰间的红点：“这个！” 江梓辰趁着红灯，在洛桥放下衣服前好好地欣赏了一下，笑道：“我有分寸的，都在看不到的地方。” “呀！”莫名一顿亲让洛桥忘记还没解释自己为什么昨天还在加州，今天就到家，只顾着查男朋友的岗：“你怎么突然间回来了？出差？” “不算是吧，刚好这里也有个新项目，顺便看一下。” “你呆多久啊？这次？”洛桥问，生怕自己和江梓辰同一天的飞机。 “两天，明天就要回去了，这两天事情比较多，过段时间就好了。” “哦～” 洛桥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还算可行，等江梓辰回去了，自己就打飞的去敲门。 看洛桥半天没有回应，江梓辰以为洛桥失望，赶忙安抚道：“下周末我就回来，这周真的有点忙，抱歉啊，阿桥……” “啊……嗯” 回来什么回来！我还想要和你一起在你家过周末呢 …… 看着洛桥这么落寞，江梓辰心里打定主意，嗯，这周加班到吐血都要争取周五下午就飞回来。 洛桥一路缠着江梓辰的手，盼着红灯多一点，塞车久一点，最好下场雨夹雪，可以把江梓辰留得久一点。腻腻歪歪一路，车终于进了小区的地下车库，车一靠近自动杆就放行，江梓辰在偌大的车库里穿行，停在自家楼下的车位上，趁着光暗，洛桥又趁机揩了一把油，江梓辰这次比较克制，只是让洛桥的唇艳了几分。 洛桥开门下车，江梓辰也跟着下来，塔塔两声，前后脚关车门。洛桥偷笑，怎么这么黏人呢，傻瓜，我下周就要去找你了。只好回身把人揪到暗处抱了又抱，肩窝里蹭了又蹭，小声撒娇：“再这么下去，我都没法直视地下车库了……” 江梓辰没有回应，只是又把人搂在怀里搂紧了几分。 腻味了好一阵，洛桥踮着脚啄了一下江梓辰的唇：“去忙吧，明天就要走了早点休息。” “我……” “乖，去吧。”洛桥摸摸江梓辰额前的碎发，笑道：“去吧，谢谢我家宝送我回来～就这么两步路我知道怎么回家啦！” 江梓辰一动不动，满眼都是不解，洛桥好气又好笑：“难道要把我送进家门吗？” “嗯。”江梓辰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是不是疯了……”洛桥推着江梓辰进车里，附赠了个香吻就催着人点火离开。 洛桥转身进了电梯，镜面上的自己眼角眉梢都是笑，藏不了，掩不住，我回来了，回来了真好。 丢了这几年，把江梓辰领进家门的计划要小小改变一下，洛桥在心里盘算。 先把江梓辰这两年得奖的作品有意无意地展示一下，让爸妈再一次熟悉起这个人，自己马上要去那里求江梓辰亲亲抱抱举高高，不对划掉，收留，爸妈肯定觉得这小伙真善良，马上就是元旦了，接着又新年，都可以拖着江梓辰来家里吃饭，今年的借口简单，感谢人帅心善小伙子的收留，至于明年的，再说。我就不信我这个个性A+，颜值A+++，体力A+++++的男朋友不能哄着二老开心。 进屋脱鞋，老妈上下打量了一眼满脸桃花的儿子，抿抿嘴，儿大不中留：“去哪了？” “和熙禾去吃饭了，”洛桥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坐到餐桌边上扒拉韭菜，“我今天去才知道，熙禾和原乐在一起了，阿姨给你讲了没？” “讲了……”老妈剜了洛桥一眼，“熙禾妈专门请我去吃饭，小心翼翼地和我讲，生怕我不开心……” 洛桥觉得好笑，这俩老太太：“那你生气了没？” “我生什么气，那小伙子我见过啊，那个头！他俩孩子估计得能打篮球！” “什么就孩子了，你也想太远了吧！” “哼，想想怎么了，你又……”老妈又剜了洛桥一眼，“得亏熙禾不喜欢你，不然我怎么跟人家熙禾妈交代啊！” “哎哎哎！有什么不好交代的！”男人的胜负欲总是容易蒙蔽双眼：“你儿子超级抢手好么！又高又帅又听话！” “去去去，好好扒拉韭菜！”乔女士嘴里嫌弃，心里却只得认同，是又高又帅，不然怎么让人惦记了一年又一年，期期艾艾不远万里也得追回来。 “妈……”洛桥开始薅韭菜叶子：“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工作已经找好了，公司挺好的，薪资不错还有股票，就是不在咱这，不过江梓辰他们公司也在那边，不远，飞机三小时就到家了。” “哦……”乔女士不甚惊讶，甚至觉得理所应当，“若安也在那是吧？” “对啊，都在一起。”洛桥趁热打铁：“江梓辰你还记得吧？就之前来咱们家给我过生日，送花给你的那个，个子高高的，鼻梁挺挺的，穿黑色毛衣的那个！” 乔女士想了半天，那么久之前那还记得：“什么黑风衣？那都多久之前了？” 乔女士完全放错重点，心里默念，你问我上个月还差不多。 洛桥心里一沉，这是要从头开始：“害，不重要，你说巧不巧，刚刚我碰到他，他还超好心送我回家呢！” “哦？那他怎么不上来？今天刚好包饺子啊！这孩子！都回自个家了！”老妈埋怨起来，放佛自己啊儿子过家门不入。 洛桥赶忙安抚，按住想要起身的老妈，男朋友的形象还是要好好维护：“哎，你怎么一下就急呢，他事情超级多！他想来来着，我硬让他走的！” 顿了顿，洛桥薅着韭菜，看似不经意的报备：“这回过去上班，我打算去和他合租，我之前问过的，租金位置什么的都挺好，还不用买家具很方便。” “好啊，你俩互相照应着挺好，我们也放心。”老妈点头，又紧跟着嘱咐：“在家勤快点啊，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也不准没事抓个小错欺负人家。” “知道啦！！！”洛桥挪了话题，心花怒放，不再折磨那两根韭菜。 ☆、惊喜 正式的offer一下，洛桥就订了酒店，虽说心里盘算好要去和江梓辰合租，毕竟没有提前打招呼，洛桥还是担心不方便啊，或者什么什么的客观因素，在厚脸皮和不要脸之间来回横跳，最后还是给自己准备了方案B。 需要重新购置的东西很多，洛桥决定到了再买，只带了几身这几天穿的换洗衣服，行李箱简单得像是去一个三天的旅行。这次离家走得半点离别的氛围都没有，老妈没有在机场大厅梨花带雨，甚至根本就没有出门，只是交代两句元旦要是回家的话要提前说，不然她和自己的老伙伴们要去四川吃火锅。 哎，距离产生美啊！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真好。 坐在飞机上，洛桥一路地打腹稿，怎么带着七彩祥云出现，怎么深沉宠溺地对江梓辰说：“我回到你身边了。”怎么楚楚可怜地说自己人生地不熟，无人可依，再在怎么故作坚强地一梗头，说没关系不用管我，最后惹得江梓辰一肚子心疼，牵着自己的小手回家。脑子里大戏一出接着一出，洛桥精准校对表情，争取一击就中，好在身边的大叔上了飞机一路熟睡，不然非得叫空乘小姐姐换座位。 飞机落地的时候才三点，江梓辰应该还在上班，洛桥就慢慢悠悠地等行李，打算去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送礼物。 密密麻麻的接机人群让人羡慕，洛桥压低帽檐，边走边用手机订车，一双脚挡在面前，洛桥侧身，道：“不好意思啊。” 忽地一下，人被一揪就入了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洛桥挣扎，准备给一记漂亮的左勾拳，可拥抱的姿势那么熟悉，一抬头，就撞进江梓辰的温柔。 我？！怎么自己想给个惊喜这么难？世界这么小吗？我怎么哪哪哪哪哪都能碰到你！刚刚幻想了那么多出大戏，唯独没想过在工作日的下午，在机场看见工作狂…… 没时间抱怨，洛桥退了两步：“哎！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接机啊！”江梓辰把行李箱接过来，揽着洛桥停车场走。 “还要你来接机啊，不容易啊……”创业真是辛苦啊，洛桥想。 “怎么会，没有等多久，这不就往回走了吗？累吗？想不想去吃东西？”江梓辰问。 “不累，不饿……” 卸了气的皮球一般，洛桥有点无从下手，就像明明运行了好几千行的代码，不知谁放了一个不知到跳到哪的jump。大脑运行过载，洛桥靠着副驾驶沉沉地睡了过去，连带着这几日的兴奋，还没消弭干净的时差，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被城市的霓虹点亮了，床很松软，浅灰色的床单被罩上笼着淡淡的雪松香气，玻璃的床头柜上有一弯小小的月亮，柔和地给房间一点光亮，手机和水杯都在台上，洛桥慢慢坐起来，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藏蓝色的丝绸睡衣，略有点大却很舒服，拖鞋在床边，洛桥踩上，蹑手蹑脚地把房门看了一条小缝。 房间很安静，脚边有淡黄色的光带，一直延伸到楼梯，这是一个有着两间卧室的复式，二楼一间卧室被改成了工作室，门虚掩着，电脑的蓝光悠悠地印在墙壁上，洛桥没有进去，扶着楼梯下楼，客厅和餐厅都是极简装修，浅灰色的沙发，原木餐桌，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几幅建筑素描，窗外养了一盆茂盛的绿箩。 “阿辰？”洛桥试探着叫了一声，并没有期待会有回应。 餐桌上留着纸条：粥和水果在冰箱里，我去买点牛奶很快回来。 “咔哒” 江梓辰带着一身的寒气悄声进门，生怕扰着屋里人，脱了外套挂在玄关。 洛桥踮着脚躲在橱柜背后，江梓辰一进厨房，洛桥就幻影般从身后缠上，暖烘烘地贴着：“打劫。” 江梓辰轻笑，捏着腹间交叠的手指，“劫什么？” “劫色～” 江梓辰轻笑，捉着那只不安分的手，转个身将人抵在吧台上：“这是睡醒了？精神了？” “嗯……”洛桥拱拱身。 “喝粥了吗？饿不饿？” “不要粥……”洛桥轻轻咬了下江梓辰的肩膀。 “乖……”江梓辰把人摆正了按在怀里，“怎么这么调皮？” “宝…”洛桥声音小小的，撒娇和央求做到极致：“我……我这次回国就不回去了，工作我已经找好了，离这里不远，我能不能……搬过来和你住？” 江梓辰不明所以，不是早就信誓旦旦地要搬来和自己住，这两天专门请人打扫收拾，怎么现在又可怜兮兮地问同不同意？虽然疑惑，可面前人可怜的让人喜欢的紧，不欺负一下都对不起刚刚地撩拨逗弄。 “也不是不可以……”江梓辰拿着腔调，尾音拖得很长。 “我会付房租，会打扫，会做饭，做什么都都以！” “什么都可以？” 江梓辰的眼睛在洛桥的唇上，颈上，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锁骨上逡巡，直到洛桥的头埋进肩窝，雪白的颈子都犯了红晕，得逞的笑容才爬上嘴角，“好啦！我是……” 还没说完的话被吻堵在嘴里，洛桥扶着肩，踮着脚亲了上来，江梓辰按住不断贴向自己的身体，微喘着气：“阿桥，我不是这个意思……” 洛桥仰着颈子，一下下地亲吻着，两只手离了肩膀，颤颤巍巍地解睡衣扣子，江梓辰的手被捉着放在肩上，皮肤滑腻温热，轻轻一碰睡衣就从肩头滑落，露出雪白一片。 话语被不断涌上的亲吻打断，江梓辰临近失控的边缘，用尽最后一点理智：“阿桥……不是想要欺负你。” 洛桥勾着江梓辰脖子，在耳畔低语：“我知道，”舌尖轻轻扫过耳蜗：“是我想要你。” 神经绷断，江梓辰将人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地将人放在床上，欺身压下，眸子隐着看不清，洛桥捧着江梓辰脸：“谢谢你，没有放开我的手，让我还有机会可以拥有你。”眼泪不知怎的就混着亲吻流了下来，声音都支离破碎：“这一次，换我走向你。” 黑暗中，江梓辰抚摸着洛桥，心口最后的那点不安终于在这个平凡的夜晚里消失殆尽，自己的后悔，痛苦，绝望，不甘终于在时间的千锤百炼后散成满天繁星，那个温热柔软的身躯，那个微微颤抖着却牢牢抱着自己的人，终于穿过千山万水回到了身边。 卧室的窗户结了一层厚重的白雾，透着暧昧，隔绝了一屋春色，留住一室温暖。窗外的风泠冽，绿箩微颤着，任凭枝叶被风吹得四散，当天边的启明星渐渐明亮，露水大颗大颗地凝结在柔嫩的叶片上，又顺着枝干溜进土壤，细润无声。 天色大亮，江梓辰紧紧拥着洛桥温存半晌，最后咬咬牙，吻了吻洛桥的额头，掖好被子，才起身去工作室处理邮件，这房间太让人心猿意马。 一夜欢愉，洛桥睡的酣沉，直到身边的床铺失了温度，才从梦中惊醒，枕边空荡荡像是大梦一场，洛桥猛地起身又重重地栽到被子里：“阿辰！” 江梓辰闻声赶来，把人抱进怀里，爱怜道：“怎么了？宝宝？” 你可行了吧，这会儿子温柔，洛桥腹诽，身体却有自己的想法，伸着头讨了一个早安吻。 “阿辰，前两天我见了原乐……” “嗯，他最近怎么样？” “他还不错，”洛桥玩着江梓辰睡袍的带子，斟词酌句：“他跟我讲了你那时候照顾叔叔，还有想要出国的找我……” 江梓辰的眼睛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波澜。 “为什么不和我讲？” “……” 洛桥拽了拽手里的带子，把人拉进几分，“为什么啊？也许你那时跟我讲，我就不会，不会气你，那时也怪我太自以为是了，什么解释也不愿意听……” “阿桥，”江梓辰附身亲了一口，“因为我不想你因为可怜我而委屈自己。是我不好，原乐骂的也没错，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理清自己的心，整理好和书意的关系，才敢再次走向你，只不过那时候的你，离我太远了。” 江梓辰索性抱着洛桥钻回被窝，舒舒服服的搂着：“好在你现在回来了，我抓住了。” 洛桥心突突的疼，“你会不会恨我，恨我狠心不要你？恨我这么久自己躲着逍遥快活？” 腰上的手倏的收紧，江梓辰的声音迷蒙又温柔：“我的阿桥从来都不狠心，你一直都在陪着我，不是吗？” “哪有……” 江梓辰拿起手机，张学友的爱如潮水，钢琴版，洛桥眯着眼，倒数第二小节错了一个音，和我上次弹的一样。洛桥趴在江梓辰胸口，原本眯着的眼睛睁得溜圆，怎么会？ 那段时间洛桥像是变态一样看江梓辰发得每一条状态，看到景就去寻，听到歌就发疯地听，弹，然后发到一个社交平台上留作和江梓辰的回忆。 江梓辰抚着洛桥滑腻的背，娓娓道来，多年前他们刚刚来到美国，A大的校友聚会的大合照，洛桥没有分享自己的账号给江梓辰，但是林瑾一有，合照上细细地添加了每个人的标签，江梓辰就找到了洛桥。 那时候洛桥刚来美国，每过两天就要和许若安喝一顿午夜的红酒，消遣寂寞。发的第一张就是俩人靠在沙发上，洛桥枕着沙发的靠背，许若安枕着他的肩，红酒瓶散落了一地，昏黄的灯光里包裹着颓废的人，满都是荼靡和悲凉。 “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交了男朋友，难过了好一阵。”江梓辰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还好，只是表弟。” “那你就听爱如潮水！！！”短暂的惊讶过后，洛桥愤怒，揪着江梓辰的脸颊：“我以为你被绿了在和妹子喊话，难过死我了，一边骂活该，一边想要是我肯定舍不得，越想越气，弹了那么多遍，到了还是弹错一个音。” “傻瓜，我的朋友去只有你可见，只能冲你喊话，”江梓辰轻笑，吻着洛桥的手背，“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怕你一个人寂寞，所以带你看看风景，听听歌，期冀这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走到你的面前。” “还关注了若安为了看看你，宝宝，我不想离你太远，不想让我们分开的时光里都是空白。” 洛桥的泪盈在眼眶里，爱意胀满了心，嘴里却碎念着：“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 ☆、滑雪场 江梓辰暗暗庆幸自己早上抵抗住了诱惑，处理完几个重要的事情，因为等两人再次能够穿好衣服，打开窗已经是周天的清晨了。灰色和深蓝色的床单被揉成一团可怜兮兮地堆在角落，外卖的盒子塞满了垃圾桶，影碟和书本，或摊开或堆叠形迹可疑地撒了一地，餐厅的椅子，工作室的桌子都挪了位置，原本收拾地一尘不染的家分分钟回到的不仅仅是解放前。 洛桥红着脸把床单衣服塞进洗衣机，用轰隆隆的卷筒声掩盖自己的心虚，江梓辰把人抱到沙发上盖好毯子，利索地收拾着一片狼籍，休息够了，收拾好了，又胸贴着背，交叠着手指，一起刷牙洗脸，准备出门置办点家用，毕竟现在的存活经不住造。 洛桥牵着江梓辰，江梓辰拎着垃圾袋，在保安大哥略显热烈的注视下出了门，洛桥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就想把手缩回口袋，又被一把捞住。 “太引人注目了……”洛桥小声地咬耳朵。 江梓辰侧着头，安慰地话说的让人心惊：“已经引人注目过了，别担心。” “什……什么？” “我抱着你上楼的时候，他们在巡逻，刚刚看你的大叔，我在买东西时碰到他。”江梓辰说得一脸正经，又隐着笑：“然后，你就再没下过楼。” 洛桥的脸腾得烧红了一片，“你房子什么时候到期？” 商场里摩肩擦踵，好在俩人要去的是人最少的家具区，洛桥不需要什么大号的家具，只一张可以架三个荧幕的桌子和一把有靠背的椅子，可也不好意思占掉江梓辰太多空间，左看右看，这个太大了，那个又太小了，总是不满意。 江梓辰把奶茶往洛桥怀里一塞，把人拖出了办公桌的区域，“不着急买这些，你不是年后才上班么，先买点现在用的。” 也好，买桌子没屏幕也没什么用，现在大部分的东西自己在餐厅就可以搞定，放假能做的事情那么多，那么多可以开发解锁的，哪是几行代码能带来的乐趣，就从善如流，跟着人下了楼。 现在什么东西动动手指就快递到家里，可拖着爱人的手在商场里精挑细选还是必选项目。橱窗里的物件玲琅满目，流光溢彩，穿梭其中，总是然人迷了眼，生出一股幻觉，放佛把他们带回家就能让日子蜜里调油。 逛了一圈，享受够甜蜜后，俩人还是屈服于懒惰，那些个占手的床单被罩，杯碗瓷器，签了单就让售货员小姐姐们寄回家里，洛桥只抱了一个宽口玻璃花瓶，瓶里查一把粉紫色的绣球。 一出门，空气凉得让人发抖，刚刚逛街时出得薄汗也一下子贴在身上，江梓辰卸了围巾裹在洛桥脖子上：“我来抱着，别冻着手。” “你老给我包围巾，”洛桥喃喃，鼻子在围巾上蹭蹭：“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给你抱我好了。”洛桥往人肩窝里钻了钻，打定主意做江梓辰怀里的独一无二，谁都抢不了，哪怕你是易碎花瓶或者娇滴滴的花朵。 江梓辰轻笑，将人笼在怀里，越来约霸道了呢，也越来越喜欢。 生活突然颠倒过来，江梓辰每天上班，洛桥就在家自得其乐，订快递，拆包裹，布置房间。清一色的白色餐盘旁边多了一碟浅粉浅黄，规规矩矩的玻璃杯旁边多了两个天然去雕饰的茶杯，硬邦邦的地面上铺了软绒绒的地毯，那盆年代久远的绿萝也有了新伙伴，红掌和金桔，添了颜色又添了滋味，最醒目的便是楼梯旁的那面墙，洛桥描了一个浅浅的莫比乌斯环，俩人的拍立得沿着曲面依次排开，没有开始没有尽头。 冰冷的城市里终于有一盏温暖的灯为江梓辰点亮，可他却没有办法每天准时到家，洛桥便拎着便当或者外卖，一脸坦然地刷江梓辰的卡，在楼下保安昏昏欲睡中正儿八经地进到江梓辰办公室，然后啪嗒一声关了门，拉上帘子，尽职尽责地送爱心。 “服务满意么？”洛桥跨坐在江梓辰的腿上，背靠着办公桌，夹了一块肥嫩的三文鱼，喂进江梓辰嘴里。 江梓辰眯着眼靠在椅背上，餍足地咀嚼，鱼肉下肚，舔舔嘴唇，掐着腰把人往前拎了拎，在人耳畔道：“满意。” “你就好好享受这几天吧！”洛桥轻笑，不知好歹地拧拧身：“等我开始上班了，我们俩就互订外卖吧。” 江梓辰笑着在人脖颈上又啃又咬，“圣诞节去约会吧，这两天公司的圣诞节装饰都架起来了。” “不是没有假么？” “好歹也是自己公司，让我假公济私一下呗。” 说话声淹没在细碎的亲吻声里，洛桥微喘着将人推回办公桌前，你这老板不仅假公济私，还道貌岸然。 虽说是没有假日的西方节日，可路上的行人却肉眼可见的多，每个小摊店口都有那么点节日装饰，散着银粉的大雪花，绑着红色蝴蝶结的金色铃铛，走两步就有一个发着传单的圣诞老公公，或者托着试吃拼盘性感美艳的圣诞小姐姐，路边的树上都缠上了银色或者金色的彩灯，没有雪却像是大雪压了松枝，空气里满是松木和篝火的味道，铃儿响叮乐的音乐当从各个角度飘过来，把纷纷扰扰的嘈杂揉成了和谐温馨。 约会地点是一票难求的室外人工滑冰场，滑冰场中间时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大概有三层楼高，五六米宽，树的周身装饰着红色和银色的彩球彩带，金色的小彩灯细密地一圈圈绕着直到树冠，冠顶立着一个巨大闪亮的金色星星，数条彩灯从树冠顶部延伸，固定在滑冰场的周围，浪漫梦幻像是童话里王子和公主相遇的地方。 滑冰场内已经有很多人在尽情玩耍，不乏专业的选手时不时蹦起，冰片飞舞，引得周围一片叫好，滑冰场外进不去的人群们则是找着各种角度，和这颗巨大美丽圣诞树合影留念。好几家电视台的车停在路边，报道这里人潮汹涌的盛况。 江梓辰突然有点事情要处理，洛桥便隐在人群之后挂着耳机听书等人，眼睛漫无目的的看着喧闹的人群，把等待酿成甜酒。突然一个消瘦颀长的身影掉进眼帘，那人举着麦克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嘴边绕着一团团白色雾气，向镜头后的人们传递着这里的寒冷和人群的热情。 并不想，可洛桥的腿却被定住，毫无办法地看着周书意和工作人员鞠躬告别，满眼温柔与欣喜地走到自己身边。 “小桥！”周书意走到洛桥身边，轻轻地抱了一下洛桥：“你回来了！” “啊…嗯”洛桥的脑子嗡嗡的叫，那些个自责，自卑，那些个啃食自己的隐秘情绪，一瞬间爬了出来，密密麻麻，挠心抓肺。 周书意自然而然地把洛桥转了半圈，道：“走吧，去喝杯咖啡吧，外面可真冷。” 咖啡店正对着滑冰场，一面厚厚的玻璃把窗外的浪漫变成了画，屋内格外温暖，咖啡的香气让人迷醉，周书意脱了外套，一件浅灰色的羊绒毛衣，优雅知性，一如既往，轻呷了口咖啡，“在等梓辰吗？放心，我们坐在这里，他一出现你就能看得到。” “嗯，”洛桥声音很小，生怕这个答案刺痛书意，不知为什么，洛桥从来不怪书意，只是心疼，心疼到无法面对：“你最近怎么样啊？” 周书意轻笑：“很好啊，毕业了以后在原先实习的电视台工作了一年，后来这边有一个更好的机会，我就过来了。” “这样啊…” 和江梓辰一样时间线，洛桥掰着指头盘算，心里刚冒了点滋味，又为自己的小肚鸡肠而烦躁。 “不是因为梓辰才选这里的。”周书意斜斜地倚着沙发，像是看穿了洛桥，又偏过头看着窗外，那棵巨大的圣诞树蒙了一层窗上的雾：“其实今天不是我的外景，我只是听说这棵圣诞树特别漂亮，过两天就会被拆掉，想来看看就和同事换了班。” 周书意回头看着洛桥，手指轻轻敲了敲咖啡杯，道：“可是走近了，看了，却觉得没有听别人描述得那么震撼，也没有照片上那么美丽，我原本可以在家撸撸猫看看剧，却中邪似的，苦苦哀求同事换班，挨了一路的冷，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得到的却满是失望。” “不过，”周书意的笑意浮上嘴角：“在这里意外遇上小桥就不同了。” 心疼，洛桥的心里一抽抽的疼，轻轻地握了握书意的手，冰冰凉凉。 “不说我了，” 书意反手拍拍洛桥的手，撑着下巴，问：“你呢，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洛桥摇摇头：“不走了，我以后也在这边工作了。” 周书意点头，两人有闲话家常了许久，工作，生活，先闻轶事却独独没有江梓辰，直到江梓辰微信说还有10分钟到。 “小桥，”周书意正了正神色，道：“其实，我想和你道歉，我知道这个道歉有点晚，但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虽然梓辰没有跟我说过你们分手的原因，但是我隐隐猜到了可能是因为我。” “你刚刚离开的时候，我有点开心，以为我在梓辰那里不同，甚至不齿地想是不是没有你我就可以和梓辰在一起，可我贴得越紧，他离得越远，有次他醉了，我才知道你们分手的导火索。” 书意喝掉了冷掉的咖啡，道：“那天他没有吻我，我求他，最后逼他，他也只是亲掉了我的泪。害……梓辰一直觉得对我亏欠，因为他一直觉得利用了我，我想那天他大概记得自己在叫你的名字，也记得把我当作了你……” “小桥，”周书意的声音有点哽咽，平静如水的眼眸里染了一片红：“对不起，我为我的贪婪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洛桥摇摇头，起身抱着温暖柔软的书意，什么话都说不出。书意的泪无声地滴在洛桥肩头，半晌，才附在洛桥耳边：“小桥，你要相信他爱你，只爱你。” 冬日的第一场雪在这个平安夜的晚上如期而至，周书意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店的尽头，孤单却洒脱。 江梓辰在窗外挥手，圣诞彩灯在风雪中晕出点点光圈，洛桥冲出咖啡店，带着一身暖意，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冲进了那个一直等待着他的怀抱。 ☆、江海 洛桥猫一样赖在江梓辰怀里，任由人要么揉捏细嫩的耳垂，要么挑逗着纤细的颈子，要么顺着脊柱一下下抚弄滑腻的背，直到再怎么逃也躲不了阳光的直射，洛桥才翻了个身，不情不愿地发出两声哼唧，宣告自己醒了却不想醒的心。 江梓辰从身后拦腰抱着，昨晚上滑完冰俩人又饿又累，吃了两口叫到房间的圣诞晚餐就放水泡澡，可能是酒，可能是酒店浴缸太小，本来用来放松肌肉让人安眠的热水澡，最后被洛桥兴致高涨弄得水洒一地，折腾了大半宿快天亮才睡。这会儿又乖巧可怜的窝在这里的怀里人，昨夜可全然另外一副光景，让人招架不住。 “醒了？”江梓辰在洛桥耳畔呢喃：“这会儿知道睡了？” 洛桥不应，把头埋在枕头上偷笑，转了个身，紧紧搂着江梓辰在人胸口蹭了又蹭，过了好久，才用手指一下下在江梓辰的腹肌上打圈：“阿辰……我昨天，见到书意了……” “嗯？”江梓辰一下下地揉着洛桥的腰，掌心温热，舒服极了：“书意好吗？” “哎？！” 洛桥猛地仰头，不解地盯着江梓辰：“你不应该虎躯一震，害怕一下吗？” 江梓辰轻笑，没有虎躯一震，只是低头亲了一下杏眼圆睁的怀里人，洛桥撇撇嘴，乖乖躺回怀里：“书意看起来还好，就是有点孤单，”洛桥轻轻推了江梓辰一把：“要是我没有这么喜欢你就好了，把你还给他。” 江梓辰捏着洛桥的下巴，让人看着自己，严肃又略带点愠怒：“洛小桥，我说过，我只爱你，不许你再这样想，听到了没。” “知道了……”洛桥打掉江梓辰的手，揉揉自己被捏痛的下巴，小声道：“我说了，这次哪里也不去。” 俩人回了家，一进门洛桥就被窗边的钢琴勾了魂，雅马哈的电钢，体积不大却可以有三角钢琴的混响和传统钢琴的琴键，眼睛一会儿看琴一会儿看人，满眼全是兴奋：“怎么会想要买钢琴，我不用的啊！” “我都没有真的听过你弹琴呢，” 江梓辰把人打横抱起，三两步放到琴凳上：“大师，赐我一首现场版吧～” 洛桥不是专业选手，也不是钢琴发烧友，可崭新的钢琴还是让人激动的心突突，洛桥活动了下手指扒拉了几下音阶，试了试键盘，就一本正经地弹起前奏，没两个音就被人挠得从凳子上跌了下来，一边求饶，一边不知好歹：“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江梓辰挠够了就抱着人，并排坐在钢琴凳上，随意地敲击着键盘，音清而亮：“把你拴在上面，哪也跑不了。” “你是不是傻……”洛桥笑了半天，手指在键盘上轻跳，音符流动，洛桥跟着小声地哼唱：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 make my wish true, All I want for Christamas is You! 圣诞节和元旦之间短暂的两天江梓辰也得上班，洛桥充分地感知生活的艰辛，不断给自己心理建设的同时尽情享受生活。江梓辰把楼上的工作室重新规划了一下，靠着窗订做一个环形大桌，这样两个人的工作空间都够，又有相对的私密性，多出的空间添一个双人小沙发和小茶几，这样晚上加班累了还能一起窝着看星星，划掉，看万家灯火。 今天木工师傅要来家里拍照量尺寸，洛桥就没有出门，简单收拾了下房间就开始给绿萝剪枝移盆。洛桥抱着盆左看右看，感叹绿萝实乃绿植霸王，当年自己移盆的小小一株，现在已经枝叶茂密，随时分出个七八盆不在话下。 门铃响了两声，洛桥放下花盆，应了声：“稍等下，师傅！”，就脱了手套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面容冷峻，眼神坚毅，浅蓝色细条纹衬衣外面套了一件深蓝色的马甲，手上搭了一件黑色外套，虽未言语，却有股不怒自威之感。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洛桥原以为是量屋子的师傅，就兴冲冲的开门，眼前这人，似乎不像。 男人向后退了半步，抬头看了眼门牌，礼貌道：“这里是江梓辰家吗？” “是啊，是啊，”洛桥看着男人询问的眼神扫过自己，忙答道：“我是他室友，我们一起合租，外面冷，您请进请进！” 相似的身形，相似的眉眼，洛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拿了拖鞋又帮人把外套挂在玄关：“叔叔，您随便坐，喝茶还是喝水？” “茶就免了。”江海没有回头，心道还是个聪明有礼貌的孩子，便松了口：“热水吧。” 江海自顾自地在客厅转了小半圈，这哪里还有一年前的样子，灰蒙蒙的墙，仿若无人居住的房间，连带着这里父子俩的争吵，摔碎了一地的茶杯都像是自己的幻想。江海摇摇头，这么多年，自己骂过，逼过，可到头来，儿子依然是那个优秀的儿子，甚至更优秀，只不过自己成了那个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老顽固。 洛桥颤巍巍地接了水，架上水壶，深吸了口气，转身微笑：“叔叔，你要吃水果吗？我给你削个苹果？” “好。”江海坐到餐厅吧台椅上，不动声色地打量洛桥，唇红齿白，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一个小伙子，说话做事也是规规矩矩，不像自己臆想的那般，原本以为自己没有办面对，现下面对面见着，也没有那么难受。 洛桥拿了刀和苹果，顿时觉得自己给自己埋了个坑，平时自己吃的时候嘎嘎切上几刀就完了，刚刚为嘛嘴欠地说了个削。洛桥硬着头皮在江海的注视下，尽可能表演娴熟，可每条果皮也没长过1厘米。 “来，我来。”江海伸手接过刀和坑坑洼洼的苹果，从容不迫的上了堂削苹果的生活实践课：“你是叫？” “洛桥，洛神的洛，小桥流水的桥，您叫我小桥，小洛都行。” “你坐，”江海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之前是出国了，最近才回来的？” “嗯，回来了一个多月，”洛桥想让未来老丈人放心，自己也是能养得起家的男人，不会委屈了江梓辰：“工作已经找好了，待遇福利都还不错，年后就开始上班了。” “哦。”江海把苹果削好，又切成小块，招呼洛桥捏着吃：“怎么突然想着回国了？国外发展不是挺好的吗？” “呃，那个……” “我那个傻儿子把你骗回来的？” 江海嚼着苹果，淡定地看着洛桥，眼神过于正经以至于洛桥本来想要喷出来的苹果被生生咽了下去，也许是这氛围上头，说得话自己都不敢相信：“没骗我，他一勾手我就跟着过来了。” 洛桥满眼汪着的都是真诚，江海盯着看了一会儿，拍了下洛桥的肩膀，“我那儿子一早就知道有天得跟自己老子翻脸，整天扑腾着长翅膀，我只道是儿子优秀，没想着人家是懒得和我这个顽固的老头子打交道，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没有，叔叔，阿辰他还是很想您的，他只是嘴上不说，我之前看到他设计的一个别墅手稿，就是给您和阿姨设计的，就在他办公室墙上挂着。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洛桥说着就要起身，被江海笑着按下坐好：“不用，我相信。” 一盘苹果俩人分而食之，老少两人聊了许多，原来江海很爱篮球，江梓辰喜欢篮球估计也是从小耳濡目染，洛桥就天花乱坠地分享了自己仅有一次的去看湖人队比赛的经验，虽然角度是赛场里的零食口味和吉祥物，江海依然听得津津有味。江海跟洛桥抱怨，江梓辰妈妈在家里后花园里种菜，养死了一批又一批，孜孜不倦，还要拉自己入伙。 褪去了初识的生涩，洛桥不再战战兢兢，拉着江海看江梓辰和自己拍的照片，讲最近发生的趣事，最后还是泡了一壶铁观音放在客厅桌上，自己则是自信满满，往钢琴凳上一座：“叔叔，你说，想听什么曲，我都能弹！” 江梓辰开门的时候洛桥正在弹久石让的 Just want to look at you，就勾着笑伸着手臂，期待琴边的人给飞奔过来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么想我啊？宝宝～” 洛桥没有飞奔过来，反倒是脸红得滴血。 “怎么了？宝宝？”江梓辰问道。 “咳” 江海咳嗽了一声，从巨大的金桔树后面闪了出来，冷酷严肃又不近人情，全然没了邻家大叔的模样：“没个正形。” 房间里的声音瞬间消失，像是真空了一般，江梓辰嘴角的笑也淡了下去，眸子里是洛桥从未见过的淡漠和倔强。 “叔叔，”洛桥从琴凳上跳了下来，“我给你再添点茶。” “不了，”江海没有看江梓辰，只是拍怕洛桥的肩：“叔叔今天晚上还有应酬，司机也在楼下，就不打扰你们了，这就走了。” 说着便起身，接过洛桥递过来的外套，从江梓辰身边绕过去，两步就出出了门，洛桥轻轻地撞了下江梓辰的腰：“叔叔，那你路上小心，虽然有点早，但是祝您元旦快乐啊～” “嗯，你们也是。”江海的脸上又恢复了原先的不怒自威，“不送了。” 洛桥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一下江梓辰的手背，终于换得一句别别扭扭的：“爸，路上小心，元旦快乐。” “嗯” 江海从鼻子里恩了一声，威严不减分毫，可眼睛却闪光：“过年在家多呆两天，你妈想你，带着小桥一起。” “知道了。”江梓辰又别别扭扭地答了一句，然后看着江海腰板挺得直直的走进电梯口。 关上门，江梓辰终于卸掉了装在身上的铠甲，一把捞过靠在门上傻笑的洛桥，将头深深地埋进人的肩窝里，微微颤抖着，将一片温热洒满了肩头。 ☆、星辰 俩人新的工作室总算是在年前休整好，虽然从一人工作室变成两人工作室，可精心设计过，房子里可利用的空间反倒大了很多。洛桥自告奋勇地揽下装书架的活，在房子里敲敲打打。成品远没有木工师傅们做得精致，可江梓辰就像被下了蛊，完全丢弃了作为一个设计师对于美感的追求，什么古朴自然，浑然天成，尽捡着好听的词往外蹦。 如果说读书有什么好处，那就是让人清醒的认识自己，江梓辰期待的温香暖玉打了一场打水漂，洛桥从怀里出溜一下钻出去，美不美是次要，安全第一，就继续敲敲打打，加固一下这片三角架，又上紧一下那根螺丝。 移好盆的绿萝宝宝们分散在书架上，桌上，不是陪着江梓辰的奖杯洛桥的奖状，就是陪着俩人的五个屏幕。 “我觉得咱家得装个服务器，再加个冷却系统。”洛桥弄完木工，又转向电工：“阿辰，你过来看看，这房间还哪能再腾个地方。” 江梓辰一把抓住在屋里瞎转悠的洛桥，将人扯进怀里坐到腿上，这几天洛桥呆在这房间的时候比在哪都久，正眼也没瞧自己几眼，要么坐在地上锯木头，要么趴在地上整理线。 “不要，没地方了，”江梓辰把头埋在洛桥胸前，边蹭边哼哼唧唧，“你就这时候才搭理我，这都几天了！” 洛桥敷衍地在江梓辰头上揉揉，打开手机开始找家用服务器：“我找好型号，你就知道大小了，我们俩不用太大，我就是晚上得跑一跑。” 手机被抽走，又无情地扔到沙发下面，洛桥想附身去捡，就被抱着按到小沙发上，天旋地转后，眼里只剩下江梓辰，刚要张牙舞爪地抗议，细瘦的腕子被交叉按在头顶，吻一个又一个地落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哪里还顾得上讲话。 “几号回家啊？”江梓辰趁着啃咬的空隙，在洛桥颈边问，“我们是不是该买票了？” “唔…”洛桥声音断断续续，半天才能蹦出几个字：“买好了，和，和我一起。” 呼吸交缠着，背上的痛感让江梓辰这才觉得洛桥把心放在自己身上，略略满意，牙齿勾过耳骨，刺得洛桥不停往怀里缩：“年夜饭去你家，初一去我家，怎么样？” 洛桥的呼吸一滞，年怎么到得这么快？！年夜饭，自己要在这么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出个柜吗？虽然这段时间自己没事就和老妈视频，有意无意地讲江梓辰有多好，对自己有多照顾，可是在不知道爸妈这份对同学照顾的感激，在同学变男朋友后还能剩多少。 还有爷爷，老人家万一气出个好歹怎么办？这次回家，我是讲还是不讲啊？讲了怕家人寒心，不讲怕江梓辰伤心，毕竟他为了自己冲冠一怒地出了柜，又让自己可以算是堂堂正正的进门，而自己这藏着掖着，金屋藏娇的有点不公平。 身下的人身体软着，可头脑早就神游天外，江梓辰以为人又被那个天杀的服务器勾了走，便下了手，使了劲，毫不留情地将人拉了回来。大脑一阵阵地空白，洛桥无法思考，最后只能支离破碎地应道：“好，好。” 虽说坐飞机的时候春运的感觉并不明显，可落了地，站在机场门口等车时才切切实实地感受了把出行不易。洛桥爸妈已经回爷爷家过年，俩人打算先去S酒店住一晚，第二天再一起回家。 原本想着带江梓辰感受一下小时候自己坐大巴回爷爷家的路，现下被着汹涌的人流劝退，拨拉这手机打算租辆车。江梓辰瞄了眼怀里人的手机，按灭了屏幕：“不用，我的车在酒店。” “？？？你这是在这边有项目吗？车一直放酒店？上次也是。” “有一个正在谈的，”江梓辰拦着洛桥的肩膀，看着窗外许久未曾仔细看的城市，这座城，终于不再是伤心地：“我前几年不太常回家，车就一直放酒店了。” “哇，一年停车位多少啊？我回头也放一辆。” “有我你还要什么停车位，”江梓辰捏捏洛桥的下巴，“不过你要真想要的话，估计是免费。” 洛桥挑挑眉：“为什么啊？我的帅气吗？” “笨死了～”江梓辰看着洛桥摇头，有时候心思细腻，有时候怎么这么粗枝大叶，这个人尽皆知的事就他不知道：“S酒店的S呢，是Sea的意思，也是Star的意思，星辰大海。” “浪漫啊。”洛桥点头，一脸迷茫，然后呢？ 江梓辰一下下点着洛桥的鼻子：“我呢，叫梓辰，我爸呢，单名一个海……” 半晌，“我靠？”洛桥眼睛睁地溜圆：“我傍了个大款？！” 第二天，洛桥对于自己傍大款的喜悦尽数散尽，战战兢兢地迎来自己的考验，江梓辰准备的东西已经送到酒店，没有什么看起来很厉害的水果花篮，或者看起来很贵的保养品。洛桥穿好衣服在往袋子里瞅，茶叶，散装白茶和老普洱茶饼，老爸和爷爷最爱，优秀，一大袋看不懂名字但包装很可爱的日本零食，嗯老妈应该喜欢，一套修剪工具，一件厚马甲和一条围巾。 洛桥查阅一番，觉得并没有什么需要删改的，临行前甜甜地拽着江梓辰吻了好久，毕竟这一天，要么鸡飞狗跳，要么相敬如宾，至于一团和气，算了，理想和妄想还是有区别的。 许久未回的老屋老旧了些，又崭新了些。 原本被刷的雪白的墙，这几年在爷爷坚持不懈地烟雾缭绕里染上了一层黄，当年崭新的大铁门，现下边边角角也开始泛起了铁锈，一推就嘎吱嘎吱响，院子里菜已经出具规模，齐齐整整的待人摘了下酒，檐下也有了小鸟搭窝，一关门就扑索索地掉土。 “爷爷！”洛桥沿着小石板铺成的路蹦跳着往屋里跑，爸妈和爷爷在屋里喝了两趟茶，一听到声音，爷爷眼皮耷拉着，却分分明明地笑弯了眼角。 “回来了！”爷爷的声音却镇静。 “回来了！爷爷！想我了没？”洛桥一进门就抱着爷爷不撒手，放佛自己还是七八岁那个爷爷一手就能提起来的小屁孩。 “下来了，再把你爷勒着。”老妈嗔怪道，洛桥松了爷爷，又转身给爸妈各自一个拥抱。 洛桥眼看着江梓辰就要拎着东西进门，趁着现在气氛好，洛桥跳下来：“爸，妈，爷爷，这是我同……” “叔叔，阿姨，爷爷，新年好啊！”江梓辰熟门熟路地进门，依次地和家人打招呼。 老妈一把拨开洛桥，絮絮叨叨起来：“哎呀，小辰啊！我就说你要过来，小桥这小子还给我打哑迷，说是带个同学来拜年。” 老妈招呼着江梓辰把东西快放下，细细打量，又碎碎念：“怎么又瘦了啊？上次回家也不上来！真是的，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啊！” 江梓辰笑着下回一定，再忙也要回家吃饭，老妈才放过一二，转眼看了眼被喂得圆□□嫩的自家儿子：“你也照顾下小辰啊，光自己天天在家玩，每回视频我就听你讲小辰怎么下了班还得照顾你，你长点心啊！” 洛桥被眼前的一团和气震得嘴都合不拢，我的天，难道是我的梦想太小了吗？！爸，妈，爷爷似乎忘记了这里还杵着一个他们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疼了二十年的孙子，洛桥眼睁睁地看着江梓辰帮老爸穿马甲，给老妈系围巾，又和爷爷蹲在地里试工具。 团圆饭一如既往地丰盛，晚饭过后几个老人家收拾收拾，看了一会儿春晚就准备上床睡觉，洛桥偷偷在屋里遛了一圈，还真的只收拾了自己的房间给他们俩住。 洛桥洗好澡躺在床上发呆，直到江梓辰擦着头发进屋，也没出来自己的柜是怎么出的。 “想什么呢？” 江梓辰坐在床边，揉揉洛桥细软的头发。 “我这算是出柜了吗？我爸妈还有爷爷是知道你和我……”洛桥的手指在两人之间打圈，又用大拇指做了一个亲亲的动作。 “噗”江梓辰忍俊不禁，“知道，我帮你出了，在你刚出国的时候。” 江梓辰把人抱在怀里，仔细地掖好被角，山间夜冷，两个挨在一起的人才能互相取暖：“我知道你出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又不回我微信，又不接我电话。” 洛桥摸摸鼻子，把头埋在江梓辰胸里，自知理亏。 江梓辰笑了笑，“我可能想你想得紧了，就给阿姨发微信，说你让我来家里吃饭，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已经走了，就忐忑着去了你家，想着哪怕你把我赶出来，我也要见到你。开门的是阿姨，以为是你老早约好自己忘记了，我就稀里糊涂的进了门，这也才知道你走了。” “然后，我就没事借着机会来看他们，只说是你拜托我来，我想那时候你应该都没提过我，阿姨起了疑心，那句话我还记得，我从小看大的熙禾都没你来的勤。哈哈哈～” 洛桥趴在江梓辰怀里乐：“熙禾没事老上我家蹭饭，你去得到底是有多勤。” 江梓辰摇摇头，那时候可真算得上把门槛踏烂了。 “小桥，叔叔阿姨真的很关心你，他们隐隐觉得你突然要出国可能是有什么问题，可他们不敢问，我想阿姨那个时候肯定乱想了很多东西，所以当我跟她讲我们的事的时候，阿姨其实先是松了口气。” “怪不得。”洛桥恍然：“怪不得我一落地姑姑姑父就带着若安来接我，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帮带孩子，半天是照看我啊……” 江梓辰抚着洛桥的软发：“我其实原本以为叔叔阿姨会把我赶出门去，可是他们没有，倒是安慰开解我，让我一件一件的处理事情，不要心急，有缘分自然会再在一起，没有缘分也不必强求。” “你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洛桥呜咽着，泪水这东西自打和江梓辰在一起以后，就越来越不值钱。 “一直以为叔叔阿姨跟你讲了，毕竟阿姨一直帮着我把你追回来啊……”江梓辰笑道。 “什么意思？”洛桥问 “你不是去和张清徐滑雪吗？”江梓辰把怀里人又搂紧了几分，“若安把照片发到你们群里，阿姨火眼睛睛，就发给了我，真的感谢阿姨的敏感啊。” 江梓辰轻轻笑笑，又亲了洛桥的额头：“我就赶忙订了机票，去了你家，我到得晚，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应，又怕你还病着，就拿了花盆下面的钥匙进了门。你冷得缩在沙发里，迷迷糊糊地还在叫我的名字，抱你的时候那么轻，小猫一样，就心疼……” “所以那天……然后你！”洛桥磕磕巴巴地。 “对，然后我就订了露营，怕你累才推迟了两周，结果还是被人约走了一顿饭！” 江梓辰抱着洛桥，打趣道。 洛桥窝在江梓辰怀里，窗外鞭炮已经迫不及待地炸响，可不及心底万一，天边的烟花照亮了天空，闪烁若星辰满天。 浓浓地爱意和泪水卡在喉咙里，呜咽着只剩一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