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诡案录》作者:十月十二 文案: 为了生计惆怅的梅林日日守着古玩店龙井堂,即将忘却自己龙神使者的血脉, 为了供养花钱如流水的宝贝弟弟,性子贪财, 不想一卷祖传的《白泽图》竟然在即将脱手的时候,天降神兽白泽来非要助她降妖除魔! 捉鬼非吾愿,富贵最可期, 看梅林怎样与完美男神白泽驱鬼除妖赚钱混日子。 神秘的李家,叵测的纸人,真相又是怎样的圈套? 一串时而诡异,时而温馨的故事串联成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快随梅林与白泽由龙井堂出发,探寻一个个离奇诡异事件背后的真相! 1. “姐,你可是我亲姐……”刚刚一睁眼,梅暨白就立刻满脸谄媚的靠在我床头:“我看中了一条G-star的裤子……” “干我毛事?”我一把丢出枕头:“看中自己去买。” “姐,别这么冷淡嘛……你可是我亲姐,在这世上,也就依靠你了……”梅暨白将他的脸靠在我胳膊上拼命的蹭:“不过一条裤子……” 我一把推开他的头:“少来这一套,我没钱给你挥霍。”边起来下去拉开一楼的铁拉门,阳光透过欧式雕花栏杆漏进来,照到“龙井堂”的檀木古旧招牌上,一派鸟语花香的和谐景色,真是一个好天气。 你以为龙井堂是卖茶叶的?nonono,这栋商住两用的旧式洋房,是卖古玩的。 卖古玩是家里传下来的生意,不过梅家人口凋敝,仅剩我和梅暨白两个传人。 梅暨白满脸不畅的推过他的公路赛自行车,不情不愿的跨上往学校骑去,还不甘心的说:“要不是上午有高数……”一踩脚踏,风一般的走了。 真是个风一样的男纸啊!我欣赏着梅家这一代掌门的背影,颇为唏嘘。 梅家以前是信龙神的,听说祖上还出过甚么龙神使者,大概跟现下颇为出名的出马仙有些类似,不过经历了土改,文革,很多东西都失传了,包括曾经那梅氏的一脉除妖绝学。 都说真爱就像鬼,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至少我孤陋寡闻,没见过真爱,也没见过鬼,鬼都那么少见,妖就更难得了,这门绝学留下来,怕也发展不了什么商机。 打扫店堂开业,碰碰运气看看今天有没有肥羊上门。 结果肥羊没盼来,盼来了一只火鸡。 只见牛艳染了一头斑斓的爆炸头,喜滋滋的从她鲜红的奔驰slk300上下来,娇笑道:“大法师,人家来看你啦!惊喜吗?” “是大巫师。”我有气无力的答道。 没错,我的名字叫梅林,梅林传奇的梅林。 “哎呦,讨厌,都一样啦!”说着她迈着猫步蛇行到店里,故意把那双菲拉格慕的鞋子踩的哒哒响:“怎么样?我老公去欧洲出差,在意大利给我买的限量定制版,我好感动哦!” “牛艳,你来找我干嘛?有话直说。”我没好气的说。 “什么牛艳?叫我杰西卡!”牛艳嘟起了那荧光粉的厚唇。 “讨厌……都……一……样……”我学着她的强调怪声怪气的说。 “哼,你不就是嫉妒人家老公又帅又有钱对人家又好吗?你呀,恨人有笑人无,这可要不得。”边竖起短粗的食指摇晃起来,麻将牌似的钻戒熠熠生辉:“怎么样?这可是蒂芙尼的新款,人家老公说了,钻石代表他的心。” “他的心像钻石一样又冷又硬吗?”我撇嘴道。 “讨厌讨厌讨厌厌!人家老公对人家的心跟钻石一样永恒!”牛艳翻着白眼,美瞳的边缘在眼白上留下别扭的一块颜色。 “好吧,我造,”我无奈的回答:“我知道你的主题是你很幸福,副主题呢?” 牛艳环顾了一圈,笑道:“副主题嘛,就是提醒你岁数也不小了,你要当老姑娘了。”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不耐烦的说。 “狗咬吕洞宾……”说着从包包里抽出一张请柬:“人家老公回国搞party,你来了,说不定能找到金龟婿,怎么样?够意思吧?打扮的漂亮点,别给我丢人。” 牛艳认真的说:“不是故事,是真的,人家老公朋友也是个豪门boss,他们家在建国道附近有个别墅,好像也是解放前建的欧式洋房,地皮位置也不错,价值不菲,可是那个别墅每年只要住了人,总有自杀的,听说闹鬼闹的厉害,传的街坊邻居都知道,根本卖不出去,人家老公朋友说只要能驱鬼,必有重赏,可是几个神棍也都说这鬼邪性,根本不敢插手,怕把命搭上。” 我嗤笑道:“凶宅,豪门,怎么听怎么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一般到头来,还是为了争夺家产互相暗算,把罪名推到鬼头上吧?” 牛艳瞪着眼睛,说:“你以为出来自杀事件,警察不去查?可是结果都是一个“自杀”,你说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又问:“你刚才说除了有自杀的,还有闹鬼的事,那是什么情况?” 牛艳搔搔头:“这个么……”话还没说完,包里电话响了,牛艳一看,欣喜若狂:“哎呦,是人家老公!”忙接起来:“honey!你在哪里?哦哦哦,人家马上过来。” 说着扭着腰肢出去了,边唱着:“我有钱啦有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我左手一个巴宝莉右手一个普拉达……”开车绝尘而去,连个头也没回,连个别也没道。 自从她嫁给了一个煤二代,她就成了这个样子。 我也想嫁煤二代……龙井堂的生意半死不活,完全处于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前半句阶段。 那请柬印刷精致,漂亮的英文,磨砂压花纸十分高档,若是能找个有钱人嫁了当然好,不过谁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运气,现在连件拿得出手的好衣服都木有,有钱都给梅暨白置行头装高富帅了,真是惨惨惨。 “小姐,你是姓梅么?”我一抬头,是一个操着有些苏杭口音普通话的老先生正笔挺的站在门口。 那老先生穿着得体的西装,腰不弯背不驼,满头银丝,戴金色眼镜,气质出众又儒雅,很像豪门恩怨电视剧里的大人物。 我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偶像剧的情节,啊咧,不会是叫我继承哪个远房亲戚巨额遗产的吧? 我忙一脸谄笑的凑过去:“大爷,我叫梅林,找我什么事情?” 那大爷仔细瞧瞧我,像是很满意:“跟上一位龙神使者年轻时还真有些相像呐!” 倒像是我们家的老相识呢,那大爷看我面色狐疑,忙道:“你莫要多心,别的不说,我听说你们家有一卷白泽图,可是真的?” 白泽图,好像是听老爹老娘把梅暨白和店托付给我时提过,据说是家传之宝,世世代代都细心保护才躲过浩劫,要妥善保管,万万不可出手。 不过那个缎子盒子丢在仓库要长霉了,如此说来,近年来白泽图流行得很,但我还没碰到合适的买家和合适的价位,简直是要忘下了,这这大爷奔着白泽图来,看他又像是个有钱的,肯定是肥羊。 我想到这忙笑道:“大爷!谁告诉您的!那可是我们家祖传至宝,家训说卖不得的!” 那大爷果然有些着急:“咱们是世交,那白泽图对我来说很重要呐,你只要行了这个方便。”边掏出支票簿:“你要多少,我可以出。” 我心里暗爽不已,终于可以开张吃半年了,要多少合适呢?十万?会不会狮子大张口?吓跑了他?我正犹豫着,那大爷急道:“这样吧,我给你八百万!” 八……八百万?我犹如被雷轰了,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脑子里瞬间高分贝的播放着“哈利路亚”的颂歌,眼里心里全是漫天飞舞的粉艳艳的毛爷爷。 不行,梅林,要稳住,肯出八百万的,就不在乎出一千万! 我立刻装出高姿态,道:“大爷,我们家不是缺这些钱的……” “一千万!”那大爷晃着支票簿:“我在香港有一个实业,信誉可以的,只要你给我那白泽图,我现在就开支票,你不用担心是空头支票!” 出了一千万,还会不会出两千万?我几乎当场流下口水,人心不足蛇吞象,谁会嫌毛爷爷太多呢? 那大爷似是精明的生意人,瞧出我这模样,说:“梅小姐,我是希望,咱们定下一锤子买卖,只要你给我那白泽图,一千万立刻到手,如果不卖,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回去了。”便作势要走。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忙拉住大爷,谄笑着让大爷坐了,便转身跑到了楼上,一卷残片卖一千万,看来我是要发了,只要有了一千万,随随便便做些投资,盘出古董店,我就可以环游世界了咩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路冲进仓库,一脚踹开缺了腿儿的红木椅子,一把拨开茧绸旗袍,开了沾满浮土的樟木箱子,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我不顾捂嘴,咳嗽着拨拉开几本装在匣子里的线装书,可不是找到那盛装白泽图的锦匣了吗! 我赶紧拔出象牙签子,一本薄薄的泛黄图册安安稳稳躺在里面,上面端端正正写着“白泽图”三个墨汁淋漓的字。 “发了,发了,这下发了……”我一边念叨着,一边颤抖着双手打开那书。 “诶?”我大吃一惊,几乎昏倒在地,那书,竟然是空白的!泛黄的打卷的书页,一个字也没有! “呔!你竟然要卖了小神?你这不肖子孙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梅家先祖知道么!”冷不丁一个狂躁的声音传过来,吓的我肝胆俱裂,还好我天神神经粗大,立刻想到:是贼!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叮叮当之势操起一个红木椅子掉下来的腿儿往身后横扫过去,却被那人轻轻松松握住了:“住手!竟然对小神不敬,哎,龙神使者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小神可不是恶人。” 啊,一个帅哥!一个桃花眼的帅哥!一个穿着古装的桃花眼大帅哥!束着冠,穿着长衫,赶脚好像电视剧里的段誉一样。 是牛艳一语成谶,真的闹鬼了,还是现在连贼都要cosplay掩人耳目? 我定定的望着他,他似乎发觉自己失态,忙假装温文尔雅的低头一笑,道:“小神叫做白泽,受你们梅氏先祖之托,护佑龙神使者的,若是卖掉了小神,小神将与梅氏断了缘分,背弃盟誓,可实实不妙啊。” 莫非他穿越了?是那种穿越到现代爱上女主角的那种小言这次竟然让我当女主角吗? 我偷偷拧了一下手腕,好疼。话说他是怎么进来的?我不可能不知道屋里早来了一个外人。 我清清嗓子,问道:“你,你想怎么样?” 那个coser笑了笑,光芒璀璨的要亮瞎了我:“姑娘,小神只想告知于你,不要为了蝇头小利,卖了小神,外边的老头子不是甚么好人,若是将小神卖与了他,小神只能做些人神共愤的恶事,委实不是小神所愿,行善积德,方为小神天职。” 一千万可不是蝇头小利!这明摆着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这半文不白的话听着虽有些奇特,勉强还能听懂,很有古装电视剧桥揉造作的风采。 我猛然想起还不知道这个悄无声息潜入别人家仓库的coser是何方神圣,忙问道:“你,你究竟是谁?小神小神的,你是在学土地公公吗?” Coser掸了掸长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小神乃神兽白泽是也,当初封印在白泽图中,便是要助梅氏一族降妖除魔的。” “封印?”我转转眼睛,俱我多年看日漫的经验猜测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说,谁拥有这本白泽图,谁就能驱使你吗?” Coser脸色阴晴不定,好像尿裤子给人发现的小孩儿一样,登时满脸狼狈:“也勿要说的这么难听,不是驱使,是,是相助罢了。” 嗯,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我明白了,这个御宅族肯定是动漫游戏看得太多,陷入了妄想。 我瞪着他,问:“你今年几岁?你当老娘几岁?你撒这种幼儿园小孩都不信的谎话,你爸妈知道吗?啧啧啧,好好一个男人,打扮成这样来别人家鬼话连篇,你是跟踪狂还是神经病?还大言不惭什么 “你是神兽”你要是神兽,拿出证据来!” 那个coser恼羞成怒:“竟然还要证据!小神出招了,吓坏了你,可怨不得小神!” 我撇嘴道:“啊咧,这条街谁不知道我梅林的大名?你当姐在这条街白混的吗?有本事你出招!怕你姐的姓氏倒着写!”说着我就拉开架势,做好了战斗准备。 因为梅暨白小时候总被坏孩子欺负,为此我可是专门修炼过格斗技巧,大言不惭的说,对付这个文弱的coser死宅男还不是小菜一碟! 没想到那coser一言不发,只见他周身一阵干冰似得白气蒸腾起来,我好像被甚么东西一挤,猛力的给挤到了墙边,压着我的,是一种奇怪的闪着特殊柔光的白毛皮,这个白毛皮气球似的填满了这个屋子,几乎把我挤成柿饼子,我惊呆了,这是个神马情况? 一个被捂着嘴似得声音呻吟道:“小神竟然忘了这仓库如此的小……竟然装不下小神……” 说着我身上的压迫感和充满了仓库的白色皮毛都消失了,只看见coser蹲在凌乱的地上握着喉咙咳嗽个不休,仓库里被清成干干净净,货物都给挤压在墙边门外,支离破碎。 “我的货……”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话。 那coser立刻紧张的站起来,粘的满脸都是灰,袍子也脏成了灰色,竟然还腆着脸推卸责任:“是你教小神证明的,小神化作了原形,你也看见了,还要如何证明?” “你你你……”我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他可以变成撑满房间的庞然大物,也确实是我亲眼目睹,脑海中卫斯理的小说和X战警的形象走马灯似得乱转,难不成,他真的是那啥神兽?白泽? 见我卡了壳,那Coser只当我镇定自若,又抓了抓头,为难的说:“这也不行么?可惜屋子太小,展现不出小神的英姿,话说小神专长辩妖识鬼,这要如何证明……对了!”他突然指向我身后:“那个,那个里面有个执念鬼!” 我回头一看,他指的不是那件茧绸旗袍吗?挂旗袍的架子早给夹在墙边一堆破烂里,屋子简直是震后废墟,那茧绸旗袍是一种非常高雅的暗红色,有点像干涸了的血,是上个世纪的古董,一个国民党团长太太的心爱之物,因为国民党败退,那太太又被没良心的男人丢在了大陆,在解放前后看不见出路,遂打扮的漂漂亮亮,穿着它自缢身亡,这旗袍三镶三滚,做工上乘,我还比划着想穿穿看呐!就算是死人做寿衣穿的,干古玩的难道还怕这个? 我转动僵硬的脖子转头瞧着那华丽的旗袍,突然从旗袍的下摆里,猛然悬空蹬出两条藕白的腿来,赤裸的脚尖还晃啊晃的,指甲上还有与旗袍颜色相同的暗红蔻丹。 完全是上吊的人那凌空不着地的脚尖。 我没有尖叫,因为我几秒钟里见到这两件交叠在一起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喉咙痉挛,已经叫不出来了,我只听见自己嗓子里“咯……咯……”的闷响,不行,我好想晕倒,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神经粗大到这种程度!我怎么还没晕倒?! Coser终于发现了我已经呆若木鸡,豪放的说:“你也勿要害怕,她心中凄楚,才一直托身在生前最爱的衣服上,怪可怜的,小神也就不痛下杀手了,你得空可将她与寺庙内供奉,即可助她往生极乐。” 可怜?好像我才更可怜。我只觉得浑身冰凉,额头上的汗珠也是冰凉的。 那coser一派梁山好汉似的正气,拍拍胸脯道:“你是龙神使者,无需过于惊惧,你有这个天分,有这个血脉,既然捉妖除鬼是你此生使命,小神愿意义不容辞,助你一臂之力。” 这已经不是那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年代了,OK? 我才不想承袭祖业,我才不想当甚么龙神使者一眉道人!我只想安安稳稳的嫁个好汉子,买些LV!现在怎么办?一千万是好,可是如果卖了白泽图,我这里变成鬼宅怎么办? 这时那个大爷在楼下喊道:“梅小姐?梅小姐!我听见了很大的响动,没事吧?请问可找到了那白泽图?” 我这才给那大爷拉回到现实世界,忙应道:“来……来了……”一边看着那双美腿,一边拼尽全力移动着自己僵硬的腿,不行,为今之计,这白泽还是有些用处的,我先得拖住那大爷,好好想想是正经。 大爷看我僵硬如斯连滚带爬的下楼,忙关切的问:“可是白泽图不见了?” 我心乱如麻,感谢我粗大的神经,不仅木有晕倒,还能继续找借口搪塞道:“那个,是我没用,还未找到,大爷可愿意留下联系方式,我找到了再打电话?” 大爷难掩失望之色,只得取出一张名片,仍焦急的说:“若是找到了,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若是有别的买家,我也可以竞价,梅小姐是聪明人,知道怎样把利益最大化。” 我不知道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只得牵着僵硬的嘴角哭笑不得的点点头。 大爷三步两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了,我拿起名片一看,是一张镀金的名片,华贵的很,上面写了“李平远”三个字,却不见职务和公司,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也许有钱人是不屑于写自己头衔的。 Coser从二楼走下来,宽袍大袖,举手投足都是仙气,我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一把抓住他:“大仙,求你祛除了那个吊死鬼吧!要是她心情不好要找替身,我和我弟弟性命难保啊!” Coser居然摆出一副敦敦教诲的模样道:“你好歹身为龙神使者,未免太少见多怪,那衣服上的执念鬼又不会做甚么恶事,再说妖鬼出现还不是稀松平常的很么!超度了它结下善缘,方为龙神使者之责。” 泥煤,摆明了是要姐承袭祖业去收妖啊!话说刚才那个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白泽图的事?莫非他早知道那白泽图里有这么个神兽?姐心中的神兽是可爱的草泥马,可不是这种coser! 我忙问:“不知道大仙是怎么被封印到这个白泽图里面的?” 那个coser竟然脸红了!没错,他脸红了!这是要闹哪样啊魂淡? 只见他咳嗽一声,凑近我,低声道:“这是与梅家先祖的一个约定,天机不可泄露。” 这是神马情况?你现在是在拍大话西游还是封神榜?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好像这白泽说过那大爷不是好人,赶紧问:“刚才的那个老大爷,大仙认识吗?” 白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确实是梅家的世交,我记得他们李氏一门也曾经是香火之家,不过这次倒像是为了夺取小神而来,真是冤孽啊冤孽。”便咋舌摇头,好像在说爷就是如此抢手真叫人为难啊怎么办…… 额,这位大仙原来还是个香饽饽,要被你争我夺呐! 接着那白泽满脸正气的说:“既然你召唤出来了小神,现下世间妖魔鬼怪纵行,小神义不容辞,愿意与你共同降妖除魔,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拜托!我可全然木有召唤大仙你出来的意思!再说你这话是神马情况?要替天行道,做正义的使者,中国人民的奥特曼吗?有钱可赚吗? 我盘算着,就算他再帅,也不能拿来当饭吃,还是那一千万来的实惠,可是他好像真的是个神兽,卖了他会不会遭天谴?我会不会有报应?楼上茧绸旗袍里那双悬空的腿又怎么破? 于是拿出梅林招牌谄笑,道:“大仙,你在锦盒里躺了这么些年,也没有创收一毛钱,留你没有用,你回到这白泽图里,咱们主仆一场,好聚好散,你先解决了楼上那吊死鬼,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不是不够意思,你要降妖伏魔,跟那争夺大仙的那个大爷去,也算是给梅家再做最后一个贡献了,行不行?” 那白泽一听,立马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说甚么?竟然执意要卖了小神?你光荣的梅氏血统何在?你难道对得起你的先祖?实话告诉你,小神是专门守护龙神使者的,这一代先开启小神的,便是你了,小神职责,便是随着你造福天下苍生!不想你竟然满身铜臭,只认识钱,你梅家先祖有知,必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梅家先祖也给他搬出来吓唬人,何必呢?何苦呢?好不容易来了改变人生的机会,谁知道还得征得这白泽图的意见,你说我发个财怎么就那么难! 我只得问:“既然大仙专门是守护梅家的,他们买了白泽图又有什么用,难道谁拿着那白泽图,谁就有能力驱使大仙,不管他是不是梅家人?” “此言差矣,”白泽神神叨叨的说:“小神与梅家的契约若是有当家梅家传人以契约形式转让,小神便会与梅家断绝关系,这可实非小神所愿,小神还是愿意继续留在梅家辅佐当家!” 契约,难道说的是收购合同吗?想不到神兽竟然受困于这种形式,真是匪夷所思,不知道梅家先祖怎么把他收购到手的,竟然如此忠肝义胆。 那白泽看我面色不善,凑过来道:“你知不知道那李家买小神,可有甚么目的?” 我哪想得出来,只得说:“大仙认为呢?他们怎么知道大仙的存在?把大仙卖到马戏团?” “马戏团?”白泽眨眨眼睛:“那是甚么东西?不过俱小神猜测,他们不是要小神去为非作歹,便是要小神替他们寻找财蛇宝藏。” “宝藏?one piece?”我像全身过电,赶紧凑在白泽旁边:“大仙,啥宝藏?” 白泽叹口气,道:“世上有一种蛇,只吃金银财宝,一条财蛇便是一个宝库,肚子里全是值钱的东西,千百年来被方士追杀殆尽,小神思量着,莫非是得到小神,指派小神去寻宝么?贪婪的方士,一直人心不足蛇吞象,哎,可悲可叹兮!” 这个财蛇,我竟然隐隐约约有一点印象,好像奶奶小时候讲过的枕边故事,将尖刀刀尖朝上铺在财蛇的必经之路,财蛇游过,刀尖便会划开财蛇的肚皮,金银财宝流出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你流口水了。”白泽不解风情的提醒道。 我信手擦擦嘴,心想,这李平远,果然是个奸商,如果白泽真的帮他找到了那财蛇宝藏,我岂不是亏大了,一千万就想取走无价之宝,还是我划不来。 想到这,我下定决心,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的决定:这个龙神使者,还是要得的! 我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说:“大仙!以后小的听凭差遣!大仙要去降妖伏魔,小的一定鞍前马后效劳,不过,作为交换,那个财蛇宝藏……” 白泽一听喜不自禁,握着我的手道:“果然是梅家的后代,也是一腔热血!日后小神必不遗余力的同你共保人间太平!” 我搓搓手:“大仙,太平不太平的,咱先放到一边,那个宝藏……” 白泽皱眉道:“成大事者,自须把身外之物抛诸脑后,宝藏之事不到万不得已,小神可不敢轻伤生灵,财蛇难道不是命么?”说着一拂袍子,以相当帅气的姿态坐在了一件要去送修的黄花梨贵妃榻上,然后贵妃榻破损的踏腿轰然倒塌,白泽的潇洒风度随着那支离破碎的贵妃榻霎时间崩塌的荡然无存。 哎……伤脑筋啊,要怎么说服这个老古板带我去寻宝呢?要是为了那数不尽的钱财,趁年轻冒险也算值得…… 白泽从碎片中爬起来,一脸狼狈。然后指着贵妃榻直眉瞪眼的说:“怎生竟然有如此不结实的东西?这可不是本神的错!”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出现了“碰瓷”两个大字,事不宜迟,我立刻扑过那残破木片里哀叫起来:“这可是万历年间的上好贵妃榻!呜呜呜……价值千金有余啊!大仙,你弄坏了小的吃饭的家伙,小的没法继续生活啦……呀呼嘿……” 白泽甚为尴尬但仍然死鸭子嘴硬:“这个,小神理应没有那么重,实在是这榻……” “苍天啊!”我喊着:“我梅林与弟弟生活拮据,只靠卖了这贵妃榻讨生活,现在连贵妃榻都没有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白泽又是内疚又是无奈,一脸“完了,这下摊上事儿了”的表情。 我趁热打铁,哭道:“大仙,小的和弟弟眼看着要饿死街头,请大仙另觅捉妖同仁吧!” 白泽赶紧扶起我,说:“一神做事一神当,既然小神弄坏了你的货物,必想办法帮你赚钱补贴家用!” 我忙道:“可是大仙能做神马?卖也卖不得,活也做不得……”一边在心里奸笑,看你帮不帮我找那one piece!我果然是龙神使者的传人,这么快由被吓得半死变成跟神兽碰瓷,真是为梅家争光的好胆色,自个儿都怪佩服自个儿的,嚯嚯嚯嚯。 那白泽忙说:“财蛇也是生灵,小神可不愿以命换命,如若还有其他的补救办法,小神全然愿意前往!” 对了,牛艳说的那个凶宅,若白泽真有那本事,试试看倒也不是不行……我赶紧爬起来给牛艳打了电话,牛艳不耐烦的很,我飞速问出了凶宅主人的出价,心里大为满意,不禁笑出声来。 看来这神兽也不是一无是处,要是打开了捉妖除鬼的市场,毛爷爷肯定也会纷至杳来哈哈哈哈哈…… 梅林啊梅林,你太有才了! 正当我无限YY的时候,白泽又来惊扰我的美梦:“那个,小神沉睡了不少时日,不知道可否给小神些供奉……” “是是是,”我对财神白泽谄笑有加:“大仙爱吃啥?小的买点鲜花香烛?” 白泽腼腆的指着茶几:“小神看见那个,其实早就垂涎欲滴了……” 我定睛一看,他指的是一罐梅暨白夹面包的肉松。 神仙的口味真奇怪,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咂咂舌。 “姐,这是谁啊?”梅暨白一手扶着自行车,一边一脸痴呆的望着粘了满脸肉松的白泽。 没等我说话,白泽细细端详,倒热泪盈眶,一手抓着肉松罐不放,一手握住梅暨白:“是梅家这一代的当家么!哎,已经这么大了……” 梅暨白翻着眼睛,问:“这个佯装梅家长辈的coser到底是谁啊?” 我只好说:“说了你也不会信……” 想不到梅暨白听我讲完了这个coser的来历,竟然就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相信了!直接就相信了!这就是梅家当代掌门的直觉吗?他血脉里真是流着纯正的龙神使者之热血。 梅暨白热切的握着白泽的手,说:“大仙,我姐姐就托你照顾了!降妖除魔的道路难走,我梅暨白为你们呐喊助威!” 我忙道:“你怎么个意思?降妖除魔不是你这个当家的事吗?” 梅暨白满脸写着“朽木不可雕也”,边敦敦教诲说:“姐,你可是我亲姐,难道你忍心你可爱的弟弟去冒险?相反,你这女汉子钢筋铁骨,才是捉鬼降妖的最佳人选!去吧姐!飞翔吧姐!燃烧吧姐!赚钱了给我买个阿玛尼的西装来,我这20了,连套得体西装也没有,姐,这可是你的失职,趁着这个机会,雄起!” 为什么!我问天问大地,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个弟弟! 白泽已经风卷残云的吃光了肉松,现在正在小心的把罐子底部的残余用舌头卷出来。 跟牛艳联系要去捉妖,牛艳大惊失色,我能想象她那即将爆出眼眶的美瞳镜片:“你叫梅林,还真当自己是大法师了?为了那么点钱,把命搭进去,可是大大不值得!” 我回道;“谢谢关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哎,你说说,没有男人养,只能自己拼命的女汉子,可真可怜……”被牛艳鄙视了一番后,还是给了我地址,也答应了替我连线。 我带着依旧是coser打扮的白泽出现在繁华的建国道上,人们纷纷侧目:“这是在拍电影的?” “这个明星真的好帅!是谁啊?” “啊好羡慕这个助理!” 诶……助理……白泽才是姐的助理好不好,没见过世面…… 建国道路边都种了郁郁葱葱的合欢树,非常漂亮,公园似得,路边都是些有年头的漂亮洋房,还带小花园的那种,几枝蔷薇粉艳艳的从雕花栏杆里伸出来,实在美好。 照着门牌号,到了那洋房门口,那洋房通体是低调的奶咖色,一院子玫瑰花,这种老房子雅致洁净,反倒比新房子更有岁月沉淀的美感,不像我们家,墙上都是破破烂烂的“开锁”“女富豪借精生子”“包治百病”的小广告。 这就是差距啊!我仰望着这洋房,无不艳羡的叹口气。白泽托着下巴看了看,说:“这个房子好像有些个怨气呐!” 我忙问:“大仙,你看出啥来了?这鬼宅能搞定不?” 白泽毅然道:“小神自当拯救苍生,除恶扬善!” 我忙鼓掌叫好:“不愧是名震江湖的白泽神兽,实在太了不起了,这单子买卖可就指望着大仙了!” 白泽淡定的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上去确实靠谱。 我忍不住去门口张望一下,大门是卷卷的藤蔓花卉纹样,漆成黑色,顶端镀成金色,十分华丽,这种巴洛克风格的设计是我心头最爱,实在想不到这么漂亮的洋房竟然成了什么鬼宅给荒废了,太可惜了。 正欣赏着呢,刹车声音响起,只听一个霸气侧漏的声音问道:“你就是金典说的梅大师吗?” 金典就是牛艳的老公,我忙回过头来应声,只见黑色奔驰车驾驶座上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墨镜,身材肥胖五短,艰难的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 听见我应声,这位boss才缩回身子,开了车门,迈着八字步慵懒的朝我走过来。 只见他一套黑色西装,穿在身上紧绷绷的,敞着怀,衬衫领子松开了最上面两颗,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夹着半截子烟卷,“扑”的吐出一口浓浓烟雾,嘴里一颗若隐若现的金牙,指头上是硕大的金戒指,粗大的脖颈上一条指头粗细的金链子闪闪发光。 最近金价低迷,看来这位boss也给套牢了。 Boss威武的问道:“不是俺说,就你这小身板儿,真能收妖?”又看了一眼白泽,问:“这个人是干啥的,唱京剧的?” 我赶紧正一正脸色,忙讨好着笑道:“鄙人是金典的朋友,祖上乃是出名的龙神使者,身负一脉除妖绝学,这个人是鄙人的跟班儿,修道之人嘛,这是道童的打扮。” 白泽不识时务的说:“小神不是道童,小神是神兽白泽。” Boss皱着卧蚕眉,问:“啥?” “哎呀呀!”我赶紧嚷道:“是神仙上了这道童的身呐!这位老板,还不快快把鬼宅的事情给大仙说说!” 那boss一愣,半信半疑,只得掏出一挂钥匙开了锁,说:“俺不是老板,俺是他的手下,最近帮会里事情太忙,大哥要肃清帮派的内斗,没有空处理这件事。俺就替他来接待你们,说说情况。” 我一下子麻了爪,大哥……帮派……金典的这个朋友,是黑社会老大?难怪这位部下哥都这么气质出众,这死牛艳,也不说清楚些。 我一颗心嘣嘣猛跳,又偷眼望了一下懵懵懂懂的白泽,心想,万一白泽不靠谱,这大哥生气,一枪崩了我弃尸荒野可怎么办?哎,都怪我一时财迷,谁想到第一单生意就这么棘手,只盼着祖宗显灵,把这件事保佑的平平安安才好,要不然,就得做好变卖家产带梅暨白跑路的准备了。 不过富贵险中求,现在骑虎难下,我先赔笑问:“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那大哥豪爽的回头一笑:“道上朋友都喊俺一声仙豪哥。”边把我们领进门。 这名字,果然是黑社会的!我赶紧谄笑着问:“听说这房子有些灵异现象,仙豪哥先给大仙讲讲吧?” 仙豪哥带我们在院子草坪上阳伞下一套纯白欧式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说:“什么灵异现象?” 我一愣:“这个房子听说死过不少人,都是自杀啊!” 仙豪哥咂咂舌,说:“都死人了,还叫啥灵异现象,既然你们是专业人士,俺就实话实说了,这个房子,闹鬼!” 我实在没想到仙豪哥如此奔放,倒一点也不避讳。 白泽深沉的点点头:“这个宅邸怨气冲天,确属不宜住人。小神定当尽忠职守,惩恶扬善,拯救黎民苍生!” 仙豪哥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白泽。 我为了打破尴尬局面,赶紧问仙豪哥:“除了自杀的人多,还有别的怪事吗?” “诶呀妈呀,”仙豪哥来了精神:“大大的有啊!俺跟你们说,这个鬼宅的怪事,说到天黑也说不完,不过过一个钟头俺还要带几个兄弟去爱民道砍人,捞干的跟你们说说算了。” 吓死我了……这单子生意看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然说不定我就要变成无名女尸上新闻了,别的也就算了,谁来替我照应寄生虫梅暨白啊。 讲情况之前,仙豪哥先熟练掏出一盒芙蓉王,弹出一支,又让了让我和白泽,我自然敬谢不敏,白泽倒很是有兴趣,老大不客气的捏过来搁进嘴里就嚼,辣的握着喉咙咳嗽不休,实在丢人。 仙豪哥再一次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白泽,我赶紧说:“仙豪哥有怪莫怪,这道童神灵附体,比较重口味。” 仙豪哥惊悸的点点头:“做你们这行也怪辛苦啊,附了体啥都敢干。” 我敷衍着应和一声,问仙豪哥:“这个鬼宅是贵大哥的祖产吗?” 仙豪哥“扑”的吐出一个个淡蓝的烟圈,回头瞄了一眼那黑洞洞的窗户,咂咂舌,以一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姿态说:“这个别墅,是大哥前十年买到手的,当时大哥有个情妇,俺们都叫她阿鸿姐,阿鸿姐在这边游玩,相中了这个别墅,当时这个别墅就以闹鬼闻名全市,你去网上搜搜,还能搜出来呐,阿鸿姐就喜欢上了,缠着大哥非要买,大哥说好端端买个鬼宅做啥?还不如北凤路的尖顶子别墅呐!哪知道阿鸿姐不干呐,阿鸿姐是那种,你知道吧,现在还挺流行的叫那啥玩意儿……穿牛仔服,披着一脑袋爆炸头的,哦,对了,文艺女青年,非说这个地方诗意,有种什么岁月积淀的美好,一定要大哥买下,大哥没有办法,就给她买了,那房主一听有人愿意接手,那家伙,就怕阿鸿姐后悔,简直半卖半送,就把这房子过户到大哥名下了。但是后来阿鸿姐一住进来,这房子立马就开始闹鬼了,啧啧。” 我赶紧问:“仙豪哥,那具体是怎么个闹法?” 仙豪哥弹一弹烟灰,指着那三楼窗户说:“三楼那个卧室,天花板上面是阁楼,俺们有时随大哥过来住,总能听见阁楼里有高跟鞋哒哒哒哒走来走去的声音。开头也壮着胆子上去看过,可是阁楼除了一个大衣柜,空荡荡啥也没有,要说是老鼠吧,那阁楼里积了一地灰,可都平平整整,倒也看不见老鼠的爪印子,俺们虽说心里嘀咕,可是横竖一点子噪音,也死不了人,兄弟里有个大学生,见多识广,说是啥热胀冷缩的建筑学原理,俺们一知半解,也不知道啥意思,说是正常现象,俺们也就不当回事了,你说说,谁冬天脱毛衣还没见过几点鬼火啊!咱又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的人,没准哪天命都玩完,也就不理会了。” 白泽插嘴道:“哎,这便是灾祸前兆啊,可惜你们未曾重视,才酿成大祸……眼下,也只能靠小神补救,只愿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边悲天悯人的摇头叹气。 仙豪哥一愣,说:“这大仙对这房子的事知道的倒门儿清啊,依俺看,还是阁楼那个衣柜有些古怪,谁也不敢进屋,总觉得穿堂风寒飕飕的,教人起一身鸡皮嘎达。”说着还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的回头望了一眼。 “衣柜?“我赶紧问:“仙豪哥,那衣柜又是怎么回事?” 仙豪哥压低了嗓子,说:“世上衣柜万万千千,只不过是装衣服用的,可是,你们听说过会唱歌的衣柜吗?” 我头皮不禁为之一炸:“衣柜会唱歌……” “没错!”仙豪哥认真的点点头:“就是阁楼那个衣柜!依俺看,那个衣柜便是闹鬼的根源!这些年来,年年死人,肯定是被衣柜里的鬼搵了替身。” 虽然这摆明是鬼宅,可是会唱歌的除了MP3,竟然还有越俎代庖的衣柜,可真是匪夷所思,我忍不住问:“仙豪哥,衣柜,又怎么会唱歌?不会是听了邻居家的音响啥的吧?” 仙豪哥忙说:“你一个捉妖的,怎么反而不信?是真的!俺那几个小兄弟收拾阁楼,就听见阁楼那衣柜有啥动静,倒像有人在衣柜里面挠木板子,俺兄弟几个火力壮,可是开了衣柜,里面除了密密匝匝的抽屉,啥也没有,后来又听见有个女人在衣柜里唱歌,那衣柜可藏不下人去!” 这事情太奇怪,反倒不真实了,我搔搔头不知道说甚么话圆场,仙豪哥一看我这德行,着了急:“是真的!俺也亲耳听见过唱歌的!俺那天头一次跟着大哥住这房子,半夜起来遛鸟,那厕所就在阁楼地下,俺正撒着尿,突然亲耳听见头顶上,有一个女的,阴森森唱着啥“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这个楼只有阿鸿姐一个女人,开始俺还以为是阿鸿姐玩那啥艺术,后来正碰见大哥出来拿酒,顺口一问,原来阿鸿姐喝多了早睡着了,俺当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来听几个兄弟说阁楼有人穿着高跟鞋乱走,俺去了一看,那大衣柜子就在厕所上面!” 恐怖片即视感出现了,虽说我还是半信半疑,但忍不住还是浑身一阵哆嗦,但愿白泽真的有本事搞定那个鬼,要不然伸头被鬼砍一刀,缩头被黑社会砍一刀,怎么着都留不了全尸。 越想越觉得不如先去买份人寿保险,免得我要是有个万一,梅暨白活活饿死。 想起牛艳说的自杀的事儿,我又问:“这些年死了多少人?” 仙豪哥掐起粗壮的指头一算,豪迈的点点头:“这宅子以前死多少,俺说不上来,但自打大哥接手了,已经死了十二个了!” 诶呀妈呀,死了十二个人,那一年出一条人命还有剩余啊! 我顿时心慌气短,赶紧问:“死的都是……” 仙豪哥叹口气:“第一个就是阿鸿姐。” 哎,这老大,金屋藏娇变成鬼宅藏尸,房子又贬值,真是人财两空,那阿鸿姐也是,非要买这个鬼屋来作死,把命搭上了吧!还岁月积淀,这可成了后人祭奠了。 我一边为阿鸿姐的红颜薄命and不做死不会死摇摇头,一边又问:“这阿鸿姐是怎么死的?” 仙豪哥咂嘴道:“说起阿鸿姐,死的实在太惨了,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你们是不知道,这些怪事发生了,阿鸿姐也不怕,非说是俺们神经过敏,她压根不信,连大哥也不怎么敢来这房子,想让阿鸿姐搬走,可阿鸿姐非要自己住,结果没几天,阿鸿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阁楼里面跳过窗户撞开玻璃坠楼死了!哎呀呀,你们是不知道,阿鸿姐浑身给那碎玻璃渣扎成刺猬一样,胳膊和脖子上动脉也破了,那可真当得上一句血流成河啊!自杀倒也是自杀,不过死的实在蹊跷,正常人就算想不开,怎么也得把窗户开开,可阿鸿姐倒像给什么蛮力扔出去的一样,可怕啊可怕,喏,阿鸿姐那尸体就跌在前边那片草皮上。” 那块草皮现在看着自然是没什么不同之处,可是让仙豪哥这一说,那草皮仿佛也沾染了些血色,教人触目惊心。 仙豪哥又接着说:“还有几个神棍,几个胆子大的弟兄,夜里来捉鬼,谁知道也都跳了楼,光是那落地窗大玻璃,换了多少次,建材店老板都不敢来了。本来俺是给大哥说,那大衣柜不大正常,劝大哥处理了,偏偏那大衣柜不知道咋回事,根本搬不动,这能这么干瞪眼,上个月有个外地的贼不知道内情,翻进来偷东西,也跳了楼,整日给警察盘问,干俺们这行的实在不方便,卖又卖不掉,这不大哥也着急,紧着找人想办法。” 幸亏仙豪哥是个健谈的,消息问的十分清楚,接下来就看白泽是不是跟自己吹嘘的一样能干了。 我看向白泽,白泽又是一脸银河英雄的高姿态:“何方妖孽,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现下也只愿那些冤魂能早生极乐了,小神且去会一会那衣柜,看是哪个孽畜作祟!”边要往里冲。 我赶紧拉住这呆货,问仙豪哥最重要的事:“哥,请问我们怎么才算驱干净了鬼,拿什么证据来好结钱?” 仙豪哥忙道:“好说,只要住人不再有死的,自然立马转账,分秒不差,俺们干这一行的,讲的就是个信誉!你们俩今天就自由驱鬼吧!但凡有人住过不出事,咱立马两清,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们死在这,俺们可不负啥责任。” “是是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仙豪哥,您可就等着瞧好吧!”我装成十分老练的样子拍拍胸脯,其实心里吓的要死,看来这房子售后也得我们包下了,要不然这黑社会的哪里会放过我们。 仙豪哥看了看金表,掏出一大串钥匙霍拉一声丢在桌子上:“那俺就等你们联系俺了!保重吧两位,但愿别是永别。” “仙豪哥真会开玩笑,那哪能呢!”我堆出一脸笑送仙豪哥出了门,眼见着仙豪哥开着奔驰车奔驰去爱民道了,不知道爱民道一会要出现怎样染血的风采。 我回头看着这如同长大了嘴的猛兽般的洋房,浑身凉飕飕的。 听说了这么多这个房子的异闻录,我这心里也很有些打鼓,正拎着钥匙想开门,白泽却先行一步,把手往墙上一贴,竟然穿墙而过,进到了客厅里。 虽说见过一次白泽变身,可这么随随便便就展现特异功能是不是还要考虑一下我这个普通人的感受……算了,在他眼里,我是和先祖一样无所不能的龙神使者,还是不要自曝其短,假装见多识广吧。 深呼吸好几次平复惊吓,好不容易拿出钥匙开了门,白泽早不见了,我战战兢兢的站在玄关,屋子里黑洞洞的,大白天也有些阴森,要不就是听了灵异传说,实在有些受影响。 这个洋房内里的装潢如同民国宅斗剧一样,充斥着一股奢靡之气,贴着暗金色撒暗红牡丹花的壁纸,大厅还有一个壁炉,沙发都是高靠背的巴洛克风格,脚下是青玉色方砖,不知道是采光的原因还是我刚刚被仙豪哥讲的灵异事件吓着了,总觉得这洋房里有人盯着我,让我头皮发炸。 “大仙……大仙……”我胆怯的喊着白泽,就算我神经再粗大,也不敢独自在鬼宅里徘徊啊!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传下来,白泽从楼梯上跑下来,说:“这宅子当真有些古怪。” 现在看白泽可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我立刻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讨好的说:“大仙带着小的点,这地方小的也实在怕的要死。” 白泽鄙夷的说:“你可要记着自己个儿的身份,堂堂龙神使者,怎生如此没出息,若是教梅家先祖得知……” 这个白泽,唠唠叨叨简直跟唐僧一样,要不是为了钱,谁愿意陪你来保护宇宙和平。 我四下里看了看,回廊两边几个房间都紧紧闭着门,想必手里这串钥匙就能打开。 我忙问白泽:“大仙,鬼在哪里?赶紧收了鬼,好领钱回家了。” 白泽皱眉摇摇头:“且等一等,现在还不大好说。” 我一听,刚才还吹嘘的无所不能,口口声声要拯救苍生,这么一会又不好说了。但我当然不敢说出口,来都来了,得罪了他划不来。 我只得问:“大仙,啥时候好说?” 白泽灿然一笑:“子时。” 子时,半夜?我吓的一哆嗦,心想,这大白天的进来还阴森可怕,要半夜来,你还是弄死我吧! 可是看白泽这认真的模样,我还是不好开口,万一他一不乐意不捉妖了,我就等着让黑社会的砍死吧! 好在大厅里有个电视,就慢慢等吧!好歹白泽也是个能壮胆气的。我拨弄拨弄,竟然还能看,有钱人就是好,不住人,有线钱也照交着。 白泽头一次看见电视,倒新鲜的很,瞪着眼睛看电视里的踢跳的明星,道:“这盒子也是宝器么?里面可是活人?” 我懒得解释现代文明的产物,敷衍道:“是了是了,就算现在的宝器,里面的人不吃不喝也能活,还能表演,十分高级。” 白泽流露出十分艳羡的神色:“不想一眠百年,现下竟有这等宝物为凡人所用……” 我找到遥控器,百无聊赖的换台,白泽更加新奇,凑过来问:“这可是宝物之钥匙?” 我刚要解释,突然一阵子肚子痛,这下可坏了,鬼宅的厕所要怎么上?偏偏这白泽是个公的,要是个母的就好了,还能陪我去,这,可可怎么叫我开得了口…… 白泽看我脸色不好,还算有些细心,问道:“你可是身体不适?” 我捂着肚子,不知道怎么说,可是现在肚子疼的实在难忍,人有三急你懂的,我只好说:“大仙,小的想出恭……” 白泽闻言大喜,忙抢过遥控器:“小神准了,你去罢!”这是巴不得让我赶紧走开他好继续研究电视的节奏,丝毫不担心我会被鬼拖走啊……梅家先祖怎么找了这么个神兽,真是坑孙啊…… “咕噜噜……”我肠胃又是一阵子鸣叫,实在把持不住了,只得四下里找厕所,也没忘回头喊一声:“大仙,要是听到小的惨叫,可务必来救小的一命啊!” 白泽哪有功夫看我,会玩遥控器之后看的津津有味,随口答道:“是了是了,你且放心去罢。” 不知道我是不是多疑了,这句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像临终悼词啊。 腹内绞痛已经由不得我胡思乱想,一楼又没看见厕所,在肚子的逼迫下,我只得踏上楼梯上了二楼。 还好二楼走廊尽头就是厕所,我赶紧跑进去,这厕所都金碧辉煌的,鎏金大镜子,猫爪浴缸,搭毛巾的架子都是华丽的藤蔓形状,浓郁的“这是豪门”风格。 当然最可爱的,还是那个暗红色的马桶。 我毫不迟疑的来了个痛快的。呼呼,什么叫幸福,幸福就是想上厕所的时候及时的找到了厕所,这才叫做排除毒素,一身轻松呐! 正当我深深呼出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奇怪的旋律,好像有人在唱歌。 我猛然想起来,今天仙豪哥说过,他上厕所时听见过女人唱歌,不会,就是这一间吧? 仔细一听,那隐隐约约的声音竟然越发清楚了,是个女人低沉的声音:“我等着你回来,我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春光不再,等着你回来,眼泪满腮……” 我浑身一机灵,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摊上事儿”了。 可是在这危急关头,我又想到了另一件让我毛骨悚然的事情,那就是,我没有带纸…… 完了,完了,我扭着僵硬的脖子往旁边华丽的架子,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四下搜寻,也顾不得形象了,还是保命要紧,毛巾破布神马的也将就了…… “给你。”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我僵硬的抬起头,一个面色青白,脑袋上长着一个独角的五六岁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正站在我了面前。 这个小孩光着屁股,肥胳膊肥腿大肚子,忽闪着漆黑大眼正盯着我,他一只……爪子,还是手呢,无所谓了反正就是尖尖的五个指头托着一包“心心相印”。 鬼宅,小男孩,咒怨?这个,难道是俊雄君吗?没有晕倒没有晕倒,该晕倒的时候我永远不晕倒,先祖啊,这粗大神经为什么不遗传的纤细一点? 要喊白泽吗?上厕所的时候让他看见,以后还怎么带他出来混? 小孩儿看着我,十分淡定。我一咬牙:“大仙!”勉强挤出的公鸭一般的嗓音,却发觉在远远的电视机发出的声音里里分外苍白无力。 “大仙!”我拼尽全力喊出来,可是明显白泽正沉浸在电视机前,根本没有鸟我的意思。 “给你。”这个小孩儿耐心的把纸捧到我面前。 我没有办法,竟然做出一个自己都不曾想到的举动,那就是,接了过来,然后用了。 不要质疑,只有在这种时刻,我才觉得自己果然成长为梅家又一代杰出的龙神使者除妖师!我就是这么果敢坚强! 那个小男孩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是呆萌呆萌的望着我。 我清理完毕,站起身来,按下马桶按钮,然后跟每一个多管闲事的怪阿姨一样问了我最担心的一个问题:“你,你是俊雄君吗?远渡重洋来到中国,你妈妈知道吗?” 那个小男孩展现出一副迷惑的样子,突然跑开不见了。 我这才连滚带爬的出了厕所,眼看到楼梯口了,接着左脚绊右脚,直接从二楼滚到了一楼,白泽对我发出的惊天巨响丝毫不以为意,头都不回,指着电视说:“这个法宝当真新奇,待小神赚足了钱,也给小神买一台吧!” “大……大仙……厕所有鬼……”我嘴里磕破了,勉强爬起来,吐出一口血,磕磕巴巴的说。 “厕所有鬼?”白泽死死盯着电视机里的益达广告,说:“为何要吃完来两粒?” “大仙!比起这个,还是厕所里的鬼来的比较重要吧!”我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白泽遗憾的说:“小神一眠百年,也不曾有人带小神来见见世面,现下沧海桑田,小神岂不成了隔年皇历么,若不与时俱进,只怕要变成明日黄花了……” 我忙扑过去,抓着他衣襟说:“大仙,鬼大概还是以前的鬼,大仙还是快去降妖除魔吧!您这法术堪称经典,永不过时啊!” 白泽这才问:“你刚刚是说厕所有鬼?” “对呀对呀!”我点头如鸡啄米:“小的亲眼看见了,一个小孩,给小的送去的了厕纸!”边把“心心相印”的纸巾包拿出来。 白泽奇道:“不想这年月这厕纸也如此异香,这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我赶紧打断说:“大仙,这个真的不重要,厕所有鬼,你还是赶紧看看去吧!” 白泽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电视机前,上了二楼。我一路尾随其后,剩下里张望,生怕从背后突袭出一只来。 到了厕所,那小孩儿自然连个毛也没剩下一根,白泽问道:“甚么鬼?” 我忙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脑袋上还长着角,十分可怕啊,就托着那纸,递到我面前,哎呀呀,大仙,真的吓死活人,你说这空荡荡的鬼宅,怎么会有长角的孩子……” 非常高兴大家从烟雨阁跟到了这里,虽然我负面消息缠身,大家依旧如此不离不弃,跟到龙井堂的,我相信都是真读者!十分感动!我会努力写文的!以后我有时间会用小号@十月十二88 来回复大家的留言 快过年了真的灰常之忙,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所以更文速度上希望大家能宽容谅解些,毕竟年关到了 我也要买东西 打扫卫生 走亲访友神马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白泽回过头,云淡风轻的说:“哦哦,是屎壳郎精啊。” 我一看白泽表现的十分淡定,而高贵冷艳的外表竟然说出“屎壳郎精“几个字,真的相当有违和感。赶紧问:“大仙,可是你的熟人,不,熟妖吗?” 白泽像看到弱智一样,吃惊的看了我一眼:“你当真不识得?如此稀松平常的妖怪,你身为梅家传人,大惊小怪至此,委实教梅家先人蒙羞啊!” 又来了,永远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难道那么教人蒙羞?还有我分明就是人畜无害的萌妹纸,认识什么屎壳郎精才比较不正常吧?话说这是神马名字啊!也太直白了吧? 我强压心头不畅,问:“就是说那妖怪是专门吃粪的啦?” 白泽悲悯的看着我摇摇头,说:“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啧啧,若是梅家先祖有知……” “大仙!”我赶紧打断说:“梅家先祖都把您老封起来了,您老就别嫌弃我了,还有啊,这个民宅竟然有神马妖怪,可见不大干净,大仙,收了妖怪,咱们领钱去吧!” 白泽若有所思的沉吟一声,说:“屎壳郎精不过是伺人而居,但现下据小神观看,如今的茅厕千奇百怪,也难寻到他们的粮,不知这东西将会把秽物冲向何处?” 我忙答道:“下水道!城市的下水道可是一个繁杂的系统,四通八达……” “是了,”白泽一拍巴掌:“没错没错,这屎壳郎精没有粮吃,可不顺着你说的甚么下水道爬上来了么!屎壳郎精知恩图报,也算是妖怪之中的典范,它们自然喜爱人类,送厕纸,倒如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是难得的好妖怪。” 我忙问:“可是小的用了这么多年的厕所,为啥今天才碰到这个屎壳郎精?” 白泽吃惊的看看我,摇头道:“当真朽木不可雕也,这妖怪四处可见,不过是你蒙昧无知,不曾发觉也就是了。有厕所之地便有他们,你瞧不见,是因着你一直忘却了自己的血脉,不知自己的仙缘,蒙蔽了龙神使者的灵气,”说着面上浮现出沾沾自喜的神色:“还不是因着现下你唤出了小神,小神又唤醒了你的灵力。” 我似懂非懂,但是一想每次上厕所都会有这么个妖怪在旁边等待,心里也十分别扭,忙问:“大仙言下之意,是不是跟我开了天眼一样?” 白泽思索一下,道:“你本来就能看见,不过是你忘记了而已,好在你有仙缘,日后有小神的辅佐,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哎呀,看来以后以前看不见的东西还能看到更多啊,也许厕所会成为我的一块心病,谁愿意上厕所时有个妖怪侍立在旁呢?不过既然那妖怪能把人从没带厕纸的深渊里解救出来,忍忍也就算了。 话说。如果我能成为一代捉妖天师,专给富豪镇宅驱鬼,那岂不是财源滚滚,这次收费就不低,下次,下下次呢?看来,这白泽也算是祖上留下的不动资产了,能创造稳定收入,比龙井堂还强些,嚯嚯嚯嚯…… “你又流口水了。”白泽再次指着我的嘴角,英俊面孔带着些鄙夷。 我赶紧正一正脸色,说:“大仙,说了这么多,还请大仙赶紧拿出真功夫,把那鬼收了,咱们走吧!” 白泽皱眉道:“小神与你说了这么多,你都不懂么?那个屎壳郎精喜欢人类,断断不会害人!” 看白泽斩钉截铁的样子,似十分有把握,我疑惑的问:“大仙,那自杀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只能说这里是自杀圣地吗?” 白泽摇摇头:“不,这里有鬼。” 我脑子一个灵光,突然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袅袅歌声,忙问:“大仙,小的可听见有个女的唱歌呢,该不会是……” “梁上燕子已回来……庭前春花为你开……你为什么不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我要等你回来……我要等你回来……”正在这当口,那低沉的歌声又响起来了! 我哆哆嗦嗦的抓住的白泽的衣摆,白泽则掩饰不住的十分兴奋,喃喃道:“终于到了小神一展身手的时候了……”甩开我回身就跑了。 白泽虽然十分文弱,力气却非常大,把我摔了个跟头,我赶紧一咕噜爬起来,惊悸的想着:祖宗们啊……这不负责任的神兽你们是怎么教导的……可苦了孙女我了…… 我心里一边叫苦不迭,又怕落了单被鬼吃了,忙一边又尾随着白泽跌跌撞撞的上楼去了。 果不其然,白泽冲进了那阁楼的门,穿墙而过。 我目瞪口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钥匙在楼下啊!我赶紧扑过去敲门:“大仙!开门啊大仙!不要留我一个在这里啊大仙!” “吵死了!侬还让不让人跳舞了!”一个欧巴桑怒气冲冲的声音,冷不丁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 为什么鬼宅还住着欧巴桑? 我吓傻了,不是白衣红舌长发幽怨女鬼,而是一个暴躁的欧巴桑鬼! 欧巴桑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鄙夷的说:“侬一个小姑娘,也学起人捉妖除鬼来了,遇见阿姨也是侬命好,遇上了厉害的,吃了侬渣子都不吐!” 我结结巴巴的说:“阿……阿姨,额也不是故意惊扰阿姨的,实在是,额不晓得这里还住着别人,哦,不,别的……”咦,鬼的尊称是神马?是神马?为什么我关键时刻卡了壳! 不过我的直觉还算准确,这种中年妇女虽然最不好惹,得罪了她保准输的满地找牙,但这种人偏偏也是最热心善良,面冷心热爱助人的。 只见她打量我几眼,说:“侬是来做啥事体啊?也是来找那依菡的嘛?” “依菡?那是谁?话说阿姨,侬又是谁?”我壮着胆子问。 “啧啧,阿姨就说么,侬这小姑娘年轻水灵的很,送死又何必呐!原来误打误撞进来的,阿姨劝你一句:勿要在这里添乱,依菡可不是好惹的。哎,说起来都是辛酸泪啊……” 依菡,名字倒是怪文艺的,难不成便是那个唱歌的女文青? “咯”白泽不知想起了甚么,福至心灵,给我旋开了门,见到我身后的阿姨,目瞪口呆,两人,不是,两个身份不明的……就是那个你懂得……相顾两无言。 先是白泽打破了沉默:“你,也是死在这里的?” 那个阿姨似乎给白泽吓傻了,浑身一哆嗦:“我,我是死在这里的,这位大仙行行好,我可没有害过人,勿要收了我,没有我,刘阿伯和黄大叔他们广场舞也跳不得了……” 鬼魂们的业余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啊!一点不比阳世里的大叔大妈差。 白泽又问:“你……你怎生会停留在这个地方?跟这个园子与那个鬼有甚么关系么?” 阿姨一拍巴掌,拉着长长的哭腔道:“哎呀,我也是一个苦命人啊,一辈子未出嫁,做鬼也困在这园子里,呜呜……” 白泽忙劝道:“莫要伤悲,将事情细细说来。” 阿姨点头道:“可不是么!说起事情始末,可没有比我更清楚的啦!” 白泽皱眉道:“小神也察觉有些尔等这样的鬼聚集在此,可是那厉鬼又是怎么回事?” 阿姨道:“哎呀,我也是冤屈的人啊,我就把事情讲给神仙来听吧!本来,我是这个宅子的管家婆子,这宅子一开始的主人是一个银行家,沈弼丞沈老爷的,这宅子都给配上了名字,叫菡萏园,专门给依菡姑娘修建的。后花园大池塘里种了老多荷花,实在是漂亮啊!啧啧……嫁人,还是要嫁给沈老爷那个样子,温柔体贴英俊多金又有本事,关键是心疼人,”便朝着那个阁楼努努嘴:“这里面,以前全是依菡的衣服鞋子,堆得满满当当,可见沈老爷出手大方,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也就是这样了……“边流露出无比神往的表情。 我相当赞同,在那个年代,吃喝不愁,挥金如土,娇生惯养,有人心疼,不知道物力维艰为何物,可不就是最大的幸福。 眼看阿姨沉浸在那段往昔岁月里,越扯越远,白泽忙又拉回话题:“你说的那依菡,与这个沈老爷是个甚么关系?依菡又是何许人也?” 白泽这个傻帽儿,以我多年看剧经验,豪门世家里,有钱男人未必会对媳妇如此浪漫,那依菡必定是个秘密情人。 果不其然,阿姨咋咋舌,一拍大腿:“大仙,听说过金屋藏娇没有?依菡姑娘当年可是红极一时的歌星,人美歌甜,身价不菲,闪亮动人,号称钻石小姐,听说就是沈老爷出资捧红了的,说白了就是沈老爷的外室啊!沈老爷每天都来,晚上10点在回家,十分恩爱缠绵,我也很是羡慕的。依菡小姐吗,人是骄纵任性一些,好挑剔,好犯脾气,对我们这些下人来说,不太好伺候。” 旧时的歌星与银行家,果然是香艳绮丽的话题,怎么样,这个宅子根本就是有钱男人的爱巢么,从那原始主人依菡到最近的主人阿鸿姐,可不都是大佬的金丝雀吗!这个房子叫啥菡萏园,叫金屋正合适。 白泽又问:“那你与依菡,是怎么死的?对了,你怎么称呼?” 阿姨忙道:“他们都管我叫阿诺姐,大仙不必客气,叫我阿诺就可以了,我是小人物。先说起依菡吧,她,是自杀的。” “自杀?”白泽奇道:“自杀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是有甚么心有不甘的地方么?” 阿诺姐答道:“啧啧,那几天,依菡与沈老爷的事情被小报记者跟拍了,这下子流言蜚语漫天飞舞,沈老爷有家有室,自然也丑闻缠身,据说闹的不成样子. 沈老爷无法,便索性劝她退出那个圈子,依菡小姐不干,说他自私自利,不顾自己的前程,与沈老爷天天大吵大闹. 一天,还把自己反锁在阁楼那个衣帽间里,沈老爷怎么敲门也不开,我们下人见了,也忙去劝,但小姐脾气大,怎么劝也不吭一声,沈老爷一生气,丢下一句:随她便。就赌气走了,我们做下人的,又怎么敢多管闲事. 晚上沈老爷来了,这不又老着脸求依菡小姐出来,结果依旧是没人应声,这才下令,叫我们把房门撞开,只见衣服给依菡小姐拖出来丢了一地,想必是独个在屋子里犯了脾气,弄得乱七八糟,而最可怕的,是依菡小姐用丝袜在衣柜上面的尖角打了个结,上吊自杀了。” 我探头一看。那衣柜上面雕刻着巴洛克花纹,确实有舒展出来的一些尖凸形状,足以挂上丝袜,这依菡果然脾气不小,一言不合就上吊死了,怪让人叹息的,这暴烈的性格,当得上红颜薄命了,在那个年代,丑闻自然人言可畏,不像现在这个年头,又是炒作又是自爆的,只 为了一个红。 白泽问:“自她死后,便在这宅子里兴风作浪,害人性命么?你又如何留在这里不走的?” 阿诺姐脸色一变,忙道:“哎呦,可不是么!害死了不少人呐!我这就叫他们出来,只盼大仙放我们一条生路,都是苦命的人啊,哎……” 死了这么些年,还有神马生路…… 白泽忙说:“勿要害怕,小神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神,刚才那歌声,不过是尔等在跳舞的伴奏?” 阿姨忙点头道:“可不是么!我闲得无聊,也就拉了几个同住的一起娱乐娱乐,那唱片也算时髦,就聚在一起跳跳广场舞,杀杀时间……”说着敲敲墙壁:“出来了出来了!有神灵来探视了!” 于是一个地中海发型的大叔,身着跨栏背心搭大裤衩子的夏夜标配,脚踩破烂人字拖,犹犹豫豫的从墙里出来了,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光头老大爷,戴着一副黑超眼镜,一身摇滚朋克黑夹克配亮闪闪皮裤的时尚装扮,手腕上戴着有尖牙装饰的宽手镯,耳朵上挂着一个骷髅造型的浮夸耳环,造型相当前卫,他手里捧着一个大喇叭留声机,正放着那“等着你回来……”的恐怖音乐。 陆陆续续又来了些有点岁数的鬼魂,衣着就朴素多了,你能想象的公园里闲晃的那些人群慢慢聚集起来,场面诡异却又带了些日常,让我感觉我只不过置身于中老年休闲活动室而已。 白泽淡定的看着这些茫然的鬼魂,宽慰道:“无妨无妨,尔等也莫要惊惧,小神自不会胡乱收妖除鬼,不过这个宅子这些年来的不断有人死于非命之事和这冲天的怨气又是怎么回事?” 那阿姨一听,忙抢着说:“大仙,死人的事情跟阿拉可不带半点关系,是,是依菡害了人,千万勿要把阿拉一棒子打死……” 白泽便问道:“你们,都是怎生死的?听那屋主管家说,皆是自杀?” 那地中海大叔忙插嘴道:“大仙!怎么可能的啦!我死的也很惨啦!前十五年,当时的屋主找我看门的啦,谁知道宅子闹鬼,那天我正擦阁楼的玻璃啦,不晓得谁推了我一把,我就从阁楼窗户跌下来摔死的啦,脑浆崩裂,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啦!警察查案,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只好给我断定了个自杀的啦!” “oh yeah,”时尚的朋克大爷一口ABC的中文说起了rap:“没错,就是酱紫,就连我,也是死的很可疑,说起来,我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之一,回国之后,觉得这房子便宜,买了来可以偶尔开开party,check it out,谁知道摔了一跤滚下楼梯,yeah,yeah,其实我根本没有活腻,yeah……” 现场的鬼们十分自觉的跟着“yeah,yeah”的打起了拍子,真是训练有素。 接着群鬼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说起了自己的经历,据我观察,那两个声称“自己一觉睡醒,就躺在楼下,浑身支离破碎”的满脸霸气的肌肉猛男,大概就是仙豪哥死于非命的小弟,而一个骨瘦如柴一脑袋焦黄爆炸头,表情疏离,很有些高贵冷艳的,应该就是那阿鸿姐了。 白泽忙说:“一个一个来,尔等莫要着急……” 这些鬼魂一个一个都死的莫名其妙,地中海的黄大叔和rap大爷刘阿伯算是清醒着死的,像是被人从高处推下,而阿鸿姐和黑帮小弟则是是睡梦中惨遭毒手,一醒来已经不知道魂归何处,尸体则早已稀烂。还有一些鬼是房子的租客,房子的主人,还有几个招摇撞骗的神棍,死法都是不明原因的高处坠落,最近的一个死鬼是仙豪哥口中的小偷。 小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我也委屈啊,才从监狱里放出来,人生刚要重新开始,我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啊!不过是苦于连个落脚之地也没有,瞧着这个宅子荒废无人,也就是想着借宿一晚,谁知道旅费昂贵,要以命相抵啊!呀呼嘿……” 我数了数,鬼魂有三十来个,真是当之无愧的凶宅啊,仙豪哥和仙豪哥的老大真是运气好。 众鬼都强调了自己并非自杀的这一基本原则,把矛头全指向了那位依菡小姐。 我也气愤填膺,三十多个家庭,因为这个鬼宅支离破碎,这个依菡真是罪大恶极,忍不住问:“你们大家含冤带屈,为什么不找依菡要个说法?人命关天,就被她这么害死了?” 阿诺姐又说:“阿拉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冤魂,也不是厉鬼,哪有找依菡的胆子,眼看着依菡越害人,灵力越高,害人越来越多,身边伙伴也就越来越多了,我们躲着还来不及,哪敢去寻衅滋事啊!” 地中海大叔叹口气说:“虽说也恨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可是说法也讨要不回来,我们也都怕那个依菡,没有敢进衣柜找她的啦!最可惜的是夏天没办法去街上喝点啤酒吃点烧烤的啦!” 其他的鬼虽说仍流露出对阳世的向往,但大概鬼魂也怕杀了自己的厉鬼吧,不知道这个依菡有什么本事,竟然有凌驾于众鬼之上的能耐,怨气真的那么重么。 比如这么欢型的大爷一定是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让人唏嘘,那两个年轻的黑道小弟说不定婚都没结过,果然跟阿诺姐说的一样的,都是苦命人。 白泽忙问:“尔等口中的依菡,便是这衣柜里的那只鬼么?”便往屋里一指。 借着昏黄的走廊墙壁上的玉兰花磨砂灯,那个卧室果然有一个硕大无比的衣柜,屋子里阴风拂面,初夏都让人冷的牙齿打颤。 衣柜里,果然有鬼么……不过已经和这么多鬼同处一室,也没啥更让人害怕的了。 白泽悲天悯人的说:“冤死鬼么?有何冤情,可诉与小神知,小神定当尽力而为,给你一个公道!” 阿诺姐凑过来,悄声说:“大仙啊,依菡她……自打死后做鬼,便没见她出来过,大概她不大愿意出来见人的,是以才躲在那大衣柜子里。” “既然如此,小神便问个明白。”白泽那替天行道的样子,完全是“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的架势。旁边的鬼魂们全都流露出一副万众敬仰的样子,嚷着:“大仙真是慈悲为怀!”“求大仙为民除害!” 在众鬼狂热崇拜的眼神里,白泽潇洒无比的信步过去,伸手在衣柜上一贴,随着白泽的手渐渐离开衣柜,一个女子仿佛被他牵着,穿出了衣柜。 那个女子长发及腰,身材细瘦,赤着脚,穿着一件白色丝绸睡袍,虽被脸颊给黑发挡住了,但仍让人感觉是一个绝色美人。 白泽果然是个人物,那女子低着头,任凭白泽将她拉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察出一股怨气来,让人不寒而栗。恩,我估计这就是我身为龙神使者的外挂技能。 那女子微微扬起头,很倔强看着白泽,冷冷道:“你是神灵,可我并未做错什么,不知道为何要收了我?” 白泽倒给问愣了,想来也对依菡的理直气壮百思不得其解,便拿出做神的架子,挺起胸脯问道:“你为何执迷不悟,已经死了,怎生还一直在这个宅子害人?” 那女子沉默半晌,道:“既然神灵也如此认定,想必流言早已先入为主,既然不信我,便收了我罢。” 不愧是钻石小姐啊,声音清冷却甜美,不知道唱起歌来有多好听。 白泽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自行了断生命,可是一种不得超生的罪孽,何况你滥杀无辜,小神身负天职,今日便助你早登极乐罢”说罢摆出一个很帅的pose,手心朝上,闪耀出柔和白光,好像要发大招了。 众鬼目瞪口呆,都躲的远远的。不料依菡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冷冷一笑:“神,也是这样颠倒是非黑白,听信流言蜚语的么?也罢,我做人的时候,教人泼的脏水也够多了,做鬼,还要被人诋毁,既然命该如此,我一个弱女子,生生死死,又怪得了谁……” 白泽一愣,我也觉得有些蹊跷,忙说:“大仙,反正也她也逃不走,不如听她说说呗!” 群鬼嘁嘁喳喳的说:“铁板钉钉的事,就差这么一哆嗦了,大仙可不要听信了她的花言巧语!给她骗了!” 白泽踌躇了一下,挥手示意群鬼安静,道:“你且讲讲你的事,小神自会秉公处理。” 群鬼遗憾不已,黑社会小弟一看紧要关头卡壳,还愤然把拳头砸到了墙上,不料穿了过去,摔进墙内,新鬼果然还是不习惯,忘了自己早就没有了形体。 依菡长长叹气道:“我之所以留在这里不走,是因为我想跟沈弼丞讨一个说法,只恨今生今世,未曾等到沈弼丞,亲口问问他,说是殉情,却为何骗了我,自己独活?” 哎呀呀,爆了一个大料,这个扑朔迷离的自杀,原来竟然是殉情么?与沈老爷殉情?可是沈老爷明明…… 白泽一听,奇道:“殉情?那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依菡道:“都说我低贱,为了钱财逢迎沈老爷来做外室,没错,我出身是低微,是育婴堂的弃婴,自小甚么苦都吃过,什么罪都受过,但我做外室,当真也是没有旁的办法。我从小便与同在育婴堂长大的一个小哥哥冰阳青梅竹马,本想着作对贫贱夫妻,也是好的,谁知道那一年冰阳哥哥染上了霍乱,根本无钱医治,眼看就要病死了。我没有别的办法筹钱,因为模样生得好,又有一把嗓子,便做了歌女,沈弼丞就这样瞧上了我,给我一大笔钱买下我,就这样才救活了冰阳哥哥,还给我建了菡萏园,捧我做歌星,待我百般温柔,我虽说出身低,好歹也知道三从四德,便忍痛骗他说我其实是个爱慕虚弱,贪图荣华富贵的,既然造化弄人,让他断了念头,忘了我,寻个清白女子也好,我便认定沈弼丞这个男人,便是我命中的一切。 谁知道事情被小报记者发现,还偷拍了亲密照片和夜里驶出菡萏园的沈家车,沈弼丞本是靠着夫人娘家发家,他夫人的娘家,是大军阀,这个城市全在他们家掌控之下,我和他的事情自从让小报记者发现,传的沸反盈天,什么难听骂什么,说我为了钱手段下作,不知廉耻,故意勾引他,编造的种种花边新闻虽说矫揉的可笑,可是人们不知道真相,自然说青春玉女钻石小姐想不到也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贱人。”说着眉间一皱,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来。 玉宁市靠近京城,据说是兵家要地,驻守在这里的军阀自然是有权有势,只手遮天。 军阀家的千金,可不是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吗,捧一个银行家出来,大概也跟沈老爷捧一个歌星出来一样容易,但总觉着这样的人生宛如傀儡,线全系在别人手上,在台上再光鲜亮丽,也半点由不得自己。 “沈夫人是个名门闺秀,留过洋,见过世面,知道丑事闹大了,自己难免也跟着受人嗤笑,所以没有哭没有闹,而是冷静的与沈弼丞分析厉害,说留我在,也只是一个笑柄,他日若是我敲诈勒索,也是后患,所以夫人恩威并重,对他说,夫人和我,只能选一个,如若不让我消失,就让他在整个玉宁市没有立足之地。” 就算是被操纵的,男人最爱的也应该就是事业吧,何况那种高高在上的大银行家,虽说是靠着老婆起家,但天上摔到地上,肯定接受不了,你说一个靠着老婆吃软饭的凤凰男,既然没有找外室的能耐,又何必害人害己,也堪称得上渣男一个。 “就这样,沈弼丞在我面前坦言了一切,说一定要和我同生共死,不如殉情吧。我傻的很,便同他一齐上吊了,谁知道,我系的是死扣,他却偷偷系了活扣,就在我眼皮底下滑了下来,我一面挣扎,一面眼睁睁的看见他锁上了门,只说我把自己反锁进去,还叫人来喊我,我听着他的那些话,死不瞑目,发誓总要等到他回来,亲手拖他一齐下地狱……” 这个沈老爷也称得上一个无毒不丈夫。依菡原来也是豪门恩怨的受害者,真是一入豪门深似海啊。 “于是我一直等在这里,自杀的鬼魂是不能离开原地的,我只盼着他能回来,我想亲手报这个仇!”依菡小姐越说越激动,苍白的俏脸发青,实在跟电影里的厉鬼一模一样,虽说模样可怕,我却不知不觉,心里却满是对她的同情,命运弄人,沈夫人自然不能接受别的女人分享她的丈夫,可是出身低微,身不由己的依菡小姐,又何尝不想名正言顺的做太太呢。 白泽叹道:“你虽说是个可怜的,可是随意迁怒住在宅子里的人,也是罪孽深重,小神化解了你的怨气,明日更将供奉这个带着你执念的衣柜。” 依菡看了白泽一眼,淡然道:“我活着,便要给人无端编排,死了,自然也是要背着黑锅了。” 刚才叽叽喳喳的鬼们大眼瞪小眼,说起来,刚才大家异口同声说自己死的冤枉,可是都是睡梦中不知不觉就已经坠楼身亡,或者在高处不慎失足的,倒也没听谁清清楚楚的说:“我亲眼看见就是依菡干的!” 那么,是依菡说谎,还是群鬼说谎,又或者两方都没有说谎,背后还有一个黑手吗?难不成,是那个阴险狡诈的沈弼丞?他又为什么这么做?真是扑朔迷离啊。 白泽显然也陷入了迷茫。这民国时期的积年旧案,看来也难倒了这个呆萌神兽。 说起来,沈弼丞才是关键。我忙问阿诺姐:“不知道沈老爷后来怎么样了?” 阿诺姐有些张皇失措,刚出场时的彪悍早已荡然无存,但仍强打精神,说:“这个,自打依菡小姐没了,沈老爷一次也没有再来过这个宅子,好像十分伤心,回他的沈公馆去了,留下我在这里看家,横竖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留了下来,谁知道一觉不醒,就这么死了……我死了以后,沈老爷差人才转手卖了菡萏园。”. 依菡小姐用纤细的半透明的指尖擦了擦眼中扑簌簌滚出的泪水,泪水掉到地上,地却丝毫没有湿,像融化在空气中一般。 虽然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却也不由的心疼起来,试想,一个孤苦伶仃,命不由己,好不容易当上歌星,有了安逸生活的女子,做正妻的资格都没有,连男人都只能与别人分享,还被人骂些想的到的难听话,深信不疑的男人又骗自己去死,这种酸楚,换位思考,大概也能猜度出一二。 不想白泽竟也十分感性,还满脸过来人的表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对沈老爷,也算的上情深意切了,殉情,其实小神,也是为了一个人,才遵从诺言,继续守候……咳……”白泽发现我正用复杂的眼光盯着他,忙假装咳嗽想遮掩过去,这种小动作难道能瞒得过我的火眼金睛?看着他这面红耳赤的样子,该不会与梅家哪个先祖有过什么浪漫爱情故事吧?先祖的八卦要不要挖呢?虽然很想知道内幕却又怕犯了大不敬之罪,哎,真是让人纠结。 “大仙,她可怜,难道我们这些人不可怜?”阿诺姐赶忙上前一步,指着依菡小姐苦大仇深的说:“还请大仙为民除害,别让她再滥杀无辜了!” “就是就是!大仙,收了她,给我们报仇雪恨!”群鬼激愤,都嚷嚷起来。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神灵若说是我害的人,我自然无话可说,收便收了罢,横竖我在这也等不来什么。”依菡小姐低下头,闭上眼,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真的是她害的人么?本来是铁板钉钉一般的事,她不辩解,倒叫人有点犹豫。 白泽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屎壳郎精突然出现了。只见他茫然的望望群鬼,莫名其妙的抠了抠屁股,弯腰给白泽行了个礼:“蒙邪神大人召见,屎壳郎精有礼了!” 白泽问道:“屎壳郎精,这菡萏园的厕所,看来一直是你占下了,你如实告诉小神,这些年来,害人的是谁?” “这个嘛,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知道衣柜里的宅女没有害人。”屎壳郎精一拍巴掌,以一副救世英雄的姿态,大喇喇的在楼梯口,横刀立马的。指着阿诺姐说:“既然白泽神在这里,我就实话实说吧!把老爷子推下楼梯,把这里的人睡梦中扔下楼的,不是你吗?” 群鬼目瞪口呆,阿诺姐愣了一愣,脱下脚上的拖鞋便往屎壳郎精头上扔去:“你个天杀的臭屎壳郎,放着厕所不待,跑到这里喷什么粪?” 屎壳郎精顶球一样把那拖鞋顶开,怒道:“小爷忍你很久了!盼来个活人你杀个活人,小爷守在厕所吃啥喝啥?” 阿诺姐气的脸色发白,说:“你这个臭屎壳郎精,吃粪的东西能说出什么好话!大仙,这屎壳郎精肯定和那依菡是一伙的!大仙把他们这狼狈为奸的二人组全收了吧!” 群鬼议论纷纷,rap大爷说:“阿诺姐是我死了以后第一个接待我的鬼,组织这个广场舞活动中队的也是她,她也是受害者,怎么会是killer?” 地中海大叔也说:“是啊大仙,可别冤枉好人的啦,阿诺姐热情大方,还把我们这些游魂聚在一起,是个好鬼的啦!” 别的鬼也都嚷嚷起来,说阿诺姐是菡萏园鬼魂广场舞中队的领导,伸冤的先锋,不会是杀人的厉鬼,肯定是屎壳郎精栽赃陷害,跟依菡是一丘之貉。 阿诺姐咬牙切齿的说:“大仙,肯定是那依菡买通了这屎壳郎精,知道他满肚子坏水,来诬告我的!” 依菡冷笑道:“自打我死了,便一直在这里不曾出去,根本都不认识这屎壳郎精!” 屎壳郎精忙说:“这衣柜子鬼又没有断我的粮,我跟她确实没有交集,但是这阿诺,她不仅仅做鬼的时候害人,做人的时候也不遑多让,白泽大仙,我实话告诉你,把依菡小姐和沈老爷的事捅给小报记者的,也是她!她约了记者在厕所窗户外面谈,还交代在哪里拍照方便,是我亲耳在厕所听到的!” 白泽忙威严的问:“屎壳郎精,你说这话,可有依据?” 屎壳郎精说:“她干的那些事,我一清二楚!”说着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交给白泽:“辟邪神大人,这个就是那阿诺偷偷冲进下水道的,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啥,但肯定是她想消灭罪证,幸亏被我捡了回来!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断别人粮的,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说着恨恨啐了一口,看来为了断粮这事,屎壳郎精也算积怨已久,苦大仇深。 白泽一伸手,那纸片便凭空漂浮过来,我探头一看,是阿诺姐和一个年轻男人的黑白合影,那个男人很瘦,神情忧郁,长的非常英俊。 “这,这是冰阳哥哥……”依菡也看见了,颤声说:“你,你为什么会认识冰阳哥哥?” 阿诺姐看见了那纸片,鼓胀的脸异常难看,一时说不出话来。 沉默半晌,白泽自然不知道现在世界上有种叫camera的东西,说:“画像倒当真传神,不知出自哪位名家的妙笔丹青,教人一目了然,当真神奇,阿诺,这冰阳,是你的儿子吧?你借丑闻毁掉依菡,是为了给冰阳被依菡断绝交往报复?” 我的妈呀,这白泽一副呆相,想不到脑子还真够快,让我不由刮目相看,阿诺姐是冰阳的妈?这还真让人出乎意料。 阿诺姐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白泽叹道:“小神看这个男人的面相,是福薄之人,只怕寿命也短,虽说依菡卖身筹钱救下了他,大概也经受不住打击,早逝了罢?所以,你才……” 阿诺姐呆了一呆,捂住脸哭了起来:“是我对不住我的儿子……冰阳,冰阳其实是我年轻时,在沈公馆做丫鬟,沈弼丞与我的私生子……” OMG,我听的呆了,这不是雷雨吗?豪门恩怨,真是一般无二啊!我一直以为沈老爷是个花花大少,原来是个花花大叔。儿子给自己害死,也许本身就是对他的报复。 依菡和众鬼一听,也愣住了。Rap大爷肩一耸,手一摊:“what?why?” 白泽叹口气,道:“人世间的伦理道德,当真一代不如一代,这沈弼丞竟然与自己的儿子争夺情人,酿成这般苦果,也真是造化弄人。” 现实永远比小说精彩,说的大概也就是这个道理了。难怪这阿诺姐一说起那沈老爷,百般夸赞,莫非是为了给自己入骨的怨恨涂上保护色? 阿诺姐先是沉默不语,但在现场气氛的压迫下,忍不住到达崩溃点,捧着脸哭着说:“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年轻时也算得清秀,我自小是沈夫人的丫鬟,沈夫人与沈老爷成了婚,我也随侍在侧,那沈老爷虽说被夫人压制的谨小慎微,却是个花心风流人,趁着夫人出去,对我软硬兼施,逼我与他相好,我一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丫鬟,能有什么办法,最后还是从了他……” 嘘,剧透一下,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梅菜和李绮堂的缘分还没有完,等《烟雨阁诡记2:夜梦妖谭》发帖了,大家就能知道那段缘分啦!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这沈老爷虽然听上去道貌岸然,还真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光是现场就听说了三个受害者,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沈老爷给害了。 “就这样,我不知不觉,便怀上了冰阳,若是给夫人得知,我跟冰阳一定少不了个一尸两命,沈老爷让我骗夫人说是回老家探亲来告假,让我趁机把孩子打掉,可是亲骨肉,再怎么恨沈老爷,到底也不舍得,我便偷偷在老家生下他,可是又无力养活,只得送进了育婴堂,再回到了沈家。” 哎,冰阳也是可怜人,摊上这样禽兽不如的爹,还是福薄短命的,这一辈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临了还被爱人抛弃,又一个沈弼丞风流过后的受害者。 “虽然放在育婴堂,当妈的岂有不心疼儿子的道理,我自打回了玉宁,隔一阵子便偷偷来瞧一瞧他,本来看着他与依菡也能作对夫妻,我也就放心了。 结果他染了病,又被依菡给抛弃了,我着实放心不下孩子独自承受这些事,这才与他相认,那孩子怨天恨地,我费了多大的周折,才让他与我拍照做个念想,谁知道到最后,他还是承受不了心爱的人离他而去,不吃不喝不用药,人就这么没有了,临死瞪着眼睛,还喊着依菡,却连个妈都没有叫一声…… 我一辈子从未给儿子做过什么,也不配让他叫我一声妈,事到如今,便想给他报仇,才想方设法托人托关系,进了菡萏园,就是想让依菡一命偿一命!” 白泽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依菡对你儿子,也算仁至义尽。” “哼,辟邪神,你心肠软,看一个美人楚楚可怜,也便动了恻隐之心,她哪有自己说的那么高尚?花言巧语,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就是她嫌贫爱富,看见高枝,恨不得立刻麻雀变凤凰,我那傻儿子,死的难道不可怜?”阿诺姐瞪着通红的眼睛,凶神恶煞的控诉着。 “我并不知道冰阳哥哥为我而死……我不是托人送了钱给他治病吗!”依菡小姐满眶的眼泪,激动的问道。 “哪有甚么钱?”阿诺姐瞪着依菡小姐:“不是你托人跟冰阳说,穷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早死早投胎,来世做个富家少爷再动这种心思的吗?” 依菡一个踉跄,道:“不……我不是这么说的……沈弼丞……一定是沈弼丞!” 白泽摇摇头道:“小神猜度着,想必是沈弼丞怕两个人余情未了,藕断丝连,才派人说了那些话罢!” 沈弼丞真是个人渣,心狠手辣,阴险狡诈,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阿诺姐摇着头,一遍一遍的说着:“我不信,我不信……难道我这么些年,竟然报错了仇……”看来阿诺姐打击受得太大,已经开始逃避现实了。 说起来找依菡报仇,怎么也不如找沈老爷报仇来的痛快,不过一个情字,谁又能说明白呢。阿诺姐恨的这么深,大概也混合了不少的内疚与无奈,以及对自己软弱的憎恨,才会把悲剧推到依菡头上来决绝的报这个仇吧。 造孽的沈老爷倒躲得远远的,一了百了,让人齿寒。 白泽道:“你想必并不是死于非命,而是将依菡害死,得偿心愿后觉得生无可恋,自杀的罢? 自杀的鬼魂会被束缚在自杀的地方,你方才停留在这园子里,结果你又发觉依菡日日在衣柜中等待那沈老爷,还不肯放过依菡,才偷偷害了人,再与那些鬼魂撒谎说杀人的是依菡。 白泽眉头一凝:“不妙,怨气深重,化作厉鬼了么……小神能做的,也只有助你们化解仇恨,现下误解理清,你们也该重入轮回,忘却这些因果罢!” 说着白泽手掌心发出白光,将一众鬼魂笼罩在白光之中,接下来或哭或笑的鬼魂们便通通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仍在茫然抠着屁股的呆萌屎壳郎精。 我忙问:“大仙,事情就这样解决了?鬼魂们呢?” 白泽道:“这房子冲天的怨气并不仅仅是依菡和阿诺,无辜枉死的那些鬼魂也怀着对人间的眷恋和横死的冤屈,所以凝聚了阴气,在这里徘徊不散,小神也不忍心将这些冤魂打成魂飞魄散,只得收了他们,和小神一起接受供奉超度,以化解怨气 ,助他们早日重返轮回。” 我咂咂嘴:“沈弼丞是始作俑者,他倒没有什么报应……” 白泽摇头道:“不是不报,只是外人不知道,而且,报应这种事,并不是死于非命才叫报应,有时不是能被外人瞧出来的。也许害死自己的儿子,不管他有生之年知不知道,都已经是他的报应。” 我似懂非懂,但刚才齐聚冤魂的鬼物一下子消失的一干二净,还真让人唏嘘。说起来白泽还真是有本事,那么多鬼魂说收就收了,我蓦然想起刚才屎壳郎精叫他“辟邪神”,忙问“大仙,您还有封号呐?辟邪神是个啥神?” 白泽一听,细弱的胸脯一挺:“朽木不可雕也,竟然胸无点墨,真是梅家之耻,小神乃是天帝亲封的辟邪之神,专管天下作祟的妖鬼,那《白泽图》便是记录了小神辩妖识鬼的丰功伟绩,你还是多念书为妙,免得小神随你收妖,也抬不起头来。” 哎,对这个一本正经的毒舌,还真不知道如何吐槽,算了,为了捉鬼奖金,忍就忍了,话说不知道被白泽收纳了,阿诺姐和依菡小姐的误解能不能消除,而横死的rap大爷他们那种无辜冤魂,又能不能化解那些怨气呢。 白泽仿佛看出了我在想什么,道:“化解,便是放下,人总是看不出,既然无法挽回,又何苦执迷不悟呢?” 这倒有点像泰戈尔的名言:“如果你还在为错过太阳而哭泣的话,那么你又将错过群星了。” 这“放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总归有人软弱执迷的地方才是人,一切看得通透做的通透,只怕就能羽化升仙了。 现在这房子的阴森森氛围全然没有了,让人觉得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宅。 屎壳郎精可怜巴巴的问:“白泽大仙,以后这个宅子还会住人进来吗?” 白泽看看我,我只好答道:“大概……也许……会有吧!既然不是鬼宅,住进来又没有生命危险,应该能有人来的。”这房子价值不菲,仙豪哥的老大叫我们来收妖,可不也是为了不浪费这个房子嘛!生意人都精明,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屎壳郎精道了谢说:“多谢大仙捉鬼,要不然,我没有粮吃,四周的厕所也早被同类占下了,真不知何去何从啊!这年头都讲究先到先得,我在这鬼宅屁都吃不上热乎的,经常忍饥挨饿,实在受不了了。” 白泽道:“这次也多亏了你,才化解了冤情,定给你多添些修行!” 屎壳郎精一听,欢喜不已,忙拜谢了,跑回厕所等粮了。 我往窗台一望,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的空隙,微微一缕晨光漏进来,折腾半夜,天已经大亮了。 这时手机响起来,白泽跟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的诺基亚小方砖,我接起来,原来是仙豪哥:“俺说,收鬼收的怎么样了?俺那个片区的小弟说你们住进了鬼宅,还活着吗?” 钱要来了,我收起心里的感伤,忙吹嘘道:“仙豪哥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早打理好了,妖魔鬼怪已经一网打尽,仙豪哥尽管来看看,包满意,有鬼退钱!” “那好吧,俺带几个人验房,过一会会开车过去。”仙豪哥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我刚要收起手机,早被白泽抢过去当宝贝捧手里:“这莫非就是上古神器千里传声筒么?梅家先祖莫非还认识其他的神灵,竟然传下如此宝贝?” 想必上次我用座机打电话他没看见,这不又开始大惊小怪了。现代文明产物万万千千,看来他可得带着百年的蒙尘好好适应了。 不大一会,仙豪哥开着他的大奔来到了楼下,我赶紧出门迎接,不想跟着仙豪哥一起来的,还有那个要买白泽的李平远! 仙豪哥介绍道:“这个是著名的风水先生李老师,业界权威,俺大哥的朋友,特地来验看验看这房子现在干不干净。” 李平远看见我和白泽倒并不吃惊,只是一副早在预料之中的表情,叹了口气,道:“姑娘,这条即将没落的收妖除鬼的道路,听我一句劝,还是别走的好。将白泽图卖给我,你和弟弟过富足的生活,才是聪明的选择。” 白泽一听,怒道:“你这老匹夫走些歪门邪道,还胆敢妄图染指小神,当真可恨!” 我笑道:“李先生,我也没办法,祖上就是干这个的孙承祖业,也是水到渠成,这个白泽图毕竟是传家之宝,我思虑思虑,还是怕有朝一日到了那边愧对梅家先祖,李先生好意我就心领了。” 我肚子里盘算着,哼,比起一千万,还是找到了财蛇宝藏,以及白泽这门捉妖技术带来的稳定收入更加划算,老狐狸当我不知道行情,可打错了算盘。 仙豪哥看看我们,奇怪的问:“你们认识?看来贵圈还真是小啊。”又赶紧问道:“李老师,这房子怎么样?” 李平远道:“怨气干净了,随时能住人进来。”便意味深长的对我微笑着摇摇头,我莫名其妙,但仍挤出一个笑脸。 李平远看仙豪哥进去探看,小声说:“什么时候后悔了,只管带着白泽图来找我,我知道你会有那么一天放弃的。” 我笑道:“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既然李平远发了话,仙豪哥自己也感觉出来这房子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阴森了,豪爽的开了支票,我一看数字,高兴的几乎尖叫出声,但为了显示我见过世面,仍矜持的点点头,带着白泽出去了,出了门,忍不住对着支票亲了又亲,呼,梅暨白今年的学费又有着落了,我这悬了半年的心才放了下来。 白泽指着支票说:“这便是现今的银票么?不知价值几许?可能给小神买一台能看活人唱跳的宝物?” 我将银票揣进口袋,笑着说:“咱们龙井堂也有那宝器,回去就连着钥匙一起送你!” “当真?”白泽又惊又喜,俊脸生辉。 看来先祖到底待我不薄,这辟邪神,看来就是先祖留下的饭票了,哈哈哈哈,真是相见恨晚啊!我怎么会杀鸡取卵,卖了白泽呢!以白泽的本事来说,看来那一千万还真跟他说的一样,是“蝇头小利”。 带着白泽凯旋而归,路上也没忘了给他买了几罐子肉松奖励,白泽如获至宝,在大街上抓起了就吃,一点形象也没有。几个无知少女看见了,还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偷拍了几张,哎,我心生感慨,长相太重要了,如果是个屌丝男在吃,大概也就是被那些少女边鄙视着躲远吧。 梅暨白得知赚了一笔,唱着跳着要买衣服,我没有理他。 白泽则发现了家中电视,赶紧现学现卖,开了看广告。 爬上楼打开卧室的门,一个纸人站在我面前。 它穿着纸糊成的清朝人的马甲,长袍,头顶上戴着纸糊的瓜皮小帽,一截子麻绳做辫子,垂在脑后。 而白纸糊成的脸上浮着两团因为劣质,晕开成奇怪形状的胭脂,一双细马克笔勾勒出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睛,一张十分随意甚至有些锯齿状的红嘴,表情带着些讽刺,定定的瞧着我看。 这个纸人是什么时候来到我面前的,我丝毫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我并不害怕,只是非常疑惑。 接着纸人粗制滥造的像儿童涂鸦的面孔绽开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接着发出孩子般尖细的声音:“你的龙井堂,还是放弃吧!你的血脉,还是放弃吧!转手才是最明智的,听我的,你才不会后悔。那个白泽,在骗你。” 看见这种场面,吓的尖叫才是正常的,可我竟然依旧只有迷惑,我已经顾不上去尖叫或者晕倒,我满脑子想的只有,白泽在骗我是什么意思,白泽会保护我们吗?不能让这个怪东西伤害梅暨白,拼了性命,我也要保护梅暨白,可是我要怎么做?这个纸人的用意又是什么? “你要是不信,你和梅暨白就完啦!再不决定,就晚啦!”纸人挤眉弄眼,空荡荡的纸裤子里只有一节芦苇杆子,踩着纸糊的黑鞋,朝我一步一步走近,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那个白泽,有秘密没有告诉你,不要信他,不要信他。”纸人晃道我面前,微微偏着头,身体被窗户外透过来的风刮的一颤一颤的。 “是式神呐!”不知什么时候白泽出现在我背后,接着那个纸人突然烧了起来,很快化作了一小堆灰。 我僵硬的看着白泽:“式神?” “是啊,”白泽点点头,镇定自若的说:“是这个东西的主人把灵力寄托在这个东西上面,这个东西便可以随意驱使,小神记得,这是东洋倭国的一种法术,倒怪新鲜的。” 没错,式神,不是日本的阴阳师一种专用的法术吗?这个纸人的来历实在可疑。 白泽问:“它胡说几句,你大概没有那么傻,不会信他罢?” 我摇摇头,说:“大仙宅心仁厚,那哪能信那么个妖怪呢!” 白泽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去看电视了。 白泽连那纸人的由来都不肯问,就急急忙忙的烧了它,难道,他真的不想纸人再多说什么? 惊魂未定的带着满肚子狐疑下楼做饭,梅暨白不厌其烦的淘奢侈品,时不时嚷一句:“姐,这款折扣打的厉害,不买实在太可惜了!只要两千多!” 我一边故作镇定往锅里扔意大利面一边回答:“少废话,赚钱自己去买,你好好念书比什么不强,衣柜子全是你的衣服,还买神马?”纸人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梅暨白知道的好。 “限量版啊限量版,姐,你就当借给我,等我拿了诺贝尔化学奖就还给你。”梅暨白一脸谄媚。 “猴年还是马月?”我转身切火腿丁,梅暨白答道“姐,你还别说,后年就是猴年了。” “拉倒吧你!”仙豪哥给的钱算的上丰厚,但未雨绸缪,还是节俭一点来的好,以后名头打响,收入丰厚了,再给他置办行头不迟。 有的人说我太宠梅暨白,可是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两人,他是我在世界上唯一要守护的人。 小时候经历的各种风雨,我不再愿意想起,虽然梅暨白为了我遗失的东西他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 “这个能加肉松吗?”白泽凑过来看我做饭,打断了我对往日辛酸的回忆。 我利落的收起火腿丁,说:“大仙自便。”白泽是肉松狂神,一次就能干掉一罐,要不是他能赚钱,我还真养不起这种神兽。 意大利面煮软撒盐,捞出来过水让面更劲道爽滑,再在炒锅放些橄榄油,加莴苣,番茄酱,火腿丁,洋葱碎炒香,最后将过了水的意大利面一拌炒,这道家常炒面便出锅了,烤箱里撒了黑胡椒的奥尔良烤鸡也发出香味,戴上手套取出来,这鸡烤的也算成功,金黄酥脆,满屋子异香。 我摆好桌子,再盛出熬好的番茄浓汤,喊梅暨白吃饭,梅暨白磨磨蹭蹭的来了,看着饭菜说:“姐,做这么费事的东西干嘛,买几个大螃蟹煮煮蘸姜汁醋就好啦!”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翻给他一个白眼,拿起筷子吃起来。 白泽定然是没见过这种对他来说十分古怪的饭菜,倒也不嫌弃,抄起筷子也吃起来,接着竟然泪流满面:“这面……” 我和梅暨白大惊失色:“肿么啦?” 白泽擦擦眼泪:“委实美味的让人动容……” 想不到白泽也算的上是个美食家,品味还算不错。 梅暨白则撇撇嘴:“太没品味了,连我姐做的菜都不嫌弃。” 我顺手掐了梅暨白一下,对知音笑说:“好吃你就多吃点!” 梅暨白不服气的学着我的话做做怪样子,满脸嫌弃的吃了几口炒面,推开碗盘继续去淘宝了。 白泽指着梅暨白动没动过的那份烤鸡问:“小神可以吃吗?” 我赶紧殷勤的推过去:“大仙不要客气!尽管吃吧!” 白泽吃的津津有味,连声赞叹道:“小神第一次吃到这种佳肴,真是此食本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 “过奖过奖。”说的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其实我自己也有些怪癖,就是——不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也许我在向往着以后能有人给我做吧!一直照顾着梅暨白,可从来没人照顾过我。 女汉子的世界只能钢筋铁骨,不能柔肠百结,人生每天都是修罗场,能每天享受小情小调的,都是公主。 正发着呆,门铃一响,我跑下楼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犹犹豫豫的进了店。 这个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笔挺熨贴,看样子价值不菲, 我赶紧下楼迎客:“先生,看点什么?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先生真是有长远的战略性投资眼光!” 那男人仔细看我一眼,犹豫的问:“你,是那位在建国道驱鬼的梅林小姐?” 原来是慕名而来,菡萏园是历史悠久的著名鬼宅,想不到借着这次驱鬼,我也出了名了哈哈哈哈。 我忙答道:“没错,就是我,先生是来……” “太好了……”那男人热切的说:“梅小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家里,有些不寻常!” 果然生意来了,我赶紧看茶让座,便忙活边问:“先生家里有啥不寻常?” 那男人叹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推过来,我拿起一看,赫然写着“玉宁市鼎辉房地产总裁张天涯” 身份确认,确实是肥羊。 我赶紧招呼白泽下来迎客,白泽捏着鸡腿还在吮,对贸然打断他用餐一事很是不乐,皱着脸磨磨蹭蹭的下来,还瞪了张总一眼。 我便跟肥羊说:“先生,家里到底出来什么不寻常的事?这个道童是我的助手,衣服是特色,张总别见怪。” "哪里,这倒也确实很有特色,怎么会见怪,说实话,我是慕名前来的。"那张总扶一扶鼻梁上考究的名牌眼镜,说:"建国道那出名的鬼宅贵店都能平定的干干净净,那我遇到的怪事,我相信你们肯定也会妥善解决。" 我忙答道:"您信得过我们,那是我们的荣幸,我办事您放心,只要张总不嫌弃,我们肯定把您的事办好!" 张总点点头,道:"那我就照实说了,但是还希望你们能保密,我好歹也算是个公众人物,当然,我相信你们是有这职业素质的 。" 我点头不叠,吹嘘说:"张总只管放心,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龙井堂在这圈子里,那也是名头响当当的,保证半个字也泄露不出去。" 张总点点头,说:"我是仙豪他们老板介绍来的,自然心里有底,那我就直接说了吧,怪事倒不是出在我身上,是出在我老婆身上。" 我心里一嘀咕,说是要守口如瓶,不会是老婆红杏出墙,让我们去抓奸吧?难道当我们是私家侦探吗? 白泽咂咂的吃着鸡腿,虽然张总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秉着入乡随俗的态度,对他的古装都礼貌的没有多看几眼,可对着这吃鸡腿的声音,还是忍不住脸上露出些复杂的表情。 我赶忙解释:“这道童神灵附体,跟平常人不太一样,不拘小节,张总有怪莫怪。” 张总忙摇头说:“不是为别的,因为,他在吃肉,所以我……” 我忙问:“张总难道是动物保护协会的?” “不不不……”张总忙摆摆手:“这倒不是,因为这件发生在我老婆身上的怪事,也跟吃肉有关。” 我赶紧悄悄捅一下白泽,白泽没有理睬我,继续把鸡腿吮吸的山响,把鸡骨头咬的喀啦喀啦的。 张总大概也看出我的尴尬,忙说:“不碍事,我这就说了吧!我老婆近来不寻常,是因为,她总嚷嚷着吃肉。” 话说这张总也太神经质了,那么有钱的人,既然老婆想吃肉,给老婆买点肉吃又怎么样! 张总大概看到我脸上的鄙夷,忙说:“是这样,事情有些怪,但我想应该在你们这行业接受范围内,我工作太忙,回家经常很晚或隔几天才回家一次,事情发生在上个月。”脸上边流露出一种十分明显的惊惧来。 他喉结滚动一下,咽下一口唾沫,说:“我去非洲考察了一个项目,两周后才回国,那天半夜十二点多回家之后,家里漆黑一片,我以为我老婆睡着了,就轻手轻脚进了卧室,谁知道床上被窝是空的也是冷的,我心里纳闷,这会她会去哪?我老婆那人不爱与人交际,聚会什么的一概不去出席,也没什么朋友,我正疑心呢,突然听见细细的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赶紧就循着声音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这才发现声音是从厨房传过来的,我打开厨房门一开,吓的呼吸都忘了,只见冰箱门是打开的,内置灯的黄光照出来,我看见老婆跪在冰箱前面,简直如同正在吃水果一样的自然,正津津有味的啃着一块冻的邦邦硬的生鲜肉,才发出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一下子也听呆了,生鲜肉?这位夫人是饿成了什么样子? 我不由望向白泽,白泽撇撇嘴,毫无兴趣的继续吸吮着鸡腿。 张总把自己带回到那个场景,忍不住又咽下一口唾沫,两手紧紧交握在一起,青筋毕露,微微有些颤抖,接着说:“我虽然吓了一跳,还是赶忙扶起她,问:“青烟,你,你怎么吃起这个来?” 青烟是我老婆的名字,姓君。是和我家门当户对的一个大企业的独生女,说实话,对我的事业帮助很大,如果没有岳父一家的支撑,想必泡沫经济下,我拿不到这么好的业绩。 她朝我咧开嘴一笑,嘴边还流下些血水,一股腥味让我胃里翻江倒海,说:‘我吃肉。” 我赶紧夺过她手里冷冰冰的生肉丢进垃圾桶,说:“生肉怎么能吃呢?你想吃,叫王姐做给你不就行了。对了,王姐呢?” 老婆没回答,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句:‘我吃肉。” 我越来越疑惑了,扶着老婆先回了卧室躺下,接着去楼下找王姐,王姐是我们家的保姆,做的一手好饭菜,人也老实,不应该罢工饿老婆成那个样子。 可是王姐的门,怎么也敲不开,我没有办法,找了备用钥匙打开一看,王姐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两个来时提的大行李箱也不见了。 我当时以为,也许老婆发小孩子脾气,把王姐气回乡下去了,才饿的到了吃生肉的地步。可是王姐不应该招呼都不打一个啊! 再说老婆虽然不喜欢出门,电话总是可以打的,叫外卖不是很方便吗?一个正常人,再怎么饿,也不至于到吃生肉的地步。 我回厨房打开冰箱一看,冰箱里有不怎么新鲜的蔬菜,还有优酪乳和干面包,老婆放着那个不吃,吃生肉,也太不合常理了。” 确实是很奇怪,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我忙问:“张总,冒昧的问一下,您这夫人心理上健康吗?” 张总叹口气:“其实,我老婆这人,性格是有些乖僻,我刚才也说了,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好像是有社交恐惧症。但是平时很正常的,只是除了我和王姐,她害怕和陌生人说话。” 会不会是心理疾病恶化了呢,那个王姐又走的太匆忙了。 我又问:“张总,王姐走的这么匆忙,她是哪里人?找过她吗?” 张总忙道:“当然是找过的,王姐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来的,说是山西乡下人,做的一手好面食,主要人是非常实在的,王姐又是一个寡妇,也没有孩子,乡下老家可以说是无牵无挂,所以我用的也安心,不怕她突然辞工不做,让我老婆又重新适应,我才重金聘用她照料我老婆。 她这一走,可是大大的违约,我当然去找了,可是我那朋友也没有了联系方式,也记不清她老家地址,实在没地方找她,现在我岳母在亲自照料我老婆,”说着张总苦笑一下:“还大大的发了一场脾气。” 看来张总跟妻子还真是鹣鲽情深,不过这样心理不大平常的妻子应该也是比较累心吧。王姐走的这么匆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受了不恶化病情的张夫人?可惜找不到她,也许王姐知道点什么内情也说不定。 我想起张总说“这一阵子总嚷着吃肉”,便问:“张总,夫人只吃了那一次生肉,还是之后又……” 张总脸色一僵:“这正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我本来也是无神论者,可是,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了。是这样,我本来也以为那次吃生肉根本是偶然,没想到,老婆似乎对吃肉上了瘾。 她平时还是和正常人一样的,只是偶尔看着看着电视,聊着聊着天,突然就冒出一句:我吃肉。 老婆想吃肉,我自然要满足的,叫人用神户霜降牛肉做了牛排,可是老婆却没什么胃口,吃不下的样子。我怕牛排做的不好,又换材料又换厨师,可老婆始终兴味索然,我就问:老婆,你究竟想吃什么肉? 老婆摇摇头不说话,可是那天晚上睡到半夜,老婆突然清清楚楚的说:“我吃你的肉。” 说着说着,张总的脑门上渗出几粒汗珠来。 我忙宽慰道:“张总,也许夫人就是说说玩笑话,难不成还真要吃自己老公的肉嘛!” 张总摇摇头,松开了领带,扯下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把衣领往下一拉,只见锁骨上赫然有一个鸡蛋大肌肉撕裂的伤口,刚刚结痂,上面牙印整整齐齐,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我瞪大眼睛:“难不成……” 张总点点头,颤抖着说:“我开始并不相信她真要吃我的肉,可是……后来我从睡梦中被剧痛惊醒,只见老婆咬下我的肉,脸上满足极了,吃的津津有味,嘴角挂着我的血,还用指头抿进嘴里,好像,非常香甜一样。” 我也被这生吃人肉的故事吓住了,不由道:“这……夫人这是为什么……” 张总将扣子扣好,道:“我也问过她,可是她仿佛根本不记得这回事,把我的伤口给她看,她心疼的不得了,却问我:”谁这么狠心,竟然咬我老公,简直丧心病狂。” 我说是她咬的,她却无论如何不信,说我胡说八道。 我毫无办法,怀疑她是不是精神分裂什么的,只得请了熟悉她的家庭心理医生来看,可是医生说她一切正常,除了不愿意进行社交活动,其他完全和正常人一样,根本没有变异的人格。 我也宁愿这只是我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可是这清楚明白的牙印又摆在这里,让人无法释怀。”说着将脸孔埋在双手里,深深吸口气, 说:“老婆的这一系列的行为,让我越来越害怕,我整夜噩梦不断,总觉得她要扑过来一口一口把我吃个干净……这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不干净的东西作祟,”接着抬头充满希冀的说:“这才听见黑帮一个朋友说起建国道上那鬼宅的事情,才特地过来找高人商量商量,只要能让我老婆回复正常,高人要多少报酬,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爽快!我就喜欢这种客人我会直说? 白泽吃净了鸡腿,丢在茶几上,豁然站起来,一双星星眼闪闪发亮,兴奋无比的说:“哦哦哦,原来是附身啊。” “附身?”我和张总异口同声:“怎么回事?” 白泽干劲十足道:“附身就是附身啊!依小神看来,冤魂栖身在夫人身上,才来作祟的。夫人甚么都不记得,看起来那冤魂灵力也算不得太强,只能偶尔趁夫人虚弱才现身罢!” 张总仔细想想,忙点头道:“没错,老婆总时不时的蹦出些怪话,事后又都不记得了。” 白泽点点头,英姿飒爽的吐出鸡骨头,大义凛然的说:“好,小神这就替天行道,降妖除魔,拯救黎民百姓!你且带路吧!” 白泽的一腔热血简直要燃烧沸腾了,真是热爱捉妖这个本职工作,简直跟搞传销的一样,张总给白泽吓了一跳,忙点点头说:“那就多谢大仙了!”便引我们出去。 我回身喊梅暨白看店,梅暨白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却没有下楼的意思,这个熊孩子,回来再跟他算账。 张总在龙井堂门口停了一辆十分豪华的凯迪拉克,穿黑西装戴墨镜cos终结者一般的司机机灵的拉开车门请我们上车,白泽偷偷问我:“这铁牛莫非与诸葛亮的木牛流马一般自行么?” 我点点头把他推进去,车内豪华逼人,真皮座椅实在高级。 白泽左看右看,张总的司机一启动,白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更加新鲜,道:“人类现下也算得上是快活赛神仙了,这铁牛也是好宝物。” 张总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白泽的土鳖司空见惯,还不时跟着点头微笑,看得出交际应酬功夫了得。 车子驶向郊外,顺着一条两侧是粗壮法国梧桐的大路往西,景色十分优美,看来那张太太确实是喜欢清净,才住的这么偏僻,社交恐惧症,想不到名媛也会得这种病。 车子开了四十分钟左右,驶进一个独立的庄园,随着电动大黑铁拉门缓缓拉开,车子驶进去,里面是大片修剪成各种动物的灌木,还有一个豪华的人鱼形状的大喷泉,这种豪宅,我这柴禾妞只在偶像剧里看见过,实在震撼无比,有钱人就是有钱人。 进了那堪称宏伟的主楼,大厅宛如童话中王子和公主一起跳圆舞曲的宫殿,浮夸的不真实。 屋子主色调是土豪金,地毯又厚又软,墙上装饰着各种欧式油画,宗教内容,西洋半遮半掩的裸体美人,白泽大吃一惊,呐呐摇头道:“为何时下如此世风日下,春宫图竟然也能登堂入室,当真有辱斯文……” 张总脸上抽搐了几下,没说什么,我偷偷踢了白泽一脚 ,白泽只好嘟着嘴不语。 头顶上是硕大的繁复菱花水晶吊灯,沙发是你能想象的最昂贵的欧式鎏金款式,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家人有钱一样,狂拽酷炫屌炸天的暴发户风格。 王姐也不容易,这么大的豪宅自己打扫,怪不得离家出走。 张总跟司机使个眼色,司机忙往楼梯里走,很快带来几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模样的人,端着大盘小碟点心摆上,让我直疑心这不是一个“家”,而是某个高档会所。 张总说:“我先跟老婆打个招呼,毕竟她不喜欢陌生人,两位先请自便,我马上下来。” 我忙点头道:“张总太客气了。” 眼见着张总上楼,我低声跟白泽交代说:“那个太太附身的事情,你有把握解决吗?” 白泽眉头一蹙:“你还不知道小神的本事么?当真是大不敬之言,小神怎么也是辟邪神,对付一个附身冤魂,甚么了不起的。” 说着随手抓了一块马卡龙,问:“这是甚么,莫非也能吃不成?颜色倒甚是娇艳。” 我点点头:“大仙请便,不过这玩意太贵,万一吃上瘾,下次我可没钱给你买。” 正说着,张总牵着一个美女的手下楼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披着真丝大披肩,戴着龙眼大的珍珠项链,好一个暴发户太太,应该就是张总的丈母娘君太太了。 这个美女袅袅婷婷,长得十分清丽脱俗,举手投足也十分端庄,看得出是大家闺秀,不过大眼睛满是惊惧与戒备,紧紧依偎着张总,看我们的眼神好像看见猎人的鹿一样。 张总远远的让那美女坐在大厅另一端,离我们远远的。 美女必然就是那位吃肉的张夫人君青烟了,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模样,想想张总说的满口腥膻,实在难以想象。 君老太一头稀薄卷发,身材健壮,短粗脖颈配着巨大大珠链,面目高高在上中略略有些凶狠之色,让我莫名其妙的想起来流沙河里的沙悟净。 都说面由心生,君老太皱着眉头道:“姑爷,这两个人是哪里找的?你口口声声大师大师,可别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张总忙道:“妈,您介(这)是不知道,介(这)两位可是有名的看事高手,朋友找来的,准能把青烟看好。” 张总口音一转,天津话说的还挺纯正的,玉宁市紧挨着天津,讲话稍稍带点天津味儿,也能学出个几分,想必是为了尊重丈母娘学舌,还真是功夫做足。一个人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能滴水不漏,果然是个能做大事的。 君老太鼻孔一张,顿时又添了些牛魔王的气势,懒洋洋往沙发背上一靠,举起戴着鸽子蛋大红宝石戒指的短粗手指点住我们,轻蔑的问道:“你们俩真能看事?那先说道说道,说的有道理也就算了,说不出来,一个钢蹦也甭想让我拿!我们家姑爷是老肥猪上案板——挨宰的货,我可不是好糊弄的。” 张总给丈母娘说成老肥猪,镜片后的眼睛不易察觉的眯了一下,但仍假装云淡风轻,还大度的陪笑一声。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事业得了帮助,想必这丈母娘也凭着这层利益关系作威作福惯了。 我忙道:“君太一个长辈对我们小辈说说笑也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不是那不识逗的人,不过说话归说话,我身边这大仙可是有真本事的,我这就让他给张太看看,保准灵验。”边一拍白泽。 白泽趁着我掰扯,早塞了一嘴的马卡龙,见我问他,奋力一吞,将马卡龙咽下去,忙道:“此物当真美味,你可速速学了做与小神供奉。” 君老太一撇嘴:“张口闭口还小神小神的,燕巴虎插羽毛,你算哪个鸟?” 白泽一听,十分傲娇的皱眉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自古皆如此,算了,小神宽宏大量,也不与你这婆子计较,小神瞧出来,这个夫人脸色青中带白,五行缺火,命运不旺,虽说名字带了火字,稍稍回些暖意,不过偏是个淡薄不聚的烟字,到底比常人差,夫人不爱出门,不爱见生人,不为别的,只为命火太虚,时运低,容易招惹煞气罢?每次一从陌生的地方回家,可不都会有些倒霉事发生?” 君老太听见“头发长见识短”和“婆子”忿然作色起了身,但一听后面的话,愣是把一腔怒火忘到九霄云外,结结巴巴的说道:“是……青烟的爷爷是说孩子命中缺火,才起了这个名字……你介小孩儿还真懂点嘛。” 白泽对阴阳五行也有些研究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不过越想越疑惑,梅家之前就算再怎么显赫,这堂堂辟邪神怎么会留在梅家呢?其中猫腻,实在耐人寻味。 那张太太瑟缩在张总宽阔的背后,微微侧头,满头青丝润泽的披落肩头,没烫过没染过,十分好看。 她轻声问张总:“天涯,我,我真的咬了你?他们看事,又是看的什么事?” 我赶紧毛遂自荐,拽过白泽吹嘘一番,白泽也十分给力,凛然道:“夫人莫怕,小神自当替天行道,这一身法术,专收复邪魔外道,夫人身上的煞气,自己当真不知道?” 张太太赶紧缩回张总身边,张总宠溺的握着她的纤纤柔荑,轻声道:“你别怕,总会有办法的,青烟,你知道些什么,就跟高人们说一说,比如王姐,她走的时候,真的一声不吭?” 张太太低着头,说:“没有,没有说。我也不知道,没饭吃那几天怎么熬过来的。” 君太太一听,眼睛一瞪:“说来说去,还是你让我闺女受这么大罪,找个外地人,卷着钱跑了都不知道上哪找去,你说你也是三十多的人,说是嘛总裁听着好听,缺心眼缺的这么厉害,要不是没有我们君家,你们老张家那点东西早崩了盘了,哼。” 张总赔笑道:“妈说的有理,是我介回(这回)没照顾好青烟,妈说的有理,下不为例。” 君太太傲然道:“可不奏似介样儿嘛!(可不就是这样嘛)你小子人模狗样,我闺女瞧上你是你祖上积德。” 张总仍是殷殷笑着,君青烟则扯扯君太太,低声制止道:“妈……” 我突然觉得这个宅子虽然豪华,可是有一点建国道鬼宅的赶脚,透着点不寻常。便忍不往楼梯口再仔细看了看,几团微微的白影子棉絮似得漂浮过转角,速度飞快,我简直疑心是自己花了眼。 果然又是一个凶宅。 我突然脑子一转,心想,王姐下落不明,不会是被这张太吃了吧? “铃……”老式电话的铃声突然响起来,吓我好大一跳,原来是张总的手机,他道声不好意思,往旁边接起来:“吴总,我知道我知道……这次融资咱们一定滴水不漏,什么?就不能缓一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吴总,咱们合作这么久……嗯嗯,既然如此,我马上过去 ,吴总一定得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跟我们点点头:“公司有些事,我得先回去一趟,家里的事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又对君老太说:“妈,我去去就回,青烟,你不要怕,两个高人一定能把咱们家的怪事解决。 君老太撇撇嘴:“兜里没揣几个钢镚,还装的日理万机,充起大户来了。” 君青烟碰碰君老太,低声说:“妈,你别说了,好歹当着外人……” 君老太梗着脖子道:“外人又有了嘛了?给他们开着钱,怕嘛?” 张总尴尬的看了我们一眼,抱歉的笑了笑,我心领神会的说:“张总放心去忙,我们肯定把事办好。” 张总如释重负,急匆匆的走了。 君老太则拿出土豪看不起穷屌丝的架势,颐指气使的说:“你们要是有嘛真本事,赶紧给我闺女瞧,你不是能掐会算吗?那外地人穷急了眼,看见你不在家,青烟又是个脾气好的,夹带私逃了也是没准的事,“边白了张总一眼,说”有几个好东西,也得让你个窝囊废弄没了,“又转向我们:”快算,磨磨蹭蹭等雷劈呢?” 白泽蹙眉道:“人间现下越发没有了样子,这婆子好生粗俗,当真教人心中生厌。” “你说嘛?”君老太狠狠一拍桌子:“你个小王八蛋,活的不耐烦了?别以为会算个命,我就得敬着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是个嘛玩意儿!” 我没有办法,只好打圆场:“君太是见过大世面的太太,跟这么个愣头青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他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白白让人误会太太不容人,再说我们是来给张太太驱邪捉鬼的,大事为重,还是让他细细看看闹鬼的房间好不?” 我又使劲捅一捅白泽:“来也来了,你说附身,看出来神马了?” 君老太果然恼羞成怒,腮上横肉一甩,拍案而起,君青烟忙去拉她,君老太一甩,瞪着铜铃大眼喝道:“二旺,给我把这两个装神弄鬼的神棍给我赶出去!张天涯这个小鳖孙,居然找了两个人来给他出气来羞辱我,人人夸我是水晶心肝玻璃人,这点事还看不透?” 一个脑满肠肥的保安赶紧从偏门跑出来,推推搡搡的把我们赶出门去。 君老太叫道:“给我赶得远远的,别让这两个苍蝇再回来!” 等出了们,那保安却低声说:“老婆子更年期,天天跟吃了火药似的,见谁骂谁,张总特别打电话嘱咐我让我好好接待二位,可是没想到竟然把你们赶出来了,我这也没办法……” 我一听,感情还有个线人啊,忙道:“大哥不用为难,我们俩会想办法的,不过关于那张夫人的事情,大哥有啥内情能提供?要是对捉鬼有帮助,我们肯定在张总前面念大哥的好。” 保安一听,忙说:“当然有怪事啊,我们家太太……” “二旺!你死在外面了?”君老太声音洪亮,称得上“如雷贯耳”,正在落地窗前猛拍着玻璃:“赶紧赶走!” “哎……哎……”二旺一边答应着,一边作势往外哄我们,边低声说:“别的不说,就说王姐吧,太太说她走了,可是保安室里有大门和后花园的监控,打最后一次王姐出去买鹅肝回来,根本没有拍到王姐出门一次。我们几个保安是不敢随便上楼打扰太太的,可是王姐实在没的蹊跷,我怀疑,王姐根本没出这个门,还在宅子里。” 果然,王姐的离奇失踪,跟这口口声声说王姐离家出走的张太太脱不了关系,张太吃生肉,不也是王姐失踪后才发生的嘛! 如果能找到王姐,这个前因后果也许就解开了。 现在想想,那张太脑袋边上的重影,约略也是个女人,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等一下,投胎,就是说……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吃肉的张太太怀孕了?” “然也。”白泽点点头,从袖口中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昧下的马卡龙,以一种十分飘逸的姿态放进嘴里,完全不像是偷吃,反而高雅的如同在赴蟠桃会。 这也是一种本事。 张太太怀孕的事情,看张总的言谈,想必还不知道吧!可怜一个孕妇,这样深居简出的人又怎么会惹上冤魂附身之祸呢? 可惜白泽这死脑筋得罪了君老太,不然也许能方便很多,现在宅子也不让进,更是没法驱邪了,这单子买卖真要黄了不成,哎。 白泽点点头,自信满满的说:“待入夜,小神须得去瞧瞧那张夫人如何吃肉。” 君老太横刀立马的守在别墅里,看来只能跟张总打个招呼,瞒过君老太,偷偷潜伏进去了。 张总倒支持,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可别轻举妄动,一定得等他从公司回来。万万不能让丈母娘知道了,刚才白泽得罪了她,她还打电话把张总说不知道哪里找来两个臭流氓冒充大师戏耍她,把气全撒在张总头上。 别墅附近虽然空旷,倒有个葡萄采摘园,我为了打发时间,带着白泽去玩了玩,就当工作福利了。 守葡萄园的大爷倒是健谈,因为淡季游客少,就带着我们往温室里去摘玫瑰香,大棚子里绿色紫色的葡萄一嘟噜一嘟噜的挂在葡萄架上,鼻端全是葡萄甘美的香味。 大爷六十多岁,穿着一条破烂牛仔裤,踏着黑布鞋,额头一道不羁的刀疤,满脸络腮胡子,很像道上混的,看着白泽的奇装异服,咂舌问:“你们俩口子跑到郊区来是拍婚纱照的?” 我赶紧摆手说:“大爷误会了,我们可从来都不是两口子,我们是去西边那个大别墅办事的。” “哦?”大爷忙道:“那个大别墅不是那位张总的吗?” “是啊,”我点点头:“大爷也认识张总?” 大爷说:“可不是咋地,前些日子他还老带媳妇来俺这玩呢,俩人还真般配!” 奇怪,君青烟明明不出门,怎么还能出来摘葡萄? 我随口问道:“大爷,那个张总媳妇是不是皮肤特别白,体弱多病,一头长发?” 大爷摇摇头:“不是啊,张总的媳妇瘦是瘦,可是倒挺结实的,蹬着梯子摘葡萄灵活的燕子似得。说是去啥篱笆岛刚回来,人晒的黑黑的,一头短头发,人也伶俐,嘴甜又爱唠嗑,一口一个爷爷,叫的俺怪不好意思的。” 喜欢旅游又矫健,那个大爷口中的开朗短发美人,肯定不是君青烟,会是谁呢?张总的情人?看着夫妻感情如胶似漆,真是想不到。 男人有钱就变坏,莫非这个要吃他的肉的冤魂是在替天行道,专门吃薄情郎的? 恩,其中一定有鬼,晚上可得找张总问个清楚。 等到晚上,在张总的里应外合协助下,我和白泽如同武侠小说里的刺客,悄然从后窗翻进别墅里。 墙上壁灯闪着柔和的橙光,不明不暗刚刚好,君老太雄壮的背影正稳如泰山的在看电视,我们从她背后贴着沙发溜上楼,在张总的带领下,终于到了他们两夫妻的卧室。 张总偷偷打开门缝,我先探头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君青烟是睡下了,可是她另一个烟雾般虚无的头颅正咧着嘴对环绕在她四周的中阴身不怀好意的笑着。 张总自然什么也看不到,白泽一看能大展身手,喜不自禁,忙对张总道:“你现在可以进去了,把那鬼魂引出来,小神对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定能化解冤孽。不过小神为了引蛇出洞,使了隐身与妖鬼前的法术,千万不要让那鬼魂发现我们,你只和往常一般见机行事就是了。” 张总有点为难,明显是上次被咬怕了,犹豫着说:“可是,自打老婆咬我,我就跟她分房睡了,这贸然进去,会不会打草惊蛇……” 白泽认真的说:“若想根除此事,则必置之死地于后生。” 我发挥看热闹不怕火大的精神,忙帮腔说:“张总,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有我们在,那丧心病狂的鬼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张总吞一下口水,白泽又说:“若是她再跟你说要吃肉,你问她吃什么肉,若她说吃你的肉,那你只管答应就是了。” 张总一听自己即将成为盘中餐,面部肌肉不由抽搐起来,但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进去了。 君青烟头上的影子见到了张总,高兴地眉不见眼见,只差当场流下口水。 张总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伸手抚摸了一下君青烟的脸,那影子更是喜不自禁,微微脱离了君青烟的身体,伸出舌头就舔了上去。 张总自然是看不到的,他眼里只有熟睡妻子绝美的容颜,可是我一个路人甲,看得浑身发冷。 张总合衣躺下,那影子发出桀桀怪笑,只见影子与君青烟的面孔重合起来,果然侧头微笑对张总说:“老公,我吃肉。” 张总浑身发抖,僵硬的看着我们。 白泽一款好戏上场,兴奋不已,赶紧努努嘴,点点头了。 张总没有办法,只好哆哆嗦嗦的问:“老婆,那你吃什么肉?” 君青烟妩媚一笑:“老公,我吃你的肉。” 张总一咬牙,说:“老婆,想吃你就吃吧!” 君青烟咧嘴露出与那鬼影子见中阴身一样的可怕笑容,接着猛扑到张总身上,直咬咽喉。 白泽手指头又轻轻一绕,君老太好像也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哎呦妈呀喂……”尖叫出声,我估计白泽也让君老太开了眼,看见这房子里无处不在伺机投胎的中阴身。 “二旺……”君老太惨叫着跑远了,白泽还真是不留情面,希望君老太没有心脏病。 君老太一走,屋里顿时寂静的只剩下我和张总的呼吸声。 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来了。我按耐住内心的小激动,坐等白泽发大招。 白泽叹口气,对君青烟说:“夫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招魂附体的?你本身就缺命火,这种邪术对你来说可当真凶险无比,夫人冒这么大险,必定有内情罢?” 啥?不是冤魂找君青烟,而是君青烟自己招魂? 张总也瞪大眼睛,显然白泽这一席话比吃肉的夫人还要让他难以接受:“高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青烟怎么可能会什么邪术?” “是真的!奴家确实是你夫人在黄纸上血书八字,共香烛纸花烧了请了奴家来的!”我的妈呀,那个鬼影想不到也会说话! 只见那个鬼影急巴巴的说:“辟邪神大人,奴家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游魂野鬼,受了她的香火,才附在她身上,辟邪神大人可不要把奴家打的魂飞魄散,奴家也是苦命的鬼啊……” 苍天啊,这君青烟想不到看着柔弱,原来还会法术,真是人不可貌相。生活永远比狗血剧更加狗血。 张总完全被那女鬼的话震慑住了,瞪着那最熟悉的老婆,结结巴巴的说:“青烟……这,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恨我恨到要吃了我?” 君青烟脸色发白,咬着下唇说:“你是我一个人的,不管头发,胡子,指甲,还是心,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这些东西如果离我而去,还不如吃进肚子里,与我融为一体来的安心。” 白泽一幅大开眼界的样子,点头道:“这就是女人的独占欲啊,啧啧,真是叹为观止。”一边拿出个本子记录下来。自言自语道:“人类可当真是有趣啊……” 话说你学习这种东西真的有用吗? 张总害怕的说:“老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君青烟笑一笑,表情比女鬼还要可怕:“你在外面的事情,真的觉得我不出门,就不知道吗?那位前女友性格比我可好多了啊!她开朗,我阴郁,她明媚,我怯懦,不都是你说的吗?” 张总脸色十分难看:“你监听我的电话……” 君青烟道:“怎么,夫妻之间,连信任也需要证据,你觉得不舒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侥幸,有时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张总心慌意乱的把两只手指节反扭在一起,结结巴巴的说:“只是一些牢骚,怎么能当真呢,毕竟她只算是多年相交一场的知己,你才是要跟我共度一生的人,有些话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可是被你监听,怎么也会变了味道……” 君青烟笑道:“哦,知己,知己就是有些话只能对她一个说,有些事只能跟她一个人做,是不是?她是你的知己,我算什么?” 前女友,这是多少人挥之不去的梦魇啊! “你生是我的人,就算死了,也要跟我合为一体。”君青烟如痴如醉的笑着:“不管是你每一寸皮肤,还是每一根胡茬,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张总一张脸有些扭曲:“好歹我是个人,不是你养的猫狗……难道你一点点自由都不能给?” 君青烟直直的望着张总:“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我不喜欢背叛,也不喜欢隐瞒,哪怕自己的狗,去别人家讨饭吃,也是让人不舒服的事,不是吗?可是腿长在狗身上,它存心要跑,我也没有法子,我只好把狗吃了,它才会完完全全属于我。” 她又抚摸了抚摸肚子,幸福的笑道:“我现在吃了你,你在我肚子里化作新的血肉,可不又能出生回到我身边了吗!” 天啦,这就是她的逻辑,想着吃下老公,生下儿子继续锁在自己身边? 看来宅到与世隔绝,心思也开始偏颇了。 张总难以置信的看着妻子:“你根本没有把我当丈夫,只是把我当成你自己的一个宠物,你这不是爱,只是占有欲……你,你原来竟然是这么恶毒的人……“说着说着张总突然脸色一变:”说起来宁馨最近失了踪,难不成是你……” 宁馨看来就是那位前女友了,现在看来,前女友也和王姐一样莫名其妙失踪了? 君青烟笑的花枝乱颤:“自打我知道了这个死缠烂打,竟敢跟我抢的前女友,便恨的牙痒痒,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夜夜睡觉都闭不上眼睛,只想着让她付出代价,可是我又不想借别人的手,那可不解气,怪也怪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不争气,没法亲手报复…… 老天有眼,机缘巧合,让我知道了这种能帮我招魂吃人的法术,哈哈哈,她的血真是又鲜又甜,肉够有劲道,骨头嚼在嘴里,喀拉喀拉的脆响,真是好听啊…… 从此我就爱上了吃生肉,熟肉吃起来,死气沉沉,不是味道,只有生肉,又滑又嫩,吃到嘴里还能流下一兜血水,才是真正的珍馐美馔。” “你……宁馨……”张总话也说不出来,哇哇的握着自己的喉咙吐的翻江倒海。 跟张总在一起的女人都有风险啊! 恨到要一口一口吃情敌的肉,爱到要一口一口吃老公的肉,女人心海底针,说的也许就是这样的女子了。痴情也真够痴情,决绝也真够决绝。 白泽搔搔头,道:“依小神看来,夫人性格变成这样,只怕是命火太低,被那邪术反噬了几分。” 白泽又问那鬼影道:“你依附在她身上,难不成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与那些中阴身们抢夺投胎的机会?” 那鬼影子羞涩一笑:“辟邪神大人可是再通透没有的了,奴家生前被男人骗了,死的冤屈,现下好不容易给阔太太招了出来,便趁机透着这躯体吃了人间烟火,好让那些贼心不死的中阴身干瞪眼,静等着生下来做个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姐了。” 那人间烟火想必就是君青烟吃的肉了,真是太可怕的一种“人间烟火”。 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君青烟为了亲手铲除情敌,让老公重新投胎做自己的孩子,竟然想出吃人这一招,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她肚子里这个位置觊觎的中阴身太多了,也由不得她了。 白泽咳嗽一声,摆出旧社会说书人一样的架势,孜孜劝导道:“夫人的执念可真是异于常人,试想这浮世之中,那男男女女为情所困的数不胜数,都是为了一个情字,何必反目成仇,伤人性命呢?还是幡然悔悟,也算为你腹中胎儿多造些福祉。” 这一唠叨,说辞真是俗的不能再俗了,劝世劝道,有几个人能听得进去。都说了执迷不悟,几句废话自己还当成金玉良言,这种话给谁听都引不起什么共鸣吧! 果然,君青烟冷笑一声:“神,又怎么知道七情六欲对凡人的折磨,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死了,化成灰,我也要和老公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毫也不想让别人粘一下。” 张总汗如雨下,说:“青烟,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跟你在一起了,想想夜夜和你这样的人共枕同眠,我想不出日子以后还要怎么过……大不了,君家投进公司的钱,我再融资还给你们!” 君青烟笑着说:“融资?你当初娶我,不也是因为我们家可以给你融资吗?为了钱,你瞒下了自己有未婚妻的事情,骗我嫁给你时的甜言蜜语,现在已经说不出来了?我这样的人,我原来是什么样的人,你一清二楚,而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的人,你敢说跟你的所作所为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总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他给君青烟一噎,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忙扑过来抓住白泽:“高人啊!我老婆已经变成了一个妖怪,快驱邪,快驱邪啊!” 白泽的劝世良言没有发挥作用,不禁也有些泄气,咋舌对君青烟说:“你这妇人,怎生竟偏执至此?邪术害人害己,竟然还一意孤行,举头三尺有神明,将来若遭受天谴,小神也无能为力,你还是快快把邪术的由来告知小神,小神定助你重新做人!” 君青烟摇摇头:“我做鬼也好,做人也罢,都只要他全心全意陪着我,他要离开我,一分一毫也不行!” 张总看见听见吃人的情形,哪里还有可能跟她在一起,别说早有异心,跟君青烟结婚的动机都不单纯。 可怜红颜多薄命,遇见占有欲这么强烈的妻子,一个爱之深恨之切,也确实让人吃不消。 那个路人甲鬼影倒不甘寂寞,插嘴说:“辟邪神大人,奴家倒知道邪术的怎么来的!”边一指那边的电脑:“就是在那里,与人学来的招魂术,还时不时与那人求教呐!” 想不到原来邪术竟然还有网络教程,啧啧,真是传统与科技的又一次激烈碰撞啊! 白泽大为激赏,连声赞叹:“不想这方盒子不仅能看遍世间万物,还能豢养方士,委实奇妙至极,教人钦佩。” 我赶紧拉回白泽这跑偏的话题:“大仙,您还是赶紧驱邪,让张夫人恢复正常吧!不管将来哪个中阴身做了她的孩子,前尘往事肯定也都不记得了,到时候孩子要是知道自己老爹被自己老母吃了化成血肉滋补自己,还不知道多受刺激呐!想想怪可怜啊!” 白泽点点头:“没错,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咒术清除,君青烟,你可悔悟了?” 又是一句废话,她怎么可能悔悟?明明已经迷恋上吃人肉了有木有,该觉悟的是你自己吧! 君青烟决然说:“我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悔悟?” 鬼影飘过来,讨好的说:“辟邪神,眼下奴家与这君青烟已然相连,辟邪神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呐!还望护奴家的魂魄一个周全,不附在凡人身上,奴家非烟消云散不可。” 白泽悲悯的说:“你也可怜见的,被邪术召唤,也身不由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样吧,既然你只能依附凡人身上,换个容器也是好的。” 换个容器?换到哪里去?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白泽二话不说,用修长的食指点住我的额头,念起咒语,那鬼影跟被磁铁吸附的铁屑一样,刺溜进到了我头上!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那个“容器”竟然是我? 我还没喊出声,脑海里便浮现了那个鬼影子的声音:“奴家叫露华,从今以后,还望小主多多指教!” 神马小主?这不是甄嬛传啊亲,你跑错片场了有木有! 硕大的鎏金梳妆镜映出我的脸,我果然也成了重影人,一个俏生生鹅蛋脸,微微浮着些胭脂,梳着清宫戏里旗头,穿着嫩绿色旗袍的十六七岁少女虽然半透明却不失清晰的出现在我身后,看上去,好像是个宫女。 “白泽,你这是闹哪样?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我成了游魂野鬼的宿主?” 不等我出口咆哮完,白泽已经伸手开始驱邪。 传统鬼片里的驱邪仪式都是供上鲜花香烛大猪头,道长持着罗盘舞金钱剑,可是白泽竟然只是粗鲁的点着那君青烟的额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该去的,莫再留……” 君青烟便瘫软下来,眼睛还死死瞪着张总,气若游丝的说:“老公,你跑不了。” 张总一张脸又是鼻涕又是泪,抓住白泽的宽袍大袖不松手:“大仙,我老婆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吃人?” 白泽摇摇头:“她身体十分孱弱,性格变成这样,也是被邪术反噬造成的,小神已经破除了邪术,你要潜心行善,给她行善积德,为死了的冤魂超度念经,也给胎儿留些福祉,要不然,孩子也难免受到被她吃了的人的怨恨牵累。到时候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若是给她吃了的冤魂不肯善罢甘休,还来讨命,又有理有据,小神也不好插手了。” “大仙,我这是躺着也中枪啊!你把这个鬼放在我身上是要闹哪样?难不成我也得到处吃人肉了?”我见白泽施施然交代完毕,抓着白泽撕心裂肺的嚷着。 “你怎生又如此言行无状?”白泽又是一脸的嫌弃,说:“不过是小神看她可怜见的,现下离了人身受不得香火必定烟消云散,待他日你结婚生子,教她做你的女儿也就是了。” 妈啦!对我人生中最重大的事你要不要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啊! 那露华一听,忙伶俐的说:“多谢辟邪神大人!虽然做不得大户人家小姐,跟着辟邪神大人的手下,定然也是前途无量,怎么也比当孤魂野鬼强!” 有没有人问一下宿主的意见? 张总赶紧谢过了白泽,心有余悸的看了妻子一眼。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忙问:“大仙,我们家的王姐……” 白泽望一眼我(也许他望的是露华),露华忙答道:“当家的也憋紧张,奴家可未曾吃那王姐的肉,至于王姐去了哪里,咯咯咯,你去问一问那二旺,一准能知道。” 怎么,王姐的失踪居然跟二旺有联系?不过好歹二旺是人,最多是私奔了,肯定没有宁馨那么凄惨。 “撞!把门撞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君老太中气十足的嗓子,顿时大添人气,肯定是被中阴身吓走的君老太搬来了救兵。 “咣……”什么重物砸门的闷响,君老太喊着:“闺女,你别怕,妈来救你!这闹鬼的地方咱也甭住,赶紧回家吧!” 鬼就闹在她闺女的身上,是她闺女亲自招回来的,莫非我会告诉她? 露华似乎与我心有相通,咯咯笑道:“小主,这个君老太可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惟独怕鬼,要不要我去吓唬吓唬她,让你们出出气?” 露华倒看见了君老太白天对我们的颐指气使,想不到还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我们报仇,真是个仗义的姑娘。 我赶紧说:“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情办完就赶紧领钱走人吧!” 张总还是揪着救命稻草一样揪着白泽:“大仙,那现在我还危险吗?我能不能把老婆,送回娘家?我实在是害怕啊!” 白泽忙说:“你妻子现在已经没有了害人的法力,但是她还有牙,咬不咬你就不好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还是先开解她的心结为妙,不然可想而知。” 张总打了个冷战,战战兢兢的先开了门,一众保安簇拥着君老太母仪天下似得进了屋子来,君老太看君青烟还虚弱的躺在床上,“嗷”一嗓子扑将过来,喊着:“我的闺女哟!这遭天谴的张天涯!把我宝贝害成这样!” 便瞪着张总:“你这兔崽子叫这两个神棍来装神弄鬼,难道是想着害了我闺女,扶正二奶吗?” 张总连连摆手:“妈,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别废话了!”君老太怒吼道:“你们俩这日子算过到头了!你甭想着再碰我闺女一指头!离婚!现在就离婚!二旺,赶紧去开车,立马给他们办手续!” 二旺只得说:“您消消气,大半夜的,这民政局也不上班啊!” “我不管!给青烟她爸打电话!找人托关系,立刻马上现在就让他们离婚!离婚!” 张总见状,竟然偷偷松了口气。 君老太雷厉风行的带走了君青烟,完全不顾她还在闹腾着:“这是我的家,我不走……” 邪术来路不明,就把吃人肉的露华驱除到我身上,真是一场漂亮的战役啊! 露华笑嘻嘻的说:“小主,你也莫要丧气,露华寄生在小主身上,小主日后用得着露华的地方还多着呢!” 被鬼魂寄生,还能看见屎壳郎精等妖怪,想必以后更是一点隐私也没有了。 二旺也跟着要走,白泽忙叫住二旺,问道:“那王姐现在怎么样了?究竟去了哪里?既然你知道,还是莫要再扯谎,速速道来!” 二旺听见问,赶紧溜过来,低声说:“这个,这个……高人怎么问起我来了,我一个保安,怎么会知道……” 二旺还执迷不悟的瞒着,王姐真是越来越神秘了,一个保姆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是吊人胃口啊! “哈哈哈,二旺,不打紧!我们是老相识,不必瞒着了。”飘窗的丝绒窗帘一抖,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款款走了出来:“避邪神大人,好久不见!” 白泽皱眉仔细看了看,突然大喜过望:“琼海修罗?你怎生到这里来了?” 看来还是白泽的熟人呐!我狐疑的打量着这看上去朴素无奇的保姆,完全就是随处可见的一个农村妇女嘛!不过她是穷到什么程度,这名字起的。堂堂一个修罗,怎么也是体制内的在编成员,竟然当起保姆来,可见泡沫经济对三界影响之大。 那琼海修罗原地一转,衣服竟然着了火,火光散尽,凤凰涅槃似的出现一个披着帛,穿着轻纱的仙女来。 这仙女,几乎跟莫高窟的飞天一模一样,周身散发着光华,还自带干冰效果,周身都是五彩雾气。 仙女轻盈的飘过来,满屋子都是檀香味儿,二旺脚一软坐在地上,裤裆慢慢湿了。 张总心理承受力经过刚才吃肉和鬼影中阴身的洗礼,还好得多,只不过浑身颤抖,嘴巴大张,稍稍流下点口水。 白泽说:“知道你美艳,不过吓着凡人可就不好了。你不潜心在琼海修佛法,怎生跑到下届当甚么保姆来了?” 琼海修罗笑道:“辟邪神百余年未现身人间,怎么能知晓沧海桑田,三界现下可都改革开放了,本座此番,却是为了这害人的邪术而来。” 改革开放?想不到神仙也这么与时俱进。 白泽忙问:“那方盒子中豢养的方士究竟是甚么来路,怎生连你也惊动了?” 琼海修罗叹口气,说:“辟邪神,那个是电脑,computer,偏偏你沉睡这些年人世间飞速发展,你已经被时代遗弃了,还是赶紧报个电脑班学学上网吧!” 白泽诧异的问:“还要上网?莫非与蜘蛛精有关?” 琼海修罗叹口气,说:“算了,跟你讲不明白,不过这邪术教程在富人圈子里已经偷偷散开,声称有钱能使鬼推磨,明码标价,十分猖獗,已经害了不少人,上面命我等下界,好查清楚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方士传播,将严惩不贷!” “原来如此,那你追查到甚么蛛丝马迹没有?”白泽兴趣缺缺,但还是客套的问道。 琼海修罗得意的说:“那是自然。”便从手心中变化出一张名片来。 白泽一伸手,名片被吸过来,我伸着脖子一看,啊咧,这不是要买白泽的李平远的黄金名片吗!这老头果然不简单,竟然在黑市贩卖邪术,说啥世交,肯定是查明了我们家的底细,来招摇撞骗的。 白泽点点头:“原来是他,他日前还曾想从梅家买了小神呐!果然是老奸巨猾。” 琼海修罗一愣,说:“这李平远是受了神仙的邀请,帮着查邪术的,是忠心耿耿的修道之人。” 啥?就那老头子竟然是神仙请来帮忙的?本事还真够大的。不过我怎么也不觉的他是好人。 白泽又问:“那这老头子可查出了甚么?” 琼海修罗答道:“辟邪神可听说过东瀛的阴阳师?” 白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小神也曾经在梅家见过一个传话式神,原来是东瀛术士在为非作歹。” 琼海修罗点点头:“现下就看指使纵容东瀛阴阳师扰乱三界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了。现在不光是本座,夜叉他们也来下界查探,也许过一阵子你便也能瞧见他们了。” 白泽忙说:“这种替天行道的大事,怎能少了小神,小神也与你们一起查访可好?” 琼海修罗微微有点鄙视:“那阴阳师的邪术在网上传播,连本座等都颇费了功夫,你连电脑是什么也不知道,能查出甚么来。 比如此事,本座辛辛苦苦做个保姆,仅仅是发现富豪圈子里有一个邪教似的组织,君青烟托私家侦探查出了张天涯的外遇,气的几乎背过气去,偏巧这个功夫,就有人给她发邮件,邀请她加入那个能心想事成的圈子。 本座本想跟着灵力查,谁知道那势力根本不露面,IP地址也查不出头绪,正心焦呢,倒偷听到那邪教势力要来人与君青烟会面,面授招婴灵的邪法,本座怕灵力给那势力瞧出来打草惊蛇,便假装离家出走,结果忘记那监控没有拍到本座身影,机缘巧合成了神秘失踪。 这便是露华知晓的本座跟二旺在一起,至于二旺嘛,本座寻思这些日子得不到香火,藏起来也是饥肠辘辘,正巧二旺赌输了钱,欠了黑社会的高利贷,穷的倾家荡产,想吃安眠药自杀。 本座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救下他,教他点把戏赢钱,这不二旺才把本座当成高人,好生招待,帮着本座藏匿,本座趁机享受了些人间美味,像肯德基豪华午餐啊,本座倒十分喜欢。” 所以二旺就瞒下了王姐失踪之谜,还跟着渲染了不少神秘色彩,原来也是无利不起早,当王姐是财神爷了。 张天涯听见这一切,险些惊掉了下巴,接着眼睛精光一闪,对琼海修罗跪下说:“大仙,那逢赌必赢的法门,能不能也教给我些?到时候大仙想吃香火,想查邪教,我一定拼尽全力相帮,这是双赢啊大仙!” 琼海修罗叹口气:“君青烟的执念是情,你的执念是钱,自己的孩子还在她肚子里,你不关心,还在想这个。本座劝你,君青烟虽说作恶,可也有你的因,你还是好自为之,尽力弥补这个果,照避邪神的话做,行善积德,替她们母子积些德吧!方是正道,钱财是身外之物,你又不是二旺那样没有钱要被黑社会逼死,何必呢?” 张总显然有些遗憾,但没有再敢多说,只得诺诺应声。 越有钱的人越爱钱,真是一点不假。 琼海修罗又对白泽说:“本座被辟邪神一搅,也等不来那邪教的人了,现下也该先回琼海了,避邪神若是有兴趣,也可同来查访。” 白泽点点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看来是管定了这事。 琼海修罗一转身,衣袂飞扬,接着大放异彩,幻化成一朵金莲花不见了。 事情看来告一段落,我跟劫后余生似的惶惶然张总要了支票,数额果然满意,也顾不得生白泽拿我当容器的气,高高兴兴的带着白泽与露华回去了。 白泽一路上都在寻思电脑和邪教的事情,露华则十分高兴,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小主,以后露华一定尽心尽力,小主有事,大可让露华一展身手,小主本来就带着灵力,露华一相助,肯定如虎添翼……” 我只得问:“露华,说起来,你是怎么死的?” 露华叹口气,说:“小主,露华的死,可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过往事说来也只是一行眼泪,白白惹得心酸,还是不提了吧。” 想不到开朗的露华也是苦命人,我赶紧说:‘没事没事,我也不是八卦的人。” 白泽发了一阵呆,突然问:“你不是有一个豪门朋友么?豪门圈子的事,自然要先融进去了,有没有甚么办法,小神也能一起查探那个劳什子邪教?” 我想了想,要是这能融进豪门圈子,那豪门捉鬼的生意肯定能打开知名度,到时候收入肯定就稳定了,真是一石二鸟啊,便故作大方的答道:“牛艳是给我过一张请柬,也不知道过期没有,这次既然赚了钱,那就带你去见识见识,哎,谁叫我这人就这么豪爽大方讲义气。” 白泽十分感动,连连夸我好兄弟讲义气。 既然有party,勉为其难买件新衣服吧! 到了家,已经早上八点了,一进店堂,却看见此时还应该赖床不起的梅暨白正在翻箱倒柜,屋子里乱的像是进了贼,我大吃一惊,抓起他的衣领,吼道:“你又在干吗?把屋子祸害成这样,日子还过不过?” 梅暨白赶紧做出一副笑脸:“姐,我今天赶场子,得去个party,你的私房钱藏在哪,借出来用用先,等我得了诺贝尔奖……” “诺你个头!又要胡花乱花?赶紧给我回你们实验室,要不咱们就断绝姐弟关系!” “姐,你可是我亲姐!”梅暨白抓着我的手,做出一副萌态:“别断绝,我只说借用,不是不还,么么哒!” “么你个头!你知不知道你多讨嫌!话说你前一阵不是得了个什么电脑奖的,奖金呢?” “哎,说起来都要怪你啊姐!”梅暨白以一副情圣的样子摇摇头,举起食指晃了晃,被我一掌拍开,梅暨白接着说:“你知道出席颁奖仪式怎么也得有一套得体西装,我就预支了奖金,买了一套范思哲的……” “你这败家星……”摊上这样的弟弟,除了家门不幸还能说神马。 “姐,真的,最后一次,你借给我,等诺贝尔奖一到手……”梅暨白缠人的功夫越来越炉火纯青,我没有办法,只得掏出银行卡。 梅暨白眼明手快的一把抓过去,跑的比兔子还快:“密码是我生日,没改吧?” “小兔崽子,你去试试看吧!” 目送梅暨白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露华赞叹道:“小主的弟弟可真是丰神俊逸,一表人才,可惜露华是鬼,不然,这样的男子,世间能有几个?” 鬼的审美果然跟人不一样,也许有机会该给她看看暮光之城,修正修正她的审美。 白泽一把捞过肉松,又顺手开了电视,电视里3D老头老太正在跳草裙舞,白泽也顺口跟着哼“收礼还收……脑……白……金……”边把肉松灌进嘴里。 我只得弯腰收拾杂物,想不到露华说:“这种事情还要小主亲自动手么?露华是宫女出身,做惯了琐事,小主不嫌弃,让露华来帮着清理可好?” 说着露华从我身上一分,敏捷的整理起来,我赶紧一起整理,边道谢说:“头一次来是客,怎么好让客人动手,还是我来吧!” 露华笑道:“叨扰的日子还长着呢,露华不过是尽点绵薄之力,也不枉费小主容我栖身的恩泽。” “这个恩泽,说的也太重了……”我脸上有点抽筋:“说起来,你该谢的还是白泽哇……” 白泽耳朵可灵得很,一举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替天行道,乃是小神天职。” “当啷……”门口风铃一响,我一抬头,一句“欢迎光临”还没说出口,就给噎了回去。 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黑皮背心,黑皮七分短裤,胳膊上纹着拳头大的“忍&爱”,周边是朵朵盛开的深红玫瑰花,远远一看还以为是一团团烫伤疤,让人触目惊心。 而头发染成山鸡羽毛似的鲜艳夺目,不知道用了什么发胶,根根冲天,满身银光灿灿的锁链,耳环鼻环环环相扣,手链脚链腰链交映生辉。 脸上抹的死白,不羁的黑色眼线打着卷往上扬起,薄唇也涂上死黑唇膏,表情则邪魅冷傲,狂放不羁,挑眉看了我一眼,狷狂的问道:“你就是在建国道鬼宅抓鬼捉妖的梅林?” 我几乎吓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马特?见到了真人,果然比网上流传的还要惊心动魄。 我赶紧答道:“我是,请问有啥能帮忙的吗?”建国道鬼宅看来已经让我一战成名,名震四方,连杀马特这种特殊群体都惊动了,以后要是印名片,可不能漏下。 那杀马特环顾四周,说:“大佬派哥来找你问问,是不是可以帮忙……” 不料杀马特话音未落,冷不防白泽却扑了过来:“夜叉?真的是你吗夜叉?是小神白泽啊!百余年不见,你还是没甚么变化!依旧如此……” “你谁啊乡非?”那杀马特一把推开白泽:“少来套近乎,cos的这么没有品位,在哪条道上混的?” 听杀马特的口气,好像也是道上的!他刚说的是大佬没错吧!小弟都如此拉风,大佬会是怎样的高贵冷艳? 白泽失望的说:“原来是小神认错了,可是明明小神觉察出了灵力,难不成百年未醒,小神的法术也失灵了不成……” “脱线!”杀马特冷艳的一挥手:“还夜叉,还小神,小神经病吧?哥叫君知否,叫声君哥就行了,就说乡非没有见过大世面。” “君哥好!”我赶紧让座看茶:“我家道童傻呵呵的不懂规矩,见笑见笑,君哥来是为了捉鬼除妖的事?” 君知否翘起二郎腿,一双黑色增高马丁靴上铆钉闪闪发亮,映的店里都是光点,十分高端大气:“嗯,仙豪哥派我过来的。” “啥?仙豪哥?”我心里一沉,不会是那菡萏园又出来了什么怪事,要我们负责售后服务吧!我赶紧问:“仙豪哥派君哥来,是为了建国道鬼宅的事?” 君知否响亮的“啧”了一声:“那倒不是,那鬼宅清理的干干净净,大佬也满意,这次哥来,是为了别的事。” 我赶紧谄笑一个:“哥,有事您说话,我们这竭诚服务。” 君知否掏出一支细细的加长摩尔,点上,深深呼出一口白烟,说:“也许,我们总在为一些人的离开找一个适当的借口,包括自己。” 这……我要怎么接下茬? “物是人非的感觉很空,荡荡的游离在自己的世界,关上的门是否已经丢失了钥匙?”说着,君知否忧伤的又“噗”吐出白烟,惨白的脸越发迷离伤悲。 这个,是背叛,是失恋?太难猜了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君知否看了看我的呆样,捻灭了烟,说:“其实,是我们帮派之中,出了暗鬼,大佬本来以为是有叛徒,但桩桩件件的事情又表明,叛徒远远不仅仅是叛徒那么简单。” 妈啦,这就是那华丽的“离开,借口”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果然难以触碰。 我只好不咸不淡的问:“君哥,怎么个不简单法?” 君知否凑近我,我鼻子前全是粉底和香水,发胶味道,犹如从超市的日用品货架里穿过“这是因为,帮派丢了了不得的东西。” 我脑子里一幕幕闪过“无间道”“教父”等等经典电影,问:“难道是机密文件?” 君知否耐人寻味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你倒还算机灵。” 我干笑着道谢,电影里当然都是来往帐目等等致命证据了,幸亏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电影。 君知否接着说:“前些日子,我们正在运的一批货,不知道怎么回事,泄露了行踪,被条子在海关查出来,损失惨重。” 君知否接着说:“前些日子,我们正在运的一批货,不知道怎么回事,泄露了行踪,被条子在海关查出来,损失惨重。 当时只是觉得运气不好,但是过了几天,地下赌场也被条子一锅端了,这两个都是我们的大买卖,当然是保密的滴水不漏,怎么会让条子知道,我们这才往内鬼那方面猜测,可是排查了很久,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内鬼。” “内鬼?”我赔笑说:“抱歉啊君哥,捉鬼和捉内鬼还是两码事啊,这个,好像不在我们服务范围内啊!内部矛盾内部解决比较合适,我们外人不好插手啊!” “脱线!”君知否以看白痴的眼神,怜悯而不失鄙视的瞧了我一眼,说:“要是只有内鬼这么简单,我们自己搞不掂,还至于来找你们?既然登了这个门,当然就有登门的道理,大佬怀疑,这其中有些超自然现象。” “超自然现象?”我复读机一样重复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自己真有些脱线,赶紧问:“君哥,啥超自然现象?” 君知否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的说:“因为监控,拍到了点了不得的东西。”边利落的站起来,狂乱的一甩山鸡羽毛头,伸手到紧绷绷的皮裤里掏东西,结果铆钉戒指挂在皮裤兜里,君知否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刺啦一使劲,皮裤给划了一道子,露出一缝雪白的大腿。 露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不想这公子穿着如此异于常人,倒长了粉嫩嫩一个女儿身似的。” 君知否十分尴尬,胡乱把掏出来的东西往我手里一塞,说:“你先看看,哥去去就来。”便夺门而出,大概回家换条皮裤先。 白泽摇摇头:“这个少年,倒长得真与夜叉十分相像,不知道夜叉现在怎么样了,还真有几分惦念。” 我低头一看手心,原来是个u盘,便赶紧塞在电脑里打开,里面是一段监控视频,时间是上个礼拜。 白泽和露华也凑过来,白泽一看电脑,又赞不绝口,非要让我给他报个琼海修罗口里的电脑班。 我敷衍着答应下来,仔细看这视频。 视频是夜里,一个办公室,因为窗外月光明亮,办公室里的陈设清晰可辨。 里面有个佛龛,供着关二爷,旁边是电子的鲜花香烛,一闪一闪亮晶晶。旁边是装裱考究的一个横幅,上面是墨汁淋漓的一个“义”字。 屋子一水的豪华木质家具,还有几盆高大茂盛的观叶植物,最显眼的是一个一人高的保险箱,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电子锁,看样子十分坚固可靠。 这大概就是仙豪哥或者仙豪哥与君知否大佬的办公室了,果然气派非凡,一幅响当当的黑帮风范。 露华皱眉道:“黑漆抹乌,一个人也没有,有甚么好瞧的?” 白泽说:“想必这夜叉自有道理,你且耐心些,莫要呱噪。” 这时,视频里突然响起一种喀拉喀拉的声音,在这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添了几分诡异。 接着,保险箱上的键盘锁滴滴答答自己响了起来,然后那厚重的钢门自己一点一点的开了。 我们三个大吃一惊,一起把头凑到电脑屏幕前面去。 保险箱里黑洞洞的,突然一张文件自己飘飘呼呼的滑了出来,宛如有生命一般落在了地上。 那文件贴着地板上到了窗台上,推拉的窗户哗的一下自己开了,然后那文件跳出窗外,窗户一关,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看得汗毛直竖,这诡异的场景实在让人毛骨悚然,这文件,难道也活了? 这时一只冷冰冰的手搭在我后颈上:“你都看见了?” “妈啦!鬼啊!”我嗷一嗓子喊了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换装完毕的君知否。 君知否整体形象没有一丝变化,但皮裤上的缝确实是不见了,莫非他有很多一样的皮裤换着穿? 君知否让我也给吓着了,整个人往后一跳,惊恐万状的问:“鬼在哪儿?鬼在哪儿?” 白泽撇撇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人若是心怀坦荡,又何惧牛鬼蛇神?” 风凉话很押韵的说有木有!你不去唱rap真是可惜的要命啊! 我赶紧说:“君哥,刚才没看见你,光顾看这闹鬼视频了……” 君知否大声咋舌说:“哥让你差点吓尿崩!现在知道哥为咩事找你了吧?” “了然了然,”我赶紧做出个“ok”的手势,仗着白泽那靠谱的本事,自作主张一口应承下来:“这个买卖我们肯定做,回头客嘛!价格好商量!” “嗯,还算有点眼力见儿,放心,大佬不会亏待你们的!”君知否满意的点点头,指着视频问:“你们看出来没有,点解这文件会自己跑来跑去?” 我顺着他那银光闪闪,涂着乌黑指甲油的手往屏幕里一看,不禁又愣住了,只见那推拉窗户又自己开了,而那长了腿一样的文件竟然自己爬了回来,保险柜大门一敞,乖乖的躺了回去。 这文件竟然迷途知返,倒真够仗义,肯定是被大佬们教父一般的传奇生活熏陶的,知道情和义,值千金。 不对,还是说,那文件是个潜伏着去交换情报的卧底? 我赶紧问白泽:“大仙,那是个神马东西?” 白泽十分帅气的一摸下巴,干脆利落的说:“看不出来。” 妈啦!你要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君知否狐疑的看了看我们:“你们真的搞得掂吗?” 我忙答道:“搞的掂搞得掂!”边拖过白泽,低声问:“大仙,你怎么能砸自己招牌呢!降妖除魔替天行道不是你的信条吗?一句不知道,也太掉价了吧?” 白泽委屈的瘪着嘴:“小神当真瞧不出来,怎么能骗人呢?不过这也不能怪小神,光凭着一个方盒子,妖气灵气都感应不出,也着实为难。” “那好吧那好吧,咱们去现场看看,你能不能想出办法来?” 白泽偏偏头:“这个么,小神自然是会尽力而为的,不过……” “大仙,有啥顾虑?”我揪着心问道。 其实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再贪婪,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就怕万一拒绝了仙豪哥他们的买卖,让我喋血街头可就不划算了。 白泽想了想,毅然道:“小神虽说不识得这妖鬼,不过许与那邪教脱不了关系,还是去一探究竟为妙。” 我一听白泽跃跃欲试,也大松了一口气,给黑社会服务,也算得上刀尖上舔血,还是得处处小心的好。 “商量出来结果没有?”君知否不耐烦的催着:“商量好了就赶紧走,大佬还等着你们呢!你以为大佬跟你们一样闲,他老人家可是百忙之中抽出的空!” “行了行了,”我赶紧答道:“君哥久等了,我们这就去。” “恩,哥的座驾就在外面,载你们俩兜兜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沾了闹鬼的光。”说着晃了晃手中大串钥匙,啊咧,为什么一堆骷髅钥匙链里违和的夹杂了一个粉红的hello Kitty? 我赶紧带着白泽和露华跟出来,不知道是怎样拉风的跑车,心里还真有点小激动啊! 妈啦,是一个带着个斗能载人的摩托,好像抗日剧里日本鬼子开出来扫荡村子那种一样!确实是我这种土炮从来没有搭乘过的款式! 君知否豪迈的拍拍那斗,骄傲的说:“怎么样,够不够劲?好几个靓妹求哥载她们出来,哥都嫌她们不够格,便宜你们了,上来吧!” 白泽撩起袍子一脚跨上去,欣喜的说:“这个木牛流马没有顶棚,跟旧时牛车倒有些相似,怪教人怀念的。” 我也跟白泽紧紧挤在一起,心想,拉风是拉风,不过平常也就算了,也就是喝喝尾气,万一雾霾天出来,也许得比常人早生几年癌。 君知否一踏油门,带斗摩托发出震天的嘶吼,接着君知否学着迈克尔杰克逊的腔调“嗷”了一嗓子,带斗摩托风风火火的夹杂在电动车流里飞驰起来。 在旁人含义复杂的眼神里,我们冲过几条街,来到了爱民道。 爱民道行政机关密集,市政府,民政局都在这条街上,威武的高楼大厦让爱民道十分有档次。 黑社会总部建在这里,难道是采取了“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说法,真是太机智了。 君知否将摩托开进市政府后面的一个高档别墅区,扬起手里钥匙“叭叭”一声锁住摩托,带着我们进了一栋,按下密码锁,猫眼一闪,好像有人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三重锁开了,一个黑社会保镖标配,黑衣黑墨镜的人警惕的看了我们身后一眼,招招手让我们进去,好像谍战剧一样,真是刺激。 大厅或坐或卧几个冷傲的黑衣人,有看色情杂志的,有玩iPad的,气氛闲适中带了点压迫感,君知否低声招呼说:“哥,人来了。” 一个黑衣人走过来看了看我们,“噗”的吐出一串烟圈,把我们往屋里一带,开了门,我立刻认出,这就是那闹鬼的办公室。 大家太仗义了!受宠若惊的赶脚,本来觉得很少人看,想不到大家是在默默守护,承蒙版主厚爱还给了红脸,真的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 现在动力十足,一定继续加油努力! 为了不影响只看楼主的读者,有时间我会用小号回复大家的,今天更新到此为止,明天继续一起观看捉妖旅程!晚安! 办公室里宽阔的办公桌后面硕大的椅子一旋,一个出乎意料干瘦的老头子出现在我们面前,言简意赅的说:“坐。” 黑衣人努努下巴,我赶紧拉白泽坐在春秋椅上, 黑衣人低声说:“叫大佬。” “大佬!”我赶紧叫道。 大佬大概六十开外,整个人十分干瘪瘦小。有几分稀疏的头发染的一丝不苟,虽然面部肌肉已经松弛,还长了淡淡寿瘢,但鹰鹜似的双眼十分锐利,难掩一股与生俱来似的精悍之色。 大佬点点头,问:“看了?” 我赶紧点点头:“看了!应该就是这间办公室出的事吧!成了精的文件确实奇诡非常,我们一定尽心竭力帮大佬排忧解难!” 大佬摩挲着剃的干干净净的下巴,说:“看出来什么了?” 呃…白泽什么也没看出来的事情,要怎么开口?露华突然说:“小主,这个地方很有意思呐!有人气自不必说,好玩的是,还有妖气和灵气。” 白泽点点头:“小神也发觉,这地方除了妖气,还有些熟悉的气息。” 大佬投过淡淡一瞥,却是黑云压城一样的压迫感:“说。” 白泽站起来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说:“这个地方混杂着三种气,人气,妖气,还有灵气,若是小神没有看错,不光上次那文件自己跑了这一件异事,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应该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妖怪在暗中窥伺,向你们的对手传递消息。” 卧底妖?我忙问:“是文件成精了吗?” 白泽摇摇头:“文件自己行走,并不是成精,而是,有妖鬼在拿着它行走。” 大佬本来就锐利的要命的眼神更是锋利如刀:“细说。” 白泽咂咂舌,说:“这妖怪应该不是甚么了不得的大妖怪,不过却不见原形的踪迹,也有些奇怪,不过最奇怪的,还是这股灵气,灵气是来自小神一样的神灵,还隐隐有些熟悉似的……” 大佬见多识广,对自称“小神”倒不以为意,只是面目凝重的说:“查。” 我赶紧点头答应:“大佬,我们办事,您放心,包满意……” 大佬微微颔首:“出卖者,不论人还是妖,杀。” 便站起来,跟黑衣人耳语几句,扬长而去。 大佬就是大佬,惜字如金,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肯多说。 黑衣人送大佬出门,接着回来说:“大佬不仅要捉妖,还要你们找到操纵妖怪的幕后黑手,越快越好,事情要是办的让大佬满意,好处少不了你们的。”接着往外边勾勾手,叫道:“君仔!”君知否溜溜的来了:“爆头哥!” 被称为爆头哥的黑衣人点头说:“别说哥没关照过你小子,你小子立功的机会来了,大佬说,派人帮着两位高人查妖鬼的事情,你要是伶俐点,跟着出力,记你个功劳,以后1前途无量,好好干吧!” “哎!”君知否一如被皇帝托了孤,受宠若惊的拍拍胸脯:“哥,这事交给我!请好吧!” 爆头哥点头说:“那两位,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只管让君仔去跑腿!” 看着君知否那么威风凛凛,原来是基层的跑腿小弟,不过混黑社会要的也就是那个气势,我想他未来一定能在黑道闯出一片天地。 爆头哥又叮嘱了几句,关上门就出去了,君知否大摇大摆的坐下,绷着皮裤的腿往上一翘,边抖边问:“你们有咩头绪吗?刚才哥听爆头哥说,大佬要把你们先留在这里,查到出卖者再放你们走,你们俩给哥识相点,万一捉不到妖怪,就甭想回去!” 妈啦!跟黑社会打交道,我赶紧偷偷开了个门缝往外一瞧,刚才还闲散横七竖八的黑衣人个个精神抖擞,检查自己的枪支弹药,然后又没事人一样继续刚才手里的事。 别这样,捉不到妖怪,难得就要当场崩了我们吗? 不,不是我们,只是我!白泽是神兽,露华死了好久,有生命危险的只有我一个人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梅林啊梅林,这可摊上大事了! 君知否看出来我脸上的抽搐,宽慰道:“你也不用害怕,外面的几个大哥,都是跟这怪事沾关系的,大佬怀疑,就是他们其中的人,参与了这闹内鬼的事。” 我赶紧问:“君哥,他们,都是啥来头啊?” 君哥扒开门缝,指点说:“看色情杂志的,叫胖丁,是当天在这办公室外面值班的,擦枪的那个,是跟大佬做决策意见,知道密码箱存了什么东西,是元老级人物,地位仅在托你们办事的仙豪哥之下,人称飙哥。玩iPad那个,是管文件的秘书,学历很高,我们叫他大仔牛。” 这三个人看来都是与那天文件有去有回的事情沾边的倒霉鬼,大概等查明妖鬼来历,要是真的与他们有关,应该就得就地正法了。 “不过君哥,为什么闹妖怪的事,要跟人扯上?也许他们根本不知情啊!” “脱线!”君知否撇着嘴,利落的掏出加长摩尔,吸了一口,说:“超自然现象就算不被人接受,可也只能接受,但是你也不想想,那文件自己从窗户出去,当时管理监控的胖丁为什么说自己没看见? 密码锁是被嘀嘀嘀输入密码打开的,就算是妖怪,也得知道密码,而密码除了大佬,只有飙哥自己知道。 最后说,那文件是大仔牛管理的,妖怪怎么不偏不倚的那一张是记着最重要的消息的?脱线!” “君哥说的对。”我陪着笑脸答道。 可是几个平平凡凡的黑社会成员,为什么跟妖鬼有了联系,要用这种奇特手段来倒腾情报呢? 还有白泽口口声声的灵气,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几个人里,也有琼海修罗那样潜伏人间的神灵? 不知道这件事情跟那个扑朔迷离的邪教有米有关系。 白泽趴在那个密码箱前面研究,露华也去凑热闹,白泽摸来摸去摸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摇头叹气:“妖怪经过的地方,必有痕迹,这妖气不盛的妖怪一点痕迹不留,可当真不寻常。” 我心里又一阵子抽紧,心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让那妖怪现形吧! “小姐,大佬说不让你来的!小姐!” “拜托,爆头哥,我都这么大了,眼看老豆退位,我就要接管帮里的事业,出来内鬼这么大的事,瞒着我怎么行?” 外面一阵嘈杂,我多事的伸着脖子刚要打开门缝看一看,门突然被人猛然打开了,我刚刚好一下被拍到门后,立刻流下一串火辣辣的鼻血。 接着一只修长美腿迈进来,一个一头咖啡色长卷发,化着精致烟熏妆,穿者超短裙,踩着十寸有余高防水台高跟鞋的美女霸气十足的径直进来, 坐在了大佬刚才的座位上,挑着时下流行的一字眉,说“你们就是老豆找来解决超自然现象的?说起来建国道那鬼屋也是你们清扫的,见到阿鸿那个臭女人没有?” 君知否赶紧抚平皮裤上的皱纹,又伸手把冲天头发往上推一推,顺手戳我一下:“这时我们帮派的大小姐,李歆。” 大佬的女儿哇,怪不得气场十足,黑帮千金果然非同小可,我赶紧一抹鼻血,答道:“对对的,那是我们工作室的case,阿鸿姐我们见到了,已经供奉超度了。” “哼,世界上,真的有妖鬼吗?”李歆扯着嘴角,一脸讥诮:“我老豆看不出那监控拍出来的怪东西有没有被动过手脚,不过帮派里有内鬼,肯定是千真万确的事,我对这种超自然现象最有兴趣,就在这里坐镇,看你们捉妖。” 爆头哥一脸晦气的进办公室,说:“大小姐,大佬说了,不许跟事情无关的人插手,大小姐参与进来,我这也难办啊!” 李歆甜甜一笑:“爆头哥,别这么娘炮,这事要是我帮着你们办好了,老豆那你们还怕讨不到好?” 爆头哥眼睛一亮:“大小姐,难道说,你有什么头绪?” 李歆顺手拾起一支钢笔在修长白净的手指上转,边笑着说:“我知道那妖怪的原型。” “啥原型?你,你怎么知道的?”爆头哥不觉奋力吞下一口口水,脑门青筋直爆。 “这还用说吗!”李歆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圈,认真的说:“我看,肯定是内鬼穿了传说中的隐身衣。”接着摆出等着大家鼓掌的姿态。 “隐身衣?妙啊!如果真的跟哈利波特里面一样,穿着隐身衣来偷文件,可不那文件来去自如的跟成了精一样,大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君知否一听,赶紧随声附和,还追加了一脸的崇拜。 李歆十分满意,志得意满的说:“你们不是修道的高人吗?先查一下哪里有隐身衣这种东西……” “隐身衣是仙界至宝,怎么会突然流落凡间,小神有幸在天宫见过一次,确定绝非是隐身衣。” 李歆一嘟嘴,用力一拍桌子:“你算哪根葱,又是小神又是天宫,穿上一身古装cosplay,就真以为自己是穿越的神仙?” 我赶紧说:“大小姐,别生气,这小子就是个道童,不怎么会说话,大小姐有啥意见,我们肯定全力配合!” 李歆看了我一眼,说:“帮派的事情,不能透露太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本帮最大的对头,就是渔港区的黑霸帮。” “黑霸帮……”我突然想起来看见过市电视台的报道,说黑霸帮是玉宁市一颗毒瘤,倒腾违禁药物,欺行霸市,敲诈勒索,罪名多多,市公安局全力搜捕黒霸棒的歹徒,誓保玉宁市民平安什么的。 “怎么样,说起黑霸帮,怎么也应该听见过点风声吧?”李歆嘴角一弯:“做我们这行的,当然越低调越好,不过一山不容二虎,大家各自有各自的手段。”边得意一笑:“梁子是早早就结下的,我也只不过用了点雕虫小技。” 听李歆这意思,看来黑霸帮被公安局追成过街老鼠,还是这大小姐使的绊子,黑帮风云真是变幻莫测啊! 君知否赶紧挑着大拇指:“大小姐女中豪杰,人中龙凤,那小小黑霸帮,大小姐动动指头就碾死了。” 李歆眼波一转,十分妩媚动人,说:“行啦,君仔,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今天说这个事,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事跟黑霸帮肯定脱不开关系,这是女人的直觉。” 黑霸帮是仇家,当然动机充足。还被这大小姐暗算过,咽不下这口气也是可以理解。不过黑社会肯定到处结梁子,仇家少不了。 “黑霸帮的狗头,阴险狡诈,没有别的本事,只会出黑招。”李歆撇着嘴:“宵小之辈,成不了大气候。” 刚刚听李歆的意思,明明也是黑招,虽然任性是美女的专利,可这双标的也实在离谱了点。 我只好附和几句,李歆看我土不拉吉,也没有什么意思,走到白泽身边,颇感兴趣的用食指挑起白泽的下巴:“哼,小道士哥哥,穿上这cos衣服,长的倒算得上人模狗样的,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有没有女朋友?” 白泽听了脸一皱:“女朋友?那是甚么?” “哈哈哈,有性格,我喜欢!”李歆顺手把白泽领口往下一拉:“胸肌露出来看一看……” 大小姐真是江湖儿女,够豪爽的,包头哥倒是熟视无睹,君知否脸上肌肉却抽搐起来。 露华突然狡黠一笑:“小主,这个妖里妖气的姑娘可不大像好人,待露华去戏弄戏弄她。”窈窕身影一闪就要过去。 妈啦!白泽又被人摸不下几块肉,管这闲事干啥?得罪了黑社会,日子还要怎么过呦…… 我拉不住她,忍不住“别呀!”一声喊出了口。 李歆以为我拦的是她,挑着眼,说:“怎么,你还吃起醋来了?不会是日久生情,暗恋这小道士吧?” 我赶紧摆手:“大小姐,我可不是这意思……妈啦!” 只见露华举起一只水杯,从那大小姐头上倒了下来! 在别人眼里,水杯自己飞到了大小姐头上,淋淋漓漓的撒了大小姐满头满脸的水! 大小姐精致的烟熏妆一下子融化成了乌眼鸡,在场的众人全吓傻了。 刚刚听李歆的意思,明明也是黑招,虽然任性是美女的专利,可这双标的也实在离谱了点。 我只好附和几句,李歆看我土不拉吉,也没有什么意思,走到白泽身边,颇感兴趣的用食指挑起白泽的下巴:“哼,小道士哥哥,穿上这cos衣服,长的倒算得上人模狗样的,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有没有女朋友?” 白泽听了脸一皱:“女朋友?那是甚么?” “哈哈哈,有性格,我喜欢!”李歆顺手把白泽领口往下一拉:“胸肌露出来看一看……” 大小姐真是江湖儿女,够豪爽的,包头哥倒是熟视无睹,君知否脸上肌肉却抽搐起来。 露华突然狡黠一笑:“小主,这个妖里妖气的姑娘可不大像好人,待露华去戏弄戏弄她。”窈窕身影一闪就要过去。 妈啦!白泽又被人摸不下几块肉,管这闲事干啥?得罪了黑社会,日子还要怎么过呦…… 我拉不住她,忍不住“别呀!”一声喊出了口。 李歆以为我拦的是她,挑着眼,说:“怎么,你还吃起醋来了?不会是日久生情,暗恋这小道士吧?” 我赶紧摆手:“大小姐,我可不是这意思……妈啦!” 只见露华举起一只水杯,从那大小姐头上倒了下来! 在别人眼里,水杯自己飞到了大小姐头上,淋淋漓漓的撒了大小姐满头满脸的水! 大小姐精致的烟熏妆一下子融化成了乌眼鸡,在场的众人全吓傻了。 露华握着嘴吃吃笑个不停,得意非凡,哎,看来暴风骤雨在所难免,我默默的躲的远远的。 不料大小姐还没有尖叫,君知否倒怒吼一声:“哪里的妖魔鬼怪,有种冲哥来!”边一把推开白泽,抄过桌上的纸巾巴巴奉到大小姐手上:“大小姐,别怕,我来保护你!” 爆头哥则脚一软,跌坐在了春秋椅上。 大小姐竟然丝毫没有大惊小怪,而是淡淡的抽出纸巾清理起来,接着掏出小镜子细细看看自己的妆容,烟熏妆不出所料变成了熊猫眼,接着将纸巾狠狠一抛,抓过白泽,咬牙切齿的问:“你说,刚才是哪个妖怪作弄本小姐?” 白泽瞥了一眼露华,露华吐吐舌头,一幅“你能拿姐怎么样”的表情,只得叹口气,说:“不是妖,是鬼……不过小神奉劝姑娘还是莫要计较了,大事为重,抓到偷文件的妖怪方才是正经。” “好!就听你的!”李歆转身坐在大佬的皮椅上,高高翘起美腿:“本小姐就等着你,捉不到,就罚你入帮做我的助理,捉到了,就赏你入帮做我的助理,怎么样?” 妈啦,有没有这么明目张胆抢人饭票的啊! 白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助理,还未开口问,君知否先扑了过来:“大小姐的助理,当然要能文能武,能为大小姐豁出命去,那小子一个奶油小生,除了装神弄鬼,也没有别的本事,不如考虑我吧!为了大小姐,我君知否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大小姐!” 李歆笑道:“君仔,知道你忠心,可我偏要这会装神弄鬼的!” 君知否狠狠的看了白泽一眼,攥紧了拳头。 我蹭过去问白泽:“大仙,现场也到了,有啥眉目没有?我看这大小姐来者不善,想着收纳了您呐!希望大仙还是想想跟梅家先祖的约定,千万不要抛弃龙井堂啊!” 白泽摇摇头:“小神怎么会背信弃义,不过看现在形势,也只能想办法引蛇出洞了。” 大小姐耳朵倒尖:“引蛇出洞?小道士,你说清楚点?” 白泽指着保险箱,说:“既然那妖怪的目的是这个铁牛,那铁牛里如果再放上它想要的,它迟早会来。” “行啊,既然是小道士说的,试试看也不是不行。”李歆笑道:“姐就陪你引蛇出洞!” “太危险啦,大小姐!”爆头哥刚从露华的惊吓中缓过气来,忙劝阻说:“大佬要是知道了,我们也不好办呐……” 李歆举起一只手:“爆头哥,我决定了。” “哎……”爆头哥无奈的低下了刚强的头颅。 李歆差君知否去把大仔牛和胖丁,飙哥他们叫来,说:“这次往日本出的那批货,老豆上次跟你们说过暂时先避避风头,不出了,可是刚才老豆又说改主意了,出货清单在我这,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咱们一起把这件事办妥。 ”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 “好!”三个人点点头,全是忠肝义胆的好汉样。 等他们出去,李歆把藕白手臂搭在白泽肩上,说:“道长,剩下的,就看你的啦!” 白泽点点头,说:“现在就等着妖怪现形吧!” 大小姐十分满意,逗弄了逗弄白泽,自顾自补起妆来。 爆头哥搔着脑袋,苦瓜似得,估计大佬大小姐两头都得罪不起,得受夹板气了。 外面三个人则一点要通风报信的样子也没有,优哉游哉的还在娱乐。 我左思右想,也没有找到第三者的线索,更过分的是,我就这么不知不觉歪着头在春秋椅上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漆黑,我糊里糊涂忘记了自己在哪,露华先凑了过来:“小主,你终于醒啦!脑袋姿势不怎么好,竟还打起呼噜来,睡得真香啊!” 糟了,我正正经经的形象又被荼毒了! 赶紧揉揉眼睛,适应了黑暗,听见爆头哥和君知否躺的东倒西歪,鼾声雷动,大小姐则依旧塑像一样稳稳坐在皮椅上,白泽定定的望着保险柜目不转睛。 我低声问:“大仙,为啥不开灯呐?我睡了多久了?” 白泽道:“小神已然做法,借着月光黯淡,隐遁了仙气人气和露华的鬼气,只等那妖怪前来了。” 正说着,白泽一吸气,说:“万勿多言,来了。” 果然,这屋子里,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一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保险箱再一次被输入了密码,顺利自己打开了。 大小姐白天做幌子的文件夹晃荡荡的飘到地上,往窗户处移过去。 妖怪果然来了。 白泽将食指按压在嘴唇上,低声念起了一种神马真言,结果文件到了窗户门口,窗户却死死的扣住,根本没有打开。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明明神马东西也没有,那玻璃推拉门却传出了被神马东西大力摇晃的声音,好像外面在挂七级大风一样。 白泽清脆的一打响指,玻璃窗的摇晃声消失了。 露华赶紧跑去开了灯,李歆“嗷”一嗓子欢呼出来:“太好了!小道士,妖怪被你关在了这间屋子里出不去了,对不对?赶紧让它现出原形,让本小姐开开眼!” 这大小姐胆色过人,处变不惊,真是让我这一代龙神使者自惭形秽。 白泽伸手凭空抓了一把,却一脸狐疑:“为什么,捉不到……” 李歆跳过来,叫道:“不是关在屋子里了,为什么捉不到?” 白泽皱眉摇摇头:“小神已经封上这间屋子的法门,妖怪是断断出不去的,可是,小神竟未曾发现它的实体在何处……” 妈啦,看来妖怪现在被困在了这个房子里,可是白泽却找不到它! 但愿这个妖怪不要暴走…… 李歆忙问:“现在我们和妖怪共处一室,怎么抓它?” 白泽道:“应该是先揪出它的实体,可是现在却……不过小神已经将它困在此处,只有慢慢找寻蛛丝马迹了。” 李歆转转眼睛,拍拍手,叫醒了梦会周公的爆头哥和君知否,娇吒道:“快醒醒,给我把外面三个人叫进来!” 两个人得了令,揉了揉惺忪睡眼急慌慌出去了,真是训练有素。 待众人齐聚一堂,白泽仔细瞧了瞧大家的脸色,说:“妖怪果然就在这屋子一个人身上附着。” 大家面面相觑,飚哥仗着江湖地位高,腰杆子比较硬,指着白泽鼻子怒道:“你小子算个什么东西,说什么屁话呢?我看你阴阳怪气,就是妖怪!” 大小姐笑着说:“飚哥生这么大气干嘛,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为的是帮派里的大事,配合好了,老豆也高兴。” 飚哥看大小姐也这么说,目露凶光的瞪了白泽一眼,做出一个“你小子等着”的手势。 君知否明显也对白泽在大小姐那里受到的恩宠十分嫉恨,大仔牛和胖丁则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懵懵懂懂的。 大小姐晃一晃手里的文件夹,说:“事情是这样,刚才监控视频拍下的怪事又重演了,而知道那批货的明细都在这里的,也只有现场几个人,所以跟妖怪勾结,最近弄的帮派鸡犬不宁的内鬼,也就在各位里面了。” 大仔牛一愣:“大小姐,大佬的命令,肯定还有别的人知道的……” 大小姐摇摇头:“哈哈,大仔牛,都说你天真的跟棉花糖似得,真是名不虚传,老豆根本没有下达要动那批货的意思,我信口胡诌,文件夹里只不过是过期的订货单,一点价值也没有,要不是你们泄露的,妖怪怎么会来偷取?” 胖丁张大了嘴:“大小姐,你,你骗咱们干啥?这,咱不是内鬼啊!这话您千万不要乱说,我胖丁对大佬的心,天地可鉴啊!” 大小姐摆摆手:“行了,事实摆在面前,多说无用,你们自己招了,谁用的邪术,坦白从宽,我李歆担保能留他一条全尸,要是非等着那帅哥小道士揪出来,大家同事这么长时间,处刑也真是不好下手,不过内鬼的处刑,你们心里都清楚,是不是?” 飚哥不怒反笑,大喇喇一屁股坐在春秋椅上,大喇喇的说:“行,大小姐,你说得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阿飚在帮派里十几年,出生入死,忠心耿耿,但运气不好,竟然归类到内鬼里,也没有办法,那就查,还我一个清白还好,要是胡乱栽赃,搞内斗分权,我阿飚拼着去受内鬼刑罚,也得跟大佬讨个公道!” 大小姐笑道:“飚哥也太小题大做了,怎能跟分权什么的有关呢?我年纪还小,以后代替老豆,业务上还得需要元老们提点,内斗这种大伤元气的事,我怎么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飚哥冷冷的哼了一声:“大小姐明白事理,可是再好不过的,大佬的事业都是头破血流拼出来的,谁要毁了帮派,我死也不答应。” 飚哥事事给帮里考虑,倒真算得上一条硬汉,大仔牛是个文职,胖丁是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倒都没说啥,只是战战兢兢的望着白泽。 大小姐亲昵的过去勾住白泽的脖子,咬着白泽耳朵,说:“小道士,怎么样,妖怪在哪里?” 白泽一指地上:“躲起来了。” 地上?地上什么也没有啊?大小姐却惊呼一声:“那就是妖怪的原型?怪不得找不到踪迹……” 不用说,我智商再一次捉急。大仔牛他们也面面相觑, 我只得求助的望了一眼露华,露华热心的指着地上,说:“小主,你不曾发觉,这地上干净的像是缺了点甚么嘛?” 地上干净,又会缺神马?哑谜?突然我呼吸一卡,妈啦,干净的确实过分,灯就这么亮着,可是地板上,无论是人,还是家具,都没有影子! 我抬起脚,发觉自己像是新手用PS抠的图,自己仿佛空荡荡的飘在半空,一股子头重脚轻随时要倒下去的不真实感。 怪不得这次的妖怪既没有痕迹,也没有气息,原来作怪的竟然是人人踩着的影子! 如此虚无的东西都成了精,居然还做了内鬼,真是想想都觉得棘手。 影子妖显然是躲起来了,这要怎么抓? 白泽皱着眉,又开始唐三藏式的传教:“影妖,你已经被困在小神布下的法阵里,就算你无形无声,小神也不会放你白白出去,你修行千年,又何必执迷不悟,给人间的事添乱,徒增罪业?” 没有人理睬,他只好继续唱独角戏:“影妖,小神并不想镇压你,封印你,你乖乖出来,小神相信你必有自己的道理,若是委屈,小神自会替你做主,如何?” 大小姐紧紧抱住白泽,用一种明显装出来的害怕颤声问:“小道士,你在跟谁说话?人家好怕……妖怪不会伤人吧?” “伤是伤不了人,不过影子来去无形,没有实体,而且如果依附在谁身上,又能操纵人体,虽说法力算不得高明,可实在麻烦……” 我也从海贼王里见识过影子果实的厉害,想必跟影妖是异曲同工。 大仔牛看着大小姐和白泽一唱一和说妖怪的事情,吓的两股战战,胖丁完全没有闹明白是神马情况,反应真是比我还慢,飚哥则完全是当自己在看戏,大概怀疑这只不过是大小姐自导自演的闹剧,只用鼻子冷哼一声,话都没说一句。 爆头哥明显有点害怕,问:“影子妖麻烦在哪里?” 白泽指着地上,摇头说:“此妖已经躲起来了,为了怕小神顺藤摸瓜,竟收集了屋里所有的影子藏匿起来,而且还有可能跟带它进来的人通力合作,要找它,还真费些功夫……” “是吗?带它进来的人?”大小姐露齿一笑,开心的望着众人,环视了一圈,道:“带它进来的,应该就是那好死不死的内鬼了。” 在大小姐的凌厉目光下,几个黑社会爷们虽说除了飚哥,多少有一点惧色,可却都是好奇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自信,实在看不出谁是内鬼。 白泽苦苦思索,露华则事不关己,闲得无聊,满屋子乱转,四处翻找可能会有影子的犄角旮旯和东西地下,却一无所获。 这影妖究竟会在哪里呢?这个办公室现在灯火通明,本来到处应该都是影子,它遁无可遁的。 我抬头望了一样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不知怎么的就福至心灵,突然联想起这帮派隐藏在政府机关附近的道理,俗话说,那叫:“灯下黑”! 我仔细的看了看吊灯上边,拉拉白泽:“大仙,不知道你有没有找到天花板那边的妖气?”白泽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影子应该都是在地上……”突然他一拍脑袋,飘逸灵动的飞身而起,吊了钢丝一样将自己悬空到灯上面。 一大片黑影如同泼撒了的墨汁,淋淋漓漓的落了下来,我突然浑身一紧 僵住动不了了,低头一看,地板变成了一片漆黑! 在场众人表情也都十分微妙,我使劲挣脱,身体却像是被人捆了千道绳索,怎么也挣脱不开。 大小姐表情扭曲的问:“大仙,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好像被胶水粘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飚哥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妈了个巴子,是不是又是你这小王八犊子装神弄鬼,使了什么邪法?有种一辈子别放开老子,要不然老子马上打你成筛子!” 大仔牛年纪轻轻没有见过世面,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嘤嘤的吓哭了。 胖丁赶紧劝道:“大仔牛,情况够差得了,先想办法保护大小姐,别露怯啦!” 君知否一下子被大仔牛提醒了,赶紧表决心:“大小姐别怕,虽然我现在也动不了,可是我一定会保护大小姐的!妖怪,有种冲哥来!” 看来大家虽然身体被束缚住了,倒没有别的大碍,如此生龙活虎,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露华似乎瞧了出来原委,却无计可施,急得直跺脚,叉腰指着地上的黑影说:“影妖,你知不知道我家小主是谁?这么放肆,小心教辟邪神大人封印的你永无出头之日!”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地上升腾而起:“哪里的小丫头唧唧歪歪,龙神使者的血脉,我还不至于不认识,不过辟邪神,我可没做什么坏事,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妈啦,这就是现形的影子妖了! 大家脸色惶惶,大仔牛还尖叫了一声。 白泽忙说:“小神可未曾动过杀心,不过三界的秩序,向来分明,你越界做乱,本便是你的不对,还不听小神的劝阻,一意孤行,现在又抓了凡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影子冷笑一声:“辟邪神,小妖也只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赚一点香火,可没有害过人。呐,做妖嘛,最重要还是开心啦!做出这种事嘛,大家都不想的。” 妈啦,你是一直在电视机的阴影里看TVB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叫点东西来吃啊! 大小姐嚷道:“小道士,别的不说,让它把内鬼说出来!” 白泽便问:“影妖,既然你也是受人指使,那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影子沉吟了一下,断然说:“辟邪神大人,做我们这行,信誉很重要,客人的隐私我们是不会透露的,你就不要为难我啦!” 大小姐忙说:“那是自然,我们懂规矩的!你把雇佣你的人说出来,他给的报酬,我们付双份!怎么样?我们帮派也是有很好前景的,发展势头比黑霸帮强的太多,要不要考虑跳槽,咱们长期合作?” 大小姐是个太厉害的HR! 影妖显然没有想到大小姐妖怪面前反应还如此机敏,不由也犹豫起来:“这个嘛……” 大小姐动弹不得,急的几乎要跳起来:“有什么好考虑的,你想,跟谁做买卖不是做呢?是日薄西山的黑霸帮,还是如日中天的我们,你既然做这一门买卖,应该常在黑道上走动,根底不会不明白,是不是?” 影子妖这个没节操的妖怪,一言不发,大概竟然真的见钱眼开,有些动摇。 大小姐乘胜追击:“本小姐知道带你进来的人就在现场,你指证他,立下加入帮派的一个头功,不是再好不过嘛!” 大家面面相觑,白泽劝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若放了那人一马,说不定会让他感激涕零,痛改前非……” “不可能!”大小姐斩钉截铁的说:“姑息内奸,是养虎为患。只有揪出那个蛀虫,帮派才能发展起来。对吧,影子大仙!” 影妖左右为难:“这个嘛……不如这样好啦!辟邪神,小妖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你放了小妖,小妖就跟着这个帮派混,偷情报搞窃听玩监视,这都是小妖的专业,素质绝对过硬,哪个集团跟小妖合作,必定如虎添翼,笑看商海沉浮。” 白泽的迂腐劲又上来了:“那不行,你是妖,便要遵从三界的规矩,断然不能在人间纠缠……” “甚么纠缠,辟邪神,这叫合作,合作你懂么。这个年头,圈子里的人早偷偷跟妖怪形成一体化经济了,WTO都加入多少年了,不与妖怪合作,人家都会笑话你是土炮呐!” 大小姐和白泽的眼睛都闪闪发亮:“圈子?哪个圈子?” 影子妖顿了一顿,支支吾吾的说:“这个事儿吧,其实不能说的太细……” 白泽忙说:“既然如此,你应该不是跑单帮的,那与你介绍差事,牵头引线的又是何人?” 影子妖思虑良久,才说:“这个圈子,是上层人士与三界中一个代表的组织形成的,互惠互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反正小妖我不过是偷过几次东西罢了,罪不至死,但是圈子戒备森严,纪律严密,小妖我要是捅出去了,可真是后患无穷啊……” 果然,21世纪,完全实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那神秘圈子连妖鬼都请得到,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白泽越来越有兴趣了:“影妖,那个圈子叫什么名字?” 影妖像做出了一个很艰难的抉择,终于开口说:“圈子的名字,叫……” 话音未落,漆黑的地板突然像被吸尘器打扫了一样,飞快的抽离了,我顿时又是一身轻松,大家也都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 我看向白泽,问:“大仙,它话还没说完,怎么这么急着收它啊?” 大小姐也嘟着嘴,说:“讨厌,你下手也太快了,它连回答的时间也没有就被你收了,浪费了一次捉内鬼的好机会!” 不料白泽神色凝重的摇摇头,说:“小神还未等它答话,又怎么会收它,小神也不知道,是谁下得手……” “啥?”我大吃一惊:“这么说,现场果然有一个能收妖怪的高手?” 君知否跳到大小姐面前,喊到:“那个内鬼?有种冲着我来,休想伤害大小姐!” 大小姐不吃这一套,一把推开他,往白泽这里依偎:“小道士,妖怪被谁收了?” 白泽眨眨眼睛:“别的小神尚无十分把握,不过那收妖之人,定然跟那神秘圈子有关,小神法阵未破,那人定然仍在此地。” 内鬼还是在这些人里,我偷偷问露华:“你看出啥来了?” 露华摇摇头:“影妖的妖气淡下来,肯定是被封印了,露华瞧着,哪一个都贼眉鼠眼,不像好人。” 人心难测,这要怎么下手呢? 爆头哥左看右看,十分不安,突然一拍大腿:“大仔牛,你是新来帮派的,功也没有立下几件,你肯定就是内鬼!快从实招来,大小姐说了,坦白从宽!” 大仔牛浑身一哆嗦:“爆……爆头哥,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大仔牛虽然胆小一点,可从来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 说着擦擦额头渗出的汗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指着胖丁说:“你……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肯定是你监守自盗,说什么没看见文件飘出来,其实是你趁着职务之便,偷偷用邪法找的妖怪吧?我记得你有一回说你表弟在黑霸帮工作,肯定是你为了投靠表弟,出卖了帮派!” 胖丁也吓呆了:“大仔牛,你,你别血口喷人!什么近水远水,咱根本不知道,本来咱就没看见文件,何况那表弟跟咱关系也不好,在黑霸帮地位还不如咱在这里高,凭啥投靠他?” 说着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说:“飚哥,不是兄弟多疑,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密码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不说出来,为啥那妖怪能打开密码箱?” “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飚哥暴跳如雷:“你麻痹你说哪个?老子一枪崩了你!” 飚哥一发飙果然可怕,伸手就要拔枪,君知否飞身扑上去:“飚哥,你别一时冲动,都是自己兄弟,别内讧啊!大小姐,你也劝劝飚哥!” 飚哥对“大小姐”三个字不听还好,一听更是直眉瞪眼:“大小姐?大小姐巴不得我们这些握着权的元老自相残杀,好分了权,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呐!” 大小姐也不耐烦了:“飚哥,你别倚老卖老了,以后这整个帮派都是我的,用得着跟你们这些家丁搞这些小算盘嘛?你这么说,可够没劲的。” 整个屋子乱成了一锅粥,露华是个看热闹不怕火大,连连拍手笑到:“狗咬狗一嘴毛,好玩好玩!” 白泽干着急,劝道:“你们可别着了妖怪的道……” 我却偷偷扫了一眼拉架劝架的爆头哥,心想,这内讧,好像是爆头哥挑起来的呐!爆头哥在这件事情里,不会有啥关联吧? 我仔细看看地上的影子,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复成正常的样子了。 再仔细看看大家脚下的影子和家具的影子,都已经正常了。 黑社会的大家已经厮打成一片,大仔牛喊着:“别打呀,别打!“边跟白泽嚷着:“事情闹这么大,你捉不住妖,还不赶快放我们出去,闹大了你担待得起吗?先开门,哥找老大商量商量!” 我刚想跟白泽说说我的想法,白泽突然一伸手,大仔牛突然一下子飞到半空中,然后转体180度,头冲下倒挂起来,接着他身上一下子垂下很多头发丝一样的东西,洒落在地上,然后从大仔牛的嘴里滚下一个圆圆的东西。 白泽再一挥手,大仔牛跌在地上,整个人瘫软成一团。 露华赶紧跑过去,皱着眉头说:“这个,是啥?” 白泽拾起来在细看,说:“是一种东瀛的封印邪术,那影妖应该就在这里。若不是你动手封印影妖,邪气外散,小神也被你骗过去了。大仔牛,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邪术,连妖怪也能封印?”边把头发丝一般的东西收入袖中,说:“这便是缠绕在你心里的邪气,你已经被邪术反噬,时间再久一些,只怕这东西里面的邪灵要替代你的灵,主宰你的躯体了。” 我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不倒翁,拳头大小,通体赤红,上面活灵活现的画了一个吹胡子瞪眼的大叔。 大小姐跑过来,愤然道:“这,这个东西在作怪?大仔牛,没想到,你平时天真无邪的,城府藏的倒深,就是那个内鬼!我真是看错了人!” 大仔牛低下了头:“大小姐,我……” 胖丁惊讶的说:“大仔牛,怎么会是你?你,你不是暗恋大小姐很久了嘛?” 大小姐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大仔牛。 大仔牛自暴自弃的说:“我,我确实是为了大小姐,才进的帮派。” 爆头哥也点点头:“是真的,大小姐,这小子不自量力的事,我也听说了。” 君知否鄙视的看了大仔牛一眼,说:“就凭你,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小姐皱眉说:“大仔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坦白告诉我,我能帮,一定帮你。” 大仔牛一听大小姐不但没有处罚,倒好言相劝,眼圈一红,说:“大小姐,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前,在玉宁市慈善晚会见过你一次,就一见钟情,可是你是黑帮千金,我只有进帮派,才能时常见到你。 我一个无名小卒,也得不到大小姐的青睐,后来,是这个怪东西找到我,说能帮我想办法,追到大小姐!” 边指着那不倒翁:“只不过是去日本旅游带回来的东西,谁知道有一天突然开口,说它是月老的助手,只要照它说的做,准能跟大小姐白头到老!我,我实在太喜欢大小姐,就忍不住打算试试,可是,慢慢就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白泽说:“这个东西不是妖怪,只是被施了邪法,成了一个式神,看来,那个用邪法的,是深谋远虑,想利用你进这里做乱了。” 嗨,不就是被人当枪使了吗,这很适合大仔牛棉花糖般的气质。 说起来,这跟琼海修罗他们找的那个圈子,应该是同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无孔不入,买卖做的够大的。 飚哥一拍桌子,拎着大仔牛的脖子问道:“这么说,事情都是你小子干的?你又是怎么弄到的密码,还有瞒过的胖丁?也是妖法?” “那倒不是,”大仔牛战战兢兢的说:“这个不倒翁说,叫我借职务之便,把东西原件偷出来送出去,可是屋里都是监控,我一偷就会暴露,实在无计可施, 于是,不倒翁出了主意,叫我在胖丁饮料里放了安眠药,趁他睡着,偷偷拷贝了监控,从你开保险柜的声音里,试出来的密码,又叫来那影子妖怪,潜伏进来偷东西,” 又对胖丁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对不起,胖丁,每次那影子妖怪来,我,我就给你下药,你那天自责说自己贪睡,其实我内疚的要命……” 怪不得大仔牛总是一副害怕的模样,还以为他胆小,原来是在紧张怕东窗事发。 爆头哥琢磨了琢磨,问:“你做帮派的内鬼,损害帮派的利益,这么做,跟追求大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大仔牛捂住脸:“不倒翁说,它受人之托,要毁掉帮派,到时候大小姐没了家,再心高气傲也不得不低头,到时候再在黑霸帮给我谋个好差事,这个时候对落魄的大小姐展开追求,她肯定感动,不怕不成功。” 大小姐叹口气:“大仔牛,你怎么能这么蠢……” 白泽摇摇头:“又是为了一个情字,人与妖怪交易,实在危险。等你被这个东西占了心智,成了一具傀儡,就追悔莫及了。刚才,收复了影子妖的,也是你怕东窗事发才动手的吧?” “不不不!”大仔牛急得连连摆手:“我哪有那本事,肯定是那个不倒翁……” 白泽脸色一凛:“这个式神还有主人的意志……”接着捏着那个不倒翁,念动咒文,那个不倒翁眉眼一皱,竟然挤出一幅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脸来:“嘻嘻,嘻嘻,傻子,傻子…” 白泽眼睛一瞪,使劲晃了晃不倒翁,还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恼羞成怒的问:“你说谁傻?” 我早就听说越傻的人越不愿意别人说他傻,事实果然如此。 不倒翁笑道:“这么久才看穿,不是傻子是啥?上面刚刚叫我回去,才慌不择路,不然,你怎么会看出来是老实巴交的大仔牛?” 白泽死鸭子嘴硬:“胡说!小神早就瞧出来了。” 不倒翁呵呵的笑起来:“辟邪神,何不加入我们的阵营,先与人间的权贵合作好,以后慢慢渗透势力,将来控制三界,也不是不可能啊!毕竟这个年月,秩序早就打乱,你们几个神仙,能成什么大气候,大势所趋,大势所趋啊!” 白泽义正辞严的说:“这世间的因果秩序,早为天定,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不倒翁笑道:“嘻嘻,小妖只不过是个小角色,这个不倒翁,更是一个式神而已,你能奈我何呢?良禽择木而栖,辟邪神,何不考虑考虑?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 白泽又踩了两脚,问:“你的主家是谁,还不速速道来?小神怎么可能加入你们……” 不倒翁原地旋转起来:“这次托我办事的,只是这个帮派的私人恩怨,影子妖也是我带来的,我只不过是个中介,可是组织严密,容不下叛徒,与其两虎相争,还不如共同合作,省的最后一拍两瞪眼。我劝也劝了,到时候我们成了三界的主宰,你别后悔就是了。” 接着,那个不倒翁越转越快,燃烧了起来。 爆头哥突然扑了过来,嚷着:“白泽,它要跑!” 爆头哥怎么会认识白泽的? 但来不及了,那不倒翁变成了一堆灰烬。 爆头哥叹口气,说:“白泽,你说你来就来,却只会帮倒忙,上次琼海修罗险些就要跟那组织里的人见到面了,也是你去了,破坏一个家庭,现在更好,本来我想顺着这个影子妖的线索追查那个邪教组织,偏偏又让你掺了一脚!” 白泽一愣:“那遮遮掩掩的仙气,原来是你!怪不得小神错认了那君知否……” “不是我是谁?”爆头哥没好气的说:“我早就想趁乱把影子妖他们放跑,好追着去他们老巢,现在可倒好,白费我这么久的心血!” “爆头哥,你,你让啥附体了?”胖丁上牙磕下牙的问。 “爆头哥爆头哥,这么土的名字,我早就不想用啦!”说着爆头哥一抖身,变成一个又高又帅的美男,丹凤眼,悬胆鼻,一身古铜皮肤,身材不要太好,穿着莫高窟佛像般的斜肩印度装。 妈啦,太帅了! 这个美男怒气冲冲的说:“明月这个组织,是我新查探出来的,势力已然渗透到京城附近的城市,专与有权有钱的人地下接洽,只要付出高额报酬,便不择手段的派妖怪执行,性质恶劣,态度狂妄,简直就是造反!我估计黑社会也会被牵扯进去,上次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被爆头的男尸,才附身来明察暗访,辛苦至极,好不容易真相要浮出水面,全然被你毁于一旦!” 白泽十分尴尬,摸着后脑勺说:“小神也是为了那个组织而来,想不到急于求成,耽误了你的大事……” “你说什么也没用!我这就禀告上面,治你个从中作梗的罪!”美男对白泽的楚楚可怜毫不领情,怒火简直能喷出来烤全羊。 白泽赶紧说:“夜叉,好兄弟,讲义气,今天是小神不对,下次,小神一定尽力帮忙,绝不捣乱!” 传说中凶神恶煞的夜叉,有必要这么帅吗? 飚哥他们接二连三被刺激,个个仿佛要当场吐血的样子。 大小姐自言自语道:“怪不得爆头哥被人爆头,还能死而复生,我还以为他是猫妖,有九条命,想不到……” 夜叉哼了一声,鼻孔朝天,看来气的不轻。 白泽低头想想,说:“这也不能全怪到小神头上,你一直不说,小神怎么猜出来。” “现在这样,你还好意思推卸责任!”夜叉大眼一瞪,十分可怕。 白泽顿时也理亏,不敢吱声了。 “哎!命犯太岁……”夜叉掏出一卷羊皮纸丢给白泽:“行了,为免以后你四处跟自己人冲撞,这个下凡神仙名单给你。”便飞身要走,屋内登时金光闪耀,白泽忙抱住夜叉大腿:“夜叉,那个叫明月的组织真的没有别的线索了么?容小神将功补过啊!” 夜叉一脚蹬下他:“自己去查!”便消失不见了。 大小姐摇头叹息:“想不到爆头哥真身的背部线条这么诱惑……” 白泽颓废的展开了羊皮纸,我探头过去,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灵蛇神于柔嘉国际瑜伽馆……马神于皇室马场……”等等,简直就是谍战剧里的绝密潜伏名单。 明月,这是个啥组织呢?难道想一统三界?反派的梦想永远是这样,就是推翻现有的世界格局,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看来世界正在等待绝世英雄。 这场黑帮风云闹过去,大佬带着仙豪哥回来了,事情水落石出,叛徒被抓,我们也准备打道回府了,本来我还担心大小姐要留下白泽,谁知道夜叉成了大小姐心目中的新一任男神,签了支票就放我们回去了。 大仔牛可怜巴巴的成了被抓到现形的叛徒,据说刑法惨重,但多亏他供出雇佣不倒翁的,果然是宿敌黑霸帮的帮主,大佬勃然大怒,拍桌子瞪眼要灭了黑霸帮。 幸亏大小姐一再求情,那大仔牛才仅仅落得个逐出帮派,算是宽大处理了。 这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家丑不可外扬,但我想我们的捉鬼除妖名气大概会越来越大,不禁喜不自禁。 回龙井堂的路上,白泽垂头丧气,想必失落的可以,我为了劝他打起精神,就带他和露华去吃冰淇淋。 玉宁最出名的冰淇淋店要属“乐意之至”甜甜屋,里面应有尽有的甜品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我点一杯香草奶昔,给白泽要了两份杂锦鲜果拼盘,带巧克力慕斯蛋糕,露华则喜欢草莓冰淇淋,鬼吃过的东西不会少,但是剩下的东西味道会打很大折扣,美味荡然无存。 正好“乐意之至”在搞活动,消费到达一定数额会赠送抽奖券,头等大奖竟然是欧洲双人三日游,十分诱人。 不知道运气多好的人会抽中那个大奖。 甜品店小妹看白泽长得帅,撒娇要合影,还多送了一张奖券。 我看着奖券背面漂亮的古堡,心生向往,等我再多赚一些钱,带着梅暨白去玩吧!他每次出国都是去领各种青少年的科技奖,总得忙着演讲稿感谢词,大概没有时间去玩。 我和梅暨白,好像也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露华吸溜完了草莓奶昔,笑着问:“这个奖,小主想去吗?” 我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这得看运气了。” 露华笑道:“这种事情要什么运气,露华帮小主完成心愿。”说着飘然往经理办公室去了。 “露华,你可别干出啥吓死人的事啊……”我心中默默祈祷着。 不大一会,露华嘿嘿笑着飘过来,塞给我一张奖券,说:“小主,这个经理可真是奸诈,只有一张能中奖的,却锁到柜子里,露华我穿进柜子才找到,怎么样?带露华去那什么欧洲玩一玩可好?” 我心里打鼓,这可算是偷啊!白泽也凑过来:“欧洲是哪个地方?小神还从未去过。” “这个,欧洲嘛……”我本来想带梅暨白去的……怎么好告诉白泽呢! “哇!是伊尔依思堡呐!”我身边的奖券宣传海报旁边过来两个萝莉,尖叫不已:“是中世纪的城堡,好浪漫啊!” “对啊对啊!听说没有,那里有吸血鬼的传说,伦家很粉爱德华的,有那种绝代美男做男朋友,吸血鬼更有范儿啊!” “就是就是啊!咱们多点一些餐,如果能中奖,可就太好啦!那个贝拉有什么好,一双熊猫眼,如果爱德华遇到的是我,我肯定能做他女朋友。” “就是啊!如果能被他深情一咬,陪他寂寞百年也甘愿!先去点餐点餐!” 妈啦,这些萝莉是走火入魔了。 “吸血鬼?”白泽双眼放光:“这是甚么鬼?眼下那个地方百姓有难,待小神去除魔卫道!” “别这样,你要是真去收吸血鬼,我怕萝莉们会拔光你的白毛。”我叹口气。 “滋铃铃……”诺基亚小方砖在呼唤我,我接起来一听,竟然是梅暨白:“姐……” “你干啥?”我没好气的说:“又没钱了?” “姐,你可是我亲姐……”梅暨白黏腻的笑声哦呵呵的响起:“我吧,给你接了个买卖。” “怎么个意思?” “你不在家,有人上门找你,说叫你收妖,你去吧,不用顾虑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啥时候这么懂事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把钱预收了……” “你这个小王八蛋!” “就酱紫,姐,收妖顺利!地址电话我发给你啦!注意查收!拜拜么么哒!” 妈啦……旅游谁要带他! 一翻短信,发现这次的委托人竟然是一个响当当化妆品公司的大少爷,叫赵二宝。 在赵二宝就是现在所谓的高富帅,我经常在电视上见到。他们家的红颜化妆品公司是玉宁市的一个传奇,几乎家喻户晓。 据说赵二宝的奶奶娘家从前是大户人家,专做胭脂香粉,后来非常时期,全家都死于特殊年代,只有赵奶奶挺了过来, 动荡平息后,全家人衣食无着,赵奶奶拿出家传手艺,做了一种叫“红颜弹指”的香露,味道清新典雅,在玉宁乃至全国风靡了万千姑娘媳妇,到现在还是一种带着时代气息的明星产品。 借着红颜弹指,红颜化妆品公司发展蓬勃,经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依旧是响当当的国货精品,资产价值亿万。 这个含着银汤匙长大的少爷,遇到了啥诡异的事情要找我除妖呢? 在红颜总公司,装潢考究的会客室,一个美女秘书上了茶和咖啡后,我充满期待的想着。 等了半个多小时,白泽睡着了,露华也十分不耐烦:“这个少爷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依我看,他根本不把咱们小主放在眼里,小主等一下要是心中不满,露华帮你教训他。”说着撸起袖子,往观叶植物那里试重量。 妈啦,这种大少爷,咱草根怎么惹得起,我忙劝道:“露华,顾客就是上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做服务行业,态度很重要哇!麻烦能免则免了!” 说着说着,我突然想起上中学的时候因为态度,被同班女同学欺负的事情。 其实也算不上欺负吧,应该叫,恶作剧,如果是按她们的说法,则是“善意的玩笑”。 中学时疲于奔命的要照顾龙井堂和梅暨白,所以很少开口说话,自然显得阴郁的了不得。 有一个女生也许本来是出于想和我做朋友的好意,叫我放学陪她打扫卫生,可是我急着回家给梅暨白做饭,就没有答应,结果那个女生觉得伤了面子也伤了心,为了我那不知好歹的态度,以那个女生为首的派系我开始对我展开一系列报复行动。 老师的座位上被撒上图钉,一些老实巴交的同学桌洞里被扔进油腻腻的剩饭和快餐盒。 她们四处散播,说是我干的。 接着被洗脑的同学开始议论:“怪胎就是怪胎。” “早就看她心里不正常。” “拽什么拽,天天摆一张臭脸给谁看……” “不要脸,还不退学,咱们做做好人好事,把她赶出学校吧!” “嘻嘻……就这么办!看见她那张扑克脸就反胃。” “哈哈,好玩,算我一个。早就瞧她不顺眼了。” 从此以后,班里有人丢钱包,老师会得到报告,说是我干的,有同学体育课意外伤了腿,好几个人联名说亲眼看见,是我推的。 我变成了老师眼睛里的问题少女。 别的没什么,可是出去教室一回来,我的课本总是被撕扯的七零八落,我的作业本永远被“不小心”撒了墨水,我交卷的时候,总有一条腿伸出来会绊倒我。 别的我不怕,我只是怕麻烦。 但是中学就在麻烦里度过了。人生就是如此的艰难。 再后来我发现梅暨白也因为成绩太好,总得意忘形的像个翘着尾巴的公鸡,还常跟漂亮女生套近乎,也被欺负了。 我默默去学自由搏击格斗术,潜伏在那几个坏孩子下晚自习的路口以暴制暴,各个击破。 自己可以感同身受的委屈,绝对不能让梅暨白受。 “久等了。”我回过神,往门口一看,两个黑衣保镖让进赵二宝来,又把门带上,大概在外面守着。 赵二宝跟电视里一样,做着最流行的韩式发型,穿笔挺的西装,一派富家子弟没有经历过风霜的面孔。 人和人,差别就是这么大。野草与牡丹,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 我赶紧站起来寒暄:“赵先生,我是梅林……” 赵二宝抬手打断我,脸色不怎么好,好像已经用了最大的耐性,说:“难道我会花钱请不认识的人来?别的不说,借尸还魂在你们服务范围之内吧?” 我愣一下,心里说,这个大少爷果然不好伺候,不过借尸还魂应该在白泽的业务范围内,退一万步说,他不行,那有过附身经验的露华大概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露华忙说,小主,接下吧! 白泽还在熟睡,既然跟这个大少爷多说话不好,我便点点头了事。 赵二宝坐在主座,撩了一下染成咖啡色的刘海,说:“不用废话,找你自然是因为身边的人死而复生了。” 我又点点头。 赵二宝更不耐烦了:“你哑巴吗?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又指着白泽:“那个异装癖是你带来的?我这种阶层的人,委托的事当然是越保密越好,你有没有一点专业素质?你的名气不会是炒出来的吧?” 见过作的,没见过这么作的,我忍不住说:“赵先生,这是我的助手,您不了解我们这个行业……” “谁让你这么多废话的?”赵二宝越来越暴躁了:“咱们之间除了委托关系,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拜托你,私人的事没必要告诉我,我不想听。” 露华说:“不知道这位少爷的家教为什么糟糕成这个样子,露华倒有些可怜他,这样的人,除了钱,大概也不剩下什么了。” 梅暨白接的买卖,还真让人有不想做的欲望,但钱既然给了梅暨白,无论多少,肯定有去无回,讨要回来的心思,我动都不想动。 “赵先生,请把委托的事情告诉我。” “呼……”赵二宝仰天吐一口气,说:“怪事,发生在我家死老太婆身上。” “赵老太太?”我吃了一惊,竟然是传奇人物,赵家的实际掌权者赵老太太! “嗯,我叫你来,是因为她已经死的透透的了,却仍活了过来。”赵二宝烦躁不安的踢着桌脚。 “啥?”赵老太太精神矍铄,怎么会死的这么突然,而且如果真死了,这种爆炸性新闻,想必想瞒也瞒不住吧?赵老太太一手掌控这红颜化妆品的大权,三军不可无帅,消息不会走漏不出。 “你那么奇怪干什么?你不就是做这行的吗?借尸还魂,很稀奇吗?实话告诉你,现在死老太婆,可完全变了一个人,我是她亲孙子,不会看不出来。” 借尸还魂……不过比起这个,叫自己奶奶,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喊出来的“死老太婆”的这个赵二宝更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接着问:“那这个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赵二宝一节一节的玩着自己的指头,沉吟一下,说:“有一阵了,开始我还不确定,现在,越来越觉得可疑,心跳呼吸明明都停了,怎么可能还活过来?这是诈尸,是借尸还魂的诈尸!” 我忙问:“心跳呼吸都停了?赵老太太死过一次?怎么回事?” 赵二宝起身,愤然踢了一脚桌子:“他妈的,死老太婆有心脏病,那天犯了,家庭医生明明用仪器都查出来,确实死透了,瞳孔都散了,怎么可能十几分钟后恢复正常生理机能?说什么狗屁的假死现象,现在死老太婆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了!可他们都还在自欺欺人!” 瞳孔散了确实是鉴定人死的标志,可是万事无绝对。 赵二宝吞一口口水,说:“也许把事情原原本本说详细比较好,她自从醒过来,就有点不对劲,说话怪怪的,我心里有点奇怪,也没多想。 发现她确实鬼上身,是因为她死而复生的那天晚上,我睡得晚,半夜去酒柜找红酒,看见更衣室的灯亮着,就好奇过去看看,没想到,是死老太婆站在镜子前面,一圈一圈的转着,左看右看,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笑的得意忘形,还自言自语:“嘿嘿嘿,总算熬出来了。” 我就问:“奶奶,你干嘛呢?” 结果那死老太婆好像吓了一跳,回过头,惊慌失措。接着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就走了。” 这句话,确实说的怪,到底熬出什么来了? 赵二宝用力抹了抹脸,说:“接着,她似乎爱上了镜子,总是对着镜子吃吃的笑,那笑容,好像得到了盼望已久的东西似得,既贪婪,又满足。让人毛骨悚然。” “呼噜噜……”“白泽发出来不合时宜的鼾声,我忙尴尬的掩饰尴尬:“确实很奇怪。” 赵二宝深呼吸一下,说:“这还不算,从此以后,她看着我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我奶奶以前最宠我,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我奶奶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弄到,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可是她那天说的话,实在让我没法承受。” 我赶紧问:“老太太说了什么?”既然关系好,看来,那“死老太婆”说的是借尸还魂来的新灵魂。 赵二宝仰躺在主座上,沉默了一会,好像从伤害中尽力平复似得,说:“那天早饭,她问我:“赵二宝,你要永远做赵家的蛀虫吗?你二十四了,你给赵家做过什么?” 我当时就愣了,我们家三代单传,我是唯一的继承人,奶奶一直叫我宝贝,连名带姓一起叫,还是头一遭。而且与奶奶平时的腔调也大不一样,奶奶以前说话非常轻柔和缓,好像在节能一样,这是现在这口气,又脆又快,完全像是被豁拉拉打碎的玻璃,又爆裂又尖锐。 接着她又说:“我当年白手起家,怎么生出一个没用,没出息,光会张嘴,只是一个寄生虫,一个废人孙子来。”眼睛斜勾勾的,根本像换了一个人。 老太婆这话,我以前一句也没有听见过,当时脑子都空了。 自此以后,老太婆以看见我就烦为由,不肯与我同桌吃饭,很少与我说话,一说话就是各种嫌弃我,我自然心里奇怪,可是她开始遮遮掩掩,好像怕我看出什么端倪一样。 再过了一阵,我去买东西,发现我的卡,全部被停了,而公司也通知我,我副总监的职务,也被免了,现在,我堂堂一个继承人,成了无底薪的业务员。” 天之骄子遇到了这种变故,也真够受,看来我觉得他没经历过变故,还真是冤枉他了。 “我最着急的还是最近,她竟然经常联系律师到家里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律师是来谈改遗嘱的事情。” 我心里也觉得奇怪:“只有一个继承人,没事为什么要改遗嘱,又要改成什么样子?”里面肯定有内幕。 赵二宝站起身踱步:“律师自然有保密义务,所以我才急着去除那作祟的附身,我看,那个借尸还魂的,肯定一方面,因为我对她起了疑心,想封住我的口,说不定还会加害于我,接着,再谋夺我的家产。” 这赵二宝这么想,完全是合情合理,老太太好像确实变成另一个人了,但是,如果仅仅是因为死而复生后大彻大悟,可就乌龙了。 赵二宝突然一把抓住我肩膀:“我以我跟她共同生活二十多年的经验告诉你,我这个做孙子的,绝对不会看错。家里的宠物,她穿的衣服,全变的吓人!” “那是自然!”我赶紧说:“我们一定尽力而为!不过做法事这件事,您家里知道吗?” 赵二宝一拍桌子,打了个响指,说:“当然不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老太婆疑心很大的,不过你可以假冒我女朋友,不就能进家门了嘛!” 几个黑衣女秘书把我和白泽架了出去。 白泽半梦半醒,还在呼喊着:“小神这就替天行道……” “赵先生……”我吓了一跳:“这是干啥?” 赵二宝挥挥手,女秘书说:“今天梅小姐和您哥哥要去家里见老太太,咱们先去做造型。”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满身珠宝,穿着大牌高级定制的裙子,和同样茫然而被打扮的人模狗样的白泽身处赵家豪华的会客厅。 客厅是浓浓的民国风格。 刺绣的桌布,紫檀木桌椅,观赏植物是君子兰和菊花,墙上是名人字画,现代电器全被巧妙的隐藏起来,中式风格十分纯粹,似乎月牙门里随时能走出一位穿金戴银的姨太太。 假扮孙媳妇要见奶奶,非得这样才能潜入? 赵二宝教了一套说辞,大致意思是我应该是他留英期间结识的华侨大小姐,要表现的各种高大上与白富美。 而白泽因为太不识时务,就被吩咐,一定得闭上嘴,当自己不会说中文。 “奶奶以前就一直掌管家里的一切大权,”赵二宝把脸埋在衬衫领口,阴郁的说:“她以前对我百依百顺,像正常的奶奶和孙子一样,要星星,就肯买陨石来,看着别人在我奶奶身体里颐指气使,我简直一秒钟也容忍不了。” “我能理解,”我赶紧点头:“换了谁,都受不了的。” “比起这样,”赵二宝闭上眼:“我宁愿她死了,倒一了百了,没有后患。” 看着穿梭的佣人,我低声问:“除了赵先生,还有别人觉察到赵老太太的不寻常,往这方面猜吗?” 赵二宝点点头:“伺候我奶奶这么些年的老人儿,脸色都有些微妙,大家只是不敢开口而已,在这个年代,说什么借尸还魂,就是被拉去看精神科的节奏,说起来,连奶奶养了很久的老猫,大概都觉察了主人换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说着扬声问一个佣人:“玛丽姐,旺福还没回来?” 玛丽姐答道:“可不是么!说起来旺福也丢了些日子了,真叫人担心啊!” 赵二宝又问:“奶奶派人找旺福没有?” “没有,”玛丽姐担心的说:“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惦记吧!不过不是我乌鸦嘴,旺福,会不会早就死了呢?听说,猫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尸体,临死时,总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旺福也算长命,我想老太太也明白这个道理。” “说的也是。”赵二宝挥手叫她走了:“ 旺福是一只白爪黑斑猫,老到我都记不清几岁,你知道,我已经二十四岁,而那个猫,从小就养在我们家,猫的年龄总长不过二十年,可它前一阵子还活着,天天陪着我奶奶,旺福要是还在,说不定也能揭穿那附身老太婆的真面目。” “可不是么!”白泽连连点头,忘记了不许说中文的禁忌:“猫是种有灵性的东西呐!东洋有一种妖怪,叫做猫又,人们总说猫有九条命,其实,是成精的猫又,多分出一条尾巴,才能多一条命。” 赵二宝皱了皱眉,我察言观色,捅一捅白泽示意他住嘴。 如果是别人,自然会意识到自己的话题不怎么受欢迎,偏偏他是白泽,妖怪可是他毕生的兴趣,于是他继续说:“其实呀,猫又这种精怪,寿命也非常的长……” “猫又是什么东西,跟猫有关系吗?”我回头一看,一个身量不高,瘦削而带着一股凌厉威严的,就是红颜弹指香露商标上印制的创始人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一头齐耳银灰色短发,梳的一丝不苟,身穿一件深灰色,用料十分考究的西装裙套装,裸露的脚踝下是一双尖头山茶花平底单鞋,没有戴什么珠宝首饰,贵气却呼之欲出。 虽然我没有见过慈禧太后,可我就是感觉,这就是慈禧太后的气势。 “老太太来了!”一个忙碌的陀螺似得年轻小女佣总是张皇失措一样,大惊小怪的喊着马后炮。 果然,这就是那位死而复生的赵老太太。 我赶紧起身,自我介绍:“我是梅林……” 赵老太太摆摆手:“你就是我那败家孙子的女朋友?我先说明白,你们结婚,当然就要分家出去住,需要什么,都得自己去置办,不要以为嫁入豪门,就能直接当蛀虫吃家底,我顶看不起你们这种仗着年轻做资本,削尖了脑袋往有油水地方钻的懒丫头。” 我一阵窘迫,看来嫁入豪门也未必是一件绝对的好事。 不料那“做”的不行的赵二宝却挺身解围:“那是自然的,本来她就是看中了我这个人,跟这些家产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是吗?”赵老太太刻薄的看了我一眼:“丫头,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你可别打错了如意算盘,虽然现在社会开放,可是你跟了这小子,一无是处,离婚也是早晚的事,还是说你就要赌这一把?” 事先准备的说辞看来没有毛用,在这个老太太面前,好像只是一个推销自己青春的业务员。 赵二宝冷冰冰的说:“奶奶,您要看孙媳妇,我也说话算数带来了,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您这么说话合适吗?” 赵老太太脸色一凛:“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用你教我怎么说话?我看你是越来越得意忘形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我还没死呢!” 赵二宝敢怒不敢言,赵老太太突然又换了一副笑脸:“头一次到家里来,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别做菜不和口味,赵二宝当我老婆子抠门。” 我赶紧说:“当然吃奶奶平时吃惯了的菜了,我来这里,自然是要适应这个家,要是叫这个家适应我,那就是我太不懂事了。” 赵老太太一笑:“倒是有张好嘴。行了,去偏厅吃饭吧!”好像这才发现白泽一样,说:“这个小子倒一表人才的,不会说中文,还真是可惜,老婆子倒也愿意跟周正的年轻人聊聊家常。” 白泽要张嘴,我赶紧偷偷拧了他一把,这才化险为夷。 偏厅四壁装饰着簪花仕女图,十分华贵养眼。 大家落了座,碗盘是粉彩的古董,一看就是真正的好东西,筷子是乌木镶银,沉甸甸压手腕。 本来以为这种环境下,为了对得起这个气氛,也要上中餐,没想到第一道菜竟然是咖喱鸡。 赵老太太以黄橙橙的咖喱鸡汁浇到长粒香米饭里,夹起一块炸的外酥里嫩的鸡块,说:“现在这鸡喂了各种新式饲料,我吃不出来以前散养鸡的香。” 玛丽姐笑着说:“老太太,这笋鸡也是山林散养的,准是品种不对老太太胃口,下次换一家。” “是吗?”赵老太太说:“精嫩是精嫩,总觉的水里吧唧的。” 又问我:“这道菜,你会做吗?” 妈啦,幸亏咱在印度餐厅打过工,这可终于派上用场了:“是,略微知道一种做法,选嫩嫩的小笋鸡过油炸五分熟,再用混了小茴香,郁金根和胡芫荽做主料的咖喱粉调汁,加水中火煮,入马铃薯块,胡萝卜丁,洋葱碎,煮到入味,马铃薯化成天然的芡使汤汁变稠,等咖喱味道渗透进鸡肉里,但尚未变老的时机盛出,咖喱鸡汁拌饭配鸡肉最开胃的,老太太会吃。” “嚯,还真知道点,”赵老太太一笑,深深的法令纹牵着薄薄的嘴唇,威严中略带点刁:“不过我不吃马铃薯,你会换什么配?” 我脑子一转,说:“甘薯也好,只要奶奶的身体不怕糖分。” “嗯。”赵老太太仅仅哼了一声。 大概是对我表示满意。 我为自己的渊博自鸣得意,特地偷看了一眼白泽,只见这厮口味倒重,专心致志的把自己那碗饭吃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理会我在说什么。 算了,这种话题只有女人有兴趣,我没必要泄气。 咖喱鸡后,陆陆续续,上来的全是鱼。 晶亮亮的清蒸鳜鱼,酱香扑鼻的干锅鲫鱼,酸甜甜的糖醋草鱼,摆盘精美的松鼠桂鱼,油亮亮的红烧带鱼,嫩生生的杂锦生鱼片,熬煮成白色的杂鱼汤锅,还有鱼丸,鱼饺,鱼鳞粉…… 拉拉杂杂,摆满了偌大的桌子。 赵二宝皱起了眉头:“又是全鱼……” 老太太看着满桌子鱼,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模样竟是说不出的贪婪。 满屋子鱼香里,只见老太太吃鱼十分讲究,什么鱼,怎么做,哪个部位最有味道,仿佛都精心研究过,乌木箸不停翻飞,叫人眼花缭乱。 赵二宝却像没有什么胃口,只浅浅喝了一点红酒。 老太太一吃鱼,话匣子也打开了:“要说鱼,还是鲜活的好吃,草鱼肉厚,鲫鱼肉薄,鲤鱼刺多,你喜欢吃什么鱼?” 我赶紧说:“我喜欢糖醋带鱼。” 老太太吃鱼十分奇特,是不停的一块接一块夹鱼块进嘴,吃的飞快,期间不择鱼刺,却把鱼刺存在嘴里,存不下再一口吐出许多,比平常人速度快好几倍,而且鱼刺干净整洁,一丝鱼肉也不复存。 如果奥运会有吃鱼这个项目,想必她肯定能去跟世界各地的高手一竟上下,为国争光。 赵二宝嘴角往下一拉,那鄙视的模样无疑在说:“也不怕卡死。” 老太太吃的心满意足,只打哈欠,说:“老婆子吃饱了,总得睡上一觉。你们接着吃吧。”说着在玛丽姐的陪同下回房间了,餐后甜点也没吃。 赵二宝见老太太走了,赶紧凑过来问我们:“怎么样?老婆子能不能料理?” 白泽被勒令不许出声,现在终于能一吐为快,难掩脸上的兴奋,忙欢喜的说:“小神果然没有白来一次,确实有妖气呐!” 赵二宝像装了弹簧一样的跳起来:“怎么样怎么样?没错吧我就说死老太婆不对劲!赶紧在她改遗嘱之前把她解决掉,我就用遗产付钱,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白泽摇头晃脑的说:“小神认为,不可操之过急,这次定然要小心行事,调查清楚再解决不迟。” 原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给夜叉帮了倒忙,现在学会谨慎行事了。 赵二宝急不可耐的问:“你什么时候能调查清楚?” 白泽装模作样的说:“一面之缘自然不能武断因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个是叫“故弄玄虚”吧? 赵二宝急不可耐却没有办法,一生气,撇下我们,自己先回房间了。 白泽悠哉的站起来,四处转悠,我要尾随其后,玛丽姐却过来了,说:“梅小姐,老太太找你有事。” 我心里打鼓,这身份未知的老太太找我干嘛呢?我想带上白泽壮胆,玛丽姐却说:“老太太说,只叫梅小姐自己去。” 妈啦,这不是要加害我的前奏吧? 我还想拖白泽,没想到白泽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露华忙说:“小主别怕,露华陪小主去。” 没有办法,我想不出合理的借口,也只得硬着头皮跟去了。 但愿白泽不乱开口不乱走,但愿露华够本事跟那老太太一战。 赵家豪宅百转千回,偏厅到老太太主卧还要走一段铺着团花地毡的路。走廊里点着香薰灯,那绵软沉醉的味道总让人觉得迷迷瞪瞪的。 我打起精神,没话找话般旁敲侧击的问玛丽姐:“听赵二宝说,老太太前一阵子死而复生过,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玛丽姐笑着说:“梅小姐真是细心人,老太太没什么大碍,吃得饱睡得着,精神头不减。” “……哦,那就好”我哈哈干笑两声:“可是老太太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好像对赵二宝有点冷淡啊?” 玛丽姐叹口气:“可能旺福不见了,老太太心里也着急,养了旺福二十年,早跟亲人一样,换谁都揪心,影响心情也是免不了的。” “怪不得,这么多年的感情,肯定难以割舍。”我转念一想,旺福会不会是认出主人被更替,离家出走了呢? “是啊!”这猫的话题可打开了玛丽姐的话匣子:“说起来,那旺福在赵家多久,我在赵家做了也多久,我上一个东家是印度人,要回国的时候,把旺福托给我养,想不到老太太喜欢,就一直跟着老太太了。” “印度猫嘛?肯定是很名贵的品种了。” 玛丽姐笑一笑,把我让进了一扇月牙门。 老太太悠然惬意的躺在一个蛋形的宽大藤椅里,半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个精装版的泰戈尔诗集,斜斜的午后阳光照进来,透过雕花玻璃照在羊毛地毯上,黑檀茶几上一个紫砂壶嘴里正徐徐冒出团团香气。 老太太往身边一个雕花椅子上一指,我赶紧坐过去,玛丽姐给我倒了茶就出去了。 我本来以为老太太有话要跟我说,不料老太太只是静静躺着,好像睡过去了。 我坐立不安,不料过了半天,老太太突然吐出一句:“老婆子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虽然我没做啥亏心事,却还是被这句话砸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偷偷端详一眼老太太,还是风平浪静的表情,这这这,不会是在诈我吧? 我壮着胆子装蒜:“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一睁眼,眼神十分凌厉 老太太一睁眼,眼神十分凌厉:“明人不说暗话,老婆子活了这么些年,我看你,好像对赵二宝没什么兴趣。” 妈啦,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脑门上的筋彭彭的跳了起来。 “不是不是……”我赶紧摆手:“奶奶误会了!” 赵老太太坐起来,微微一笑,城府深深,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中,再塞上一枚羽毛扇,活脱脱是个诸葛亮胸有成竹的样子,锐利的目光让我一阵胆寒:“误会不误会,你和我心里都明镜似得。” 这个……我哑口无言,关键时刻掉链子……老太太笑着往我背后的梳妆台努努嘴:“你把那个盒子拿来。” 我回头一看,光洁的黄花梨木面上摆着一个古董首饰盒,镶嵌珊瑚和各色宝石,包浆十分光润,看器形像是早年间皇宫流出来的御用品,价值连城。 露华端详了端详,惊呼道:“小主,这个露华在后宫见过,真的是乾隆爷那会子的真东西。” 我吞了一口口水,乖乖拿了过来。 “打开。”老太太点点头。 这么贵重的盒子,得什么宝物有资格躺在里面。 我打开菱花扣,阳光正照在盒子里的东西上。 是一串华贵的祖母绿项链。 祖母绿颗颗有指肚大,毫无疑问,是用“顶级”二字形容,都有些觉得配不上它那无与伦比成色的货。 那祖母绿镶嵌成花瓣状,缠绕成花序,被阳光一照,那绿色宛如流动的春水,纯净至极又艳丽无比,我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却还是呆住了。 这么美的东西,大部分人也许一辈子见都见不到。 老太太注意到我的表情,笑的露出整洁的白牙齿:“老婆子看得出眉眼高低,这东西你喜欢,是不是?” 我吞下口水,小心翼翼的阖上盖子,说:“大概不会有人不喜欢。” 老太太狡黠的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果然轻松的多,既然你识货,那自然最好,现在它是你的了。”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这难以估价的东西,要送给我?我耳朵里仿佛都听见全身血液奔腾翻滚的声音。 露华赶紧提醒:“小主,露华觉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老太太这么大手笔,不知道要跟您换什么呐!可万万不要上了当!您忘啦!她来历还不明呐!” 露华的话宛如给我的热血泄了洪,我赶紧深呼吸几口免得缺氧晕倒。 没错,谁知道老太太怀揣着什么阴谋。 我赶紧说“这么名贵的东西,我还是头一次登门,可实在不敢收……” 老太太眼珠一直在死死盯着我,见我拒绝,眼珠子一转,说:“老婆子送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不怕辜负了老婆子的心么?” “奶奶的好意我当然照单全收,奶奶疼我,也是我有福,可是这东西实在太名贵,可超出了我的心里承受范围,奶奶您不是为难我吗,我一个小辈,可没法受这么大礼,折了福气可划不来。”我学着古装剧信口胡诌。 “折什么福气,难道老婆子会让你还礼不成?你人不大,心眼子倒不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确实东西老婆子不是白给你的,但你要付出的绝对轻松,只要你现在抬脚离开这个家。” 妈啦,是“给你一百万,离开他!”的经典桥段!我一介二货青年身价竟然也如此水涨船高,简直哈利路亚! 耳边听见细微的“卡啦啦”的撞击声,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捧着首饰盒的指头正在打颤。 这种简直是梦幻的诱惑,不知道普天之下几个女人能扛过去。 “我已经把钱预收了……预收了……收了……了……” 梅暨白的话秃鹰一般在我脑海里盘旋,要不是他,咱可又赚了一笔…… 露华劝道:“小主,露华别的不懂,也常被嬷嬷教育说要诚信,小主的弟弟早收了钱,现在也抽不了身了。砸牌子不是小主最怕的事嘛!” 露华伶牙俐齿,倒说的头头是道,哎,做生意嘛,还指望细水长流呐! 我一咬牙,说:“奶奶这样赶我走,究竟是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改!” “啪嗒……啪嗒……”不用找声源了,那是我心在滴血的声音! “小主……小主……你看看那个柜子的门缝!”露华突然叫了起来。 那紫檀木雕牡丹花的华丽大柜子的缝隙里,竟然流出一股黑红黑红的东西,滴答滴答的落在木地板上。 我赶紧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盯着手里的首饰盒作发怔状。 老太太耳朵也尖的很,回头一看,严峻的脸上也闪现了一丝惊慌,不由干咳一声:“你考虑考虑也好,老婆子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现在我困了,你先回房去吧!” 我如蒙大敕,放下首饰盒,明明心里恨不得逃出去,却依旧硬着头皮作恋恋不舍欲说还休状蹩了出去。 关了门,我靠在墙上,一颗心要跳出来,弯下腰深深的吸了几口浓香的空气,那香味倒十分安神,我按着狂跳的胸口,问露华:“刚才那个,是血没错吧?” 露华点点头:“没错。” 衣柜里怎么会流出血,难道是衣柜成精又受了伤? 妈啦,我自己也被自己这天雷滚滚的设想吓住了,不不不,我平时没有这么天马行空的,今天实在是受刺激了。 露华摇摇头:“小主,露华总觉得,那屋子似乎有死气。” 今天更新到这里,家里突然没有wifi了,烧不起流量,就不回复了,明天见! 死气,死气又是一个神马气?难道是早就该寿终正寝的老太太散发出来的?她现在,看来也称得上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这时,一只冷冰冰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梅小姐,你出来了?” 我浑身一哆嗦,差点喊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玛丽姐,一手拿着一大银盘子玛格丽特小甜饼。 我惊魂甫定,结结巴巴应了一声。 玛丽姐看我这样子,叹了口气:“大概是被老太太刁难了?梅小姐别往心里去,老太太以前不这样的。 旺福这一走,她一个人,又病着,有话也不知道跟谁说,也怪寂寞的。 人一老又都有些像小孩子,犯犯脾气,耍耍任性,咱们这年轻些的,多包容包容也就过去了。” 我点点头:“玛丽姐真是善解人意。老太太有福气,有玛丽姐这样的人陪着。” 玛丽姐苦笑一下:“什么善解人意不善解人意,我只不过在这个家待久了,一家子人脾气摸透了,老太太是个顶菩萨心肠的,只是最近心里委屈没地方说吧!你看,这些点心还是老太太吩咐,定点喂猫的。” “猫?”我瞪大眼睛:“除了旺福,府上还有别的猫?” 玛丽姐摇摇头:“怎么说呢,老太太让喂的,都是一些野猫。 您也瞧见了,花园大的很,园丁干活都开车去,聚集了不少野猫,老太太常亲自去喂,只是现在才从死亡线上挺过来,不大愿意出去了。 能在大宅里登堂入室,在老太太怀里撒娇的,也只有旺福一只猫。” 老太太生前还真是个爱猫人士啊!只是在活人面前用生前两个字还真有些怪怪的。 “旺福……” 旺福无缘无故人间蒸发,不知道这老太太的爱宠,与附身之事有没有关系。 我忽然脑子一转,白泽说的那种妖怪猫又,是猫成的精怪,旺福是个有灵性的老猫,这次失踪,不会是成精了附身到老太太身上吧?  121 当然天涯这边我是不会断更和减量的,只不过因为签了合同,所以肯定没有若初快,留在天涯,同样是和烟雨阁一样,可以一字不漏看到结局,只是时间上稍微慢一些,希望大家多担待……大家手下留情,要拍请轻拍…… 我会更加努力,把写文当做我的事业来认真对待,把文写的更加精彩纷呈来回报大家!) 赵老太太一世风光,肯定平时华衣美服穿惯了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醉心于照镜子换衣服了? 只见更衣室有高达天花板的鞋柜和衣橱,满满当当摆着数不清的美衣美鞋,十分震撼人心。 妈啦,拥有这样一间更衣室,是多少女人毕生的梦想啊! 赵老太太脚下堆着各种丝缎,丝绸,丝绒的礼服和精美的绣花旗袍,还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华美的鞋子,看得出来试了一会儿了。 可是她完全没有一点厌倦,反而对镜子里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狂热。 不是只有暴发户才会这样吗?赵二宝大概就是在这里看见的老太太自言自语说“熬出来了”。 露华突然飘了过去,偷偷的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我吓了一跳:“露华,你这是干嘛?” 露华鬼鬼祟祟的说:“小主,那赵老太太还照着镜子呢,一时间应该不会离开,咱们赶紧去看看那个流血的衣柜到底有什么猫腻吧!” “诶,这样不好吧?”我心狂跳起来:“老太太万一发现自己被锁起来……” “她又不知道是咱们干的!”露华干脆利落的截口道:“小主,去不去?” 我一咬牙:“去!” 贼一样的潜伏到老太太房间的月牙门外,紫铜福禄双全古董锁果然扣的结实,露华灵巧的穿过去从里面打开了锁,招呼我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这个房间里面有一股说不去的感觉,难道这就是露华说的死气? 紫檀木大衣柜不管我是欣喜还是惊惧,依旧矗立在那里,不来不去。 不不不,这不是假充文艺青年的时候。 我与露华对望了一眼,打开了衣柜。 死尸?妖怪?一双夺命爪子?好奇害死猫,我认了! 但是全错了,衣柜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诶?”我低头一看,脚下本应该浸了血迹的地毯,竟然光洁如新,下午我看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难不成是我看错了?不能啊!露华也是目击证人! 我不由跟露华面面相觑,露华也是一脸迷惑。 “喀啦……”门响了,老太太回来了! 我登时吓的呆若木鸡,露华使劲把我往衣柜里一推,麻利的阖上了黄铜梅花锁。 这是在拍电影吗?我可从来没有非法入侵别人房间然后被抓包过,妈啦,难道我一世英明就要毁在这里了吗? 我几乎能预想到玉宁日报明天的头条:女屌丝假冒白富美骗婚富三代,深夜潜入著名女企业家房间被当场抓获…… 露华安慰道:“小主,别出声,露华来想办法!”说着飘了出去,独留我在黑漆麻坞的衣柜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但是衣柜外并没有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声,难道赵老太太根本没发现我? 可惜这个柜子工艺太好,扣严丝合缝不透光,我忐忑不安的把耳朵贴在门口,外面只有轻微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赵老太太在屋里踱步。 这也算是骑虎难下了,把自己藏在这衣柜里,可怎么逃出去哇! 近水楼台先得月,与赵老太太日夜耳鬓厮磨,这旺福如果真成了精…… 那赵二宝说亲耳听见老太太那句“熬出来了”,这旺福潜伏在赵家二十年,寿命长的吓人,难道,是蓄谋已久,要李代桃僵? 玛丽姐看我发呆,安慰几句,就去喂猫了。 老太太现在还是这么心疼猫,不会,是在给同类争取福利吧? 这老太太真是疑点重重,柜子里流出的血,难道是她害了谁? 露华忙说:“小主,咱们还是赶紧去找辟邪神想办法吧!” 白泽那个死脑筋,估计还没有我脑子好使,但偏偏他有他的本事,为了减少还有其他人遭殃,还是先找他想办法。 可是,却四处也找不到白泽的身影,妈啦,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在别人家乱走可是大大的不好,我心里默念着,可千万别给我惹出得不偿失的乱子! 我在客厅里四处乱转,没等到白泽,倒看见赵二宝的背影一闪进了一间偏厅。 虽说他很“作”,好歹也是在这里唯一的熟人,还是托他找找白泽吧! 我赶紧跟过去,却在门口听见他在打电话:“你说的神棍早来了,他们还一副蠢相,什么也没看出来,嗯,我肯定留下他们,这事情我看着办。好啦,我也希望赶紧搞定,看着那两个土包子就反胃。嗯……” 诶,赵二宝口中的两个神棍土包子,毫无疑问说的是我和白泽啊!这个电话是跟谁打的呢? 不会,是跟明月那个组织有关系吧?那个组织专与有钱有势的豪门勾结,难道白泽跟着神仙掺乱的事情,也被调查出来了? 这个偷听到的电话信息量太大了,我们没有看出来的,究竟是什么?这个家除了老太太,难道还有别的精怪不成? “就这样,有事情我会等你联络,挂了。” 我一听,赶紧蹑手蹑脚的回客厅,露华气咻咻的说:“小主,你也听见了,这赵二宝果然也不是善茬,不知道这小子给我们设了一个什么套。小主可千万小心些。” 我点点头:“八成跟明月有关系,咱们还是先以不变应万变,等到辟邪神回来了再想办法。” 露华点点头:“还是小主思虑周全。” “嗯,我比白泽可高明的多。”我顿时得意起来,也忘了自己明明是无计可施,才采取的观望政策。 不一会,赵二宝过来了,不见了白泽,皱眉问:“那个异装癖呢?” 我忙胡诌道:“大概,是宅子太大,他去厕所,找不到回来的路,迷路了。” “……麻烦……这个宅子哪有大的那么夸张!”赵二宝又是咂舌又是叹气,满脸的厌烦溢于言表。 “赵先生别生气,他一会就回来了。”我假装懂事的出言安慰。 “我怎么能不生气!”赵二宝怒道:“明明是外人,在这里乱走,万一遇见了……”突然赵二宝像咬住了舌头,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把半句话截了下去。 明知道问他他也不回答,我仍厚着脸皮问:“赵先生,你刚才说,万一遇见什么?” 赵二宝只当没有听见,丢下一句:“那你们今天就留宿在这里吧!专业素质够差的……”就走了。 要在豪宅留宿自然是偶像剧的情节,不过偶像剧里大概没有这样诡异的男主角和奶奶。 赵二宝遮遮掩掩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让人心里没抓没挠的。 露华忙说:“小主,这未必不是好事,咱们趁着在这里过夜,一定得查清楚那老太太的真面目。” “是倒是,可是她的屋子,咱们要怎么进去?再说,白泽不知道去哪里闲逛了,要是遇见什么猛鬼妖兽,咱们俩可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了。” 露华转转眼珠,说:“小主,随机应变呗,老太太那死气冲天,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确实也很在意,衣柜淌血究竟有什么科学原理,一咬牙同意了。 但是到了晚上还是看不见白泽的踪影,我不禁嘀咕起来,堂堂辟邪神,不能被妖怪抓去了吧?难道还要让我去救他?他跟唐僧有什么区别! 玛丽姐倒是非常细致的人,见赵二宝根本没怎么理我,主动带我去蒸汽按摩浴室。 我赶紧道谢,玛丽姐笑道:“不用谢,我呀,说句自不量力的话,二宝少爷一直跟他奶奶相依为命,我也把他当自己孩子看,你这一来,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二宝少爷还是头一次带女朋友来家里,可不就是结婚的前提嘛!梅小姐家世也好,人也漂亮,还知书达理,我也替老太太满意。” 哈哈哈,玛丽姐,为你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眼光点赞! 我赶紧谦虚顺便违背良心的回赞说:“玛丽姐太抬举我啦!赵二宝确实也是很多女生的男神,不可多得的十佳好男人,我只不过运气好点……” 玛丽姐笑道:“现在呀,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少爷的性格我能不知道吗,以后等梅小姐嫁过来,这一老一少的脾气,还真要多担待了,二宝少爷人是有些花心,有些暴躁,但其实他真的是个再善良没有的孩子了,” 边对落地窗外暮色笼罩的后花园说:“这外面的野猫,有很多是少爷一直亲自喂养的,少爷小时候,有一次半夜下了大雪,他怕猫冻着,硬是穿着睡衣跑出来亲自把猫叫进宅子里,发了好几天高烧呢!现在也是,就算他再怎么叛逆,我总也忘不了他瑟缩肩膀的小身影,实在是个内心柔软的好孩子。” 现在这个内心柔软的好孩子,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我会告诉你! 不过这也难怪,豪门恩怨,都是利益诱惑的,古代有安禄山史思明被儿子杀了夺权,现代就有盼着奶奶一死百了的赵二宝。 蒸汽浴室自然豪华的不用赘述,我和露华痛痛快快的享受一番后心满意足的出来了。 蒸汽浴室外面有一间很大的更衣室,露华眼尖,把里面醉心于镜子世界,一件又一件换着身上华贵衣服的赵老太太指给了我。 赵老太太一世风光,肯定平时华衣美服穿惯了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醉心于照镜子换衣服了? 只见更衣室有高达天花板的鞋柜和衣橱,满满当当摆着数不清的美衣美鞋,十分震撼人心。 妈啦,拥有这样一间更衣室,是多少女人毕生的梦想啊! 赵老太太脚下堆着各种丝缎,丝绸,丝绒的礼服和精美的绣花旗袍,还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华美的鞋子,看得出来试了一会儿了。 可是她完全没有一点厌倦,反而对镜子里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狂热。 不是只有暴发户才会这样吗?赵二宝大概就是在这里看见的老太太自言自语说“熬出来了”。 露华突然飘了过去,偷偷的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我吓了一跳:“露华,你这是干嘛?” 露华鬼鬼祟祟的说:“小主,那赵老太太还照着镜子呢,一时间应该不会离开,咱们赶紧去看看那个流血的衣柜到底有什么猫腻吧!” “诶,这样不好吧?”我心狂跳起来:“老太太万一发现自己被锁起来……” “她又不知道是咱们干的!”露华干脆利落的截口道:“小主,去不去?” 我一咬牙:“去!” 贼一样的潜伏到老太太房间的月牙门外,紫铜福禄双全古董锁果然扣的结实,露华灵巧的穿过去从里面打开了锁,招呼我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这个房间里面有一股说不去的感觉,难道这就是露华说的死气? 紫檀木大衣柜不管我是欣喜还是惊惧,依旧矗立在那里,不来不去。 不不不,这不是假充文艺青年的时候。 我与露华对望了一眼,打开了衣柜。 死尸?妖怪?一双夺命爪子?好奇害死猫,我认了! 但是全错了,衣柜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诶?”我低头一看,脚下本应该浸了血迹的地毯,竟然光洁如新,下午我看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难不成是我看错了?不能啊!露华也是目击证人! 我不由跟露华面面相觑,露华也是一脸迷惑。 “喀啦……”门响了,老太太回来了! 我登时吓的呆若木鸡,露华使劲把我往衣柜里一推,麻利的阖上了黄铜梅花锁。 这是在拍电影吗?我可从来没有非法入侵别人房间然后被抓包过,妈啦,难道我一世英明就要毁在这里了吗? 我几乎能预想到玉宁日报明天的头条:女屌丝假冒白富美骗婚富三代,深夜潜入著名女企业家房间被当场抓获…… 露华安慰道:“小主,别出声,露华来想办法!”说着飘了出去,独留我在黑漆麻坞的衣柜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但是衣柜外并没有传来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斗声,难道赵老太太根本没发现我? 可惜这个柜子工艺太好,扣严丝合缝不透光,我忐忑不安的把耳朵贴在门口,外面只有轻微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赵老太太在屋里踱步。 这也算是骑虎难下了,把自己藏在这衣柜里,可怎么逃出去哇! 不大一会,屋里传出了打呼噜的声音。 我知道露华因为附身,能听到我想说的话,便在心里呐喊起来:“露华!露华!老太太要是睡着了,你能不能想办法弄我出去啊!” 露华呲溜一下钻进衣柜,说:“小主,老太太没睡呐!” “没睡?”我狐疑的问:“那呼噜是谁打的?” 露华说:“我也纳闷呢,那赵老太太伏在贵妃榻上,眼睛可瞪得大大的,喉咙里却打出呼噜来,可真够奇怪的。” 老太太就算被附身,睁着眼睡觉也太奇怪了吧? 不对,猫,好像醒着就打呼噜…… 附在老太太身上的,八成是那个旺q福吧? 露华忙说:“小主英明,露华也这么想,今天看老太太吃鱼那利落劲儿,就有些奇怪,哪有人那么吃鱼的?肯定是它一看时机成熟,害死了老太太,才李代桃僵的!” 露华说的对,旺福肯定天天看老太太享福,早盼着自己也能当个呼风唤雨的贵妇人,所以没完没了的试衣服,享受做人的快感。 只可惜白泽不见了,不然证据确凿,一定能收了它。 不过这点证据全是我们的猜测,也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目击的血,也消失的干净…… 妈啦,这个衣柜不会是老太太做了什么妖法,毁尸灭迹用的吧?莫非流血的老太太真正的尸身,而现在这个老太太是旺福变化出来的呢? 想想我正蹲在可能藏过尸体的地方,一道冷汗不由应景的从脊背滑了下来。 “嘎吱……嘎吱……”寂静一片里,突然传来一阵抓挠东西的声音。 接着是开窗的声音,“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跳进了屋。 接着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来:“大半夜的,找我什么事?” “咪呜咪呜……”妈啦,是猫叫! 露华赶紧飘出去看究竟。我则死死把耳朵挤在门内壁。 “我不是成了人,便薄情寡义,不认朋友,只不过,我现在也十分为难,我吩咐了玛丽给你们送东西……” “咪呜咪呜……”好像猫在跟她对话。 错不了,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眼下它旺福成了这里的新主人,旧时好友来讨点福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听老太太这意思,倒像有啥苦衷似得。 “咱们也得互相理解,我不是心里没有你们,哎,其实,做人虽好,也还不如做猫自在快乐。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那才是福气。”老太太说的对!深得我心,点赞! “咪呜咪呜……” “哈哈哈,好吧,那我也放纵一回……自从做了人,哪里还能享受那自在散步的感觉,拉拉杂杂一群人,真是不得安生,这老胳膊老腿,也僵硬不好用……” 接着没有了声音。 露华喀啦开了锁,拉开门,道“小主,老太太跟他们出去啦!咱们趁机回房吧!” 我赶紧爬出来:“老太太是不是跟一群猫……” 露华连连点头:“老太太身手可敏捷的很,四脚着地,跟那群猫一起从窗户跳出去了!” 毫无疑问,老太太身体里的是旺福! 但是旺福的尸体会在哪里呢? 露华拉着我:“小主,别发呆了,快走吧!” 惊心动魄的回到客房,白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见我们进门,得意洋洋的把手里正在玩的一个iPad举起来:“你看,小神弄到一个这样宝盒!” 我大吃一惊:“你还是个堂堂辟邪神呐!这个东西哪里来的?妈啦,不会是偷抢的吧?赶紧还给人家吧!大不了我给你买一个!”边伸手要拿。 白泽大怒,嚷道:“小神岂是为非作歹的邪神,难道还会去害凡人不成?这个是小神的朋友送的,送,你知道吗?”说着紧紧把iPad抱在怀里怕我抢走。 “朋友?”我忙问:“这里有神灵?果然跟明月有关系吧!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白泽翻了个白眼没有理我,露华忙说:“小主,这个不重要,咱们还是快带辟邪神去抓那个猫妖吧!” 我赶紧说:“没错,不仅老太太奇怪,那赵二宝也神神叨叨,不大像话,老太太跟一群猫跑到后花园去了,咱们追过去吧!” 白泽头一扭,梗着脖子说:“小神不去。” “关键时刻你在闹什么脾气?”我也着了急:“你想怎么样?” 白泽振振有词的说:“老太太确实带着妖气,可她是一个人,小神怎么能无缘无故去捉人呢?” “不可能!”我抓着白泽衣襟:“老太太绝对被猫妖附身,千真万确,而且不知道老太太害了谁,她房间里的衣柜往外流血!” 白泽嫌弃的用拇指和食指夹垃圾一样夹开我的手:“小神难道跟你一样,漫无目的的乱走乱逛,找到些蛛丝马迹就乱下结论?啧啧,你看你这母老虎的样子,若是梅家先祖有知,不知多么为你蒙羞……” 妈啦,找到蛛丝马迹就乱下结论,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吗? “那你今天四处乱走,难道就查明真相了?”我忍不住反唇相讥。 “那是自然,”白泽精神抖擞,用力拍了拍单薄的胸膛:“小神根本不是四处乱走,而是去查明真相。单独行动也是因为你太过碍事,委实不想带你。” 妈啦,我几乎气炸了肺,这家伙翅膀硬了,适应了现代社会以后,把协助我这个龙神使者的使命忘得一干二净不说,转头还来嫌弃我,简直十恶不赦! 但他毕竟是神,我只好强压怒火:“那你说,为什么老太太死而复生?” “真正的老太太根本没死。”白泽开了“愤怒的小鸟”,指尖一拖小红鸟,弹出去打死了一只绿猪,不由欢呼一声。 “你说啥!老太太不是瞳孔都散了嘛?医生也判断死亡啦!” 第二只鸟起高了,壮烈牺牲在离猪很远的地方,绿猪贼兮兮的笑了起来,白泽咂咂舌,只得重新开始:“是啊,当时那个老太太确实死了。” “一会儿说死了,一会说没死,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现在说,马上说,立刻说!”我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几乎当场爆筋。 白泽眯着眼睛偷看了一眼我的表情,掂量了一下轻重,说:“这个么,因为以前附着在老太太身体里的,才是猫妖,猫妖死了,老太太真正的灵魂才回到自己的身上,就是这么回事。” 啥?以前对孙子百依百顺的那个奶奶,才是真正的猫妖? 露华忙问:“难道,那只猫很久以前就强占了老太太的身体,那旺福,才是老太太真正灵魂附体的地方?” 白泽搔了搔头,迟疑的说:“要说强占嘛,派词遣句也不算太准确……” “不是强占,是老婆子自愿与猫妖旺福互换的。”我和露华回头一看,赵老太太赫然站在门口。 这么快就从猫群里回来了! 白泽举起右手,熟人一般“唷”的打了个招呼。 敢问你这个下午究竟去哪里去干啥了,为什么跟谁都是一副很熟的样子? 老太太行了一个礼,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我赶紧让了座,做好听故事的准备。 赵老太太环顾一下这豪华的房间,脸上泛出一丝苦笑:“赵家能有这样的光景,还是托旺福所赐。” 诶?想不到猫妖还能招财呐! “当年家里穷,老婆子没法给二宝他爸买奶粉喝,买玩具玩儿,偏偏二宝他爸又生了病,我只得想方设法,找到一个月薪高一点的工作,就是在一个印度人家里帮佣。 那印度人做香料买卖,家中十分豪奢,吃穿用度,让人好不羡慕,老婆子曾经,也是贵人家的大小姐,沦落至此,也是心有唏嘘。 当时我的工作月薪高,是因为这工作,不大有人愿意干,是照料那家里宠物的饮食起居,有猫,有猴子,还有巨蟒。”老太太叹口气:“就是这个工作,改变了我,乃至赵家的一切。” “我其实骨子里也怕那些张牙舞爪的动物,与动物也不怎么亲近,所以动物不认我,有一次喂食不慎被猴子抓伤了手,流脓无法工作,二宝他爸又等我拿钱买药,我实在没有办法,忍不住嚎啕大哭,甚至想,真不如带着二宝他爸,一死百了,重新投胎,还痛快些。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说:“做人多么好,怎么不想做人了呢?” 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除了一屋子动物,一个人也没有,我以为有人恶作剧闹我,就壮着胆子问:“谁?” 那个声音慢条斯理的说:“你别管我是谁,既然你不想做人,只想要富足的生活,不如我来替你做人,实现你的愿望吧!你儿子从此以后,就会锦衣玉食,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怎么样?” 老婆子我心里也明白,能说出这种话来的,肯定不是寻常人类,不知道是妖魔还是鬼怪。 心里正打鼓呢,那个声音说:“一个活也不想活的人,还怕失去什么?你要是死了,你儿子当然也活不了,你看看,你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得了,为什么不愿意赌一把?” 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一狠心,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半信半疑的答应了。 那个声音十分高兴,说:“我修炼多年,一直想做人,却没有机会,你想让儿子过好日子,咱们各取所需,你大可放心。” 我只觉得眼皮打架,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睡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在那只白爪黑斑猫身上了! 而我亲眼看见自己喜气洋洋,欢呼着:“成人啦!成人啦!” 开始我自然是非常害怕和后悔,生怕自己白白成了一只猫,又担心旺福不会实现承诺…… 但旺福果然没有食言,它在印度生活多年,早把印度香料秘方知道个一清二楚,改革开放以后,那些本来象征着资产阶级奢侈腐化堕落的东西重新受到欢迎,旺福耳濡目染怎么做生意,果然大获成功。赵家,重新成了名门望族。” 老太太牺牲自己,与猫妖换身体,总算没有白费苦心,可整整做了半辈子猫,其中的艰辛自然也不言而喻了。 “后来,旺福想方设法使印度人回国了,又托玛丽带我回了这豪奢的赵家,我重回二宝他爸身边,看见二宝他爸过上了我最希望他过上的生活,心里非常满足,觉得为了儿子,做猫也十分值得。 时间长了,老婆子也习惯了做猫,吃鱼,出去与同伴夜游…… 旺福性格非常温柔,也一直喜欢人类,把我儿子视若己出,细心呵护养大,后来有了二宝,旺福起这个名字,是觉得我儿子是第一个宝贝,二宝是第二个宝贝,疼爱的了不得,偏偏二宝父母又…… 旺福更是怕二宝受委屈,从小一丝苦也不让他吃,要星星不给月亮,谁知道,这二宝便给惯坏了,蛮横任性,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应该的,旺福疼他还来不及,什么都听他的,这,也真是冤孽…… 终于有一天,二宝在夜店里争风吃醋,打伤了人,旺福这次才幡然悔悟,跟我说,是自己溺爱,对不住孩子了,便决心把孩子管教回来,谁知道二宝野马似得尥起蹶子不说,还……” “你这老不死的猫妖,小爷早知道你是个怪物!不是你为了做人,才害死了小爷的亲奶奶嘛!现在假惺惺的,说什么屁话!”赵二宝突然一脚踹开门,咆哮道:“你们两个神棍等雷劈呢?还不给小爷把那猫妖打死!” “赵二宝!现在的我是你亲奶奶!”老太太含着眼泪,咬牙切齿的说:“一直在我身上照料你们的,才是旺福,它不过是想尝试做人的感觉,这些年,它为赵家付出一切,你……你怎么能杀了它……” 啥?不是心脏病发,而是赵二宝杀了它? 赵二宝脸色发白:“你胡说什么……谁认你是,小爷亲奶奶了?上次没有弄死你,是小爷想不到你好几条命,才把这俩神棍找来,让你永不超生!” 老太太怒目圆睁:“猫妖附体这个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二宝翻着眼睛:“这你管不着!自打知道自己的奶奶被你这猫妖李代桃僵后,我就一直想杀了你给奶奶报仇!实不相瞒,我早就弄到了专杀附体妖灵的仙丹,混在心脏病药物里,据说管教你魂游天外! 不过没弄死了你,实在遗憾,我才又请了这两个神棍收拾你!受死吧妖怪!话说你们生了根了?为什么一动不动?” 赵老太太跺着脚:“你!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孙子……” 赵二宝翘着下巴:“怎么啦?我给我奶奶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俩钱都收了,还不快祛除这害人的妖怪!” 赵二宝那通神秘的电话里“没有看出来”的事,难道说的就是,旺福原来是他杀的? 赵老太太一步一步逼近赵二宝,挥手打了他一个巴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赵二宝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你……你这个老不死的……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动手,难道是也是串通了猫妖来害我的?” “猫妖猫妖,她是你的亲奶奶!”我忍不住把刚才的赵老太太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不可能……”赵二宝颤抖的指着赵老太太:“你,你说什么胡话?猫妖才是从小教养我的奶奶,这个所谓的亲奶奶,这些年一直在旺福身上?不,我不信……” 赵老太太叹口气:“老婆子那天突然变回了人,还以为旺福过够了做人的感觉,没想到,回房便看到了旺福的尸体,我用了这么多年的皮囊…… 是我的猫朋友告诉我,从窗外看见你在药瓶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我不想去相信,我没法接受真的是你……” 白泽问:“赵二宝,究竟猫妖附体,处心积虑叫你给奶奶报仇的人是谁?” “不,你们是联合起来骗我的,是不是?”赵二宝绝望的望着我们,几乎歇斯底里的叫着。 我忽然想起那神秘的流血衣柜,忙问:“老太太,你衣柜里的血是……” 老太太低下头:“那,是我用了那么多年的皮囊……实在不想去掩埋,又怕冷冻了,旺福的灵魂找不到身体,因为我总觉得旺福会醒过来,结果,那皮囊日渐腐烂,我只好藏在柜子里,为了掩盖臭味,点了很浓重的熏香…… 那天你们来,尸体已经化了血水出来,我这才掩埋了那旺福。” 事情到此真相大白,可是处心积虑害旺福的,究竟是谁呢? 露华突然从赵二宝身上穿过,赵二宝打了个寒战,原来露华把赵二宝的手机拿了过来。 我顿时明白了露华的意思,是要我看看那个神秘电话究竟是谁打来的。 我照着号码播过去,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响起:“少爷,事情怎么样了?” 诶?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声音好像是玛丽姐呐! 玛丽姐接着问:“少爷?您刚才不是说要去问律师遗嘱的事情吗?怎么样了,其实叫我说呀,老太太就您一个孙子,不会不给您家产的,您也耐心点,哄老太太高兴高兴,她总是疼你的……” 呼,看来那神秘电话不是给玛丽姐打的……可是通话记录这么多,究竟是哪一个…… 赵二宝一摸兜,手机不翼而飞,早到我手上,吓的嚷起来:“妖怪!你们都是妖怪!救命……” 赵老太太一把抓住他:“旺福都被你害死了,你还嚷什么救命……你快说,给你驱邪药和怂恿你猫妖附身事情的究竟是谁?” “哎……又完了……”白泽懊恼的放下了iPad,怪不得这鸹噪的家伙今天一言不发,原来又去玩游戏了! “旺福没死……”白泽不耐烦的指着iPad:“这个宝盒还是它送给小神的呐!” “旺福没死?”我们三个异口同声:“怎么回事?” 白泽伸个懒腰,洋洋自得的说:“小神午后便顺着妖气,在阁楼里找到了旺福。不过它妖力被驱邪丹损失的差不多了,根本没办法回到躯体里,又怕有驱邪人来抓它,才勉强藏了起来,要不是小神施以援手,旺福那个老猫也魂飞魄散了。” “真的……那旺福,现在在哪里?”赵老太太松开赵二宝,急切的问道。 白泽又打开了水果忍者,边削边说:“旺福是印度来的猫妖,曾经在佛寺里待过,时间一久,便修炼出法力,它一直跟着各种主人辗转,这么多年,总想做人,旺福说,它也非常感谢你肯给它有一个自己的家的机会,说知道了有家人的滋味已经十分知足,不敢再占着你的身体,已经回印度去了。” “可是它连自己的身体也没有……” “这个么,”白泽望了赵二宝一眼,说:“赵二宝,给你揭发老太太是猫这个事情,又给了你驱赶猫灵的丹药的,是不是一个灰色的波斯猫哇?” “你……你怎么会知道……” “那个猫也是跟着旺福一起从印度到这里来的,只不过没有旺福那么好的运气,又心胸狭窄,看着旺福一步登天,竟然做了自己的主人,妒火中烧很久,借着赵二宝从小就亲近猫群,一直跟赵二宝说:为了谢谢赵二宝大雪天的救命之恩,告诉你,你不是你奶奶的孙子哦……再后来,又想办法弄到了猫最怕的驱邪丹给了赵二宝……” 赵老太太一跺脚:“原来是它……亏旺福看它流连失所,还带它来后花园住,亲自去喂食,真是知猫知面不知心……二宝,你也太轻信了……” 赵二颤抖着说:“我一直以为那个灰猫是报恩的……要不是你性格大变,还要改遗嘱,我怎么会……”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赵老太太跺着脚:“为了遗产,你六亲不认呐!老婆子改遗嘱,只不过要建立一个帮助流浪猫的基金会!” 哎!一层缠裹着一层的历史遗留问题与误会,怪谁都不对。说起来,都是那善妒的灰猫从中作梗! 我赶紧问:“那个可恶的灰猫呢?” 白泽叹口气:“猫本来就是敏感的动物,旺福心里有数,那个灰猫害了它,它怎么会善罢甘休,两只猫打了一架,那灰猫落荒而逃,旺福占了它的皮囊,回印度去了,说此生无憾,以后要天天在佛寺房顶听钟声,晒太阳。” 可想而知,iPad是旺福为感谢白泽的救命之恩,奉上的谢礼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也算是一个happy ending。 赵老太太眼含热泪,喃喃说:“旺福,老婆子会带着这败家孙子去印度瞧你的……” 我劝道:“老太太也别太伤心了,旺福吉猫自有天相,在印度佛寺颐养天年,远离这勾心斗角的世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您不是也说,做人还不如做猫嘛!” 老太太破涕而笑:“可不是嘛!你这丫头也算好姑娘了,幸亏你和辟邪神的帮助……” 诶,不对啊……“老太太,您怎么认识白泽的?” “呵呵,不知道哪个捉狭鬼把老婆子锁在了试衣间,偏偏窗子又打不开,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是辟邪神把我救出来,并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原因,本来想求辟邪神帮助,却听见猫群叫我,我怕被人看见 ,赶紧回房了,话也没跟辟邪神说完,这不跟猫朋友告个别,赶紧回来找辟邪神商量。” 白泽得意的一笑,大方的挥挥手,一副“别问我姓名,我的名字是雷锋”的样子。 我说怎么老太太那么轻易就从试衣间出来了,还以为老太太猫一样的飞檐走壁呐!不过听露华描述的样子,老太太肯定身手不凡,是一位老当益壮的猫女。 不过做了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尴尬,我和露华心照不宣的偷偷相视一眼,没好意思承认事儿是我们干的。 老太太笑道:“可惜了,你不喜欢赵二宝,赵二宝要是能有你这样的媳妇儿,我也放心了……” 我赶紧说:“这您不用担心,赵先生一表人才,大把好姑娘喜欢。” “哼,”赵老太太白了赵二宝一眼:“这孩子身边的姑娘,我可不放心……说来不好意思,老婆子老眼昏花,还以为你是看上家里的钱,还……” 我会心一笑:“哪里哪里,您那样已经很看得起我啦!” 赵老太太笑道:“要是不嫌弃,那串项链,老婆子还是要送给你!” “嫌弃是当然不敢的,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们已经收了赵先生的钱啦!能帮上忙,理清误会,这就是我们的工作职责,您可别道谢,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应该的!”我强装客套,那美丽的祖母绿,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看见那么美的东西。 老太太笑了笑,道:“要不是为了这不长进的孙子,老婆子还真想跟后花园那些猫朋友一起去玩乐呐!可惜啊!开始回身体,高兴的什么似得,觉的终于熬回做人,看着那些衣服,享受着这一切贵妇人能享受的事情,十分新鲜,可是与猫朋友出去玩耍后,觉得做人倒真比做猫累上许多……” 我说:“习惯了就好啦!有苦有甜,才是真正的人生嘛!人活着就像万花筒似得,不管是喜欢的颜色,还是讨厌的颜色全有,才是最漂亮的,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点点头:“你这丫头看的倒透……” 其实那些悲伤的回忆和喜悦的回忆一同交织,才能构建出完整的人生经历,每天都是一份礼物,拆开之后不管喜不喜欢,有总比没有强。 我很想知道赵二宝那个神秘的电话究竟是谁打来的,介绍我们来收妖的,难道也是灰猫?总觉得事情好像没完,但赵二宝精神上受到的刺激太大,只怕世界观崩塌了,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实在问不出来,不知道究竟与“明月”有没有关系。 事情到这里,也算善始善终,搞定后我们回到了龙井堂,白泽埋首于iPad,机不离手,成了标准的低头族。 没过多久,快递送来一个小箱子,我打开一看,赫然是那古董首饰盒与那条夺目的祖母绿的项链。 我就说嘛!人生每天都是一份礼物! (老太太与猫的故事结束……) ——欧洲三日游—— 最近梅暨白忙于实验室于夜店之间,见都很少见了。 我百无聊赖的在柜台前拨弄着玻璃风铃,阳光折射在玻璃上,在白墙上映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越来越热,蝉疯狂的在门口的合欢树上嘶吼,粉红色的合欢花仿佛也不堪其扰,被震落了一地。 我挖挖耳朵,满足的叹口气,这种安逸平稳有安全感的生活,是多么幸福啊! 露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玻璃壶,倒出些冰镇蜂蜜柠檬水来,放在柜台上,仿佛有啥话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 我忙问:“露华,你有什么事吗?” 露华娇羞的低头绞了绞衣角,说:“小主,上次那个去欧洲的奖券……” 我一拍脑袋,得到了祖母绿项链之后天天兴奋的睡不着觉,倒把这件事给忘下了,掏出一看,已经快到截止日期了。 我盘算了盘算,反正别人也看不见露华,不如带露华与梅暨白一起去,让白泽自己看店。 结果给梅暨白打电话,那头音浪太强,差点把我撞到地上:“姐,我正跟辣妹在跳舞呢,没事不说了!” 这小王八蛋几天不见,我还当他废寝忘食的搞学问,想不到自己玩疯了都不告诉我一声,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一怒之下丢下电话,上楼收拾行李,找出梅暨白的身份证和护照,问白泽:“辟邪神,你能变身吗?” 白泽抬起头:“化作原型?只怕此处难容……” “不!”我拍着梅暨白的护照:“变他!” 干冰一蒸,梅暨白出现在原地,一模一样,只是奸滑之色变成了呆头呆脑。 带着白泽和露华锁上店门,跑去了奖券上表明兑换的旅行社。 旅行社门口贴着大海报:“伊尔依思堡——寻找中世纪最美的吸血鬼迷情!” 共同兑奖的除了我们三个还有三组人马,不算露华一共八个人:一对中年夫妇,两口子都是长脸,瘦高个,看上去有气无力的。 还有一组像是两姐妹,五十上下,都膀大腰圆,戴着明晃晃的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的大妈三宝,头上箍着墨镜,身上穿着花裙,一看就活力四射。 还有一对非主流90后小情侣,男孩顶着油腻桀骜泡面头,眼睛小的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眼珠,穿着松垮垮T恤,松垮垮哈伦裤,踩一双污迹点点马丁靴——没错!大夏天穿马丁靴! 女孩则是酒红长卷发,蓬松的像是假的,厚重齐刘海遮住一小半白的过火的脸蛋,也像是假面,更不用提丰密如扫把的假睫毛和湖蓝色美瞳了,搭配花里胡哨T恤短裙,糖果长袜,整个像人造娃娃。 相逢即是缘,飞机起飞平稳后,一个大妈豪爽的发出雄浑有力的笑声:“哈哈哈,这次去伊尔依思堡,我可是等了足足半年啊!去年让小妮他们抢先,真让人不爽。” “可不是嘛!”长脸男人愤愤不平的说:“今年表哥再不想办法给实在亲戚留位子,我也不跟他来往了!” “哎!老爸也不容易啊,二表叔,你就别生气了,连他亲儿子我,也是今年才排上。”非主流少年辩解着。 妈啦,谁告诉我这是么回事,为什么兑奖的竟然全是亲戚,这是家族旅行团吗? 露华说:“小主,我在乐意之至经理办公室看见过那个后生的照片,应该是那个经理的儿子,怪不得奖券只剩下一张,肯定是那经理借着职务之便,肥水不流外人田。” 还有暗箱操作,绝对是暗箱操作!竟然都是乐意之至甜品店经理的亲戚。 这时另一个大妈指着我问那非主流少年:“猩猩(或者是星星?无所谓了),这俩是你们家什么亲戚?怪面生啊!” 那被称为猩猩的少年仔细端详端详:“不知道啊,奖券应该没有富裕的了,我爸我妈都没来成,奇怪……大姐,你这奖券是……” 妈啦,要是被这帮亲友团知道我们偷了奖券,还不生吞活剥了我…… “诶……这个……” 露华就是个靠谱的女纸啊!只见她一下子附到猩猩身上,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大姐是我爹朋友的女儿,叫梅林,是吧大姐!” “是啊!是啊!”我赶紧跟露华唱起来双簧:“多亏了叔叔照顾,把奖券给了我们……” “哦哦,都是一家人,什么谢不谢太客气了!”大妈甲抖抖手:“不过今年这个地方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去年小妮他们不是去的意大利吗?今年怎么改成古堡了?” 长脸女人答道:“哎,他二姨,你不看英剧吧?现在不管英剧美剧,那吸血鬼剧情设定可是大红大紫啊!谁不去亲眼看看传说里面吸血伯爵的遗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追剧!” “追剧?”大妈乙忙说:“他表婶,老外的有什么好看,我可一直追韩剧,还是韩剧看着舒服,去首尔多好!” 非主流少女笑着说:“三姨,我也爱看韩剧,明年咱们跟叔叔提一提,去首尔看欧巴怎么样?” “哎呀!还是菲菲跟三姨上的来!”三姨眉开眼笑。看来这非主流少女早已登堂入室,成了这一家未过门的媳妇。 露华一见话题转移,赶紧溜了回来。 猩猩打了个寒战,满脸茫然。菲菲一拍猩猩:“老公,你不是把伊尔依思堡的故事在网上查的一清二楚嘛!给表叔表婶和二姨三姨讲讲呗!” “行!”猩猩痛快的说:“网上说呀,伊尔依思堡是中世纪的城堡,里面有数不清的机关暗道和密室,现在人们还在研究伊尔依思堡究竟有多少个暗门,据说世界上最后一个吸血鬼,就在伊尔依思堡其中一个暗门里住着。” “诶呦,”表婶兴奋的两眼发光:“这么说,咱们要跟吸血鬼住在同一个城堡里?真浪漫啊!听说要是被吸血鬼咬了,人也会变成吸血鬼,从此以后长生不老,永远美貌啊!” 表叔不屑的说:“我去,这种事也只有你相信,要是那样的话,人不是都得长生不死,地球还不人口爆炸!” 菲菲说:“表叔,你不知道,那吸血鬼啊,只能在夜里出来,被阳光一照,就灰飞烟灭而死啦!他们只能躺在黑暗的棺材里,还动不动被修道士追杀,也很不容易呐!” “没错,”表婶点点头:“我从电影里看见过,吸血鬼嘛,就是外国的僵尸,又怕银器,又怕十字架,还怕大蒜,所以才藏起来,深夜才出来活动,落寞又潇洒,哎……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心疼什么!”表叔撇撇嘴:“你就是电视看多了!” 白泽正在玩忍者跳跃,也顺便插嘴:“僵尸倒是不知落寞为何物,不过是邪灵附在新死的尸体上作祟害人,哪有甚么意念。北宋年间倒是有一个寡妇的尸体,就因为葬错了地方,化作僵尸旱魃,祸乱地方,所幸小神出马,将其封印……” 我赶紧捅了他一指头:“闭嘴!” 白泽振振有词的说:“本来便是小神的功绩,说说又何妨!” 妈啦,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时候能不能请你分一下场合? 大家用一种见到神经病人般既怜悯又害怕的表情看着我们。 “哎……”我长长叹口气:“不瞒你们说,我弟弟他脑袋确实有点……但你们放心,他没有攻击性的,只是他痴迷于妖怪传说,小孩儿似得,不要理他就行!” “小神脑袋好的很!”白泽抗议道。 大家就这样相信了我的说法,对我带着这样的包袱报以同情,二姨还怜悯的拿了奶糖给白泽吃,还爱抚了他的脑袋:“这孩子长得多周正,真是可惜了……” 露华笑的喘不过气来,她忘了她早已不能喘气。 下了飞机乘上大巴,东欧的空气干净无比,车窗外美丽的绿野绵延到天边,偶尔能见到圆滚滚的绵羊和叼着烟斗,表情闲适的牧人,系着花边围裙,戴着遮阳帽的金发碧眼白种女子随处可见,虽然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可这里明显是一个民风纯朴的好地方。 露华大惊小怪的看着外国人,感叹道:“世间竟然还有这种怪人……” 白泽对露华的少见多怪嗤之以鼻:“这算甚么,地底下居住的一种人,被称为遁族,黑皮紫目,身长五寸,手指长到脚底,长得可比他们奇怪多了。” 敞开了说吧!大家同情我有这样的弟弟,旅途中没少帮我。 看着车窗外的绿野,简直跟幻想中魔境仙踪的情景一样,我满怀着对伊尔依思堡的期待。 远远看到前面有一堆高高的古怪的黑石头,不知道是哪种文明遗迹,我打算经过的时候多看一眼,想不到大巴竟然停在了那黑石头前面,我当时就斯巴达了: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伊尔依思堡…… 这个城堡通体黑色,在蓝天白云绿野中显得分外沉重,建筑城堡的黑方砖磨损的十分厉害,顶上的嘹望塔又修建的非常奇怪,活脱脱是一个怪兽在瞪着它的两只大眼睛。 “客姨瞎切了。”(可以下车了)一个穿着当地民族服装的美丽的女子热情的上车迎接我们:“窝教桑多斯,是折里的官吏员。”(我叫桑多斯,是这里的管理员) 我忍不住拿出旅游手册确定这就是照片上被PS的面目全非的美丽城堡,额,我能说商品完全不符合描述嘛? 算了算了,本来奖券也是露华偷来的,嫌东嫌西也太不厚道了。 “这里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吸血鬼遗迹,你们大家能来这里游览真是非常正确的选择!”跟我们一起来的中国导游带我们下车,热情洋溢的开始介绍:“这个地方不仅是吸血鬼的领地,还有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据说,贵族少年莫里菲爱上平民echo,遭到家人的阻挠,大家知道中世纪的时候等级森严,这种爱情天理不容,两人决定私奔,却被夜行的吸血鬼袭击,echo为保护莫里菲,被吸血鬼咬死,莫里菲死里逃生,却终身未娶,一直在这里等待echo回到他的身边……” 菲菲皱着眉头:“这就是爱情传说?好俗好俗……” 猩猩安慰着:“我们的爱情不俗就行了,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寂寞呀!” 白泽则脱口而出他的口头禅:“有妖气!” 桑多斯推开厚重的橡木门,一股岁月积淀的陈腐扑鼻而来,天花板高的惊人,悬挂着一盏庞大的吊灯,城堡里都是木质的古老家具,墙上挂着大排阴森森的肖像画,一个个阴郁的白种人穿着华贵的礼服,或坐或卧,冷漠的瞪视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桑多斯殷勤的带我们坐下,去取牛奶给我们倒上,表婶按捺不住问:“这里,真的闹吸血鬼嘛?” 桑多斯愣了一下,竟然真的点点头:“挠贵,湿着理得兆派,补锅美观形,卒先回报乎哲理”(闹鬼是这里的招牌,不过没关系,先祖会保佑这里) 边从围裙里拿出一张照片,我凑过去一看,妈啦,竟然是一张灵异照片! 照片上的场景就在这个大厅里,是一个穿着中世纪服装的白影子,因为正在快速移动,所以影像模糊不清,抓住他背后的一只手却清晰可辨,而那只手,正是从一副画像中伸出来的。 老祖宗还活在画框里,并保护这里不受鬼魂的侵扰? 我回头看了一样那幅画像,是一个面貌威武,五十上下的白髯男人,穿着戎装,挂着一身勋章,应该是一位军事家。 我们的导游赶紧介绍道:“这位就是著名军事家伊尔依思大公,是传说中莫里菲的父亲,一位勇猛的将军,多次率军打败进犯的敌军,这个城堡就是他修建的。” 这就是伊尔依思堡最开始的主人嘛!怪不得捍卫领土,不容异类来犯。不过照片是不是PS来做噱头的就不得而知了。 表婶有些害怕:“那咱们就要跟鬼魂同住啊?这么凶的老头子,不是年轻英俊的吸血鬼……” 表叔拍了表婶一下:“一把年纪了还信这个,”往白泽这边努努嘴:“简直跟那个小弟仔一样。” 二姨倒很欣赏那男人味十足的伊尔依思大公,碰碰三姨:“我看呐,这粗犷的才是我的菜。” 三姨笑道:“你以后可以追英剧了。” 菲菲依偎着猩猩:“老公,人家好怕……” 猩猩赶紧搂住菲菲,说:“傻瓜,那是PS的。” 桑多斯拿来了民族风味食品,金灿灿的炸猪排,配生菜叶和马铃薯沙拉,奶油酱煎炸出来,浓香甜美,淋着不知名的酱汁,让人胃口大开,配的主食是玉米甜面包。 还有炖的火候刚好的牛肉土豆汤与酸白菜,烤出来的牛里脊肉,甜点有喷香的淡黄色芝士蛋糕和各色水果冰淇淋,叫人吃的大呼过瘾。 大家旅途劳顿,吃饱喝足,被桑多斯引领着上楼找房间休息。 既是旅游圣地又是旅馆,伊尔依思堡真是物尽其用。 不过这种古堡每年的维修保养费用大概也是天文数字,不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存下来。 伊尔依思堡的房间装饰大多是一种褪了色的黯淡金色,想必以前富丽堂皇。各种陈旧的雕塑罗列在走廊,墙面的剥啄壁画绘制出贵族行猎的景象,十分大气磅礴。 我们四组人马分到四个套间,相隔不远不近,不过城堡里也许是旅游淡季,除了我们,竟然没什么别的游客,清静的有些压抑。 桑多斯推开我和白泽的这个房间,有两个小卧室,一个小厅,古旧的桌子上摆着富丽堂皇的蜡烛台,墙壁上装饰着镶嵌有玻璃眼珠的兽头,十分华丽。 小厅正中间是一个大壁炉,前面有一张饱经沧桑的安乐椅,因为是夏季,壁炉自然没有火,桑多斯开了装着雕花玻璃的大窗户,绿野上的微风透过蕾丝窗纱灌进来,仿佛顿时把屋子也染绿了,让人十分惬意。 “西造的提防载而楼,是先带画得公共澡堂,煮你们玩得开讯。”(洗澡的地方在二楼,是现代化的公共澡堂,祝你们玩的开心)桑多斯说完,点头行礼出去了。 小卧室的床是一个寒酸的短榻,大卧室则是富丽堂皇的贵族软床,而且有大窗户能看外面的景色,我赶快趴到上面宣告主权,白泽没有鸟我,猎犬似得在屋子里乱转,不知道搜寻着什么。 我看他没有争抢大床的意思,放心的起来在窗口看风景,顺便把玻璃花瓶里面的赤红野玫瑰花拿出一支把玩:“白泽,你找什么呢?” 白泽皱眉走过来,说:“小神总觉得此地有积年的血腥气,不祥啊不祥。” “吸血鬼的城堡,当然要有血腥气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帅哥吸血鬼在哪里,真想看看啊……” 白泽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一把推开我,随手一划,我突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挤出了大卧室。 白泽撇嘴冷笑一下,拍拍身上的褶皱,皇帝登基一样的坐在了大床上。 “有没有搞错?大床是我先占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我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找个说法,却好像有一道玻璃墙挡在门前,我干瞪眼却一步也迈不进去。 “小主,辟邪神为了占大床,施法术做了法阵,咱们进不去了!”露华说。 这个白泽真是…… 白泽满意的大笑三声,掏出了肉松罐头与iPad。 “这里没有wifi哦魂淡!”我咬牙切齿的喊道。 “不打紧,小神下载了5G的电子书。”白泽微笑点头。 他怎么变成了这么个腹黑货!我的大床! 没有办法,我气鼓鼓的收拾好衣服,打算先去洗澡。 螺旋楼梯十分晦暗,我按着古堡手册找到了洗澡间,热气蒸腾的浴室里隔成小间,外面就能看到一排排粗大的黄铜管道延伸进去,打开小间,硕大的四脚浴缸还装饰着红宝石,果然非常气派。 我刚要脱衣服,忽然浴室最里面传来了一声惨叫。 我赶紧跑了过去,“嗙”的一声,那个小门被撞开,菲菲浑身是水,胡乱裹缠着一条浴巾跳出来:“鬼啊!鬼!” 见到了我,更如同见到救命稻草:“大姐,那个单间有鬼!”说着牙齿也“嘚嘚”颤了起来。 我赶紧跑过去,可是那个单间除了大浴缸,什么也没有。 我回过头问:“菲菲,里面什么也没有啊!你不会是被水蒸气熏出来幻觉了吧!那个鬼什么样子?” 菲菲紧紧抓着我,指甲几乎陷进我的肉里:“不可能!一张白泡泡的脸就浮在墙上,跟鬼片里的幽灵一模一样!”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啊!”二姨原来也来了,头发还在滴水,圆滚滚的身上一袭火红镂空真丝睡裙霸气侧漏,警惕的问:“该不会有偷看女人洗澡的色狼吧?” 菲菲狂狮一般摆动着头:“不是的,我真的亲眼看见一张脸出现在浴室墙上,闭着眼睛,好像石膏面具一样挂着,又慢慢渗进墙里去了!” “嗨……”二姨咂舌道:“这里本来就闹鬼呀!咱们不就是为了来看鬼的嘛!那就是这里的特色,懂吗?还说啥来寻找吸血鬼传说的,叶公好龙啊!说起来,那个鬼帅不帅?” “我害怕还来不及,哪敢细看……”菲菲细瘦的身体落叶似得抖动起来,模样十分可怜。 二姨大摇大摆的去那间浴室看了看,武断的说:“肯定是水蒸气!” “不是的!”菲菲急了眼:“我真的看见了!” “老婆,怎么啦!”猩猩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风声跑了过来,菲菲一头扎进了猩猩的怀里:“老公,我好怕……” 灵异照片难道是真的? 露华忙说:“小主,咱们也去洗澡,看看有没有鬼吧?能遇见异国的同类,也算缘分呐!” 露华,你不会是看暮光之城看的也对吸血鬼充满期待吧? 等骚乱平息,我带露华也壮着胆子进去洗澡,可是一无所获,什么也没看见。 洗完了澡,露华说想吃水果冰淇淋,我带着她往一楼大厅去,天色飞快的黯了下来,金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拖出长长的光影,几只蝙蝠扑啦啦从窗外越过去,十分骇人。 过了螺旋楼梯的转角,看见桑多斯正在大厅对着那几排祖先肖像画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大概是在祈祷平安。 我去自助式餐台拿来蛋卷,旋出冰淇淋,桑多斯看见我,好像吓了一跳,忙打了个招呼:“泥嚎。”(你好) 我赶紧点头致意,边与露华吃冰淇淋边观看那些栩栩如生,仿佛马上要从画框里跳出来的先祖们。 伊尔依思大公右手边是一个面露哀愁之色的贵公子,长长的卷发披垂到肩膀上,穿丝质衬衫和红色大氅,领口系着一个蓝宝石扣,眼睛里都是故事。 我问桑多斯这是谁,她介绍道:“这歌旧时莫里菲打工了,是伊尔依思堡穿硕眯轻立面的难住人工。(这个就是莫里菲大公了!是伊尔依思堡传说迷情里面的男主人公。)” 哦,就是那位痴情男子吗?在这个古堡孤独终老,只为了等待那位叫echo的情人。 桑多斯回身去擦桌子,我挨个看那些画像,对照着图册,看了看人物对应的生平,诶,莫里菲明明之后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妻子是他的表妹。 传说就是传说吧?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风霜雨雪,谁知道流言变了多少味道? “也许是当年的桃色新闻,后来变成了传说故事了。”我对露华说。 突然我觉得伊尔依思大公瞪了我一眼。 诶?画是活的,还是我眼花?再过去仔细一看,伊尔依思大公眼睛只是几块凝滞的油彩。 我带着满腹狐疑回到了房间,听到走廊不知道哪里传来了悦耳的钢琴声,是一首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大概是谁在放CD,不知道谁这么高雅。 白泽玩够了iPad,早就睡着了,姿势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要是不认识他,还觉得他怪萌的呐! 不过这家伙由一开始的道貌岸然变得如此无情无耻无理取闹,我腹中暗骂这厮占了我的大床,悻悻坐在壁炉前面翻了翻行李箱的日用品,拿条毯子放在短榻上,忽然外面传来震天响的敲门声,还伴着年轻男人火烧尾巴似得大喊:“大姐,大姐!” 好像是被露华洗脑我是什么大姐的猩猩。 我赶紧起身开门,猩猩冲进来,把两个屋子都查看一下,壁炉都没有放过,然后失望的跌坐在安乐椅上:“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你怎么了?” 猩猩一拳打在安乐椅的爪状扶手上:“菲菲不见了!我找遍这个地方也没看到……” 我也愣了:“菲菲刚才不是才洗过澡跟你回去……” 说话间二姨三姨和表婶也来了,都嚷嚷着:“找到没有!?找到没有?” 我赶紧问:“菲菲什么时候不见的?导游和桑多斯他们那边有没有打听过?” 表婶拉过我:“事情不大对劲,我们分头找了所有房间,都没找到,刚才他表叔去找桑多斯想办法了,可是猩猩这一说,菲菲消失的有点怪……” “是啊是啊!”三姨头上急得冒出了一层汗:“这人生地不熟的,又传说有鬼,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急死人了!” 我忙宽慰猩猩:“你先别急,那菲菲可能迷路了,不是说这里暗门多嘛!误打误撞走进去也有可能,也许一会她找到路就回来了。” 猩猩坐立不安,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不是自己走出去的,她,她是凭空消失的!” “凭空消失?”白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瞪着高度兴奋的大眼凑了过来:“如何凭空消失的?” 猩猩几乎快要哭出来,说:“菲菲说自己看见了鬼,我还不信,她去厕所害怕,叫我陪,我就在厕所外面守着,谁知道半天也没动静,我怎么叫也没人回答,撞开厕所门,人就这么不见了……” 古堡里的厕所还是旧时的马桶,是小小的四方隔间,没有窗户和后门,这不就成了不翼而飞了吗? “我吓了一跳,又想着,会不会是菲菲看我不信她,趁我不注意跑出来藏起来吓唬我,我就四处去找她,可是哪里都没有她的人影……”猩猩捶胸顿足:“菲菲要是被鬼给抓了去可怎么办?没有她我可怎么活啊……” “别这么没出息!”表叔带着桑多斯和导游也来了,看猩猩痛哭流涕的样子,赶紧来充主心骨:“你看你这熊样儿,要是让你爸知道了,还不一拳给你打到南墙根儿!先hold 住,大家再把这个城堡翻一遍,不怕找不到!” 猩猩抽抽噎噎的说:“可是菲菲说,她看见了鬼,会不会跟鬼有关?” 桑多斯忙说:“不毁得,鲜族不会还认得!”(不会的,先祖不会害人的!) 一口一个先祖,桑多斯难道是这伊尔依思大公的后代? 导游也劝道:“实话告诉你们,闹鬼的传说都是我们撒出去的广告,是旅游的噱头,怎么会真有鬼呢?” 我瞠目结舌:“那……那灵异照片呢?” 导游刚要说什么,桑多斯激烈的辩解说真的有鬼,但是那是先祖的灵魂在保护城堡什么巴拉巴拉的,导游露出窘迫的表情,大概是觉得自己泄露了商业机密,赶紧遮羞似得呼唤大家分头行动,不管城堡内和城堡外都来找一找。 白泽也急急忙忙跟着往外冲,我赶紧一把拉住他:“大仙,真的有鬼吗?” 白泽甩开我:“异国他乡的鬼,小神还未曾亲眼见过,机会难得,小神可得拓宽一下眼界。”一溜烟的跑走了。 妈啦,这是什么情况?白泽这一走,我岂不是落了单,可别被那鬼给捉了去。 可是白泽不知转到哪个拐角了,没有撵上。 露华趁机劝道:“小主大可放心,露华和他们一样都是鬼,大不了分个上下高低,谁怕谁啊!露华也想着邂逅个帅哥鬼,咱们去那厕所看看,怎么样?” 露华本事也不小,怎么着也能互相PK一下,我就跟她一起去厕所了。 那间,厕所确实四面都是墙,如果有机关暗门倒还说得过去,可是这边都是黑色砖砌的,严丝合缝,没有什么疑点。 难道真的被吸血鬼捉走了? “Hey!”我回头一看,有一个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年正在门口,一双湖蓝色深邃眼眸,脸庞棱角分明,穿着丝质白衬衫,金色长头发松松的挽起,非常有贵族气息。 妈啦,是花样美男!奇怪的是,我对这个美男居然莫名其妙有种眼熟的感觉,莫非他像哪个明星? 这个美男说起当地话,我听不懂,可他似乎又是有急事的样子,往外面指指点点,不知道在比划什么。奇怪,他是桑多斯的家人吗? 露华忙说:“小主,他好像要带咱们去哪,不如跟过去看看。” 我依言跟上去,那个少年一见我肯过去,欣喜若狂的拉住我就往前跑,手冰凉的没有温度。 少年轻车熟路的在楼梯口上一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黄铜雄狮上旋了一下,放着地毯的那块地砖一移,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洞口,洞口里还有螺旋楼梯,在昏黄的不断抖动是蜡烛光影照耀下显得十分可怕。 少年往里指了指,好像是要我下去。可是我神经再粗大也不敢下去作死,看看露华,露华撺掇着:“小主,料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谁在那?”是猩猩的声音:“菲菲?是你吗?” 那个少年露出一种放心的表情,竟然回身走了。我回头一看,猛然发现那个少年在纵横交错的阴影中,竟然没有自己的影子。 “露华,那个美男,他不是人吧……” “没错,小主,您才刚瞧出来?他就是个鬼。” 猩猩跑过来,身边还跟着导游,我赶紧喊他们小心那个洞口,导游围着洞口转了一两圈,得出结论:“这也是城堡的暗门之一啊!你怎么发现的?” 那个美男鬼说来他们也不信,只怕还会把我当神经病,我只好说不小心拧了扶手上的狮子雕像,这暗门自己就开了。 猩猩寻觅到一丝找菲菲的希望,便与导游一起下了螺旋楼梯,过了几分钟,我听见地洞里传来一声欢呼:“找到了!” 不大功夫,导游和猩猩就抱着紧闭双目,面色苍白的菲菲出来了。 可是菲菲一直昏睡不醒,闻讯赶来的大家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桑多斯拿来冰袋敷在菲菲头上,又撬开嘴巴强灌了白兰地,菲菲这才勉强睁开眼睛。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猩猩紧紧的抱住了菲菲:“老婆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到那个地方的?” 菲菲茫然的望着大家:“哪个地方?你们大家这是怎么啦?我又怎么啦?” 菲菲好像受得刺激太强烈,把恐怖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表婶咂舌说:“肯定是惊吓过度,有救护车吗?拉医院去吧!” 桑多斯急得中文都讲不出来,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当地话,导游翻译说:“现在夜深了,大巴早就回去了,得明早才回来,医院很远,不坐车过不去。” “何必要去医院!”白泽有一次在被众人遗忘之后闪亮登场:“小神看她不曾有什么大碍,也许捉她的鬼并不是想伤害她。” 表婶害怕的问:“你怎么知道她是被鬼捉了?” 表叔捅了表婶一下:“你信他的话干嘛……” 表婶打开表叔的手:“你不知道,也许他不是弱智,只是大脑构造跟普通人不同,电视里演过,天才跟白痴偶尔会重叠在一个人身上,万一他有这超自然现象的能力呐!” 二姨三姨也像抓住救命稻草:“就是就是,现在哪里还有别的办法,菲菲记不得,让这孩子说道说道怕什么!” 表叔被三个女人三票否决,不支声了。 白泽在热切眼光中仿佛找到了旧日的荣誉感,清清嗓子,挺起胸脯,说:“这个菲菲,是被当做祭品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桑多斯的脸色突然变了。 白泽察言观色,一看桑多斯的模样,更加胸有成竹了,指着菲菲的脖子,说:“这个就是祭品的标记,对不对?” 大家凑过去一看,菲菲白嫩的脖子上赫然有两颗还未结痂的圆形伤口,好像动物的犬齿咬出来的。 表婶尖叫起来:“是吸血鬼!我们被吸血鬼盯上了!十字架……十字架……哪里有十字架!” 二姨三姨也吓的不知所措,抱住一起瑟瑟发抖。 猩猩一看,怒向胆边生:“去你麻痹的吸血鬼,竟敢咬我的女人,不想活了……等我找到它,非得把它活活撕开不可……” 二叔仍旧半信半疑,问白泽:“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泽答道:“小神虽不通此地语言,但好歹也对这种风俗有所耳闻,血自古就是献祭的东西,说起来,本地人不会不知道。”边看着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桑多斯。 “桀桀桀……”不知在城堡的哪一个角落,传来了奇怪的笑声。 “谁?”猩猩胆子够大,刚一开口,忽然枝形吊灯上的蜡烛全灭了,整个古堡顿时一片黑暗。 我的心一下子也提到了嗓子眼,表婶和二姨三姨汽笛一般尖叫起来。 露华喊着:“小主,不好了!画里出来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头子把桑多斯抓走了!” 肯定是伊尔依思大公!我身边忽然一阵风刮过似得,冲过去一个人。 我忙说:“露华,找蜡烛来!” 露华赶紧把蜡烛和打火机塞到我手里,点亮蜡烛一看,除了桑多斯和白泽不在,大家倒是平安无事,只是个个吓的脸色乌青。 看来刚才是白泽冲过去救桑多斯了,希望他们不要有危险。 看这个阵势,今天算是睡不了觉了,还是团结一致共同对抗吸血鬼吧! 桑多斯是唯一的本地人,已经被抓了,知情者应该只有导游了,我抓住导游:“你不是说没鬼吗?这是怎么回事?” 导游堂堂七尺男儿,也吓的哆嗦起来:“我不知道啊!这个地方是国家支持旅游业,有一系列的优惠政策,那个桑多斯是伊尔依思堡的继承人请来做管理的,她在中国留学过,知道中国人旅游业务量大,又爱浪漫,才特地在国内做的各种跟吸血鬼有关的宣传,明明都只是夺人眼球的噱头而已,想不到竟然真有鬼……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导游,什么也不知道哇……” 这么说,伊尔依思大公这一次出面作祟,大概跟桑多斯脱不了关系,可是既然她是本地管理员,自然应该知道关于这里的一切禁忌,为什么自己也被抓走了?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看到桑多斯在与伊尔依思大公的画像好像交谈着什么,开始以为是在祈祷平安,现在看来,难不成是她与伊尔依思大公在做什么交易?交易的筹码又是什么? 我倒吸一口冷气,该不会,是用菲菲在跟大公交涉什么?白泽说是祭品,菲菲,是桑多斯献给伊尔依思大公的祭品? 那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美男鬼指引我们从暗门里救出了菲菲,祭品的事情落空,所以伊尔依思大公迁怒于桑多斯,才把她抓走? 美男鬼,伊尔依思大公,桑多斯,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菲菲脖颈上的牙印,也是大公的杰作? 为什么选中的祭品是菲菲呢? 各种谜团在我脑子里面乱成一锅粥,但愿白泽能追上伊尔依思大公,救下桑多斯。 眼下,也许知道这件事情始末的,还有那美男鬼。 也许找到美男鬼,事情也能水落石出。 我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肖像画,伊尔依思大公的图果然只剩下了空画框。 露华说:“小主,那个外国鬼肯帮助咱们救人,肯定不是坏人,咱们问问它究竟怎么回事吧!” “可是这黑漆麻乌的,去哪里找他?万一咱们也被伊尔依思大公抓住就麻烦了。白泽应该能救出桑多斯的,咱们还是别裹乱了,免得白泽又要神气活现的唠叨咱们给他添麻烦。” “可是……”露华往我身后一指:“它都在那边等了咱们好久了。” 我回头一看,那个美男躲在蜡烛照不到的阴影里,白皙的脸庞几乎能在黑夜里发出光来。 他一看我看到他了,赶紧招手叫我过去,我踌躇了一下,他既然见义勇为带我们救出了菲菲,又熟悉城堡的环境,大概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露华劝道:“救人如救火,如果有什么隐情,咱们也能找他了解了解。而且小主别怕,有露华保护你呐!” 死就死了。 我偷偷溜到美男身边,美男见我如此信任他,不由感激的点点头,仿佛在说:“相信我,没错的。”拉着我急匆匆的转过楼梯,打开厨房的碗橱,不知道摸索了什么,餐桌移开,露出一个暗门。 暗门黑洞洞的,美男不由分说带着我进了那个地洞。 刚要进去,地洞扑啦啦飞出一只蝙蝠,露华帮我赶开,只见下面积着厚厚的灰,仿佛很久没有人进来过,空气里一股霉味儿。 一踏进去,就传来空洞的回声,感觉简直深的像地狱一样。 下了螺旋楼梯, 露华和美男都能看透黑暗,只有我盲人一样走的跌跌撞撞,幸亏露华带了蜡烛和打火机,我点了蜡烛,四面一照, 底下是地道战一样的洞,还装配着小门和隔间,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大概除了吸血鬼没人肯住。 顺手捞一个满身蜡油的烛台插上蜡烛,四壁竟然如同画室一样,摆着各种画框。 画框里或坐或卧,或远或近,都栩栩如生的画着这个金发美男。 金发美男看我被那么多自己的画像惊呆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我指着画像比划着问:“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这里都是你的画像?” 金发美男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我只听清了一句“莫里菲”。 怪不得,原来他就是这个伊尔依思堡的主人之一,爱情传说里的男主角。 可惜语言不通,没法问问那个爱情故事的真相,就算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凄美,应该也会是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莫里菲带着我们往里边走,这里应该四通八达,连接许多机关密室。 通道的最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黑门,又高又厚,沉重的压迫感。 莫里菲比划着说了两句当地话,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接着推开了那扇门。 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那种经年累月的积淀,挥之不去的不祥的感觉…… 我大概猜出莫里菲在比划什么了,他肯定是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因为那个房间里的景象实在太让人瞠目结舌。 里面不管是地板,还是四壁,都是铺天盖地的血。 那些血迹年代久远,已经变成了干涸的深褐色,而地板上,堆积着高高的白色骨堆,骷髅们身上还有残破的布片,好像都是女人的尸身。 火苗哆嗦起来,因为我颤抖的快要握不住烛台。 露华扶着我,说:“小主,这里,倒像是乱葬岗一般的光景,不知是不是那凶神恶煞的老头子把这些女子抓来吃了的。” 这个光景,难道就是白泽说的什么祭祀? 莫里菲往尸骨后面指了指,领着我们往前走,一具棺材被七零八落的尸骨掩埋了大半,不仔细找都找不出来。 脚下偶尔踩到碎骨头,一片寂静里细碎的响声更让人战战兢兢。 莫里菲好像不敢走近那个棺材,只远远指着一个点比划,我和露华壮着胆子过去一看,棺材上楔着一个巨大的银质十字架。 吸血鬼最怕的十字架? 莫里菲眼睛里的哀愁越来越浓郁,这个与众不同的棺材里葬的是谁呢? 莫里菲突然深深给我鞠了一躬,然后做出请求我们拔出十字架,打开棺材的手势。 我跟露华对望一眼,不知道打开这棺材会有什么后果,如果释放出一个不得了的恶魔…… “哧……哧……”一个拖行着什么沉重物体的声音由远及近,莫里菲脸色一变,抓着我带我藏进尸骨后面,指示我赶紧吹灭蜡烛。 我被血腥和腐败的味道熏的睁不开眼睛,勉强蹲在尸骨后,过了好一会,眼睛才逐渐适应了黑暗,从尸骨堆肋骨的空隙看见门打开了,一个壮硕的人拖着什么东西进了屋。 接着那个身影慷慨激昂的说起了当地话,我自然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他好像说出“莫里菲”这个词。 我偷看一眼莫里菲,他眼睛里似乎起了雾霾,一片阴郁。 明显这对父子的关系严重失和。 接着那个身影拎起自己拖来的东西,低头就要咬上去,露华大惊:“他拎起来的,不是桑多斯吗?” 妈啦,我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浅蓝裙装,白色手工蕾丝花边,不是桑多斯是谁! 糟了,我得想想办法……我得想想办法…… 莫里菲似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抓着我摇了摇头,两手交叉成一个“不行”的手势。 这些女人的尸骨,果然都是那遭天谴的伊尔依思大公下的毒手! 我忙问露华能不能想想办法,露华点点头,刚要冲过去,突然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白泽不知在哪里挂了满头满脸的蜘蛛网,扑了过来摁倒了伊尔依思大公。 妈啦,辟邪神就是辟邪神,太靠谱了! 伊尔依思大公大为火光,叽里呱啦的吼叫起来。 白泽明显听不懂外语,但依旧梗着脖子神气活现的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害了这么多无知的女子,还不悔改,看小神不把你倒挂到树上晒日光!” 白泽真的超级帅,盖世英雄到来! 伊尔依思大公不服气,继续指手画脚的嘶吼,我察言观色,大概是在臭骂白泽多管闲事。 白泽听也听不懂,索性也不理他,径自把桑多斯扶起来,手上白光一闪,桑多斯悠悠醒转过来,一睁眼,吓的面如土色。 白泽扶起她,问道:“献血求永生,这个祭祀是谁的主意?” 桑多斯看着白泽,心虚的低下了头。 伊尔依思大公指着桑多斯大喊起来,桑多斯吓的躲在白泽身后:“你要是能保护我,我就说出来!” 咦,桑多斯的普通话口音突然十分纯正,难道之前都是装的……她为什么这么做…… 白泽教诲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为虎作伥,也只是反误了卿卿性命。” 桑多斯的中文能力果然不是盖的,竟然听懂了,还回答道:“我也后悔得很……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害人不说,自己的性命也要搭进去了!”边指着伊尔依思大公:“都是他害的!为了自己的儿子才害死这么多女孩子!” 伊尔依思大公虽然好像也听不懂桑多斯说的什么意思,但估计能猜出自己被出卖了,指着桑多斯暴跳如雷的嚷起来。 白泽忙问:“这个老头子害了这么多人,究竟为什么做这种祭祀?” 边手指灵巧一翻,伊尔依思大公就被定住了,急得吹胡子瞪眼。 白泽果然靠谱,伊尔依思大公就是毛毛雨,我赶紧要跳出去,莫里菲却紧紧抓着我,做出噤声的手势。 桑多斯大喜过望,一如找到了靠山,连忙指着骨堆,指证说 :“都是为了他儿子莫里菲!莫里菲生前违抗这老头子的命令,与一起学习绘画的echo相爱,老头子当然不答应,他还要儿子娶自己的表妹,一个贵族小姐为妻。 莫里菲听说后,就带着echo私奔,老头子大发雷霆,派人追杀,在莫里菲眼前杀死了echo,莫里菲目睹爱人惨死,从此与世隔绝,一蹶不振,老头子自己做主,替他举办婚礼,迎娶了他的表妹,结果他根本就不理睬那个表妹,表妹耐不得寂寞,与一个仆人有了私情,怀孕产子,这件事情纸包不住火,老头子知道后,气的七窍生烟,偏偏莫里菲对这个绿帽子不闻不问,老头子气不过,一狠心杀了那个表妹和仆人,留下孩子继承家业,对外只说是莫里菲孩子。” 怪不得,这就是人物生平上说的娶妻生子了,摊上这么强势的老爹,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杠子,也真是悲催。 我偷看一眼身边的莫里菲,他没有一丝表情,平静的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脱线啊!我忘了他听不懂中文! 桑多斯接着说:“可是结婚后,莫里菲只把自己关在暗道里,一天一天的画画,后来害了肺炎,要活不成了,求老头子把自己与echo的遗物合葬。 老头子一看莫里菲死不悔改,竟然还期盼死后能和echo再续前缘,一怒之下,找来了巫师,把莫里菲用纯银十字架钉在了暗无天日的棺材里,让他的灵魂被禁锢起来。” 妈啦,这个老爹也太狠了有木有! 白泽问:“那为什么还要用献血求永生的办法祭祀他?” 桑多斯吞了一口口水,说:“老头子生怕自己死了,有人把儿子的灵魂放出来与echo继续纠缠,就想方设法,让巫师把莫里菲变成了以血为食的吸血鬼得到永生,这样,只要有血,莫里菲永远无法活,也无法死,就永远无法与echo在一起了。” 这个掌控欲,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我同情的看了一眼莫里菲,总算明白了他眼中挥之不去的忧伤,果然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这还不算,”桑多斯继续说:“这些女孩子,其实是老头子给莫里菲找的新娘!” “新娘?”白泽望着那些尸骨:“这……” 桑多斯心有余悸的说:“是啊!其实不瞒你说,我这个管理员,除了管理古堡的事项,更重要的,就是给他们寻找新娘……” “难不成,这老头子如此偏执,还要给儿子配冥婚,让他忘记那个甚么劳什子情人?” “是啊!”桑多斯说:“老头子挑选纯洁少女,给莫里菲挑选新娘,莫里菲要是依旧执意不从,就给莫里菲咬死喝血,你瞧瞧,这都多少了……” 纯洁少女,原来如此……跟传说里一模一样啊! 桑多斯接着感激的抱住白泽:“要不是你,我也被他给……” 白泽怜悯的看了一眼桑多斯:“引火烧身,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怎么样,害人不说,还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便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桑多斯忙说:“谁说不是啊!我看你好像很有本事,不如把这些作恶多端的吸血鬼烧死算了,免得它们继续害人!” 白泽踌躇了一下:“老头子确实十恶不赦,可是这个棺材里的吸血鬼……” 我一听,不顾莫里菲反抗,赶紧拉着莫里菲跳出来:“不能烧啊!莫里菲是好人,多亏他指引,才救出了菲菲!” 白泽撇了撇嘴:“哪儿都有你……” 我说:“我身为堂堂龙神使者,降妖除魔,是祖宗遗训,怎么不能管啦?只要人人都来献出一点爱,这个世界将成为美好的人间,你懂吗?” 桑多斯和伊尔依思大公望着我旁边战战兢兢的莫里菲,都愣住了。 莫里菲低下头,伊尔依思大公突然又大叫大嚷起来,脸上几乎爆了筋。 莫里菲直往后退,露华拉住他:“你不要怕,有我们辟邪神在这里,一定能还你一个公道!”莫里菲却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只是为难的摇头。 桑多斯却惊恐的问我:“你……你从哪里找到他的?” 我答道:“是莫里菲他自己出现,帮我们找到了被这个老头子拖走的菲菲,绝对是好鬼,怎么能杀了他呢!要收把那凶神恶煞的老头子收了算了!” 白泽狐疑的看着莫里菲,嘟囔着:“他是那个莫里菲?本应该禁锢在棺材里面的灵,为何……” 桑多斯抓着白泽,慌张的喊道:“他不是莫里菲!莫里菲被关在棺材好几百年了,这个人,他是……” “echo!”伊尔依思大公狮吼一般的怒吼出来,气势惊人,满头坚硬的红头发根根立起,简直跟燕人张翼德有一拼。 不过,echo不是那个莫里菲的情人吗?难道我误会了,这个人根本不是莫里菲,而是跟echo有什么关系的人? “咕咚……”冷不防身后又是一声震天巨响,只见一个穿着灰扑扑连兜帽斗篷的身影从天而降,摔在大厅中央。 “oh my god……”天外来客揉着屁股慢悠悠的站起来,环视四周,打了个响指,大厅一下子灯火通明,头顶上的宝石吊灯和墙壁上的黄金烛台一下子大放异彩,天外来客缓缓的打开兜帽,露出脸孔,我一下子惊呆了。 一双睿智的蓝眼睛,满脸皱纹,鹰钩鼻子,长及膝盖的灰色浓密长须。 妈啦,活脱脱是指环王里的灰袍巫师甘道夫啊! “hi!”“甘道夫”友善的跟大家打招呼,见大家只是瞪大了眼睛,无人理睬,很有些尴尬。 露华先开了口:“你……你是谁啊?” “大唐来的吗?”“甘道夫”露出惊喜的表情:“哎呀呀,老朽好久没有去了,不知道那美丽的地方现在是不是丰韵依旧。”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而且像是央视译制片一样的风味!我感觉我正在观看CCTV-6的指环王! 白泽仔细的辨认“甘道夫”,突然恍然大悟:“你是来洛阳交流西洋法术的贾二爷?” “哎呀!他乡遇故知!你不是识尽天下妖魔鬼怪,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灵睿祥兆神兽白泽吗?千年之前的一面之缘,想不到在这里重逢了,这就是缘分呐缘分!”“甘道夫”也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和白泽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额……白泽的朋友真是遍天下啊!这位外国神看来曾经在大唐留学过,真是无巧不成书。 贾二爷激动的自我介绍:“老朽是这一带的治安神,类似于你们大唐的土地爷,老朽的大唐名字叫贾二爷,幸会幸会!”边抱拳行礼。 贾……二爷?我很想知道他的外文本名是啥。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公事公办,内部矛盾内部解决,不让白泽这个异乡神插手? “贾二爷,你这次前来是……”白泽正巧先替我问了。 “不瞒道友说,这个地方鬼怪横行,老朽听闻手下报告有奇异东方灵气在这里闪耀,老朽便亲自前来查看,想不到是道友哇!” 好吧,“道友”这种称呼又有了老版封神榜的风味。 白泽说了事情来龙去脉,接着指着被误认为莫里菲的金发美男问桑多斯:“你刚刚说他不是莫里菲,他是谁?” 我们看着桑多斯,桑多斯赶紧点头:“他就是跟莫里菲爱的死去活来的那个echo!奇怪,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妈啦,怪不得伊尔依思大公不许儿子自由恋爱,感情是儿子在搞基,生不出后代,才这么大动干戈的。 我突然想起来,我误认为他是莫里菲,因为暗道里都是他的画像,他很有些羞涩的说出了“莫里菲”这个音,现在想来,那肯定是echo死后,莫里菲自闭在暗室里,不停的思念爱人,才一张一张画的吧! echo的意思肯定是“这是莫里菲画的”之类的话。 贾二爷皱着眉头看这些堆积如山的尸骨,解除了伊尔依思大公身上白泽施的定身法,跟伊尔依思大公严肃的说了一堆本地话,伊尔依思大公眼看着罪行被揭露,也只得低下了桀骜的头颅。 伊尔依思大公听了很久听不懂的中文,大概早就不耐烦了,给贾二爷一开导,倒是还明白些。 贾二爷问明白了,手掌灵巧的一翻,那个伊尔依思大公突然被拍到墙上,成了一幅壁画,壁画还保持着直眉瞪眼的样子。 echo见状也呆住了,虽然好不容易遇到能听懂他说话的人,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白泽看了一眼墙上的伊尔依思大公,又问:“这老头子,是把骨灰混在了肖像画的颜料里,灵魂才得以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做了几百年的祟吧?” “是啊!是啊!”桑多斯猛点头:“想不到你也通晓这种巫术!真是见多识广!” 白泽一听,得意非凡,翘起尾巴说:“那是自然,小神乃堂堂辟邪神,这点还不知道?正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天下谁人不识君。” 请问你这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唐诗究竟是要为了烘托啥? 贾二爷又指着echo说:“他也是因为骨灰搀进颜料里,才留在城堡,想必那棺材里的莫里菲用情至深,想方设法留下爱人的遗骨来作画吧!” 这种留下死人灵魂的巫术,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echo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指着棺材不知在说什么,总之十分激动。 贾二爷点点头,回应几句,白泽忙问:“难不成,他是想要放出那个吸血鬼?” 贾二爷点点头:“老朽早听闻这些年屡屡丢失年轻姑娘,但他们掩藏的好,总也追不到他们的踪迹,这次幸亏道友来了,灵气冲天,老朽才得以进入这间密室,阻止他们继续残害世人。 这个罪恶的源头吸血鬼,虽说并没有亲自杀人吃人,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怎么也脱不了关系,眼下放着不管不妥当,放还自由也不妥当,老朽助他上天吧!”说着一伸手,银质十字架缓缓往上升起。 echo附在贾二爷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贾二爷点点头大概是同意了,echo那忧伤的脸第一次展露笑颜,牙齿很白,脸上散发玫瑰色的光彩,实在太好看了。 他点头致谢,整个人仿佛消融在空气里,颜色慢慢淡下来,接着消失不见了。 要不是暗道里的画像掺和了他的骨灰,我真想偷一幅回家,那么好看的人,如果出写真集一定大卖特卖,洛阳纸贵。 随着贾二爷的手越扬越高,棺材上的十字架几乎要拔了出来,这个时候,出乎意料的,桑多斯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推开凌乱的骨架,跳到棺材上,紧紧压住了十字架。 “诶?”我和露华惊呆了。 桑多斯突然一脸凶相,用当地话跟葛二爷嚷嚷起来。 葛二爷却依旧事不关己似得一脸轻松,偏着头跟她聊了几句。 接着,桑多斯脸色越来越凶,葛二爷脸上却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白泽听不懂,急不可耐的问:“她为什么阻拦净化那吸血鬼?她不是也是受害者吗?” 我也想问,事情了结,最应该一身轻松的不就是这个为虎作伥的桑多斯吗?怎么反而阻拦起来了?难道事情还有隐情? “受害者?”葛二爷悠然自得的拿出食指晃了晃:“非也,非也,道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跟她可脱不了关系。” 露华也忍不住了,好奇的问:“此话怎讲?伊尔依思大公他们的事情发生在几百年前,桑多斯再为虎作伥,也沾不了多少包啊!” 桑多斯脸色非常难看,眼睛里闪着可怕的光,让人想起动物世界里守护自己领地的雌花豹。 “怪不得你们看不出来她古怪,因为她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一个真正的人,只不过,她比真人多活了几百年也就是了。” 啥?桑多斯比真人多活几百年?那她是什么人?外星人吗? 白泽突然开了窍似得,一拍脑袋:“难不成,她是那种……女巫?” 葛二爷露出好像在说“孺子可教”一样的温和笑容:“没错,她是女巫,这件父子反目的邪法事情,就是她一手炮制的。” “不……不会吧!”我看着桑多斯,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娇柔美貌,看样子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竟然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女巫!怪不得中文那么好,连白泽说的艰涩文言都毫不吃力,不知道她在中国留学留了多久。 “我只不过是爱莫里菲,我有什么错!”桑多斯赤红了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们:“要不是那个echo,他未必不会爱上我!” 葛二爷劝道:“你把情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感觉老朽可以理解,不过你借刀杀人,凭着自己当时占卜师的身份,花言巧语,说echo是恶魔的诅咒化身,来夺取伊尔依思大公的儿子,家产,一切,迫使伊尔依思大公以为只有杀掉echo才能平息自己所遭受的诅咒,你爱的人沦为这样不死不活的样子 ,不也全然拜你所赐嘛!” 原来桑多斯才是这纠缠了几百年的恩怨的始作俑者,真是应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我确实教给伊尔依思大公留住自己灵魂和怎样把人变成吸血鬼的把戏,把echo骨灰混在颜料里能留住他的灵魂也是我教给痴心的莫里菲的。 可是如果不这样,那莫里菲就算死了,灵魂也要跟那个echo在一起,我辛辛苦苦的付出算什么?放任他们俩做鬼鸳鸯?我就是要让他们俩死也不能在一起,永远生死两隔!莫里菲不论怎么样,都不可以是属于别人的!” 刚才还觉得伊尔依思大公的掌控欲可怕,现在跟桑多斯痴缠百年的恋慕和占有欲相比,简直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啊! “你这叫爱莫里菲?依老朽看,你这仅仅是爱你自己吧?”葛二爷慢悠悠的说:“真正的爱就是让被你爱的人比你幸福,可是,从头到尾,你可只考虑了自己该得到的幸福吧?你知道echo刚才跟我说的什么吗?” 桑多斯不屑的说了一句当地话。 贾二爷无奈的叹口气:“echo说,灵魂孤独的飘荡在这里几百年,只为了等待莫里菲,他知道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根本只是让莫里菲更痛苦而已,莫里菲生不如死,不如把莫里菲与那些用他的骨灰作的画一起焚烧,一起尘归尘,土归土,也未必是坏事。” “谁要让他们俩一起尘归尘,土归土?做梦!”桑多斯死死抓住十字架:“莫里菲是我一个人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看来刚才桑多斯说让白泽烧死吸血鬼们,也只是以退为进,句句都是控诉伊尔依思大公的邪恶,而把莫里菲的无辜与痴情也表现的淋漓尽致,就是看准了白泽不会乱杀无辜,要不是贾二爷从天而降,大概白泽也只会把伊尔依思大公收服,桑多斯的罪行,无人能揭露了。 白泽也劝道:“何必执迷不悟呢?不过是一个情字……” 贾二爷说:“哎,你这就是自寻烦恼,这样吧,人人都把莫里菲摆弄于股掌之间,他自己只是沦为棋子,没有一点自由,不如让莫里菲自己为自己做出选择,不是更好吗?” “他没必要做选择!”桑多斯瞪着眼睛:“他从灵魂到身体,全是我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白泽的小暴脾气上来了,一挥手,棺材板爆裂开来,一个穿着黑色贵族哥特式长袍的男人出现在四散的骨头扬起的灰尘里,脸色苍白瘦削,身量很高,长得跟挂在大厅里的莫里菲画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睛里面的忧愁变成了冷漠和凌厉。 桑多斯看着他,眼睛里面是满满的恋慕和胆怯。 莫里菲没有说什么,径直走向桑多斯,桑多斯仰脸看着莫里菲,莫里菲二话不说,突然咬住了桑多斯的脖子。 贾二爷大惊,一把拉开了桑多斯,莫里菲还要扑过来,被贾二爷不知什么时候掏出的拐杖棒球似得打出了老远,还心有不甘的发出“咝咝”的声音,像是在怨恨贾二爷坏了他的好事。 桑多斯的脖颈被咬开,咕嘟咕嘟的冒出鲜血,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不认识我……他不认识我……” 妈啦,桑多斯的情况好像很危险,我赶紧抓着白泽:“能不能先送她去医院,失血过多会死的,就算她做了坏事……” “不要紧的,”贾二爷说:“这个女巫为了得到巫术,与恶魔签订了契约,不会老也不会死,所以才会把莫里菲弄成吸血鬼,自己四处散播城堡的消息,引来合适的少女,再叫伊尔依思大公喂养儿子,这就是她漫长的生命的意义。” 木有,吾这个文现在都扑街了,好什么啊!其实啊,又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白富美,有订阅有打赏吾当然也很高兴啊,不过充值不充值是大家的自由,大家觉得没必要充值看,也是正常现象,喜欢看文,对我就已经是很大鼓励了!天涯的读者在我来看都是一路陪我走过来的朋友,朋友愿意充值鼓励,我当然感谢,留在天涯给顶帖鼓励,也是友情的体现啊,友情不一定跟钱挂钩的,大家陪着我,已经非常感恩大家不离不弃了。 不会老也不会死,好像是很多人的梦想,可是真的实现了,也未必就是好事。 白泽说:“他已经失去意识了,还是……” 一把火突然从棺材里升腾起来,是echo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把自己成堆的画像扔进了棺材里,又把画画用的松节油浇在自己画像上。 莫里菲眯着眼睛看着火光里的echo,好像一下子苏醒了过来,奔过去与echo的鬼魂紧紧拥抱在一起。 “不……”桑多斯绝望的大叫起来,可是来不及了,火越烧越大,转眼间,丝绒窗帘,亚麻桌布,古董桌椅,都哔哔啵啵的燃烧了起来。 贾二爷摊摊手耸耸肩,说:“顺其自然?” 白泽点点头:“顺其自然。” 妈啦,这是火灾好不好?顺其自然酿成一场火灾? 我赶紧带露华跑下楼去,喊大家来扑火。 可是伊尔依思堡里很多家具都是木质的,又有很多易燃的窗帘幕布,我们几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没有办法救火,火势渐大,我们只好退出古堡,白泽和贾二爷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静静的观望着城堡里伸出的火舌。 我点点人数,除了桑多斯,一个不差。 我赶紧问白泽和贾二爷:“桑多斯呢?” 白泽和贾二爷望着城堡,异口同声的说:“顺其自然。” 这座屹立了几百年的古堡,竟然就这样被付之一炬,那些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大概也在熊熊火焰里尘归尘土归土了。 “真可惜……”露华喃喃的说。 我想起一个闺蜜告诉我的话:爱情,最怕的就是错误的坚持和轻易的放弃。 这句本来矛盾无比的话,不知为何,现在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 如果这是中国的传说,大概他们会变成一对蝴蝶飞走了吧?不知道西洋人会对这永远葬身火海的一段故事流传下怎样的解读。 “哎呀妈呀,太倒霉了……”二姨咂舌道:“这叫什么事啊!开开心心来旅游,闹鬼不说,城堡都给烧了,人家可别找咱们赔钱啊!” 表叔哂笑道:“二姐,这小家子的话说了也是惹人笑话,人家欧洲人都有保险的,保险知道吧?到时候保险公司就给赔偿了,找不到咱们的事。” 猩猩心有余悸的说:“大家没事就好,幸亏提早找到了菲菲,要不然……”接着猩猩突然紧紧抱住菲菲:“这人世间的事可真是变幻莫测,我后怕的要命也庆幸的要命,不等了,咱们结婚吧!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来保护你!” “猩猩……”菲菲泪盈于睫,俩人抱的密不透风。 “啧啧……看这小年轻,就想起来咱们那会……”表婶的脸红扑扑的,不知是不是被火光映照的:“多浪漫!” 表叔煞风景的说:“老夫老妻了,还浪什么漫!” “哎,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结婚前当老婆是宝,结婚后当老婆是草!”三姨愤愤不平的说:“好比他三姨夫……” 贾二爷突然拉了我一把,使了个眼色,我赶紧跟过去,什么事情要背着大家说? 贾二爷看白泽还在远远的看热闹,低声说:“既然你和白泽结伴降妖除魔,那么老朽关于白泽,有几句要紧的话,不管你信不信,也必须得跟你说说。” “关于白泽?”我奇怪的问:“什么事?” 贾二爷踌躇了一下,说:“老朽瞧出来,这个白泽,并不是千年前老朽所认识的那个白泽。” “啥?”我狐疑的问:“他是神兽白泽这件事,不是贾二爷你先认出来的嘛?” “这倒是,可是,”贾二爷谨慎的派词遣句:“此白泽非彼白泽……” “贾二爷,你说他不是白泽,那他是谁?”我心登时就抽紧了,一直以来,就是白泽擅自出现,擅自带我捉妖,擅自找什么明月这个组织,难道是我愣呱唧的,被他给骗了?! “不不不……”贾二爷摆摆手:“他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神兽白泽,只是他不是千年之前老朽遇到的那个,你明白吗?” 我越听越糊涂了:“贾二爷的意思,是世上原来就不止一个白泽,这个白泽冒充了那个白泽?”绝对是西游记里真假美猴王的桥段啊! 这个白泽是六耳猕猴? “也不是……”贾二爷抓耳挠腮的说:“老朽千年未讲大唐话,难道生疏了……这么说吧!白泽确实只有一个,是通灵神兽,遍识天下妖魔鬼怪,且能预知未来,他一出现,便是世间的祥瑞之兆,是绝顶聪明的神兽,一眼能看穿世间万物,你有没有觉得,他跟我说的有所出入?” “好像没有你说的那么神通广大和聪明……” “没错,这就是老朽想说的!”贾二爷如释重负:“以老朽看来,这个白泽,并不是完整的白泽!” “啥?”我愣住了:“他他他,竟然还能拆分?” 贾二爷一拍巴掌:“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神兽,怎么会丢失了自己的一部分神通?他沉睡在白泽图里这些年,一定在他身上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大事……”我重复着贾二爷的话:“他是从白泽图那本空白的书里出来的……” “空白?”贾二爷眼睛一瞪,刚想说什么,白泽颠颠的跑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事?也说与小神听来解闷!” 贾二爷满脸堆笑:“老朽只是托这位龙神使者尽力照顾道友,还望你们多住些时日,让老朽一尽地主之谊……”边朝我挤挤眼。 我自然心领神会:“这是欧洲三日游呐!” 导游不知怎么的耳朵那么尖,喊道:“城堡都烧了,还旅什么游!我们旅行社来电话说赔偿损失,大巴一来就赶紧回国吧!” 白泽无奈的说:“看来是玩不成了……” 贾二爷也遗憾的说:“那就下次吧……”又朝我摇摇头,好像说这事说不得。 之前神秘的纸人也警告我要离白泽远远的,白泽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天色慢慢亮起来,月亮隐藏起来,绿野柔美的线条渐渐在晨曦之中展现出来,清爽的带着草叶芬芳的空气仿佛也夹裹了城堡的烟火气,叫人心里十分惆怅。 猩猩一家人昨天晚上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加上旅途劳顿又满腹牢骚,骂旅行社的话都懒得说,死里逃生的劲早过去了,回程里个个无精打采,一言不发,这次莫名其妙的旅行就这么画上了句点。 慢慢大家都睡了过去,白泽也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深邃的阴影,因为是梅暨白的面孔,还是忍不住让人心生怜爱,我拉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白泽,你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欧洲三日游故事结束) ——人脸核桃—— 回到龙井堂,电话答录机里满满当当都是求驱邪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赵老太太给我又做了宣传,龙井堂的生意看来是越来越火了,我得意非凡,只等着钱财盈门,也忘记了这场不大愉快的旅行,满心期盼着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 牛艳的电话也来了:“大法师,真是恃宠而骄啊!连最好的闺蜜找你你都不接电话,怎么着,当了公众人物还看不起以前捧红你的姐妹了?够作的啊你?” “没有哇!”我赶紧说:“你这人说话还真让人不爱听,我前两天出国了,国际漫游那么贵,我根本就没开机,龙井堂驱邪方面第一单买卖还是你给我介绍的呢,看不起谁也不能看不起你啊!” “哼,算你有点良心。”牛艳娇笑一声:“明天的party你到底来不来?” 哎呀!我一拍脑袋,这一阵忙的焦头烂额,早把那张精致请柬忘的一干二净:“我来我来,我肯定来!金典的场子怎么可能不去捧呐!我今天就去买衣服。” “那就好,你要是放了我的鸽子,小心我让你后悔终生!”牛艳十分满意:“给你留的金龟婿中的极品都约好了,明天无论如何也得让你走走桃花运!” “那感情好了!”我答道:“咱就静候桃花朵朵开了!” “叮当……”玻璃门铃一响,我抬头一看,三个威猛的身影带着一股清新的泥土芬芳站在我面前,我顿时傻了眼,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怎么来了! 露华看着这三个人,问:“小主,他们是谁,熟客吗?” 我心里叫苦:“是煞星啊!” “大法师,好久不见,听说你成了名人啊!”为首的光头一拍柜台,豪气干云的笑道。 “强哥……哈哈哈……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们三个了,今天是什么风,怎么把你们三个给吹来了!”我谄笑着让座看茶:“最近强哥在哪发财呢?” 没错,这个光头叫唐永强,道上人称“光头强”,是盗墓界的一把好手。 但是后来《熊出没》这部动画片火了以后,这威风凛凛的绰号也跟着涂上了一层喜剧色彩,于是他那从不离身的两个徒弟兼保镖被人起了两个更有喜剧色彩的绰号“熊大”,“熊二”。 光头强大摇大摆的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左手拇指一身,随侍在侧的熊大敏捷的拿出烟,熊二矫健的点上火,光头强悠然吐出一个烟圈:“那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就知道!他一来就没好事!明明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三年前他带来一个号称元青花的瓷罐子,强买强卖,东西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知道是他亲自盗出来的民国坑爹货还是拿出来被人掉了包,总之他还觉得让给我一个大便宜,我说东西不行,他就嚷着:“这种东西这种价格,你不就是怕我吃亏吗?没事,好兄弟讲义气,好东西全留给你!强哥也是手头紧才割爱,漏给谁都是拣,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不是!哈哈哈……”结果那个罐子至今在库房里蒙尘。 两年前他带来了一件玉器,说是西周的螭龙纹玉佩,经我鉴定是个染色做旧的B货,继续蒙尘。 一年前是一幅号称八大山人的山水,结果同上。 其实光头强盗墓本事非常不错,偏偏老天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为你关上一扇窗,他盗墓技术没话说,就是不会鉴赏东西,人又太喜欢“交朋友”,以物易物换东西,一来二去,辛辛苦苦弄到的东西都变成了不值钱的,也不知道利润够不够他带两个徒弟日常所需的花销。 至于为什么我连那么差的东西也要掏钱买了,因为早年间,他搭救过郊游时掉进盗洞的梅暨白。 光头强最喜欢交朋友,自诩盗墓界的教父,大言不惭以后要罩着龙井堂,救命之恩大过天,他也只是摆摆手说什么也不要,只是偶尔卖点不值钱却自以为值钱的货,还觉得是自己在接济我。 虽然他确实是个既讲义气又豪爽,也没有坏心眼的人,可是看见他我就头疼。 我偷偷扫了一眼熊大熊二身后背的登山包,心里叫苦连天,不知道这次是个什么货。 眼下我也只好勉强笑着说:“强哥,这次是……” 光头强严肃的问:“你知道强哥性子直,咱就开门见山吧!你给人驱邪除妖的事,是不是真的?叫了你这么久的大法师,想不到你什么时候还真有了这种本事?” 我搔搔头:“这个,倒确有其事,不过收妖的不是我亲自动手,是我请了一个有本事的。” “唔……”强哥若有所思的说:“哥信得过你,你说靠谱就靠谱。哥这次找你,是因为哥遇到了不能用常理解释的怪事,又听说你古玩店又兼着做除妖师,哥这就马不停蹄的来找你了。” “强哥来,是看得起我梅林,有啥事您说话,能帮的我一定全力以赴!”我硬着头皮说。 “好!”光头强一拍大腿,“就知道大法师够意思!” 我点头如鸡啄米。 光头强正色道:“事情是这样,哥有一个好兄弟,叫阿猫。阿猫也是一个盗墓的同行,跟哥关系很不错,哥和阿猫年年夏天都要聚一聚,钓个鱼,喝个啤酒,吃个烧烤什么的,今年夏天到了约定的日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我好奇的问:“你们都约在哪里见面?” 光头强说:“阿猫在郊区有一个别墅,嗨,说是别墅,其实就是间大瓦房,挨着玉宁水库和玉宁山,依山傍水的,景致特别好,是避暑的好地方。 但是因为在深山里,手机没有信号,我们都是直接上山,一般他早就等在里面了,可是这次我们去了,度假用的东西全准备齐全了,啤酒花生毛豆都存在冰箱里,发电机也开着,满满的人气儿,就是没人。 后来,我们在烟灰缸下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潦草的写着:“快回去!永远不要再来!” 我说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难道是被仇家追杀?要是有个啥意外就坏了,我和俩徒弟搜了半天山,什么也没找到,正想打道回府去他老家看看,实在不行就报警,却找到了这个。”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核桃来。 现在是核桃初熟的时候,我拿过来一看,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觉得这核桃好像在看着我似得。仔细一瞧,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个核桃,完完全全就是一张线条清晰的人脸! 我赶紧问:“这个,雕刻的可够传神的,是那位猫哥落下的艺术品?” 光头强沉重的摇摇头:“这是一棵树上结的。” “你说这是天然的?”我差点叫起来:“怎么可能?” “是真的!”熊大说:“我们师徒三个亲眼看见的,在深山里面,听到有人在“喂……喂……”的喊,我们以为是阿猫哥,赶紧跑了过去,谁知道,那声音竟然是风吹过一棵巨大的核桃树枝叶时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简直跟人呼救的声音一模一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发出带着哭腔的叫喊声的树,连我们这种靠胆子吃饭的,都觉得后脊梁发凉。 就在树下面,散落了一地成熟的核桃,开始随手捡到一个,剥开看看像是人脸,还觉得是巧合,但是后来我们才发现,那棵诡异的核桃树上面结出的核桃的纹路全是一张一张的人脸!” 我仔细看着这张脸,眼角和嘴角都微微下垂,像是十分沧桑,饱经忧患,满是皱纹,活脱脱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这实在是……”我摇着头:“怎么会……” “我知道,你想说难以置信嘛!”一直特别机灵的熊二抢过话头:“更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呐!” 光头强瞪了熊二一眼,熊二赶紧把嘴闭上。 “更难以置信的是……”我小心翼翼的问。 光头强闭上眼睛,叹口气,疲倦的抹了一把脸:“更难以置信的是,我当时带着这核桃下山,去山脚小卖部买了点水休息时,当这核桃珍奇,拿出来把玩,没想到小卖部的老板看见了,问我是不是老梁头的亲戚,这核桃雕像雕刻的还真是栩栩如生。 我当时就愣了,问他老梁头是谁?结果他也愣了,问我:“你不是老梁头的亲戚,怎么拿着他的雕像?老梁头都死了好几年啦!老年痴呆,走进了这个深山,再也没出来过,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怪让人心疼呐!” 我好久才缓过味来,立刻又杀回了深山,找到了那核桃树,结果发现核桃树上每一个核桃就是一张人脸,拿下去问附近的人,有的没人认识,一有认识的,就说是走失在深山里的人。” 熊二又插嘴说:“一树有那么多核桃,我们三个当然不可能一一剥开看,我们虽然没找到阿猫哥的人脸核桃,可是还是怕,他是被那树精抓走了,这种事警察当然不可能受理,好在师傅人脉广,得知了你现在的本事,所以过来找你想想办法,能不能跟我们去核桃树那里救阿猫哥?” 滴水之恩还得涌泉相报呢,更何况他救过梅暨白的命,不唯命是从怎么行。 正巧白泽玩iPad玩渴了,晃荡出来从冰箱里拿冰镇蜂蜜柠檬水,我赶紧拖他过来,把核桃塞进他手里,把光头强师徒的话又说了一遍。 白泽捏着核桃左看右看,纳闷的说:“这个,有死气呐!” “死气?”我赶紧问:“是不是核桃树吃了人?” 白泽摇摇头:“嗯,还不能过早下定论,不过总觉得这核桃不大吉利呐!” 光头强急不可耐的问:“高人,你这么有本事,不知能不能帮忙找找我那兄弟阿猫?他也在山里失踪了,极有可能也被那核桃树精给怎么着了,如果能救了他,我光头强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光头强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光头强就是这样一个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讲义气到底的江湖豪侠。不过如果这次能还清人情,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我也满含期待的望着白泽。 白泽义不容辞的说:“小神岂是贪图他人报答的那种鼠辈,你说那里有电,小神也就放心能去了,眼下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斩妖除魔,救出你的朋友吧!” 光头强大喜过望,赶紧说:“有电,有电!高人放心吧!” 白泽帅气的点点头,回屋整装待发了。 熊二一脸好奇得问:“不知道那位高人用电干什么,难道要电击妖魔?” “不,”我摇摇头:“他要给iPad充电。” 自从猫妖旺福送给白泽那个iPad,白泽无时不刻不抱着,几乎成了他的半条命。 哎,不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金典的party前一天来,现在倒好,救人如救火,还是人命更重要,明天赶不回来的话,放了牛艳的鸽子,不知道她要怎么报复我。 出门一看,光头强师徒三人为了接我们,还热情的开来了一辆皮卡,熊大熊二径直钻进驾驶舱,我们费劲吧啦的爬到斗里,斗里有一大块防水塑料布,底下铺着稻草和凉席,躺上去能吹风看蓝天,再闻着身下软绵绵稻草的香气,倒是郊游一般的惬意。 好景不长,等上了山,山路绵延,很不好开,我们几乎被颠散了架,稻草飞舞起来,沾了我们满头满身,十分狼狈。 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开进山里,下了车,重峦叠嶂在金红色的夕阳里非常柔和的镀上光,玉宁水库也波光粼粼倒映着一切,景色确实秀美无比。 车子停在山路尽头,再往里,只能踩着崎岖小径钻进深山了。山里蚊叮虫咬,野草漫过大腿,好不容易来到了一个开阔一点的谷地,谷地里也鸟语花香。 这会天色渐渐全黑下来,树影幢幢,偶尔有夜行动物呲啦啦穿过草丛,很是渗人,而且刚才天空还晴好,这么一会功夫突然乌云堆叠,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雨下的措手不及,我们个个成了落汤鸡,被砸的脑瓜皮生疼,光头强擦一擦光头上的油汗,说:“高人,现在天公不做美,咱们先去阿猫的房子那躲躲吧。” 在光头强的带领下,再翻过一座矮山梁,眼前出现了一栋砖石结构,看上去很敦实的小院落。 院落开着门,冲进去借着闪电扫了几眼,只见里面种着些常见的野菜,搭着一架丝瓜,墙上挂着几串红火火的辣椒和金灿灿的玉米,看上去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 正房三间,都是涂着绿漆的木质门窗,窗台是农家常见的十字花方砖砌成,十分古朴。 带着一身雨水土腥气进屋,光头强派熊大熊二开了发电机,拉开灯绳,这屋子也算的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电冰箱和电扇一应俱全,看来阿猫没少为这个深山别墅费心思。 茶几上堆着几枚还粘着些泥土的香瓜,还算得上新鲜,屋里也没多少尘土,明显是有人打理的状态。 白泽若有所思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掸了掸床上的单子,说:“看来不久之前还有人在住,逃的确实匆忙。那字条还在不在?能不能给小神瞧瞧?” 光头强赶紧拿出字条,是铅笔胡乱写在香烟内部的锡箔纸上,字迹潦草,字里行间满是慌张。 “快回去,永远不要再来!” 白泽认真的端详着手里的人脸核桃,那个老汉的面孔好像是在呐喊着什么。 “……危险的警告?”白泽自言自语道。 我第一个反应是:阿猫回来了! 我赶紧跳下床想去开门,但是露华拉着我,问:“小主,你去干嘛?” 我忙说:“我听到外面有敲玻璃的声音,肯定阿猫回来想进屋,我去开门!” 露华一愣,奇道:“敲玻璃?露华不睡觉,可是一声也没有听见。” 我愣了一下,再竖着耳朵听,却只有风雨声夹杂着滚滚雷声,敲玻璃的声音已经没有了。 我纳闷的想:“这……我刚才真的听见了呀!咱们去看看,刚才雷声那么大,也许你没听见呐!” 露华依旧拽着我不松手,说:“小主,你忘了,门根本没锁,如果真是那个阿猫回来了,他为什么不自己直接进屋,敲什么玻璃?” 对,露华一说我才想起来,这里根本没有贼,锁都没必要上,好像阿猫自己就没有装锁。 难道真是我听错了?我狐疑的望了一眼外面,黑漆漆什么也瞧不见。 在露华的劝说下我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睡得正香呢,突然有人抓着我肩膀死命的摇:“快醒醒!快醒醒!” 我睁眼一看,白泽正在晃我,我晕乎乎的坐起来,推开他的手:“我还在睡,你冲进来干嘛?真没礼貌,就算你只是神兽,好歹也是公的,没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白泽盯着我,说:“你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我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擦擦嘴边,果然有口水。 我不由怒火中烧:“你就是为了问我这个才把我推醒吗?你有没有搞错?” “那不是,”白泽顺势坐在我床边,认真的说:“昨天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或者听见什么不对劲的声音?” 我脑子卡了几秒壳,问:“你问这个干啥?” 光头强突然也冲了进来:“梅林,熊二不见了!” “啥?”我已经忘了要对自己还没梳洗起床这件事情对他发飙,先问:“熊二怎么会不见了?” “是真的!”熊大也冲了进来:“今天一早我们醒了就没看见熊二在身边,还以为他起得早,可是出来找了找,发现他根本不在这院子里了!”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听见敲玻璃的声音,一拍脑袋:“对了,昨天半夜,我听见有人敲玻璃,你们听见没有?” 白泽和光头强师徒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露华也说没听见,那,那声音只有我自己听见了,是幻觉还是事实,这和熊二的失踪有没有联系呢? 光头强摩挲着自己的光头,说:“熊二要是自己出走,不可能不留下字条,他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古怪事情,难道……” 熊大急慌慌的说:“师傅,不是我乌鸦嘴,熊二没可能自己溜出去干啥的,他,他会不会跟阿猫哥一样,神秘失踪了?” 光头强一把年纪,竟然咬起了指甲,接着求助的望向白泽:“高人……” 白泽坚毅果敢的说:“咱们先去那个人脸核桃树那里看看!” 昨晚的暴虐天气早已风停云住,天空湛蓝,空气清爽,林地里湿漉漉的,偶尔还能看到带着水珠的野花和蓬勃的蘑菇,但眼下情况危急,再美的景色也没人有心情欣赏。 跋涉了很久,几个人都一句话也不说,空气十分压抑。 终于走到了一个山谷前,山谷铺满嫩绿的野草,风景宜人,但最煞风景的就是眼前那棵巨大无比的老核桃树。 那棵核桃树的枝干怪异的反扭向天空,像将被活埋的人在向上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绝望的如同一副色调沉重的印象派油画。 风吹过那核桃树腐朽空洞的树干,果然发出“喂……喂……”宛如人呼救的声音。 嗯,不用白泽说,我果然也感觉到有妖气! 露华也小心的说:“小主,这个地方,看上去怪可怕的……” 白泽咂咂舌:“怨气冲天呐!” 又信手在满地散乱狼藉的核桃里拾起一颗,剥开厚厚的外壳,里面露出白嫩尚未熟透的核桃,宛如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瞪着眼睛往外望,不知道是不是迷失在这里的一个受害者。 大家把附近又搜索一遍,一点人气也找不到。 光头强越来越着急,脑门上满是青筋,忍不住一拳砸在了核桃树上。 哗啦啦掉下很多核桃,光头强颤抖着捧起一把,却始终没有勇气剥开,肯定是怕看到阿猫和熊二的脸出现在核桃上。 熊大赶紧扶着光头强,结结巴巴的安慰说:“师傅,您,您先别着急,阿猫哥和熊二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个屁!”光头强怒吼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可能不着急!” 我赶紧也跟着劝:“强哥,着急也没用,咱们先冷静一下,想想事情有没有什么联系,找找线索。” 光头强懒得再说什么,一赌气要下山谷去找:“不行,我得下山谷找找,万一跌下去就坏了……”说着要回去拿家伙式儿。 熊大吓的赶紧拦下:“师父,别冲动啊!那么深的地方,您下去也危险呐!咱们还是再找找别处,本来找不到阿猫哥和熊二就够着急的,您可千万别裹乱了……” “你小兔崽子别拦我,让我回去拿东西……”光头强使劲一挣,往后倒了倒脚,却咵嚓一下踩了个空,一只脚陷到了地下。 诶?这里难道有一个地洞?我们赶紧把光头强拉出来,只见地上漏出一个黑呼呼的大洞! 我们全把头凑过去,一股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光头强往里一看,叫道:“这是个古墓!” 这个人脸核桃树生在了一个古墓上? “下去看看!”光头强动手刨土,熊大赶紧拉住:“师父,咱们什么也没带,这么下去有危险!” “给我滚开!只要跟他们俩有关系,就算里面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们救出来!” “咚……”不知道哪里一块石子砸在了光头强头上。 “赶紧回去!永远别再回来!”一个声音凄厉的呼叫着。 “这个声音,是阿猫……”光头强愣住了。 我们赶紧回头,但是一个人也没有,树林子里空空荡荡的。 “难道,是阿猫的鬼魂……”光头强攥紧了拳头:“阿猫自己陷入麻烦,还来警告我,冲他这厚道劲儿,我绝对不会抛弃他们俩,不会放弃他们俩!” 熊大脸色发白,说:“师傅,高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白泽望着那个洞口,好像十分手痒,说:“你们等小神一下,小神进去瞧瞧便知。” 说着就扒开洞口,钻了进去。 “可是,他这么下去能行吗?”光头强担心起来:“什么家伙什也没拿,赤手空拳,万一遇到点什么,怎么招架啊!他为了我下去,我不能不够意思,就让我舍命陪君子……”说着也要下去给白泽作伴。 我赶紧拉住他:“强哥,我也知道你盗墓本事大,可是人家白泽神通广大,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你拖他后腿,他是抓妖还是照顾你啊!” 光头强想了想,不甘心的一拳砸到地上:“阿猫和熊二……” “阿猫和熊二的事你就放心交给他吧!先冷静点,强哥,hold 住!” 熊大也说:“师傅,阿猫哥肯定有阿猫哥的道理,那么警告咱们,咱们可得事事小心,不能让阿猫哥白白担心。” 光头强一身力气没处使,索性躺在了核桃树下。 我壮着胆子又捡起几颗核桃,剥开之后,又是各异的人脸,妈啦,这一树密密麻麻的核桃,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果一个人脸核桃就代表一条人命,这棵核桃树到底吃了多少人了? “赶紧回去!永远别再回来!”那个声音又凄厉的呼叫起来。 “阿猫!”光头强一咕噜爬起来,判断声音在北边,撒丫子就跑过去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熊大喊了一声师傅,也跟着狂奔而去,这恐怖的核桃树下,一时间只剩下我和露华。 “妈啦,你们别丢下我啊!”我赶紧跟上去,无奈在深草里发挥不出脚力,又怕迷路,只好回到核桃树附近等白泽出来。 但是那核桃树越看越可怕,我远远的躲在了能看到核桃树的矮树林里。 不知道白泽与光头强师徒遭遇了什么,半天也不回来,虽然心里很不踏实,但一早起来就没吃饭的我肚子还是咕噜噜叫了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在这种变幻莫测的情况下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命。 四处搜罗一下,野果子都是不认识的,也没见到鸟兽来吃,毒死自己就不划算了,露华也帮着找,倒找到各式各样的蘑菇。 因为刚下过雨,枯枝败叶又多,蘑菇长的又大又美,颜色各异。 有金黄色鸡冠状,草莓似得红白相间的,一个个都是一副绝非善类的样子, 四下找了找,一大丛雪白的蘑菇我倒是在菜市场见过,赶紧拔出来, 拿出应急包,有打火机,想方设法点燃了枯枝败叶,烤了来吃。 慢慢蘑菇的香味飘散出来,赶紧趁热咬了一口,烫烫烫……不过不放作料也是鲜甜可口,肉又滑又嫩,嚯嚯嚯嚯,我真是坚韧不拔,苦中作乐。 吃饱了又开始担心起光头强师徒和白泽来,他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呢?哎,捉鬼除妖这么多次,就这一回最匪夷所思。要是没有露华,还真不得把我吓死。 露华赶紧说:“小主,这都是露华分内之事,不过眼下大家都不见了,咱们就一直等下去吗?” “不等能怎么样?”我叹口气:“难道回那个鬼屋?话说昨天为什么大家都没听见敲玻璃的声音,这跟熊二的失踪肯定有关联。” 露华支着下巴猜测:“如果不是露华拉着小主,会不会失踪的就是小主呢?” 我头皮一炸:“没错,要不是你,我一定就会去开门,难道熊二也听见了那敲玻璃的声音……” “很有可能啊!”露华点点头,来了精神:“露华想着,会不会是那位阿猫回来了呢?” “阿猫吗?”我想了想:“阿猫是和光头强一样的职业盗墓者,而那个老核桃树下又是古墓,难不成是古墓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露华跃跃欲试的说:“不如露华下去找找辟邪神?” “别了!”我赶紧说:“丢下我自己可就更恐怖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等他们吧!免得走岔了又得忙活一场,这山里别有什么野兽就好,但愿光头强他们别出事。” 不知为什么,我眼皮越来越沉,就在这一片诡谲的气氛里,我竟然又神经大条的睡着了。 “梅林……梅林……”白泽坐在我面前,笑眯眯的:“小神一直等你来唤醒,你怎么不来?” “白泽?”我疑惑的说:“你定个闹钟就好了,干嘛让我叫你?” 白泽微笑的摇头:“小神受人之托,应该在龙神使者身边,守护龙神使者,可是眼下,在你身边的,不是小神本体呐!” “不是你?”我困惑的问:“你什么意思?” 白泽刚要开口,远远的有人拉我:“小主……小主……”朦朦胧胧,谁又在扰我清梦。 睁眼一看,是慌张的露华在指着核桃树:“小主,快醒醒,你看!”我往核桃树那边一瞧,一下子就吓清醒了。 只见核桃树上突然伸出一条白生生的细手臂来。 那条手臂支撑在树干上,好像非常吃力,接着另一条手臂也伸了出来,一颗头颅也探了出来。 最后,一个少女怯怯的出来,左右张望。 “这,这是……”我舌头也不利索了,核桃树上不仅结出了人脸核桃,怎么还能结出一个活生生的人? 露华忙说:“她就是核桃树精!” 少女看上去又白嫩又柔弱,长着小鹿一样无辜的大眼睛,怎么看也不像这个老核桃树的精灵。她轻轻踏在核桃树下,高高兴兴的跳跃起来,阳光照在她轻盈的身体上,宛若天使。 我想坐起来,可是却发现我浑身都是麻的,一分一毫也动不了。 我以为自己被吓麻了,可是张嘴都困难:“这……” 妈啦,那个蘑菇,不会是我认错了,其实是有毒的吧?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难道我堂堂龙神使者,即将我命休矣? 露华发觉了我的不对,赶紧扶起我:“小主,小主你怎么啦?” “动……麻……”我唇齿越来越吃力,一个字一个字都是强挤出来的。 “坏了……”露华慌慌张张的挡在我前面:“小主别怕,要是那核桃树精发现了咱们,露华拼死也要护小主周全!” 哎,露华,你又忘了,你早就死啦…… 核桃树精开开心心的沐浴着阳光,伸展着细弱的肢体,像在跳芭蕾舞一样不住的跳跃,难道是她吃的太多,出来活动活动消化消化? 慢慢的,核桃树精引来了鸟雀和小动物,围绕着她看的如痴如醉,场景好像格林童话里面白雪公主的插图一样。 白泽……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咔嚓咔嚓……”我脑后传来了枝叶被踩踏的声响,而且急匆匆的越来越近,露华回头一看,吓傻了:“是……是山猪……” 有没有搞错?!我尽力移动脖颈,只见一头山猪冲着我穿过灌木,狂奔而来。 露华拾起一根木棒驱赶山猪,可是山猪立场十分坚定不移,眼看那蹄子就要踏到我脸上了! 一双手温柔的捧着山猪的猪头,山猪的狂躁就这么被安抚了,竟然还乖顺的磨蹭起那只手。 那双手白嫩纤细,是……是核桃树精! 核桃树精低下头看着我,长头发垂到地上,一丝丝头发被微风轻拂到我脸上,麻痒痒的。 好美的一个少女,我脑海不管是惊惧还是恐慌全消失的一片空白,只瞪着眼睛发呆。 露华慌里慌张的喝问:“核桃树精,你,你想干嘛?你要是敢对我家小主不利,我对你不客气!”说着就要推开核桃树精。 核桃树精似乎听不懂露华的话,有些困惑的侧头看了露华一眼,什么也没说。 接着她柔软的手碰触着我的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过去核桃树那抚摸了一下树干,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树干竟然裂了一道口子,接着慢慢渗出血一样的深红色汁液来! 这,这是自残吧?少女用核桃叶子接下汁液,倒进了我嘴里。 我喝了核桃树精的血,会死吗? 露华在一旁急得跳脚,伸手打翻了那片叶子:“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乱给人喝?小主要是出了事,我把你烧成木炭!” 那汁液出乎意料的清香,我渐渐感觉全身的血液由凝滞不前到开始像小溪一样的潺潺流淌起来。 也许一切只是我的幻觉,可是我全身的麻木真的竟然渐渐消退,力气又重新回到手脚上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手指能活动,腰腿也有了力量,赶紧在露华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核桃树精蹲下扒开我刚才烤蘑菇的灰烬,发现新大陆似得指着剩下的蘑菇:“麻菇,麻菇。” 闹了半天,你会说话啊! 我壮着胆子问:“你,你会说话?我叫梅林,谢谢你救了我,你真的是核桃树精吗?” 核桃树精还是偏头瞪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我,好像听不大明白。又低下头思量了思量,指着核桃树点点头。 这大概是承认自己是核桃树精了。 我又试图和她交流:“这满树的人脸核桃,是怎么回事?” 核桃树精想想,说:“人。” 奇怪,她好像勉强能通一些人言,但不是很熟练,只是支离破碎的一些独立字句,难道是因为生长在山野里面,没有太多与人交流的机会,只会一点点话,可是这些话又是谁教给她的? “梅林,快来!”白泽把头从地洞里钻出来,俊脸上满是淤泥:“地下真不错!” 核桃树精看见白泽,吓的如同惊弓之鸟,飞快的钻进了核桃树里。 “咦……那个……”我望着白泽,指着核桃树:“你看见那……” 白泽爬出来拉我:“理她干嘛,小神带你进去看看,当真有趣有趣!” “等一下,”我抵抗着:“光头强去追阿猫了,咱们得等他们回来,要不然他们找不到咱们,肯定着急啊!还有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差点送了命……” “只要你看看地下,保准舍不得上来!”白泽兴奋的把我拖进去:“话说你真是越来越唠叨……” 我眼前一花,跟着白泽飘然落在地洞里,只见汉白玉的台阶蜿蜒而下,里面竟然是一个硕大无朋的青石巨门。 白泽轻车熟路的推开巨门,脚下全是散落的弓弩,毫无疑问这里机关重重,要是我自己下来,准被射成刺猬。 白泽不以为意的继续把我往里推,走过了刻满战争场面的宏大青石浮雕,前面豁然开朗,只见千百盏长明灯大放异彩,映照出一个几乎美丽的不真实的世界。 只见洞窟有几百平米,错落有致的摆放着白鹤饮水长明黄铜宫灯,墙壁上是青金石和金粉做颜料的壁画,年代久远却依旧光彩闪耀,灵动如真,壁画上是仕女游乐图,浩浩荡荡千百个人物,看衣饰像唐宋时期的款式,整个洞窟金碧辉煌,有水银流淌的假山水,碧玉雕琢的莲花,黄金融成的车马人物,地砖都是精雕细刻的富贵牡丹纹样,还有各种奇珍异兽的雕像,眼睛是各色宝石镶嵌的,灵动无比,映照着灯光,仿佛在狡黠的眨动一样。 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让人眼花缭乱。 我看傻了眼,脚像被钉在地砖上,一步也移动不得。 白泽得意的说:“怎么样?这地方可称得上有趣吧?像你这种守财奴,一定都不想回到地面了,对不对?” 我赶紧问道:“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泽皱眉道:“这都看不出来?明摆着是一个墓葬啊!” 其实,我早就看见洞窟中心那一座庞大的棺椁。 我想知道的是,这荒郊野岭里却有这种庞大的规格,难道真的是一座未出世的王陵? 我十分想知道躺在棺椁里的究竟是谁。 白泽倒好像没有什么兴趣,兴高采烈的四处走动,我观察着壁画和殉葬的东西,大多数是美丽的玉器,菱花镜,首饰盒,还有发钗,胭脂盒,香粉盒,与其说是殉葬品,倒很像是嫁妆。 壁画的内容也是欢快的仕女穿着美丽的轻纱,头上簪着牡丹花,或坐或卧,姿容高雅闲适,像是宫里的女眷。 没找到墓志铭,我猜这个棺椁里躺着的,大概是一位公主级别的贵族女子。而陪葬品也是唐朝前后的东西,这种墓葬千百年来没有盗墓者的光顾,还真是匪夷所思啊! 说起来,一直在这个地方消夏的阿猫,不会不知道这里有这样一个宝库般的墓葬。 阿猫跟古墓和人脸核桃树之间,应该有脱不开的联系,而我们进入古墓的过程,也太轻易了。 眼下光头强他们还没回来,不知道有没有追上阿猫,阿猫既然能出声警告,肯定就没死。如果光头强他们顺利追上阿猫,事情肯定就真相大白了。 我想起那个核桃树精,忙问:“大仙,刚才核桃树精救了我的命……” 白泽事不关己的点点头,翻弄着洞窟一角堆积如山的酒坛子,说:“那棵核桃树小神也没什么兴趣,不过这个古墓倒是挺有趣的。” 我小心翼翼的问:“大仙,这个古墓确实富丽堂皇,我也大饱眼福,不过要说有趣,有趣在哪里?” 白泽瞪着眼睛看着我:“你瞧不出来,这个墓室根本没有葬人吗?” “我说,我虽然有龙神使者的血脉,可也只是一介凡人,肉眼凡胎,哪有您那种透视神功……”我突然脑子转过弯来,发觉自己弄错了重点:“你是说,这么大的墓室,没有葬人,是个空的?” “对呀!”白泽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诶?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只为了造一个空墓?怪不得连墓志铭也没有。那这些殉葬品是拿来干什么用的,钱多了烧的?这也太玄乎了。 我看着那朱漆雕花的棺椁,问:“没有人……那这个棺椁里……” 白泽直起腰,扣扣的敲了敲,木料十分精良,回声脆而有力:“很多血,不吉利的血。” 葬血……这是哪一国的风俗?玉宁紧紧挨着首都,唐朝最繁华的地方是长安和洛阳,这里难道是那位不知名公主的封地?不不不,既然是空墓,又哪里来的公主一说,可是这规格,这殉葬品……我脑子乱成一锅粥,奇怪啊! 白泽看我一脸困惑,说:“其实,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呐!这个墓穴是主墓,自然无可争辩,可是附近,可葬着成千上万的尸骨呐!” “你是说什么尸体不放在墓穴里,反而葬在墓穴外,而且是成千上万……这,这也太……” 白泽继续说:“据小神猜测,那人脸核桃树跟这万人坑肯定脱不开关系。” 我被这些事情完全弄糊涂了。露华说:“小主,别的不说,不知道光头强他们怎么样了?不如咱们先上去看看他们回来没有,露华也觉得,失踪的阿猫跟这里的秘密一定有牵扯。” “你说得对!”我赶紧说:“白泽,咱们赶紧回去吧!对了,你当初第一次下来,为什么耗费了这么长时间?” 白泽指着墓穴周围,无所谓的说:“还不是费力把各种机关全捣毁了,免得弄伤了你麻烦。走吧,看看那阿猫找回来没有。” 看不出来,白泽还真是条好汉子! 爬出洞穴,天色已经近黄昏,风簌簌的吹过被夕阳映衬成金色的核桃树,空气干燥又温暖,混合青草香气拂面而来,让人十分惬意。 一颗颗人脸核桃悠闲的在枝头晃动,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那个天使一样的核桃树精后,我慢慢不再怕这个诡异的核桃树了。 光头强师徒依旧没有回来,我心里又一次揪紧了。现在失去联络的已经升级为四个人,让人说不出的憋的慌。 树干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汁液,暗红色的液体凝结成了团块状,我忍不住取下来塞进应急包里,总觉得会派上用场。 “大仙,眼下咱们去哪儿找光头强他们?” 突然风变了方向,乌云再一次卷积起来,说是夏天爱有雷阵雨,可这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大仙,咱们去洞里躲雨吧!” “那不行,里面什么吃的也没有,小神今日还没有得到供奉,还是回那屋子好了,快走,不然你挨淋小神还要顾着你。” 白泽又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说起来,你说昨天晚上听见敲玻璃的声音?” 我赶紧点点头。 “那小神,就再带你来一次将计就计。”白泽得意非凡,仿佛早已胸有成竹。 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回去的路,艰辛不必赘述,找到那阿猫的别墅时,身上第二次被淋成落汤鸡。 别墅里空无一人,光头强他们果然也还没有回来。 在院子拔些野菜,厨房里有面粉,我烙了几张春饼卷野菜打发一餐,不用提心吊胆吃野物,真是让人安心多了。 收拾停当,我们三个大眼瞪小眼坐在一起,百无聊赖之下,我翻出屋里的扑克牌,教一神一鬼玩起了斗地主,别的好说,JQK倒是解释的十分费力。 “炸!我炸了!”白泽兴奋的抛出四个四,话音刚落,外面一道响雷炸裂的声音响彻云霄。 “咚咚咚……”又是急促的敲玻璃声。 而白泽和露华一点表情也没有。 “咚咚咚……”我绝对没有听错!偷偷往窗外望一眼,黑漆麻乌什么也看不到,他们俩看到我的表情,露出心领神会的样子,往门口努努嘴。 ……从未和真相如此接近……我吞下一口口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浑身僵硬,屏住呼吸去打开了门。 只见一个人浑身湿淋淋,水鬼似得,正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我。 “走……离开这!”那个人低声说,对我伸出了一只手。 这人笼罩在黑暗里,看不大清他的面容,只能约略瞧出是个年轻男人。 我回头望了一眼露华和白泽,他们却一脸茫然。 一阵恶寒爬上我的脊背,难道,他们竟然看不见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还在叫我:“跟我走,跟我走,这里留不得!” 我赶紧问:“你,你到底是谁?熊大熊二光头强都是你带走的吗?” 那人不答话,只是不住的催促我:“快走,快走,离开这!” 算了,就算他们看不见那男人,他们能看见我就行,我按照原定计划,跟着那人出了屋。 外面雨下的正绵密,浇的我睁不开眼睛,脚下更是一步一滑,走的十分辛苦。 那男人引领着我往外边去,白泽和露华远远的跟在后面。 我忍不住问:“你是阿猫吗?” 那个人依旧一言不发,我漫无目的的跟着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把我推进了一个掩埋在草丛里的暗门里,暗门里是一条地道,又深又长,一股腐败湿冷的味道,不过好歹不用淋雨了。 那人也不用灯火,轻车熟路的走进去,带我进了一个洞窟。洞窟里有几团黑洞洞的影子,我忍不住心跳加速,回头看一眼,身后没有白泽和露华的踪迹,不知道跟上没有。 我战战兢兢的问:“这里是……” 那人突然说:“你见过核桃树吧?” 我点点头。 那人又问:“你知道核桃树下面的事情吗?” 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那人桀桀怪笑起来:“你也是为了得到那些东西吧?” 我赶紧摇头:“我是跟着光头强他们来找你的,他们都很担心你!你喊光头强他们离开,又留下字条让我们走,到底是为什么?” 那人哼了一声,突然一掌向我后颈砍过来。 我眼前一片黑红,头疼欲裂,就不省人事了。 被头痛痛醒过来,一睁眼,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接着听到露华喜悦的欢呼:“小主,你终于醒啦!” 我揉着脖颈,骂道:“这个不知好歹的阿猫,姐为了救他差点被山猪踩死,他倒好,倒打一耙!露华,那个人渣在哪?让我给他个剪刀旋风腿!” 露华担忧的说:“小主,我们一直什么人都没看到,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只有你自己自言自语,然后就倒下了。” “啥?”我愤然说:“这不公平!那肯定是阿猫,他能有隐身术瞒过仙鬼?白泽呢?” 露华忙说:“小主别急,辟邪神说是顺着墓道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墓道……”我醒过神来:“这里是那个核桃树下古墓的另一个出口?” 露华说:“应该是。”接着找起长明灯来:“小主不能暗夜视物,露华一时也忘了,这就给小主点灯。” 说着一团橙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我环顾周围,赫然发现光头强师徒三人再度聚首,全躺在泥地上不省人事。 我赶紧过去拍打他们,颈动脉还在动,鼻息也是温热的,还好没有生命危险,毫无疑问,他们也是被阿猫诱骗来的。 我绞尽脑汁也没有把他们弄醒,突然灵机一动,不知道核桃树精的汁液有没有用,我赶紧从包里拿出来那凝固成块状的胶团,抠下来几小块分别给他们塞进嘴里。 然后又掐人中又揉太阳穴,核桃树精的汁液果然管用,这三个人终于悠悠醒转。接着面面相觑:“这是哪儿?” 我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光头强一拍光头:“对呀!是阿猫!我和熊大那天紧跟着阿猫的声音,跑进这里,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又问:“熊二,你呢?”熊二说:“我那天晚上听见了敲玻璃的声音,被阿猫哥带来的!阿猫哥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猫这是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离开这里呢? 光头强站起来:“走,顺着这墓室摸进去,我不信阿猫会害我!他一定是担心我,怕我牵扯进危险里,对这么讲义气的弟兄,我不抛弃,也不放弃!” 这就是光头强,永远处于刚打完鸡血一样的亢奋状态。 光头强举着长明灯打头阵,熊二断后,我们一行人在狭窄的墓道里强行军。 墓道虽然狭窄,倒十分坚固,幸亏白泽说早破坏了机关,不然随时可能死于古人设下的机关阵。 原来那个大墓穴并不仅仅是核桃树正下方的大厅堂,周围还四通八达的辐射出许多小隔间,呈现出地下宫殿一样的布局。 为了一棺材血,如此大费周张,不知隐藏了什么秘密。 小隔间里有的是丝帛装订的书籍,有的是堆积如山的乐器,还有一个隔间堆满了累累白骨,让人怵目惊心。 终于通向了大墓室,熊大吃惊的结巴起来:“师傅……这里……” 光头强见多识广,喝道:“别露怯,这种大墓,不太寻常,千万别手欠乱动里面的东西!” “是。”熊大心事被拆穿,惭愧的低下了头。 “轰隆……”不知道哪里传来了滚滚雷声,奇怪,外面打雷,里面也听得见?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大块圆石头不知道从哪里滚了出来,是直朝我们这里碾压的轨迹! 光头强临危不乱,抓过我们往旁边一个墓室一躲,大球有惊无险的滚走了,还没来得及擦下额头上的冷汗,墓室门口下了一块石门,把我们关进了这个墓室! 神啊,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能平安出去,我发誓如此让人胆战心惊的冒险我可真是一次也不敢再来了,古墓丽影的故事我连奢望都不敢奢望! 这个墓室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我正要松口气找出口,突然地下冒出几个黑点来。 黑点越来越多,地面好像被雨淋湿一样扩散开来一片黑,还伴着哗啦啦的清脆声响。 再仔细一看,是数不清的油光水滑的黑甲虫。 黑甲虫摩挲着翅膀,争先恐后的往门口涌过来,熊大“嗷”的惨叫一声:“师傅,是,是肉鳖甲!” 妈啦,这难道是《木乃伊归来》的尸鳖?一群爬到人身上就把人咬成骷髅的那种? 光头强说:“这个东西能从伤口里钻进人体,没有伤的话保护好嘴和耳朵鼻子眼睛就好。” 万幸万幸,不是埃及鳖,我好像没有外伤,大概能逃过一劫了。 但是虽说我们越来越靠墙,那虫子却潮水一样涌上来,已经漫过了我们的脚踝,接着越来越高,这样下去,被虫子淹死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用火烧,这烟雾如果有毒,也难逃被呛死的命运。 漫到胸口了……我捂着脸,全身麻痒,光头强还有心情说:“哈哈哈,等咱们出去了,哥带你们吃炸油鳖,长得跟这个差不多,吃起来可是又香又脆!” 额……我一辈子也不吃甲壳类的食物…… “轰……”青石门不知道被什么给炸开了,那些虫子流出去不少,我从指缝里一看,竟然是白泽! 白泽拿出一串亮晶晶的东西,那数不清的虫子竟然被吸附进去,接着一个不剩,全到那东西里面去了。 “这是神仙用的吸尘器吗?真是帮了大忙!”我赶紧跑过去,死里逃生的感觉非常好,但是我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白泽得意的晃了晃,说:“这种法器叫琉璃果儿,专门收藏东西,世间万物,皆可容于此处。” 那串东西像是玻璃一样晶莹剔透,闪耀着五彩光芒,十分透亮,十来个小圆球相互碰撞,叮叮当当直响,像一串水晶葡萄。 光头强可开了眼,忙问:“高人,果然神通广大,这东西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您的法宝?” “这倒不是,”白泽指着另一个墓室:“那里多的是。” 我们跟过去一看,满屋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交相辉映,满室生光,但是,在宝物映衬下,一个黑乎乎的人格外违和,光头强跑过去一看,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阿猫!你是怎么啦?阿猫,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光头强啊!” 那个人,就是真正的阿猫?我赶紧跑过去,阿猫身体干硬,已经死去一段时间了。 阿猫死了,这两天在呼喊叫我们回去的,究竟是谁?他又怎么会死在这个地方? 熊大熊二也扑上去痛哭流涕:“阿猫哥!你醒醒啊阿猫哥!我们来救你,来晚了一步啊!” 我虽然和阿猫素昧平生,可还是忍不住也跟着鼻头泛酸。 露华问:“辟邪神,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阿猫又是怎么死的?” 白泽摇摇头:“小神寻得这里有法器,才发现尸体。” “诶?刚才的琉璃果儿也是这里的法器吗?” “嗯,这里都是一些千百年前修道之士淬炼出的神器法器。小神不过是顺手牵羊,余下还有不少法宝,委实珍贵的很。”白泽指着那些东西如数家珍的介绍着:“那长管子能导出魂魄,那水缸能存放梦境……小神猜测,那敲玻璃只能让你听见的,大概是那个幻象盅。” 说着把一个捣蒜钵一样不起眼的圆坛子拿来:“只要把手指插进这个钵里,便能让自己心中所想之人看到自己心中所想之物。” 我看到的,是别人施加给我的幻象?怪不得露华和白泽什么也看不到,可是阿猫已经死了,这是谁干的? 光头强受不了刺激,铁汉也柔肠寸断,晕了过去,熊二忙说:“我去找水给师傅!”边跑出去。 我赶紧过去掐人中灌树胶,光头强醒过来又是一场哭。熊大也手足无措,看来这次搜救阿猫的行动到底是失败,来的太晚了。 过了好一会,熊二还是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找水,真是忙中添乱。 我站起来,想跟白泽商量一下,尽快找找熊二,把光头强师徒和阿猫带出去,突然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大了,接着我发现我和光头强师徒还有白泽露华被关在一个透明的容器里。 容器外面,是巨大的熊二的面孔。 熊二高高兴兴的晃荡着我们,说:“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一网打尽,神鬼莫测,想不到也被我得手了。” 光头强脸色霓虹灯一样变幻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你……你……” 熊二满足的叹口气,说:“老顽固,熊二跟你在一起学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翻腾的古墓是不少,可是有一个拿的出手的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早就想跟你分道扬镳,又可惜你那一身本领失传,现在得到了这个古墓,又有这么多宝贝法器,你一会紧着追你的阿猫兄弟,没准还能搭伙结伴,继续在阴间盗墓呐!” 熊大怒吼道:“熊二,难道阿猫哥,是你下的毒手?” 熊二笑嘻嘻的说:“哈哈,你们这帮傻子,那身体多年来东奔西跑,伤病累累,我早就不想要了,看中了这女孩有仙缘的身体,偏偏没成,熊大又睡得太死,是我那天骗出了熊二,跟熊二更换灵魂,得到了这具年轻的身体,死的是熊二!” 这么说,如果不是露华拉着我,我的身体应该也会被他骗去用了,这个人太可怕了! 白泽眨眨眼,指着刚才那细管子:“你怎么会认识更魂器?” 熊二,不,是阿猫更得意了:“这个陵墓,是我无心发现的,你们真以为我会在这种地方年年消夏?我自从发现了这里,就把这里研究了个透,发现了各种传说里才有的宝物,那全都是我命里的造化!我当然要守护住这里,这里的一切宝物,都是我的,你们谁也休想染指!” 光头强颤抖着说:“那你赶我们走,也是怕我们发现这里?” “那是当然,”阿猫脸上闪现一丝冷笑:“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本来看在多年交情上,几次三番想趁你们没发现这里,让你们以为我遭遇危险,好吓跑你们,谁知道你们蠢的像扑火的蛾子,这么急着死!也好,年轻的身体,我正需要!来者不拒!” 熊大攥紧拳头:“我们为了救你,才冒着危险来这里,想不到,你竟然为了独占这个古墓的宝物,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这不是一般的宝物!”阿猫狰狞的脸上有些扭曲:“有了这些东西,这个世界都将是我的!而且,我不仅仅要这些宝物,我还要别的。” “阿猫,老子真是看错了你!有本事别让老子从这里面出来,要不然老子一定把你切成一副麻将牌,给熊二报仇!”光头强自以为比天高比海深的兄弟情义现如今遭到赤裸裸的背叛,已经陷入狂躁状态,手上头上都青筋毕露,我真怕他岁数大了,受不了这种刺激。 阿猫笑着说:“这种法器,叫封灵杯,据丝帛上说明,能网罗一切灵体,你想出来,除非我亲手放出去,你觉得有可能吗?哈哈哈……”说着大踏步往外走,醉汉晃酒瓶一样,把我们摇的头昏脑涨。 “阿猫……你这是带我们往哪里去?”熊大有些害怕,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阿猫说:“哼,自然是把你们当礼物送出去了。” 阿猫不是说有了那些宝物,就能得到全世界吗?这样的人还用送礼? 我抓着白泽:“大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情况危急,就看大仙得了!大仙,想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吧!” 白泽撇嘴看着我,说:“你刚才难道没听见那个阿猫说吗?封灵杯要被人在外面打开,我们才能出去,你耳朵是长出来为好看的吗?” 妈啦,这一番话说的我哑口无言,请问你如此理直气壮说自己没办法真的不会损害到自己无所不能的神兽形象吗? 叫阿猫送礼的人,一定是比阿猫更厉害的人。 阿猫拎着我们,走出了墓室,来到了怪异的核桃树下面。 他有一点踌躇,但还是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的敲着核桃树。 那细细的手臂,美丽的头颅再一次伸展出来,光头强师徒看傻了眼。熊大还说:“师傅,你看,这个人脸核桃树,果然是妖怪变得。” 核桃树精瞪着清澈的眼睛,困惑的看着阿猫,阿猫伸手把我们交出来,柔声说:“知道你喜欢人类……我还特地给你抓到了一个神和一个鬼,你喜欢吗?” 核桃树精看见了我们,立刻小心翼翼的捧到手心,十分疑惑的说:“小。” 阿猫忙说:“小也是人呐!你拿来作伴,也是很不错的!” 核桃树精感激的点点头。欣喜的仔细观看我们,露出美丽的笑容,即使她在变小的我们眼中犹如巨人一般,却还是完美无瑕,几乎找不到一点缺点。 “真美丽啊!”熊大到底年轻气盛,看到美人已经忘了自己刚才的恐惧:“这真的是核桃树精吗?” 光头强打了他一巴掌:“小犊子,这么快就被妖怪迷惑了,一会她把你吃了变成树上的核桃,你就知道厉害了。” 熊大不敢还嘴,只得眼巴巴看着那核桃树精。 阿猫搔了搔头:“七叶,我知道你寂寞,以后,我把所有觊觎这里的人都杀光,一心一意护着你,好不好?” 原来阿猫竟然对这个叫七叶的核桃树精动了情。 七叶似懂非懂的看着我们,露出一副能让冰雪消融的温暖笑容来。 阿猫得意非凡,说:“以后,你再也不用等待哪个人类走进深山老林来陪着你了,这人类总有生老病死,千百年来,多少人类在这里来来去去,谁也没法永远陪着你,不过我有了更魂器,只要身体老化,我就可以随时更换到年轻人身上,以后,我来守护你,永远都守护你。” 我把脸贴在杯子边儿上,喊着:“七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被你从山猪蹄子下面救出的梅林!放我们出去好不好?” 七叶非常疑惑:“放?” 阿猫忙说:“七叶,只要把他们关在里面,他们就走不了!你忘了你上次那个朋友,说是还会回来看你,结果一去不复返?你忘了还有一个朋友,竟然带着人来挖你的陵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你的朋友!只有我会一心一意陪着你!” 我忙说:“不是的!我们不会害你,也不会动你的墓葬,你要是相信我们是你的朋友,放我们出去好吗?” “朋友……”七叶笑了:“我,朋友。” 于是她点点头,打开了盖子。 她是那么天真无邪,那么相信别人,为什么竟然有人会忍心伤害她? “别!”阿猫凶神恶煞的扑过来,但是晚了一步,我们几个滚落在地上,变回原来大小,七叶被阿猫吓的脸色青白,倒在地上。 阿猫还要动手,早被白泽用吸尘器一样的琉璃果而吸了进去。 七叶忽闪着大眼睛,指着被关在琉璃果儿里面的阿猫说:“朋友,”又指着自己:“我,”然后定定的看着白泽,带一点央求:“放。” 阿猫喊着:“七叶,不要求他们!你快跑吧!别让他们伤害你!” 白泽摇摇头:“这个阿猫罪大恶极,除了夺取熊二的身体,还杀了不少想害你的人吧?” 七叶着急的说:“坏人,不是,朋友!他,朋友!” 白泽看着七叶,说:“其实那个陵墓本来是给你修建的吧?棺椁里面的血,和你的身体分开,身体葬在核桃树下面,灵魂与核桃树生长在了一起,才变成跟核桃树共生,对不对?” 七叶点点头,对白泽露出“你怎么知道”的困惑神色。 光头强倒愣住了:“葬血不葬尸,我也听说过,是有人想让她的灵魂永不超生?” 七叶低下头:“我,不祥。” 白泽说:“这种墓葬规格,这种陪葬的法器,你的身世不简单吧?这种让人永不超生,无法打入轮回,永生永世只能留在这里守护陵墓中宝贝的办法,还当真是惨无人道,你的家族挑中了你,为了哪个不祥?” 七叶咬着嘴唇没有开口,但看得出来心里有段不愿意回忆的故事,我赶紧说:“不愿意提就不提了,人生难免有创伤,我们理解的。” 七叶没做声,只是用恳求的眼光看着白泽,好像在求白泽放了阿猫。 阿猫喊道:“只有我会永生永世保护七叶,你们要是同情七叶,就放了我!” 白泽说:“你说的永生永世,是以换取别人的性命为代价,小神可留不得你。” “你知道七叶受了多少苦吗?你知道她为了守护这些贵族的宝物,永远都只能留在这里孤独寂寞无人陪伴吗?你知道多少人对这些宝藏虎视眈眈吗?你知道这些年来,柔弱的七叶被信任的人怎么伤害吗?”阿猫马景涛附体,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白泽说:“她的宿命已经跟核桃树同栖,对小神来说也是爱莫能助的事情。千百年过去了,留下这些宝藏的人,大概也早成了过眼云烟,但是只要这些宝藏存在,对七叶来说就是使命,她就是为了守护这里而生的,你又何必执迷不悟?顺其自然就是了。” “什么使命?”阿猫吼道:“七叶还是一个孩子时,就被杀死,抽光了血,埋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谁问过她的意见?千百年的孤独寂寞,凭什么让她自己承受?她只是喜欢人类,喜欢朋友,却一次次被图谋不轨的人伤害,只要我在这里,她就能安全!我是她真正的朋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你这么自说自话?问过七叶的意见吗?她同意你为了换身体杀人?她同意因为你,要失去一切结识新朋友的机会?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的,你也算一个吧?”我忍不住反唇相讥:“你只是想要独占宝藏,独占七叶而已,别假装很高大上很不起了!” 阿猫被我突如其来的发飙噎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泽挠挠头:“若是七叶想要朋友,小神可以把你的灵用墓室里的上古法器取出来,还你自由。” 我一听,忙拉着七叶的手,说:“七叶,我也想做你的朋友!如果可以,你跟我们走,好不好?世界大的很,美好的很,到外面的世界,大家都会喜欢你,跟你做朋友的,你永远也不会孤单,这些宝藏,原主人肯定早没有了,看守下去也只是让人你争我夺,造成更多悲剧,咱们把这个宝藏里的东西卖了换钱过幸福快乐的日子吧!” 白泽狠狠敲了一下我的头:“你这个守财奴还是适可而止吧!” 我不服气的说:“反正是无主的东西,卖了有什么不对!七叶要出去,也可以过上好日子啊!守护这里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七叶自己收下,本来就应当应分的!对不对,七叶?” 七叶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我们激烈的长篇大论,但是她应该觉察到我们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她浅浅一笑,指着核桃树,说:“家。我,家。” 接着七叶跟白泽伸出了手,白泽那样一个别扭的神,竟然也乖顺的把琉璃果儿交给了七叶。 七叶开心的像小孩子,马上打开琉璃果儿,阿猫立刻变大,将七叶护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瞪着我们。 七叶轻轻一推阿猫,说:“离别,想念。” 这是要跟我们告别? 阿猫眼眶红了,说:“七叶,我不会离开你的。” 七叶摇摇头,继续推阿猫,推我们,说:“我,可以。使命,完成。” 白泽叹口气:“她有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使命执迷不悟呢!” 我问阿猫:“七叶,她到底是谁?她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猫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说:“不管你的事!” 好吧,自讨没趣了。 熊大低声说:“师傅,我也想留下来陪她……” 光头强擤了擤鼻涕,鼻音很重的说:“你没看出来她之所以让咱们走,不想再次跟朋友生离死别吗?她也是个够义气的妖怪,她的朋友,算我光头强一个!” 相见不如怀念,也许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宁愿知道朋友在远方安好,也不愿意再一次感觉天人永隔的痛苦了吧!看身边的朋友生生死死,来来去去,自己却只能永远的寂寞,七叶真的不容易。 最后,我们还是拉着占有熊二身体的阿猫离开了,光头强说,要让阿猫替熊二好好活下去,一方面,也要监管着他,不要再为了独占宝藏和七叶害人。 七叶站在核桃树顶观望了我们好久。正当我们快走出这片山谷时,一只乌鸦飞过我们身边,扔下了一树枝核桃。 我拾起那段枝条,上面挂着七个核桃,剥开一看,七个人脸核桃分别是是白泽,我,露华,光头强师徒三人,还有阿猫。 我又心酸又高兴,阿猫却哭了起来。 “光头强,咱们下次一定还要来看望她!”我跟光头强说。 “那是自然,好兄弟,讲义气,这有什么说的!”光头强拍拍胸脯。 熊大担心的说:“可是七叶自己在那里守护那么多宝藏,她会不会受到伤害?” 白泽不屑的说:“你们都看不出,七叶生前是和梅林一样有仙缘的神使吗?那个宝藏有那么多法器,本来就应该是不想被世人发觉,又无法销毁,才要让七叶守护起来的,七叶未必是被逼迫,也许是她自己选择牺牲自己,守护宝藏这条路的,也未可知。如果她一点能力也没有,会轻易受到伤害,那么这个陵墓早就被人挖光了,还能保留到现在?” 我一愣:“那心怀不轨的那些人……” 白泽撇嘴说:“这都看不出,小神看你的眼睛也是长来好看的,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比如阿猫,就留下陪七叶一起守护宝藏,成了七叶的朋友啦!那些人脸核桃,不就是他们的样子吗?” 让所有人都想拼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难道也是七叶的一种本事? 白泽响亮的咂舌,以表达对我们这些无知凡人的鄙夷。 阿猫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们,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低下了头。 不管怎么样,朋友安好,也算自己的一种幸福。 日暮斜阳,我回头望了一眼秀美的山峦,忍受孤寂,难道也是七叶自己的选择?那个陵墓又是谁修建的? 想不出来,不想了。 ——《光头强与人脸核桃》结束—— ——《人间蒸发的女明星》—— 天气酷热,与光头强他们分开,回到龙井堂,已经汗流浃背,但远远就看见牛艳的爆炸头在门口摇晃,我顿时心里又凉了半截,叫苦不迭,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龙井堂可没法跟我一起逃亡,只得硬着头皮做好被牛艳蹂躏的准备,谁让天公不作美,跟牛艳约好了要去她老公办的party,结果又陪光头强去找阿猫了,哎…… “杰西卡,你真是越来越漂亮啦我” 牛艳看见满脸堆笑的我,鼻孔喷出两道白气,让她宛如一个蒸汽火车头:“大法师,你真本事,连我的鸽子都敢放,看出来现在您是大人物,没必要把旧朋友放在眼里了!” 我赶紧拖牛艳坐下:“哎呀!杰西卡大美女,我怎么敢故意放您的鸽子呢!只是突然来了人命关天的急活,你知道救人如救火,我这是去搜救失踪的人了……” “搜救?”牛艳眨眨眼睛,假睫毛能比电风扇管用,扇起一阵凉风:“你还能去找失踪人口?” 我点点头:“是啊!跟超自然现象有牵扯,业务范围之内嘛!”边拉过白泽:“这就是我聘用的高人,白泽大仙,法力无边。” 白泽拱手沾沾自喜的说:“法力无边不敢当,一句高深莫测也就是了,拯救苍生,本便是分内之事,正所谓粉身碎骨混不怕,一片冰心在玉壶。” 你够了,这根本不是在谦虚好吗?还有你的诗词每次都配的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到底要闹哪样? 牛艳的眼睛明显变成了桃心状。 牛艳赶紧拉着白泽说:“哎呀,你能搜救怎么不早说,正好一个女明星人间蒸发,她的经纪公司急的了不得,你还不带着这帅哥试试看去!” “女明星?”是八卦啊!我赶紧问:“哪个明星?” “就是现在特别火的雪色啊!戛纳电影节她还去走红地毯了呢!别说你不知道啊!”牛艳一拍大腿,咋咋呼呼的说:“难道说你没看过《老婆大人你最大》?” “这个嘛……” “老婆大人你最大?小神看过!”白泽犹如他乡遇故知:“当真荡气回肠,生死两茫茫!男女主角用情至深,实在好看!小神日日追剧,女主角尤其梨花带雨,教人心酸!” “哎呀,不愧是帅哥,品味就是不一般!”牛艳激动的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尤其是男主在女主背后喊出“我不爱她只爱你”的时候,我的眼泪啊……” “还有啊!男配角拿出豪宅名车,女主不为所动,坚持与男主角冲破家庭阻碍,简直感人至深!” 妈啦,那种狗血言情剧真的那么好看?还有白泽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你的形象?这种剧根本不是拍给你这种人看的啊! “没错没错,现在人间蒸发的,正是那个女主角,魏雪色!”牛艳好不容易拉回正题:“昨天开party,本来她也去了,哎呀,都是因为人家老公知道人家喜欢那部剧,特地去请她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本来是亲自驾车来,可是突然连车带人,都消失在路上了,车上的GPRS也查不到,弄得party一团乱!哎,经纪公司的人折腾了一天,没办法,报了警,现在消息还捂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让人捅在微博上!” 我抓抓头,心里罪恶感减轻了一半:“真是的,看来party本来就搞砸了,哈哈,其实你也没顾得上我放没放你鸽子吧?” 牛艳瞪着我:“你这二货,还说起风凉话来,现在魏雪色已经神秘失踪,说起来跟我们家还粘连着关系,警察还在家里守着,麻烦的不行,既然你有搜救犬的本事,赶紧去把她找回来,不然跟你恩断义绝,再也没有朋友可做!” “妈啦,要不要这么严重啊!”我赶紧说:“要是跟超自然现象挂钩,我们大仙还能助你们一臂之力,可是现在是失踪,还脱不开绑架之类的违法行为,这我们是门外汉啊!还是交给警方比较保险。” 牛艳一拍桌子:“别人的你能搜救,我叫你帮忙你就不肯,是不是看不起我杰西卡?行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走了。” “别啊别啊!”我赶紧拖住牛艳:“这个,主要是这不是大仙业务范围内,我是爱莫能助……” “小神愿意跟着去寻那明星。”白泽突然插嘴:“小神是她的粉丝!” 牛艳傲然看了我一眼:“怎么着,大法师?” 我赶紧说:“咱这就去!” 坐上牛艳新换的鲜红色路虎,牛艳喜滋滋的说:“哎呀,你是不知道,人家老公说以前那个梅赛德斯跑车不安全,非要换这个路虎,讨厌,一点也不自由。” “那是那是,”我只得说:“金典可真讲究!” “谁说不是,哎,折腾!”牛艳抬起手,一枚鸽子蛋大闪亮亮的鸽血红戒指反射着阳光,刺眼的像狙击枪的点:“人家老公说,要浪漫就得先浪费,真是的,人家卡地亚和蒂芙尼的钻戒和蓝宝石还没戴够呢!不自由。” 我无话可说,只得默默望着窗外的景象。 牛艳自觉没趣,突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对了,说起这个魏雪色,绯闻多多啊!听说她开始出道,就是跟她们演艺公司老板有一段忘年恋,才出演了《老婆大人你最大》的女主角。” “忘年恋啊?”我一听有八卦,来了精神:“怎么个忘法?” 牛艳支起下巴,单手握着方向盘:“这个么,她们老板65了吧!魏雪色23,算不算?” “跨度确实够大的。不过爱情应该是跨越了种族和年龄甚至性别吧!这样例子挺多的。”我想起莫里菲和echo,随口说道。 “说起来,他们老板死了一段时间了。”牛艳揉揉眼睛:“演艺界大佬身败名裂,怪可怜的。” “啥?死了?”我忙问:“怎么死的?” 牛艳叹口气:“贿赂政府,得到一个广告的大活,刚要一展拳脚,事情被捅出来了,政府要查处行贿罪,数额巨大,摆不平,老头子要畏罪潜逃,结果豪华游轮出了事,老头子喂了鱼。” “啊……这真是……”说是红颜薄命,总有点违和感,毕竟他们不是夹克和肉丝,悲伤爱情故事美感不算太强。 “说起来,她在圈里有一个绰号,叫扫把星……到了,”牛艳停下车,带我们进了她的花园洋房。 两个警察正蹲在门口测量什么东西,牛艳苦着脸打了个招呼要进去,一个警察站起来叫住牛艳:“牛小姐,鉴定结果出来了,魏雪色的车那天晚上来过这里,然后才消失的。” “什么?”牛艳尖叫道:“可是整个party没人见过她!” 那警察认真的说:“应该是她开车进了贵宅,然后又出去了,所以追查她的下落,跟贵宅脱不开关系,我们必须得查清楚她来贵宅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消失的。” “她消失跟我们家一点关系也没有!”牛艳歇斯底里的喊着:“谁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那警察耐心的说:“牛小姐,我们理解你的感受,但是还请你配合搜查,给我们搜救魏雪色多争取一些便利。” 牛艳抓着那个警察,带着哭腔说:“苏警官,我知道这事儿对我们家来说是有理说不清,可是难道我们还能绑架了她不成?我们金家是玉宁的名流!名流啊!” 那警察只得点头:“早日找到失去联络的魏雪色,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又狐疑的看着我们:“这两位是?” 牛艳忙说:“他们俩是我朋友,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梅林,因为他们自己经营着私家侦探所,为了赶紧跟这件事情划清界限,我委托他们跟你们一起协助调查,好弄清楚魏雪色失踪的事情,这个可以吧!” 那警察看看我们,点点头:“只要不妨碍我们办案,当然是你们的自由。”说着伸出手来:“我叫苏澈。” 苏澈十分年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一米八左右,肤色对警察来说是有些太白净了,有一双非常好看,跟白泽有一点相像的桃花大眼,脸颊一对若有似无的酒窝, 身材瘦削而结实, 穿着合体服贴的衬衫,整个人英挺的像一柄刚出鞘的剑。 好帅啊好帅啊好帅啊,这不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吗,简直是以我的喜好私人定制的啊! 我还在感慨造物主的神奇,没来的及伸手,白泽捅了我一下:“咦,你口水流出来了。”然后把我拖到后面,没有理会苏澈伸出来那双修长挺拔的手,傲慢的拱手道:“小神白泽,有礼了。” 苏澈明显有点吃惊,但还是有教养的没说什么。 我痛悔着没有穿最好看的那条裙子出来,也没有忙里偷闲涂上些睫毛膏,刚想趁势跟帅哥打听打听案情,白泽已经拖着我往屋里走:“还不速速随小神去看看是否有魏雪色留下的痕迹。” 牛艳赶紧跟上,苏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们一眼,回身继续和那满脸青春痘的路人甲同事商量什么去了。 白泽煞有介事的看了一圈,刚要说点什么,外面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那男人四十上下,肤色黧黑,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一进来,便嚷着:“雪色呢?你们把雪色藏到哪里去了?雪色!雪色!” 牛艳一愣:“诶?他怎么来了……” 两个保安拉住他:“毛先生,魏小姐没在这里……” “放开我,你们这两条看门狗!”被称为毛先生的那人嘶吼着:“他们都说雪色来了这里之后才消失的!” 牛艳赶紧迎上去:“毛先生,魏雪色真的不在这里,不光您找,我们都在找呢!” 毛先生紧紧抓住牛艳:“你说,是不是雪色托你收留她?她误会我了,我是爱她的呀!” 牛艳挣扎着:“毛先生你放手……救命啊梅林……” 我二话没说,以一招弹裆顶肘把毛先生顶出去老远。 闻声而来的苏澈他们看见了,吃了一惊。 妈啦,我的形象算是完了……早知道让保安出手了…… 毛先生索性坐在地上哭喊起来:“雪色!雪色!你原谅我!失去你这种惩罚对我来说太重了,我接受不了!” 这人难道也是演偶像剧出身?真够浮夸的。 我抓过惊魂未定的牛艳,问:“这是什么情况?他谁啊?” 牛艳低声说:“他是魏雪色的金主之一,叫毛为然,是建筑公司老板,年轻有为,身价千万,给魏雪色买了好几栋房子。” “你说的是,金主,之一?” “对啊!没人捧她,她怎么红起来?”牛艳鄙夷的看着我:“少见多怪。” “可是你不是还说魏雪色跟那个演艺公司老板……” “演艺公司老板挂了,她还依靠谁去?”牛艳似乎已经用了所有耐心:“这是硕果仅存的几个。” 演艺圈真的有够难混。 苏澈他们早把毛先生拉起来:“魏雪色跟你是什么关系?” “雪色……都是我害了雪色啊……”毛先生捶胸顿足的哭喊着:“雪色她,一定是那天被我老婆羞辱了,才躲起来惩罚我!我真的已经答应离婚了,可是还仅仅是需要一点时间关系而已,雪色啊!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就好了,呜呜……” 让一个成功商人如此失魂落魄,丑态百出,魏雪色真是个狠角色。 “是自杀还是出走,抑或是绑架,我们还在调查中,如果有线索,你提供出来,也会让案件的调查有进展。”苏澈耐心的劝说着,真是斯文有礼。 “我老婆!”毛先生突然大惊失色:“千万不要是我老婆下的毒手……” 苏澈和他同事一听,表情都严肃起来:“你有什么证据吗?” “要什么证据!”毛先生头上青筋毕露:“我老婆那个母夜叉,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如果不是她那么心狠手辣,谁会忍心伤害柔弱的雪色!雪色那么单纯,那么善良,而我老婆自己哪里都拿不出手,只会迁怒于无辜的雪色!警察先生,赶紧去调查我老婆,她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苏澈的同事赶紧出去,苏澈把毛先生带下去录口供了。 男人一旦变心,变的可真是太可怕了。 牛艳叹口气:“又一个倒霉鬼。” 我想起来牛艳说过魏雪色是个扫把星,赶紧问这外号怎么来的。 牛艳说:“哦,还忘了告诉你们,这魏雪色啊,是有名的红颜祸水,哪个男人碰了她,哪个男人就倒霉。我不是跟你说过,她第一个跟的老头子,喂了鱼,第二个呢,跟了一个高级官员,那官员跟她好了没一个月,就被双规了,纪委一清查财产,那是上亿的大案,他们家动用关系人脉,打点一切,倾家荡产,好不容易判了个死缓,正准备着保外就医呢,突发脑溢血,死在了看守所里。” 额,果然克死了两个傍家了。 “这还不算,她第三个,跟了一个家财万贯的畅销书作家,这凭本事赚钱,总安全了吧?谁知道,那个作家被人陷害,说什么涉嫌抄袭,还有人捏造了许多关于那个作家的负面新闻,那个作家心高气傲,一堵心,也不解释,说一句人言可畏,自杀死了,于是魏雪色这名气是越来越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跟砒霜一样,谁碰谁死,有人说这魏雪色是天生的杀命,可是男人们就算知道这些传闻,可还是前仆后继,先跟吸毒一样对她上瘾,接着跟吃河豚肉一样品尝冒险的乐趣,最后得偿所愿,嘎嘣死了。” 这些男人真是自信到自杀啊!综上所述,那痴情到要告发自己结发妻子的毛老板看来也离破产跳楼不远了。 白泽摇头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那种佳人,又是几个凡尘男子消受得了的。” 可是话说这种女人,真的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她简直是个糖衣炮弹啊!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这么多次,已经构成诅咒了吧!难道她不堪忍受一次次失去心爱的人,自杀了?可是自杀又为什么发生在来牛艳家party之后呢? 我赶紧问:“牛艳,那上次你们家party,你们真的没人看见魏雪色进来过?” 牛艳一拍桌子:“叫我杰西卡!”又仔细想了想,说:“这几天,那party都快在我脑子里回放一百次了,我们根本没看见她来,她经纪人就一直在我们家等她,坐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着急了,才发现人失踪了,party也砸了,哎……都怪我老公,为了讨好我,请那么个祸水来,我们家也跟着沾包有嫌疑!后悔的我肠子都青了!” “也真是奇怪,这么大明星,也不带保镖司机助理什么的,怎么独自开车呢?” 牛艳翻了个白眼:“你说呢!人家去会情人,带什么灯泡!这种事情,谁好意思给她捅破!你还说不是灵异现象,不肯掺合,这女明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来个人间蒸发,本来就是灵异事件!” 可是这要怎么下手去找呢?我瞪了一眼非要跟着趟浑水的白泽,白泽梗着脖子说:“有果必有因,咱们顺着她从这里到失踪的地方,最后一次出现的路线去找找,不怕没有线索。” “你们肯帮忙,那可真是太好了!”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是牛艳的老公金典回来了。 金典知道我跟白泽经手过的事件,见牛艳先叫来了我们,直夸老婆聪明机智,牛艳说几声讨厌,两人腻歪到了一起卿卿我我了很久。 不过幸好金典在警局有人脉,托关系弄到了魏雪色车子那天晚上在路上的监控录像。 录像显示,开始魏雪色的宝马x5的确在晚上9点左右开进过牛艳家,之后监视器又拍到了车9点45分离开牛艳家,在路上行驶到没有监控和路灯的野外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牛艳看着录像,托着腮,喃喃道:“九点多的时候,大家玩的正开心,有个女生跳了一段辣舞,有个男生喝多了去吐了……好像没什么奇怪的事,为什么魏雪色在咱们家耽误了45分钟,却没有出现在大家眼前呢?” 我忙问:“一点奇怪的事也没发生?杰西卡,你再想想,一点都没有?” 牛艳摇摇头,金典皱眉苦思冥想,突然一拍脑袋:“对了,亲爱的,你忘了!有一阵子,家里是不是听见一声特别响亮的打破东西的声音?” “嗯,对了,”牛艳一拍巴掌:“是啊!不知道谁那么无聊吓唬人,你不说我都忘了,还以为玻璃被人砸了。那是几点来着?” 金典仔细想了想:“是九点十五分吧!我记得手表指针是一个直线。” 白泽插嘴问:“何物被打破了?” 金典答道:“怪就怪在这里,声音那么响,可是屋子里什么东西也没坏,苏澈还特地去帮忙查看了查看,对了,梅林,苏澈你见过没有?那就是是我老婆要准备介绍给你的金龟婿。” 苏澈?介绍梅林?金龟婿? 牛艳揉了揉爆炸头,笑着说:“啊,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苏澈和梅林已经见过面了,这么巧,苏澈是专门侦查这个案件的警官,怎么样,年轻有为又斯文帅气,还很有安全感呐。” 妈啦,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龙神使者当然要以捉妖为己任,儿女情长,有什么意思!”白泽事不关己的指责我:“你那一脸窃喜当真教梅家先祖蒙羞……” “你也适可而止吧!你不是也很喜欢儿女情长的电视剧嘛!那个魏雪色不也是你的偶像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对?梅家先祖不结婚,不儿女情长,梅家早就绝后了,你也就跟着失业了大仙!”我偷偷拉过他,低声吐槽道。 “那个苏澈人模狗样,小神看着不像好人。”白泽板着脸,又开始任性的跟指责李平远一样,不客气的诬赖好人。 我忍不住了:“你不喜欢的人都不是好人。” “你……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小神不管你了!”白泽闹起别扭来了,拂袖而去。 “大仙!这都是小事,救人要紧啊!”我刚要追出去,苏澈正进门,跟白泽撞了个正着。 白泽哼了一声,竟然回来坐定,不走了。 牛艳忙问:“苏警官,刚才毛先生说她老婆有动机,对搜救有进展吗?” 苏澈摇摇头:“他妻子有不在场证明,证据不足,虽然还在调查中,但是对魏小姐失踪的事情应该没什么帮助。” 啊,到头来果然是毛先生信口胡说的。 苏澈又问:“跟魏雪色关系密切的,除了那毛先生,还有别人吗?” 牛艳掰着手指头数着:“这个嘛,我听说过的,有玉宁大学经济学院的朱副院长,玉宁银行的刘副行长……” “铃铃……”金典接到电话,大惊:“找到了?太好了!什么?” 牛艳早就着急了:“老公,找到什么了?是不是魏雪色?” 金典摇摇头:“只找到了魏雪色的车,燃尽油被丢弃在郊外,GPS被人卸下来了,车里没有人。” 牛艳十分失望,坐在沙发上叹口气:“怎么会这样,本来啊!还想着让她看看那个著名的鬼镜,可惜可惜。” “额,什么鬼镜?”我现在一听妖鬼两字就敏感的要命。 牛艳拉开一间展览室的门,说:“你看,上次我和她都参加了一场拍卖会,她也想要这个镜子,但最后还是我拍到了。她说有机会想来看看,借着老公办party,就也叫她来了,想不到发生这种事,要是当初没叫她就好了。” 展览室里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大梳妆镜,镜面光滑,周边镂刻有繁复的花纹,镜台是黄花梨材质,能想象出当年的古装仕女对镜贴花黄的典雅景象来。 “为什么叫它鬼镜啊?”我左看右看:“因为是一件清朝的古董?” “识货,不愧是专业人士。”牛艳摩挲着镜子:“据说呢,这个镜子能映照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所以想要猎奇的人海了去了,最后还是我杰西卡胜人一筹,拍到了这个镜子,还想着炫耀一下呢!其实那天那个party,也是大家为了看看我新买的这个宝贝,开开眼,他们叫我爱丽丝,说只有我才能从这里漫游奇境……” “嗯,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真浪漫啊!”这个镜子一定价值不菲,不知道牛艳这个死暴发户砸了多少银子,连魏雪色都争不过她。 等一下,魏雪色来party,也是为了这个镜子而来了。 “……刚才,你说从这个镜子里能映照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物啊……”我看着镜子,心一下子揪紧了,呼吸暂停了一下。 “没错,怎么,你不相信?”牛艳翻着眼睛:“亏你还是吃这行饭的,一点想象力也没有。” “我信……”因为我看见镜子里的我身后有一个女人正在向我招手。 露华回头看了一眼,慌忙说:“小主,她没在咱们身后……” “难不成,她在镜子里……” 我赶紧抓着牛艳,问:“魏雪色长什么样子?” 牛艳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你真不知道她?你从来不看电视?”边打开手机,搜索出一段视频,好像是在一个颁奖典礼上,刚刚在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正高高兴兴的接过奖杯:“感谢我的父母,我的朋友,还有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果然是魏雪色,魏雪色怎么会失踪在镜子里? 我再抬头看镜子,那个女人不住的无声呐喊,不知道在说什么! 牛艳显然看不见她,大惊小怪的对我说:“怎么啦你,脸色一阵黄一阵白的,你就应该多喝点桂圆阿胶红枣羹补气血……” 魏雪色竟然真的跟我瞎猜的一样,留在了金典家,可是那天把车开出去的又是谁?魏雪色那四十五分钟又在这里做了什么? 这个场景要是告诉牛艳,也只会吓着她。 “牛艳啊!你看白泽也说了,魏雪色的失踪跟这个party有关系,你帮我找找那天的宾客名单,咱们再查查看行不行?”我赶紧支开牛艳。 牛艳明显有些莫名其妙,纠正了一句要叫她杰西卡,还是依言去找请柬的底单了,我出来找白泽想办法,偏偏这紧要关头,白泽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个保安说:“白泽跟我们家先生出去了,说是找什么东西,梅小姐放心吧,一会就回来了。” 露华回头看着镜子,魏雪色站在镜子边缘,脸紧贴着镜子面,用力砸着,仿佛在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这个场景实在太可怕了,被囚禁在镜子里出不来,没人能听到她,没人能看到她,会是多么绝望…… 我只好先跑到镜子边上,安抚道:“魏小姐,你先不要慌张,我们一定想办法放你出去!” 魏雪色张张手,好像是要叫我过去,我赶紧把耳朵贴在镜面上,魏雪色仿佛已经声嘶力竭,我却还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露华试图进入到镜子里,可是好像行不通。 露华不可思议的说:“镜子里面,好像联通的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难道这是一种专门关押人类的东西不成……” 我不知道魏雪色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赶紧把口型做的很夸张:“魏小姐,究竟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魏雪色招手叫我凑近一些,我赶紧把头贴到镜子面上,突然一双手从镜子里面伸出来,把我抓了进去。 接着,整个我眼中的世界都反过来了。 我仍对着一面镜子,镜子里面的我诡秘的笑了笑,露华还跟在她身边,好像完全不知道我被人替换了,还在追问:“小主,听见什么没有?” 露华没有实体,自没有镜中倒影了,所以她没有跟着我而是留在了外面? “我”点点头,伸手跟镜子做了个拜拜的动作,我的身体竟然也跟木偶一样做出相同的反应,“我”满意的一笑,出去了。 啊,诶?咦!现在换我被关在镜子里面了?现在那个我是谁? “我”一走,我的身体才动弹自如,这是怎么回事?我倒变成影子了? “对不起,”我回头一看,魏雪色怯怯的望着我:“你委屈一下,先当一下影子吧!” “魏雪色?”我咬牙切齿的说:“我好心好意要救你,你怎么竟然还害我跟你一样被关在这里?” 魏雪色不安的低下头:“我也没有办法,梅林说,她会替我想办法,你的身份暂时借给她一下,好不好?” “妈啦,梅林?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那个在外面招摇过市的,是镜子世界里的我?” “是呀!”魏雪色赶紧点点头:“只要照过这个镜子,这个镜子世界便会产生相同的人和物,你一照镜子,梅林就来到里面了。” 镜子世界?我忙问:“每个镜子都是同一个世界吗?” “不是啊!一个镜子里就是一个世界,每个镜子世界都是由被镜子映照出的东西组成的。她在这个世界开了一家店,叫龙井堂,专门帮人解决疑难杂事,据说口碑很好的!”魏雪色可怜巴巴的双手合十:“能不能让她替你一下?很快就会回来的!” “只有梅林,没有白泽?”这下完了,白泽没有照过镜子,这个世界没有他,而我梅林又只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露华也稀里糊涂跟着影子,看来我命休矣…… “白泽……”魏雪色困惑的摇摇头:“龙井堂只有梅林一个人。” 果然只有照镜子的那个人…… “那你先说清楚,”我头皮都炸了毛:“她既然能帮人解决杂事,为什么要到我那个世界去替代我?” 魏雪色犹豫了一下,说:“因为我找不到了。” “我找不到了?”这是《苏菲的世界》吗? 魏雪色十分无奈的说:“你看见了,镜子里面的世界跟外面的世界是一模一样的平行世界,只要照过这个镜子的,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比如我,应该镜子世界有一个,原本世界有一个,可是现在,镜子里的我失踪了,她不回来这里,我就永远也出不去,你明白吗?” “……大致能明白……”我其实还是满头雾水:“你是说,你本来是我那个世界里的魏雪色,你被关在这个世界里,party那天你照镜子,所以跟我一样莫名其妙的被影子替换了?” 魏雪色茫然的摇摇头:“我,我根本没从镜子里看见自己。” 那她的影子动作可够快的。 我打量一下这个世界,跟自己原来的世界除了左右颠倒,倒没什么区别,还好咱是神经粗大的龙神使者,要是一般人早吓晕过去了。 “喀啦,”门开了,镜中和镜外的牛艳一齐进了屋,捧着一打请柬底单,莫名其妙的说:“咦……梅林这个二货,又跑到哪里去了……”又要出去。 我赶紧抓着镜子里的牛艳:“杰西卡……我是梅林啊!” 牛艳仿佛根本没有看见我,跟镜外的牛艳保持一致,出去了。 “没用的,”魏雪色说:“她们都是镜中的本体,根本看不到咱们这种异类。” 对了,我之前就能看见镜子里的异状,牛艳却不可以,大概磁场不同,牛艳是个普通人,影子也是普通人,我有奇异的龙神使者的仙缘血统,大概镜子里的也是。 哎呀,还忘记问魏雪色最重要的问题:“那天你来party,为什么没有人看见你?你不是为了看镜子来的吗?” 魏雪色仔细想了想,说:“其实,那天我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说要我来party之后,先进展览室,有惊喜在等着我,我就开车前来,屋子太大,我顺着他说的路线好不容易找到了展览室,听见一声巨响,接着我就进入到了这个镜子世界里了。哎,还拖累了你……”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好了好了,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是为了救你来的,能帮上忙就太好了。”我只得宽慰着,白泽要是能来照镜子就好了,镜中白泽一定能想办法救我们出去,那个我的影子倒是怪让人担心的,万一她当我上瘾,索性李代桃僵,那我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天下如此怀疑自己的,大概也就是我了。 我打开屋子的门,外面是客厅,在往外就是白茫茫一片,大概是镜子没有映照过的地方。 我的镜中世界,竟然逼仄成这个样子。 魏雪色还是满面愁云的搓着手,她来镜中世界这么久,大概没少担惊受怕。 我突然想起她克男人的传说来,仔细打量一下,怪不得男人前仆后继,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一亲芳泽,魏雪色确实是个美丽可亲的女子,非常适合演言情剧的白莲花女主角。 我忍不住问:“恕我直言,你,你是不是被人诅咒过?” 魏雪色一愣:“你说诅咒……是说我的绰号?” 扫把星?这个可不大说的出口。 魏雪色倒开朗:“无所谓了。这件事情确实整个玉宁的人都知道,好听了叫红颜祸水,不好听了叫克男人。” “……这个嘛,会不会跟你被人关进这里有关系?” “哎……”魏雪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不瞒你说,其实名声这么坏,也是因为我自己陷入了纠缠不清的麻烦事。” “麻烦事?” “是啊,别看我这个样子,我最喜欢的就是赌博了。”魏雪色不安的转动着眼睛:“其实,赌博就像饮鸩止渴,总想破解现在的困境,反而却被一步一步的拉进深渊。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是明星,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有一次去澳门旅行,萍水相逢了一个人,我们一见如故,他带我去赌场玩,本来只是赌点小钱,意料之外手气很顺,赢了一大笔钱,那个人跟我说,只要继续赌,肯定能赢更多,我顺风顺水,当然不可能罢手,但是手气就变差了。”她苦着脸说:“输进去精光不说,反而还开始欠债。那个人劝我,如果不捞回来,可就太可惜了。还借给我一大笔钱做赌资,说不要利息,我实在太傻,觉得自己手气够好,一定能翻盘,可是回到赌桌上,又输了个精光。” 可以想象,赌徒总在想翻盘,接着像陷入沼泽里一样,越往外挣扎,陷的越深,魏雪色遇到的这个人,倒像是故意给她上套,一步一步设下的陷阱,拖她下水。 “终于我欠下了不论怎么工作都还不起的赌资,那个人换了一副脸色,说对我是如何失望,叫我赶紧还钱,不然就割了我的肾脏,我吓的魂飞魄散,悔恨交加,一时间走投无路,想要一死了之,就趁那债主不注意,跳了海,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死,还在非常漂亮的地方,我疑心自己做梦,这时候遇见了一个自称对我伸出援手,还清债务的人。”魏雪色叹口气。 “哦?”我赶紧问:“他替你还清了债务?这就叫命中的贵人。” “贵人吗?”魏雪色摇摇头:“不好说,总之他改变了我的命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他是想追求你吗?”我想起了飞蛾扑火一样围绕在这个传说中极端不祥的女人身边的男人:“英雄救美?” “不,虽然他救了我的命,可一样要我连本带利的还债。”魏雪色脸色越来越坏:“不是用钱还,而是用命还。” 妈啦,这是什么情况? 魏雪色接着说:“他不是一般的人,好像,有一些说不出的诡异能力。他不停的指派我去接近玉宁的上层社会人士,做明星,做交际花,那些男人视我如同珍宝,什么都舍得给我,一开始,我贪恋金钱的好处,做明星生活光鲜,肆意挥霍,聚光灯永远照着我,每个人都艳羡的看着我,我能得到一切可以用金钱买到的东西,哪个女人不想过这种生活!可是,慢慢的,我身边的男人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原因,都死了。”说着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魏雪色的克夫诅咒? “我开始不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那些人都是跟我扯上关系之后才死于非命,而且下场凄惨无比,我一次一次的心惊肉跳。”魏雪色眼睛湿润了:“我一定被他们用什么妖术控制了,我真的不希望我继续再害人。” “这事儿其实不能怪你,”我说:“那个人究竟是谁?” “他说他是一个组织里面的,那个组织叫明月。” 又是明月,现在看来,他们难道是暗杀集团?魏雪色又哪来的能力,会害死枕边男人? 我脑袋里乱糟糟,又问:“那你应该是那个明月组织的宝贝,怎么你遭遇了这种险境,他们既然神通广大,为什么也没有来救你?” 魏雪色咬着下唇摇摇头:“我不知道……” 难道魏雪色一开始,就被明月盯上了,接着被拉入陷阱?希望镜子梅林能感赶紧回来,救出我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魏雪色也越来越局促不安,我心里虽然也火急火燎,可也只好跟魏雪色互相安慰。 照理说我是应该恨她拖我进浑水,可是我不知怎么的突然也心软起来,觉得她怪可怜的,也许镜子里的梅林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吧。 慢慢的,周围开始吵嚷起来,牛艳竟然又跟之前说的一样办了一次party,镜里镜外全是来看镜子,又为魏雪色担忧的人,我师试图找到一个能看到我们的人,却毫无办法,只得和魏雪色两个异类空气一样的被无视,这种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让人十分绝望。 过了一会,金典也来了,独独看不见我盼望已久的白泽。 白泽会去哪里?露华跟着镜子梅林,又怎么样了?镜子魏雪色找到没有? 我急的来回踱步,慢慢的屋子里人来人往,空了下来。 我望向壁上与现实世界相反的挂钟,这次倒与现实世界对称,是呈现一字形的九点十五分。 九点十五?好像,是上次party出现一声巨响的时候,那个巨响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到现在也还是一个谜团。 镜子梅林,快回来吧……我简直盼望自己到望穿镜子面。 突然我不由自主的摆动起自己的身体来,自己走到镜子面前,原来是镜子梅林来了,我不受控制的保持着和她一样的姿态。 镜子梅林笑眯眯的看着我们,说:“镜子里好玩吗?” 我当然只能说跟她一样的话,魏雪色跑过来:“不好玩,不好玩!梅林,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你找到镜子里的我没有?” 镜子里的我笑着说:“嗯,找到了!她好不容易从那么小的镜子世界里出来,当然不愿意回来,躲的非常隐秘,连我找她也很费了一些功夫呢!” 魏雪色忙说:“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我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你!能让我和她换回来吗?” “报答啊?”镜子梅林笑道:“怎么报答?” 魏雪色一时语塞,忙说:“只要我能做的到,就一定会报答你!” “做得到做得到,”镜子梅林点点头:“我希望你能做到的,就是跟这个我一样,替我永远留在镜子里,怎么样?” 我虽然只能傀儡一样跟镜子梅林保持一致,心却猛然抽紧了,她果然要替代我活在我原本的世界里吗? 魏雪色张皇失措:“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说你们傻你们还真傻,镜中世界,我随口胡诌,你们也信,还一个镜子就是一个世界,哈哈哈,让人笑掉大牙,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点疑心也没有,你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浪费空间。”镜子梅林笑的直不起腰来。 我突然发现,露华不见了,镜中梅林发现了我还在做她的影子,敲了敲玻璃,得意的说:“现在的龙神使者?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以前的傻,你更傻,你怎么会是影子呢!你是独一无二的梅林啊!梅菜有你这种后代,真是死也死的憋屈。” 我一下子恢复了自由,不由趴在镜面上,问:“你不是镜子里的我?你是谁?” “咱们见过啊!”镜子梅林歪着头:“不记得了?呐,做人嘛,最重要就是开心呐!” “你是……在君知否他们那偷文件的影子妖……” “没错,就是我。我早就当腻了影子了,可是没有修出实体,也没有法子在人间混,现在你的仙缘实体给了我,你来当影子,怎么样?”镜子梅林带着捉弄人的微笑,用指头隔着镜子戳在我脸上。 “露华呢!你把露华怎么样了?” “露华?哦,那个附身的鬼?”镜子梅林转了转眼睛:“我偏不告诉你。” “你……”我瞪着影子梅林:“等辟邪神见到你,有你好看!” “白泽吗……”镜子梅林拿出一本书:“你以为我辛辛苦苦跑去哪里了?我把它收起来了。你别忘了,我有你的一切啊!” 她手里拿的,是白泽图!她随手一翻,里面不再是空白的,而是画满了各种怪异图形文字。 “白泽……”我的指头握的格格响,恨不得一拳砸在那个得意洋洋的自己的脸上。 “呐,女孩子嘛,生气就不漂亮啦!”影子妖神气活现的挺着胸:“听说你一直想赚大钱让你弟弟过上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日子,我替你办到吧!你留在镜子里跟桃花煞作伴,怎么样?” “桃花煞?”魏雪色瞪大眼睛:“什么是桃花煞?” 影子妖好像又像上次一样说漏嘴了,只见他响亮的咂咂舌,用我的五官挤出一个十分让人讨厌的傲慢笑容,说:“呐,反正你也出不去了,告诉你就告诉你吧!你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桃花年桃花月桃花时出生的桃花女,这世上没有几个,你一出生就被我们明月一个领袖盯上了,保护周全,一直不让你有恋爱的机会,你有这种碰哪个男人,哪个男人便会对你春心大动,生死相许,然后生离死别的能耐,你什么也不知道,才好听从组织的话啊!澳门旅游的奖券是我们安排的,赌局更不用说,呐,这种小伎俩,别处不管用,就适合用在你这种胸大无脑的人身上。” “这么说,桃花煞是专门能让男人死的了?你们杀人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把她裹进来?”我一边飞快的转动脑筋想逃生办法,一边转移话题拖延时间,要是影子妖带着我的躯体云游四海,我就算出去也只是个孤魂野鬼,哪里还有龙神使者的威风! 而魏雪色瞪大眼睛呆住了:“没有妖术,而是我天生就是怪物?” “啧,”影子妖翻翻白眼,大概嫌话题无聊,索性抠起了耳朵,让我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太纯正的女汉子:“桃花煞会让男人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比如名望,尊严,钱财,权力等等之后再死,可是比直接弄死他更能让人享受复仇的快感,你明白吗?” “这么说,桃花煞是你们用来替人报私仇的工具,就为这么个原因把魏雪色的人生搞成一团糟?谁顾虑过她的感受,你们跟黑社会有什么区别?” “她的感受管我鸟事,能让人复仇,就是好工具。”影子妖有点不耐烦了:“你这些废话,留着跟桃花煞探讨吧!”说着便要出去了。 它带着我身体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一着急,忙说:“哎呀,你这种底层小妖怪,连个真身也没有,是怪可怜的,估计这你们组织都没把你当成员,你才会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谁说我是底层小妖怪?”影子妖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指着我骂道:“你懂个鸟毛!人要复仇,当然是看一个人失去所有之后才慢慢死掉最痛快,桃花煞百试百灵的能耐可是许多客人指明要的买卖,这么好的宝贝,拿来用就行了,你往冰箱里塞冰棍儿,还怕冰箱拉肚子?愚不可及!” “既然她对你们来说这么重要,”我喊道:“那为什么你们要把她关在这里,不让她跟你们继续做事?” 影子妖犹豫了一下,说:“这个嘛,凭什么要告诉你。”一副心虚的样子,拔腿要走。 “我就说是底层小妖怪嘛!”我继续冷嘲热讽:“你也就是偷偷文件,关关人,那种大事情,要让你知道,也太难为你了。” “这也叫大事情?”影子妖显然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组织里的事情我怎么会不清楚?桃花煞真正爱上一个人之后,就会消失煞气,留着也没用了!啐,真是饥不择食,跟那些老头子们也能擦出火花。”鄙视的望了魏雪色一眼:“没出息又没有用的桃花煞,留下也是组织的危险,关起来算了。” “真爱?”我望向魏雪色:“你真爱的难道不是你半年前死去的老公?” 魏雪色摇摇头:“那个老公,也只不过是他们安排的一个娱乐圈大佬,帮我遮风挡雨的,形式婚姻而已,根本谈不上真爱。” 原来如此,这么说,魏雪色已经完成了自我救赎,变成普通人了? “……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吧!”影子妖还没脱线透,竟然反应了过来:“自作聪明!你再问什么,我也不会理你了!”又要转身离开。 我顿时心急如焚,忍不住一拳敲在镜面上,想不到镜面竟然被我敲破了! “诶……”影子妖难以置信的看着镜子:“怎么可能,这是碧螺春留下的镜子……” 难道是我龙神使者的灵力?我回身操起一个椅子砸在了镜面上,镜子哗啦一声碎了,我和魏雪色被看不见的力道推出来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上,而脚下正扭动着一团影子。 影子发出凄厉的鸣叫:“怎么可能……” 外面开party的众人听见了响声,吵嚷起来:“跟上次听见的声音一样,杰西卡,怎么回事……” 我想起来前一阵子遍布玉宁的地震谣言,赶紧喊道:“牛艳,闹地震啦!大家赶紧跑吧!” “嗷……”大家被传言吓的惶惶不可终日了一阵子,此刻深信不疑,听声音都跑出了。 我拿起手里的白泽图,一打开,一道光冲了出来,白泽出现在光里,仙风道骨,光彩夺目。 当他看到狼藉的现场,第一句话是:“啊!是真正的魏雪色!小神是你的粉丝呐!你的片子小神如数家珍:《老婆大人你最大》《爱我吧这不是滥情》……每个女主角都塑造的有血有肉,实在让人钦佩!” 他还真够与时俱进的。 魏雪色张大嘴,忙点点头:“谢谢……” 白泽掏出不离身的iPad,非要与魏雪色合影。 “辟邪神,能不能请你先看看情况再追星?”我喊着:“影子妖还在我脚下呢!” 白泽听了,颇为扫兴,只好收起iPad,撇着嘴说:“本体被影子占了,真是没用,还拖累了小神被关进去,梅家先祖要是知道了……” “你被赝品收回白泽图,难道很光荣?”我瞪着白泽:“本使者把你放出来了,还不赶紧捉妖!” 影子妖好像被我踩住了,扭来扭去却跑不掉,白泽蹲下来,戳着影子说:“明月在哪里?成员都有谁?你要是不说,小神可就不客气了。” “小妖……小妖只是个跑腿喽啰,哪里知道那么多内部消息……”影子妖再也顾不得吹牛,央求说:“辟邪神,求你再放了小妖这一次……” “放了你?”我插嘴说:“上次你就跑了,这次再放你,难道让辟邪神脸面全丢光?” “住口!”白泽站起来,颇为嫌弃的冲我摇摇手:“你懂什么,只要它说出明月的事情,放就放了,什么所谓!诸葛亮还七擒孟获呢,这倒是能彰显小神的智慧。” “……脱线。” “影子妖,这次是你把魏雪色抓进镜子里的么?”白泽为了在魏雪色面前有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形象,神气活现的逼问道。 影子妖瑟瑟发抖:“小妖也是被逼无奈,还是那句话,收人钱财,与人消灾……” “那你们为什么要利用魏雪色的桃花煞去害那些人?难道是他们的仇家?” “仇家,这个么,”影子妖吞吞吐吐的说:“其实,明月无所不能,已经传遍了上层社会,是有一些委托人对那些男人恨之入骨,要他们失去一切后死于非命……” “那些人是谁?被害人的竞争对手?”我想起了水火不容的黑霸帮和李歆家的帮派。 “这倒不是,委托人,都是被害男人的……老婆。” “啥?”我想起来被魏雪色煞到的果然都是一些已婚人士,但还是醒不过神来:“老婆托明月派桃花煞来害死自己老公?这是什么情况?”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影子妖支支吾吾的说:“有一些男人,是靠老婆起家的,比如魏雪色的第一个委托人,是娱乐圈的资深人士,把自己老公的公司做的有声有色,但是那老头子四处对年轻漂亮的女演员潜规则骚扰,那委托人恨之入骨,提出要让老头子失去一切,死在他最爱的桃花运里,我们安排了魏雪色,没多久那老头子就时运走低,犯了小人,公司破产,游轮失事,还有一位高官的千金,当初嫁给一个小科员,结果在娘家势力下飞黄腾达,与办公室下属不清不楚,高官千金知道以后,一定让他身败名裂,但后来见丈夫真的身陷牢笼,后悔了,再去补救已经来不及,也脑溢血死了,还有一位女出版商,砸重金捧红了自己丈夫,没想到丈夫红了以后,转头就跟自己的女书迷有了瓜葛,这女出版商自然也……” “够了!”白泽摆摆手:“最毒妇人心,不过是为了独占丈夫,因爱生嗔,竟非要自家男人死在桃花运里,弄出如此多的事端,着实让人齿寒!” 难怪,魏雪色的名单里都是些已婚人士,想不到那些死去的男人就是被自己老婆安排的夺命桃花运。 “小妖知道的,可全说出来了,”影子妖哀求着:“辟邪神,放了小妖吧!” 白泽忙说:“上次你把魏雪色关进这里,那个车是谁开走混淆视听的?你肯定还有同伙吧!” “这个嘛……”影子妖说:“还是因为这面镜子……这是著名的妖镜,可以把活人关进去,我们本来安排让魏雪色自己拍下这个镜子,自己在家中失踪,一了百了,谁知道这个镜子被那个牛艳托关系又砸重金买下了,我们只好等魏雪色来这里的时候,引她过来,把她塞进镜子里,但是镜子不知道被谁打破了,我们只得临时更换了一个镜面,弄好之后,我们为了让别人找不到魏雪色,就施法让她的车自己开远,好让别人怀疑不到这个镜子里。” 被打碎后换了镜面,就是我轻易砸开镜子的原因吗?奇怪,那那天的巨响不是影子妖弄出来的,会是谁先砸坏了妖镜? “梅林!根本没地震呐!”牛艳气势汹汹的推门进来:“你搞什么飞机?”当她一看到重现的魏雪色和满地碎玻璃,嗷的一声尖叫起来。 “牛艳,你听我说……”我试图平复她受到的精神刺激。 “这么说,魏雪色真的一直躲在我们家?”牛艳尖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要开口告诉牛艳事情的来龙去脉,突然一个细密的红色丝状物缠绕在了牛艳的脖子上,牛艳被勒的直翻白眼,接着一个细弱的声音说:“我好怕……我好怕……” 影子妖一看见那丝状物,立马来了精神:“嘿呦,你来的正好,勒住这个女人不要松开,不怕他们不放了咱们。” “我好怕……我好怕……带我走……带我走……”那个声音微微颤抖着。 影子妖忙说:“龙神使者,还不快放了我!要不然,让丝丝把你朋友勒死,大家都不想的!” 白泽瞪着眼睛望着那个丝状物:“这个是……” 影子妖神气活现的扭动着:“这就是我们明月的成员,你当然不认识了!赶紧放了我们,不然大家一拍两瞪眼!” 牛艳舌头快要被勒出来了,脖子直往后仰,看上去十分危险,我赶紧问:“怎么放你?” “跳起来!快跳起来!你的灵力太重,压死我了!” 我赶紧往上一跳,刺溜一下,影子和牛艳脖子上的红色丝状物都不见了。而露华晃晃荡荡的出来了:“小主!露华没用,被影子妖骗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而牛艳软绵绵的晕倒在地,我赶紧跑过去抱住她掐人中:“牛艳,醒醒!” “咳咳……那是什么……”牛艳吐出这句话,大声咳嗽起来。 “那个是产妇血浸染的丝线。”白泽凝神说:“不祥之兆。” 魏雪色早吓的面无人色:“大仙,求你救救我!只要我活着,他们还会来找我!” 白泽说:“影子妖言过其实,只是吓唬吓唬你,他们不杀你,而是把你关起来,是因为你对他们来说还有用。现在只是觉得你一时意乱情迷,失去了桃花煞的能力,等你对那个男人的感情淡下来,你还是会克死男人的,他们只是想把你软禁到那个时候。” “那他们还是不会放过魏雪色,一定想让她继续害人。”我突然想到:“你喜欢的男人,会不会有危险?那个男人是你现在要去害的人吗?” “不,他不是派给我的任务,朱先生和我是在慈善拍卖上认识的,我们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魏雪色赶紧说:“原来是为了我爱上他……因为我这种能力,他会不会有危险?” “小神估计,那位朱先生对他们来说也有用,”白泽摇摇头:“所以才没有杀了朱先生断绝你的念头,而是把你关起来等待事情过去。” 朱先生,难道是在牛艳家大吵大闹的那个人?供出自己老婆是母夜叉,有害人动机的,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那,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会害死朱先生?”魏雪色泫然欲泣:“我是一个扫把星,我不应该活在世界上的……”她突然一把抓住白泽:“大仙,我求求你,把我送回到那个镜子里吧!然后把镜子藏到明月的人找不到的地方!如果因为我,朱先生要死,我宁愿自己不在这个世界上!” “这怎么行?”白泽大惊失色:“小神还想看你演的电视剧呐!” “大仙,如果你真是我的粉丝,请帮我这一把!”魏雪色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在魏雪色苦苦哀求下,白泽心软了。 牛艳闹了这么一次命悬一线,自然再也不肯要这闹鬼的镜子,白泽把魏雪色送入镜中,并承诺把镜子供奉起来。 警察的搜救虽然还在继续,可是对我和牛艳夫妇来说,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但是那天晚上偷偷打破那妖镜的,又是谁呢? 牛艳受了这么一场惊吓,大病了一场,宣称此生再也不会开party了。 价值不菲的镜子时不时会映出残破的脸,这种带着岁月积淀的老东西,也许每一个,都有每一个不同的故事。 ——女明星人间蒸发结束—— 酷暑热到一定程度开始日渐式微,渐渐的凉风开始出现了,窗户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周围笼罩些轻纱似的云彩,发出柔和的光晕。 冰箱里有几只鸡腿,解冻后剔骨头,刀背拍松,用葱姜生抽料酒腌制上,撒少少糖,牙签扎洞入味,蚝油,老抽,蜂蜜,黑胡椒碎配照烧汁,平底锅入油,将鸡肉两面煎金黄,入照烧汁慢慢熬浓稠入味,盛出白饭,鸡肉摆上,酱汁淋下,再把焯熟的西兰花,胡萝卜片配上,晚上吃了照烧鸡腿饭,我和露华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继续吃西瓜,白泽则躺在刚修好的贵妃榻上玩植物大战僵尸,这感觉虽然宁静,但梅暨白不在家,心里老是空落落的。 “叮铃……”龙井堂的玻璃风铃响了,我赶紧探头一看,店门口站着一个用黑色头巾将自己裹缠的严严实实的人。 诶?阿拉伯人也来光临龙井堂? 我边飞快的跳下去,边打招呼道:“欢迎光临龙井堂!您看点什么?” 那个人身量跟我相仿,全身都包裹在黑缎子袍里,只在眼睛的地方挖了两个比美瞳大不了多少的小孔,虽然看不见他,总觉得他在小心翼翼的窥视着我,让我脊背有点发冷。 过了一小会,他好像观察够了,才低声说:“你就是捉妖的梅林?”声音竟然出乎意料的甜美细润,原来是个年轻女人。 我忙点点头让座:“客人来找我们,是遇到了什么事?” “麻烦事。”她的声音微微发抖:“一场大麻烦事。” “我们擅长的就是解决麻烦事。”我面不改色的吹牛:“客人既然知道我们干这一行,那肯定听说过我们的事迹,比如建国道鬼宅……” “是红颜弹指的赵老太太介绍我来的。”她人和声音一样微微发抖,丝缎的纹路一直在晃:“她说你们非常专业。” “那是当然,客人,您的麻烦事,尽管交给我们吧!”捉妖接单以来,虽然磕磕绊绊,好歹没出过什么大岔子,事情或圆满或不圆满,也都在我们的帮助下画下句点,这点底气好歹还是有的。 也许她还是为自己那副怪异的模样自惭形秽。 她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拘谨的像一道有眼睛的影子。 气氛非常压抑,我赶紧问白泽:“大仙,看出什么来了吗?” 白泽嘀咕说:“小神闻到了一点爬虫的腥味儿。” “爬虫?什么爬虫?”云姽瞬间紧张起来。 “爬虫的范围多的很,小到潮虫,大到蟒蛇,都是爬虫。”白泽摇头晃脑的说。 这个季节,正是虫子最多的时候,静下心来,确实能听到花木扶疏的院落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云姽不知道为什么对爬虫两个字这么敏感,坐立不安起来:“我这一身的变化,是不是也跟爬虫有关?” 白泽刚要说话,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穿过花丛的声音,伴着一道男声:“云姽!云姽?” 我忙问:“这个是?” 云姽慌慌张张的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无关紧要的朋友,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幅模样!” 一个无关紧要的朋友,能打开外面的大门锁,进到院子里来? 这个朋友可不大寻常。 那个男声却锲而不舍:“云姽,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吧!我有话要说!” 云姽神经质的躲在客厅最里面,颤抖着说:“千万不要让他进来……千万不要让他进来……” 她犹豫了一下,说:“请先把门窗关上,我不想别人看到我的样子。” 我忙起身关上门窗,这是个什么要求,真有点古怪。 等我回来坐定,她确定只剩下我一个人,慢慢的把手搭在桌子上,她的手戴着美丽的手套,看上去十分修长。 接着她用左手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捏在右手食指上,缓缓一拉,露出了一只手。 我呼吸暂停了一下,这个,是手? 深绿色死气沉沉的皮肤,结着细密的粗硬的颗粒,指甲是铁灰色的,尖尖长长打着一点弯,这不应该被称之为手,这应该叫做利爪。 手是这个样子,那么被黑色裹缠全身的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脸色,忙说:“我是人,我真的是人!” 我吞下一口口水,强颜欢笑说:“我当然相信您是人,您放心,我见过的怪事多得很,这,这不算什么。” 她听见我这么说,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手是这个样子,别处你还是自行想象吧,我不是讳疾忌医,只是我现在的模样,实在是见不得人。即使你见多识广,也还是不看为妙。” 我忙点头:“当然,按您的心意来,可是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是……” 她叹口气,戴上手套,犹疑的说:“我先从头开始说吧,我的名字叫云姽,我们家吃穿用度,说来虽然不好意思,但确实算得上豪富,家里经营着一家木材厂。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皮肤开始痒起来,每次洗澡,都会落下很多死皮,好像人的皮肤只是画在我真正怪物躯体上的装饰。经不起一点揉搓。 当我发现皮肤慢慢变硬,我以为粗糙了,只是加强了保养,开始美容院的人热络的建议做各种新式的保养,可是慢慢的,美容院的人看见我,也都是一脸古怪的表情,美容师们还偷偷在背后议论,说我得了一种没见过的皮肤病,怕传染给她们,你推我我推你,没人愿意给我继续给我做。 我去看医生,医生也非常困惑,说也许是一种新型的硬皮病,开单子针灸,按摩,涂药膏,吃药片,做刮皮手术,通通都没有作用,而皮肤越来越硬,指甲也变成奇怪的钩状。 医生对我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做了很多的病理切片,还带着兴奋的神色,说我这种病,也许是医疗史上一个新的发现,说不定还能载入史册,做一种新型疾病的代言人,我越来越害怕,总是梦见自己被医生捉住,做成了人体标本。 我每天晚上都失眠,闭上眼睛也是被医生举着手术刀在医院长长的回廊里追赶的噩梦,医生充满渴望的眼光,手术刀锋利的银光,真实的可怕。” “总不会平白无故得这种怪病,请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怪事?”我问。 “确实,不仅如此,”云姽点点头:“更可怕的还在后面。有一天晚上,我又在做噩梦,只觉得医生驾驶在一个木头椅子上,木头椅子摩挲着地面,发出奇异而尖锐的摩擦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没想到,睁开眼睛,我的房间,竟然真的有这种声音在响。 我往床头一看,只见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正坐在我的梳妆台上,坐木马一样的摇晃着,前仰后合,晃的不亦乐乎,梳妆台摩擦着木地板,才发出的这种声音。” “闺房里进了来路不明的怪人?”光是想象,午夜梦回,有人在自己房间玩游戏一样的前俯后仰,就不寒而栗,好像浑身爬满冰做的虫子一样。 “我的卧室在三楼,而卧室的密码锁,是非常坚固耐用的,只有我的指纹能打开,这个怪人深夜潜伏进来,我怀疑,他根本不是人。”云姽打了一个寒战:“我不敢出声,但竟然又会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之后,屋子里一点外人进来的痕迹也没有。我疑心只是自己的一场梦,晚上,我在门口和窗户缝隙贴上了纸条,结果夜里,我又被那个声音惊醒了,那个怪人,又来了。我依旧迷迷糊糊睡去,醒来一看,门缝和窗户上的纸条,完好如初。” “您确定这不是一场梦?”我小心翼翼得问。 “绝不是!”云姽把手握成了拳头,激动的说:“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自此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坐在我的梳妆台上摇晃,而我的梳妆台下,磨蹭出了一点木屑擦过地板的痕迹!” 莫名其妙摇晃身体的人跟云姽的变化应该脱不开关系,找到那个人,也许云姽就能变回正常人了。 “白泽!”我向天台嚷着:“有生意!快点下来!” 我们三个跟着云姽来到了她的家,非常大的独栋洋房,种着满院子的花草,人工小池塘周围的玉簪花开的正漂亮,微风一吹,清凉凉的花香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但是这洋房一个人也没有。冷清的吓人。 云姽说:“因为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哪里敢让别人知道,所以没有我自己单独出来这个房子住,佣人也是打电话才来。” 怪不得,这么漂亮的房子总给人鬼影幢幢的感觉。 这个房子有各种各样的锁,密码锁,指纹锁,合金锁,密密麻麻,费心费神,安保措施好像做的有些过头,四处还有隐藏的摄像机。 云姽边不厌其烦的开锁边说:“你们不要介意,我真的非常害怕……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碰到了赵老太太,我想,大概我会躲起来,到死再也不会出来见人。” 给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都劝服出来找我们帮忙,赵老太太还真是巧舌如簧。 在打开第七道锁之后,我们进入到了客厅,客厅放着各种漂亮的鲜花,色彩缤纷,赏心悦目。 “好香啊!”我深呼吸一下,忍不住赞叹说。 “都是自己家院子里的,闲着也是闲着,做点插花打发时间罢了。”云姽的声音清幽幽的,打开了一盏柔和的壁灯,而没有开明亮的吊灯。 (楼主说:下面是昨天更重复的一段,为了阅读上的便利,我再更一次,就算被喷,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也许她还是为自己那副怪异的模样自惭形秽。 她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拘谨的像一道有眼睛的影子。 气氛非常压抑,我赶紧问白泽:“大仙,看出什么来了吗?” 白泽嘀咕说:“小神闻到了一点爬虫的腥味儿。” “爬虫?什么爬虫?”云姽瞬间紧张起来。 “爬虫的范围多的很,小到潮虫,大到蟒蛇,都是爬虫。”白泽摇头晃脑的说。 这个季节,正是虫子最多的时候,静下心来,确实能听到花木扶疏的院落里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云姽不知道为什么对爬虫两个字这么敏感,坐立不安起来:“我这一身的变化,是不是也跟爬虫有关?” 白泽刚要说话,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穿过花丛的声音,伴着一道男声:“云姽!云姽?” 我忙问:“这个是?” 云姽慌慌张张的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无关紧要的朋友,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幅模样!” 一个无关紧要的朋友,能打开外面的大门锁,进到院子里来? 这个朋友可不大寻常。 那个男声却锲而不舍:“云姽,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吧!我有话要说!” 云姽神经质的躲在客厅最里面,颤抖着说:“千万不要让他进来……千万不要让他进来……” 我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外一看,一个虽然笼罩在阴影里,却明显能看出五官深邃的男人站在外面,瘦而高挑,穿着卡其色裤子和白色衬衫,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拢在嘴边喊着:“云姽,把门打开!再见不到你,我会疯的!难道你希望我报警说女朋友失踪,叫警察来撞开门?” 这个“无关紧要的朋友”,原来竟然是云姽的男朋友……我回头看了一眼云姽,云姽依旧躲在客厅深处,将自己与阴影笼罩在一起,一声不出。。 “云姽,我是不会走的!”那个人还在喊着:“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还能出来见我一面,有什么话不要对我遮掩,开诚布公的说出来,比这样一个人承受好的多,不是吗?你有什么觉得辛苦的事,我可以替你承担啊!” 我一下子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好了起来,这样的好男人,现在大概不多了,前提他是真心的。 我便对云姽说:“其实,我觉得你男朋友说的有道理,你要不考虑见他一面,有话当面说怎么也比憋在心里强啊!” 云姽还是摇着头:“不,我不要见他……” “云姽……”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难道陪在你身边的不应该是我吗?” “君唐——”云姽似乎被这带哭腔的声音感动到,好像再也忍受不了相思的折磨,下了很大的决心,还是飞奔把门打开了。 那个君唐一把抱住云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自己躲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云姽窝在君唐怀里,啜泣起来。 君唐看到云姽的打扮,叹了口气:“皮肤病没什么的,你多么孩子气,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会治好的,我带你去欧洲,去美国,你不要怕,万事有我。” 云姽低声说:“并不是皮肤病……” “好啦,”君唐宠溺的摸摸云姽的头:“你包裹的这么严实,不热吗?”这才看见我和白泽,略有些尴尬的问:“云姽,你有客人?他们是……” 云姽隔着黑缎子擦了擦眼睛,说:“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他们是来帮助我的,男生叫白泽,女生叫梅林。” 我们点头致意,云姽破涕而笑似得说:“这是我男朋友君唐,事情发生了,我最怕他知道这件事,才躲起来,”又娇嗔的打了一下君唐:“你怎么找来的?” 君唐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云姽,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们是皮肤科的医生吧!” 云姽顿了一顿,低下头说:“告诉你的时候还没有到……” “云姽,你能找别人帮忙,怎么还信不过我!”君唐认真的说:“不管是怎么样的麻烦,云姽的事,就是我的事。” “可是我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云姽摇摇头:“君唐,我不想失去你……” “你怎么可能失去我,傻丫头。”君唐说:“不管你病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的。”说着要拉起云姽的头巾。 云姽赶紧往后一躲:“千万别……” 君唐不死心的拉住云姽的袖子:“我都说没关系了……” 黑缎子非常光滑,云姽慌忙往回一扯,那黑缎子竟然被君唐眼疾手快的拉了下来,云姽的脸赫然暴露在灯光下,虽然光线黯淡柔和,还是清清楚楚的照出云姽的样子。 我们三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云姽的脸上与手上的皮肤一样,变成疙疙瘩瘩的灰绿色,深浅交织成迷彩花纹,看样子十分粗硬,眼睛已经变成了圆圆的大大的棕黄色,鼻子只剩下了狭长的鼻孔,嘴巴是一条扁平直线,嘴角还微微露出一点白色尖牙,浑身散发出花香也挡不住的一种爬虫的腥臭味道来。 “啊……”暴露了现在的怪异模样,云姽尖叫起来,两手捂着面孔,还是遮不住嘴边露出一条长长的分叉的鲜红舌头。 真的,好像电影里的怪物…… 君唐张大嘴巴,一时脚软跌坐在了地上:“怎么可能……” 云姽躲进沙发背后,哭起来,一条长长的暗绿色尖尾巴因为她蹲下,垂落在了地板上。 君唐张皇失措的望着我们,颤抖着问:“那……那是什么病?人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白泽说:“她中了别人设下的术,变成了一条爬虫。” “爬虫……”君唐的牙齿咯咯作响:“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这,这分明是……” “走!”云姽尖叫起来:“出去!出去!我就是不应该见你,不应该相信你真的会接受我!” 君唐吃力的撑起站不稳的修长双腿,头也不回的跑了 出去。 我顾不上理他,赶紧把云姽的黑缎子炮披到她身上。 云姽棕黄色的眼睛满含着泪水,青绿色的手紧紧抓着我:“你们会帮我的,对不对?” “尽力而为!”我点点头。 等安排云姽在宽大的公主床上睡下,白泽拉拉我:“你怕不怕爬虫” 我想了想:“还可以,不算太怕。” 白泽点点头,在空中画了一道光圈,招手把我叫进去:“你在里面可以,但是怪人来了之后,千万不能出声。” 看样子是要埋伏起来等怪人,而这个光圈是隐身法了。 夜色越来越深重,柔美的夜色从没拉窗帘的落地窗外倾泻进来,空气里有浓厚的花香,让我眼皮发沉,十分困倦。 白泽在玩一款叫“碾压虫子”的游戏,看我困了,毫不客气的用指头捅我一下:“你不等着看爬虫了?” “爬虫……”我想起他刚才就在嚷,便催促道:“有话赶紧说明白。” “是虫子的咒呐!”白泽一指四周,说:“你瞧,四周全是爬虫。” 夏夜虫子本来就多,我根本没有留意,被白泽一说,壁灯周围振翅飞着一些飞蛾,粉色的壁纸上也偶尔爬着些蜘蛛,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也有些黑呼呼的小虫子穿梭。 “这个,也很正常吧!”我指着虫子:“自打惊蛰过了,虫子当然四处都是。咱们家也很多啊!说起来地下室有白蚁,应该叫清洁公司来一趟了……” “愚钝!”白泽毫不客气的指摘我说:“这些虫子的数量,你不觉得很庞大吗?”边一抬手,羊毛地毯升了空,木地板上全是黑压压一片虫子。 万头攒动,蠕蠕的,互相挤压着,数不清的虫子。 我头皮炸了起来,打了个哆嗦,同时觉得浑身都是麻痒的。 信手一抓,后颈上一只巴掌大毛茸茸的蜘蛛被我抓在了手中。 “妈啦……”我一把丢了出去。 蜘蛛穿过光圈,砸在了虫子中间,虫子嗡的一声四散而去,有很多扑在了光圈上,却犹如撞在挡风玻璃上根本没法入内。 我暗暗呼了一口气,幸亏白泽靠谱。 “刚才还说不怕爬虫,”白泽轻蔑的看着我:“不是吓的魂飞魄散吗?” 你也没说会有这么多吧! 我刚要开口,白泽突然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叫我噤声。 我仔细一听,一片宁谧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白泽一指梳妆台,我赫然发现梳妆台的阴影里慢慢挤出一道黑乎乎的东西。 那个东西是一道模糊的人形。 那人形渐渐变的细长,只见它坐在梳妆台上,晃动起来。 梳妆台吱呀呀作响。云姽发出虚弱的呻吟声。 那个人影慢慢走近云姽的床,掀开床幔就要进去。 白泽一伸手,拨开光圈便冲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黑影包裹在一个光球里。 “抓到啦!”我兴奋的跳出来,白泽得意洋洋的把光球捧在手里,说:“怎么样?这就是辟邪神的本事。” “辟邪神真是名不虚传!”我举起手膜拜起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光球里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蜷成一团,我指着它问:“这是什么东西?” 白泽敲敲光球,说:“喂,你跟云姽有什么过节?” 那个黑东西什么话也不说,自顾自的扭动着,好像挣扎着想出来,但怎么也不成功。 白泽教导说:“人妖有别,不要执迷不悟,还是速速消除云姽身上的术,回头是岸。” 那黑东西依旧无动于衷,突然屋子里的虫子堆像是爆炸了,蓬的一下飞的满屋都是,将我和白泽紧紧包围住,密不透风,露华赶紧帮我驱赶,可是虫子越来越多,白泽不知道发了什么大招,虫子不见了,全消融在一道白光里。 白泽再次捧起手里的光球,那黑东西已经不见了。 白泽叹口气,将光球一攥,说:“一时大意,给它跑了。” 屋子里的虫子一只不剩,全不见了,屋子顿时干干净净。 我探身往床幔里一看,云姽还在睡,可是总觉得她脸色有点不一样,凑近一看,不由呆住了,云姽青绿色的颗粒皮肤变成细密的鳞片。看上去,更可怕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 “辟邪神,”我喊道:“云姽长出了鳞片,你快来看看!” 白泽看了一眼,大喇喇的说:“这是什么?有什么差别?” “差别很大好吗?”我抗议道:“鳞片啊鳞片!” “是这样吗?”白泽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鳞片?反正也是爬虫嘛!” 等第二天云姽醒过来,说:“昨天晚上,梦见那个怪人在嚷着什么,好像是说,它还会回来的。好可怕好可怕……” “肯定是那怪人不甘心被关起来,在威胁什么。”我跟白泽说:“咱们怎样才能抓到它,让它破解云姽的术?” “不好说,”白泽不负责任的咂咂舌:“它要是傻还好,要是不傻,谁还会上第二次套。” “好痒……”云姽突然抓起自己的皮肤来:“好痒……” 一片片鳞片从她身上掉下来,皮肤一点点破损,接着飞快的愈合,继续往下掉鳞片,让人触目惊心。 同时云姽的尾巴剧烈的摆动起来。接着云姽突然闪电一般的钻到了床底下,瑟缩在阴影里,再也不肯出来。 “云姽,你这是……” “我再也不要出来,再也不要出来,变成这样,还不如让我死了吧……君唐也是,爸爸妈妈也是,朋友们也是,都不会接受我这个样子,绝对……不要……救救我……我不想变成怪物……”声音微弱下去,再也没有回声。 露华钻进去一看,说:“她晕过去了!”我们七手八脚的把她拉回到床上,却怎么也唤不醒她。 看来怪事的根源,只好让我们自己找到了。 “叮咚……”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按云姽这个样子,肯定不想被人瞧见,可是那门铃不识趣的一直在响,我左思右想,还是去门口看了一眼。 诶?门外来人竟然是苏澈! 要不要这么巧,说起来上次事情办完,没人有心情去继续相亲,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白泽也探出头来:“谁啊?赶走算了。” 我赶紧问白泽:“是警察呐!说不定是君唐报警了,不开门要是强制搜查怎么办?开了吧!” 白泽事不关己的晃走了,搭理都没有搭理我。 苏澈好歹算是熟人,应该不会不明事理,我开了门,苏澈看见我也愣住了:“梅林?你怎么在这?” 我尴尬的说:“苏警官,是君唐给你打电话来的?” “这倒不是,君唐你也认识?世界真小。云姽呢?自己怎么不来开门?” 苏澈竟然反客为主,自己进来了。 啊咧,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苏澈,苏澈粲然一笑:“我这个堂妹真是不懂礼貌,竟然让客人开门,她干嘛呢?” “堂妹……”世界真的很小。 苏澈拿出一份蛋糕放在桌子上,边喊起来:“云姽?” 我赶紧说:“云姽她,她不舒服,睡着呢……” “你是来照顾她的?”苏澈敏锐的看了我一眼:“你是她朋友,还是说,她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委托了你?” “这个……” 我踌躇了一下,还没开口,白泽从楼梯上咕噜噜滚了下来,发出磅当一声震天巨响,仰面八叉的摔在木地板上,呲牙咧嘴。 苏澈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白泽一咕噜坐起来,警惕的望着苏澈:“你来干嘛?” 苏澈哭笑不得,但仍好脾气的解释说:“这是我妹妹家,我来看望妹妹,白先生是和梅林一起来的?” 白泽哼了一声:“梅林,梅林,叫的还挺亲热啊!” “不叫梅林叫什么?”我赶紧扯扯他的大袖子:“别给我裹乱。” “小神怎么裹乱了?”白泽大言不惭的说:“要不是小神发现了重要的东西,你们一辈子也发现不了她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 “那你说,你从人家二楼滚下来,是发现了什么?”我碍于苏澈在场,强压内心像咆哮教主一样嘶吼的欲望,耐心的问。 白泽晃晃手里一大把信:“小神从阁楼上找到的这个里面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你你你……”我目瞪口呆:“你是神灵,怎么竟然偷看人家的信件?” 白泽瞪着眼睛,说:“人都成了那个样子,再不救她,她就完全变成一个怪物了,是做人重要,还是秘密重要?” 他这理直气壮的一番话,以气势和理由压倒了我,我哑口无言。 “法理不外乎人情,”白泽得意的抖抖日记:“这也不是云姽写的,好像是别人故意以信件的形式寄给她的。” 苏澈接过信件,打开最上面一封,皱起英挺的眉毛:“这个人……” 事已至此,救云姽要紧,顾不得许多,我也凑过去跟着看信。 信上说: 亲爱的云姽: 你不知道我是谁,抱歉,如果非要自我介绍的话,你就当我是你的影子吧。 虽然你看不到我,可是我跟在你身后,就心满意足。 我今天又看到了你熟睡的样子,你的样子像甜美的苹果一样,让人真想咬上一口。 我多么希望,在你上咖啡馆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在你逛商场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在你看电影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是是我…… 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所在,我能仰望你,注视你,真幸福啊! 你偶尔说的梦话,都是最美丽的声音,是天使的呓语。 ——影子—— 苏澈的手微微颤抖,信里面,说的是“梦话”,他是谁,怎么会听到云姽的梦话? 苏澈打开了第二封信。 亲爱的云姽: 为什么你要喜欢那样一个男人?他只不过心心念念想要少奋斗十年,他只看到了你的单纯天真,没有看到更多的你。 他心怀鬼胎,从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就看出来了,他不是好人,你要当心,他的花衬衫上,沾着别的女人的香水,你送给他的蛋糕,他表面说是好感动,可是一回身就喂了流浪狗。 离他远一些,最爱你的人,是我啊! ——影子—— 这个人,说的应该就是君唐了,“影子”除了对云姽的一举一动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清二楚,对君唐竟然也了若指掌。 苏澈又打开了第三封信。 亲爱的云姽: 你为什么要跟他去看电影?还让他牵你的手? 他的手很脏很脏很脏很脏,你亲吻他的照片入眠的时候,他正在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还说,那个富家女傻的像是一张再生纸。 我不喜欢他的比喻,在我心里,你干净的像天上的云。 你不要再挑选那些你以为他会喜欢的衣服了,他眼里只有你爸爸的钱,别的东西,他看不到。 ——影子—— 第四封信: 亲爱的云姽,你不相信我的话,是要吃苦头的,或许你觉得我素未谋面,可是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陪你度过的呀! 你要跟那个油腔滑调的男人交往,难道是真的?你说你爱他,可是你并不知道他究竟爱不爱你啊! 那个人,要在你继承财产以后,给你买高额的人寿保险呢!这样,他稍稍动一动手脚,就能拥有他想要的一切了。 我比不上他巧舌如簧,骗去你的心,我会做的,只有爱你这么一件事,你如果听不进去,我就帮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吧! ——影子—— 跟踪狂的匿名信?这个是变态没错吧? 口口声声说要让云姽认清楚那个男人的真实面貌,难道,是他把云姽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五封信: 亲爱的云姽: 为什么你要害怕呢?你的皮肤闪耀着青金石一样的光泽,你的眼睛变成最晶莹的琥珀,你是多么美丽啊!你不觉得吗?还是你照镜子时发出的尖叫是你意外的惊喜?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怎么来倾吐我要跟你说的话呢?它们跟我的感情比起来苍白的可笑。 你为什么不让那个男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会世俗的尖叫一声离开你,你不敢让他见,对不对?你自己也对他没有自信吧? 你是世界上我唯一敢于冒着阳光看的东西,我多么幸福,能认识你,了解你,陪伴你。 我迫不及待的要看你长出尾巴的样子。 ——影子—— 长出,尾巴? 苏澈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最后一封。 亲爱的云姽: 你为什么要躲藏起来?你完美的肌肤不想让那些滑腻腻的人看到吗? 我强忍着暂时见不到你的思念之情,去哪个男人家里了,我想跟他谈一谈,可是他正眼都不看我一下,只说了一句恶心。 最恶心的还是人类吧,我想象不出这样丑恶的族群怎么会诞生一个你。 你漂亮的胜过所有艳丽轻佻的蝴蝶,最轻盈的蜻蜓舞蹈起来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现在你更完美啦!能为你出一份力,是我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意义。 我想要一个,属于咱们两个的孩子,那一定是一个像你一样美丽的天使,对不对? 我还是决定了,你也喜欢孩子的吧? 你不要着急,等卵产下来,我将出现在你身边,孩子需要父亲,我需要你。 ——影子—— 卵?我起来一身鸡皮疙瘩,收到这种莫名其妙,自说自话的信,简直是一场挑战神经的飞来横祸。 几封信都没有时间,也没有邮戳,可以想象是自己投进邮箱的。 被一个变态虎视眈眈的监视,可是云姽为什么没有说出这一切呢? 苏澈一言不发,放下信件,要进去看看云姽的样子,我怎么劝也不听,只得说:“云姽现在真的不想见别人,这是她委托我的事情,请别让我太为难……” 苏澈说:“只要她回答我一声就可以了。”说着到了云姽卧室门口喊起来:“云姽!哥哥来了,你开门,那些信件是怎么寄给你的,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寄来的?” 屋子里没有回声。 苏澈一脚把门踹开,只见一个爬的很快的东西飞快闪到了床底下。 我赶紧也冲过去,苏澈把我往后一拖,自己小心的看向床下。 床下有一个深绿色,不知名的巨大生物,四条腿,一条长尾巴,扁平的头,紫色的舌头伸出来舔舐着阔嘴,鼻孔咻咻的喷着白气,敌视的望着我们。 苏澈愣住了,那个生物紧紧缩在床底下,亮出了尖锐的爪子。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苏澈掏出枪:“这个怪物是什么?云姽呢?” 白泽一把拨开苏澈的手:“这就是你妹妹云姽啊!” “你说什么?”苏澈瞪大眼睛:“简直是无稽之谈!” “什么无稽之谈。”白泽指着怪物的脖颈,上面有一个暗暗的玫瑰。 “这是……云姽的纹身……” 我赶紧对白泽说:“发生了什么事?云姽刚才还好好的啊!” 白泽指着那个怪物鼓胀的腹部,说:“这还用问?云姽的肚子里,有那个怪物的卵。“ “怎么可能?”苏澈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那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云姽,怀孕了?” 白泽响亮的“啧”了一声,说“信件你们已经看了,难道不识字?云姽怀了怪物的小怪物,这就是云姽发生变化的原因,再不找到那个怪物破解妖术,依小神愚见,云姽就要完全变成一个怪物,再也回复不了人身了。” “你的意思是说,”苏澈热切的看着白泽:“云姽现在还有救?” 白泽点点头:“在她产卵之前,就还有机会。” “怪物受惊吓跑了一次了,还会回来吗?”露华担心的问。 “顺着这些信件的线索,在云姽产卵之前,小神一定将他抓住。”白泽耀武扬威的说。 云姽窝在黑暗的床下,湿润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哀伤。 要做见不得光的怪物的母亲,相信云姽也是被迫的,但愿白泽早点抓住那个挨千刀的怪物,可别把小怪物降生在人世上。 云姽的肚子越来越鼓胀了,她每动一下,就会累的发出一阵阵哀鸣。 苏澈摊开信件,开始一点一滴的找线索。 这些信封和信纸都是粉嫩嫩的颜色,不知道怪物从哪里得来的,口口声声自称影子,肯定跟云姽如影随形,它每天晚上在云姽的梳妆台上前俯后仰,到底是什么用意? “对了,那个君唐不是云姽的男朋友吗?云姽遇到害怕的事情,一定会跟他说吧!”我一拍巴掌,想起来君唐了。 “君唐吗?是那个实习律师?”苏澈点点头:“他和云姽跟我一起吃过一次饭,靠嘴皮子吃饭的,人十分善于外交辞令。” “叮咚……”又是敲门的声音。 我跑过去一看,是一个没见过的大婶,满脸油汗,抱着一个巨大的泡沫箱子。 我赶紧喊来苏澈,苏澈打开了门,问:“你是?” 那个大婶顾不得擦汗,急匆匆的说:“我是这里的钟点工,云姽小姐说放我几天假,可是看她总是不舒服的样子,还是放心不下,就过来了,你们是她的朋友?” 苏澈点点头:“我是她哥哥,这两位是她的朋友,大婶,您来的太巧了,请进来,关于我妹妹,有点事想跟您打听一下。” 大婶一听,忙说:“怎么,那些怪事,你们也发现了吧?我还正想找个人说说呐!” 怪事?”我们异口同声的问:“大婶,您发现了什么怪事?” 那大婶一听我们感兴趣,赶紧丢下纸箱子,说:“哎呀呀,你们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好像有一个了不得的妖怪呐!” 苏澈忙说:“大婶,云姽的变化,你也看在眼里了?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云姽小姐?”大婶想了想,一拍手掌:“我估计她准是撞邪了!哪有人整天把自己关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怎么也不肯出去的!” “对,”我忙问:“大婶,我们就是为了云姽的事情打听的,您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吧!” 大婶巴不得一展喉舌,赶紧说:“先从这间屋子说起吧!苏家家大业大,这个房子是旧房子,已经很久没来人住过了,你们知道吧?” 苏澈点点头:“确实是叔叔家的老房子,我小时候还来过呢!” 大婶说:“对呀!就是这样,我一直负责这个房子的打扫,不瞒你们说,这个房子,好像有点不太干净呢!” 我忙问:“大婶,这么个不干净法?” 大婶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别人听见,说:“这个房子的大卧室,好像有鬼!我每次进那个地方打扫,总觉得夹缝里面,有谁在盯着我看,说起来这个房子被空置,还是因为,我亲眼看见壁橱门没有关死,一条老长老长的尾巴留在壁橱门夹缝,吓的我呀,心脏病差点犯了!要不是这个工作轻松又钱多,我上有老下有小,也只得硬着头皮干了,还能为个虱子烧个棉袄?实在不划算!你们这些轻轻松松就能赚钱吃吃花花的根本不能理解我们这些体力劳动者啊,没文化就是不行,干个钟点工还摊上这样的事,担惊受怕……” “大婶说得对,那那个尾巴之后怎么样了?”这大婶一拉家常倒停不下来,我急得五内俱焚,只得打断追问。 “哦,嗨嗨,我怎么越扯越远,接着说接着说,我当时吓的七窍生烟,这么形容对吧?我头皮都发炸啊!那条尾巴有两米长,一听见我的脚步声,刺溜一下就不见了!我两腿发软,连滚带爬的喊人来,可是人们打开衣柜,甚么也没有!他们说我更年期老花眼,可是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坚持让大家伙把那大卧室翻一个底朝天,结果你猜怎么着!”大婶把巴掌拍的山响:“他们全不相信我!” 妈啦,自己在旁人眼里一场眼花引发的闹剧,应该会被人当成放羊的孩子吧,大婶你这么兴奋真的好吗? 大婶继续口沫横飞:“可是啊,他们真的从衣柜后面找到了很大的一块皮,那皮非常旧,皱巴巴的,好像一个麻口袋,这件事情惊动了苏先生,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给我一笔钱,让我守在这里看房子,苏先生一家全搬出去了。” “怪不得叔叔一家人那一年搬的那么匆忙,也没多说原因,大概,就是觉得说了也没人会信吧!”苏澈接着问:“除了这个事情,还有别的事吗?” “哎呀,”大婶认真的说:“我前面只是铺垫,真正奇怪的事还没说呢!你们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就好比我们隔壁老王家的二小子,听话总是听半句,叫他买个九九九感冒灵,他准给你拎瓶酒来!你说说……” “二小子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我赶紧问:“您说的真正怪事是?” “你们这里的虫子吗?”大婶赶紧说:“这个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到处都是虫子,怎么扫,也扫不干净,完全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一天,有一个人敲门,问这里是不是在闹虫灾,要不要帮忙清除,我当然乐意,但是那个人说,清除虫子的过程,不能让人看见,我虽然纳闷,也还是答应了,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你说他要是偷了这里的东西,我怎么跟苏先生交代!于是我就长了个心眼,偷偷在通风孔里往里看,你猜怎么着!”大婶戏剧性的一怕巴掌,很有说书人的风范:“那个人,大把大把的把虫子抓起来,往嘴里塞!不长时间,把满屋子的虫子吃的干干净净!我吓坏了,但还是不敢说自己全看见了,战战兢兢的问他要什么报酬,他说从此以后,过一阵子就来让他清理一次虫子就可以,我哪敢阻拦,这件事情,难道云姽小姐也发觉了,跟你们说了?” 我们面面相觑,屋子里的虫子确实是个天文数字,这本身就透着点古怪,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真有吃虫子的人。 “吃虫子的人?”我看了白泽一眼:“大婶说的,肯定是那个前俯后仰的怪人了。” 白泽若有所思的看着地板,什么也没说。 大婶接口说:“那可不是嘛!肯定是妖魔鬼怪啊!我还有点在意,想着不如叫苏先生雇个和尚来诵诵经,驱驱邪,云姽小姐就突然来了,之后闭门不出,还叫我不要再来,我跟她说这里不太平,她也不理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云姽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从粉嫩嫩一个小娃娃,长成现在这样漂亮的姑娘,哎,人啊,不知不觉就老了,所以说,人们都喊着人生苦短什么的……” 苏澈忙问:“大婶说,云姽知道这么多怪事,还是非要住进来?她……” “不止这个啊! ”大婶越说越来劲:“我觉得,那个怪物肯定跟云姽小姐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云姽小姐指名要住怪物脱皮的那间屋子,里面偶尔还能听见咯咯咯的笑声呢!我总在猜想,会不会,跟传说里面一样,妖怪变化成了人,抢良家妇女做压寨夫人……” 虽不中亦不远,大婶果然犀利。 “哎,这里不可思议的地方太多了,”露华也跟着说:“是云姽来找咱们帮忙,口口声声怕自己变成怪物,可是为什么绝口不提匿名信的事情?还有那个怪人,还有脱下来的皮,还有铺天盖地的虫子……” 我和苏澈回头一看,一个二十出头的美少女,染成茶色的长卷发梳成两条娇俏的辫子,穿着白色T恤衫,红格子短裙,蕾丝白袜配大红色匡威,正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青春逼人的站在庭院里,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和两个小酒窝:“嫂子,初次见面,多多关照,我是云姽。” “云姽?”我瞪大了眼睛,脑子一片空白的望着苏澈:“她是云姽?” 苏澈也呆住了:“云姽,真的是你?” 云姽丢下行李,轻快的跑过来,亲热的拉着苏澈的手:“哥,你傻了,不是我是谁?有了这么漂亮的嫂子,连妹妹都不认了?” 这个云姽白皙的脖颈上,果然浮动着一朵暗红色的玫瑰花。 一股恶寒窜上了我的背脊,她是云姽,求助的黑衣女子是谁? 我探着身子望向井下,黑魆魆一片,一点人声也没有,忍不住大喊起来:“白泽!白泽!” “会不会是蛊?”苏澈看不到露华,不经意的打断了她:“云姽变成那个样子,会不会跟蛊有关系?我听说蛊可以把人变成另外一幅样子!” 蛊,虫子?想到云姽房间里数不胜数的虫子,我浑身又是一层鸡皮疙瘩。 白泽皱着眉:“当务之急,还是要尽早找到那个黑乎乎的怪人,不然的话,等到云姽产下怪物的卵,就没办法变回人了。” “你们要找那个怪人?”大婶说:“哎呦,你们怎么不早说!我亲眼看见,那个黑乎乎的怪人,吃完了虫子,说是出门了,其实躲在庭院里那个枯水井里!” 大婶,您在这样诡异的宅子里还能淡定的继续当钟点工,真是比我这个龙神使者还要无所畏惧啊!膜拜! 我们赶紧跑到枯水井旁边,只见枯水井下黑洞洞看不见底,四周都是积着灰的蜘蛛网,苏澈说:“我先找个绳子来……” 白泽却二话不说,义无反顾的就跳下去了,苏澈大惊失色,我赶紧说:“他身怀绝技,你不用担心。” “哥,”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来:“带女朋友来玩?我这几天没在家,怎么来也不打个招呼?嫂子你好!” 我和苏澈回头一看,一个二十出头的美少女,染成茶色的长卷发梳成两条娇俏的辫子,穿着白色T恤衫,红格子短裙,蕾丝白袜配大红色匡威,正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青春逼人的站在庭院里,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和两个小酒窝:“嫂子,初次见面,多多关照,我是云姽。” “云姽?”我瞪大了眼睛,脑子一片空白的望着苏澈:“她是云姽?” 苏澈也呆住了:“云姽,真的是你?” 云姽丢下行李,轻快的跑过来,亲热的拉着苏澈的手:“哥,你傻了,不是我是谁?有了这么漂亮的嫂子,连妹妹都不认了?” 这个云姽白皙的脖颈上,果然浮动着一朵暗红色的玫瑰花。 一股恶寒窜上了我的背脊,她是云姽,求助的黑衣女子是谁? 我探着身子望向井下,黑魆魆一片,一点人声也没有,忍不住大喊起来:“白泽!白泽!” 井里只传出了空洞的回声。 我心里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块,恐惧,迷惑,怀疑统统涌了上来,嗓子眼又干又紧,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露华慌慌张张的说:“小主,您先别担心,依我看,辟邪神本领过人,不会有事的,倒是这个女孩子……” 我看了一眼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暗暗问露华:“她怎么了?” 露华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说:“她……她真的会是云姽吗?咱们还是先看看楼上那个云姽吧!” 没错,白泽好歹是根正苗红的辟邪神,虽然平时是不着调一点,但绝对是靠谱的,就算他在井下遇上什么怪事,应该也能轻松搞定,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白泽搞不定,我这么个半吊子龙神使者更是无能为力爱莫能助了,眼下当务之急,是看看来龙井堂求助的那个黑衣女子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当堂对证,看看她们俩究竟谁是真正的云姽。 我忙问苏澈:“这,真的是你妹妹?” 苏澈迷惑的看着笑盈盈的云姽,犹豫的说:“这确实是我妹妹云姽……楼上的怪物,也只是看到了玫瑰纹身,根本没有看到她平时的样子……” “什么怪物?”云姽忽闪着长睫毛:“关于这里长尾巴怪物的传说吗?我就是为了调查这个怪物,才特地趁暑假没结束,过来冒险的,偏偏我朋友又叫我去他们家别墅参加什么读书会……” 我顾不得许多,拖着苏澈跑回了二楼。 二楼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连那些无孔不入的虫子也不见了,干干净净,一种人去楼空的苍凉袭过来,让这诡异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境,梦醒了,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 苏澈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可能……”又问云姽:“你这几天,真的只是在朋友家玩,没有回来?关于这个地方的怪事,你知道多少?” 云姽没想到苏澈会突然着这么大急,被苏澈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真的是去玩了,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苏澈想把那些匿名信找出来,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匿名信已经不见了。 我突然感觉,我们好像落入了一个深深的圈套。 “现在辟邪神不见了,把咱们叫来的黑衣女人又无影无踪,可怎么办啊!”露华急的团团转,突然说:“小主,我到那个枯井底下看看吧!你千万保护好自己,苏警官在这里,我也就放心了,辟邪神一定在枯井底下收妖怪呢,我给你看看好安心了!” “露华,等一下,那里危险,你去了也不见得帮得上什么忙!”我赶紧去抓露华,自然是抓了一个空。 露华调皮的回头笑道:“小主,我死了这么久,有什么危险能把我怎么样!等我,这就回来。”说着穿墙而过,不见了。 苏澈和云姽看不见露华,只看见我举动怪异,都很有些紧张,苏澈说:“我知道你担心白泽,你等着,我打电话叫搜救队来井下救他!”边要拿手机。 我拦下他,说:“你看见了,这件事情不是普通人能解决的,白泽不是平常人,肯定能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咱们还是不要添乱,在这里等着消息吧!” 苏澈想起黑衣云姽便成的怪物,也很有些后怕:“那个怪物冒着云姽的名,来这里想做什么呢?” 我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这个云姽,心想:“你怎么知道这个云姽是是不是假冒的呢?” 云姽瞪着眼睛看着我们:“哥,到现在你还没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苏澈把将怪物误认成她的事情说了一遍,云姽大惊失色:“天哪,怎么还会有这种事?这么说那口井里还有人?那怎么行?我得去看看!” 苏澈赶紧拉住她:“行了,那是一位专门解决超自然事件的高人,你还是别去添乱了,那里危险!” “我偏要去!”云姽挣脱了苏澈,跑去了井边。 我赶紧也跟上去:“云姽,千万不要靠近那口井!” 云姽早一溜烟的下楼去井边,两只手在嘴边扩成喇叭状:“有人吗?喂……有人吗?” 井下传来云姽的回声“有人吗……人吗……” 苏澈跑过来要把云姽拉走,云姽挣扎着不走,忽然指着井口,惊叫道:“那里面是什么?” 我和苏澈赶紧往井下一望,一只冷冰冰的手一把把我推落井里。 我还没回过神,苏澈也跟我一起跌了下去。 “你们俩个可以做一对亡命鸳鸯,嘻嘻嘻……”离我们越来越远的井口,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下来。 什么东西巨响一声,我的回忆断了片,一片黑暗里,一只手不住拍打着我:“梅林!梅林!” 睁开眼睛,灰灰暗暗里,依稀看出来是苏澈的脸,接着一阵剧痛传过来,我伸手一摸后脑,滑腻腻全是血。 苏澈紧张的问:“你怎么样?头破了好大一块,能看见我吗,能听见我吗?” 我点点头,挣扎着坐起来,耳朵嗡嗡响,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大事,想不到这都没摔死我,我真是福大命大。 苏澈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万幸咱们都还没事,可是云姽她……“ 我叹口气:“谁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云姽呢?事情真够乱。露华和白泽应该也在下面,咱们只要找到他们,肯定能逃出去。”接着我抬头看了一眼井口,结果心一下子揪紧了,井口不知道被甚么东西堵住了! 苏澈苦笑一下:“云姽用什么东西把井口堵住了。” 我摸摸口袋,空空如也,忙问苏澈:“你带手机没有?” 苏澈摇摇头:“手机和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做的可真够绝的。环顾四周,灰蒙蒙一片,全是厚重的白东西。我凑近了仔细一看,是蜘蛛网。 数不清的蜘蛛网层层叠叠累积在一起,挂满尘土。 这里,是蜘蛛洞?井底比想象的宽大许多,却非常逼仄,一动就会碰到蜘蛛网。 左边有一个黑洞,好像井壁还有别的通道,我站起来往里一看,果然,肯定是白泽冲破蜘蛛网的屏障进去了,只要找到白泽和露华,就又能逃出生天了!我完全忘了自己的头已经摔破,提前充满死里逃生的喜悦,刚要进去,却发觉苏澈却还坐在地上,我这才看到,他一只右脚以一种不自然的形状曲着。 “你的脚……” 但是那个快速滑行过去的怪物却没有主动攻击我们,大概是躲在暗处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在夜行动物来说,我们应该亮的跟路灯一样,我们却连一鳞半爪也看不到,敌暗我明,太吃亏了。 苏澈灭了zippo,我们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依旧没看见怪物的踪迹。 “跐溜……”我注意道一个角落扬起了一点尘土,赶紧带着苏澈步履维艰的追过去,地上虫子尸体上的积灰果然布满的爬行过的痕迹,是蛇,还是什么…… “追过去!”苏澈跟我相视一点头,在这四通八达迷宫一样的地洞里继续不自量力的追寻。 那条怪物的痕迹带我们走到一个洞口,洞口依旧挂着被怪物冲破的厚重蜘蛛网。 我伸手拨开蜘蛛网,借过苏澈的zippo点亮,探头一看,洞里有一个被蜘蛛网缠成蚕蛹形,两米左右的一个东西,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发现那个东西还在轻微的一起一伏,好像还在呼吸。 “会不会,她才是真正的云姽?”我继续拉扯蜘蛛网,苏澈没有办法,也跟我一起将“第一个云姽”一起从蛛网里拯救出来。 我轻轻拍打她那青灰色的干硬皮肤,但是她依旧昏昏沉沉,没有生气。 我越来越迷惑了:“是谁把她从这么短的时间里,由屋子搬到这里来,还用蛛丝缠绕她?难道,是蜘蛛精?” 苏澈环顾一下,担心的看着“第一个云姽”,说:“反正吐丝的蜘蛛小不了,能把人包裹起来,肯定也是一个怪物,现在这个云姽变成这个样子,咱们自己已经受了伤,怎么才能保护她呢!” “我比较担心的是,咱们在这个蜘蛛精的巢穴里,可不要变成蜘蛛的饵食啊!话说刚才把咱们引过来的长尾巴怪物,难道也是蜘蛛?哪有蜘蛛长尾巴的?” “所以才说是蜘蛛精嘛!”苏澈严肃的说。 眼看一个理应是唯物主义的公务员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种迷信的话,也真够违和的。 “不管怎么样,咱们先把她搬出来吧!”我试图把怪物云姽往外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变身之后好像千斤重,实在搬不出来。 一个长长的东西突然绕到我们脚下,把我们往外拖,我和苏澈被缠住脚踝,跌了个大头朝下,眼看那东西圆圆的长长的,难道是一条蛇? 我双手胡乱一划,不知怎么把zippo点着了,急中生智往那长东西上一烧,那东西疯了一样的抽搐起来。我赶紧扶着苏澈站起来,苏澈瞠目结舌的看着那条东西在舞动,绝对是一条蛇,有两米多长,灰黑色,满地打滚。 我和苏澈惊魂未定,“嘶……嘶……”不知道哪里又传来了沉闷的呼吸声,可是四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我还在搜寻,苏澈碰碰我,指着头顶。 我抬头一看,头顶上紧紧贴着一个有四只脚,尾巴处秃了一块的灰黑色大怪物,那怪物一嘴细牙,爪子锋利,脑袋扁平,一副皮糙肉厚的样子。 苏澈讷讷的说:“好像,是一只壁虎……” “有好几米长的壁虎吗?”我颤抖着说:“这是哥斯拉……” 那个怪物喷出腥臭的气体,瞪着眼睛注视着我们。我突然恍然大悟,那条尾巴,难道是壁虎的断尾? 壁虎断尾自救,尾巴还能运动好久,小孩子都知道。可是眼前这个大壁虎,难道,是壁虎精? 我把苏澈护在身后,苏澈又把我往后拖,结果壁虎冲我们非常快速的爬了过来,那种步步逼近的恐怖让人永生难忘。 接着我们在后退的途中又被不死的尾巴东西绊倒了,两个人只好一起闭上眼睛等死,可是过了片刻,却没感觉那怪物咬上来。 “梅林!它好像不是要攻击我们,而是要带我们到哪里去!”苏澈碰碰我。 我翻身一看,那怪物正指引着我们往外边走。奇怪,难道壁虎精和蜘蛛精不是一伙的? 那怪物看我们还在发愣,贴在墙壁上,变成了一个虚无的人影。 诶?这不就是在云姽卧室前仰后合的怪人吗?他那么迷恋云姽,莫非是想要救云姽? 那怪人把云姽藏在了虫堆里,又比划着叫我们跟上。 我支起苏澈,吃力的跟着怪物,苏澈呼吸沉重起来,满头是汗,肯定是刚才摔的那一下让他的脚更痛了。 我蹲下来,拍拍肩膀:“上来吧!” 苏澈瞪大眼睛:“这怎么行……” “没事,现在这个样子,总不能两个人都拖死,别看我瘦,有肌肉,挺得住。”我说出一般英雄救美时才能出场的台词,心里悲凉无比的想,也许我沦为剩女,是有自身方面的原因的。 苏澈摇摇头:“不行。我挺得住。” 那个怪物已经瞧不见了,我勉强背起苏澈,腰腿的骨头瞬间有一种撑不下要断的感觉,真是该补钙了。 苏澈甚么也没说,估计已经要羞愧致死。 我一步一步的踏在虫子的尸体上,干瘪的尸体发出支离破碎的悲鸣,咱们工人有力量啊呀呼嘿……我一边脑补着,一边吃力的追随而去。 怪人贴着墙壁跌跌撞撞的带我们走进了一个蜘蛛网密布的地方,我探头一看,白泽正被一个大象似得大蜘蛛喷丝裹缠着,只剩下了头部,嘴里还在絮絮叨叨:“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尔等侮慢天神,必遭报应!” 难道那个蜘蛛那么厉害,连白泽都败下阵来?露华飘飘荡荡想阻止大蜘蛛喷丝,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妈啦,看这个样子,白泽都无能为力,看来我们也只好等死了。 露华眼睛好使,一下子看到我来了,欢叫道:“小主,你可终于来了,快救辟邪神出去吧?” 白泽这才停止喋喋不休,转头看向我,大言不惭的问:“你怎么现在才来?再晚一点,小神的灵力都要被这蜘蛛精吸干净了!还不速速救小神出来!还有你背着这个男人干嘛?真是越来越没有样子,倘若梅家先祖有知……” 我叹口气,索性也不理他,苏澈赶紧从我背上下来,说:“咱们总得想办法把白泽救出来……” “要怎么做救?自己都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神仙都没有办法,我也只好等死了。” “这个,你也太消极了……” “嘿!难道你竟然要眼睁睁看着小神被封在蜘蛛网里不成?”白泽愤然蠕动起来:“小神无法自拔,不代表你不能想办法,只要你按小神说的做,肯定能把它们杀个片甲不留!” “它……们?”我狐疑的往大蜘蛛身后一看,只见成群结队的小蜘蛛熙熙攘攘的爬了出来,错不了,这些虫子的尸骸一定是被它们吸光的,要是它们像我们扑过来,难保我们不会成为两具干尸。 “到底是什么办法,你还不快说!” 白泽得意非凡的往大蜘蛛肚子底下努努嘴:“你先钻到这个大蜘蛛精肚子底下!” 请问你是想让我成为大蜘蛛的开胃前菜吗? 蜘蛛肚子底下有什么?”苏澈忙问:“我去!” “看你那瘸狐狸样儿,充什么英雄。”白泽嗤之以鼻:“大蜘蛛的灵气凝结成珠,聚集在肚子下,它守的地方在奇怪的气上面,一点就着。这个时候要是你用火烧它肚子底下,准能把蜘蛛精的子子孙孙炸上天!” “你不是一直慈悲为怀吗?”我撇嘴说“这下子让它们断子绝孙,可真是心狠手辣。” 白泽涨红了脸分辩道:“小神劝也劝了,是它们一心寻死,你且助它们一臂之力也就行了。” 说话间大小蜘蛛潮水似得涌过来,绿莹莹的眼睛闪闪发亮,我顾不上跟白泽斗嘴,赶紧找地方到大蜘蛛肚子底下去,可是很快小蜘蛛淹没了那一块地方,实在无处下脚。 大蜘蛛还在孜孜不倦的吐丝缠白泽,白泽下巴也被卷进蛛丝里,急的青筋毕露,还不忘唠叨:“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倘若梅家先祖有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大壁虎变成的怪人冲了过来,趴在我面前。好像让我爬到它身上,事不宜迟,我壮着胆子上去,大壁虎滑行到蜘蛛群里,溅起大片蜘蛛,看着蜘蛛水花似得到处飞,惊悚场面堪比好莱坞大片。 大蜘蛛挥动这爪子,壁虎精四只爪子爬的飞快,躲过了几次大蜘蛛的尖爪攻击,将自己带我塞进了大蜘蛛肚子底下的空隙里。 大蜘蛛肚子下面一股怪味传过来,我仔细一看,原来,大蜘蛛肚子下面竟然是一块天然的沼气池!怪不得白泽叫我点火,只是不知道引爆之后我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没时间想了,大队蜘蛛舞动着爪子爬过来,壁虎精下半条身体已经被蜘蛛们缠绕上来,发出“嘶……嘶……”的哀鸣声。 我一咬牙,赶紧拿出zippo,点着之后丢了下去,壁虎精见我得手,四条腿又闪电一样的带 我爬了出来,只听“彭”的一声闷响,我回头一看,硕大无比的蜘蛛精肚子炸裂,滚落出无数白色的小颗粒,小颗粒仿佛融化在空气里,瞬时不见了,大群蜘蛛也被炸成了蜘蛛蘑菇云,剩下的生还者群龙无首,慌慌张张的四处逃窜。幸亏壁虎精逃窜速度够快,不然估计我也得把小命断送在那里。 白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开来,指着大蜘蛛骂道:“你这不知悔改的东西,小神见你可怜救下你,想不到趁小神一时松懈,连小神的灵气也敢吃,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大蜘蛛肚里的东西空了,它像气球撒了气,很快萎缩下来,变成牛犊大小,拖着炸破的肚子想跑,被白泽一脚踩住。 露华赶紧回到我身边,说:“辟邪神下来找壁虎精,刚巧看见蜘蛛洞里有邪气,才看到这个蜘蛛本来是年限将至,眼看要死了,子子孙孙前来蚕食它的身体,辟邪神一时心软用自己的灵气救了它,想不到这大蜘蛛吃上了瘾,反而利用辟邪神的灵气,用蛛丝缠住辟邪神,侵吞起来,幸亏小主来的及时,总算是化险为夷。” “白泽,你净干点吃力不讨好的事,叫我说你点啥?蜘蛛天性愿意被子孙吞噬,你管这么宽干嘛?”我这次救来了白泽,瞬间有了一种翻身农奴得解放的感觉,数落道:“你以为你在发慈悲?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你懂什么?”白泽怒目而视:“要不是小神以身犯险,怎么能知道那壁虎精和云姽的事情?” “对了,云姽!”苏澈忙说:“云姽被壁虎精藏起来了……” “哪个云姽?”那个脆脆甜甜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哥,你以为,哪个是真正的云姽?” 我们回头一看,“第二个云姽”微笑着站在洞口:“哎呀呀,头一次看见神仙也在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好玩好玩!” “你究竟是谁?”苏澈喝问道:“是不是你把云姽变成那个样子的?” “哈哈哈……”“第二个云姽”笑的花枝乱颤:“哥,从小人人都要我向你学向你学,你怎么这么笨,连自己的妹妹是谁都看不出来?就凭着一个玫瑰花纹身,把怪物当成我了?” 咦,难道,她才是真正的云姽?那个怪物女子又是谁? 白泽仔细看着云姽,问:“难道那个变成怪物的女子,是你派来的?” “哈哈哈,没错,”云姽甜甜的笑着:“是我把她变成怪物的,好玩吗?” “你区区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这种能耐……” “这得问我的粉丝灰灰了。”云姽冲壁虎精伸伸食指:“这是我的宠物,从小就跟着我,又听话又善良,还很迷恋我呢!” 壁虎精畏惧的低下头,没有到云姽身边去。 云姽的笑容顿时冷冻起来:“灰灰,你也不听我的话了?难道你还真把那个贱女人当成主子了?怎么样,连一只壁虎,也玩起来假戏真做?” 壁虎精迟疑着,还是下定决心到了云姽身边。 云姽爱抚着它的粗皮,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突然手里一亮光,把一根银针狠狠插在了壁虎精脑袋上。 壁虎精痛的在满地死蜘蛛上打滚,不一会肚皮朝天,抽搐起来。 我感到一阵战栗,这个小小年纪,看上去天真可爱的少女,下手又快又狠,对忠仆也毫不留情,真是让人齿寒。 “你……它不是你的宠物吗?”苏澈抓住云姽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云姽翻了苏澈一眼,甩开苏澈:“你从小就对我管东管西,你不烦吗?别用那种哥哥的优越感自以为是了!我可没跟家里其他亲戚那样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又低头看了看苏澈的脚,大笑起来:“你不是运动神经一直比别人好吗?怎么瘸了?这样你要怎么去踢足球打篮球等别人夸你帅?” “你是云姽,那变成怪物的人究竟是谁?”苏澈看着云姽:“你究竟做了什么?” 云姽在死蜘蛛和虫子尸体上快活的转了一圈,笑道:“你说那个冒充我的人?她叫半颜。” “那是谁?你为什么要把她变成那个样子?”苏澈脸色十分难看:“云姽,你究竟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哈哈哈……笑话,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云姽得意的望着苏澈:“你想不到吧?总有一天我要比你强很多。半颜嘛,这全是她自己找的。” 我突然想起匿名信,忙问:“云姽,那些匿名信是谁写给你的?难道你是被谁威胁了?” “匿名信?”云姽一咬下唇:“匿名信,是我自己写的。” 啥?自己给自己写匿名信? 云姽蹲下来,轻柔的抚摸着壁虎精,自言自语似得说:“我想要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我夺回来,不是应当应分的嘛!写一点匿名信吓唬冒充自己的人,不行吗?” 壁虎精抽搐的力气都减弱了,看上去奄奄一息,但仍然是以一副恋慕的神色看着云姽。 云姽满足的叹口气:“你瞧瞧,多亏了灰灰守在我身边呐!要不然,我怎么报仇?” “你……”苏澈不可思议的看着云姽:“你怎么跟这种怪物扯在一起?” “这可是说来话长。”云姽得意的笑着:“别看灰灰现在这个样子,变成人的时候也是个可爱的好青年呢!我小时候在这里住,他被蜘蛛欺负,咬了浑身的伤,奄奄一息的时候,是我在二楼墙壁的缝隙里看见了他,一鼻青脸肿的小男孩,一时多管闲事,给他消毒水和绷带,救了他一命,小时候嘛,觉得世界上有妖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这样,成了我隐形的朋友,要不是他蜕皮时化作原形被钟点工看见了,也许它还和我喜乐的住在这里呢!不过这样更好,带着它,就是带着麻烦,屋子空下来,专门养着它在里面,也不是坏事。所以啊,这次被人背叛,它可不是就派上用场了吗?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么说,半颜是你的仇人?她为什么要冒充你?”白泽好奇的问:“话说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壁虎精……” “没错没错,”云姽开开心心的笑着:“半颜怀了君唐的孩子,我被闺蜜和男友双重背叛,难道我派灰灰小小报复一下,不应该啊?” “半颜她究竟是……”我越听越糊涂了,那个花前月下的君唐,怎么也跟着牵扯进来了? “君唐是我先看上的。”云姽眼里露出一丝落寞,苦笑一下,说:“半颜是我同学。本来嘛,君唐听说云姽是一个富家女,对他有意思,但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偏偏别人在外面指点我给他认识的时候,他以为云姽是我身边的半颜,竟然一见钟情,情书写了好几封。但是等到我真的答应跟他出去,他才发现自己搞错了人。不过为了少奋斗十年,他还是尽心竭力的讨好我,我什么也不知道,还觉得自己很幸福呐!但是后来有一天,我给半颜庆生,君唐也去了,半颜喝醉了酒,哭哭啼啼的恨自己不是我。别的我没看出来,倒看见了君唐的心疼。 我知道君唐他爸做生意破产负债累累,家道需要他中兴,也知道半颜有个病重的老妈,生活相当拮据,两人依附着我生活,我本来也心甘情愿,可是那一瞬间我突然就起了疑心,特地请了私家侦探,才发现他们利用完了我然后一起背叛我,我跟个傻子一样,掏钱掏心掏肝,结果只当了一个傻乎乎的饭票,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一瞬间,大家都沉默下来,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啦?可怜我?她罪有应得,对不对?”云姽自嘲的笑笑:“把你们两个推进来,也真是没办法,毕竟我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半颜不知道从哪知道了龙井堂驱妖除怪的事情,自己又没有钱,知道我先不会回这个老宅子,而我又赶走了家里佣人,竟然冒充我上门求救,哎,这就是穷人的悲哀,真话都没资格说,一句一句,只会撒谎。” “所以你叫壁虎精将自己的灵气存放在半颜身上,把她变成半人半壁虎的怪物,而壁虎精失去灵力,连实体也变化不出来,对他们来说都是两败俱伤的事情,何苦呢?”白泽叹口气:“非要这么报复?” “你说呢?”云姽冷森森的一笑:“我就想让背叛我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灰灰嘛,放着也是麻烦,倒是死了轻松点,我就因为提心吊胆怕它泄露行踪,才把它扔在这个废宅子里,这也是想起来了,灰灰也有点用处,我故意假装没看出来半颜的变化,因为她的身材和和声音和我很像,就托词说我要出去玩,可爸妈不许,所以叫她代替我,过来帮我看家,帮我接爸妈的电话,让他们以为我只不过来老宅子玩儿了。其实,爸妈根本不知道我来这个地方了,他们明明知道这里有妖怪,怎么可能许我来!所以啊,让她躲的万无一失。” 我问:“所以那个匿名信是写给云姽的,难道是想让半颜以为,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自己成了云姽的替罪羊?” 云姽笑道:“她不是想代替我吗?那就让她代替个够好了,趁她需要一个将自己藏起来的地方,等她慢慢产卵,慢慢变成怪物,让她和君唐的孩子,变成小壁虎,不是更好玩吗?” 我想起半颜去龙井堂求助提起那个前俯后仰的怪人,问:“那半颜自己变成怪物,又亲眼见到怪物,心力交瘁,也是你安排的?” 云姽一刹那露出凶狠的神情:“不,不是我安排的,我只交灰灰看着她,出了什么状况要及时告诉我,谁知道灰灰心肠竟然这么软,竟然还夜夜去守护半颜,怕她产卵有危险,自己明明人形都软塌塌支持不住,左摇右晃的,还学着英雄救美呢!” “就为灰灰守护半颜,你就要用银针扎它的脊髓吗?” 白泽瞪大双眼:“你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云姽眉毛一挑,不怒反笑,说:“你看看,灰灰现在就这么呵护备至的,早晚一定也会喜欢这个半颜吧?早晚也会背叛我,变成半颜的宠物吧?半颜把我所有的东西都要抢走,我不给她点厉害瞧瞧怎么行?眼看着要背叛我的宠物,我就算弄死,也不要它离开!” 灰灰浑身又是一阵猛烈的抽搐,发出“嘶嘶……”声,白泽一拍脑袋:“坏了,光顾着说话,半颜有危险,好像要产卵了!小神不能见死不救……“说着就跑出去了。 “不许你去多管闲事!只要她产卵,她就永远是怪物!”云姽挡在洞口,拔出灰灰头上的银针:“灰灰,你快去拦住他们!快点!” 不料灰灰竟然把云姽扑在一边,仿佛在为我们救半颜争取时间,苏澈寸步难行,我还要扶他,他摇摇头:“我要在这里看着云姽,你认识地方,和白泽去救半颜吧!” “救……”其实我哪有那个本事,露华却扯着我:“小主,咱们快去看看吧!辟邪神是个雄的,不知道怎么生产,咱们也许能帮上忙呢!” 好吧……我赶紧也跟着白泽去了,脑后还有云姽的叫骂:“不许你们帮那个贱人!这都是她自找的!” 等到了藏云姽的地方,白泽早把半颜拖了出来,只见半颜浑身的青绿色早变成了鲜艳的赤红色,浑身也没有一点人类的迹象。 “怎么救?怎么救?”我慌慌张张的问:“你不是说需要壁虎精自己来破解妖术吗?” “废话,”白泽不耐烦的说:“壁虎精刚才早告诉小神解决办法了,难道小神与你一般鲁莽,什么也不知道就冲撞来不成?” 通晓动物语言还真方便啊!我颇为尴尬的想。 白泽伸手贴在半颜鼓胀如水缸的肚子上,念动出一些听不懂的语言,他的手如同渗透进了水里,探入了半颜的肚子,取出两枚亮晶晶的卵来。 那两枚卵有鸵鸟蛋那么大,亮的耀眼,白泽居然直接敲破了一个,那个蛋干冰似得蒸出白气,消失了。 而半颜也慢慢由四只脚,长尾巴的怪物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发型和身材还真跟云姽有几分相似。 云姽早追了过来,看见半颜变成了人,气得直跺脚,不大一会,她后面又跟来一个陌生的男青年,大概是壁虎精回复了灵力,看到半颜,不禁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 半颜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害怕的蜷缩成一团,不住簌簌发抖。我赶紧说“半颜,现在你安全了。” 半颜看着我,惊恐的问:“你们……全知道了?” 我点点头:“云姽这么做确实是过火了些,但是你和君唐这样背叛她,也实在太过分了吧。” 半颜突然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肚子,慌张的问:“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白泽捧着那个蛋,说:“你的孩子在卵里,但是怕是活不了了。” “不……不……”半颜抢过那个蛋:“这个孩子……云姽,你一定是误会我了,你是不是以为这个孩子是君唐的!” “你还想说什么?!“云姽气的赤红了双眼:“你不是一直想代替我,跟君唐在一起?这个孩子不是君唐的是谁的?我的私家侦探早把你们在一起的照片拍给我了!” “我真的真的很想成为你,很想过上你这样,完全不用为生存操心,想买什么买什么的日子,可是我没有这样的命运,我只能抓住一切我能抓到的东西……我和君唐虽然真心相爱,可是他为了家业,不能和我在一起,你是他唯一成功的筹码,我只能偷偷跟他见面,我也真的很辛苦……这确实是我们的错,其实,我也不想伤害你,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我真的不想你知道的!”半颜濒临崩溃,哭哭啼啼的说。 “甚么事情?”云姽一把抓起半颜的头发:“你给我说,你还办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半颜只是哭,却什么也没说。 “这个人……”苏澈扶着墙,勉强蹩进来:“云姽,我见过她,她好像跟叔叔在一起……” “什么?”云姽松了手,颤抖起来:“你……你竟然连我爸也不放过,你到底想抢我的东西抢到什么时候,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还跟你这样的贱人形影不离好几年……” “不是我……”半颜哭着说:“是你爸爸对我动了心思,那天我去你们家找你,你爸借着酒劲,把我……他说他早就喜欢我,叫我不要声张,答应给我一笔钱给我妈治病,让我从此以后跟着他,至于君唐,我承认我跟他相爱,可是君唐说他的未来全靠你才能出人头地,我确实做了你们俩之间的第三者,也许我这样的穷人根本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要我怎么办呢?我妈还等着钱治病,我真的别无选择,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我,你爸爸要顾及女儿的感受,只会把我隐藏起来,你跟君唐说分手,君唐哭着在外面求你,对他们来说,我只不过是廉价的玩具,而你不一样,你天生什么都有!什么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 “这么说,这个孩子,是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哈哈哈……真搞笑,真搞笑!你这是胡说八道!”云姽冲过来,对着半颜又撕又扯,半颜只是哭,根本没有还手。 苏澈赶紧跑来拉住她:“云姽,你这么做一点用也没有!快放手!” 半颜头发凌乱,脸色青肿,却仍然梨花带雨一样,楚楚可怜。 “这个事情,是叔叔和君唐的错。”苏澈不顾脚上的伤,拉过又踢又打的云姽:“你冷静一点!她应该是不想伤害你才这么做的!” “不想伤害我?”云姽还在挣扎:“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伤害!” 壁虎精变成的男青年默默从苏澈手里拉过云姽,抱在自己怀里,云姽依旧疯了一样的尖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抢走我全部的东西?” “我还在!云姽,我还在!”壁虎精爱怜的拍打着云姽的后背,不住的安抚她。 “你在,有什么意义吗?”云姽发出冷冰冰的呢喃:“如果时间再久一点,你也会是她的吧?” 是不是只有失去的,才会让人珍惜? 藏着人类胎儿,却不能出壳的卵就这样交还给了半颜,半颜说,要带她妈妈去另外一个城市的医院,这些痛苦的回忆,她今生今世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再次想起。 至于半颜被蜘蛛网裹缠,是云姽吩咐壁虎精把她搬运到蜘蛛洞里,等着让蜘蛛吸干了的,其实好像是壁虎精只是任由蜘蛛精裹缠了半颜,壁虎精就借着这伪装藏起了半颜,蜘蛛精本来在追逐半颜和壁虎精,白泽一添乱,才成了我们看到的局面。 过了些日子,听苏澈说,云姽还是独自在老宅子那里发愣,君唐来了几次,却都没有见到云姽,灰心丧气之下,又去名流交际圈找寻其他能让他少奋斗十年的女孩儿了。 而半颜,谁都没有再见过她,那颗卵的下落,壁虎精好像知道,却怎么也不肯说。 男人女人的亲情友情爱情的纠葛,杂乱的像堵在下水道的头发,怎么也牵扯不清。 这个没有得到报酬的委托事件里,谁都没有落得好处。恩,除了苏澈成了我们的朋友。 ——变成怪物的女人完—— ——十七八岁的老爷爷—— 白泽最近一直在看偶像剧,里面一幕女主角送给男主角亲手制作的泡芙的情节让白泽泪流满面,指着电视呐喊道:“小神也想得到这个球!” 梅暨白瞄了一眼电视,潇洒的摸摸鬓角,说:“你等着吧!情人节的时候你可以去学校替我搬回来。话说去年就是,美女们塞的各种DIY美食,我拿都拿不了,真是愧对美女们的心意呢!” “你是在吹嘘吧?怎么没看见你带一个女孩子回来过?”我问。 “带回家见家长?不,姐,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我的心,是一只自由小鸟,在歌声里冲向云霄,美丽的花朵们啊,只是过往风景,我的梦是飞的比天还要高!” “这个打油诗蹩脚透了!” “别这样,姐,我是文艺青年!” 外面买泡芙贵的要死,买得起是买得起,总觉得根本不值,加上白泽喜欢风卷残云,大概要批发些才够。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做,有钱有闲,不如挑战一下泡芙塔。 据说泡芙塔是两个王国之间联姻,婚礼上的压轴美食,象征甜蜜,友好,和平,店里的奶油馅和巧克力馅还有冰淇淋馅居多,拿回家要化,不如自己开发一些馅料。 这种西式的烘焙东西总是需要鸡蛋面粉奶油,露华一个东方鬼,居然也学的头头是道,打蛋器用的上下翻飞,十分熟练。 早买了黑加仑干,草莓果酱,榛子,花生仁,巧克力碎,椰蓉,焦糖,豆沙,冰箱里有桶装的香草冰淇淋,露华和我干的十分起劲,做出很多馅料各异的泡芙。 正当我满手是面,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玻璃风铃叮当一声响,我出来一看,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独自拄着龙头拐杖,双颊红扑扑的,看上去倒是精神矍铄。 我还没开口,大爷倒是先问:“你是调查怪力乱神疑难杂事的梅林?” 我点点头:“大爷有事要解决?请坐请坐!” 大爷点点头,环顾一下,苦笑道:“这也是个老地方吧?老头子坐古玩店,自己也算一个古董了,倒还相称。” 我倒了茶来,寒暄道:“大爷体格这么好,太谦虚了,敢问老爷子高寿啊?” 大爷伸出一只长满寿斑的手:“九十五啦!” 我大吃一惊:“看不出来呐,大爷保养的可够好的。有什么养生秘诀吧?” 大爷摇摇头:“我这一把老骨头,可不是经得起折腾的了,眼看活不了几年,偏偏又赶上这么个怪事情……” 我忙问:“大爷是被谁介绍来的吧?不知道遇见了什么怪事情?我们这一定尽力给解决!” 大爷叹口气,边缘微微有些浑浊的双眼眨了眨,像是有些为难似得,说:“小姑娘,你相不相信,世上有长生不老这种事?” 我第一个反应是,别是这个大爷被什么保养品骗了吧!便说:“大爷,除了神仙,大概凡人没有这种能耐。” “哎……”大爷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掐丝珐琅怀表递给我,那表十分古老,里面镶着一张旧照片,像是民国的老东西。 我拿起了细细看,照片上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都非常俊秀,穿着满洲领的长袍,头碰头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友爱。其中一个少年,依稀是这个老爷子的模样。 我忙说:“老爷子,这是您小时候?” “是啊!”老爷子耳聪目明,毫无老年人的昏聩:“这张照片,是1936年在上海拍的。当时老头子才十七岁,家父做西洋贸易,学西洋礼仪,这便是给我的成人礼。” 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定做掐丝珐琅怀表,能拍照片,能送成人礼,必定也是一方巨贾。 我忙指着另一个少年问:“大爷,这位是您的兄弟吗?” “不,”大爷摇摇头:“他是我的朋友,叫宋天酬。这次我想委托你们帮忙的事情,就跟他有关。” 这个宋天酬要是还健在,也是这样一位老爷爷了,不知这大爷有什么事。 我便笑着说:“那我就洗耳恭听啦!” “你你你……”我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他可以变成撑满房间的庞然大物,也确实是我亲眼目睹,脑海中卫斯理的小说和X战警的形象走马灯似得乱转,难不成,他真的是那啥神兽?白泽? 见我卡了壳,那Coser只当我镇定自若,又抓了抓头,为难的说:“这也不行么?可惜屋子太小,展现不出小神的英姿,话说小神专长辩妖识鬼,这要如何证明……对了!”他突然指向我身后:“那个,那个里面有个执念鬼!” 我回头一看,他指的不是那件茧绸旗袍吗?挂旗袍的架子早给夹在墙边一堆破烂里,屋子简直是震后废墟,那茧绸旗袍是一种非常高雅的暗红色,有点像干涸了的血,是上个世纪的古董,一个国民党团长太太的心爱之物,因为国民党败退,那太太又被没良心的男人丢在了大陆,在解放前后看不见出路,遂打扮的漂漂亮亮,穿着它自缢身亡,这旗袍三镶三滚,做工上乘,我还比划着想穿穿看呐!就算是死 ————————————————— 嗯哪,确实没有比较通畅 大爷点点头,眯缝着眼睛出神的望着外面的合欢树,娓娓道来:“我还没自报家门,我叫罗奕铭,也是土生土长的玉宁人,家里是做买卖的,我记得很清楚,1936年玉宁这边买卖不好做,我们举家搬迁到上海,继续做外贸,倒腾丝绸瓷器,也算得上上流社会的一员,当时我初到上海,没有别的朋友,只有跑腿儿的宋天酬跟我年龄相仿,能一起踢跳。他那个人,虽然是个孤儿,倒是古道热肠,天生侠义,说起来,还是我被街上几个地痞当成肥羊围起来敲竹杠,他突然多管闲事,才认识的。” “原来是旧时玩伴。”我点点头:“好像上海滩的情节呢!” 大爷苦笑一下,接着说:“上海滩?陈年旧事,倒成了街谈巷议的热闻了。” 我接着问:“这个宋天酬老大爷,现在还健在吗?” “老大爷……”罗大爷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他,跟我这样的老头儿可不一样。” “怎么啦?难道宋天酬大爷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出罗大爷很是紧张,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是老大爷,他,可不是。”罗大爷紧张的摩挲着自己骨节突出的手,拇指上还套着一个核桃大的玻璃种翡翠扳指。 “难道,那位宋大爷,还没变成老大爷,就……”“英年早逝”这种话,能不说还是不说吧。 罗大爷把头埋在手掌里,说:“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和宋天酬在一起情同兄弟,几乎合穿一条裤子,我们做了三年的朋友,后来兵荒马乱,家父带我去了美国,从此与他断了联系,可是,这么些年来,我都没有忘记他。不过,说实话,我,我前一阵子,看到他了。” “老友重逢,是好事啊!”我狐疑的问:“两位老先生都活的高寿,把酒言欢不好吗?这算是什么怪事呢?” 罗大爷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似得,说:“我看到是看到了,可是怪事就怪在,时间好像停止在天酬身上,天酬他,一点,也没有变老,还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啥?”我一下子蒙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那宋天酬难道吃了长生不老的灵药,要不然怎么会永葆年轻呢? 我第一个反应是,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忙问:“大爷,您确定是他?” 罗大爷周身颤抖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就是他,没错,我不可能把过命的兄弟认错。那神态,那面孔,还有,当初他为了在混混里救我,耳垂上留下一道疤,那个疤的形状,我怎么也忘不了。” “那……”我小心翼翼的问:“大爷,你有没有和他打招呼?他怎么说?” “我……”罗大爷欲言又止:“我不敢……” 罗大爷不敢,也是合情合理的,谁能相信这世界上有长生不老的人呢。 罗大爷闭上眼睛沉吟了片刻,说:“我这次来,就是听朋友提起过你们这里解决不可思议的事情,风评也不错,这才想请你们帮我。这件事,我还没有和家里人说过,包括我的家人,就算说了,”罗大爷苦笑一下:“也只是把我当成老年痴呆吧!你们呢?接不接有老眼昏花认错人的风险的委托?” “接!”我忙说:“我们就是做这一门买卖的,哪里有不接的道理,老爷子放心吧!不过,老爷子能不能把看见到宋大爷的地方告诉我?这样也好节省调查时间,对咱们来说双赢。” 罗大爷微微一笑:“好个爽快的小姑娘。老头子我,是在早上遛鸟的时候,在丹凤路街心花园看见的,他当时背着背包,不知道在等什么。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看见了他,先是愣住了,接着完全慌张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差点犯了心脏病,吃了两粒速效救心丸,抬起头,他已经不见了。但我还记得,他背心上写着什么速递。” 诶?是个快递员? 我点点头:“明白了,大爷,一定尽力而为,早点给您答复。” “辛苦了。”大爷把怀表塞给我,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有事情只管打这个电话找我。” 那张名片笔挺雅致,是一片翠色,原来罗大爷是翡翠收藏协会的人,怪不得有那种好货色。 我赶紧也掏出龙井堂寒酸的名片,一张白卡纸上只粗糙的印着龙井堂和我的手机号,字体傻大黑粗。我不禁汗颜的想,总跟上流社会打交道,这名片可该换了,回头给自己印上一个龙井堂董事长,给白泽印一个执行长,威风一下。 大爷撑着龙头拐杖慢慢消失在开着凌霄花的街角,背影苍凉又落寞。 我回到屋里,跟露华与白泽商讨道:“这个与他旧时好友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是那位宋天酬的后代,或者是投胎转世呢? ” 梅暨白插话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还听说过有人带着前世记忆呢!跟这个比起来,世界上长得像的太多了,你没看见模仿秀上,那么多人靠跟别人长得像混饭吃呐!那老爷爷认错了人也是正常的,姐,就像是你,长得简直跟刘亦菲一模一样啊!你知道,我看中了一块卡地亚的手表……” “你可以闭嘴了。” 露华摇摇头:“小主,我听说,投胎转世,不可能跟前世一模一样的。” 白泽来了精神,不禁跃跃欲试:“长生不老的凡人?不知道是妖物还是鬼怪?真是有趣有趣。小神且带你去一探究竟!” 以我的经验,快递员应该是分片区的,去丹凤路蹲守,准能找到那个宋天酬。 到了丹凤路,正有穿着短裙的美女在路边请人试吃酸奶,白泽看着那些白嫩嫩明晃晃的大腿,摇头叹气说什么世风日下。 我没有理他,打开那怀表,细看照片,罗大爷旁边的那个少年有一张十分秀气的面孔,大眼睛,挺直的鼻子,嘴角上翘的薄唇,微微带一点女气。 都说男生女相,必有贵样,不知道这位宋天酬的人生,是怎样的一段传奇。 街心花园的紫薇树正开的千朵万朵压枝低,我过去坐在紫薇树下的长椅上,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望着众路人的面孔。 大家都行色匆匆,在夏天的闷热下更显浮躁,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竟然内心一片清明,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但是在烈日下炙烤了三个小时后,依然看不见有哪个快递员行色匆匆的经过。 白泽歪着头,已经在热气烘烤下睡着了,我也涌上一股困意。 “小主……小主……”露华摇摇我,指着一个骑着电瓶车匆匆驶过的少年:“会不会是他?”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揉揉眼睛一看,果然是一个穿着快递工作服,眉清目秀的小男生。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顾不上对照怀表里的照片,赶紧跑过去,拉住他:“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不是叫宋天酬?” 那个少年惊恐的回头看看我,摇摇头:“不是。” 果然,这个少年看上去比照片上消瘦得多,完全不是一个人,我只好松开手,又不死心的问:“你们公司有没有和你年龄相仿的快递员?” 那个少年想了想,说:“我们公司是没有,迅通好像这个片区的跟我岁数差不多。” 有门!我赶紧掏出怀表,问:“是不是这个人?” 那个少年接过去眯着眼睛看了看,说:“就是他!左边这个!” 妈啦,太好了!我问:“他都什么时候在这里穿梭?” “这谁知道。”分秒必争的快递小哥有点不耐烦了:“想找他,定个一日达的快递不就好了。”说着甩开我,一捏车把,奔驰而去。 “说的对啊!”我赶紧打了梅暨白的电话:“赶紧用迅通给我到丹凤路街心花园送个一日达来!” “啊?姐,你搞什么?被绑架了?谁那么不开眼?”梅暨白认真的问。 “少废话,随便拿个什么东西,快点,我要见那个快递员。” “没问题啊!不过卡地亚的手表,你这次的富豪老头委托人应该给得起吧?” “你……好了,你快点叫,我给你买!” “姐,你真是我亲姐!么么哒!” 这就是勒索敲诈吧?看来这个单子要白忙了,哎。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终于,一个戴着低低棒球帽的少年风驰电掣的将电瓶车划了一个漂移,稳稳的停在我面前,清亮亮的问:“请问是梅林吗?有您的快递,请签收!” 虽然棒球帽压的很低,我还是看出他就是照片上那个少年!真的是一模一样!太好了! 我跳起来:“我就是梅林,请问,你是宋天酬吗?” 那个少年猛的颤了一下,忙摇头说:“谁?不,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可疑,十分可疑! “这样啊……”我早就看见了他耳朵上一道星星形状的伤疤:“那,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是姓宋吗?” “你是真的认错人了,”那个少年故作开朗的笑了一下:“我不姓宋。要是没别的事,您签收吧!”边把笔递上来,一副要逃的样子。 我接过笔,看着他:“恩,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行吗?问完了我立刻签收。” 那个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点点头:“姐姐,我这赶时间。” 我赶紧说:“好好,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哈!你耳朵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这个……”那少年神色慌张,无意识的摸摸耳朵,勉强说:“这个,跟业务无关,是我的隐私,这位姐姐,你签不签?再不签,我给你算拒签打回发件处了。” “我签我签。”我赶紧把名字签上,少年收好单据,头都不回,逃也似的走掉了。 猫腻,天大的猫腻。 我掏出新买的智能手机,查了查单号,上面显示着:派件人:王华恩。 这个王华恩否认自己跟宋天酬的关系,演技却很拙劣,哪里骗的过我梅林敏锐的眼睛,顺着这条线,肯定能查出东西。不怪罗大爷吓坏了,这个人,根本就是照片上的宋天酬嘛! 露华咂咂舌:“如果他不是这照片上的人,才叫一个稀罕,哪里有隔着好几十年,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白泽这才醒过来:“什么什么,那个人已经来了?” “来完已经走了。”我没好气的说:“谁让你昨天熬夜看《女人的秘密诱惑》” “昨天大结局,怎么能不看!”白泽振振有词的说:“就看妻子和情人哪一个能当女主人了。” “这个也是要人家老公操心的,管你啥事?”我撇着嘴。 “你懂什么。”白泽翻着眼睛:“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小神的见证怎么行?情人坏事做尽,颠倒是非黑白,就应该恶有恶报,让她……” “你行了,”我摆摆手:“现在咱们去调查一下这个王华恩是什么来头,他肯定有秘密!” 讯通是玉宁市内的小型快递公司,一般只处理一日达,公司规模不大,按着地图,很快就找到了他们那。 办事处很乱,各种包裹堆叠着,几个工作人员正急匆匆的跑来跑去,一个梳着时尚的韩式卷发的前台小姐看见我,笑容可掬的问:“请问是来邮寄包裹的吗?其实您只要打个电话,我们是可以上门收件的。” 我把梅暨白寄来的包裹抱在手里,讪笑道:“诶,是啊,我有一个很熟悉的派件员,叫王华恩,是不是出去送快递了,怎么没见他?” 前台小姐想了想,说:“哦,小王吗?他这个时间正忙呐!怎么,您要指定他?” “那倒不是,”我旁敲侧击的说:“他小小年纪,天天送快递,可够辛苦的。” “恩,是啊!”前台小姐拿出快递单推给我:“好像已经没有念书了,大概家庭条件所迫吧,肯定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顺手拿起快递单,问:“那他是哪里人?要是玉宁人的话,一般要读完高中才会辍学呢。” “额,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呢。”前台小姐偏头想了想,这个姿态让她看上去很可爱:“听他的口音是很流利的普通话,好像没什么玉宁口音,不过就算土生土长的玉宁人也很少说玉宁方言了,他平常话不多,更不大提起家里的事,大概有什么苦衷吧!您填好了?” “啊,额,还没有,这就好,看他的样子还没有成年吧?这算不算童工啊?” 前台小姐爽朗的笑了笑:“您可真逗,他是长着娃娃脸,可是身份证我们肯定是要看要收录的,我记得应该是刚过十八岁。” “这样啊,哈哈哈。”我干笑几声,自己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怪阿姨。 前台小姐也察觉我神色有异,不由狐疑的问道:“请问您为什么对小王这么感兴趣?” 我只好撒谎说:“他呀,长得很像我一个失散的亲戚,机缘巧合看见了,可是又不敢确定,这才冒昧打听打听,您别见怪啊!我不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 妈啦,不知道这句话会不会越描越黑。 谁知前台小姐瞪大眼睛,十分惊喜似得:“是吗?哎呦,这可是大事,您怎么不早说。我帮您叫一个小王的朋友来打听打听!”边从前台探出身子,喊道:“小方!小方!你过来一下!这位小姐可能是小王的亲戚呢!” 这个前台小姐真是个单纯热情善良的人,但愿梅暨白以后的女朋友是这么类型的。 一个圆滚滚的小个子,满头天然卷发,黧黑脸膛,圆鼻子,看上去十分憨厚的人应声从仓库出来:“林姐,什么事啊!” 前台小姐忙说:“小方,你不忙吧?平常在公司里,你跟小王关系是最好的了,这个小姐说小王很像她失散的亲戚,却不敢认,你有没有知道点小王的家庭情况,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亲戚?”小方茫然的看着我:“咦,可是我听小王说,他没有什么亲人了,而且,小王也根本不是本地人呐,是从南方老家独自到玉宁打工来的。” 孤儿?南方?与那个宋天酬越来越接近了! 我赶紧说:“哎呦,那可是太有可能了!要不怎么说是失散呢!我家一个表弟,就是从小被人拐卖了!我是越看越像,又不敢贸然相见,怕吓着那孩子,小方,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他是自己一个人住吗?” “恩,”小方点点头:“我们俩都住在利民巷。” “那可太好啦!小王啥时候下班?” “五六点钟应该差不多送完了。”小方看了一眼壁上的挂钟。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转眼到了下班交班时间,王华恩却一直没有回来。 小方要回去,我赶紧央求他带上我和白泽,小方本来有点犹豫,但是看到前台小姐热切的眼神,点点头勉强答应了。 利民巷是没开发的巷子,简直称得上是一个城中村。里面设施简陋,多数住的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和外来的打工者,巷子残破灰暗,里面全是支着棚子卖小吃的。 白泽跟着我出门饿了一天,因为肚子是瘪的,一直没有精神说话,看见滋啦啦的油炸臭豆腐,马上吵嚷起来:“小神要吃那个!金黄色的串!” 小方觑着眼看着白泽,表情散发出“这个人是智障”一样的气息。 我赶紧买了一盒,分给小方一些,剩下的白泽三两口就吃了,露华嫌臭,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原来鬼也怕臭气。 小方推辞不过,也就大嚼起来,边吃边说:“小王也喜欢吃小吃,不过他只爱吃三鲜馅儿的灌汤小笼包。” “三鲜馅儿的灌汤小笼包,是上海特产吗?”当年罗大爷和宋天酬不就是在上海相遇的吗! “恩,就是点着些蟹黄,一咬一兜汤的,小王瘦巴巴的,饭量很小,每次只吃几个,剩下的,都便宜我了。”小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嘴上挂着一个油炸臭豆腐的渣,腼腆的笑了。 “哈哈,小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接着打听。 “小王话很少,基本上就是个闷葫芦,我们在一起斗地主,搓麻将时,他从来不参与,就连主动跟他聊天,他也只是支支吾吾,聊不下去,不如不做声自在些。”小方无奈的说:“所以小王有个外号叫“锯嘴葫芦”。除了我,平时也没见跟谁多说几句。” “肯定是你平时很照顾他啦!”迈进了自建楼,我接着问。 “谈不上,谈不上,”小方红了脸:“有一次小王病了,起不来床,是我给他煮了一碗泡面,这才跟我亲近点。到了。”我们走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外,小方掏出了钥匙开了门。 “小方真是热心肠呐!”我一边答着,一边观察屋子里的陈设。 这是个九十平左右的两室一厅,对着门就是开着门的厕所,房顶悬挂着老掉牙的白炽灯泡,白墙已经发灰,陈设的家具也大多数是淘汰下来的老土款式,包括斑驳又硬邦邦的漆皮黑沙发,掉了门的电视柜,污渍斑斑的21寸纯平电视,厨房窗户上还贴着爆炸头的挂历美女,让这里呈现出一股八九十年代的风情来。 小方谦虚着:“哪里啊,人之常情嘛,是个人都会这么干的。我住这一间,小王住里间……咦,他好像还没回来?”小方推开了王华恩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单人钢丝床,和油渍斑斑的旧床垫,空荡荡的。 “诶?他的房间什么也没有?” “不是啊!”小方迷惑的摸着后脑勺:“他的衣服和行李,怎么都不见了……” 糟了,一定是我今天贸然跟他提了宋天酬这个名字,把他吓跑了! “哎呀呀,打草惊蛇了吧?梅林啊梅林,你让小神说点什么好?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眼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倘若梅家先祖有知……”白泽一看费了这么大力气扑了个空,幸灾乐祸的数落起我来。 “闭嘴!你呢?你干了什么好事了?”我又急又气,忍不住回了一嘴。 露华见状赶紧劝架:“现在不要闹内讧啊,小主,辟邪神,咱们还是想办法找出宋天酬为好!” “哼。”我和白泽互赠一下白眼,接着问不知所措的小方:“小方,你知不知道,小王他还会到哪里去?你有没有他的手机可以联络他?” 小方赶紧点点头,拨了号,却失望的从耳边拿开了手机。 不用说,我也听见手机那头那个冷冰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姐姐,要不这样,”小方说:“要是可以,你明天早上去公司找他吧!他总不会不要工作,我们两个都没存什么钱,他没法在外面留宿多久,肯定会回去上班的。” “姐姐,要不这样,”小方说:“要是可以,你明天早上去公司找他吧!他总不会不要工作,我们两个都没存什么钱,他没法在外面留宿多久,肯定会回去上班的。” “希望不大。”我摇摇头:“家都搬了,就是不想我们找到他。这下难办了,他故意躲着……” “我赚钱了赚钱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我手机的恶俗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诶,难道是宋天酬打来的? 接起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你是梅林?” 我忙答道:“我是。” 那个女人的声音沧桑而威严:“罗奕铭那个老头子的委托,是你接了?” 我愣了一下:“请问你是……” “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反正你也是为了报酬,这样吧,按规矩来,老头子给你多少,我出双倍。” “可是,为什么……” “没那么多可是,没那么多为什么。”那个威严的女声说:“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他的委托你接,我的委托你不接?” “可是是罗大爷在前,事情总得分割先来后到。”我说:“您的条件非常优厚,可是做生意要的是信誉。” 沉默了半晌,那个女声接着说:“我明白了,不过话说在前头,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你跟宋天酬到底是什么关系?王华恩也是你藏起来的吗?”还没等我反问完,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谁啊谁啊?”白泽凑过来:“跟宋天酬的事情有关?” “奇怪……”我左思右想:“怎么又凭空冒出这个横插一杠的神秘女人?听口气,来头好像也不小呢。” “女人啊……”露华想了想:“既知道你接下了老爷子的委托,又知道你查这个宋天酬,会不会是罗老爷子那里的人?” 恩,露华说的有理,眼下这王华恩是找不到了,不如姑且再跟小方打听一下情况。 我死拉活拽,才把脸皮薄的小方弄下楼,在楼下的露天烧烤摊叫了啤酒和羊肉串,皮蛋豆腐,酸辣黄瓜条甚么的下酒菜,用大玻璃杯畅饮起来。 两杯酒下肚,小方的舌头也润滑起来:“小王他,嗝……要真是姐姐的弟弟就好了,他孤零零一个人,真的怪可怜的。” 我借着机会问:“怎么,小王有没有跟你提过自己的身世?” 小方摇摇头:“没有,每次一说起家里人,小王总是含含糊糊的,肯定是受过不少伤害,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忍心问太多。他一个人四处闯荡,病了累了,连个嘘寒问暖的人也没有,确实也不容易。” “恩,是啊。”我说:“他平时只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什么别的可以联系的人了?” “没有吧……”小方托着下巴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对了,小王有一回给一个女人打电话来着,屋子里静,他那山寨机声音又大,但是他看见我进来,慌慌张张就挂断了。” “诶?”我来了兴趣:“是他的女朋友?” “不清楚。”小方又痛饮了一杯啤酒:“小王说打错了。” 天知道,又是一个神秘的女人,不知道跟给我打电话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白泽则只知道狂啃鸡腿鸡翅,事不关己到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接下来也没有打听到什么关于王华恩的消息,酒足饭饱后,我们互相说一句以后多关照,就各回各家了。 夏夜的风凉爽袭人,带着草叶子香,舒舒服服的在外面散步,露华问:“小主,既然王华恩跑了,咱们还去他们公司吗?” 我点点头:“要去,这就叫逮着秃子抓一把,有希望也得试试。” 第二天到了那个办事处,果然没看到那王华恩的身影,前台小姐焦头烂额的翻着联络簿,他的电话自然依旧关机。 我凑上去,说:“你看我这来了两次也扑空,能不能请你行个方便,把他的身份证复印件给我看看。要是年龄什么的差不多吻合,我就不找了,要是有希望,我就顺着他老家地址继续往下查,行不行?” 前台小姐有点犹豫,但看见我精湛的演技,估计同情心作祟,也就找到身份证复印件给我了。 我千恩万谢,赶紧顺手又复印一张带回去。 这个身份证上,他是1995年1月的生日,看上去比身份证的年龄还要更小一点。而地址则是一个见也没见过的偏远山村。 身份证上的头像十分模糊,勉勉强强能认出是个男青年而已。 看来讯通也算是管理不善,这样的身份证复印件也存档起来。 如果王华恩真的是这个地方的人,有身份证自然能证明他根正苗红,不是黑户口,就怕他弄得是假证。不过如果真的是假证,他是长生不老的宋天酬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这种事,自然是要找苏澈了。我赶紧给苏澈打电话,求他帮我查一下这个身份证号,苏澈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又接下委托了?这次是什么怪事?” 我苦笑回答:“反正说了吧,你也不信,是长生不老的人。” “长生不老?”苏澈问:“谁实现了这个全人类的梦想?” “所以啊,”我说:“这就靠苏警官这一查了。” “你等一下。”苏澈干练的说,过了一会,说:“果然是长生不老啊!” “此话怎讲?”我忙问。 “这个身份证的主人,已经去世了,户口本已经注销了,是不是死而复生了?”苏澈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如果确定不是冒用的,可得叫他跟当地派出所联系一下补上户口啊。” 果然,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假身份证。 这下从何查起呢?感觉好像一切线索都断掉了,不知道那个王华恩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我赚钱了赚钱了……”铃声一响,又是昨天的陌生号码。 “你还在查王华恩的事?”是昨天的威严女声。 “您也说了,我们这一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样吧。”那个女声沉吟一下:“你出来,跟我见一面。” 地点约在一个我等从未进入过的高档会所。里面墨香雅韵,是中国风的装潢,摆设着藤椅,字画,缓缓冒着烟的香炉,雅致而低调,给人感觉十分舒服。 选择这种地方的,肯定不是暴发户,倒像是哪个贵族。 穿着唐装的服务生打开预定的包厢门,里面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穿大红色套装的老太太,那老太太化着得体的妆,一头银色卷发,胸前别着鸽子蛋大的蓝宝石胸针,穿着灰色丝袜,红色平底鱼嘴鞋,身边放着价值不菲的爱马仕,看上去十分端庄。 老太太看着我们,气势非凡的问:“你们就是龙井堂的?” 是电话里那威严的女声!白泽倒直眉瞪眼的说:“你是……” 我赶紧掐了他一把叫他闭嘴,笑着点点头:“不用理他。您是……” 老太太端起面前的茶碗闻一闻茶香,抿了一口,往她对面的座位抬了抬下巴。 我忙带白泽坐下,老太太端详了端详我们,问:“梅家的?嫡系?” “嫡系不嫡系不敢说。”我摄于老太太的气势,答道:“反正梅家先在就剩下我和我弟弟两个人了。” “哦……”老太太沉吟一下:“当初老婆子去上海的时候,龙井堂也算得上名噪一时的除妖世家,想不到现在这个年代,还有后人传承下来。” “这也是误打误撞,”我尴尬的摸摸耳朵,说:“以前的事情真的不知道太多,现在也是以处理委托为职,好混个温饱。”想不到梅家以前那么有名,怪不得白泽整天一口一个梅家先祖。 “混?”老太太锐利的看了我一眼:“建国道鬼宅出道,君家女儿附身吃人,红颜弹指老太太被猫附身,女明星人间蒸发,苏家的怪物作祟,都是你们解决的吧?还真是谦虚。” 我顿时后背一阵发凉,这个有一双兀鹰也似双眼的老太太,竟然把关于龙井堂的事情查的门清,果然是有备而来。 老太太看出我的紧张,笑了一下:“放轻松,老婆子没别的意思,只是早就听说了你们的本事,原来真的只是个小毛头。看得出来前途无量,以后大有可为。” 我干笑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老太太的眼神下竟然有一丝压迫感,十分不舒服,便赶紧切入正题:“您叫我们不要管宋天酬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 听见“宋天酬”三个字时,老太太双眼不易察觉的微微眯了一下:“宋天酬,有七八十年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了。” 这老太太看上去也就七十多岁,难道也是显年轻而已,实际岁数更大? 没等我问,老太太先说:“老婆子我啊,今年九十三了。” 果然,跟宋天酬还有罗大爷是同龄人,与这件事情一定有牵扯。 我大着胆子问:“您是罗大爷的……” “我是他的妻子。”老太太微微一笑:“猜也能猜出来,是不是?” “是……”我点点头:“老大爷和您这对伉俪真是多福多寿。” “老不死的,活着也是这么凑合着活着。”老太太突然叹口气:“有时候还真觉得活腻了,活来活去,也就是这么几下子,可是有时候又怕死。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额,老太太说的也是人之常情。”我接着问:“老太太找我们来,究竟为什么?”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老太太笑一笑:“几句话也听不得唠叨,毛毛躁躁,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不怪你不认识我,我也姓梅,论辈分,算得上你姑奶奶。” “啥?”嗓子一紧:“您说您是……” “没错,”老太太点点头:“我是你爷爷的姐姐,叫梅芳瑛。” “怎么会……”我不敢相信:“从来没有听家里提起过……” “我走的时候,你爷爷还小,也许你太爷爷告诉他,我已经死了。”老太太笑着说:“自打回了玉宁,就想着瞧瞧龙井堂还在不在,可是年纪大了,又怕睹物思人……” “小神刚才就看出来这肯定是梅家的传人,”白泽趾高气扬的说:“你非拉住小神不让说。” 老太太点点头:“原来你就是辟邪神白泽,你还收了一个鬼在身边?当年,老婆子没有使用白泽图的资格,想不到现在……”说着突然愣了一下:“奇怪……” 露华愣住了:“小主,她看得见我……” “如果您真是姑奶奶,那当初为什么突然离开梅家去上海?”我还是没法接受。 “说来话长,”老太太摇摇头:“今天全告诉你。”又多看了白泽一眼,犹豫了一下,说:“这件事,跟咱们家世交李家也有关系。你见过了李平远?” “李家,”我忙点头:“他,他来店里,想要买白泽图。” “那白泽图……”老太太咂咂舌:“是我让他去买的。” “啥?”事情越来越复杂,怎么竟然跟李家,还有白泽有关系? 老太太笑容带了一丝苍凉,说:“当年你太爷爷拿着桃木剑,指着我说,只要我出了龙井堂的门,就永远不许回来,而白泽图,也永远不会让我染指。我年轻气盛,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不顾一切就出来了,现在想想,这就叫,有情饮水饱。” “那个时候,您做了什么事情,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有情饮水饱,难不成,是私奔?”我早忘了宋天酬的事情,越来越好奇这位姑奶奶的事了。 “当然,是大逆不道的私奔。”老太太缅怀起年轻的时候,脸上竟然浮现出一团红晕:“陈年旧事现在还是一一在目,老不正经起来了。” “我记得罗大爷说去上海的那个时候,也才十七八岁?”我实在无法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 “我不是跟罗老头子去的上海。”老太太眼睛黯淡下来。 “诶?” “当初跟我一起私奔去上海的人,”老太太眼里一抹温柔:“叫李康生。” “李康生,他,他也是世交那个李家的人?” “因为李康生,机缘巧合,做了一件对李家来说,几乎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老太太扬一扬眉:“老婆子我当初……” “哐……”门被推开了,我回头一看,是两个黑衣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恭恭敬敬的说:“老太太,老爷子想叫您不要插手这件事情,这是他和宋天酬的事,跟你没关系。” “这么说,这件事情还摸不得了?”老太太不怒反笑:“连你们也胆敢找老婆子的麻烦,是欺负老婆子快要归西的人,得罪了也没法跟你们报仇了?” “老太太这话言重了,我们也为难得很,可是拿人家的工资干差事,哪有权利推脱。老太太一向菩萨心肠,一定不会让我们难做。”另一个黑衣人软中带刺的说。 老太太点点头:“我知道……算了,事情本来就是老婆子引起来的,老头子碎嘴几句,也怨不得他。我跟你们回去,关于这两个小孩儿,你们得到什么吩咐了?” 黑衣人笑道:“这两位是老爷子的贵客,别的自然不用我们多说。” “嗯。那就祝你们前途无量。”老太太讥诮的点点头,步履稳健的出去了,到了门口,说:“遇见麻烦,可以找世交想想办法。” 我忙点点头,世交说的肯定是李家,不知道李平远跟这件事有没有牵扯。 我本来以为黑衣人是来护送老太太的,想不到竟然像我们做出了“随我来”的手势,我只好忐忑不安的跟了过去,不知道老爷子又有了什么吩咐。 一辆红旗停在门外,载我们穿过闹市区,到了建国道,驶入了一间花园洋房。 屋子里的陈设十分明显的反应了主人对国学的爱好。徐悲鸿的马,齐白石的虾,范曾的山水,启功的字,一应俱全,一水儿的黄花梨中式老家具,茶几上摆放着不知名的兰花,看来看去,都是一个雅字。老爷子在黄花梨椅子上坐着,背有些驼,穿着非常儒雅,一看就用料精良的盘扣银灰团花满洲领唐装,干枯的右手把玩着两个油亮亮的老树闷尖狮子头文玩核桃,看着满墙的书画出神,身边的粉彩茶盅冒出浓郁的兰贵人的香气。 我们这一来,好像打断了他的思绪,满脸疲态,勉强冲我们笑了一下,伸手让我们坐下,问:“老婆子跟你们说了?” “您的这句说了,指的是哪方面?”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唔……”罗老爷子皱一皱眉:“她跟你们说了她跟宋天酬的关系?” “这倒没有,”我疑惑的答道:“老太太只字未提宋天酬,只是说了一个……” “没提宋天酬?啊,总算阻止的还算来得及。”罗老爷子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我的话:“这个委托,你们还愿意继续查下去吗?” 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白泽,白泽翻翻眼睛,做出一个“你看我干嘛”的事不关己的表情。 这老太太找我去,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截下来,我一寻思,事情到了这样的程度,也是一番缘分,说不定跟我们梅家还有些关系,而且宋天酬和王华恩的事情确实奇怪,我实在也有些好奇。想到这,我点点头,说:“我愿意接着查。” 罗老爷子看着我,眼里竟然是一位高寿老人眼中见不到的精悍之色:“事情老头子还是托给你,老头子我信你。有什么事需要我伸手,只管说话。” 我赶紧点点头。 老爷子眼睛一眯,顿时又成了一个普普通通,和和善善,知足常乐的样子:“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其实我不让老太太插手,还有一层意思,别看老太太一副精明样子,实际上是棒槌当针,粗细不分,一直是个耳根子软,脸皮又薄,禁不住别人几句话,被人骗不得,也被人求不得,偏偏还以侠义自居,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罗老爷子的意思,大概是老太太根本是个不明真相的群众,偏偏又热心过度,甚么事情都要凑上一脚,好心做坏事的?”我做心领神会状。 “果然是聪明人。”老爷子含笑点头:“我就怕,老婆子不知被谁糊弄了,要给人当枪使呢!她啊,年轻时就是这样,总想着匡扶正义,可活脱脱是个做旗袍用土布——不是那块料。”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老爷子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们总算是给老爷子跑腿办事,上次我也跟您提过,老爷子要是有什么事情,咱们还是先沟通好了,效率肯定更快,您说是不是?” 罗老爷子沉吟一下:“老头子也上了岁数,可不是也有思虑不周的时候吗!事情本来是想着越简单越好,所以别的也没提什么,谁知道我家老婆子不甘寂寞,又来插上一脚,倒显得麻烦了。好吧,我就跟你说,”说着握紧了手里的核桃:“其实,我怀疑,我看到的那个长生不老,过了七八十年,容颜不改的宋天酬,可能根本不是人。” “您的意思,是说,他是鬼?” “不……鬼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我是怀疑,”罗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看到的宋天酬,是个僵尸。” “僵尸?”我瞪大眼睛:“您为什么这么想?” 白泽一听到了自己的专业范围,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妖怪学的渊博,赶紧说:“僵尸乃吸取天地怨气而成,一种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之外的存在,分为八类,成妖之后,被称为旱魃……” “您不用理他,”我尴尬的摆摆手:“白泽他啊,就是一本关于妖怪的百科全书,您不是说您离开上海之后再也没有和他有联系吗,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罗老爷子望着我热切好学的眼神,禁不住躲闪了一下,盯着手里的文玩核桃,讷讷的说:“其实,我确实是为了避免麻烦,少告诉你一件事。” 可能罗老爷子内心还是摇摆不定,竟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火势灭了之后,我叫人来清理火场,希望能找到关于他的消息,可是现场只剩下一片焦土,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来。我是想告诉你,他不可能生还的!”罗老爷子想是看出来我在想什么,急巴巴的说。 “我理解,老爷子,先别激动,”我赶紧说:“事情确实离奇,您有疑心也是正常的。”我又小心翼翼的问:“老爷子,那场火,是怎么造成的” 罗老爷子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牵扯了一下,说:“起火的地方,是我们家的马厩,里面堆着成垛的干草,当时我家养了一匹有名的烈马,叫金玉骢,除了家父,谁也不认,我和宋天酬年少气盛,总想着征服那匹马,终于有一天趁夜里没人,马夫们也偷懒睡觉了,我和宋天酬偷偷去马房,想骑上一骑那暴烈的金玉骢。可是我还没上马,金玉骢就发狂的暴跳起来,一脚把我踹出去老远,我又撞上了宋天酬,把他手里拿的油灯也带进了干草堆,天干物燥,很快就烧了起来,我吓的半死,宋天酬只担心火势大了,我要被家里责罚,就拼命提水,想把火浇灭,可是火势见长,他把我推了出去,想救下金玉骢,可是金玉骢毫不领情,一脚把宋天酬踢倒,就没见他起来,我正要进去救宋天酬,可是却被赶来救火的马夫拖住,根本没法进去,眼睁睁看着马厩被火烧透,化作一片火海,宋天酬和金玉骢,就这样一起葬身火海……”罗老爷子痛苦的扶着额头:“如果不是我非要去骑一骑金玉骢,事情怎么也不会变成这样……所以,看到了宋天酬,我……” 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一个悲剧,我赶紧说:“老爷子,您的心情我们明白……” 偏偏白泽在王华恩送快递的时候睡着了,不然的话,答案肯定即刻就能揭晓。 露华忙说:“小主,露华看见了那王华恩,可是那王华恩身上,一点死气也没有。” 罗老爷子望着我热切好学的眼神,禁不住躲闪了一下,盯着手里的文玩核桃,讷讷的说:“其实,我确实是为了避免麻烦,少告诉你一件事。”可能罗老爷子内心还是摇摆不定,竟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趁热打铁,我赶紧问:“老爷子,事到如今,您还是告诉我们吧!” 罗老爷子攥紧文玩核桃,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在我离开上海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啥?”我大吃一惊:“您是说,早在那么多年以前,真正的宋天酬已经死了?” “嗯。”罗老爷子握着文玩核桃的手青筋暴露,微微颤抖起来,他慌忙想拿盖碗喝茶压惊,不成想手哆嗦的厉害,茶水也溢了出来,溅湿了他身上的唐装。 “老爷子,您慢慢说。”我赶紧劝慰道。 罗老爷子还是掏出了一小瓶硝酸甘油,颤巍巍的倒出几片塞进嘴里,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一声:“我真的不想回忆起那段事情……” 等罗老爷子心情平复的差不多,再次睁开眼睛,我急不可耐的问:“罗老爷子,宋天酬到底是怎么死的?” 白泽赶紧插嘴:“若真是僵尸的话,须横死之人掩埋百日,吞天地怨气……” 我打断他:“先听老爷子说!” 罗老爷子吞下一口茶,喉结剧烈的抖动一下,咳嗽起来,我赶紧起身帮老爷子拍背,老爷子掏出一块与唐装质料相同的丝帕捂着嘴,说:“ 他,他死于一场火灾。” 火灾?有没有可能是死里逃生了? 火势灭了之后,我叫人来清理火场,希望能找到关于他的消息,可是现场只剩下一片焦土,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来。我是想告诉你,他不可能生还的!”罗老爷子想是看出来我在想什么,急巴巴的说。 “我理解,老爷子,先别激动,”我赶紧说:“事情确实离奇,您有疑心也是正常的。”我又小心翼翼的问:“老爷子,那场火,是怎么造成的” 罗老爷子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牵扯了一下,说:“起火的地方,是我们家的马厩,里面堆着成垛的干草,当时我家养了一匹有名的烈马,叫金玉骢,除了家父,谁也不认,我和宋天酬年少气盛,总想着征服那匹马,终于有一天趁夜里没人,马夫们也偷懒睡觉了,我和宋天酬偷偷去马房,想骑上一骑那暴烈的金玉骢。可是我还没上马,金玉骢就发狂的暴跳起来,一脚把我踹出去老远,我又撞上了宋天酬,把他手里拿的油灯也带进了干草堆,天干物燥,很快就烧了起来,我吓的半死,宋天酬只担心火势大了,我要被家里责罚,就拼命提水,想把火浇灭,可是火势见长,他把我推了出去,想救下金玉骢,可是金玉骢毫不领情,一脚把宋天酬踢倒,就没见他起来,我正要进去救宋天酬,可是却被赶来救火的马夫拖住,根本没法进去,眼睁睁看着马厩被火烧透,化作一片火海,宋天酬和金玉骢,就这样一起葬身火海……”罗老爷子痛苦的扶着额头:“如果不是我非要去骑一骑金玉骢,事情怎么也不会变成这样……所以,看到了宋天酬,我……” 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一个悲剧,我赶紧说:“老爷子,您的心情我们明白……” 偏偏白泽在王华恩送快递的时候睡着了,不然的话,答案肯定即刻就能揭晓。 露华忙说:“小主,露华看见了那王华恩,可是那王华恩身上,一点死气也没有。” 出了洋房。露华问:“小主,眼下咱们上哪去找那个王华恩?依我看,王华恩肯定跟老太太有关系,没准儿还是老太太给藏起来的呢!咱们不如还是找老太太问问那些没说完的话。” 我摇摇头:“你看这阵仗,老爷子亲自说了叫老太太别插手的话,就算咱们去找老太太,老太太早答应了老爷子,也未必会说什么,还是别让老太太为难了,现在,咱们还是……” “这种事,自然要小神来做决定了!且去李家,问问那老不死的李平远!”白泽意气风发的一拂袍子:“这事情扑朔迷离,可真所谓桃花潭水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我也想要说去李家的好吗?还有你究竟为什么要说这些奇特又完全不沾边的唐诗?” 白泽鄙夷的摇摇头:“可悲可叹,回家多念念书吧!“ 该多念念书的是你吧! 我急不可耐的问:“是王华恩吗?是不是你把王华恩藏起来了?” 李平远不置可否的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该回家多念念书的是你吧! 回到龙井堂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了李平远的土豪金名片,刚要打电话时,玻璃风铃响了起来,我抬头一看,笑吟吟望着我们的白发老头儿,不是李平远是谁! 李平远笑容可掬的看着我手里的金色名片,说:“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到吗!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走,我带你们见个人!” 我急不可耐的问:“是王华恩吗?是不是你把王华恩藏起来了?” 李平远不置可否的说:“去了你就知道了。”边做出让我们随他去的手势。 白泽指着李平远喝道:“呔,你这老儿,若是耍什么花招,小神饶不了你!” 李平远好脾气的摇摇头,自顾自走了出去。 李平远在老太太的吩咐下想夺取白泽图,肯定有内幕,我拽着白泽跟上了李平远。 李平远开车带着我们,竟然也来到了建国道,是一栋毗邻罗老爷子家的小洋房,周围合欢树掩映着,十分清幽。 进了门,李平远又是看茶又是让座,礼数十分周到,白泽狐疑的看着他,说:“你这老儿莫不是有甚么阴谋罢?” 李平远咋舌道:“辟邪神,我可是听琼海修罗说过,您也在跟着查访明月的事情?若是您不嫌弃,我也可以提供些明月的线索呢!” 白泽撇嘴道:“就凭你,知道些甚么?” 李平远答道:“关于明月,也有一位神灵参与其中,派遣妖鬼,祸乱人间,老太太叫我买白泽图,也是为了请出辟邪神还天下一个清静。” 白泽脸色和缓下来:‘哼,算你们还有些眼色,要不是小神出山,想来尔等也只能焦头烂额了。说起来是哪个放着身份不要,在人间做起乱来?” “这件事情,叔父还不曾跟我提起过,不过叔父他老人家还健在,亲自跟您说,不是更好吗?”李平远笑吟吟的说。 “什么,李康生还活着?那可甚好!赶紧叫他出来,与小神说个明白!”白泽毛毛躁躁的命令道。 关键人物李康生竟然也还健在,可真是天助我也。 李平远出去了一下,随即带了一个人来,可是见到这个人,我和露华都惊呆了。 他带来的,竟然是送快递的王华恩! 白泽一瞪眼:“他,就是你的叔父?” 李平远点点头,礼节恭敬的把王华恩让到主座上。王华恩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竟然理所应当的享受着白发老人李平远谦恭的态度,画面十分诡异。 王华恩,不,李康生看着我,苦笑道:“小丫头,要不是你把老头子追的这么紧,老头子想必还在烈日下送快递呢!你去找了小方?我估计着,小方那秃噜嘴,肯定也一五一十来个竹筒倒豆子,本来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事情过去了就过去,谁知道那老罗倒紧追不舍的……” “老头子……”我长大嘴巴:“知道您是一个传奇,可是事情摆在面前,还是……” “还是无法接受?”李康生凄然一笑:“老头子也知道这种事情没法让人接受,这几十年来为了不被人发现,过几年就得换一个窝儿,现在到处都需要身份证,越来越难活下去了,东奔西跑,还真是累散了这不会老爷不会死的小身子骨。” “您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赶紧问道。 “这个人头上青烟环绕,像是拥有半仙之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会有这样的资质?”白泽早急不可耐了。 半仙?那又是什么? 李康生摇摇头,苦笑道:“芳瑛可跟你们说了,我被李家逐出家门的原因?” “还没来得及!”我赶紧摇头:“您告诉我们吧!” 李平远好像也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也一脸期待。 “我们李家古时出过一位得道升仙的先祖,阿远,你知道吧?”李康生用一种长辈特有的威严和爱怜看着李平远,李平远则恭顺的回答:“伯父说的,侄儿自然知道,李家一位先祖成为仙人,居住在海上仙岛蓬莱山,还给李家留下求来的福祉和许多仙器,还有一棵整年开花结果的蟠桃仙树,可惜动乱期间,被毁于一旦……” “没错,那蟠桃仙树的果实,现在想起来,唇齿仿佛还留着甘甜香味,可惜,再也吃不到了……其实当年先祖除了留下各种宝物,最重要的,还是一颗丸药。”李康生说。 “丸药?”李平远皱眉问:“甚么丸药?” 李康生叹口气:“父亲和弟弟未曾告知你,也是情有可原,因为普天之下,那种丸药只有一颗,而那颗丸药之所以世代相传,无人敢于染指,是因为那颗丸药,也叫长生不老药,能让人永葆年轻,是老祖宗遗留在李家,期盼将来能有人与他作伴的东西。” “长生不老药?”妈啦,我瞬间想到嫦娥与后羿,就是那种长生不老药? 白泽愣了一下:“你把那颗长生不老药吃了?” 李康生苦笑点头:“显而易见。” 原来这就是那大逆不道之事。 李平远忙问:“伯父,可是既然知道后果严重,您究竟为什么要吃下那颗药?” 李康生叹道:“说来话长,不过这么些年过去,有关的人和事都成了一抔黄土,说了也就说了吧!其实,那颗药丸的秘密,只有父亲,和本来要继承李家的我两个人知道。有一天晚上我突然腹热难忍,身上又有了青气环绕,父亲这才发觉我吃下了那颗丸药,自然大怒,误以为是我偷吃了丸药想要成仙,断送祖宗的基业,我分辩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父亲一心以为,我是个处心积虑想要成仙的人,偏偏我还嘴硬否认,一怒之下,便把我赶了出来。” 李平远忙问:“原来是祖父误解,可是那长生不老药是怎么会被伯父服下的呢?” 李康生叹道:“说来可笑,究根揭底,竟然是由于有一天父亲酒醉,跟一个姨娘提起了有一个地方的宝物是家传之秘,不能被其他人知道,谁知道姨娘本来就忌恨我的母亲是一家主母,又有妖继承李家的嫡子,迟早要执掌整个李家,早想除之而后快,便偷偷从父亲口中藏药的地方偷了出来,放在我的茶壶里。我毫不知情,便喝下肚去,而父亲肯定以为姨娘平素与我失和,自然不会成全与我,这才全赖到我自己头上,这还是我母亲死后,我偷偷拜祭,想不到姨娘也来了,得意非凡,在母亲坟上说出来的。” 这个姨娘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够阴狠的,想不到李平远的脸色竟然青白了起来:“那位姨娘,该不会……“ 李康生道:“死者已矣,不必追究了。” 我察言观色,心想,难道,那位姨娘是李平远的奶奶?赶出了李康生,自己庶出的儿子才继承了李家吧?不过此情此景,当然这层窗户纸还是不捅破为妙。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这种机会,对我来说,却是灭顶之灾,因为这颗丹药,我得到了长生不老,可是,除了芳瑛肯跟我生死与共,我却几乎失去了一切,如果有选择,我是绝对不可能服用它的,生老病死,才是一个人该有的一生,长生不老的寂寞,又有几个人知道?”李康生一张稚嫩清秀的脸上居然满是老年人的沧桑,看上去怪异极了。 “那,那个宋天酬……”我想起了这个名字:“是您去上海时的化名?” “没错。”李康生点点头:“已经被李家赶了出来,还有什么面目以李家人自居?而身边的芳瑛,是上天唯一留给我的,我感激不尽,所以取名宋天酬。” “乔老爷子说起的那场大火,自然是烧不死您了……”我恍然大悟:“可是为什么您没有和姑奶奶一起远走高飞,姑奶奶却和罗老爷子成婚了呢?” “当初我和罗奕铭,算得上不打不相识,两个人年龄相仿,脾气也相投,我当时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又羞于用李家的道术驱邪赚钱,只得跑跑腿,卖卖力气过活,日子十分清苦,芳瑛也跟着我受了不少罪。他看我和芳瑛两个人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便介绍芳瑛在他们家管理古董,又让我帮忙在贸易行抄账,以此有了住在佣人房的机会,当初,我确实是感激不尽的……” “滋铃铃铃……”屋里老式电话的铃声突然响起来,打断了李康生的话,李平远赶紧接起来:“我现在在忙,有事以后再说……什么?”边抬起头看着李康生:“伯父,罗老爷子来了,在门口坐着不走,非要与您见上一面。” “不是冤家不聚头,既然他来了,”李康生垂下眼睑:“叫他进来罢,有话说开也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不能释怀的。” 李平远点点头,跟电话那头吩咐了几句,不大一会,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把罗老爷子带进了屋子里。 罗老爷子见到了李康生,身体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天酬……你果然,一点也没变。” 李康生站起来:“你倒是变了许多,怪不得我那天跑去送快递,竟然没有认出你,本来以为咱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我才回到了玉宁,想不到……” “想不到我这老不死的竟然还活着, 这也是命,咱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断。”罗老爷子接口道,掏出速效救心丸,搁进舌头下两颗:“老了,不中用了,血压高,心脏受不起刺激,身体也僵硬,又着不得急,年轻的时候和你一起畅游黄浦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你还可以,我却不行了。” “罗老爷子,您,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结结巴巴的问。 罗老爷子抱歉的冲我笑一笑:“实在是对不起,我托人在你去我们家的时候,偷偷给你装上了追踪器,我知道,你一定有找到天酬的本事,可是你会不会完成委托,我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只好出此下策,希望你不要怪我,不过没想到,这里离我们家竟然这么近。” 怪不得把我们请到他家里去,原来老爷子心思如此缜密,不愧是经过几十年大风大浪的人。 李康生说:“其实,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子穷追不舍?我这么多年不去打扰你和芳瑛,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思,我只不过希望你们能过得好。” “过得好……”罗老爷子眯起眼睛,满脸疲态:“自打和芳瑛结婚的这些年,没有一天我会忘记你的身影。你,你难道不恨我?” “我见过芳瑛了,”李康生露出一个少年该有的明朗笑容,但看得出有几分牵强:“芳瑛好像过得很好,她说她跟你在一起,挺幸福的,你把芳瑛照顾的这么好,我觉得非常庆幸当初借着火灾一走了之。” 罗老爷子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李康生笑着说:“你那么想见我,现在倒没话说了。” 罗老爷子踌躇了一下,问:“当初你假装被烧死,就是想把芳瑛,让给我?你这样算是为她考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芳瑛怎么想?我这么说,确实显得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是你刚走的时候,芳瑛万念俱灰,几乎不想活了。而且,你确定我会一辈子对她好?如果我花天酒地……” “你是我的兄弟,我不会看走眼。”李康生接口道:“其实,在你们去外国的那几年,我乔装打扮,一直在外面观察着,如果芳瑛真的受了委屈,我不会放过你。”说着又露出一副笑脸:“你可真没让我失望,你这么敦厚的人,芳瑛托你,总是没错的。” 罗老爷子低下头:“火灾的事情,你难道不恨我?我连你最后拥有的芳瑛都夺了去,你这么些年避而不见,又是何苦。” 我听来听去,罗老爷子一句也没有问“为什么你长生不死”这个问题,突然打了一个机灵,难道他放在我们身上的,除了追踪器,还有窃听器?我赶紧拉过白泽,浑身上下一番摸索,才在他发髻里揪出一个小铁片一样的东西。 罗老爷子忙说:“丫头,老头子我……” “算啦算啦,”我摆摆手:“老爷子找人心切,也是可以理解,只是这种委托,我可再也不敢接了。” 罗老爷子忙说:“这次你受委屈了,你弟弟喜欢的卡地亚手表,我托人挑了几块已经送到龙井堂了。” 妈啦,打个巴掌给个枣,无法发作啊!想想几块卡地亚价值不菲,也只得当这巴掌打的值了。 罗老爷子看了看李康生,问:“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李康生勉强笑笑:“一个没办法有身份的人,能过的怎么样?不能跟谁待在一起超过三年,这就是容颜不变的缺点,现在信息化这么厉害,照片这么普及,我轻易不敢拍照。然后就是工作,攒钱,去黑市换假身份证。” 罗老爷子沉默下来,半晌才说:“我知道了你的苦处,这些年来,一个人流离失所,确实不容易。不过芳瑛她早就知道你的事吧?” 李康生点点头:“不瞒你说,她来了玉宁就用她的办法找到了我,也许,她一开始就不信我会死于火灾,她的悲伤不是在于我死了,只是恨我抛下了她。我再见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是想离开玉宁,可是终究又舍不得,这一犹豫,还是被你看到了……” 罗老爷子上前一步:“天酬,事已至此,你留下吧,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你可以多陪陪芳瑛。” 李康生凄然一笑:“我留下也没什么意义,而且,这种日子,我早过习惯了,芳瑛跟你在一起,衣食无忧,岁月静好,不是最好不过的吗?我跟她上次已经见过一面,她完全习惯现在的生活,不需要我。” “那,那件事,你告诉芳瑛没有”罗老爷子似乎下定了决心,问出这句话。 “哪件事”李康生嘴里虽然这么说,我却这么看,怎么带着一股明知故问。 “当年那场火,你难道一点都没有疑心过?”罗老爷子颤抖着说。 李康生勉强笑一下:“我知道你喜欢芳瑛,也知道如果没有我,芳瑛无处可去,若是你照顾她,对她好,她那个人一直只有一根筋,不会怀疑别的东西的。” “你是说,你还没告诉芳瑛那场火灾的原因?”乔老爷子微微有些浑浊的眼睛瞪大了,看样子十分紧张。 “马厩起火,本来就是意外,”李康生笑着说:“你还要我告诉她什么?” “是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罗老爷子掏出手帕,擦去鬓角流下的汗水:“说实话,我本来,是以为你要为自己报仇,才化作厉鬼向我索命……我一个老头子,竟然这个岁数还总是这样小家子气,不怪芳瑛总来唠叨呢……” “你多心啦!”李康生淡淡的说:“多少年的事,你不提起,我简直要忘记了。” “我真的十分后悔……十分后悔,哪怕你是冤鬼索命,我也认了,毕竟这是夺妻之恨……” “我和芳瑛只是定亲,并不曾成亲,怎么算的一个妻字。”李康生以一种少年老成的样子说:“早年的事情,该放下就要放下。” 罗老爷子感激涕零的点点头:“我知道,你总是待我这样好。这些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安,挂念着这个心结,如今,在我我死之前解开了,也算我的造化。” 李康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那天送走了罗老爷子,白泽毫不客气的问:“当年那场火,是罗老头子为了梅老太太,鬼迷心窍,故意要点了烧死你的吧?” 李康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垂下眼睑摇摇头:“事情过去的太久,我不记得了。” “伯父,那您还愿意留在玉宁吗?侄儿无能,但也可以为伯父在李家谋得一个该有的身份。”李平远大概为了自己奶奶的事情理亏得很,拼命想要补偿一样。 “老头子早习惯东奔西跑的日子了,就算留下来,一成不变的我看着来来回回的你们,也是一种折磨。还不如三年换一个地方,虽然也有离别之苦,可总比生离死别要好的多。老头子我啊,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李康生喟叹道,看着窗外飘摇坠下的合欢花。 我接着问李平远:“当初你要买白泽图,老太太怎么嘱咐的你?” 李平远看了看白泽,说:“这件事情,你干脆直接去问老太太,不是更方便吗?” 白泽插嘴道:“小神太抢手 ,也是一种罪孽。” 白泽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身份正统的神灵,为什么倒扑朔迷离起来?难道那个明月的组织跟他有关系?可是怎么看,他也不见得有这个智商。 我想再找老太太问个明白,结果李平远阻止说:“老太太托我嘱咐你,等她来找你的时候再说。” 我只得答应下来。李康生笑道:“芳瑛还是这样小孩子脾气,人又要强,谁知道怀着什么鬼心思呢?” 一辈子有这样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男人,老太太真是幸运。 李康生跟我们告了别,说想去云南看看山水,李平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伯父,您这一走,何时回来?” 李康生摇摇头:“随缘吧!” “可是梅老太太年岁已经这么大,若是您回来的晚些,只怕……只怕没有缘分再见了。”李平远说。 “我本来,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个缘分。芳瑛她一直要强,怎么甘愿让我看见她年老色衰的样子呢?我少见她几面,只怕对她来说才是好事情呢。”李康生说。 后来李康生得到了假身份证,坐火车往云南去了,背着行囊的背影瘦削而决绝,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罗老爷子倒是了却心结,精神矍铄的时时来龙井堂逛一逛,帮我给店里东西掌眼,十分悠哉。 老太太偶尔也来,但跟老爷子总是岔开了时间,当我一问起白泽跟明月之间的关系,她总是微笑不语,梅暨白则嘴甜非常,整天姑奶奶长姑奶奶短,叫的老太太心花怒放,少不得给这侄孙儿买点好东西来。 凭空多出一家子长辈,这种感觉暖融融的。 ——完—— ——冒名顶替的牌友—— 随着兜里的钱越来越多,梅暨白的底气也就越来越足,一天到晚神气活现,还央求老太太把跑车借给他开,老太太被他哄的高兴,索性送了一辆给他,这下子梅暨白更加威风,整天不着家的在外面交际,鲜少见到他一面。 今天下午天气不错,凉风袭人,碧蓝色天空上都是七月巧云,十分漂亮,白泽在屋子里打植物大战僵尸,我穿着抹胸波西米亚长裙,散着长头发,舒舒服服的搬出一个藤椅,戴上墨镜躺在店门口阴凉处吹风,时不时吸溜一口冰镇柠檬蜂蜜水,吃几块椰蓉小蛋糕,不为生计发愁的人生此乐何极啊啦啦啦…… 戴上耳机子听“let me let you go”,不知不觉眼皮越来越沉。 “闺女……闺女……”恍恍惚惚谁在叫我,我费劲力气张开眼睛,一个硕大的红色爆炸头映入眼帘,吓的我一咕噜坐了起来,拔掉耳机,摘下墨镜,原来来者是商业街上的邻居,开美发店的大肥姑。 大肥姑不是她的绰号,而是我们年轻一辈对她的尊称,因为这位五十七岁的摩登妇女真名就叫大肥,而我们按资历年龄自然是她的晚辈,所以个个尊称一声“大肥姑”,而她也乐呵呵的答应,夸我们知礼。 大肥姑人如其名,长得几近一个球形,又想靠着蓬松的头发把脸映衬的显瘦一点,常年烫着一个爆炸头,让她看上去很像一个葫芦瓢。 我赶紧把大肥姑往里让,笑着问:“稀客稀客,大肥姑今天怎么有空串门子来了,您那理发店生意红火,可不跟我这一样半年不开张,难道是特地抽空来看我的?”边倒上冰镇柠檬水。 大肥姑坐在沙发上,接过柠檬水一饮而尽,长长舒了一口气,抚摸着肚子悠长的打了个嗝,顾左右而言他:“还真是想我闺女了,你说说,有日子不来,可不是也惦记着你和白白嘛!啧啧,”眼光落到我赤着的肩膀上,说:“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也不披上点,露那么多白便宜街上的男人,快穿件衣服去!” 我笑着说:“这不是凉快嘛,人人都这么穿,男人们都审美疲劳,不会有啥想法的,大肥姑气色倒还是挺好的,印堂发亮,这阵子财源广进吧?” “嘿,大夏天的,小姑娘小媳妇们都嫌热不来烫头发染头发,光是些老头子刮脸剃头,赚得了几个钱,”大肥姑眼睛亮起来:“闺女,我听说你最近除了卖古董,还跟着捉妖除鬼什么的,有这事儿吗?” 我笑着说:“大肥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消息都瞒不过您。” “那是。”大肥姑得意的说:“别的不敢说,这商业街的八卦,咱可是一清二楚,你不是还没对象吗?哪天我把店里几个老顾客介绍给你,就是对面建筑工地的,小伙子们光着膀子,一身肌肉,油光瓦亮,一个个棒着呢!男人啊,还是得找个体格好的……” “谢谢大肥姑了,我这还没想找呢哈哈哈……”我笑着说。 “嗳……”大肥姑暧昧的看了我一眼:“不会是心里有人,窗户纸还没捅破吧?” “没有没有,瞧您说的,”我强撑着底气垂死挣扎说:“就咱这条件,找个对象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啊……要是看上谁,大肥姑倒是可以帮你去提,不过现在又时兴相亲了,是不是?还是老祖宗的老办法好,这是传统。”看得出大肥姑也心不在焉,随口闲聊。接着大肥姑犹豫了一下,又把话头扯回来,带着点战战兢兢问:“闺女,你干着捉妖除鬼的买卖,大肥姑冒昧问一句,问错了你也别生气,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我脑子一时抽了一下,居然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煞有介事的说:“有啊,大肥姑,您身后就站着一个,您不觉得身后有凉气吗?” “妈呀!”没想到大肥姑嗷一嗓子尖叫出来,浑身筛糠似得抖,趴在地上只是磕头:“我不是成心的……我没有想赶你走的意思……饶了我吧……”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大肥姑往上拉:“大肥姑,您这是怎么啦?我随口开个玩笑,您别往心里去啊!” “可是,可是我身后真的一进来就凉风阵阵,不是鬼是什么……”大肥姑腮上的肥肉都颤抖着,实在吓得不轻。 “大肥姑,吓唬你是我不对,我是真没想到会把您吓成这样,您回头看看,您身后有凉气是因为您坐在空调前面呢!”我赶紧把空调指给她看。 大肥姑扭头看了一眼,僵硬的身体这才一下子松懈下来,像一个真正的球一样滚在地上,大口喘气:“哎呀妈呀可吓死我啦……” “大肥姑您振作点,白泽,帮忙拿块湿毛巾!” “小神正在一大波僵尸来袭的紧要关头,哪有那闲工夫,你叫露华去!” 我还没来得及阻拦露华,露华早飘过去拿来了,在大肥姑眼里,一块毛巾自己飞到了她头上,禁不住两眼向上一插,还是晕了过去。 “大肥姑!大肥姑你醒醒啊!大肥姑你不要吓我!” 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把大肥姑弄醒,大肥姑一把抓住我:“闺女啊!我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想不到你都能驱使鬼怪了,原来你道行这么深,有件事,大肥姑可就只能求你了!” “大肥姑,有啥事好好说,我一定尽力而为。”我被大肥姑吓得魂飞魄散,一口应承下来,白泽远远的抽空还翻了个白眼。 大肥姑见状,说:“其实大肥姑我,也算的上个有胆量的女人,你说我一个女人,独自守着理发店,带着你姐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谁知道会遇见这种事,真是黄鼠狼单咬病鸭子 --- 倒霉越加倒霉!” “大肥姑,究竟怎么啦?”我小心翼翼的问。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大肥姑擦了擦被汗浸湿,紧贴在皮肉上的雪纺罩衫,说:“你大肥姑,一辈子没别的爱好,不好吃不好穿,只好打个麻将,你别说,只要一坐在牌桌上,浑身说不出的舒服,摸着一张张的麻将牌,那叫一个通泰……” 商业街有个活动中心,几位雀圣每天晚上七点半吃完晚饭准时集合,挑灯銮战到半夜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回家,这件事商业街人人知道。 这几个雀圣分别是开美发厅的大肥,开零食店的葛大爷,开情趣用品店的娘炮苏,还有开烟酒店的杠头王,以及商业街一枝花——开花店的女青年林千斤。 这五个人天天聚在一起,风雨无阻的在活动中心厮杀,你肯定疑惑,五个人怎么打麻将?要不怎么说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呢,赌徒们更是如此,商业街一共就这么五个雀圣,其他人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酱油角色,无法入他们的法眼,有资格加入战局,于是商业街无雀圣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就是抓风。 麻将桌上讲究很多,坐的位置跟输赢关系极大,东风又是上来第一把庄家,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座次自然不能乱坐,而要凭自己运气。 规矩是这样的,取麻将牌东西南北中五张牌,扣上打乱,五个人一人一张,各凭天命,摸到东西南北就是东西南北的座位,摸到红中的自然沦为替补,要等到四圈牌打完重新抓风,才能享受上场机会。 替补者自然不会躺在一边不闻不问,而是自由的站在打牌人后面观战,因为打牌人坐着,观战者站着,鼻息自然正吹向打牌人后脑,所以替补者的专业术语被称为“吹脖梗子”。 “麻将的事情我知道啊,可是打麻将能遇见什么怪事?”我丈二和尚摸不得头脑,继续追问。 大肥姑叹口气,说:“本来一直相安无事,除了杠头王偶尔耍混,娘炮苏偶尔赖账,大家还是很和谐的,事情就开始在半个月前。那天我们打牌,还是五个人,开场我抓着红中,只能吹脖梗子,四处乱看,就觉得林千斤有点不对劲,平常她一个开花店的小姑娘,关了店来打牌,浑身带着花香,闻着都神清气爽,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站在她背后,只闻见一股淡淡的烟火味儿,不仔细闻还真问不出来。” “林千斤是不是抽烟了?” “她没这习惯,还老嫌弃烟味呢!为着杠头王那个老烟油子天天喷云吐雾,林千斤还说自己的健康受到了二手烟的侵犯,跟他吵过几次呢!”大肥姑说。 “烟火气……大肥姑,然后呢?” “然后,那天林千斤手气不行,独输一个点儿,娘炮苏他们三个乐坏了,数钱数的手都抽筋,又是杠上开花又是清一色的,林千斤输着输着,脸色就不好看了,那也在情理之中啊!谁能输钱输的心甘情愿啊!慢慢的林千斤也不说话,只盯着牌,娘炮苏怕她不高兴,还劝她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失败是成功之母呢,杠头王说娘炮苏只会说风凉话,娘炮苏争辩自己是好心,杠头王撇嘴说他黄鼠狼给鸡拜年,俩人还红了脸,多亏葛大爷从中斡旋,才没打起来,她也不搭理,连看也不肯看其他人一眼,只闷着头摸牌打牌,扔牌也不出声,葛大爷错过一个杠,也不大乐意,后来四圈下来,我坐了东风,一下子力挽狂澜,独占鳌头,把他们三个杀了个片甲不留,这才打过了八圈,到点散牌,他们四个都输,尤其林千斤输的最惨,不言不语都回去了。我高兴啊,你说三家通输这种事,简直百年难得一遇,我一晚上没睡着觉,天刚一亮,就起来点钱,”说着大肥姑脸上的肥肉又抽搐起来:“数来数去,却发现毛票里,竟然夹裹着好几张冥币!” “冥币?”我登时张大嘴巴:“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赢钱的时候拿过来没看清楚?” 大肥姑一拍巴掌:“闺女啊,所以说邪门嘛!收钱的时候高兴还来不及,这么会疑心这个呢?” “说的也是,那,后来呢?”我催着大肥姑继续往下说。 大肥姑咋舌道:“我当时哪能往神鬼这方面想,只觉得,是不是有人输不起,趁灯光昏暗,偷偷用冥币充钱,我是越想越生气,你说街坊四邻的,你该着欠着都没什么,可是这么做也实在是太不吉利了,损人利己坏彩头,我昨天那么好的运气,这不是成心给我添堵吗?” “确实也是,那您当时有怀疑的人选吗?” 大肥姑说:“自然有啦!当时我左思右想,你说这几个人,葛大爷老实巴交一辈子,娘炮苏只会明目张胆的赖账,那杠头王野猪一样的人,弯儿都不会转,又没有这种脑子,肯定是林千斤输不起,故意给我难堪呐!” “恩,您怀疑的确实有理。” 大肥姑急赤白脸的说:“你说我大肥姑,是那吃哑巴亏的人吗?我肯定咽不下去这口气啊!我拿着那冥币就往美美花店去找林千斤了,心里说,不干一仗不算完!平时看她一个小姑娘,开个花店,自强自立,挺不容易,说实话我没少帮她,可是她这干的是人事儿吗?结果到了花店,她妈正在店里坐着呢,看见我来了,又是看茶又是让座,还直谢我帮她照顾闺女,我这气不打一处来,说,她就是这么报恩的?林千斤她妈倒是懵了圈,问我她闺女怎么得罪我了,我掏出冥币往柜台上一摔,叫林千斤出来把昨天的事说个明白,林千斤她妈一看我那阵仗,也不知道女儿做了什么事,说,我家闺女昨天感冒在医院打吊针,晚上才回来,一天没见到你,昨天究竟出了什么事?这时林千斤也从屋里出来了,一张脸白惨惨病歪歪的,我问她,你昨天晚上干了啥,自己心里明白不?别当我大肥姑是傻子!林千斤也莫名其妙,说昨天跟他妈一起在家睡觉根本没出去啊!还说少占个位置你们还不高兴了。我说你倒红口白牙,推了个干净!林千斤还是一副不明真相的样子,索性把昨天店面的监控视频调出来给我看,我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林千斤昨天一晚上,果然都在家里待着没出去!” 我听了大肥姑的话,也愣住了,如果林千斤真的没出去,那那天晚上一起搓麻的,难道是个冒充林千斤的妖鬼? 我忙问:“大肥姑,那视频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啊!”大肥姑几乎哭了出来:“我当时吓的魂不附体,提也不敢再提那件事,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那之后,又有什么怪事发生吗?”我赶紧问。 “当然是有啊!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想办法了。”大肥姑擦擦眼泪,接着说:“我当时就算把这事情说出来,也就是会被人当神经病看,再说万一捅破了,惹到那妖鬼不高兴,不是作死吗?我心里也害怕,就没敢声张,偷偷把那几张冥币在十字路口烧了求平安,活动室也不敢去 。可是隔了几天,实在是冒瘾,你说我这双手天天除了给人弄头发,就是摸摸麻将才舒心,他们几个又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拿红中,我心里寻思着,怪事总不能两回全叫我遇上,一咬牙,也就去了,这才知道,那妖鬼是盯上我们了!” “怎么,那妖鬼又作祟了?” “可不是嘛!那天晚上倒是打的尽兴,五个人也都没多大输赢,我这心里还庆幸呢,到了九点多,杠头王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手就臭了,一把接一把的输,把我们几个乐坏了,都问他是不是摸了金。他也不支声,闷头打牌,输家都是一个样儿,我们都没多想,高高兴兴的玩到半夜,五个人各自回家,杠头王输急了眼,也没心思跟人抬杠,蔫不出溜的就回家去了。等我到了家,把手机打开看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条短信,我一到打牌的时候就会把手机关上,就怕有人找我,耽误打牌,打开短信一看,竟然是杠头王发过来的,说:大肥姐,我这一出来接到个电话,小辉,就是杠头王他们家孩子,发烧了,我媳妇叫我赶紧回家,你们几个也甭拿红中了,痛痛快快打吧!抽屉里的钱你帮我拿着,下次打牌再给我就行。” 又一次的冒名顶替打牌事件……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肥姑跟吃了黄连似得,哭诉道:“我是又惊又怕,多了个心眼,怕是杠头王学精了吓唬人玩儿,跑去商店街黄大夫那一打听,九点半杠头王还真在诊所里陪着小辉输液输到半夜!就这样,我还高兴赢了钱呢,这可倒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到头来还得替妖鬼还杠头王的账,你说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呀呼嘿……” 这个妖鬼,也真够恶趣味的,我又问:“它现身两次,确实可怕,但是它有没有做过什么伤人害人的事?” 大肥姑抽出纸巾用力擤了擤鼻涕,说:“这还不行吗再这样下去,迟早得被它给生吞活剥啊!你说我这人生就还这么点乐趣,也要被剥夺了,没有麻将打,剩下这几十年怎么过?还不如死了算了,呀呼嘿……” “大肥姑,别这样,”我赶紧劝慰:“您看,您连死都不怕,哪用得着怕那妖鬼老祖宗也留下话了:神鬼怕恶人…… ” “你大肥姑温柔一辈子,哪知道怎么做个恶人啊……眼看要被一个妖鬼赶出麻将圈子了,你说我窝囊不窝囊!” “是是是,”我说:“大肥姑,冷静点,到晚上,我带着我们店里伙计去帮忙,您跟我们一起去吧?” “行行行!”大肥姑的眯缝眼射出精光:“只要能平平安安回到麻将桌,上刀山下火海,我什么都敢干!” “大肥姑这话也太严重了……”我苦笑着说:“这么说来,剩下四个雀圣还不知这件事?” “我还真没敢跟别人说啊!万一那个妖鬼报复我……”大肥姑又是一个寒颤,浑身肥肉抖动起来,看上去十分有韵律。 “那晚上,咱们就去见识见识那麻将鬼的厉害吧!”我意气风发的说。 “闺女,大肥姑这条命,全指着你搭救啦!”大肥姑握着我的手晃个不休。 吃完了我和露华精心制作的黑椒鲜虾披萨配番茄生菜沙拉,外加黑椒牛柳,现打柳橙汁,又吃了雪梨,才刚七点,权当运动消食,我带上白泽和露华浩浩荡荡往老年活动中心溜达去。 老年活动中心院子很大,铺满青方砖,黑檐白墙,是民国旧建筑,不知道以前是修建来干什么的,因为十分威严宽敞,解放后做过驻军司令部,后来日子长了,风吹雨打无人维护,年久失修,逐渐破败,政府不再使用,商店街干脆划分它做老人活动中心,古色古香的院落里放着彩色的健身器材,看上去十分不伦不类。 院落中心留出一个空,栽种着一棵年代久远的大石榴树,正挂着半大的红石榴,我们小时候经常等石榴熟了过来偷摘,没少被管理人敲头。 啊,满树玲珑的石榴在枝头随风轻轻摇晃,真怀念小时候啊。 白泽煞风景的说:“四方院落非要栽树,明摆着着一个困字,不好不好。” 老段子了,我赶紧拿出网上看到的段子拿来献宝:“那四方的院落住着人,就是一个囚字,难道要让人去大街上住?” “这杠抬得好!”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很有你王叔我的风范。” 我接着探口风:“我听说赌鬼赌鬼,也是凶险的很,保不成是鬼在赌人呐!你说说,你们几个雀圣天天在这里搓麻,要是惹上了厉害的鬼,不是我吓唬王叔,别说手气了,就算命,也说不好被它们赌了去呐。” 杠头王终于被我冲破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颤声说:“是真的!这牌桌上确实闹鬼!我,我亲眼看见过!” “王叔,赶紧说出来,街坊四邻的,这忙我一定相帮!” 杠头王拉我们进去,掏出钥匙开了一间屋子的锁。只见一个空旷的大厅里摆着一个大桌子,被被几个雀圣摩擦的退了颜色,花里胡哨的,上面还堆着杂乱的象牙背麻将牌。 杠头王指着桌子颤声说:“其实,我早就发觉不对劲,自打上个月,这牌桌子上,总有点奇怪。上一次我们打牌,我摸到了东风,坐在庄家位子,葛大爷捡到了红中,灰溜溜的站在后面吹脖梗子,打牌的时候谁也注意不到别处,一心全扑在六饼九条上,那把牌上来就是个地胡,现成落了听,我心里这个高兴啊,还寻思着这还胡不了吗?门前清已经到手啦!门前清你知道吧?” 我答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猪跑吗!门前清是一张别家的牌没要,全是自己摸来的。” 杠头王点点头:“还真知道点。所以我看只看是自摸还是放炮了。可是那一张断幺九的九条,我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里是又急又气,这会我就觉着有人在我后面吹脖梗子,肯定是葛大爷站在我身后啊!我这心里还怨都是葛大爷自己手气不好摸不到上座,在我后面吹脖梗子,不是影响我的财路嘛!加上九条老不来,我这心里猫爪挠了似得,说不出的丧气,不由说:看看看,看得出个花儿来!结果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说:拆了吧,根本没戏。你说我这小暴脾气,这不是乌鸦嘴吗?一回头刚要骂他,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想象那个场景也确实让人毛骨悚然,我忙问:“那葛大爷呢?” 杠头王擦了一把不知道甚么时候流下的冷汗,说:“我也呆住了,怎么可能没人?这时候葛大爷刚晃晃荡荡从外面回来,还唱着小曲儿呢!我就问他:葛大爷,你干嘛去啦?结果葛大爷还没应声,我上家的娘炮苏倒捏着兰花指扔了个北风,拿腔拿调的说:人家葛大爷前一个小时就说吹脖梗子也没什么意思,看院子里大婶大娘跳广场舞了,你耳背了,都没听见?对吧葛大爷?葛大爷点点头:今天跳的是花蝴蝶,你大藕姨跳的是真好!” “这么说,果然不是葛大爷……” “别说这个,更奇怪的还在后面呐!”杠头王接着说。 “啥事?”我继续竖起耳朵来听。 “娘炮苏一个北风,倒让大肥姐开了个大四喜!你说这叫什么丧气事!”杠头王愤愤不平的说:“然后林千斤一推牌,她那整整齐齐三张九条!我心里一凉,翻开没开的牌,九条码在最后一张!我背后的,肯定是个吹脖梗子的鬼啊!吓得我既不敢走,留下又害怕,那一天晚上都没开胡。” 说着说着,又白又高又瘦,穿着夏威夷花衬衫,踩着人字拖的娘炮苏也进来了,一看见我喜得眉开眼笑,赶紧扑过来:“哎呦,这不是宝贝梅林吗?你说说,越来越漂亮了!还没找男朋友呢?苏叔叔给你介绍一个!保管小伙子跟苏叔叔一样,又白皙又修长,跟你配个才子佳人!” “拉倒吧你,你介绍的不是阴虚就是肾虚,看你那鸟样!“杠头王找到杠就得往上抬:”还是照顾好自己,多吃点六味地黄丸吧!” “哼,你懂什么?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抬杠抬杠,小心腰肌劳损啦!”娘炮苏反唇相讥:“昨天输的掉了底子,手下败将一个,今天还敢来抓风!” 杠头王撇嘴说:“你这辈子就赢那么一次,还好意思抖起来了,看你这身板儿,别死在牌桌子上!” 我赶紧打圆场:“两位叔叔别吵了,说起来,苏叔叔,您在这里打牌,有没有碰到过怪事?” 娘炮苏一听这话,先小心翼翼的看了杠头王一眼,问:“怎么,杠头王说有怪事?” 杠头王脖子一梗:“老子吐口唾沫都是钉,老子是说过,怎么啦?” 娘炮苏脸色发青:“这么说,那天不是我的幻觉了……” “甚么幻觉啊!”我忙问道。 “就是,”娘炮苏的眼睛四下飘来散去:“那个阿飘,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 “鬼就是鬼,叫什么阿飘!你这死娘炮装什么港台腔。”杠头王十分鄙夷的鼓起了鼻孔。 “苏叔叔,您说您说。” 娘炮苏撇着嘴白了杠头王一眼:“我也不跟粗人计较,是这样的,前几天,我确实掃见一眼阿飘……说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呐!那天我在微信朋友圈喊人点赞,赢得一个崭新崭新的柠檬杯,可好看了,我特别喜欢,晚上就泡了柠檬带到牌桌上来,林千斤也直问我哪里买的,这么cute呢!我这心情好啊,打牌也起劲,那天吹脖梗子的是大肥姐,大肥姐那个人吧,别的都挺好,就是爱叨叨,那天我起手一把烂牌,几乎够打十三幺,哪儿都不挨哪儿,大肥姐还老指指点点,弄得我是心烦意乱。费尽心思才落了听,刚鼓捣的松了口气,大肥姐在后面又是咂嘴又是叹气,你说我是碍着她啥了,回身问大肥姐,大肥姐,你刚才干啥老叹气?大肥姐倒愣了:我啥时候叹气啦?我一听,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似的,没办法也就忍了,说喝口柠檬水美白一下,滋润滋润,结果一揭开盖子,就看见我身后映出来两个影子,一个是大肥姐,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还在不停摇头呐!” 一番话,说的杠头王都忘了挑刺抬杠。 娘炮苏换了口气,继续说:“这把我吓的啊,满杯子柠檬水撒了我一裤裆!” “就是你输的尿裤子那次?”杠头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也看见了!” “谁尿裤子了?我早说是柠檬水撒了!”娘炮苏这才回过神来:“这么说,你也见过,那个阿飘?” “原来你们都见过那个?”冷不丁的一句话把我们三个吓得一哆嗦,回身一看,原来是林千斤穿着白色蕾丝睡裙,单薄的站在我们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来了,好像已经听了不少去:“这个地方,果然不对劲!” “怎么, 连你也?”娘炮苏和杠头王第一次默契十足的异口同声。 “可不是咋的!”林千斤咋咋呼呼的说:“有一回我是个对对胡,外加全求,啪啪啪顺风顺水,牌全亮出来了,就还差最后两对将,我这正等着胡牌呢,就听见有人说:死壳,死壳!我生气啊,你说哪个吹脖梗子的能说这种话膈应人,还是说早在别家看了真是死壳?我刚想回身看看哪个人吹脖梗子,突然就想起来那几天大肥姐说店里忙不过来,没来成,抓风都不用抓,就我们四个打牌的,哪来吹脖梗子的?我害怕是害怕,还是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是一会葛大爷胡了牌,你们俩把牌一推,王叔两张二饼跟我对死,苏叔两张三条跟我对死,可不是咱们三个都是死壳,让葛大爷胡牌了吗?” “没错没错!是有那么回事!”杠头王和娘炮苏也纷纷点头称是。 我看一眼手腕上跟梅暨白抢来的一块卡地亚手表,显示着马上就要七点半了,葛大爷和大肥姑也该来了,林千斤忙说:“事情怪是怪,还是先别跟葛大爷说了,他有心脏病,吓着他了咱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你们说是不是?” 葛大爷说着把手里的瓜子拿出来给大家吃,白泽老实不客气的去抓瓜子,我一时控住不住拉他拉的用力了一点,他一看我在众人面前婆婆妈妈管东管西,一时不高兴,撅着嘴不说话了。 “哎呦,梅林,你也是,干嘛对那小弟弟这么凶。”娘炮苏尴尬的解围:“这小弟弟这么帅,亏你下得去手。” “对啊,你这孩子这是干嘛,瓜子又没毒。怎么就爱面子到这种程度。”葛大爷嗔怪的数落我说,自己抓了一大把塞给白泽。 见我们几个不做声,葛大爷十分疑惑,又问:“你们一个个的都愣着干什么?难得今天梅林也来凑热闹,怪不得刚才听说要换牌搭子呢!不过新手先吹脖梗子慢慢学,太早上场也不是啥好事。大肥呢?今天来不来?” “来!”我打破沉默:“大肥姑让我先过来观战,她随后就到。” “恩,那就好。”葛大爷把瓜子打开,放在桌子上:“你们随意。”边从牌堆里摸索出东西南北中五张牌,搁在桌子上:“万事俱备,只欠大肥!” 过了半天,大肥姑还不来,在沉重的气氛里,我拨通了大肥姑的电话,结果电话传来关机的提示。 “实在不行,咱们先打吧!”杠头王说:“谁让大肥姐不来,不来就等着下一把!” “来了来了!”跟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关键时刻,大肥姑气喘吁吁的赶来:“真是的,猴急猴急,等也不等,今天不就来晚了一点吗,拿风!” 五张倒扣着的象牙背牌被各自抓过去,大肥姑运气足,抓到一个东风,林千斤南风,娘炮苏北风,杠头王西风,葛大爷独独拿到一张红中,禁不住叹了口气。 牌桌子上气氛诡异,再也没有平时那种刀光剑影的感觉。葛大爷一边嗑瓜子一边在娘炮苏后面吹脖梗子,来了好牌还跟着嗬嗬笑几声。 我在牌桌后面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白泽则受了多大委屈一样闭口不言,只皱着脸一个一个的磕着瓜子。 露华倒是兴奋异常,叹道:“麻将,多少年都没摸过了,赌具还是麻将和牌九最好玩,我们以前也在深宫内院偷偷赌月例银子呐!小主,刚才没插得上话,你瞧瞧这幅麻将牌,好像寄宿着不得了的东西呐!” 嗬,不说还没看出来,可不是仔细一看,蒙着点淡淡黑气嘛!问题原来出在麻将牌身上,我赶紧问:“咦,这幅麻将牌可是晚清的古董呢,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是哪里淘来的?” “贵重?”杠头王摸摸牌,突然现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这副牌,是葛大爷找来的吧?” 葛大爷看娘炮苏的牌正兴起,点了点头“嗳”了一声算是承认。 我赶紧接着追问:“葛大爷,这麻将牌哪来的啊?真是好东西啊!花纹古朴,雕工细腻,弄不好还是大户人家传下来的宝贝,不知道多少姨太太春葱似得手指头把玩过呢!” 葛大爷一听夸,也浮现出得意的神情:“那自然错不了,这玩意儿就是我在这里找到的!正巧以前那副塑料的老是打不顺手,我就把这幅拿来了!怎么样,还拿得出手吧!” “太拿的出手啦!料子也够好,您在这里找到的?哪里?” “喏,就在那,”葛大爷更加得意了,指着大厅角落里的一个破柜子:“早先那副塑料的实在不好使,我那天打扫卫生,听见那破柜子里面有耗子咔嚓咔嚓的咬,想拖出来打死,想不到耗子没发现,就发现里面一块破布包裹着这堆麻将牌,嘿,真是想睡觉遇见枕头,我抖落出来一数,一张不差,还有几张空白没刻字替补的呐!你说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多了个心眼没告诉居委会,本来就是打麻将的屋子,又凭空出来一副麻将牌,我就把塑料的扔了,古董的替换上来了!是不是多亏了我?这就是牌缘。” 牌缘是个什么缘?“那是那是。”我赶紧应声附和。 “当初拿这幅牌换了旧的,他们几个还夸我够义气拿好东西呐!”葛大爷骄傲往打牌的众人身上指了指。 现在打牌的几个雀圣摸着麻将牌的指尖都有点打冷颤了。他们面面相觑,也明白了鬼寄生在哪里,麻将牌摸在手里像一块块烫手山芋。 难道是麻将牌成精了?大肥姑已经吓的喘起了粗气,呼哧呼哧的站了起来:“哎呀不行,我这热的受不了,透不过气来,梅林呐,你过来帮我打一把!” “我?我不大会打,万一输了……” “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一人一半!”大肥姑麻溜的从牌桌上下来,敏捷的把我按在东风那里:“打打打,我给你看着!” “咦,大肥姑,你今天是怎么了?”葛大爷狐疑的望着大肥姑:“你要是不舒服,我不是吹脖梗子呢嘛!我来替你!”说着撸起袖子就要上。 “那啥,葛大爷,我一会还打呢!我就是这一时半会的,过去了就没事了。”大肥姑胡言乱语的辩解着:“顺便教教闺女玩儿牌!闺女,二饼子咱不要了!” “啧啧。”葛大爷发出响亮的表示不满的咋舌声,扫兴的去看娘炮苏的牌了。 杠头王十分不满的低声说:“让大肥姐抢了先,太奸诈了……你打二饼,我跟一个。”边把气撒在二饼头上,砸出去老远。 娘炮苏则吓的够呛,捧着牌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还低声念道着:“有怪莫怪,有怪莫怪……”轻柔的拿出一张七条缓缓搁在牌桌上。 林千斤察言观色,不住低声念着阿弥陀佛。 “唔,”葛大爷狐疑的看着众人,不解的问:“你们这是怎么啦?” 大家默默打着牌,没有一个吭声的。葛大爷估计心里也有些纳闷,四下里绕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 人人都说开胡不开前三把,结果我稀里糊涂胡了两把,眼看又落听了,还是一条龙,就差最后一张五万,这时我听见有人低声说:“胡不了啦!” 我一抬头,大家都在认真打牌,大肥姑早去窗口看外面的广场舞了,根本没有人说过话的样子。 难道是……我猛然一回头,一个像是被黑雾笼罩着的朦胧人影出现在我后面,鹅一般伸长了脖颈专心致志的看着我的牌。 炎热的夏夜,一股寒气从背后透过来,没错的,肯定是麻将鬼!我赶紧对着白泽使眼色,可是白泽视若无睹的看着我和麻将鬼,继续将瓜子丢进嘴里喀拉一嗑,对我做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那这个宋家,现在怎么样了?”我忙追问道,这才发觉其余几个雀圣早把牌利落的建筑好,我赶紧也手忙脚乱的码长城。 “当然是没有了。”葛大爷悠哉的说。 “咦,可是,没有是个什么情况?一家子人总不会凭空消失啊!是破产还是搬走了?”打了骰子开始摸牌,我一心分不得二用,摸来的一手牌整理的七零八落。 “这个嘛……说来还真是让人心酸呐!他们一家子人,当初在玉宁也是十分风光的,但是后来兵荒马乱,生意好像不好做了,女佣仆人慢慢越来越少,进进出出的人也没有几个了,就这样,这个风光的大宅就一天比一天破败,终于有一天街坊四邻发觉好久没有看见有人出入,再大着胆子进来拜访,才发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一座空宅子。”葛大爷十分怀念的说。 “难道那一家子人,跟都市怪谈里一样,人间蒸发了……八条。”林千斤也跟着有了兴趣,追问起来。 “你牌够好的,没有闲章?上来就是八条……可惜了那八条了……”葛大爷一听大家都有兴趣,嘴皮子更溜了:“人间蒸发,那怎么可能,我估摸着,就是没钱了呗!没钱请不起佣人,没钱买不起菜,没钱上不起街,那还混个什么劲,不如去他乡讨生活呢!” “那这么好的公馆空下来不是很可惜吗?竟然没有卖掉?红中。”娘炮苏也跟着插嘴。 葛大爷摇着白发苍苍的头说:“你不知道,中国人不到山穷水尽,怎么会卖了祖产,也许他们家本想着以后在外面发达了再回来也说不定。当时大家富户躲战乱,留个佣人看房子,或者干脆撇下了过了风头再回来的这种空宅子多得很,人家有地契房契,谁管的了这个。” 1 “那没人想侵占这里吗?这里价值不菲啊!”杠头王说:“没主的地方还没人占,真是可惜了的。二万。” “二万碰了,眼镜。”娘炮苏扔出一张二饼:“这地方虽然建筑的好,可依我看,肯定风水不好,不宜居住,没人敢来。” “这个嘛,败过一个家,当然不吉利。但后来隔了不久就解放了,这种无主的财产都充了公,后来当了司令部什么的,你们就都听说了。” 我手里正有两张二万,赶紧碰上了,偷偷往娘炮苏身后瞥了一眼,那鬼还看的十分入神。便接着问:“就这些?您刚才不是说有很多街谈巷议吗?有没有跟麻将有关系的传闻呐?麻子。”学着他们那样对牌的爱称,我丢下一张八饼。 葛老爷子绞尽脑汁,突然一拍手:“对了,这里在风光的时候,出过一段传言,我记得,应该是说这大公馆里,水深得很,曾经生生逼疯了一位姨太太。” “姨太太?”大肥姑早听入了神,广场舞也不看了,赶紧凑过来:“葛老爷子快说说,我平常最喜欢看宅斗剧了!” 看着我们五个期盼的目光,葛大爷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今天是人群中的焦点,清了清嗓子,说:“说起来,那段传言在玉宁还怪有名的呐!我也是听来我们家串门的一个表姨跟我妈说的,是这样,那个宋老爷跟大夫人二夫人一直没有子嗣,就又在好人家买了一个妾,那个年头,人命比草贱,要是穷人家里,能让闺女进大宅门里吃香的喝辣的,别的也不计较什么。” “哎呀,宅斗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大肥姑两眼放光:“争宠陷害,穿小鞋,背后插刀,这都是那女人们之间的生存之战啊!” “生存不生存咱不知道,”葛大爷慢悠悠的说:“反正那个三夫人虽说家世清白,可确是没有大夫人一样娘家有背景,也没有二夫人在宋公馆这么多年攒下的人缘,就是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据说是比宋老爷年轻二十来岁,当他闺女都绰绰有余。” “啧啧,老王八蛋这是老牛吃嫩草啊!裤衩!”杠头王丢出一张三条。 “咿……老夫少妻,加上三妻四妾,真是好戏码!”大肥姑完全忘记了是自己插嘴才打断的话头,催促道:“您快说说,那姨太太是怎么给逼疯的?” 葛大爷说:“是这样,我听那表姨说,那个三夫人年轻是年轻,受宠也受宠,可是那宋老爷虽说心里喜欢,也不敢宠的过度,你说大夫人二夫人辛辛苦苦伺候他二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喜新忘旧,传出去没得不让人笑话,但宋老爷越是跟这大夫人二夫人好好安抚,那大夫人二夫人心里越是妒火中烧,都寻思着,小丫头片子来了没几天,这老爷可是处处给她想着,稍微多亲热些,都怕她们生气为难了她,宋老爷越陪着小心,两位夫人越是恨,表面还要做贤惠样子,说是为着子嗣,少不得也得让老爷多跟三夫人在一起。三夫人老实巴交,真以为两个姐姐待她好,日日欢喜的很,电视上都说心情畅通容易怀孕,也是有道理,那三夫人很快怀上了孩子。” “要出现了!”林千斤跟大肥姑一样亮着星星眼:“不知道谁要下药或者推她摔跤了!先打北不后悔!”甩出一张北风。 葛大爷苦笑一下:“那倒没有,那三太太平平安安足月生了个大胖小子。” “诶?”连娘炮苏也是宫斗宅斗爱好者:“一点幺蛾子也没出?这,这不大科学。先打南不输钱!” “这哪有啥科学不科学的。”葛大爷嗔怪的说:“你们还盼着人家孩子出点啥事啊?这是心眼子脏!” “没有没有,葛大爷,您接着说!”我赶紧把话头拉回来:“大家就是看那种斗片儿看出惯性形考了。” “惯性思考,天天电视台播那些教人缺德的电视剧,我第一个不赞成!”葛大爷义愤填膺的说:“把老一辈子女人说的也太坏了,其实老一辈子女人,那才是真正的中国传统女性,温柔贤惠,任劳任怨……” “她们要是那么好,那姨太太咋疯的?”杠头王讥诮的说。 “这个嘛,就是因为害人的少,那件事情才传的满城风雨,要是每个大太太都害人胎儿,每个大户人家岂不是都要绝后了。”葛大爷一身正气反驳道。 “葛大爷您越说越远了,咱们不是正在讨论姨太太怎么被逼疯的事吗!快快,进入主题,进入主题!”我再一次把话题力挽狂澜过来,真是佩服自己的口才,想到这,我得意的望了白泽一眼,白泽发着呆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但看上去就是一副快要流出口水的呆萌样。 “咳咳,别着急别着急,这个姨太太吧,家里穷的时候没享过什么福,一下子麻雀变凤凰嫁进大宅门,别的爱好没有,吃穿也随大流,就有一个爱好,就是跟咱们几个一样,打麻将!” “打麻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难道,那位姨太太就是这副麻将牌的真正主人? “嗳,打麻将,寒门小户的姑娘,在娘家时做女红针线补贴家用还来不及,哪有功夫打麻将,肯定不怎么会玩儿啊,开始呢,是大太太二太太教给她玩儿的,说是做大宅门里的女人,麻将桌就是交际圈子,你不会打牌,那太太们有个什么聚会,难道你就木头桩子一样站在人家后面吹脖梗子?到时候自己没趣不说,也丢了宋家面子。多玩儿牌多交朋友,学学怎么做个太太,你年纪小,但是两个太太都人到中年,你以后是家里的门面,没个样子怎么行?” “哎呀,原来打麻将就是旧社会姨太太的工作,你说说,那会的女人做个姨太太也这么幸福。”林千斤居然一脸憧憬:“我是多希望一天打二十四个小时的麻将!” “姨太太哪有那么好当,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应慢了多少眼睛等着看笑话,也累得很,没趣的很。”大肥姑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摆摆手:“不过能把麻将当职业,倒还真是够梦幻的,我比你胃口小点,一天能打十六个钟头就满足了。” “女人啊,永远就这么点出息,打麻将能当饭吃吗?”杠头王鄙夷的说:“像咱这样的汉子,一天打八个钟头足矣。” “扯远了扯远了,”娘炮苏听的正起劲:“葛大爷,别搭理他们,咱们接着说!哎,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我就没赶上那旧社会的好年景。” “你们呐!你说这大夫人二夫人的话,有几句能当得了真心?这三夫人一摸麻将,一发不可收拾,就上了瘾。从此以后天天想方设法找人挑灯夜战,打的是废寝忘食啊!连宋老爷想去她那院儿,她都得想法推辞,打麻将要紧呐!这不大夫人二夫人计谋就得逞了,三夫人自己都没空亲近宋老爷,宋老爷不还是她们的人吗!可是她这一生完孩子,孩子容易闹,偏偏不吃奶娘的奶,只吃他亲妈的奶,把这三夫人烦的够呛,你说打的好好的,孩子饿了嗷嗷哭,你不喂他怎么行?可是麻将这东西,一转了运势就不好回来,三夫人经常直接抱着孩子在怀里,单手打牌,孩子醒了就吃,饱了就睡,这才方便打牌。” “捂死了……”在场几个雀圣全愣住了:“怎么打麻将竟然也能害死一条人命……” 我忙抬头看一眼那个鬼影,发现自从雀圣们听故事停下手里的麻将牌,那鬼影便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这个鬼魂,难道是那个小妾?我忙追问:“那,然后呢?小婴儿死了以后,那三夫人就被逼疯了?” “那可不是么!”葛大爷摇摇头:“既然宋老爷不愿意,偷偷招的局,那如果孩子一哭叫,宋老爷总会心疼孩子来查看,发现了可就麻烦了,于是小夫人一直让孩子叼着奶头,孩子可不就不哭了吗!你是老来得子,竟然是这么个结果,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老婆害死儿子……”杠头王喃喃道:“这得是多抓心挠肝的滋味……” “所以宋老爷一气之下,非要休了那三夫人回家,三夫人爹娘哪里肯,叫了一群人在宋老爷做买卖的地方闹个不休,说宋老爷自己不管孩子,还有休妻,天理难容。宋家爱面子,又得顾及着生意,也只得先按下了,可跟三夫人的感情自然就光剩下了恨,眼不见为净,把三夫人单独隔了起来,谁也不许见,说让她好好反省罪孽。” “单独隔起来?”娘炮苏突然灵光闪现,害怕起来:“隔在了哪里?不会,是这个偏厅吧?” “那谁知道。”葛大爷大大咧咧的说:“就说是深宅大院的事,我当时还是毛娃子,哪里就知道的那么清楚了。” 林千斤忙问:“葛大爷,你不是说那个三夫人被逼疯了,她是怎么疯的?” 葛大爷眉飞色舞的说:“怎么疯的么,这说法可就多了去了,有的说是三夫人自己本来就承受着丧子之痛,加上孤独寂寞,各种情绪得不到排解,所以自己把自己逼疯了,还有的说是大夫人二夫人跟着暗中插刀子,给三夫人的粮米都是下了药的,加上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折磨,很快就疯了,更有甚者,说是那屈死的孩子来为自己的冤屈索命,把他娘的魂勾下去了。” “三夫人这也够走火入魔的啊!”这起人间惨剧真是让人唏嘘。我接着问:“那疯是怎么个疯法?” 葛大爷眨眨眼睛:“嘿,我说你个小梅林还真够喜欢刨根问底的,不过那天我那个表姨正是去跟我妈说这个事情呐!表姨说,听说那个三夫人,天天在那间屋子里,自己跟自己打麻将牌。外边的佣人常听见,屋子里哗啦哗啦洗牌的声音,偶尔还听见三夫人自言自语:开杠!我胡啦!什么的。倒好像真跟谁打着牌一样,所以事情一传开,都说是宋老爷和两个太太逼疯了那三夫人。” “她是疯了,还是在和鬼打麻将牌……”娘炮苏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这幅象牙麻将,再也不敢伸手触碰。 “我看也是,”林千斤一张白皙俏脸现在看上去更是毫无血色:“不会是,找不到人打牌,找了些鬼来吧……” 葛大爷倒愣了:“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还信这个?除了赌鬼,世界上哪里还有别的什么鬼?而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玉宁深闺内院的女人们闲得发慌,一传十十传百,说的邪门极了,也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分。隔了这好几十年,本来没几个还记得的。故事就是故事,怎么你们倒突然怕起来了。” “那再后来呢!”我问:“三夫人疯了以后,有没有人给她延医问药?还是就眼睁睁看她自己在屋子里受折磨?她虽然沉迷麻将害死孩子确实有错,可是孩子还可以再生……” “你又没有过孩子,你怎么知道丧子之痛?”葛大爷咋舌道:“还再生,宋老爷见都不愿见三夫人,吩咐着是死是活都不许在他面前提一个字儿,估计是没人管吧。具体的嘛,因为三夫人疯了没多久,那宋老爷的买卖一落千丈,宅子不就跟我开头说的一样空下来了吗!所以最后别说是三夫人,宋老爷大夫人二夫人的下落都没人知道。” 我看向白泽,白泽点点头:“正所谓山回路转不见君,被驱不异犬与鸡。” “你说的究竟是啥?”我凑近白泽:“别的你就不要东拉西扯了,事情听你也听见了,看你也看见了,那个三太太的鬼魂,是不是你该动手了?” “小神不愿动手,”白泽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鬼魂也怪可怜的,小神于心不忍。” “可是那是鬼啊……” “就算那是鬼,它做错了什么,要被驱除?”白泽眨着水汪汪的桃花眼瞪着我:“它之所以出来,是因为寂寞啊!” 咦,为什么这个角度看着他,竟然这么好看?不知不觉,我心出乎意料的跳漏了一拍。露华忙插嘴:“小主,辟邪神本来就是以美貌闻名的神兽,听说原形也十分俊美呐!”原形就是那一大团白色绒球?不,这不重要,我甩甩头,问:“寂寞?” 白泽皱眉说:“那是自然了, 你想想,一个青春少妇,独个儿在深闺里,孤独寂寞,与麻将牌作伴,幻想着能有人与自己作伴,借着麻将让自己从悲苦的现实里求得一丝麻醉,是多么的凄凄惨惨戚戚。所以小神就说,这种故事小神最不爱听,听了眼窝心窝处处作酸。哎。”作势十分优雅的甩甩袖子,叹了一声。 “说的也是,不知道三夫人是怎么熬过来的,难以想象的悲剧……话说你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文学评论家了?这么说,她没有恶意,只是看到雀圣们在打麻将,耐不住寂寞,忍不住也跟着来凑凑热闹,趁着谁不在,就冒充谁来跟着摸两把,其实没有害人之心了?” “你说的她是谁啊?”葛大爷实在听不明白,忍不住插嘴问道。 大肥姑赶紧说:“哎呀,葛大爷,你就别跟着参合了,事后,我告诉你!” “你也知道?”林千斤娘炮苏和杠头王异口同声。 “你们也知道?”大肥姑一拍巴掌:“哎呀,天天在一起打牌,就怕你们说我是神经病,一直没敢跟你们通气啊!有这面子叫梅林来的,不是我还能有谁!”大肥姑挺起了雄伟的胸脯,十分得意。 “嗨,”杠头王说:“我也就是嫌麻烦,要不然就凭着我媳妇给梅林那些豆沙包的交情,分分钟她就来了,是不是,梅林?” 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娘炮苏也跟着说:“哼,就你们有面子?要是我……” 林千斤赶紧打断娘炮苏:“现在要解决事情了,这个以后再说,行不行!” “三夫人?”葛大爷的脸色也惊恐起来:“你们在说什么?听一个故事,就听的走火入魔了?” “老头儿,”白泽吃了葛大爷的瓜子,也毫不嘴软:“你还没听出来吗?这幅麻将牌来的有古怪,你们天天在这里搓麻,这幅麻将牌是毛遂自荐,自己要上牌桌子和你们一起享受搓麻将的乐趣的。” “毛遂自荐?”葛大爷额头上青筋毕露,赶紧捂着胸口,掏出小葫芦含上速效救心丸:“那副麻将牌成了精?” “成什么精啊!“大肥姑恨铁不成钢的说:”不是我说,葛大爷,你天天打牌健脑,也得预防一下老年痴呆啊!还没听出来吗?是三夫人对麻将牌的执迷在作祟啊!” 我望向白泽:“你说,现在怎么办?”我突然有点期盼着,鲍翅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多一个牌搭子,未必是什么坏事,虽然那个牌搭子不是人。 白泽摇摇头,叹道:“如此苦情的故事你竟然没有一丝心软和感动,只会说甚么收妖除鬼,当真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这是被欲望自我禁锢在这里,不得解脱的惨剧啊,简直比魏雪色的电视剧更打动人心。” “喂,我做了什么要被你称为丧尽天良?三夫人确实很可怜,可是她这个样子天天出来吹脖梗子,雀圣们也受不了啊!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是不是把被禁锢在麻将牌里的三夫人超度解脱,送往极乐世界,了却尘缘,换她重生的机会?” “你说三夫人?三夫人的灵魂不在这里,大概早就轮回转世了。”白泽怜悯的看着我:“就算你有龙神使者的灵力,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开窍?要是梅家先祖有知,哎……” “你说这个麻将牌里的鬼魂不是三夫人?”我和在场的雀圣,除了不明所以,以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的葛大爷,都异口同声的问:“那是谁?” “那个鬼魂啊,”白泽拉长腔调:“是三夫人解脱不得的,打麻将的那股欲望。这欲望被不知不觉中注入了这生生死死都在把玩的麻将牌里,人虽然早已进入轮回,可是欲望不灭,隐藏在这麻将牌里,被你们给惊动出来啦!” 是因为天天被人把玩,所以主人不在,很寂寞吧!被大家打牌的样子吸引,想起了往日的时光,所以贸贸然的就故意引起葛大爷的注意,想跟大家一起玩吧!它平时就是默默的吹脖梗子,偶尔还做做好人透个牌底,看见拿风的人不在,还自己扮成人过一过瘾。不知不觉,我突然也对这幅麻将牌怜悯起来。 大家沉默了半晌,大肥姑突然说:“我觉得,其实梅林啊,虽然是我上门去求你,可是还真想求个情,虽然三夫人是不对,可是我们这些打麻将的,才懂打麻将人的心,那牌瘾上来,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失去了孩子已经是对三夫人最大的惩罚了,咱们又没受到它伤害,何必赶尽杀绝呢!不是我说,新加个牌搭子跟着一起拿风替补,也挺热闹的。” 林千斤用力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娘炮苏早就被感动的眼含泪光:“它多寂寞啊!还爱偷偷透底,人品,不,牌品杠杠的,说起来还真有些可爱呢,留下她,其实也没啥。” 连杠头王那样的铁血真汉子,都讷讷说:“只要不给娘炮苏透别人牌底子,留下就留下吧。” 葛大爷像是还没消化过来:“你们说的,我怎么还是不大明白?这究竟是不是三夫人的鬼魂?我怎么一次也没听到看到?” 白泽撇嘴说:“你最近眼睛是不是不好,还怕说出来人家不带你,强撑着打牌?那麻将鬼很感激你把它重新拿到牌桌上重见天日,怕吓着了你,才一直没敢让你看到它呐!反正跟你说甚么你也听不到,在你身边晃你也留心不到,有时候你打错了牌,还是麻将鬼偷着帮你出点老千,要不,你早输掉底子了。” “咦,有这种事吗?”葛大爷瞪圆了眼睛:“后生,我眼睛的事你也知道?” “小神向来耳聪目明,怎么会跟你一样老眼昏花。”白泽虽然不知道比葛大爷大了多少岁,可这一副狂妄的样子还是怪让人觉得他不尊重老人的,看上去十分可气。 后来大家继续打牌,葛大爷终于得到上场机会,我则跟手气不佳的大肥姑退下牌桌,那麻将鬼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站在葛大爷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偷把葛大爷本来打算扔掉的牌换成了别的。 我顺手拿起一张已经被打出来的牌,象牙的色泽微微有些古旧的黄色,摸在手里却还是细润无比,穿越了几十年的烟火,这幅麻将牌究竟承载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又有多少双手抚摸过它?这种天天被人握在手里把玩的东西,与人息息相关,多少喜怒哀乐是系在上面的,它有灵气,一点也不奇怪。 结果葛大爷说:“老头子天天就指望着这副牌活着,连这么点东西也要抢,不是泯灭人性是什么?” 二外甥平白挨了一顿骂,丈二和尚摸不得头脑,只得作罢了。 活动中心的大宅子还是经常灯火通明,不知道下一个百年之后,这幅麻将牌要流落到哪里去,也许冥冥之中,是这麻将牌自己在寻找有缘分的牌搭子,也说不定啊!娘炮苏还念叨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千年修得赌桌前。”呐! ——《赌鬼》结束—— ——离魂—— 天气越来越凉爽,早上甚至该多添一件外套,梅暨白一早起来就嚷嚷着要吃热乎乎的东西,我翻开冰箱,意外的发现里面有一大盒深红色的美国大樱桃。 梅暨白看了一眼,说:“一个崇拜我的女生送的,姐,做来吃!要吃热乎乎的!” “知道了知道了。” 品质上佳的樱桃当然还是生吃最好,不过既然宝贝弟弟提了要求,不如给他做热腾腾的樱桃派来吃。 “露华,帮我拿点低筋面粉和黄油来。” “好咧!又能做点心啦!”露华欢天喜地的去拿来低筋面粉和黄油,还无师自通的拿来砂糖,盐,和柠檬汁。 “露华真是越来越能干了!”我挑起大拇指。 “那是,小主熏陶的好。这个东西要怎么做?”露华的眼睛闪闪发光,果然是个勤劳的姑娘。 “先把樱桃用糖腌一下,然后做派皮,做好了派皮把去核的樱桃做成馅,放进去烤箱烤好就行了。”我一边翻着菜谱一边答道。 “小主啊,以后谁有福娶了你,可真是极好的口福!”露华笑道。 “哎,你是亟不可待想投胎做人吧?” “哈哈,以后露华也能做一个有灵力的龙神使者,想想就欢天喜地啊!还是多亏了辟邪神,这投胎吗,也是一门技术……” “姐,你可是我亲姐。”梅暨白有气无力的抬起长着杂草一样头:“快点啊,出人命了,你弟弟要饿死啦!” “知道啦,你要是那么饿,我煮碗泡面给你吃算了。” “我要吃樱桃派,你别想敷衍我,我都听到了!” “……你真是麻烦死了。” “咔嚓咔嚓……”橱柜里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在抓挠的声音。我脱下一只拖鞋,猛地打开橱柜门,一只灰不拉几的东西飞快的从我脚边溜过去,妈啦,厨房竟然进来老鼠了! “打死它,梅暨白!” 梅暨白噌的一下跳起来,但是老鼠更快,转眼跑进楼梯拐角处不见了。 “这可坏了,要是咬坏了货就糟了……梅暨白,你赶紧买粘鼠板来!我要弄死这个胆大包天的老鼠!”我冲梅暨白挥舞着拖鞋。 “我没有力气了姐……叫白泽去吧……” “你还想吃吗?” “好啦,好啦,姐,你可是我亲姐……”梅暨白萎靡不振的出去了。 等梅暨白回来,金黄酥脆的樱桃派正在烤炉里发出异香,满屋子都是樱桃的甜味,我刚把烤盘端出来,白泽闻风而动,突然从二楼武林高手一样的飘然而下,飞快的抓了一个往嘴里放,随即烫出一声惨叫:“烫烫……” “你不会慢点吃!”我拿起一个樱桃派放在粘鼠板上,摆在楼梯间,做那挨千刀的老鼠的诱饵。 到了晚上,我刚要睡觉,突然听到楼梯间有一阵细微的叫声。我从床上坐起来,竖着耳朵细听,好像是有人在楼梯间里面细细喊着:“救命……救命……” 我顿时汗毛直树,在有辟邪神白泽坐镇的龙井堂竟然也要闹鬼,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我望向露华,露华点点头:“确实像是有人在喊救命。”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龙井堂迷路了不成?”我抓起一根棒球棒,沉住气走了出去,拍拍白泽的房门,白泽毫无反应,倒是那叫着“救命……救命……的声音在暗夜里越来越清楚了。 我毛骨悚然,推开白泽的门打算拉他下去看看,白泽睡得跟昏迷了一样,在我连番拍打下依旧纹丝不动。 露华说:“有我在呢,辟邪神虽然睡着,但是咱们遇到危险他不会感应不到,咱们先去看看叫救命的到底是谁。” “那行吧。”我忐忑不安的拎着球棒鬼鬼祟祟的潜入了楼梯间, 果然,越顺着楼梯往下走,那声音越清晰:“救命……救命……” 我的心狂跳不已,除了上次旗袍里伸出来的腿,龙井堂这是第一次出幺蛾子,弄得我这心里怪紧张的。 声音果然是从楼梯间传出来的,在暗夜里显得分外惊悚。 我打开楼梯间,猛然亮起灯,但是楼梯间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看不见。 “没人啊……”我喃喃道。 “救命……救命……”妈啦,那个声音就清清楚楚出现在这个狭小的地方,难道是隐形人? 露华茫然的说:“没有鬼呢……难道是什么妖怪?” “我在这里……救命……救命……” 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有人这样讲着,估计没人敢去一探究竟。我壮着胆子问:“你是谁?来我们家干嘛?” “你,你不认识我。”那奸细的声音紧张的说:“我,我是来求助的!” “求助?你想怎么样?你在哪里?”我对着这空旷的地方,感觉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感觉十分诡异。 “我就在这里,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怎么你就看不见我呢!这里啊!这里啊!”那个声音倒着急了,尖锐的嚷着。 我低下头左看右看,楼梯间里堆着乱七八糟卖不出去的杂物,破沙发,旧彩电,烂自行车,都是些丢了可惜,留下又占地方的货。因为一直偷懒没有打扫,都蒙着厚厚的尘土,一串细小的痕迹在上面蜿蜒出来,直到一块三合板后面。 我小心翼翼的往三合板后面一探头,只见我白天放在那里的粘鼠板在那,而且,上面还粘着一只老鼠。 那只老鼠翘着头悲戚戚的望着我,吱吱叫道:“你终于看见我啦!救命!救命!这个东西把我粘的牢牢的,根本挣不脱,在这样下去,我非死不可!” 怪不得楼梯间里根本没有人,竟然是一只老鼠在说话?我虽然也算经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可这一次跟会说话的老鼠面对面,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咦,为什么老鼠会说话?”连露华一个鬼物也十分好奇,蹲下身去摸老鼠的头,老鼠瞪着露华:“走开,走开!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说谁是犬?”露华老实不客气的曲起指头弹了它一个脑瓜崩,老鼠四肢全粘在粘鼠板上,牢牢固固纹丝不动,不禁又哀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出人命啦!” “你不是老鼠吗?出得了什么人命?”露华顽皮又邪恶的笑道:“哎呦,可怜,被粘鼠板粘的真结实啊,你知不知道,要是把你从上面拽下来,你的毛,皮,都会留在粘鼠板上,你可以有一个清洁溜溜的肚子了,恭喜恭喜,现在我来救你?” 老鼠簌簌的抖起来,尖叫着:“上天哪,我在玉宁,好歹也是堂堂的一个成功人士,一朝沦落到老鼠身上,竟然被一只小鬼欺凌,上天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我赶紧拉开露华:“你别吓唬它了,不管怎么样,被粘的这么紧,谅它也干不了什么坏事,”便问那老鼠:“你既然会说人话,还口口声声,又是人命又是人士的,那你究竟是谁?修炼多年的老鼠精吗?” “哎哎,难不成,你就是那个著名的大法师梅林?”老鼠鼻尖上湿润润的,仿佛要淌下鼻水来,显得十分激动,吱吱叫着:“名不虚传啊!我就是为了找你才特地以身犯险,潜入到龙井堂来的,还被这天杀的板子粘上了,你可一定要帮我! 想不到我梅林现在如此炙手可热,连老鼠都听说了我的大名,弄得我不禁有些得意,浑身轻飘飘的:“梅林就是我没错,你一只老鼠,能遇到什么值得委托的事?难道要我帮你捉猫?” “哎呀,你怎么这关口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老鼠用力扭动着:“你先想办法把我放出来行不行?万一粘在这粘鼠板上时间久了,我的毛皮真的弄不下来……”那老鼠一副想也不敢想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瞪着黑眼珠子看着我。 我一时心软,又被它吹捧了几句,不由也动了恻隐之心,本来我也是放置粘鼠板的罪魁祸首,便想把它弄下来,露华阻止道:“小主,还不知道这家伙是哪里来的呐!万一放了它,它咬你怎么办?我听说啊,有种妖怪就喜欢吃有灵力的人的血,来增强自己的修炼道行呐!” 那老鼠急的吱吱叫起来:“你!你这是血口喷人!我有身份有地位,怎么可能跟野老鼠一样随口咬人?” “血口喷人?”露华反唇相讥:“你是人吗?” “我……”那老鼠一时语塞,低下头,吱吱叫着:“我以前,真的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呐!” “啥,你说你是人?”我不可思议的望着那老鼠:“难道你是修仙之人,跟孙悟空一样会千变万化?” “我哪里有那种本事啊!”那老鼠两撇小胡须直往下垂,做出一个哭丧脸的表情:“我是贪心不足,落入了圈套!” “咦,这不是人的离魂嘛!”白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揉着眼睛出现在了楼梯间外面,撅着嘴,好像清梦被吵醒一样满是起床气,不耐烦的观看着这只老鼠:“你们几个吵死了,不过当真少见啊!竟然会有离魂附着在一只老鼠身上,也怪稀罕的!” 居然嫌吵?刚才明明怎么敲门和呼喊都叫不醒你! “传说中的,辟邪神?”那老鼠赶紧扭动着哭天抢地:“辟邪神哪!您可一定得救救我啊!” “离魂是什么东西?”我赶紧问白泽。 “离魂是什么东西?”我赶紧问白泽。 白泽清清嗓子,先例行鄙视了我一眼,接着开始传道授业解惑:“你啊,真是白丁,人乃是由三魂七魄与人体合二为一,方能通晓世间万物,能言能写能思,如果人没有了魂魄,那自然就是一副空壳了。而离魂是说,这个人虽肉身还活着,可灵魂却脱离体外,在外飘荡,这种现象被称为离魂或者生魂,因为阳寿未尽,所以并不曾被牛头马面勾魂使者带去阴司,若是一直无法回到体内,也就无法再入轮回,变作孤魂野鬼了。不过离魂附到老鼠身上,连小神也是头一次看见。” “离魂,是说它人还没死,魂先出来了?哎呀,小主,倩女离魂说的不便是这种事嘛!小主看过那出戏码没有?当年我们在深宫内院,可常常听姑姑讲起呢!” “你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出戏。”我仔细想了想:“是说一个女子爱上一个书生,但是她父母不同意,女子卧病在床三年不起,但是她的魂魄却一直追随着书生,并跟书生结婚生子,三年后灵魂才回到家里那躺在床上的身体里面,她父母听她说了事情原委,这才答应他们俩的婚事。” “没错,就是这出戏码!”露华点头不迭:“小主也是博闻强识之人呐!教露华好不佩服!” 那老鼠扬起瘦小的头,挺起胸,一副神气样儿,正八经儿的说:“我的名字,就叫夏秉承,你们听说过吧?” “没有。”我们三个一起摇头。 “诶……”老鼠非常尴尬,只得抓耳挠腮掩饰,又吱吱咳嗽两声:“如果我说我是一代股神呢?” “股神?”我瞪起眼睛:“你是搞证券交易的?很有钱吧?” “哎!好汉不提当年勇,”那老鼠一听,搔首弄姿的说:“其实啊,立下炒股百买百赢的不败纪录,被人称为最牛散户的,就是区区在下。” 我突然想起来前些时候是在网页上看弹窗新闻,说过什么最牛散户,买股票百发百中,赚了很多钱的,不过股票水深,我从来没想过会把自己血汗钱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投进去,所以最牛散户和最牛钉子户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看见我点头,那老鼠松了一口气:“哎,我就说嘛,当年意气风发,看着自己的财产跟气球一样飞速膨胀,多少人挤破了头的想打听我买了哪些股,我在千千万万的股民心里,就是这一代的股神。” “现在人们,对跟比平常人在某些领域优秀太多的人,就会尊称一个神字,歌神,厨神,考神,都是这么来的。”我赶紧给他科普:“明白了吗?白丁。” “哼,人就算是比旁人稍微多些风头,那也只能是个人,竟然要自称为神,莫非要谋逆到天上,抢文曲星,灶王爷还有文昌星的位子?简直是大逆不道!”白泽吹胡子瞪眼的说:“这个年代的人,可当真越活越蛮荒。” 蛮荒?谁天天看电视剧,谁天天玩iPad?谁天天吃新潮的零食?享受着高科技不说,不感激现代文明,倒还这么多牢骚,真是双标。 我也不跟他斗气,接着问老鼠:“那你确实是风光无比,又怎么会变成老鼠了?” “阴谋啊!这都是圈套!”那老鼠呼天抢地的说:“你先听我慢慢说,对了,有没有牛奶?” 我忽然想起来粘鼠板上那樱桃派早就不翼而飞,问:“今天早上从橱柜里钻出来的,是不是你?” 那老鼠像是心怀鬼胎被人揭穿,嗫嗫道:“那,也不能说不是吧……” “既然你那么早就来了,为什么等到现在被粘在粘鼠板上才来求救?”露华一脸狐疑,追问道。 “这个嘛,本来我在老鼠们中间听到了关于你们的传闻,当天连夜就急匆匆的赶来了,可是我听见你们说,要做樱桃派,你们不知道,变成老鼠之后,嘴馋的实在控制不住,所以就想不如偷吃完了樱桃派之后再来找你们……”老鼠小心翼翼的窥探着我的表情:“这实在是,身不由己……”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那好歹你也当过人,怎么竟然会冒着生命危险往粘鼠板上爬?”我越来越纳闷。 那老鼠又悲戚的吱吱叫起来:“哎,一言难尽,你没有做过老鼠,怎么会知道做起老鼠之后的人生,不,鼠生?那粘鼠板上面有诱鼠剂,一般老鼠根本抵挡不住它的诱惑啊!我啊!就是因为一直是这样一个抵抗不起诱惑的人,所以今天才走到了这个地步……”那老鼠又把爪子按在眼前,不知道是不是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忙问“:那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诱惑?刚才你说你也遇见过一个会说话的老鼠,难道跟它有关?” “没错没错!”老鼠连连点头:“就是因为我,贪心不足蛇吞象……我,其实和你们一样,遇到了一个会说话的老鼠。” “啥?”露华皱着眉头:“现在这个世上,会说话的老鼠竟然有这么多么?看来我还真是孤陋寡闻呐!” “那倒不是,”那老鼠哭丧着脸说:“绝对没有多到稀松平常的地步。” “这么说还是你的奇遇呐!”露华更兴奋了:“就好比说遇见你,也算我们的奇遇。” 那老鼠吱吱的叹口气,虽然还是一副悲苦的模样,硬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给人感觉十分滑稽。 那老鼠说:“我只能说,幸亏你们没有遇见过,不然,倒霉的就是你们了。” “此话怎讲?”连白泽也听的出了神。 那老鼠叹口气,说:“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什么股神。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天九晚五,偶尔加班,跟大街上每一个穿着廉价西装,满脸睡不醒表情的中年男人一样,过着碌碌无为的日子。有一天,我熬夜看球赛,买了油炸五香花生米和啤酒,瘫在沙发上看电视。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去厕所,回来就看见茶几上趴着一只老鼠,那老鼠像人一样盘腿坐在茶几上,直着上半身,两只爪子捧着花生米在嗑,脚尖还去够遥控器的按钮。” 这种场景,想来肯定十分诡异,会换台的老鼠,也许比会说话的老鼠更加匪夷所思。 “我当时也是吓了一跳,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可是再怎么看,那老鼠还是悠然自得的坐在茶几上,而且确实把电视由中央五换到了中央六,津津有味的看起了《无极》。”老鼠吱吱的说着说着,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问:“牛奶呢?” 露华也听来了兴趣,赶紧飘到冰箱旁边取来奶,倒进小碟中推到老鼠面前,催促道:“赶紧喝,喝完赶紧接着讲!” 那老鼠看见牛奶,两眼放光,赶紧站起身来中世纪的绅士一般左前爪贴胸,右前爪贴背,给露华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看来这还是个文艺范儿的老鼠,能去拍《精灵鼠小弟》,做个好莱坞明星了。 露华倒害羞了,红了脸连声说不用客气,那老鼠果真不客气的伏在碟子上痛痛快快的喝起来,好像饿了很久,喝的是咋咋有声。 喝完了牛奶,夏秉成的老鼠肚子明显的鼓胀起来,它恋恋不舍的又舔了一下盘子,意犹未尽的抹抹嘴,好像没喝够又不好意思再张口,我赶紧拿来剩下的樱桃派:“你快快吃,吃饱了快快讲!” “得嘞!”夏秉成两只前爪搭在樱桃派上,大咬大嚼起来:“我记得很清楚,无极正放到张柏芝被张东健当成风筝放的那一段,那个老鼠还嗤嗤笑出声来。” “老鼠的笑?”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声音。 “就像这样:嗤嗤嗤嗤……”夏秉成把沾满樱桃酱的脸从樱桃派上抬起来,发出那种人不像人,鼠不像鼠的怪异声音。 如果换做看到那个老鼠看电视还发笑的人是我,说不定也会以为自己在做梦吧? “我当时浑身的血都跟结了冰一样,简直冻的邦邦硬!”夏秉成摇摇头:“当时我虽然害怕的想大叫,但是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怕我的女儿也受到惊吓,你说老鼠成了精这种事,让一个小姑娘看到了怎么行?于是我拿起了扫把,壮着胆子,想把那老鼠赶走,可是手却一直颤抖,结果那个老鼠一回头,看到了我那副怂样,竟然开口吱吱的说起了人话:“行啦,怕成那样就不要勉强,还是一起看电视吧!”说着又淡定的吃了一粒花生米。” “你这胆量,就凡人来说,也算不错了。”白泽摇头晃脑,居然头一次听见他称赞别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当真勇气可嘉,不少人看到那种情况,怕是会吓的尿裤子罢。” “多谢辟邪神称赞。”夏秉成吃饱了,瞬间活力十足,揉揉肚子,接着说:“我当时也几乎吓的把一肚子啤酒吐出来,一心想着,这是我喝多了的幻觉,这是我喝多了的幻觉,谁知道那老鼠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说:“你没看花眼,能遇见我,可是你的造化,我问你,人生在世,总有各种不同的欲望,现在你时运到了,就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吧!” 我完全是傻了眼,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火辣辣的疼,你说这不是阿拉丁与神灯的故事吗?难道神灯变成了老鼠?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那个老鼠说:“好吧,来拜访别人,总得送点见面礼,不然,这客人可真是没有眼力见儿,不会受欢迎的,人类就是这样,我明白,我明白。”说着用前爪捧起茶几上的笔,在日历本上写下了一串数字,说:“明天拿这个号去买玉宁福利彩票,保准能中奖。到时候,你会欢迎我再来的。就这样。”那老鼠写好了,把笔一丢,尾巴一晃,跳下了茶几,钻进黑暗里不见了。我吓得几乎晕了过去,拿起那日历本,上面清清楚楚,我实在是害怕极了,反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彩票号码?”我一下子变成了星星眼:“还有这种事?你买了没有?中了没有?中了多少?” 夏秉成低下头:“第二天我女儿上学之前把我叫醒,我发现我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日历本,上面的数字还在,说明那根本不是梦。我也是半信半疑,反正彩票也不贵,就花两块钱买了一张,等待中奖的时候,还真是煎熬,你说不中吧,那是空欢喜一场,忐忑不安里,等到了开奖的时候,果然,那张彩票对上了号,虽然不是最高的大奖,也有几万元。” “那个老鼠在哪?”我急不可耐的问:“请你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露华拉住我:“小主,不要冲动啊!你看他都变成这个样子了,那只老鼠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就是那只老鼠把他害成那样的!” “白丁……”白泽也不屑的说:“露华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堂堂龙神使者,居然眼皮子这么浅,简直让梅家先祖蒙羞,小神在你身边,也跟着丢脸,要是还有机会见到梅菜,小神都不知道怎么跟她提你……” “梅菜又是什么菜?”我横眉冷对:“我难道会跟这个夏秉成一样傻呵呵的落入圈套不成?你们没听说过吃了鱼饵,又吐出鱼钩吗?脱线!” “小主,以后的事情咱们还不知道呢,还是先听这老鼠精说吧!”露华小心翼翼的劝我。 “我真的是人,不是什么老鼠精!”夏秉成抗议道:“而且我只不过是抵挡不住诱惑,跟傻可没什么关系,你们没听说过飞蛾扑火吗?我就跟这大法师一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逮不住流氓!” “行了,”白泽赶苍蝇似得挥挥手:“你接着说,中奖之后,是不是那老鼠又来找你了?” “没错,”夏秉成点点头:“我领来奖金之后,全家人欢天喜地的吃了一顿好的,还给老婆女儿买了新衣服新手机,大家都很高兴,只有我这心里不踏实。果然,我晚上起夜上厕所,看见那老鼠正在摆弄客厅上的新手机。我虽然还是害怕,但拿人家手短,还是硬着头皮问老鼠:你,你究竟为什么要来我家?你又为什么会说话? 那老鼠得意的笑道:嗤嗤,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所以才选中了你来合作,我呢,能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事情,可是我这幅样子,知道再多的事情,也没办法跟你一样吃大餐,买东西,所以咱们不如组成一个组合,我不欺负你,你也别为难我,我提供情报,赚到钱,五五分成,怎么样? 我一听,这当然是好主意,无疑老鼠也没有在吹牛,只是我还是有所顾忌,便问它:可是,你究竟是…… 那老鼠笑眯眯的说:这个不重要,钱财才是人类的最爱,能满足一切,是不是?别的东西,跟钱比,又有什么要紧的。 我当时正在为女儿没法跟同龄女孩子一样尽情享受青春,而是四处打工的事情耿耿于怀,因为我一辈子窝窝囊囊,没有升迁的机会,业绩也总赶不上新来的后辈,连业务量也下滑的厉害,经常被老板点名羞辱,再这样下去,我非失业不可,我的老婆女儿,也得跟着吃苦受罪,细细一想,老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要能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别的东西,又有什么要紧。想到这里,我就答应了下来。” “哎,”我无限神往:“那只老鼠,有不得了的本事啊!是未卜先知,还是能猜透决策者的心意?能有这样的宠物,千金不换啊!说起来,买股票的事情,都是那个老鼠给你通风报信的吧?” 夏秉成苦涩的点点头:“没错。我成了风光无比的股神,全是靠这老鼠吩咐,低价的垃圾股,买到就暴涨,绩优股及时抛售,过了不久就会降价,就这样买进卖出,我白手赚了常人想不到的巨额财富。” “那五五分成的老鼠呢?钱是你替它消费?”我对巨额财富十分向往。 “是,”夏炳成说:“老鼠需要的各种东西,我出面替它买,还以我的身份给它购买了豪宅,想来,它应该是世上日子过得最豪奢的老鼠了。” “那后来呢?”露华催着说:“快给小主说说,你究竟为什么变成了老鼠?” 夏秉成说:“因为,当一个人的财富越来越多,那他的欲望也就会越来越大,贪欲是没有尽头的,有一天,老鼠突然对我说,缘分到此为止,它要走了。 我十分纳闷,问它为什么说走就走。老鼠说,它的旧主人要找来了,它肯定逃不掉。我当时十分震惊,问它之前怎么从来没提起过,它说,它是私自逃出来的,当然不想提起,不然,它的本事哪里来的? 我心里十分不安,虽然我的钱已经是几辈子也花不完,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老鼠,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实在太不真实也太丰厚了,我总是没有安全感,生怕有一天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又会突如其来的消失。于是我就问老鼠,有没有办法能跟他的旧主人联系到,我来接手你? 老鼠想了很久,说也许可以试一试,过了一段时间,它拖来一张合同一样的东西,叫我用自己的血按上指印,我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乱七八糟的符咒,我问它那是什么东西?它回答,它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这是那个世界的收购合同,也就是老鼠的卖身契,只要我按了自己的血指印,就会得到这老鼠在那个世界的合法所有权。 我小心翼翼的问,这个合约规定,我要付出什么? 老鼠狡黠的说:不管付出什么,你不是都付得起吗? 我知道有些风险,但是只要有数不清的滚滚财富,什么都是值得付出的,问清楚了对我和我的家人没有伤害,得到肯定答案后,我就按下了自己的血手印……” “契约发生变化,你变成了老鼠?”白泽咋舌摇头:“真是蠢得无可救药,那种东西是买灵魂的地府书,相当于现代社会的黑市买卖器官,是不合法的,估计又是明月那里搞的鬼。” 这白泽看来法制节目也没少看。 梅暨白插话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还听说过有人带着前世记忆呢!跟这个比起来,世界上长得像的太多了,你没看见模仿秀上,那么多人靠跟别人长得像混饭吃呐!那老爷爷认错了人也是正常的,姐,就像是你,长得简直跟刘亦菲一模一样啊!你知道,我看中了一块卡地亚的手表……” “你可以闭嘴了。” 露华摇摇头:“小主,我听说,投胎转世,不可能跟前世一模一样的。” 白泽来了精神,不禁跃跃欲试:“长生不老的凡人?不知道是妖物还是鬼怪?真是有趣有趣。小神且带你去一探究竟!” 以我的经验,快递员应该是分片区的,去丹凤路蹲守,准能找到那个宋天酬。 到了丹凤路,正有穿着短裙的美女在路边请人试吃酸奶,白泽看着那些白嫩嫩明晃晃的大腿,摇头叹气说什么世风日下。 我没有理他,打开那怀表,细看照片,罗大爷旁边的那个少年有一张十分秀气的面孔,大眼睛,挺直的鼻子,嘴角上翘的薄唇,微微带一点女气。 “没错。”夏炳成苦笑一下:“当我回过神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顿时想起了红颜弹指的赵老太太和那只旺福猫,忙问:“这么说,那只老鼠占用了你的身体?你是希望我们帮你把灵魂换过去?” 夏炳成忙说:“这倒没有!那老鼠不见了,但是我的身体还在,只是因为没有了灵魂,变成了植物人!” “诶?”我瞪大眼睛:“原来,它是要找你换得自己的自由?现在,你有那种未卜先知的本事没有?下一期彩票开什么号?” 夏炳成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还是没有那种本事……” “切……”我叹道:“照这样看来,那只老鼠是自由了,你替他做起老鼠来了。这就是你来的原因,想回到身体里去?” “对对对的!”夏炳成激动的结巴起来,吱吱叫着:“只要能让我回去,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 “真是记吃不记打。”白泽讥诮的说:“刚刚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敢做这种承诺。” 夏炳成哆哆嗦嗦的说:“可是,我在老鼠朋友那里听说,辟邪神是个惩恶扬善的英雄,嫉恶如仇,一定会救人于水火之中……” “你那些朋友倒还算有些个见识。”白泽被吹捧几句,不禁十分得意:“那小神,就替天行道,送你回原本的肉身罢!” “多谢辟邪神!”夏炳成做出一副“五体投地”的姿势跟白泽行了大礼,想想如果夏炳成进马戏团的话,不知道会赚多少钱。 在夏炳成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和平里的一户别墅。那别墅大概三层楼,通体漆成明黄色,欧式风格,墙上爬着藤本的玫瑰,开的娇艳欲滴。阁楼有小巧的红色尖顶子,看上去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姜饼屋,美丽的不太真实。 “这是我女儿参照外国的杂志,叫人修建的。”夏炳成看着自己昔日的家,十分感伤的说:“我女儿一直喜欢童话,我就是想让她过上公主的日子……呜呜……现在我成了个植物人,他们娘俩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没回去看她们?”我问。 “去是去了。”夏炳成抹抹眼泪:“本来我想把实话说出来,可是我女儿养了一只波斯猫,凶得要命,几次还没等我开口,就扑过来,都差点吃了我……我没有办法,只得逃出来。” “哎,还真是雨打黄梅头---倒霉。”露华也跟着喟叹了一声。 我上前敲了敲门,应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满脸横肉,一头卷发,脖子上戴着指肚大的珍珠项链,亮的晃眼。看见我和白泽,粗声问道:“你们找谁?” 因为夏家向来信奉风水鬼神,倒是比较方便,我拿出之前跟夏炳成串通好的谎话:“您是夏夫人吧?我们是看事儿的,在这个圈子有点名气,是夏先生在京城的三表哥请我们过来看看是不是能帮着瞧瞧这屋子有没有哪里不对,要是能帮上夏先生就太好了。” 那中年女人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把我让进来,喊道:“小姐,家里来客人了,说是远房亲戚请来给咱们家看事的。” 妈啦,保姆都能戴那种浮夸项链,在他们家工作油水是得有多么厚 一个甜美清脆的声音从二楼传下来:“来了。”接着一位穿着白色蕾丝连衣裙,化着精致妆容,看上去十分可人的少女从楼上走下来,狐疑的看着我们,尤其是白泽,看到白泽时,眼睛不由多眨了几下,这才问道:“你们是?” 夏炳成早就叫我们慢慢说,尽量不要刺激到他女儿,我只得说:“夏先生这次病的蹊跷,我们是您家里亲戚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邪物作祟的。” 夏小姐看着我们,问:“你们也听说了我爸的事情?那可真是……你们随我来吧!医院已经宣称我爸成了植物人,是无能为力了,如果真的是这方面的原因,我们家出多大代价都没问题!” 边来回扫视着我和白泽:“你们两个都是大师吗?既然很有名,那我爸的事情,请您一定好好看看!” 我还没开口,白泽拍拍胸脯道:“那是自然,不过小神不是劳什子大师,小神是大神。” 夏小姐看得出对白泽十分有好感,连连说:“大神?那可真是太好了……请跟我过来。”边跟开门的中年妇女说:“李姐,给他们准备点饮料点心。” 那李姐点点头,不知为什么看上去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夏小姐笑笑,带我们上楼,我处于社交礼仪,搭讪着问:“只有夏小姐在家,夏夫人没在吗?” 夏小姐自我介绍道:“不用叫什么夏小姐,我叫夏晚晴,我妈这些日子心力交瘁,毕竟爸爸出事出的太突然,对我们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我妈眼看一天比以前憔悴,我怕她承受不住,特地叫我表姨带她去马尔代夫先玩一阵子散散心,希望能缓一缓她的心情。” 马尔代夫双人游,要上万元吧?我也怪想去的呐。 “马耳大夫?那位大夫医术很高明么?”白泽又随意的插嘴。 “这位大师真会开玩笑。”夏晚晴嫣然一笑,往耳后别了一下头发,看上去十分妩媚。 她打开一扇白色欧式花纹装饰门,里面有一个大厅,里面是许多精密的医用器械,一个中年男人睡着了一样浑身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两个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护士正在里面守着,看见夏晚晴来了,纷纷站起身来打招呼。 夏晚晴温柔的笑一笑,指着那个男人对我们说:“这就是家父。” 那个男人五十上下,肤色黧黑,双目紧闭,两条浓重的卧蚕眉,脸部线条十分刚毅,看得出来沉睡很久,可是气色居然不错,胡茬也干干净净,一看就受到了极为良好的护理。 这个夏炳成,居然天生长着一副叱咤商场的风云人物形象,难道真是相由心生。 老鼠低声说:“让她们出去,让她们都出去!晚晴也出去,我不想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真是的,黑脸总是让我来唱。 我只得说:“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们大师单独看看夏先生?” 夏晚晴看了我一眼,没有理睬我,只是笑盈盈的看着白泽:“大师要举行什么仪式?我留下是可以的吧?毕竟咱们素昧平生,我爸又是这样一个公众人物,他现在这个样子单独跟你们相处,实在有点不妥。” “嗯。”白泽不置可否的说:“那你留下吧。” 两个护士小姐一看夏小姐的眼色,全出去了。夏小姐靠近白泽:“大师,您看着我们这里,还有我爸,有没有什么不妥?” “姐,你可是我亲姐……”刚刚一睁眼,梅暨白就立刻满脸谄媚的靠在我床头:“我看中了一条G-star的裤子……” “干我毛事?”我一把丢出枕头:“看中自己去买。” “姐,别这么冷淡嘛……你可是我亲姐,在这世上,也就依靠你了……”梅暨白将他的脸靠在我胳膊上拼命的蹭:“不过一条裤子……” 我一把推开他的头:“少来这一套,我没钱给你挥霍。”边起来下去拉开一楼的铁拉门,阳光透过欧式雕花栏杆漏进来,照到“龙井堂”的檀木古旧招牌上,一派鸟语花香的和谐景色,真是一个好天气。 你以为龙井堂是卖茶叶的?nonono,这栋商住两用的旧式洋房,是卖古玩的。 卖古玩是家里传下来的生意,不过梅家人口凋敝,仅剩我和梅暨白两个传人。 梅暨白满脸不畅的推过他的公路赛自行车,不情不愿的跨上往学校骑 ————————————————— 白泽若有所思的看着夏炳成的身体,皱起了眉头:“确实是离魂……” 夏小姐一听,忙拉住了白泽的手:“大师,既然是离魂,那能把我爸的灵魂给找回来吗?” “那是自然,”白泽一挺胸:“小神这就做法更魂。”说着粗鲁的从我怀里抓过夏炳成,夏炳成疼的吱吱直叫。 夏晚晴好奇的看着老鼠:“这是……” 我只得打圆场:“祭品,这是祭品。” 夏晚晴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理睬我,而是靠近了白泽,柔弱的说:“哎呀,我很怕老鼠的,看到老鼠,我总是吓得发抖,以前家里穷,都是我爸帮我赶走老鼠,今天一看见,真是触动伤心事,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被爸爸那样保护……” 白泽突然也怜香惜玉起来,用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柔声细语说道:“你不要怕,小神一定尽力而为,让你们一家人重享天伦之乐。”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对着这清纯娇美的夏小姐没了好感,而且胸口竟然有点酸胀。难道是我在她面前自惭形秽?不,估计是我一时脱线罢了。 我咳嗽一声,说:“大神,赶紧着吧!夏先生躺在病床这么久,肯定也早想着起来活动了。” 白泽白了我一眼,安抚的拍拍夏晚晴的肩膀,攥着手里的夏炳成,朝着床上的夏炳成伸了过去,薄唇喃喃自语,不知念动了什么咒文,老鼠夏炳成突然发出了白色柔光,夏晚晴长大嘴巴看傻了眼,对白泽投过去既崇拜又倾慕的眼光。 “喀拉……”突然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白泽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只见说时迟那时快,一只肥硕的大白猫闪电似的扑了过来,叼了老鼠夏炳成就跑了! “这……”我一下子傻了,白泽拔腿就追了过去,可是那只大白猫看上去虽然肥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手非常敏捷,一摆毛茸茸的大尾巴就不见了。 “妈啦……”我忍不住尖叫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夏炳成,夏炳成被……” “我爸怎么啦?”夏晚晴满脸不悦的看着我:“你这么直呼其名,是不是也太不礼貌了?你说是不是,大师?一个祭祀的老鼠给柔柔吃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再从宠物店买几只不就行了。对吧,大师?对了,大师怎么称呼?一直大师大师的叫,也怪生疏呢……” 没等她把话说完,白泽一闪身跳出去不见了,这下子换夏晚晴呆愣了一会,问:“那只老鼠很重要吗?” 露华忙说:“小主,咱们得去帮着辟邪神救夏炳成啊!” “你家猫平时会到哪里去?”我顾不得其他,赶紧拉起夏晚晴:“快带我们去,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什么大事?”夏晚晴不解的问:“那只老鼠有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情况危急,“我几乎想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掼进她脑子里:“总而言之,现在只有那只老鼠能让你爸复活,别的什么招数都不行!找不到那只老鼠,你爸只能当一辈子植物人了!” 夏晚晴脸色青白下来:“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解释了!”我急得直跳脚:“赶紧……赶紧带我去把那老鼠找回来,你爸的命,就在那老鼠身上了!” 夏晚晴被我这一嚷,不由也软下来几分,一副宁可信其有的样子,带着我出去,她猛一开门,正撞到推着精致小餐车的李姐身上,一个银质大壶被碰倒了,正撒了我一身的牛奶,我也顾不上擦,跟着夏晚晴就跑出去。 李姐被吓了一跳,还在我们后面喊着:“喂,小姐,你们这是干嘛呢?” 夏晚晴想回头解释,我赶紧拖着她走了,边走边问:“你那只柔柔一般会去哪里?” 夏晚晴往头顶上指了指:“阁楼……” “赶紧带我去!” 气喘吁吁的爬上了阁楼,夏晚晴一推门,却愣住了:“咦,谁把门锁上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偏这个关口打不开门,我看了一眼旁边,走廊里的窗户倒是开着,我抬腿就要从阳台翻过去,露华赶紧拉住我:“小主,三思而行啊!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摔下去非重伤不可!” 夏晚晴也慌忙拖住我胳膊:“你这是干嘛?在这里翻窗户摔下去是给我们家添乱!我们家今年够麻烦的了,先是狗仔队跟拍爸爸捏造负面新闻,接着妈妈病了,连爸爸也……好不容易爸爸安顿下来后,家里司机出事又我们搞得我们焦头烂额,现在我们家什么麻烦也不想惹,不知道有多少狗仔队在外面埋伏,麻烦你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得给我们家想想!报上登出来有人在我们家坠楼,你负担得起我们家受到的影响吗?” 夏晚晴这长篇大论说下来,早把时间浪费的差不多了,我赶紧说:“那你赶快教人送钥匙来,晚了就来不及了!猫吃一只老鼠,用的了多少功夫?” “哼,”夏晚晴傲娇的说:“你没有养过猫,你怎么会知道,猫从来都不是一口把老鼠吞下肚子里去,而是慢慢戏耍老鼠,要找乐子呢!我害怕老鼠,家里一向是绝迹的,柔柔这次机会难得捉到老鼠,玩儿还玩儿不够,怎么可能吃呢?” “好了好了,希望你说的是对的,赶紧喊人开门吧!”我急得是五内俱焚,只祈祷着白泽能先我们一步捉到那只大白猫,救下夏炳成。 说起来这夏炳成也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要在白泽帮助下重新做人了,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被那猫抓来了去,真是称得上一句麻子不和牌 ———— 点儿背! 夏晚晴看我服了软,这才哼了一声,从走廊上摘下一个欧洲风味的花式电话,点了几下,说:“李姐,我在阁楼要找点东西,你把钥匙给我找出来送过来吧,快点啊,急着用。恩恩,知道啦!” 哎,但愿那个矫健的柔柔能多戏弄夏炳成一会,好给我们的搜救争取宝贵的时间。 夏晚晴挂上电话,问:“现在你能说清了吗?那只老鼠为了什么能让我爸复活,还什么非它不可?” 我真的有心把夏炳成的故事和盘托出,全告诉这位小姐,可是我早答应了夏炳成要帮他在女儿面前维护形象,保守秘密,只好继续扯谎:“那只老鼠是仙鼠,专门给离魂的人招魂用的,能打通三界关系,引领迷失的灵魂回来的,可只有那一只,如果那老鼠被你的大白猫给吃了,那你爸的灵魂没人引领,只能在外面飘荡,没法回到身体里了。” “你说的是真的?”夏晚晴脸色阴晴不定,像是在掂量我的话有几分可信。 我说:“信不信由你,如果那大师能把老鼠抓回来,你就知道了。” 妈啦,这个时候你不关心你爸的离魂,竟然还八卦起来了?这个小姐的神经简直比我还要粗大。 我只好说:“这倒是真没有。” 露华插嘴说:“小主,我看着这个夏小姐像是对辟邪神有点意思呢,可要当心辟邪神别被她抢走了!” 算了吧,白泽看上去虽然养眼,跟他呆久了才知道他总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讥诮毒舌,动不动还长辈似的唠叨着甚么梅家先祖梅家先祖的,根本不可爱。 “真没有?”夏晚晴打量了一下我的表情,像是安心了不少:“恩,我看着也不像有的样子,你这样的人,还是适合苏澈。” “苏澈你也认识?”玉宁就是小啊,说起来上流社会那几个人好像都认识,大概是经常在什么交际场合混了脸熟吧,我也懒得问了,说不定她还认识牛艳和金典呢! 正说着,李姐呼哧呼哧的爬上楼梯:“小姐,你到底要找什么?阁楼里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我怕柔柔乱钻弄脏了毛,才特地锁上的。” “哎呀,李姐,你看看,原来都是你……赶紧把门打开吧,我有要紧事!”夏晚晴娇嗔的说。 “哎……哎……早知道给小姐添麻烦,我怎么会锁上呢!下次一定先跟小姐请示一下,小姐到底找什么,不如告诉我一声,说不定我能知道……”李姐絮絮叨叨的打开了门,我赶紧迫不及待的从李姐的胳膊底下钻了进去,阁楼跟我们家楼梯间一样,摆的全是扔掉可惜,留着又没用的淘汰品。 夏晚晴也走进来,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都是以前那个旧家的那些老东西啊,爸爸也真是的,丢掉不就好了,还一直留到现在,白白的占地方……” 我跳过一摞旧书,掀开一个旧柜子的门,阁楼里静悄悄的,没听见猫和老鼠厮打的动静,我心里七上八下,可别是大白猫早把那夏炳成吃了吧?白泽那个路痴,希望他这次靠谱点,在赵老太太家上厕所都能迷路,可千万别再在这里重蹈覆辙啊! 夏晚晴也跟着呼唤起来:“柔柔!柔柔!你在哪里?过来找姐姐!姐姐给你好吃的!” 我翻了一遍,根本毛都没找到一只,不由直起腰叹口气,默默为夏炳成祈祷起来,又问:“柔柔不在这里,还有别的去处吗?” 夏晚晴看见我停下了手,怯怯的说:“这个地方就是它的家,它平时只在这里玩儿,现在也只能碰碰运气,四处找找了。先去阳台看看吧,有时候柔柔喜欢在那里晒太阳。”便引我出去。 我赶紧跟上,心想,下次一定要给总爱四处乱跑,对我不管不顾的白泽配一个手机。 去阳台的路上,我问夏晚晴:“夏先生变成植物人的过程很突然吧?他是怎么发的病?” “自然是追查了,也报了警,毕竟那情妇关系着我爸爸突然变成植物人的真相。”夏晚晴叹口气:“可是警察到现在还没给出答复,不知道那个情妇是上天了还是入地了。” “那,医生对植物人的事情怎么解释的?” “医生除了说检查不出原因,但是他们已经尽力了,还能说出什么来?”夏晚晴自嘲的笑了笑:“我爸爸啊,这半辈子都在外面奔波,也不知道他在奔波什么。每次一问他回不回家吃饭,永远是一句明天回来。其实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还不如司机和李姐陪伴我和妈妈的时间长,这下子可好,连灵魂都奔波出去了。” 我忙说:“你先不要灰心,只要找到那个老鼠,你爸爸就还能回到你们身边。” “但愿吧。”夏晚晴叹口气:“可是就算他醒了,我想,我们一家大概也回不去以前那个样子了。像玻璃一样,可以粘和在一起,但是裂纹会一直在。” “喵呜……”一声猫叫从外面传过来,我赶紧把头探出去,一个圆滚滚的白影子飞快的从阳台的护栏上窜了过去,嘴里还叼着一个黑东西,肯定是夏炳成! 夏炳成虽然不知道是死是活,好歹还没被吞下肚去,也算让人松一口气,我一手支撑着窗台一下子就翻了过去,远远的看见那大白猫转过了墙角,奔着房顶上去了。 哎,白泽那厮现在究竟在哪里?我攀着管道就要上去,谁知道夏晚晴从窗户里伸出手抱住我的腿:“别!我家有台阶直接上房顶的!” 跟着夏晚晴从阁楼后面一个小房间找到了梯子,我三下五除二就攀了上去,夏晚晴也想上,可是连衣裙穿在她身上凸显玲珑有致的身材虽然合适,攀梯子可做不来了。 我忙劝道:“你先别费劲了,上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我先上去看看,有情况再喊你。” “嗯。”夏晚晴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又小声说:“那,那你小心点。” “得嘞!”咱是一个运动健将,这个房顶子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我顺利的翻上屋顶,只见那大白猫正在尖顶子上舒舒服服的晒毛皮,怀里还搂着瑟瑟发抖的夏炳成。 夏炳成,你没葬身猫腹真是太好了! 露华忙说:“小主,看我上去把夏炳成救下来!” 谁知道露华刚冒个头,大白猫突然不安的吼叫起来,拱起背,敌视的望着露华。 我赶紧说:“不行啊,这猫肯定能看见鬼,你要是吓着它,夏炳成也有危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还是自己上吧!” “梅林,你小心点!”夏晚晴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一身粉红色的运动装,也把半个身子从楼梯口探出来:“这尖顶子离地面有二十米高,摔下去非死即伤!” “二十米而已,死不了,顶多断条胳膊。”我死鸭子嘴硬,继续往上爬,大白猫看我还锲而不舍的追逐它,不禁对我也产生了兴趣,冲着我“咪咪”叫起来。 我勉强直起身子,做出一副笑脸:“柔柔,过来这里,放开那个老鼠,它脏兮兮的,你吃了会坏肚子的!” “你说谁脏兮兮……”夏炳成竟然还抗议起来:“我每天都去下水道洗澡,也经常自己舔毛!” 要我说什么好,神经粗大的女儿原来是来自神经粗大的父亲的遗传。 那大白猫却纹丝不动,只是“咪咪”直叫。 “梅林,”夏晚晴惊慌的说:“柔柔发出那种声音,是说明,它饿了……“ “啥?”我赶紧望向大白猫,果然,大白猫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冲着夏炳成伸出了藏在肉垫里的利爪! “不要啊!”我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子冲上尖顶子,把大白猫抓起来,夏炳成哧溜一下顺着房顶的管道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我刚想擦擦脑门上的冷汗,露华突然尖叫道:“小主,小心哪!”只见大白猫被我坏了好事,不客气的扬起爪子就冲我抓过来,我一躲避, 顿时失去平衡,随着夏晚晴的一声尖叫,我倒栽葱似得大头朝下就摔下去了! 耳朵旁边的风呼啸而过,这下死了,连个男朋友还没有谈过,我的人生为什么如此惨淡……哎,梅暨白以后怎么办……夏晚晴的尖叫还在持续,这小姐的肺活量还真大…… 绿地离我越来越近了,脑海里虽然万马奔腾身体却不听使唤,突然一个与我下坠方向相反的力道冲上来,狠狠的撞到我身上,我这四肢百骸感觉都要碎掉了,脚底下却一稳,好像踏到了实地上,定睛一看,我正站在一楼长长延伸出来的挡雨板上。 咦,为什么我化险为夷了?这时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子飘了过去。 难道是白泽关键时刻救了我?我赶紧一纵身从挡雨板上跳下来,后背却结结实实的撞到了雕花栏杆上,疼得我是呲牙咧嘴。 按着后背匆匆从前门绕进去,勉强爬着楼梯,正碰上惊慌失措的夏晚晴,她看见未损失重要部件的我,又是汽笛似的一阵尖叫,接着紧紧抱住我,两个胳膊虽然细,力道却不小,勒的我后背锥心的疼:“你没事?你没事?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竟然没事?天啊!不愧是著名的大法师!” “我哪有那种能耐,”我挣开她:“那老鼠呢?” “就你这怂样,还找老鼠呢?”白泽絮絮叨叨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追个猫都竟然摔下来,要是梅家先祖有知……” “刚才是你接住的我吗?”虽然承蒙他的救命之恩,我才捡回一条小命,可是这厮实在让人感激不起来。 “那是自然。”白泽挺起单薄的胸膛:“若非小神出手,你现下早已脑浆迸裂。” “哇,白大师,是你救的梅林?”夏晚晴一脸崇拜:“好身手啊!但是从哪搞的地方接下梅林,”说着拉过白泽的手检查一番:“你没事吧?” “他不要紧。”我接过话头:“那老鼠找到没有?” 白泽点点头,伸手往怀里一摸,夏炳成被拎出来:“这不,就在这。” 夏晚晴仔细的看着老鼠,也忘了这是自己最怕的东西,问:“这仙鼠要怎么把我爸的灵魂引回来?” 白泽撇撇嘴,突然说:“我们被骗了。他没办法把你爸的灵魂引回来。” “你说什么?”我和夏晚晴瞪大双眼:“这是什么回事?” “让它自己说。”白泽提着老鼠的尾巴摇晃起来,那老鼠被倒挂着,苦不堪言,吱吱叫道:“我也不是成心骗人的,只不过是话赶话,话赶话你们懂吗?说起来都是你们不好,好死不死在粘鼠板上放樱桃派引诱我,我是吃是不吃?我上了你们的当,被粘的结结实实,你们本来就是捉妖的,看见普通老鼠肯定就杀了,看见会说话的老鼠肯定就收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这么振振有词是闹哪样?”我越来越糊涂了:“没问题吧你?不是你来求助的吗?” 夏晚晴这才回过神来,又是一阵绵长的尖叫,接着钻进了白泽怀里:“这,这仙鼠会说话?好可怕……好可怕……” 要是冲进白泽怀里的是我,估计早就被他一掌拍开了,可是现在竟然白泽温和的拍拍夏晚晴的头,任凭她赖在自己怀里。 我只得说:“这个老鼠,其实被你爸爸的离魂附在身上了……” “你说什么?”夏晚晴的嘴巴张的能生吞鸡蛋:“你说现在说话的,是我爸爸?” 白泽安抚夏晚晴道:“你不要理她,她什么也不知道。” 妈啦,话说白泽最近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结合各种各样的警示,这白泽不会真有什么幺蛾子吧? 还没等我想明白,白泽伸手弹了那个老鼠脑袋一下:“现在,你还不把真话说出来,你到底是谁?” 那老鼠讨好的看了大家一眼,突然亲热的对夏晚晴说:“晚晴啊,我这一切,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你认识我?”夏晚晴在白泽怀里瑟瑟发抖:“你,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你刘哥。”一张老鼠脸竟然表情也这么丰富,变化着讨好,谄媚,不安,焦虑,还有谎话即将被拆穿的惊慌。 “啥?哪来一个刘哥?你把话说清楚……”果然,白泽伸出手顶住我的额头,把我推开:“你不要这么唠叨,听着老鼠说!” 我肚子里对白泽破口大骂,但也只好闭口不言。倒是露华打抱不平道:“辟邪神今日也被美色所迷惑,真真教人齿寒。” 白泽瞪了露华一眼,露华也不支声了。 “你说你是刘哥?”夏晚晴的脸色完全青白下来:“难道,你是司机刘斌?” “嗳。”老鼠强颜欢笑似得说:“嘿嘿,晚晴这几天不见,更漂亮了,嘿嘿嘿,我不在家,谁来照顾你们呢,真是的,说起来都是我不好……” 原来这就是夏晚晴说的那个比夏炳成在家时间还要多,跟保姆李姐一起照顾她们母女的司机?我一直没往这方面留心,但是依稀想起来,夏晚晴提起过,说司机出过什么事弄得她们家焦头烂额,当初从情妇家里发现夏炳成的,也是他。 “你,你真的是刘哥?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难道你已经死了,投胎到老鼠身上?”夏晚晴惊恐的说。 “我,我还没死呢,只是遇见了那事,全身瘫痪,跟你爸一样,成了植物人……”老鼠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到底是什么事?”我实在按捺不住了:“你们家的司机?他怎么也成了植物人?” 夏晚晴还是难以置信的望向老鼠,答道:“我爸爸出事以后,刘哥一直跑前跑后的帮忙,又是送医院又是安抚我和妈妈,几天没合眼,终于安排停当了,妈妈推他回家休息,刘哥他却疲劳驾驶,出了车祸……也成了植物人……所以我们家今年的运气简直坏透了……” “你你你……你为什么要信口雌黄的骗人?”我目瞪口呆。那老鼠说的那些奇遇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十分让人信服,怎么竟然是信口胡诌的? “我也不说完全骗人……”那老鼠缩头缩脑的说:“也有一部分是真的……” “哪里是真的?”白泽威严的问道:“想问你的太多了,要不是那大白猫告诉了小神真相,还真被你给瞒过去了,想问你的太多了,你先说,你究竟是怎么变成老鼠的?” “哎,”老鼠又用爪子掩住脸,一副十分悲伤的模样:“我也不知道啊!当时那个路段的路灯坏了,黑漆妈污的,我又瞌睡的要死,一打哈欠的功夫,只觉得彭的一声撞上个什么东西,不是猫就是狗,心里一慌,一打方向盘,撞到栏杆上,我偏巧还没系安全带,一下子被抛出去了,再一睁眼,就看见自己满脸血污,烂泥似的倒在地上,自己变成了老鼠不说,还正被一只死猫叼在嘴里!” “这么说来,是你机缘巧合,撞到了叼着老鼠的猫身上,同归于尽,灵魂偏偏进入到那老鼠身上了?”我瞪大眼睛:“你不会又在骗人吧?” “这个真没有……”那老鼠扭动着身躯:“这听上去,比我跟你们讲述的夏炳成的奇遇,不说真实多了吗?” 一只双头羊正在啜饮着玻璃杯里的绿汁液,一个头因为不满另一个头多喝了一口,将玻璃杯打翻了,另一个头不甘示弱,伸着头用角去顶另一个,两个前蹄子也不闲着,互相殴打起来,把身边的妖怪都惊扰到了,妖怪们纷纷起身,长着一副老头子面孔的蜘蛛从半空中吊下去劝架:“行了,行了,一人退一步。” 一个头上长角的暴躁红发女人斥骂道:“你们俩又在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打架,真是寒颤死了。”另一个长着老虎一样黑黄相见长尾巴的肌肉猛男劝道:“你也别管了,这是内部矛盾,需要内部解决。” 一只会说话的猴子用尾巴把自己倒挂在骨质吊灯上,连连拍手:“斗呀!fighting!”一个围着围裙的直立行走的猩猩二话不说,抡起粗壮的手臂怦然有声的把那个双头羊的两个脑袋一个拍了一掌,将双头羊拍的头晕眼花,还骂道:“在这里还敢添乱。活得不耐烦了。”说完,回到一个大榕树的树洞似得柜台端出两杯酒:“一人一杯,别再让老子看见第二次。” “莱利,我也要牛眼泪!”一个秃鹫拍拍翅膀,用带着怪里怪气的口音,十分生硬的中文说:“再来点小点心下酒,冰霜冻肉加上点人皮,撒点骨灰。” “你欠账很久了,什么时候拿你说的那种南美洲印第安古金币来?”被称作莱利的黑猩猩不耐烦的说。 “嘿,在人世里的南美洲,那种东西随处都是,下次我过去探亲戚,一定给你带一口袋来。”那个秃鹫垂涎欲滴的拍着翅膀:“还是这里的腐肉最好吃,中国人肉质细嫩,味道也清淡,我嫌那边都是沙子味儿。” “莱利,别太相信外国鸟。”一个长着花翅膀的少女扭动着婀娜多姿的白皙身体走过来,亲热的把胳膊挂在莱利的脖子上:“他们是来这里淘金的,没什么诚意。” “花母鸡,你这话什么意思?”秃鹫不乐意了:“你这是欺生!” “我就欺生怎么啦?”少女傲娇的看着它:“有本事你咬我啊!” 秃鹰扇起翅膀,卷起一阵小旋风:“我生平不打雌鸟,你不要逼我破例。” “哎呦,我好怕啊!”少女扭动着腰肢:“莱利,你看见没有,外国鸟就是这样的无礼又野蛮,以后还是不要让他们进这里来了。” “花母鸡,你真是毛长眼浅,你不知道莱利是非洲的祖籍吗?”一个蛇身美女讥诮的说道。 莱利纹丝没动,说:“在这里招待寻欢作乐的妖怪是我的工作,别的全都与我无关。”说着甩开花母鸡柔若无骨的胳膊:“以后,你们谁也不许佘着。” 大堂里顿时哀声四起:“别这样,外国鸟信誉不好,不代表我们也欠账不还!” “所以我就说,不要招待那些不知好歹的外国鸟!” 一下子众妖群情激奋,秃鹫瞬间也紧张起来。 “少来了你,”我说:“你以为你是作家还是编剧?撒谎骗人的艺术你修炼的倒是炉火纯青!” “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好那么说了,”那老鼠嚷道:“难道我能有别的办法?这对我来说是性命交关!” “性命交关?”夏晚晴从白泽怀里探出头来:“那,听梅林说,她以为你是我爸爸,你难道是骗他们说你才是夏炳成?” “没错!”我赶紧点头:“这家伙就是这么说的!还捏造出一个什么无所不能的老鼠,自称你们家这些财富都是跟那只老鼠交易来的,后来惨遭老鼠诱骗,成了老鼠的替身,才变成这个样子!” “财产?”夏晚晴脸色由青白边的通红:“你说我爸爸这些财产是跟老鼠交易来的?你简直……” “这不能怨我!”那老鼠垂死挣扎道:“这些事情,都是你爸亲口跟我说的,只不过我尚未润色修改了一下,其实我都是为了你和你妈好,我一个司机,又孤家寡人,贱命一条,可是你和你妈需要一个顶梁柱来照顾啊!反正你爸成了植物人,不知道灵魂还回不回的来,我只是想着借着龙井堂的能耐,让你们家继续完整下去……” “就算我爸是植物人,那也轮不到你来占我爸的位置!”夏晚晴脸色通红,怒道:“你平时很照顾我和妈妈,我们都很感谢你,可是就算爸爸千错万错,你也代替不了他!” 那老鼠被夏晚晴的气势震慑住了,垂下了四肢,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其实,我真的……” “你只是想占有夏炳成这个地位,然后侵吞他的财产,享受他的生活吧?”我幸灾乐祸的戳着它的小脑袋瓜儿:“这下子豪门梦碎,你还是接着当下水道的老鼠吧!” “我不是为了那些财产!我是真心想替夏炳成照顾这个家!”老鼠一瞬间好像小宇宙爆发了:“你妈妈,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在她的保护下,什么伤害也没受到。” “我能受到什么伤害?”夏晚晴骂道:“你要是顶替我爸爸成功了,骗取这个家,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你根本不会知道你爸爸的事情……”那老鼠的声音低下来:“我答应她让你无忧无虑。” “能让我无忧无虑的,只有我爸爸!”夏晚晴死死瞪着老鼠:“我不管你怎么捏造关于我妈妈的谎话,我也不会相信的,你还早一百年呢!” “这样对你不公平,:那老鼠突然露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今天,我把事情全告诉你!难道你以为你妈妈那么伤心是因为你爸爸变成植物人?不可能!这些年来,你妈妈对他的心早就死了,她之所以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完全是因为我!” “你?”夏晚晴怒道:“你算老几?你这是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真的。”老鼠垂下眼睑:“你爸爸自从发迹了,便整天找各种借口不回家,而在外面花天酒地,玉宁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谁不知道你爸最喜欢包养年轻情妇?” “就算我爸包养情妇,也是我们家的事,你跟着裹什么乱?”夏晚晴几乎要冲过去捏死那个老鼠。 那老鼠盯着夏晚晴,一字一句的说:“你爸已经答应了情妇要和你妈妈离婚,还要捏造证据,制造你妈妈婚外情的假象,再以你妈妈婚内出轨为由,砸重金取得你的抚养权,让你妈妈失去一切……”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夏晚晴气得浑身颤抖:“你以为你颠倒是非,我就会相信你?” “你可以问你妈妈。”老鼠疲倦的低下头:“你妈妈她全都知道。” 夏晚晴指着老鼠,却忍不住还是跑出去打了个电话。 过了半晌,夏晚晴才失魂落魄的回来,瘫软在沙发上,一脸无法接受和茫然。 怎么,这老鼠这次说的,竟然是真的? 我赶紧戳了老鼠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那老鼠叹口气,(其实是吱了一声)说:“我深受夏先生的信任,让我接送那位年轻情妇去购物,那情妇跟我说的。后来我旁敲侧击的跟夏先生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全是真的。” “那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夏先生虽然这么干是丧尽天良,可是你跟着插手,又通风报信,还想取而代之,也不怎么道德。”我鄙夷的说。 “你,什么也不知道。”那老鼠虚弱的一笑:“夏夫人那样的女人,失去了夏先生还好说,可是失去了女儿,她还要怎么活下去?不管是夏先生的秘密,还是在鼠群里听到的传闻,还有那误打误撞的樱桃派,对我来说都是机遇,如果我掌握住这种机遇,别的不重要,我可以拯救这个家……” “这是夏家,也不是你刘家,”连白泽也说:“若这当真是你的真实想法,那你也真称得上一个痴人,不过你对夏夫人的心,她知道吗?” 老鼠又“吱”的叹了口气:“夏夫人已经答应了我,离婚以后,和我在一起,谁知道世事难料,夏先生偏偏出了这样的事……” 妈啦,这不是撬墙角是什么!虽然空闺寂寞的夏夫人也很可怜,有权利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还是怎么想怎么狗血。 我看一眼夏晚晴,她好像完全崩溃,低着头,一言不发。现在说什么都尴尬,我还是不要去安慰她了吧。 “不说这个,夏先生究竟是怎么变成植物人的?”我为了转移话题,想起这个未解之谜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老鼠可怜巴巴的抬眼看着我们:“我在门口等夏先生等了将近四个小时,都没有接到夏先生的电话,也没看见人影,我只是个司机,哪里敢贸然去打扰?可是时间也太久了点,我打电话没人接听,去敲门也没人开,最后冒着被夏先生发怒解雇的风险才撞开了门,这才发现,屋子里早已一片狼藉,情妇也不见踪影,只有夏先生自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那你骗人那些话呢?说什么夏先生的财产是老鼠跟夏先生合作,也是随口胡诌的吧?”露华也义愤填膺的插嘴:“你就是一个骗子,大骗子!亏我们还好心来帮你讨回身体,小主为了救你,连命差点都丢了,你可倒好,原来只有一肚子贪欲和谎话!小主,依我看,他说什么想照顾夏家母女,肯定也是因为说谎的事情东窗事发,为了怕咱们怎么着,现编出来的!” “夏先生的钱财来的真的不一般!”那老鼠辩解道:“有一天夏先生酒醉,是我送他回情妇家,他亲口跟我说的!他跟我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老鼠,换成了女人……” 我头皮一炸:“你的意思难道是说,给夏先生提供致富情报的,原来是逃跑的那个情妇?” 白泽叹口气:“这么说来,也许那个纠缠夏炳成的,是一个伥鬼。” “伥鬼?”我疑惑的问:“你说的是为虎作伥的那个伥鬼?” “没错,”白泽点点头:“伥鬼便是自身被害死,死后还要继续用同样办法害死另一个人,让自身获得轮替解脱。凡人总以为伥鬼只在猛虎身边出现,其实各种各样的伥鬼无处不在。不过本应该暴毙的夏炳成出乎意料的成了植物人,倒是有点奇怪。” “那我爸爸他,还有救吗?”夏晚晴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孔,十分无助的问道。 白泽摇摇头:“小神一定会尽力帮助你把夏炳成的离魂找寻回来,但是这如同大海捞针,实属不易。” “算了。”夏晚晴凄楚一笑:“一个连妈妈都可以舍弃的人,女儿又怎么样?回来不回来,都一样,只不过这次好歹把身体留在家里了。”夏晚晴又看一眼那只老鼠:“白大师,不知道这个老鼠身上寄存的刘斌能送回原本的身体里吗?既然他跟妈妈……那是他们的自由。我不想妈妈再那样抑郁下去了。” “晚晴……”老鼠愣了一下,吱吱的哭了起来:“你放心,我会对你妈妈好,也会对你好的,我不该贪心,不该走冒名顶替这条捷径……” 白泽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十分伤感,真是破天荒难得一见,他甚至还轻轻抚摸着夏晚晴的头,安慰道:“事情总会好转的,小神能帮你的,一定全力以赴。” 我们并肩捉妖,遇到的可怜人不计其数,怎么偏偏对着这夏晚晴如此青眼有加?我心里老大不舒服,却又挑不出哪里的毛病,只好鼓着腮不说话。 露华低声说:“小主,你看,那种柔弱的女子才能让男人有保护欲,我们以前在深宫,嬷嬷教过,如果我们运气好,留在宫里做贵人,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恭顺温柔,这样才会受宠,就算宫女期满回家,以后对自己的夫婿,也要一样和顺。男人就是喜欢让人依靠,才觉得自己有男子气概……” “行啦行啦。”我撅着嘴:“这个年代跟几百年前不一样啦,好多事情上,一些男人比女人还柔弱,要是到时候没人帮忙,自己不上怎么行。” “小主,不管年代怎么样,男女之间的差异总是这样,这是千百年来流传下的规矩,你就听我一句,就拿你今天上房顶子救夏炳成来说……” 露华唠叨起来,比白泽还要厉害,简直是白泽的2.0版。 最后,刘斌在白泽的帮助下,回到了重症监护室那缠满绷带,看不出面目,如同木乃伊一样的躯体上,一醒来就疼得呲牙咧嘴,但第一句话,就是很真诚的道谢,看他那个样子,害的我们也不好对他的谎话连篇发飙了。 夏晚晴的妈妈听说了,赶快便从马尔代夫回来,自家的夏炳成都没去看,反而先来医院看刘斌,真叫人唏嘘。 我们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问:“你说那伥鬼,跟明月有关系吗?” 白泽摇摇头:“说不好,明月那个组织,简直人人得而诛之……”不知道为什么,从医院出来,白泽就一直在抓自己的脖子,我没好气的问:“你长虱子了?” 白泽困惑的摇摇头:“小神自打醒来,还没长过虱子,不知为何,一直有些痒。” 我拨开他的衣领,赫然看见他后脖颈上有一个粉嫩嫩的唇印。 “哼。”我什么话也没说,自顾自的走开了。 “小神的脖子究竟怎么啦?”白泽皱起英挺的眉毛问:“难不成真的长了虱子?怎生摸上去黏腻腻的。” “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吧?”我懒得理他。 “咦,这话从何说起?” “赶紧回家洗澡吧!”我夸张的用嫌弃的表情看着他:“白泽图被虫子蛀了!” 白泽脸色发白,一闪身不见了,大概真是回家验看白泽图了。 露华幸灾乐祸的说:“小主,这下有敌手了。” “什么敌手?”我怒道:“白泽图本来就是我们家祖传的东西,跟她可不会有一丝关系。” “世事无绝对嘛……”露华坏笑着:“不过露华相信小主。” 我没有答话,只觉得心里十分不爽。 夏日黏腻的风早刮过去了,秋高气爽,疏疏落落还有金黄色的树叶子掉下来,给人感觉十分惬意,去商场买几件新衣服穿吧!顺便给梅暨白也买几件。 ——离魂记结束—— ——迷魂记—— 早起煮咖啡,梅暨白揉着眼睛下了楼:“姐,我头痛。” “怎么啦?”我赶紧过去摸额头,梅暨白虚弱地说:“发烧了。” “哎呀,真是的。换季就是容易感冒,你等着,我去拿温度计。” “叮当……”就这个时候,玻璃风铃响起来,我回头一看,一个三四十岁,面容苍白消瘦,梳着齐耳短发的女人站在门口,拘谨的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犹豫的问:“你们这里,是那个可以捉妖的龙井堂吗?” “我是。”我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下,我得给我弟弟试试体温,他可能感冒了。” “是吗?”那个女人脸色突然开朗些了:“让我来看看吧!我是一个药剂师,学过中医。” “诶,那怎么好意思?” “不碍事的,我喜欢给人瞧病。”那个女人斜一斜身上的布挎包,坐在梅暨白前面,按住了脉,又看了看舌苔,片刻,说:“风热外感,舌苔薄黄、脉浮,应用清热宣肺的辛凉解表药,喝些菊花、薄荷花草茶。买点中成药,像选用银翘解毒丸,羚翘解毒丸、羚羊感冒片、桑菊感冒片、板兰根冲剂等都好。” 我给她拿了一杯热咖啡,点点头:“涉及到隐私,我们肯定能不问就不问,但要是跟您要解决的事情有关,还是希望您和盘托出,合作对咱们双方来说都更有效率,您放心,我们龙井堂口碑一直在圈子里数得着。” 随着龙井堂解决的事情越来越多,吹嘘的时候我的腰杆子也越来越硬了。 “那,那可太好了,”那个女人又撩起一缕散下来的头发搭在耳后,左右看了一下,才低声说:“事情是这样,我,我怕我是杀了人……” “杀人?”我吓了一跳:“小姐,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开不起玩笑,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所以一定不要逗我玩儿啊!” “是真的!”那个女人紧张的看着我,说:“你这几天有没有看新闻?建设路那里装修阳台,掉下一块彩钢,把一个工人当场砸死了,脑浆迸裂,惨不忍睹?还有一个乞丐,晚上掉进了下水道,跌进了热水井,活活烫死,还有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儿,遇见了歹徒,被刺死了碎尸丢进了护城河里……” “谢谢大夫。”梅暨白甜甜一笑,那女人不知为何竟然脸上浮起两团红晕,忙垂下眼睑,两只手下意识的抓着白衬衫的衣襟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用谢,我也不是什么大夫,只不过是个对看病感兴趣的药剂师而已。” “药剂师也很厉害啊!”梅暨白挑起大拇指:“理工科的才女呐!” “真是,真是开玩笑。”那女人头越来越低,扎的低低的马尾后面都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去去去,油嘴滑舌的,有没有点样子,该干嘛干嘛去。”我喝退梅暨白,坐在那个女人前面,道了谢,问:“您是朋友介绍来的?找我们什么事?” 梅暨白一脸没趣的走了,临走还冲那女药剂师露齿一笑,女药剂师头快要低到了桌子底下。 等梅暨白出了门,女人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紧张的端详我一眼:“你是梅林?” 我点点头:“我们大师白泽还没起床,不过事情只管告诉我就行了,只要到时候解决事情的时候带上他就可以。” 那个女人紧张的低下头,下意识的搓着修长的手指头:“我,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会不会太荒谬,但是我的一个朋友说,你们什么事都不会多问,只会直接解决?包括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超自然现象?” 我给她拿了一杯热咖啡,点点头:“涉及到隐私,我们肯定能不问就不问,但要是跟您要解决的事情有关,还是希望您和盘托出,合作对咱们双方来说都更有效率,您放心,我们龙井堂口碑一直在圈子里数得着。” 随着龙井堂解决的事情越来越多,吹嘘的时候我的腰杆子也越来越硬了。 “那,那可太好了,”那个女人又撩起一缕散下来的头发搭在耳后,左右看了一下,才低声说:“事情是这样,我,我怕我是杀了人……” “杀人?”我吓了一跳:“小姐,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开不起玩笑,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所以一定不要逗我玩儿啊!” “是真的!”那个女人紧张的看着我,说:“你这几天有没有看新闻?建设路那里装修阳台,掉下一块彩钢,把一个工人当场砸死了,脑浆迸裂,惨不忍睹?还有一个乞丐,晚上掉进了下水道,跌进了热水井,活活烫死,还有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儿,遇见了歹徒,被刺死了碎尸丢进了护城河里……” “这些都是玉宁的大新闻,我也听说过。”我赶紧点点头:“玉宁一直很太平,最近这些意外真是让人肝儿颤。不过你提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背上浸出一层寒意:“那些人的死,跟你有关……” 看着这个女人穿着朴素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相貌普通到丢进人群里再出来没人会记得住,难道,她会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她来找我,不会是求我给她刀下冤魂超度吧? 露华的怀疑的看着那个女人,说:“小主,你可是得小心点,这个年代,什么事都不稀奇。” 那个女人战战兢兢的摩挲着面前的热咖啡,小心翼翼的说:“这个,正是我来求你帮忙的原因,这些人的死,我,我见过。” “见过?”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见过的意思,是说你碰巧在现场,还是说,那些事情,你……” 那个女人露出一种困惑的表情:“我想,好像确实跟我有关。” 妈啦,龙井堂的生意做到变态杀人魔身上来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我手心出汗,战战兢兢的问:“那,那你来找我,是……” “我来找你的原因,就是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那个女人紧张地说:“这些杀人事件,到底是不是与我有关?” “诶?”我目瞪口呆,这种古怪的要求,在专管古怪的事情的龙井堂里来说,都古怪的不能在古怪了:“与你有关无关,你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亲眼看见凶案现场了吗?” “是倒是,”那个女人扭捏的搓着手指:“我是见过,是在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晚上的梦里见过的。” “梦里?”我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复读机,专门重复关键词:“你的意思是说,你预见了凶杀现场的情景?那是一个什么情景?” “那个,你不会笑我吧?”那个女人满怀期望的盯着我:“这种事,我想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但是我真的快被自己逼疯了!” “没事没事, 我信你,你慢慢说:”我安抚道:“再奇怪的委托我都接过,以前还有一个客人直接变成了怪物呢!你不要激动,先喝口咖啡平静一下,理顺了从头开始讲吧。” 那个女人点点头,小口啜饮的一点咖啡,放下杯子,但指尖还紧紧握着杯子把,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堰,就跟刚才跟你说的一样,我是一个药剂师,在玉宁一家医院上班,一直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开始,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做各种各样的噩梦。” “噩梦?”我随口问:“会不会是工作压力大,没有休息好?您自己是中医,有没有发现自己会不会身体上出了什么状况?” “不是的!”姜堰摇摇头,肯定的说:“我经常喝自己用中草药配制的宁神茶,平时作息时间也很规律,这几天工作生活也一成不变,一点波澜都没有,可是,我那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有的时候感觉好像是观看上帝视角的一场电影,有的时候又好像身临现场的主演,我这么说,你理解吗?” 我点点头:“做梦是这样的。有的时候确实分不清楚自己在梦里是观众还是主角。” “对的。”姜堰点点头:“我就是在那样不清不楚的梦里,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杀人的过程。先说那个工人,他的死,是因为他头顶上挂彩钢的安全绳断了。” “确实是,我看见新闻了,说是安全绳磨损,结果掉了下来酿成惨剧……” “那不是磨损!”姜堰焦急的说:“是有人用矬子磨断的!我亲眼看见一双手在那个安全绳上小心的摩擦,尽力让安全绳看起来像是磨损的一样,接着,等到那个工人走到彩钢板底下,那只手便用力一拉扯,彩钢就失去平衡,掉到了那个工人头上!” “你是说,这是场谋杀?”我呆了一呆。 “是的。”姜堰又小口喝下一点咖啡:“梦醒之后,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洗过了澡去上班,过了不长时间,便听说了那个惨剧。” “只是一场梦,怎么这么武断的说自己杀了人呢?”我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故作开朗的说。 “不仅仅是一场梦。”姜堰低下头:“从此以后,我天天都梦见有人在杀人,而我看得一清二楚。那个乞丐是被人推下去的,那个少女是被歹徒扑过来刺死的,那些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发生在我眼前,而第二天,准能听见跟梦境完全吻合的新闻……所以,我在想,谁能以完完全全的视角目击的那么清楚呢……除非……” “除非,是凶手自己……”我吞下一口口水:“所以你……” “所以我想求你帮帮我,”姜堰眼睛里含满了泪水:“我害怕,我是被恶鬼附身,梦游一样的作为一具行尸走肉杀了人!” 我赶紧说:“你先别哭,只不过是怪梦而已……” “如果仅仅是怪梦而已,为什么我能预知未来呢?”姜堰局促不安的问。 “也许,你们家祖上跟我们家一样,出过什么通灵人物呢?”我忙问:“你们家还有什么人?” 姜堰摇摇头:“我们家父母四十多岁才有了我,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了。我又,又是个剩女。” 啊咧,跟我一样,是个剩女?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油然而起。我忙说:“只要不是你自己杀的人,应该就好办,我去问问我们的辟邪神……” “小神早听见了。”白泽得意洋洋的从楼上飘然而下,衣袂飞扬,话说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觉得他特别喜欢在女性面前出风头,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姜堰看见白泽,又脸红了。哎,这个姜堰倒像是社交恐惧症似得,看见异性就不知所措。 白泽把我拉过来,悄声说:“这件事情咱们务必得前往探查。” “送上门的买卖自然要做,不过为什么你今天这么积极?”我狐疑的望着白泽:“是不是你有什么猫腻?” “呔,你这梅林怎么净口出妄言。”白泽作势要发火:“小神自有小神的道理。” 我忽然觉得,白泽好像就是拿我当个小孩儿,而且,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小孩儿,难道我们之间,不算搭档,算是玩伴儿?我还没胡思乱想完,白泽早翩然走到姜堰面前,和蔼的问:“除了怪异的梦,你还见过其他的异事么?” “这就是白大师?”姜堰用一种求助的眼光看着我:“想不到,这么年轻……” “不敢当,小神的年岁不足以凡人道也,冒昧的问一句,你可曾觉察自己是否有生命危险?”白泽拿腔拿调的问。 姜堰惊恐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怎么知道!”边点点头。 白泽更是得意非凡,道:“小神心中有数,你且放心,小神定然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姜堰瞬间羞红了脸,讷讷道:“谢,谢谢。” 白泽接着问:“可否把你遇到的异事,全说出来?” 姜堰以一种完全信赖的表情连连点头,白泽什么时候这么值得让人依靠了?真是越看越奇怪。 姜堰低下头,扭着手指:“确实,我感觉我不仅仅是个凶手,我好像也时时刻刻处在危险里。有一次,我梦见我中午去平时吃饭的餐馆,要过一条马路,马路旁边还是和平时一样热闹,天天都是老样子,有穿红衣的小女孩在卖玫瑰花,断了手的乞丐汉子喊着:“可怜可怜吧!”我明明在斑马线前面等红灯的,可是一辆红色的别克轿车剐蹭着我就过来了,我被车撞上,全身的骨头都断了,只觉得全身软的动不了,鼻子里都是血腥味,痛,那种痛,“姜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瑟缩起来:”那种痛难以用语言形容,接着我看见那辆车撞了我之后渐渐离我远去,车牌尾号是696,还能听见一个卖凉皮的喊了一声:爽滑怡人好凉皮……等我醒来之后,全身的痛仿佛还留有余味,简直是无与伦比的恐惧……” “哦?预知梦?有趣有趣,果然是这样……”白泽倒像是寻到宝似得,凑近了姜堰:“如果小神没猜错,你第二天真的看到了那辆车?” 姜堰点点头,攥的手指关节发白:“第二天同一个时间段,我又站在那里,那里的一切都跟梦里一模一样,卖花的小女孩,断了一只手的乞丐,闪烁的红绿灯,我浑身发凉,就在红灯亮起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就退开了,跑进了路边的报刊亭里,这个时候跟梦境里一样,一辆红色别克轿车疯了一样的行驶过来,从我刚刚站的地方碾压过去,如果我稍微再慢一点,那……那肯定死于非命了。那辆车过去之后,我清清楚楚的看见车牌尾号是696,儿与此同时,那个蹬着三轮车卖凉皮的还是吆喝了一嗓子:爽滑怡人好凉皮……也许,也许是那个附在我身上的恶鬼,想杀人灭口,要我的命……” “鬼犯不着杀人灭口。”白泽若有所思的说:“人能把鬼怎么样?又能上哪里跟鬼讨公道。” 露华笑道:“此言差矣,辟邪神不就是专门整治恶鬼的克星嘛!” 白泽露出十分受用的样子,冲露华点点头,露华一看得到辟邪神的嘉奖,欢喜雀跃。 白泽又说:“再说,你不是做了预知梦才躲过一劫吗,可见梦不会害你,反而还会救你。” 姜堰低下头,说:“可是我不想要那种骇人的梦,我也不想再看见谁死在我的手里,哪怕是梦里的我的手里,我也不想天天担惊受怕,总在劫后余生里受刺激,我只想过我以前那种平平淡淡的人生……” 我一愣,问姜堰:“天天担惊受怕,你说你是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 姜堰局促不安的点点头,低声说:“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还梦见过我早上上班的时候,随着断了线的电梯,坠下了万丈深渊,被摔成了一块肉泥,第二天我冒着迟到的危险,爬楼梯上班,没敢去坐电梯,但是就在那天,我就听说了那电梯设备老化,两个人被摔死了……我总感觉自己被附身杀了人,而又有人想暗中杀了我,而那死于电梯事故的人,间接是被我害死的……”姜堰伸出颤抖的手捂住面孔:“如果我早说这件事情,也许那两个人就不会死,后来,再梦到各种意外,我拼尽全力去警告别人,可是却……” “被别人当成疯子了罢?”白泽怜悯的说:“自古以来,人类比同类知道的太多,总不是好事。” 姜堰泪水决堤,终于哭了出来:“确实是这样……大家骂我是老处女,独居的太久,想男人想疯了,憋出来内分泌失调。胡言乱语,就是想引人注意。” 姜堰泪水决堤,终于哭了出来:“确实是这样……大家骂我是老处女,独居的太久,想男人想疯了,憋出来内分泌失调。但是事情发生了之后,他们又偷偷背着我说,会不会事情本来就是我做的,我就是自说自话,自导自演,哗众取宠,拿人命开玩笑……我不想这样,我现在的存在就是在害周围的人……可是我又实在没有勇气,按照着梦里的指示去死,你想想明明知道跨出那一步会万劫不复,人是不论怎么样,也不敢迈出那一步的……” 姜堰说的对,谁能心甘情愿按照演练好的剧本去死呢,这种别人想要还要不来,能趋吉避凶的能力,对她来说,那可正是最大的恐惧。 “那,你有没有梦见过龙井堂?”白泽饶有兴致的问道。 姜堰脸色苍白的点点头:“恩,在梦里,这里能帮我解决一切问题,刚才没有直接说,其实,我知道龙井堂,并不是朋友介绍,而是我梦见的。这里是我最后的希望。”姜堰求助的看着我们:“我没有多少钱,但是我可以贷款……” “贷款?”我笑着说:“我们这里可不接受分期付款,我们帮你,就算偿还你帮我弟弟的看诊费吧!” 姜堰不知道说甚么好,只是感激的看着我们,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纵横的泪水。 “关于未来,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们的吗?”白泽问。 “你作为神灵,难道不能亲自预知未来?”我问。 白泽一下子涨红了脸,坏了,我一定是触犯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禁律。 果然,白泽冷着脸说:“你知道甚么,神兽之间,也是各司其职,小神的能力为辨识天下的妖鬼,是为辟邪神,预知未来,洞悉世情的,只有地藏王菩萨座下的谛听了。” “谛听?你说的是分辨真假美猴王那个?” “正是。”白泽挥挥手驱赶我,:“只知道乱插嘴。瞎打岔。”接着问姜堰:“怎么样,想起来没有?” 姜堰指着门口:“一会儿,会有两个警察要进来了,然后我就醒来了。” “警察?”我一头雾水:“我可没有偷税漏税,也没有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怎么会来警察?” 说着说着,苏澈和一个大叔进来了。 “诶?”预知梦虽然刚才就听姜堰说了,可是真正实现,还是吓人好大一跳。 苏澈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怎么啦?看见人民警察吓成这个样子,该不会做了什么损害国家利益的事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招来,给你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我磕磕巴巴的说:“没有没有,我就不是那种人,我就不干那种事,苏警官,无事不登门,话说今天跟这位警官来店里,难道是来买古董的?” 那个大叔警官笑着说:“这倒不是,其实,我们是来找她的。”边指着姜堰:“不好意思,我们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苏澈笑道:“你瞧瞧,稀奇古怪的事情,总是跟你扯在一起,看来这又是一件超自然现象的事情了?” 我干笑一下:“本来就是我们的专业范围,苏警官见笑见笑。” 姜堰脸色发青,显然没有梦到警察来了之后的事情,扭着手指,求助似得看着我们。 我忙说:“是不是机密?如果不是机密,能不能容许我们也在场?我可以提供咖啡点心,拜托拜托,姜堰她没法单独跟异性待着,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两个警察对望了一眼,苏澈说:“那好吧!” 我赶紧看茶让座,同时叮嘱白泽不许乱讲话,白泽一直敌视的望着苏澈,撅着嘴不说话。 苏澈拿出小本子,坐在姜堰前面,说:“我叫苏澈,这位警官叫王伟宁,我们是负责侦办下面这几起案子的。”说着拿出几张照片,我探头一看,好像正是姜堰说的那些意外事故,照片惨不忍睹,血肉模糊。苏澈轻轻把我的头推开:“不要看了。” 王伟宁接着问:“这几件事情,我们调查过受害者身边的人,这起游乐园缆车事故,你曾经跟游乐园的管理员和游客们警告过会出事,叫他们千万不要上去?” 姜堰点点头,不敢直视两个警察。 苏澈忙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姜堰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说了,也许你们也不会信……是我梦到的。” “梦到?”苏澈和王伟宁异口同声:“这几件意外事故,都是你梦到的?” 姜堰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不信。我自己开始也不信,可是……我真的梦到了,梦境也真的变成了现实……我不是去妨害公共秩序,我只是不想见死不救……” 苏澈修长的指头敏捷的转动着钢笔,一脸狐疑的看着我:“难道,她也是来寻求你帮助的?” 我点点头:“是啊,这件未卜先知的事情对她来说是很大的困扰,有几个人能忍受天天的噩梦都变成现实的。” “预知梦啊。”王伟宁愣了一下:“《死神来了》?” “差不多。”姜堰低声说:“几乎跟《死神来了》一样可怕。” 我把事情前因后果替姜堰讲了一遍,苏澈和王伟宁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我只得说:“好吧,这件事情匪夷所思,你们不信也很正常,是不是你们来调查姜堰,是怕她就是那个贼喊捉贼的幕后黑手?” 王伟宁认真的说:“事情确实是匪夷所思,但我们办案这么多年,见过稀奇古怪的事情不比你们少,很多事情确实没办法用常理解释,这个我们大家心照不宣,理解还是可以理解的。比如《第一诫》里那样。” 喝,这王警官还真是一个电影发烧友啊。 姜堰一听,忙问:“这么说,你们相信我,没有拿我当凶手看?” 苏澈点点头:“关于你的事情,我们早调查清楚了,这几起案子,你没有作案时间,直接行凶的凶手肯定不是你。” 姜堰这才劫后余生一般的放松下来,我也跟着放下七上八下的心:“啊,那就好,还以为你们是来逮捕姜堰的,那么你们来找姜堰,只是因为她去预言了意外的发生,所以来查明真相?” 王伟宁说:“至于来找姜堰,一方面,是她的一举一动,跟这几起意外事件看上去确实有关联,还有一方面,是我们接到线报,说有在打黑除恶,调查一些黑帮不法分子的时候,意外一群黑帮的喽啰在偷偷跟踪她,监视她的住宅。我们怀疑,她跟黑帮有一些牵扯。” “黑帮?”姜堰瞪大眼睛:“这又是从何说起啊?我打出生到现在这三十八年,一个黑帮的人也不认识!” “黑帮?”我狐疑的看着苏澈,插嘴问:“那个黑帮?” 苏澈道:“他们那自称忠义堂,上次托你查内鬼的就是。” “诶?君知否他们那个帮派?”我瞪大眼睛:“话说,你连我们去过那里也知道?” 苏澈看我那个样子,笑道:“人民警察自然有人民警察的办法了,我还知道,那个大小姐很欣赏白泽呢!”边含笑看了白泽一眼。 “她欣赏的是夜叉,不是小神。”白泽不大高兴的说。 “线报,我们懂的。”我赶紧打个哈哈,这个白泽,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的对优秀人类怀有敌视态度?等一下得好好教育教育他神仙微服私访时基本待人接物的道理。 “他们那里难道跟这几起意外有关?”我支着下巴猜测:“难道那几起意外是他们做的,然后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得知了姜堰不经意间目击了他们的行动,所以就来杀人灭口呢?” “他们怎么会知道姜堰目击了这一切?”苏澈困惑的说:“难不成他们也有那种预知的能力不成?” 对了,我好像还有君知否的名片呢!可是跟他们打听,能打听出来吗?要是让苏澈知道我认识黑帮的人,大概也要邀请我做线人了。 露华道:“既然小主有联系方式,不如问问上次那个炸毛鸡公。我看他一副傻样儿,肯定能走漏消息。” “炸毛鸡公,露华还真会起外号。这个嘛……”我想了想,反正浑水怎么也趟定了,不如问问君知否碰碰运气,说不定解决了这件事,能救下一些被黑帮忠义堂盯上的人,这样我岂不成了玉宁的城市英雄,到时候也是一件扬名立万,光宗耀祖的事。想到这里,我借口去厕所,进二楼掏出了手机。 君知否的名片十分酷炫,印着黑白相间的骷髅头,字母和数字也是残破的字体,杀马特的世界果然跟常人不是一个次元。 我拨过去,君知否的彩铃是一段阴森诡异的女人唱戏,听的我毛骨悚然。好不容易听到君知否懒洋洋一声“喂”,我赶紧先甜甜喊一声君哥,问:“还记得龙井堂的梅林吗?” 君知否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诶呦喂,想不到你主动打给哥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诶?什么情况?君哥,你找我有事?” “那是,不过你先说,你找哥什么事?” 这君知否最近长了不少心眼儿,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我寒暄道:“这不是多日不见,惦记着忠义堂的弟兄还有大小姐啊!君哥,这一阵子还不错吧?”君知否这种人必须得顺毛捋,敬他是条汉子,说话客气些,他就会把人当小弟,掏心掏肺说机密,实在单纯的不适合混黑帮。 “嗯,哥还行吧,不过逆流而上的悲伤怎能抵过我假装出来的开朗,就那么回事。” 这君知否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外表下原来还隐藏着一个敏感脆弱的文艺青年之心,真是令人佩服佩服,我能想象他一边梳理着自己的爆炸头一边写下动人诗篇的感人场景。 “哈哈哈,君哥说得对!”我接口道:“对了,刚才君哥说要找我,是为了什么事?难道忠义堂又出了影子妖那种败类?” “那倒不是,”君知否说:“现在大小姐更换了业务,我们在忙其他的生意,跟黑霸帮没有了冲突,犯不着再去防着他们,只是哥最近在忙的事情,太巧了,还需要你帮忙呢!” “我?”我诧异的问:“君哥神通广大,什么事需要我来帮忙?” “你不知道,”君知否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事情是这样,上头命令哥监视一个老姑婆,那老姑婆好像跟一桩绝密的买卖有牵扯,所以哥得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几天疲于奔命,觉都没摸着睡,苦不堪言啊!” 君知否监视的,难道正是姜堰?实在是机缘巧合啊!我忙问:“哎呀,君哥真是辛苦了,这么卖命,迟早当上忠义堂的领导,您难道想让我帮忙你监视那位你口中的神马老姑婆?” “你倒不傻。”君知否满意的说:“就是这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我在哪?” “还请君哥明示。” “君哥我就在龙井堂对面的山西刀削面馆。” “诶?”我赶紧拉开窗帘,果然,君知否那一头金刚鹦鹉似得毛发在昏暗的山西刀削面馆里分外醒目,正坐在长椅上,一脚穿着破烂人字拖,裤腿挽起半截,踩在旁边的椅子上,戴着蓝牙耳机,一边跟我讲电话一边剔牙一边扒拉着小腿,好像在数腿毛,真是一个一心数用的能人。 不过这样灿烂夺目的人被派来执行跟踪这种任务,不知道他的领导怎么想的。 “君哥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忙说:“我亲自下厨给君哥拉面,比他们家做的强多了。” “哼,哥本来想跟进去,谁知道进去两个认识的条子,奶奶的,哥身上还非法携带着枪支呢!太麻烦了,说到现在,你知道哥这几天盯的是哪个老姑婆了吧?” “恩恩,君哥盯的看来是刚进我们店里的姜堰啊!君哥让我盯她自然没问题啊,不过君哥啊,咱盯她到底是为了啥呢?”我心里砰砰直跳,不知道这君知否能不能给透露些独门内幕消息。 “上头命令的事,我哪知道。”君知否说:“你给她拖住了,哥得休息一会,过一阵子再联系你,别让她跑了,就这样。对了,一定得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千万别让她出点什么事。” “得嘞……”我话还没说完,君知否摘下蓝牙耳机,气吞山河的往嘴里倒了半碗面,晃荡着走了。 到最后我也没有打听出来什么,反而被他抓壮丁替自己看着姜堰,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主,别灰心,这炸毛鸡公还会回来的,到时候问清楚了就好了。”露华安慰道。 “我倒是不怕他不说,他那肚子哪藏得住什么事,一抖威风就全甩出来了,我是怕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黑帮要盯着姜堰,而且他刚才清清楚楚的说,要我帮忙保证姜堰的人身安全,依我看,这姜堰肯定对忠义堂来说,有利用价值。”我说。 “梅林,我们要回去了!”苏澈在楼下喊道。 “来了来了!”我赶紧跳下去:“这就走了,不多坐一会儿?” “不啦,工作时间,当然以工作为主。”苏澈笑了笑,有点腼腆的问:“不过说句跟工作无关的话,才听王哥说,最近上映一个新片子,好像叫《破案要在吃饱后》,你,看过没有?” “没有。”我摇摇头:“不过我也喜欢推理片,有时间我在网上看看。” “你还没看过?”苏澈眼睛一亮:“周五我休息,咱们一起去玉宁影城看,怎么样?” “恩,好啊!只要我那天没事,一定去!”妈啦,苏澈约我看电影!啧啧,跟苏澈这种人出去,真是件有面子的事…… “小神周五没空。”白泽眯着眼睛:“所以梅林不去了。你走吧。” “话说你不要太过分,人家可没有叫你一起去……”我瞪着白泽:“你没空就在家洗洗睡吧。” 苏澈十分尴尬:“那,梅林你再考虑考虑,我回头打给你!”便红着脸跟强忍着笑的王伟忠走了。 白泽一看,志得意满的说:“哼,《破案要在吃饱后》,这是什么烂片?还不如看看《女人心似海深》呢!” “你够了,你看的才是烂片吧?”我正要反唇相讥,君知否溜了进来,吐着舌头问:“条子走了?” “君哥?”我疑惑的问:“你不是说要休息一下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事态紧急,跟火烧屁股一样,我能休息的了吗?”君知否“嗤”了一声,道:“你们知道什么,哥的反侦察能力那是出类拔萃,这叫调虎离山之计,引开条子。对了,条子有没有提起哥?” “算是没有吧。“刚才苏澈他们是说过有人在盯姜堰的稍。但是他们认识君知否吗? 君知否看见姜堰,一脚踩在桌子上,饶有兴趣的盯着姜堰看。 姜堰看见君知否这么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脸红的快要滴下血来,赶紧把头深深埋下去。 “君哥,哪有这么看女性朋友的。”我赶紧拉一拉君知否:“话说君哥,上头没跟你指使一下,你究竟为啥盯梢吗?” 君知否拿起咖啡壶,自己找了个纸杯,痛痛快快的喝了一杯凉透了的咖啡,说:“这是大小姐的业务,大小姐最信得过的就算是哥了,所以哥也信得过大小姐,啥也没问。” 妈啦,简直被洗脑了一样,忠实服从精神领袖啊!哪天要是大小姐叫你去跳海,你也不问一句就跳吗? 我只好接着问:“刚才君哥说你们换了业务,难道现在接这种盯梢的活?是客户委托的还是你们帮派自己的业务啊?” “不是说了不知道吗。”君知否不耐烦的说:“大小姐吩咐下来我就做,只要大小姐一句话,叫我跳海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君知否说得对,他跟我真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姜堰紧张的看着君知否,偷偷拉过我:“这个人是谁?怎么看上去有点……” “有点不太正常是吗?”我低声说:“只不过是一个青葱少年,热血和理想无处安放,憋成了这样,那个大小姐就是他的雅典娜,你不要放在心里,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是,“姜堰也压低了声音:“我,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他……” 真是的,派这么惹眼的人去盯梢,简直是去吸引注意力的啊!我只好说:“其实,他跟踪过你,你可能跟他擦肩而过……” “他跟踪过我?”姜堰摇摇头:“这个我倒是没注意,但是我总觉得似曾相识,虽然印象有点模糊,但应该是梦见过,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应该已经死了……” 我心里一紧:“你是在梦里见过他?他怎么死的?” 姜堰皱着眉头:“让我想想,因为他的形象太让人过目难忘……在梦里,我又不是以正面形象看见的……对了!我是梦见过,我在一家咖啡店吃蛋糕,他从一个小巷子里跑出来,我好像看见,他被一个警察打了一枪,那个警察还掏出了一个对讲机,说什么确认死亡……” 我浑身一阵发冷:“君知否,死了?” 君知否正口沫横飞的跟白泽吹嘘自己的英勇事迹,白泽低头玩着ipad,头都没有抬。 咖啡店,这附近哪里有咖啡店,君知否又是在哪条小巷出来的?那个警察又为什么要开枪打死他呢?就算他是穷凶极恶的犯人,不到万不得已,疯狂拒捕的时候,警察也断然不会轻易开枪伤人的,跑,他为什么要跑…… 我赶紧抓住君知否:“君哥,你今天有什么任务吗?” 君知否莫名其妙的说:“哥的任务就是盯梢,不是早跟你说了吗?” “你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君知否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混混,怎么会干出什么要被当街毙命的恶事呢? “其他的,没有啦!”君知否看着我:“你有事?哥走不开的,哥这个人,就是尽忠职守,死而后已。” 我忙说:“君哥,那你看今天能不能先留在这,我……” 君知否愣了一下,又看一眼白泽顿时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是不是你……”接着洋洋得意的笑道:“你要有事求哥帮忙,哥改天一定抽空来。今天实在不行,要不大小姐问起来,哥怎么交代?哥可不想让大小姐失望。不过你放心,你暗恋哥的事,哥一定会考虑一下的,不过呢,哥心里已经有大小姐,你也是知道的,不能给你什么名分……” “君哥,你误会了……” “我知道你不要名分!”君知否咋舌道:“最痛的距离是我不在身边而我却在你心里,放心吧,秒懂!” “我真的不是暗恋你,我只是……” “明恋也不要紧!”君知否搓了一下金刚鹦鹉头:“错经流年,误染红尘,哥并不是铁石心肠,只是哥的一往情深,早已赋予他人……” “你够了,我是担心你……”我脑子突然一闪,想起来君知否说自己带着非法枪支,难道警察追他,是因为他是一个危险的持枪歹徒,怕他伤害了无辜的人民群众,才不得已开了枪? 我忙问:“君哥,你真的带着枪?你只是盯梢而已,为什么要冒险带枪?” 君知否嗤笑道:“枪是咱弟兄的标配,没有枪谁好意思说自己是黑帮的?” 我忙问姜堰:“你还记不记得梦里的咖啡店在哪里?” 姜堰摇摇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个梦做得又短又模糊,我本来早就忘记了,可是看见了他,我才又想起来了……” 姜堰拘谨的说:“我从来不外宿的,都是在自己家里。” “那咱们赶紧去你们家看看有什么法宝能让你做出这种梦吧!”白泽跃跃欲试的说。 姜堰家住在一个花园小区,是整洁安静的单元房,虽然比起我们之前的客户自然是简单很多,一进门,却给人感觉十分明朗舒适,干净整齐。 屋子色调蓝白色调居多,莫名其妙也有医院那种清冷感觉,也许是医生药剂师共同的审美。家具都是半旧不新,但全十分干净,物品也都摆放的井井有条,我们换上客人的拖鞋走进来,屋子里有一点淡淡的中草药香气。 我皱着鼻子嗅了嗅:“这是什么味道,真好闻。” 姜堰指着挂在墙上的花篮,笑着说:“是我自己做的安神的干花草,杭白菊,薄荷,金银花,跟花草茶的成分差不多。” 这种热爱生活的态度也真的不错。姜堰拿出茶壶,撒上些不认识的干花草,注满水,香味袅袅的随着蒸汽冒出来,姜堰有些抱歉的拿出三个不一样的杯子,说:“我因为是一人独居,平时也没什么朋友,家里很少来人,各种东西都是一人份的。见笑了。” 我忙说:“不要紧啊,我们以后就是你的朋友,你其实真的应该多出来交际交际,人多热闹才好玩,你看,你常常不出来,太容易拘谨了。” 姜堰低下头,道:“一直以来,哪有什么朋友可以让我出去交际呢,大家都嫌我脾气古怪,不爱说话,又阴沉沉的,只知道养生,花草……” ,”我啜饮了一口花草茶,味道竟然出奇的好,抬头看见阳台上全是一排一排的花盆,里面栽种着各种好看的花草,不由起身过去细看。 姜堰看我感兴趣,忙说:“这个都是一些自己栽培的能做花草茶的小植物,你要是有兴趣,找喜欢的,我送你。” “诶,那怎么好意思……” “这又不值多少钱,不过是自己养着玩儿的。”姜堰指着一个维尼熊造型的黄色花盆说:“那个薄荷正开花,味道很好闻,提神醒脑,你放在龙井堂很合适的。” 确实,薄荷枝叶间开了淡淡粉紫色的小花,整棵植物的香气凉凉的,十分讨喜。 白泽也坐不住,在屋子里四处看,问:“你还记不记得,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做那种预知梦的?” 姜堰沉思了一下,说:“具体我也记不清楚了,本来没把做梦当回事,不知不觉,噩梦成真,才开始察觉出来……” “这样啊,”白泽回头盯着她:“你想不想的起来,你家最近有没有添什么新东西?” “新东西?”姜堰困惑的说:“我经常买东西的,不知道说的哪种东西?” 白泽犹豫了一下:“就是,稀奇古怪,平时见不到的东西。” 姜堰指着床上用品,窗帘,桌布,水晶帘子说:“这些是我新买的,还有就是厨房里的东西,这些都是在普通超市买来的,算是稀奇古怪吗?除了这个,我没有买过别的。” 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家居用品,这里能有什么玄机?白泽照她说的,四下里看了看,乱摸一番,偏头道:“奇怪,怎么会……” “哐啷……”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我一回头,竟然是忠义堂的大小姐李歆带着胖丁等几个小弟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睡眼惺忪的君知否。 “诶?”我和白泽目瞪口呆:“你们……” “怎么啦?强闯民宅犯法?”李歆翘着下巴向我们点点头:“本小姐天生就是犯罪专家,想不到你们龙井堂也跟着接这种大单子了,竟然比本小姐还快一步,君知否是你们弄昏的?” “这下坏了……”我喃喃道:“没算计到大小姐会找来,这下君知否是不是……” “哼,”李歆挑衅的看着我:“本小姐派君知否这个火烈鸟去盯梢,就是为了做饵引开条子的注意力,好让别的弟兄安全的监视,你们真以为本小姐傻到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哼,想不到也把你们引出来了。” “大小姐,您这次是为什么而来?你们的业务不就是盯梢吗?怎么劝把自己暴露了?”我疑惑的问。 “你们商量完了没有?”李歆不耐烦的说:“这种买卖,上哪儿还能再找?赶紧的,要是警察来了,你们后悔也来不及!” 姜堰哪里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阵势,吓的瑟瑟发抖,我忙问:“你知道什么是枕玉吗?” 姜堰战战兢兢的摇摇头:“我哪里知道那是什么,我们家唯一的玉器只有我妈留给我的一个玉佛挂坠……” “你别装模作样了!”李歆凌厉的逼问道:“上头已经下了命令,枕玉就在你手里,给我乖乖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姜堰几乎要被吓哭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诶?难道那个宝物,跟姜堰突然做预知梦有关?可是那个宝物既然那么酷炫,又怎么会到了平凡无奇的姜堰手里?刚才李歆说是上面,她究竟是受谁的委托? 我忙转移话题说:“大小姐,你不是忠义堂金字塔的顶端吗?你上面还能有谁?” 李歆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忠义堂现在已经改组,跟一个大帮派合并了,本小姐现在是忠义堂的总代理,叫一声区域总裁也是可以的。” “大帮派?”我越发一头雾水:“忠义堂已经是玉宁最大的帮派了,上面究竟……”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君知否抢着说:“说出来吓死你,那个大帮派就是明……” “闭嘴,”大小姐斥骂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本小姐还没开口,用得着你来废话?” “明……难道是明月?”我望向白泽。 白泽眨眨眼,什么也没说。 忠义堂加入明月了?一个邪教组织竟然吸收了黑帮,这是一种要怎么样逆天的节奏啊?还有那个枕玉究竟是啥?难道这看上去拘谨内向的姜堰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李歆一把抓住姜堰的手:“在你这对不对?赶紧给我交出来!”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堰用力挣,大小姐看似细弱的手指却铁钳一样牢牢抓住姜堰的手腕:“不交出来,你就等着后悔吧!胖丁,把她给我带走!” 我赶紧插进去:“大小姐,有话好好说,你看姜堰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在说谎,也许她真的只是个不明真相的群众而已,你把那个枕玉是什么跟她说一说,没准儿她就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 大小姐本来不想理我,可是掂量了一下,还是说:“枕玉,是一个透明的水晶似的球,拳头大小,能发光,你见过没有?” 姜堰依旧一脸紧张加茫然:“我真的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东西……” “大小姐,会不会你的线报有误?”我忙说:“也许你们找错人了也说不定……” “放屁!”李歆瞪了我一眼:“我们的线报怎么可能出错?上面说的明明白白,偷走枕玉的就是她!再说,我们天天派人来盯梢,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从她身上的变化就看出来,肯定没错!” “我从来没有偷过别人的东西……”姜堰挣扎着说:“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干过这种事!” “你别狡辩了!”大小姐抓的更紧了:“再不交出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赶紧拖过白泽:“你快想想办法!” 白泽还没张嘴,又听见“呯”的一声枪响。接着一个小弟跑进来:“大小姐,不好啦,外面来了几个条子!” “什么?”李歆甩开了姜堰,犹豫了一下,说:“现在暴露对咱们没好处,先撤!” 姜堰家在一楼住,地基却很高,几个小弟还是动作矫健的爬窗顺着楼外面的管道就下去了,个个身手不凡,训练有素。李歆把穿着细高跟鞋的脚踩在桌子上,掏出了一把镶着宝石的奢华小匕首,抵在姜堰的身后:“警察来了,千万不许暴露我的身份,要不然,我一刀下去,看心情,是她的肾就保不住还是小命都保不住。” “大小姐,别冲动,有话好说!”我赶紧说:“能帮你掩护的我一定帮你掩护,姜堰她真不知道这些事情……” “你装什么圣母?”李歆瞪了我一眼:“把嘴闭上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只得边在肚子里骂她边闭上了嘴。而本来应该最慌张的姜堰倒像是彻底傻住了,左看右看,欲哭无泪。 眼看小弟们都走了个干净,刚醒过神来的君知否跐溜跑到大小姐身边:“大小姐,我来保护你!”边从内裤里摸出一把小口径的手枪来,那手枪通体漆黑,枪口幽幽闪着寒光,跟电视里的一模一样! 大小姐一看,跺着脚骂道:“你这蠢货,怎么把真枪带在身边,生怕条子查不出你是混这碗饭的?赶紧给我跟着兄弟们滚蛋,再留下来裹乱,我对你不客气!” “大小姐,你不用激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我们都喜欢假装坚强,死撑着说我本就不痛……”君知否小心的把枪插回内裤:“放心吧,有我在……” “你给我闭嘴!玩勺子把去!你再不走我一刀捅死你!”李歆也抓了狂,忍不住破口大骂。 “流年转,我能弃谁与不顾,忘却伤……” “忘你妈了个巴子!”大小姐一脚把君知否踢出了门,正撞到一个来人身上,就是那么巧,那人正是苏澈! 苏澈抓住皮球一样滚过来的君知否,仔细端详一下,说:“你就是跟踪姜堰的那个不法分子?”苏澈边一下子把君知否按在了墙上:“光天化日之下非法入侵民宅,你跟我们去局子里走一趟!” 苏澈的搭档王伟宁也来了,看见我们,忙问:“他有没有伤害到你们?”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歆抢着说:“这个臭流氓太可恶了,警察叔叔,赶紧把他抓去关!” 王伟宁问:“除了他,其余那些不法分子呢?” 李歆又抢着说:“没看见别人啊,就他一个人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简直罪无可恕,警察叔叔,快把他带走吧,我们好害怕!” 苏澈一听,涨红了脸,急急忙忙的问:“梅林,你们怎么也来了,都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们怎么样?” 我忙说:“我们都没事,只不过是来姜堰家串门,”李歆赶紧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大概是叫警察快走,还偷偷晃了晃在姜堰身后的匕首,我只得说:“没甚么别人,苏澈,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接到了线报,说这里突然来了一批黑社会成员。我们赶来的时候还看见了几个,见到我们就跑,鸣警示威之后更是跑的一个不剩,”苏澈松了口气,又皱起眉头问君知否:”你究竟怎么耍流氓了?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你盯梢姜堰已经很久了吧?” 君知否刚要说话,李歆忙说:“他,他其实是我前男友,确实是混黑社会的,我想跟他分手,他死活不愿意,还上门纠缠,我赶他走,他就叫来一群弟兄……一群黑社会的混混来恐吓我,哎呀,我真的……” 王伟宁问:“你又是谁?没从这个案子里见过你啊?” “我?“李歆就是训练有素,谎话张口就来:“我吧,是姜堰的远方表妹,为了躲他才跑到表姐这里来,想不到那臭流氓对我咬死了不放,紧追不舍,我饱受骚扰,又怕他狗急跳墙,正想报警,你们就来了,真是人民的及时雨啊……” 王伟宁皱眉道:“你一直跟踪姜堰,原来是为了甩了自己的女友在穷追不舍吗?” 君知否一听自己被称为男友,虽然是个“前”的,仍是幸福的溢于言表,话都不会说了,只羞涩的朝大小姐做出一副“我懂的”的表情,红着脸哼了一声。 那个煽情的表情简直煽情到人神共愤,我和白泽不约而同的“呿”了一声。 苏澈他们这才放心,说:“那你们跟我们去局子里做个笔录!” “哎呀,不行,我哮喘犯了……”大小姐继续演戏:“表姐,快送我回房间休息一下……嘶……我得吃药……”边暗地里挟持着姜堰进了卧室。 “等一下!我们开警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李歆边说着边喀拉关上了门。 “真的没事?”苏澈狐疑的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我忙喊着:“苏澈,那个女人不是姜堰的表妹,她才是黑社会的头子!” “你说什么?”苏澈一愣,君知否趁机从苏澈手底下泥鳅似得钻了出来。王伟宁则飞快的冲过去推卧室的门,自然早上了锁,王伟宁伸头往窗外一看,恨恨的说:“跑的真快,苏澈我先去追!”胳膊一撑窗台,也翻身跳下去了。 姜堰家住一楼,不知道是福是祸。 “梅林!你竟然出卖我们!”君知否从内裤里掏出枪:“你们不许动!” 苏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把君知否的枪从手里踢出去,君知否见状,翻身就往楼下跑:“来追哥啊!” 苏澈一跺脚,也翻过楼梯栏杆追了出去。 这下怎么办啊,我急的团团转,一把抓住白泽:“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姜堰遇到危险,又不去救她!” “你放心吧。”白泽得意的说:“这叫引蛇出洞,现在姜堰身上有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他们不可能会伤害姜堰一根头发的。” “你是说那个什么玩意儿,枕玉是吗?麻烦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我抓住白泽的衣襟不停摇晃:“枕玉跟姜堰做预知梦的事情有关系没错吧?” “这次你倒是不傻。”白泽优雅的拿开我的手,抚了抚被我抓皱的衣服:“走,小神带你去瞧热闹。” 白泽带我来到了单元房外面的商店街,这条商店街上人来人往,生意兴隆,支着不少水果摊和杂货摊,路边还有不少卖羊肉串麻辣烫的。摊子后面是一些门面房,是饺子馆一类的简单小店,我不解的问:“你带我来这干嘛?你又想吃?” 白泽摇摇头,却仍是拿了一个小贩的山药糖葫芦大嚼起来。我只得掏出零钱付账,白泽往一个小屋子一指,是一间油漆成浅蓝色的小门面房,上面有个做工粗糙的牌子,方正简圆体配着喜羊羊和懒洋洋还有美羊羊在青青草原上悠闲玩耍的背景图片,名叫:喜洋洋蛋糕房。 门口有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摆满了黑乎乎的枣糕和一排一排的各色奶茶,一个赤膊大汉正围着脏兮兮的围裙,在驱赶玻璃柜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去的苍蝇。 “喜洋洋蛋糕房?”我脑子里突然想起姜堰的梦境来,指着那里:“难道……” 白泽点点头,往橱窗努了努下巴,我走过去趴着窗户一看,果然,姜堰正局促不安的坐在里面,面前摆着一小份肉松蛋糕! “这,难道是……君知否呢?”我慌里慌张的抓住白泽:“君知否难道一会就要死了?” “咱们要是肯参一脚,说不定那个鸡毛掸子就不会死。”白泽指着旁边几条胡同,笑道:“要不咱们猜猜看,会是那一条巷口?” 这喜洋洋蛋糕房因为挨着居民楼,后面都是捷径,前后左右没有十条也有八条,这有三头六臂也不够使啊! 露华自告奋勇的去楼上看,我继续趴在玻璃前,发现姜堰独自坐在里面,却没见看李歆的踪影,奇怪,她劫持了姜堰,自己跑到哪里去了?我正要进去问问,只听露华在头上嚷道:“小主,快来,蛋糕房左面第一个巷口,君知否和苏澈正过来!” “太好了!”我赶紧冲了过去,白泽拖住我:“你要是去了,凡人改凡人的定数,可是会有血光之灾的,你离的远一点,反正天机已经泄露,小神就试着来改一改定数。” “你行吗?”我望着白泽:“想不到你还古道热肠……” “不行啊小主!”露华嚷道:“我听说,神仙如果擅自更改凡人的定数,要受天劫的!” 白泽皱眉道:“你今日怎生如此多嘴?” “天劫是什么?”我瞪眼望着白泽:“很危险吗?” 白泽摇摇头:“横竖小神是神灵,你可就不同了,如果是你的话,小神可不敢保证……” “你给我站住!”苏澈的声音清晰可辨,来了!我赶紧要往巷口跑,说:“白泽,苏澈不会对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开枪的,我争取了宝贵时间,君知否应该就不会死!” 白泽抓住我:“你疯了!区区天劫,小神还承受得住!” 露华道:“天劫便是由神灵自受劫难,弄不好,辟邪神就……” “露华,与你无关……”白泽刚要发作,君知否早跑过来了,嘴里还嚷着:“你要是再追,我就随便开枪,打死人算你的!” 这个傻子,这不是明摆着要让苏澈为了保护现场居民开枪打你吗!你还能再蠢点吗? 白泽举手发光,大概是想使用法术让君知否束手就擒,我扑过去咬了他一口,白泽给我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分了神,我赶紧跑到君知否前面挡住,苏澈早就掏出枪,虽然看见了我,可也来不及了,食指早扣上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我突然像是被很大的一股力道推了一下,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接着左肩膀开始火烧火燎,椎骨钻心的疼。 我哆哆嗦嗦伸手一摸,粘稠湿滑的血热乎乎的淌下来,好家伙,还是挂彩了,血光之灾名不虚传,这种滋味真是让人痛不欲生,不过那枪子应该是苏澈一晃神没打到要害,好歹我还是捡回来一条小命,已经够感天谢地了。 “你傻吗?”白泽抓住我,吼道:“你要是死了,小神都答应梅菜要帮她照顾后代,这要小神怎么跟梅菜交代……” “梅菜到底是什么菜……还有你根本也不担心我死活,只是担心没法跟那个菜交代而已吧?” 苏澈也扑过来:“梅林,你疯了吗?你从哪里跳出来的?你坚持住,我来打120!” 君知否最为可恶,他丢下一句:“梅林,原来你为了哥,命都可以不要,哥误会了你,你对哥是真爱啊!你放心,哥会在心里给你留一块位置的……”就张皇失措的跑了。 人渣,话说我只是想争取一下时间拦住苏澈,不让他开枪而已,要是知道为了救你要自己挨枪子,我才不去呢! 苏澈打完了电话,检查一下我的伤势,说:“还好还好,只是擦伤,梅林,你真命大,你知道,你要是真在要害挨上那一枪……” 白泽推开苏澈的手:“要不是你毛毛躁躁,她怎么会受伤的?” 周围渐渐聚拢起看热闹的人群,不少人掏出手机拍下了这感人的画面,还议论纷纷:“喋血街头啊!” “这个姑娘不知道多爱那个炸毛啊,这不是偶像剧里的情节吗?” “是啊,简直跟紫薇救买茶叶蛋的皇上那个场景一模一样,啧啧。” “人这一辈子有个女人肯为自己死,还真是死而无憾了……” “不过这个人又是谁?难道是兄弟之间争抢一个爱人,然后决斗了?” “炸毛完胜啊!这个帅哥可以退出 ,不过为什么那个炸毛竟然赢过了一个帅哥儿?现在这姑娘们的审美啊……” “也许那个炸毛比这个帅哥有钱。” “你真相了。” 妈啦,我这是要上玉宁头条的节奏吗?还两男争一女,这不是白泽最爱看的狗血言情剧啊…… 露华急的直跺脚:“小主,你也真是,叫君知否死了算了,竟然拍拍屁股就走了,简直泯灭人性!” “算啦,”我说:“他能怎么样?不跑也就被抓去关了,我只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哼,其实还是应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群早把喜洋洋蛋糕房从我是视线里阻隔掉了,我怎么也看不到姜堰怎么样了,忙推白泽:“你还不快去找姜堰,把她救出来!” “小神不去。”白泽撅着嘴说:“刚才这一闹,李歆他们早引了人来把姜堰带走了,都怪你胡作非为,引蛇出洞之计也付之东流了。” “那姜堰会不会有危险?”我又着急起来:“你真是没有脑子,也不合计合计,我擦伤一下,也比你死了强。你死了,谁来接单子赚钱?” “谁说小神会死啊!”白泽怒道:“你未免也太看不起小神了,小神乃是辟邪神,区区天劫,连小神的毛都烧不断……” “拉倒吧你!”我瞪着白泽:“现在姜堰也被抓住了,你说怎么救她?” 苏澈忙说:“你先别动气,姜堰跟忠义堂的事情,我来想办法,王哥也跟着那个案子呢,你放心吧!” 在众目睽睽下和救护车的鸣叫之中,120把我拉走,经过各种消毒包扎,我终于能躺在病床上了。 过了一会梅暨白打来电话:“姐,你上了玉宁论坛的首页啊!喋血街头的神秘绝色女子啊,你为何周旋于警匪两个懵懂少年的夹缝之间,不愧是我姐,啧啧,真是受欢迎!” 我一听几乎气炸了肺:“妈啦,我哪里是什么神秘绝色女子?这标题党也太言过其实了吧?这下在商店街的脸要全丢光了,不知道杠头王他们要怎么嘲笑我……究竟哪个标题党在搬弄是非?看我不……”我突然回过神来:“等一下?梅暨白,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我的伤势吗?” “我姐铜皮铁骨,区区一个子弹能耐你何!” “咱们断绝姐弟关系吧!” “别!姐,你可是我亲姐!” 挂上电话,叹口气,苏澈笨手笨脚的在削苹果,刚刚削干净,白泽抢过去一口吞下。 我想起来姜堰,忙问:“你们说姜堰会不会有危险?为了那个枕玉,我看明月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非也,”白泽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含混不清的说:“枕玉已经跟姜堰合为一体,他们要取出来,不是那么容易。” “可是姜堰根本不知道枕玉是什么东西啊!难道姜堰那老实巴交的模样是装出来的?我看着不像!” 苏澈若有所思的说:“如果姜堰是演戏,那么她怎么从戒备那么森严的地方弄到了枕玉呢?如果姜堰真的是莫名被卷入其中,那夜匪夷所思,枕玉总不可能从天而降偏偏砸到她的头上。” “对啊,我就觉得奇怪,枕玉既然跟她有了联系,她全身而退根本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呢……”等一下,我突然充满了违和感:“苏澈,枕玉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苏澈削起来第二个苹果,头也不抬的说:“你以为人民警察是吃空饷的吗?玉宁这一阵子闹出这么多无头公案,我们不可能什么也不知道。明月的事情除了他们组织的名字,总是查不出所以然,里面还牵扯着高官洗黑钱和商业非法集资的事情,动静实在太大,我们怎么会坐视不理,暗中调查很久了,我和王哥就是负责这件事情的,上次魏雪色失踪事件,我们也是怀疑跟明月有关,才特地前去的。” “妈啦,原来你竟然什么都知道……”我瞪大眼睛:“这这这……“ 苏澈把苹果放到我手里:“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对明月,究竟知道多少?” “其实我们也是连皮毛也没知道多少,”我汗颜的说:“还是磕磕绊绊,从经办的委托里听到了一点风声。” “这次明月肯定也跟忠义堂的爪牙有勾结,我们才安排人跟踪了忠义堂的几个小混混,发现他们最近在跟踪姜堰,而姜堰又莫名其妙对一些灾难做出准确的预言,所以我们一路查了下来。”苏澈说。 “那你们有没有查到,姜堰有没有不寻常的地方?” “没有,”苏澈摇摇头,说“姜堰生活很规律,上班下班,喝茶种花养生,也没监测到她打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电话和与莫名其妙的人碰面。” 姜堰明明是个受害人,不可能会跟谁勾结,我又问:“对了,那个枕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苏澈还没开口,白泽抢过话头,道:“那种东西是著名的法器,他一个凡人,愚眉肉眼,能知道什么。” “你知道,你也不肯告诉我啊!”我反驳道:“你一直神神秘秘,快说,那究竟是什么!” 白泽犹豫了一下,说:“那个,是一个拳头大的球体。” “这个我倒是也听李歆提起过,但是它究竟是怎么让姜堰做了预知未来的噩梦的?” “枕玉这种东西,其实不是拿来让人睡觉做梦的。”白泽道:“它是用来洞察未来的先机,虽然冥冥之中总有定数,但是枕玉却可以通过一些细节,做到改变未来,所以这事一种非常危险的东西,向来是被仙家束之高阁的,此番竟然落在人间,若是被有心之人操控,对人间来说,必然是一场浩劫。”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东西是有谁从仙家手里偷来的?”我瞪大眼睛:“谁有那么大本事?” “明月的由来你不是也听琼海修罗说了嘛!”白泽皱起眉头:“定然是一个能操控天下妖鬼的厉害人物。” “是倒是……不过姜堰说她根本没见过什么球啊!”我想起来姜堰那个样子,总觉得她犯不着说谎。 “你知道什么。”白泽说:“就算她没说谎,自己真的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可是她做的预知梦已经证明了枕玉就在她手上。” “那你也去他们家啦,你找到没有?” “这倒没有。”白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枕玉的灵气,没有在她的屋子里。而是在她身上。” 我忽然想起来白泽从二楼跳下来直接让我接这个委托,肯定那个时候他心里就有数,就是没告诉我,真是可恶。 “……一会说她不知道这个球,一会又说球就在她身上,难道姜堰是个认知障碍吗?” “认知障碍是什么,小神倒不清楚,但是小神知道,因为枕玉,那些明月的虾兵蟹将绝对不敢把她怎么样,枕玉已经跟姜堰融为一体,伤害了姜堰,就是伤害了枕玉,投鼠忌器,姜堰一定安全。”白泽表现的十分气定神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负千里之外的样子。 苏澈皱眉:“这是一件胁迫绑架事件,不知道王哥有没有跟上他们……”正说着,苏澈电话响了,他一接起来,面色十分惊喜:“王哥?你那边怎么样?嗯,我这里没事,好的,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苏澈道:“王哥现在潜伏进了忠义堂,姜堰果然十分安全,那些混混们一直在逼问枕玉的下落,现在我过去和同事们救人,运气好的话,就把这个违法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了。” “哦,太好了,那我等你的好消息。”我点点头。 “恩。”苏澈局促的说:“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看《破案要在吃饱后》给你补偿。”像是怕白泽添乱,不等我回答,急匆匆就走了。 露华笑道:“小主,相亲虽然一波三折,我看着这苏澈倒像是对小主很有好感呐!” 我苦笑道:“只不过是道歉的方式而已,其实也没必要让他道歉,本来也是我自己扑上去自寻死路的,说起来该谢我的还是君知否那个臭杀马特。” 白泽翻了个白眼:“小神看着,他不像什么从一而终的好人。” “你说他们能救出姜堰吗?”我谄笑着望向白泽:“咱们也去看看,行不行?” “你这个样子,还要去添乱?”白泽吹胡子瞪眼的说:“到时候小神除了捉妖除鬼还要顾着你,可不大方便。” “我只是肩膀受伤,腰腿又没事。”我忙说:“绝对不会给辟邪神添麻烦!” “你还是消停点吧,姐,要不然,明天的头条要改成:痴情女子冒死潜入黑社会只为一见卧底爱人之类的。”梅暨白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块巧克力蛋糕:“一个女生亲手烤了送给我的,借花献佛,姐,你在我心中是最美!只有亲生弟弟能够体会!” “算你有点良心。”我瞪着他:“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姐,你真爱开玩笑。”梅暨白认真的说:“你们上次说要查明月的事情,我虽然没有亲自深入敌营,但我还是提供了技术支持。”说着拿出一份文件:“这个是我跟踪了一些明月的客户的邮件抄送,查出来的绝密资料。” “所以我就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梅暨白,竟然拿出去花天酒地的时间来帮我调查明月,实在难以置信,匪夷所思。而且明月的戒备那么森严,他竟然能黑出绝密文件,专业素质还真是过硬,看来他从小到大那些花样繁多的奖还真不是白的来的,不愧是我的亲生弟弟,没有白白背负学霸的称号。 资料上是一些玉宁上流社会的委托事件,暗杀,伪造意外等等非法事件,明月原来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型邪教类黑社会。什么买卖都接。 暗杀成功的有不少成功人士,我后背一阵发凉,原来那些人的死,竟然是被同行恶性竞争,私仇,甚至遗产争夺造成的,人心险恶在这里一览无余。 “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明月现在好像面临着危机。”梅暨白翻开底下一页纸, “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明月现在好像面临着危机。”梅暨白翻开底下一页纸,说:“明月的战无不胜已经对一些金字塔顶端的人造成了威胁,谁也不愿意哪天为了什么事情被人往明月买凶,自己翘辫子,所以现在又有人暗中组成了一个专门反明月的组织,就是这个……” “求助龙井堂协会?”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没有搞错?怎么把咱们家也给拉进来了?受害不要紧,龙井堂帮助您!一有怪事苗头,速找梅林。我们的口碑是这么来的?” “他们把龙井堂的事情宣传的人尽皆知,完全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阵势,咱们家看来是泥足深陷了。而且影子妖,他的代号是流星蝴蝶剑,他跟明月也反应了,说是咱们家简直是盯着明月的鬣狗,咬死了不放,已经破坏了他们两个案子,跟明月申请追杀咱们家呢!” “追杀?”我不由心虚起来:“偷文件和绑架魏雪色的事情我们确实是跟着参与了,但是……” “想不到明月之中,也打响了小神的名头,”白泽倒像是十分满意,点头道:“这下琼海修罗和夜叉一定很羡慕小神……” “你够了,我看看下面……枕玉!这上面提到了枕玉!枕玉被不明身份叛徒盗走,叛徒已被清理,枕玉却下落不明,经过调查,确定枕玉流落在一个名为姜堰的女人家中,姜堰地址……他们的叛徒偷走了枕玉,枕玉才会出现在姜堰家?那个叛徒跟姜堰,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想知道具体情况,那就去忠义堂看看热闹。”白泽摩拳擦掌的说:“说不定,还能见到一些熟面孔呢!” “熟面孔,你说的是谁?” “能操控天下妖鬼的,小神不可能不认识。”白泽眼神竟然凌厉起来,说:“只不知道是哪一个仙界的同仁在兴风作浪。” 不管那同仁是谁吧!我又磨了好久,最后白泽还是拗不过我,我这才上身包着纱布,跟着白泽,顺着姜堰身上枕玉的灵气找到了忠义堂的最新窝点。窝点外面已经聚集了几辆警车,几个警察拿着喇叭在喊话:“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缴械投降,政府会尽力给你们一个宽大处理……” 白泽一手抓着我,从后面穿墙而过。 这个窝点是一个废弃的玉米仓库,里面全是霉味,不知道娇生惯养的李歆怎么能在这里待下去。时不时还有几只老鼠从脚面上匆匆爬过,空气也湿冷湿冷的。 “大小姐,你先走吧!这里我们来顶!”一个粗粗的声音从一道门后面传来,听着有点像是胖丁,这玉米仓库年久失修,墙上净是裂缝,我找到一个缝隙大一点的眯着眼睛一看,果然是李歆他们一行人,全聚集在这个玉米仓库里。 李歆甩甩手:“废话,本小姐当然也想走,就怕后门有他们的人埋伏着,万一本小姐要是被抓起来,忠义堂的名声可就太不好听了。” “大小姐,我们几个可以缴械投降,或者奋起反抗,吸引条子的注意力,你只要等我们跟警察交上手,以大小姐的专业素质,一定能逃出生天。”胖丁慷慨激昂的说。 “可是大小姐终究还是得冒险……”有一个小弟左看右看:“而且大小姐必定要带着这个碍手碍脚的女人,咱们实在是输不起。” “冒险本小姐倒是不怕,本小姐就怕丢人!”李歆不耐烦的挥挥手。 “大小姐,我倒是有个主意,”一个戴着眼镜的文弱小弟说:“既然这个女人能预知未来,咱们不如让她预测一下,到底哪里才是安全的,条子又会在哪里埋伏,不是物尽其用嘛!” “江南,你这小子倒长了点脑子,大小姐,江南说的有道理,让这个姜堰给咱们预测一下!”胖丁一拍大腿,嚷起来。 “真是的,我怎么没想到!”李歆也一拍脑袋:“真是越忙越乱,倒忘了枕玉的本事。”忙指着姜堰,逼问道:“你,快说,条子会不会突破进粮仓来?从哪条路进来?会不会开枪?我们有没有伤亡?” 姜堰带着哭腔说:“我,我也不知道……” “别给本小姐装傻!”李歆一把抓住姜堰的衣领:“枕玉就在你身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别拿准了我为了枕玉不敢伤害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现在大敌当前,我可什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姜堰欲哭无泪的说:“我每次预知未来,都是因为做了梦……” “通过梦才能预知未来?你骗鬼呢?”李歆抓着姜堰不松手:“只要触摸到枕玉,就可以看到想看的未来,你以为本小姐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什么是枕玉……”姜堰快要到了崩溃边缘,喊道:“一直都是你们自说自话,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确实做了预知梦,可是我根本不想要这能洞悉未来的能力!如果那枕玉真在我身上,你们要是可以,就赶紧从我身上拿走吧!我受够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小弟们面面相觑:“大小姐,我们看着她,好像不是在撒谎……” “你们知道个屁!”李歆横眉冷对小弟仔们:“只有女人最懂女人,你们这一帮熊样儿,什么都信,”又看向姜堰:“既然你说能做预知梦,那就赶紧给我做一个!快点!” “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姜堰还没说完,李歆早接口道:“你睡不睡?你要是不睡,本小姐就把你打晕,你自己看着办!” 几个小弟仔一直都是恐吓别人恐吓惯了的,纷纷使出拿手好戏:“你睡不睡,做不做梦?要是还敢不听大小姐的话,后果自负!”说这样一个个挽起袖口,露出条条喷张的肌肉和各色纹身,晃动着拳头:“到时候别怪兄弟们欺负女人!” 这帮黑社会的欺人太甚,不行,我给给他们几脚,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白泽一把抓住我:“你又去作甚?” “那几个黑社会小弟样子虽然吓人,估计只是绣花枕头一肚子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我去把姜堰从他们几个救出来,有话好好说说。” “你伤成这样,还能动手?”白泽叹为观止的看着我。 “不动手,动脚,我练过跆拳道。”说着我压腿热身,打算大闹一场。 “小神不是不去救姜堰。”白泽不耐烦的说:“姜堰的枕玉,看样子只有睡着了才能现形,趁她睡着了,小神取出枕玉命,不就一了百了了吗!这就叫俱怀逸兴壮思飞,一生好入名山游。 白丁!” “话说为什么你一定要把唐诗说的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吗?你究竟用意何在?” “嘘,还不快看看姜堰有没有睡觉,白丁!” “每次没有一次能把诗句说通顺的才是真正的白丁吧?”嘴上虽然这么说,我还是再次凑近了墙缝,姜堰本来胆子就小,摄于黑社会小弟仔们的恐吓,只好含着眼泪,蜷缩在墙角,闭上眼睛试图入睡,那场景实在让人心酸。 “她要是睡不着,你们就……”大小姐面无表情用力的做出了一个敲后颈的动作,真是心狠手辣。 不知道姜堰是真的随着黑社会们东奔西跑太累了,还是被吓的不敢不睡,竟然真的慢慢呼吸调匀,像是睡着了,过了不大一会,她的眼球也在眼皮内开始快速的转动起来,这是做梦的征兆。 这时,姜堰的脑后竟然发出了微弱的荧光。一个小弟仔指着:“大小姐,你看这是……” “是时候了。”白泽一个箭步跳进去,伸手从姜堰脑后一抹,一个光球正闪耀在白泽手心里,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枕玉!”大小姐惊叫出声:“白泽,你怎么突然出现了,快,快把枕玉交给我!”边飞身扑过去要去白泽手上拿来。 白泽把手举得老高,那颗光球被他攥在手里,再张开手指,就不见了。大小姐大惊失色:“你,你竟然,好哇,白泽,我看你这是成心跟本小姐过不去!枕玉被你藏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还给我!” “这又不算是你东西,小神为何要还给你?”白泽瞪眼道:“这个在凡间着实危险,小神还是要还回仙界……” “哎呀,白泽,真是多亏你啦!”不知什么时候,屋里出现了一个袒胸露乳的肥胖中年男子,一头天然卷发,面孔鼓鼓的,激动的抓着白泽:“小仙这些日子也当真有苦难言……” “枕玉,谁把你封印在那个球里了?”白泽同情的说:“千百年未见,你倒是瘦了不少。” “别提了,”这个被称为枕玉的男子说:“一言难尽,当初小仙就因为洞察未知之事又专门好泄露天机,给查封在天界的琉璃阁里,但是不知道是谁把小仙放了出来,又重新把小神打入原形,小仙有苦难言,幸亏那明月组织有人贪心,将小仙夹带私逃,妄图利用小仙的能力成就一番大事业……” “你,你说是枕玉?”在场的众人全惊呆了:“枕玉怎么会是一个人?” “呔,”枕玉愤怒的涨红了脸:“尔等当真出言不逊,小仙怎么会是尔等这种愚昧凡人,小仙早已位列仙班,只不过当年因为得罪权贵被封印了而已,尔等莫要不知好歹!” 我也傻了眼:“我还以为枕玉是一个球……” “那个球是小仙的本体倒是没错。”枕玉觑着眼睛看着众人:“尔等未来都是怎么死的,可否想知道,不如让小仙预言一番?” “不不不,”李歆脑子转的就是快,忙迎过来:“大仙,你真是本领高超,不过也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众人了,谁敢知道自己的末日呢,那一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仙,不如你留在我们组织,将来必定能……” “算了吧!”枕玉伸出一只肥胖粗大的手掌截住了李歆的话头:“将来的事,你们谁能比小仙更清楚?明月气数将近,小仙也无能为力……” “只要有无所不能的大仙在,气数将近又怎么样?大仙一声令下,改变未来,那是分分钟的事!”李歆看样子对明月十分狂热,展开了洗脑攻势:“大仙的能力,加上明月的能力,将来改变三界的格局,也不是不可能的!” “改变三界格局,你以为那么容易?”枕玉嗤之以鼻:“小仙就算有这个叛逃之心,冥界还有谛听坐镇,一举一动,也逃不掉他们的眼睛和耳朵,你们还是省省吧,哪里凉快哪里玩去,几只小虾米,还想着卷起海啸来?” “就算我们是小虾米,”李歆还是不死心,死死攀住枕玉的肥胳膊:“有大仙在,也势必能够做虾米精……” “你够了,”白泽看不下去了:“现在那些人间的差役还在外面守候,你倒有心思兜售起生意经来,依小神之见,你们还是蚂蚱过冬,早作打算的好。” 李歆忙对枕玉说:“大仙,你看能不能给我们指出一条生路?” 枕玉沉吟了一下:“再过半个时辰,那些差役就要使用一种叫催泪瓦斯的东西,尔等难逃一劫,束手就擒算了。” “不要啊大仙!”李歆贴在枕玉身上:“本小姐还年轻,不想被抓去葬送青春,大仙,求您想想办法……” “小仙能有什么办法?”枕玉倒是被李歆一粘,有点怜香惜玉:“也罢,若是尔等能从地窖出走,还有一线生机,小仙向来心软,实在是小仙的短处……” “大仙,既然您肯帮我们,那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李歆贴枕玉越来越近:“跟我们回去罢……” “那不行!”枕玉义正词严的说:“小仙绝对不能助纣为虐,尔等残害试图私吞小神的那个叛徒时,手段阴险毒辣,为人不齿,小仙断然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旁边小弟仔劝道:“大小姐,时间不多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还是快走吧!下次有机会再来劝这位大仙,也来得及!” 李歆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冲白泽和我瞪了一眼:“你们等着,龙井堂这笔账没算完,改天咱们接着算!” “你们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枕玉叹道:“这样不好,不好。” 大小姐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大仙,您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枕玉摇摇头别过脸去,李歆她们只得先溜走了。” 我赶紧跑到姜堰身边:“醒醒,你没事吧?” “她没事。”枕玉道:“不过小仙自她身上出来,害她精气神受损, 须的休眠一阵子。” 白泽问道:“枕玉,你怎么从明月出来的?” 枕玉叹口气:“说起来,还是那位明月的叛将,将小仙盗走后,藏在一家超市的床上用品专柜里,塞入一个中药芳香枕内,本来试图逃过明月追杀后再自行来娶,他自认为只要将小仙藏匿妥当,就算自己被明月捉住,也要投鼠忌器,不敢对他轻举妄动,谁知道明月不管三七二十一,捉住了叛将便立即诛杀,宁愿再接着自行找寻小仙下落。” “难道是姜堰买到了那个中药芳香枕?”我恍然大悟:“所以姜堰一做梦就得到了预知的能力,原来是她的脑袋触碰到了大仙!” 枕玉点点头:“诚然,触碰到小仙的本体,便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可是当时姜堰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只是因为看了一部叫《破案要在吃饱后》的电影,满脑子是伪造成意外的杀人事件,是以做了一些这种梦境,又因为触碰小神本体,才在梦境中得知了身边一些伪造成意外的杀人现场,之后她本该有生命危险,便是被一辆由醉酒司机驾驶的车辆撞死,但小神又一时心软,便又从梦中相告,后来小神又预测她工作的医院里电梯年久失修,特地又做出警告让她不要踏入电梯……” 白泽恍然大悟:“原来她的命数是你给续上的,怪不得小神见她不像普通凡人,原来是你从中作梗。” “从中作梗?你这么说合适吗?”枕玉不大乐意:“左不过为着小仙,来来去去,她便产生了不少的困惑,困惑累积起来,又是一个与一个的预知梦境……” “那你究竟是怎么破除封印,钻进她脑袋里面的?”白泽问道:“明明你没在枕头里,而是在她脑子里面啊!” 枕玉道:“小神整日被明月之人追踪预测到只要留在姜堰家,早晚会被翻出来,便拼尽全力,将被封印的本体藏入姜堰后脑之中,才连累姜堰,被牵扯其中。” “原来如此。”我登时茅塞顿开:“大仙,那你一直跟随着姜堰,难道是想保护她?” “小仙就说小仙是个心软的,难道见死不救?”枕玉摇着头:“沧海桑田,封印这么长时间,人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白泽如遇知音,抓着枕玉的手喟叹着:“正所谓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小神终于寻到同病相怜之神!” 终于说对了一句诗吗?可是我还是没有搞清楚这句诗词跟眼前旧友相逢的场景有什么关联。 我想起同样被更改命数的君知否,这次竟然没看见他,忙问:“大仙,君知否被我救了,他以后……” “那个君知否倒像是短命相,不过命里有贵人,你就不用替他操心了。”枕玉仿佛很热似得擦擦脑门上的汗:“外面的差役也差不多要强攻了,咱们还是先走为妙。” “行,大仙,先委屈您跟我们去龙……”我话还没说完,白泽接口道:“去那个喜洋洋蛋糕房!” 白泽背上姜堰,我跟着他们再一次穿墙而过,在脏兮兮的喜洋洋蛋糕房要了芝士蛋糕配香芋奶茶,两位神仙享用的十分尽兴,我想起来君知否出事的时候姜堰独自一个人在蛋糕店里,忙问:“大仙,我挨枪子的时候,为什么姜堰没有和李歆在一起?” “这个,你就得问她自己了。”枕玉恶作剧般的笑起来:“不过也许她不会告诉你,她也怀揣着被人英雄救美的一个梦,自己逃跑了,哪个英雄有机会呢?” “原来是粉红色的少女心啊!”我叹口气:“姜堰也真是的,胆量倒是真不小。” 白泽问:“枕玉,你在明月内部,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告知小神,小神好将那群驱使妖鬼祸乱人间的败类一网打尽。” 枕玉一听,却浮现出讳莫如深的表情:“这个,白泽,别人也就算了,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此话怎讲?”白泽一愣:“你的意思是说,独独小神不能插手吗?可是辩妖识鬼,拯救苍生,本来就是小神的天职。” 枕玉咂舌道:“你确实是辟邪神,可是你想想,天底下能驱使妖鬼得心应手的,能有几个?” “小神自然首当其冲了,”白泽依旧一脸不解:“你痛痛快快说出来不就是了,卖什么关子?” 枕玉“嘘”了一声,道:“不是小仙卖关子,你想想,你要是提前知道了事情真相,难免不会动改变运数的事情,到时候你去受天劫,可不要怪小仙没有提醒过。” 白泽有些犹豫,讷讷道:“可是小神以为,那驱妖使鬼的,定然也不少一个善类,仙界里有这种野心勃勃,想要改变三界格局的,须除之而后快,免得到时候遗患人间。” “小仙知道你是想着拯救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枕玉小心的排辞遣句:“小仙是说,太早知道真相,对你没好处,真相对你来说,有点残忍,你越晚知道越好。” 奇怪,听着枕玉这口口声声的劝,好像事情跟白泽也脱不了关系似得,试想掌管天下妖鬼图谱的堂堂辟邪神,怎么倒好像跟那邪教也有关联?我又想起了纸人,贾二爷对我的忠告,还有几场梦境,还有梅老太太的闪烁其词,把事情全推到了白泽身上。 “白泽,难道,那个明月背后的主使者,是你?” “你胡说什么?”白泽瞪了我一眼:“枪子是打进了你肩膀还是打进了你脑袋?你疯了吗?” 好吧。这好像确实有点异想天开,白泽天天跟我在一起,他好像根本没什么机会去管理那些庞杂的事物。 枕玉却偷眼看了我一下,好像暗示似得眨了眨眼。哎,这件事情为什么总像是被淹没在雾霾里,怎么也看不清楚真相? 李平远和梅老太太,他们又知道多少,瞒了我多少?看来下次有必要还是请梅暨白去当黑客,搞一些资料来。 “枕玉,你私自从琉璃阁下界,给上面知道了,不大好办。”白泽指指天空说。 “谁说不是呢。”枕玉叹口气:“小仙早看到了,时下还不如自己先回去,也比天兵天将下来捉拿有面子些,不过罪在看守琉璃阁的天兵天将,要不是他们没用,小仙怎么会流落人间,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小仙可不要负担什么责罚。” “说的是啊,”白泽沉吟了一下:“横竖你回去也要幽禁在琉璃阁,不如小神去求上面让你在下界协助小神捣毁明月那个组织?” “算了吧。”枕玉摇摇头,怜悯的说:“这一点虽然小仙不好点破,不过还是得勉为其难的告诉你一声:你这次算的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枕玉,要说就把话全说清楚,吞吞吐吐,好不烦人。”白泽忿然作色道。 “诶,姜堰要醒了!”枕玉赶紧转移话题:“小仙要回琉璃阁了,尔等万事保重,后会有期。”说着金光一闪,一个光球流星似的滑了出去,不见了。 姜堰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我们和这个环境,惊恐的问:“这是梦还是现实?” “好啦,你的预知梦境到现在可以醒过来了。”我劝慰道:“那个枕玉已经回他该回的地方去了,你再也不用担心会牵扯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纷争里了。” 姜堰一听,先是惊喜,接着竟然又有点失望,低下了头。 “诶?怎么,逃出了这场骚乱,你不感到庆幸吗?”我问。 “这倒不是,只不过,原来刚才的梦境不是将来要发生的事实,我才有点……”姜堰嗫嚅的说。 “小主,你就不要刨根问底啦!”露华悄悄说:“你没看她脸红了吗?” 真的,姜堰苍白的脸庞浮现出两朵红云,不知道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粉红公主梦。 “姜堰,原来你在这里!你没事吧?”王伟宁突然跑了进来:“好不容易进了那个窝点,想不到不法分子们全跑了,我一直担心他们劫持了你,幸亏……”王伟宁说到这,狐疑的看着我们:“为什么你们会和姜堰在一起?” 姜堰忙说:“是,是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对不起,害你担心了。”说着说着,姜堰脸上的红晕更鲜艳了,我觉得我好像明白了点关于姜堰那梦境的线索。 “那就好,总之你安全脱身,真是太好了!”王伟宁长舒了一口气:“说起来,都是我没用,明明是去保护你,还是被那些不法分子得了手,我真是……” “没事没事,”姜堰温柔的笑笑:“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真的很感谢你冒死救我!” “最后也不是我救出来的。”王伟宁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爽朗的说:“这样吧,为了赔罪,我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就看《破案要在吃饱后》?” “嗯,我没看过,一直想看,真是太好了。”姜堰笑着说,挽了挽耳后的头发,低下了头,十分娇羞。 “走?我下班了。” “走。” 目送着他们出了门,露华说:“小主,刚才枕玉大仙说,这姜堰是看完了《破案要在吃饱后》才做噩梦的啊!” “我觉得吧,可能姜堰刚才做的粉红公主梦又成了现实了。” “我赚钱啦赚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我手机铃声也响起来,露华忙帮我掏出来放在我耳边,一接是苏澈,正气急败坏的问:“梅林,你怎么没在医院?带着那种伤你到哪里去了?”我刚要答话,白泽伸出长胳膊捞了去:“梅林去看电影了,《破案要在吃饱后》,小神正跟她一起看呢,你不要骚扰,她是不会跟你去的。” “可是梅林……” “走。”白泽站起身来,优雅的将奶茶一饮而尽,精准无比的丢在了垃圾桶里。 “去哪?”我站起身来,想拿回手机,白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能熟练使用手机了,关掉放进衣襟里,正色说:“去玉宁影城,看那个《破案要在吃饱后》。” “辟邪神好样儿的。”露华意义不明的喝起彩来。 今年那个片子肯定要大卖啊! ——《偷窃》—— 最近露华大有用自己学来的一身西餐本事打倒我的势头,居然渐渐开始独挑大梁起来。 今日更是大展身手,按照网上的菜谱做了一个果香鸡肉无边脆底披萨 披萨要先做饼皮,将高低粉混合,加入盐,酵母,再加入水搅匀,将酵母水加入面粉,搅匀再倒水,接着加入橄榄油,慢慢将油揉进面团,将光滑了的面团放入容器,盖上潮湿的纱布,放置温暖处发酵, 将各色杂锦水果切片,奶酪切成细丝; 再把饼皮擀成圆饼形,涂一层番茄酱,均匀撒上适量奶酪丝;鸡肉切片,奥尔良烤肉料用水调匀,再把腌制好的鸡片铺在披萨上;接着铺上苹果片,撒上果仁碎; 最后撒上剩余的奶酪丝,再撒少许披萨草,烤箱预热,上下火烤15分左右。出来的披萨又薄又脆,焦香满口,甜甜的水果配喷香的鸡肉,咬上一大口,嘴里填满馅料,奶酪的香味弥漫出来,实在教人满足。 这两天龙井堂委托接的少,我们几个难得过的闲适,露华研究菜谱,白泽又在看言情剧,还跟着泪洒当场,痛斥小三。 “叮当……”玻璃风铃一响,我从手头堆积如山的碗盘里抬起头,一个化着浓妆披着一头卷发,头上戴一顶牛仔帽的年轻女孩儿大咧咧的走进来:“梅暨白!梅暨白!” 我赶紧迎出来:“你找梅暨白有事吗?” “你谁啊?我找梅暨白,我是他基友。”这个女孩儿双手抓着登山包的背带,歪着腮帮子嚼着口香糖,狐疑的看着我。 基友?我看着她的破洞牛仔裤,灰扑扑看不出颜色的旧T恤,以及乌黑亮丽的指甲,根本是个嬉皮士嘛!垮掉的一代? 不由叹了口气,回身叫道:“梅暨白,有人找!” 梅暨白早咚咚咚的从楼上跑下来:“什么事?谁叫我?哦,绘梨!” 被称为绘梨的叛逆少女看了梅暨白一眼,双肩一抖,拿下登山包,抛给了梅暨白:“你们家够阔气的。” 我扁着嘴以外人的眼光环顾了一下龙井堂剥落的墙皮和陈旧的漆,明白她是在说反话,悄悄凑到梅暨白身边,问:“她是谁啊?” 梅暨白咂咂舌,说:“我不是刚说完啊,她是我的好基友绘梨。”边谄笑着靠过去:“基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电话也没打一个?” 为什么男女之间的友情也能用“基友”二字形容? 绘梨鼓着腮把嘴里的口香糖吹出半个泡泡,破了,无谓的说:“你不是说你们家可以捉妖除怪吗?我也来求助。” “what?why?”梅暨白夸张的模仿着外国人一样的表情,真是够了。 “我们家闹鬼了。” “什么?What's happened Tell me about it?”梅暨白关心的问。 一个土生土长的玉宁人,你能别学ABC了吗?怪腔怪调装什么洋葱? “我们家那个鬼,真的是把我逼到了崩溃边缘。”绘梨淡定的控诉着。 我突然觉得这个姑娘跟梅暨白成为“基友”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两个人都淡定的可怕。 “慢慢说。”梅暨白拉开椅子,亲自倒上柠檬茶,指着我:“我姐可以帮你。”。 绘梨先跟我道个谢,然后大大方方的将柠檬茶一饮而尽,说:“姐姐,是这样,我们家闹鬼,其实有一段时间了,说起来,是前几个月吧,它就开始在我们家出没了。” “出没了那么久?”我瞪大眼睛:“你的心理素质不错啊,考虑加入龙井堂吧!” 绘梨豪爽一笑:“姐姐过奖了,其实鬼这种东西,跟什么壁虎苍蝇一样,你又没法把他们怎么样,它们存在,你也没什么办法驱除, 不如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还好些。” 如此强大的姑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知怎么的,我开始喜欢她了。便问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求助呢?” 绘梨接着说:“刚才我就说了,其他的还可以忍忍,反正它们四处飘荡,我也不能怎么样,也就装聋作哑,任由它们胡作非为,可是最近这一个,我真的是忍不了了。你说井水不犯河水不就得了,大家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也没什么,偏偏最近这个鬼,手脚不干净,喜欢偷人家的东西。” “偷东西?”我也愣住了:“还真没听说过,鬼不是只吃香火吗?怎么还会偷人东西。” 露华不高兴的说:“这个小姑娘危言耸听,我们鬼有鬼的原则,平白无故偷人家的东西干嘛!肯定是她自己弄丢了,反过来赖到看不见摸不着的鬼头上。” “不是啊。”绘梨接着说:“我是亲眼看见它偷了我的东西,我跟它无冤无仇,它在我们家横行霸道也就算了,我干嘛还要栽赃嫁祸呢!” “对啊,露华,你不能在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里妄下断言……”等一下,我反应过来:“你看得到露华?” “我从小就可以看见各种奇怪的东西,”绘梨淡定的说:“本来一直以为别的小朋友都能看见,后来长大懂事才明白,这算是我的一种天赋异禀,早就习惯了。你好小宫女。” 额,简直是日漫里的阴阳眼少女!梅暨白依旧一脸淡定,估计他早知道这件事情,一个阴阳眼少女和一个龙神使者后裔,两个人的组合简直我忙问:“你们俩,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梅暨白看了我一眼:“我们是网友。” “网友……” “是啊是啊!”绘梨点点头,自然的说:“在灵异日漫之家论坛,他的id是阿白不姓白,我的id是林琳不姓林,他说天作之合,让我嫁他,大家都嚷着让我们在一起,在一起,就这么聊起来了,发现婚嫁不合适,倒是基友很合适。” “林琳?” “恩,其实我真的姓林。” 我承认我十分混乱。 露华好像不大喜欢绘梨,鼓着腮没说话。 梅暨白接着问:“那个鬼究竟偷了你们家什么东西了?很重要的吗?” “当然重要了,”绘梨叹口气:“那个鬼啊,别的倒没怎么偷,只偷我的东西。而且都是一些匪夷所思,除了对我,对其他人好像倒没什么意义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也来了兴趣,跟着刨根问底。 “第一次丢的,是我的日记本。”绘梨道:“少女时期的日记本啊,上面写满了暗恋的人,喜欢的明星,还有一些对讨厌的人的吐槽,总之是一个落在别人手里就糟了的东西。开始不见了,我还以为是丢在了哪里,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再后来,我一直暗恋着的男生寄给我一封信,你想,不是短信,不是QQ,是手写的信耶!我当天高兴的啊!可是偏偏白天在书包里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晚上刚到家就又不见了。东西不会不翼而飞,我就在家里放了一个针孔式摄像机,果然,拍到了那个鬼的真容。” 我们几个全被绘梨的描述吸引住了,不知不觉全凑在了餐桌旁边,催促她继续讲:“那个鬼,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鬼?难道,是鬼里的跟踪狂?” “什么跟踪狂,”绘梨大大咧咧的把嚼了很久的口香糖吐到了垃圾桶里,道:“后来我把那个前一天拍摄的录像机调出来,发现我走了以后,空荡荡的房间里,走进来的是一个满头灰发,瘦瘦高高,穿着一身黑衣服的老太太,鹰钩鼻子,眼窝很深,看上去怪严厉的。” 面对鬼魂这样过硬的心理素质不来龙井堂,真的很遗憾啊! “老太太竟然偷少女的私物?”梅暨白抓抓头,两眼发亮:“是想追忆自己的青春吗?红颜老死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不管她动机怎么样吧!”绘梨摊摊手:“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啊!从录影里看出来,她一等我上学出门,就进屋翻箱倒柜,不知道找什么,等看到了顺眼的东西,笑的嗬嗬的,露出满嘴豁牙,捂仔仔自己怀里就拿走了,你说这叫什么事!我本来想等着跟她打照面的时候讲清楚,可是只要我在家,那老太太就一次也没有露过面,摆明了是知道我的阴阳眼,就是冲我来的啊!” “你也真是够倒霉的,”:梅暨白同情的说:“能看见那种东西不说,还被偷,普通人要防盗,你不仅要防盗,还要防鬼盗。” “嗯,被偷了一段时间,我简直又习惯了,本来吧,我就是个很容易习惯的人,可是这一次,那个老太太挑战了我的底线,我实在是不能容忍。”绘梨愤慨的说:“那个老太太做了这种事,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说着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将柠檬水溅来一大片。 “oh my god,那个老太太这次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梅暨白一脸叹为观止的问。 “会不会是,”我想起来以前经手过的委托里那种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绘梨曾经不知不觉之中得罪过她?现在老太太去世了,魂魄不散,非要报仇?” “能让人死后冤魂不散,留恋人间的,一定是血海深仇,不然怎么会放弃轮回,为生人留在人间呢!”露华莫名其妙道:“可是如果是那种阴魂不散,必定会搅得仇人家家破人亡,再不济,也要鸡犬不宁,可是这老太太只是不咸不淡的偷几件东西泄愤,也太不合常理了,要真是为了复仇,手段不会这么轻描淡写,简直跟小孩子过家家,做恶作剧一样。” “我一向是个五好少年,怎么可能会得罪谁到死了也不放过我。”绘梨叹口气:“我向来是个热爱生活乐于助人的好孩纸,过马路总要扶老奶奶,坐公共汽车也经常给孕妇让座,我能有什么本事让哪个鬼专门为了我放弃轮回?我看就是那个老太太闲的没事干,也故意骚扰,姐姐,你们一定得给我做主啊!” “我们一定尽力而为。”我赶紧说:“那关于这个老太太,你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说,她会不会是上一任的房客?” “房客?”绘梨摇摇头:“姐姐的意思是凶宅作祟?可是这是一个新小区,我们买的时候还是一个新盖好的毛坯房,以前不可能住过人的。” “那,会不会是照这个小区的风水不好?”我望向白泽:“所以那些没办法入土为安的鬼在向占了他们墓穴的人报复?” 白泽摇摇头:“这里以前应该只是普普通通的荒郊野岭,不像做过墓葬的样子。” “这可奇怪了,新房子,那个鬼是怎么跟来的呢?” “小主,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老太太的腿一瘸一拐的?”露华道:“顺着这个线索,也许能查出些什么来。” “恩,露华说的有道理。”我点点头:“对了绘梨,老太太偷东西的事情,你们其他的家人遇到过吗?他们有没有抱怨自己莫名其妙少了东西?” “没有,”绘梨摇摇头:“我爸妈平时就不怎么在家,家里有什么东西都记不太清,更别说少什么东西了,除了我和奶奶两个人,其他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大概在他们眼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意的意义吧。” 所以我就说,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到有钱人家。 “绘梨,奶奶回来了!”随着钥匙撞击门的声音,绘梨奶奶的声音响起来:“宝贝孙女儿,看看这条大鲤鱼!哎呀呀,奶奶拎上来,手腕子都要压断了……” 绘梨赶紧迎出去接下菜篮:“哎呀,奶奶,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买这么大的鱼干嘛?再说了,满打满算才四个人,吃不了又得剩下,剩下您又得心疼,何苦来呢!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唠叨,长大了还了得。”绘梨奶奶笑吟吟的说:“这不是难得家里来人,奶奶也高兴嘛!”边走近了厨房。 我赶紧也钻进厨房:“奶奶,我在很多家餐厅打过工,一定能助您一臂之力。”说着撸起袖子想帮着洗菜。 “行了,行了。”绘梨奶奶笑吟吟的说:“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 绘梨也挤进厨房,随口问道:“奶奶,你有没有丢过什么东西啊?” “别的也就算了,老太太竟然把我要参加漫展的前一天把我cos少年阴阳师的衣服偷走了!”绘梨咬牙切齿的说:“简直是泯灭人性!这直接造成了我的缺席,你知道这对我的coser生涯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吗?” “这个老太太也太心狠手辣了,连cos衣服也偷……”梅暨白强忍着笑意:“难道她也想亲自参加漫展?” “是就好了!”绘梨把手指头捏的格格响,接着说:“而且,那老太太好死不死,上次又把我最最珍爱的psp组合的演唱会门票给偷了!所以这次来,跪求姐姐帮我把那个偷东西的老太太绳之以法,把赃物还给我!” “恩,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姐一定会帮你的,”梅暨白转过脸,谄笑道:“姐,你可是我亲姐……” 白泽早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义正词严的说:“反正最近龙井堂也不忙,那就去看看热闹,偷东西的鬼,听上去好像十分猖獗,待小神去将其绳之以法,还天下一个太平……” 绘梨看见白泽,倒是两眼放光:“你也是一个coser?这是仙剑的衣服吗?好华美啊!在哪里找的裁缝?”边奔上去抚摸不止。 “这个是小神的皮毛。”白泽义正词严的说。 “啊,他真的有coser的敬业精神,穿着coser衣服的时候,也同时拥有着coser的心吗?”绘梨一脸崇拜:“简直是coser的业界良心!” 绘梨家住在一个高档小区,一梯一户的户型,十分气派,梅暨白本想跟着去凑热闹,突然被同学叫走做实验,挥泪回学校了。 绘梨介绍道:“我家爸爸妈妈都是空中飞人,天天就是各种开会,所以只有奶奶和我在家,我奶奶虽然唠叨,但是手艺很好,一会儿请你们吃红烧鲤鱼。” 果然,两百多平的豪宅里,只慢悠悠的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我们赶紧打了招呼叫奶奶好,老奶奶一见两个生人来,喜得眉不见眼见:“太好了,今天竟然这么多人来,奶奶这就出去买鱼,买个最大的鲤鱼,你们不知道啊,鲤鱼一做,最好这顿饭就吃光,留到下一顿就不好吃了,我和绘梨两个人,每次都吃不完一条鱼,哎呦,丢掉多少次了,作孽的浪费啊……” “好啦,就知道奶奶手艺最好了,您先去买菜,我带朋友们在咱们家玩一天,您想做什么随便做。”绘梨拿过了菜篮子:“路上小心点,千万不要闯红灯,别老以为司机会让路,有时候他们来不及菜刹车……” “好啦,好啦,这么小人儿就这么会唠叨……”奶奶一边碎碎念一边往外走,临了还嘱咐我们:“屋里有零食,想吃随便吃,我和绘梨两个人啊,根本吃不动……” 绘梨把我们带进屋里,她的卧室都是清新的粉红色,粉红色床单,粉红色座椅,粉红色窗帘,粉红色墙纸,好像芭比娃娃的房间一样,绘梨边开电脑边笑:“这是我妈设计的,希望我是一个乖乖小公主,其实我是一个二次元萌妹纸。”边指着自己的书柜,里面全是当红漫画人物的手办,林林总总,面面俱到,应有尽有,让人叹为观止。 等她打开了电脑,点击开一个视频,说:“这就是这几天那老太太出现时我录制下来的。” 监控视频的时间是前几天的上午十点,果然,绘梨刚刚出门,一个穿着黑色裤装的脚就伸了出来,接着一个老太太进入到画面里。 那个老太太穿着对襟的黑色唐装,黑布鞋,非常瘦削,看上去确实跟绘梨说的一样严厉,只见她伸出干瘦的大手,四下里乱摸着绘梨那些宝贝,又或者翻翻柜子,开开抽屉,形迹十分可疑。 老太太慢慢在屋里踱步,看得出来,在自然光源的照射下,那个老太太根本没有影子。 接着老太太又往绘梨美丽的公主床上摸索,公主床上有一个淡粉红色的信封,老太太拿过来,如获至宝,手舞足蹈,还发出了桀桀怪笑,似乎十分满意的把那个信封揣进了怀里,接着迈着奇怪的一瘸一拐的步伐,穿过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说实话,这个场面确实让人背后发冷,就连我,也觉得这个房间顿时由清新可爱变成了阴森可怖,绘梨真的是定力超人,居然依旧不动声色的在这里住着,让人佩服。 下一个画面是一个无人的下午,老太太又摸索进来,这次她颤巍巍的打开了绘梨的衣柜,在衣柜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里挑挑拣拣,摸出来了一件豆沙绿色的汉服。拿出来左摇右晃,接着揉成一团,塞进了怀里,鬼鬼祟祟的出去了。 绘梨愤然定格了画面,指着那件衣服,说:“这个可是我要cos柳梦璃的,多好看的衣服,我可是找了全玉宁最贵的裁缝,那件衣服穿在我身上,飘逸的简直了不得,可是,你们看,那老太太根本就是跟我过不去!” 白泽沉吟了一下:“那些东西,那老太太都不曾还给你吗?” “她根本是一个贼,哪有自动把赃物还回去的道理!”绘梨气鼓鼓的说:“她要是洗心革面,重新做鬼,我还能给她一个机会,跟她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是她根本是不知悔改,变本加厉!” “这也真有些奇怪,”白泽托着腮道:“小神是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家养野物,叫做压吧虎子,是一种专门与人类同栖息,专门给人类捣乱,偷偷藏起人类重要物品的妖物,可是这类妖物玩够了人类的东西,总会自己还回去,这老太太也不是妖物,分明就是一个鬼,说起来,鬼偷人类的东西,根本不能使用,又何必……” “也许她生前就是一个贼。”绘梨叹口气:“死后积习不改,还要祸乱人间。” “就算是贼死了变鬼,也该是去偷其他鬼的香火。”露华也百思不得其解:“这老太太究竟要拿那些东西做什么?” “会不会是,”我想起来以前经手过的委托里那种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绘梨曾经不知不觉之中得罪过她?现在老太太去世了,魂魄不散,非要报仇?” “能让人死后冤魂不散,留恋人间的,一定是血海深仇,不然怎么会放弃轮回,为生人留在人间呢!”露华莫名其妙道:“可是如果是那种阴魂不散,必定会搅得仇人家家破人亡,再不济,也要鸡犬不宁,可是这老太太只是不咸不淡的偷几件东西泄愤,也太不合常理了,要真是为了复仇,手段不会这么轻描淡写,简直跟小孩子过家家,做恶作剧一样。” “我一向是个五好少年,怎么可能会得罪谁到死了也不放过我。”绘梨叹口气:“我向来是个热爱生活乐于助人的好孩纸,过马路总要扶老奶奶,坐公共汽车也经常给孕妇让座,我能有什么本事让哪个鬼专门为了我放弃轮回?我看就是那个老太太闲的没事干,也故意骚扰,姐姐,你们一定得给我做主啊!” “我们一定尽力而为。”我赶紧说:“那关于这个老太太,你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说,她会不会是上一任的房客?” “房客?”绘梨摇摇头:“姐姐的意思是凶宅作祟?可是这是一个新小区,我们买的时候还是一个新盖好的毛坯房,以前不可能住过人的。” “那,会不会是照这个小区的风水不好?”我望向白泽:“所以那些没办法入土为安的鬼在向占了他们墓穴的人报复?” 白泽摇摇头:“这里以前应该只是普普通通的荒郊野岭,不像做过墓葬的样子。” “这可奇怪了,新房子,那个鬼是怎么跟来的呢?” “小主,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老太太的腿一瘸一拐的?”露华道:“顺着这个线索,也许能查出些什么来。” “恩,露华说的有道理。”我点点头:“对了绘梨,老太太偷东西的事情,你们其他的家人遇到过吗?他们有没有抱怨自己莫名其妙少了东西?” “没有,”绘梨摇摇头:“我爸妈平时就不怎么在家,家里有什么东西都记不太清,更别说少什么东西了,除了我和奶奶两个人,其他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大概在他们眼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意的意义吧。” 所以我就说,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到有钱人家。 “绘梨,奶奶回来了!”随着钥匙撞击门的声音,绘梨奶奶的声音响起来:“宝贝孙女儿,看看这条大鲤鱼!哎呀呀,奶奶拎上来,手腕子都要压断了……” 绘梨赶紧迎出去接下菜篮:“哎呀,奶奶,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买这么大的鱼干嘛?再说了,满打满算才四个人,吃不了又得剩下,剩下您又得心疼,何苦来呢!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唠叨,长大了还了得。”绘梨奶奶笑吟吟的说:“这不是难得家里来人,奶奶也高兴嘛!”边走近了厨房。 我赶紧也钻进厨房:“奶奶,我在很多家餐厅打过工,一定能助您一臂之力。”说着撸起袖子想帮着洗菜。 “行了,行了。”绘梨奶奶笑吟吟的说:“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 绘梨也挤进厨房,随口问道:“奶奶,你有没有丢过什么东西啊?” 绘梨奶奶愣了一下,笑道:“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奶奶眼不花耳不聋,怎么会弄丢什么东西,难道你以为奶奶老年痴呆,小脑萎缩了。” “谁小脑萎缩您也不会小脑萎缩啊,那广场舞的节拍,隔壁张大妈往奶奶,谁踩的有您那么精准。”绘梨笑道:“我不是说您弄丢,是说您有没有东西被谁偷走过。” “偷走就更不可能啊!”绘梨奶奶莫名其妙的说:“咱们小区的防盗措施这么好,这么会丢东西?就算进来贼,估计也会被监控拍上,很快就能逮到。”接着绘梨奶奶警觉起来:“丫头,你今天没头没尾的这么问,是不是丢东西了?遇到了扒手?”再看看我和白泽:“他们不会是帮你查案子的警察吧?” “谁家警察那么有空能为丢点鸡毛蒜皮东西去家里查案子。”绘梨摇摇头:“看来奶奶是没遇过了。那咱们小区其他人,有没有匪夷所思的丢过东西?” 绘梨奶奶一边剥蒜一边答道:“好像是听你周小弟说过,他的玩具枪丢了,仿真的,可值钱呢,周小弟一说起来,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 绘梨不耐烦的说:“周小弟的玩具枪是他妈妈怕他贪玩,偷偷藏起来的,连我都知道,奶奶,你对四邻八家的小道消息,还不如我知道的多。那其他没什么丢东西的传闻了?” 绘梨奶奶摇摇头,不服气的说:“就你知道的多!奶奶上了岁数,老眼昏花,记性也不好,还能跟你比?不中用了。” “哈哈,我奶奶老当益壮,耳聪目明,怎么会不中用呢!”绘梨笑着说:“奶奶的手艺那可是天下第一,这下子又有口福可享了。” 红烧鲤鱼摆上桌子,异香扑鼻,酱香诱人的鱼身上撒着清爽碧绿的小葱花和香菜碎,让人垂涎欲滴,夹一口白嫩嫩的鱼肉蘸着原汁,简直连刺都想一起吃进去。 绘梨奶奶忙着一口一口给大家夹鱼肉,说:“还是新出水的鱼吃起来鲜甜,但怎么也比不上以前,可是说到以前,那一条鱼就算能逮到,也不能跟现在似得大操大办,精细作料丢下锅去吃喝,还是得卖了换粮食……” “奶奶又在忆苦思甜了,”绘梨笑道:“不奢侈,不浪费,艰苦朴素是林家的作风,我耳朵听出茧子来了。” 大家正吃得高兴,我一下子又想起来监控视频里的老太太那一瘸一拐的腿,想起来这是个特征,就随口问道:“奶奶,说起来,您有没有认识一个已经去世,腿有些不方便的老人家啊?” 谁知道绘梨奶奶突然全身一震,道:“你,你说谁……咳……咳……” “哎呀,奶奶卡到鱼刺了?” “哎呀,奶奶卡到鱼刺了?”绘梨赶紧又是端水又是拿醋,绘梨奶奶一张脸憋的通红,吞下几大口馒头,才终于舒了一口气,说:“不行了,不行,老太太我心慌气喘,得回屋子休息一下,你们吃,你们吃。”说着便急匆匆的回房去来了。 “小主,老太太这鱼刺,卡的有点太巧了吧?”露华低声说。 “怎么,你是怀疑,我奶奶知道那一瘸一拐的老太太的事情?”绘梨瞪起眼睛:“难道是我奶奶的宿敌?” “这可说不好。”露华神神秘秘的说:“积怨这种东西不好说,谁知道谁以前做过什么事。” “有道理啊……”绘梨一拳打在自己手心:“说不定那老太太是我奶奶以前的情敌,痛恨我奶奶抢走了我爷爷,所以做鬼也不放过我们家人,尤其是我奶奶最重视的我!” 这件事情真的是这样?看绘梨奶奶那个样子,大概不会轻易告诉我们事实真相吧? 绘梨还在碎碎念着:“一定是我爷爷当初年轻英俊,风流倜傥,这二个老太太为了我爷爷争风吃醋,那老太太不敌我奶奶,结果行使苦肉计弄瘸了自己的腿,想让我爷爷可怜她,可是偏偏打错了算盘,我奶奶依旧跟我爷爷傲笑红尘……” “你想的也太狗血了……” “狗血就是来源于生活啊!”绘梨激动地说:“但是生活永远比狗血还要狗血!” “怎么办,你可以从奶奶嘴里问出话来吗?”我问:“会不会奶奶其实对那个老太太的事情早就心知肚明了呢?” “这个还得一点点深入挖掘。”绘梨沉思了一下:“我觉得以我这张利嘴,一定能敲出事实真相!” “那个老太太如果只是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出来,那她平时躲在哪里呢?”白泽终于把深埋在鱼肉里的头抬起来:“游魂野鬼往往也会依附在器物上,好吸取人间烟火,像龙井堂茧绸旗袍那个女鬼,而这次那女鬼倒像是凭空出现,着实教人纳闷。” “那你是不是有办法让那个老太太看不到咱们?” “明知故问!” 虽然几次被白泽隐藏在画出来的光圈里,可是还是感觉蹲在一个圈子里简直小孩儿藏猫猫似得,吼吼,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傻的要命。 过了半晌,我又快要睡着了,正低着头跟睡魔抗争,露华突然低声叫起来:“小主,小主,快醒醒,来了!” 我一个机灵,立马醒了过来,果然,又是那条穿着黑色裤子黑色布鞋的腿先探了进来。绘梨也屏住呼吸,盯着那条腿。 慢慢的,老太太轻手轻脚从墙里渗透出来,满意的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伸懒腰,开始在屋子里游走起来。 我忙碰碰白泽,白泽却捂住我的嘴,严肃的摇摇头。我只得继续耐着性子等白泽出手。 老太太先是翻一翻床底下的抽屉,又是开一开壁橱,完全是对绘梨的卧室内容了然于心的样子,老太太一边翻动,一边低声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咕哝声:“女孩子家家,非要去坐什么过山车,过山车,过山车,过山车……”突然像是拣到了什么宝贝,从一个小巧的文件夹里面翻找出了一张粉红色的门票。 “嘿嘿嘿……找到了……这下你没法去了……嘿嘿嘿……”老太太得意的笑着,白泽似乎终于看准了捉贼拿赃的时机,刚要一伸手,突然屋子里什么东西尖锐的鸣叫起来:“呜哇呜啊哇……” 老太太吓了一跳,仿佛突然消融在空气里,不见了。 “这是什么声音?”我忙问绘梨。 绘梨豁然站起来,脸色发白:“这,这是我们家的火灾预警器!” “着火了?”我瞪大眼睛:“怎么会……” 绘梨顾不得许多,跳出光圈开了门就跑出去:“奶奶,快起来,咱们家着火了!” 这一开门,扑鼻而来一股糊味儿,看来火势真的烧起来了! 我赶紧带着白泽露华跟过去,只见绘梨奶奶的房门冒出了滚滚浓烟,还伴着绘梨奶奶声嘶力竭的咳嗽声,绘梨猛然冲进去,喊道:“奶奶,快出来!”突然绘梨的声音变了调子:“奶奶,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也顾不上进去看,赶紧去厨房找水,这时“噗……”的一声,房顶上装着的火灾预防喷水器感应到了浓烟,喷出水来,我总是忘了有钱人家总具备这种防患于未然的高科技货色。 绘梨这时早把绘梨奶奶从屋子里拉出来,绘梨奶奶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的模样,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绘梨则指着奶奶问;“奶奶,你说清楚,干嘛要在自己家里放火?难道你练了什么邪教,想要自焚?” “谁要自焚了,”绘梨奶奶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这是意外,意外你懂不?” “谁家意外要把窗帘床单全烧了?”绘梨气势汹汹的问:“奶奶,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没有,没有,”绘梨奶奶矢口否认:“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你也太多心了,这只不过是我一时老糊涂……” “再老糊涂,会玩火自焚?”绘梨蹲下身盯着绘梨奶奶:“奶奶,你就实话实说吧,到底为什么放火?” “都说了我不是在放火。”绘梨奶奶也赌气别过脸去:“只是意外,你爱信不信。” “奶奶,”绘梨眯着眼睛:“是不是,你被鬼附身了?所以才做出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我听说,鬼附身,会迷失人的心性,你不会被鬼给盯上了吧?” “胡说八道!”绘梨奶奶瞪着眼睛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你就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神马动画片看的走火入魔了……” 绘梨狐疑的看着奶奶:“奶奶,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专门形容你这种人的词,叫越描越黑?” “谁……”绘梨奶奶想一想,索性撅着嘴不说话了。 “猫腻。”绘梨咋舌道:“奶奶身上,果然有天大的猫腻。” 我看绘梨奶奶也不吭声,觉得十分奇怪,探头往绘梨奶奶的卧室一看,简直瞠目结舌,只见绘梨奶奶的卧室被烧的乌烟瘴气不说,床单,窗帘,沙发垫子,靠枕,全烧出了一个一个的大黑窟窿,满屋子呛人的味道,不禁也问道:“奶奶,你为什么干这么危险的事情啊?这个大楼还住着别的许多住户,这可实打实是害人害己的事情啊!” 绘梨奶奶听我问,叹了口气:“这个,其实,只是我在玩打火机。’ “玩打火机?”绘梨尖叫起来:“奶奶,你别告诉我,一个刚过完七十大寿的老太太茶余饭后的爱好是玩打火机!让我说啥好,奶奶,就算是说谎,拜托您也说的圆润一点,你这是完全把我们当傻子看的节奏啊!” “我可没把你们当傻子,你们爱信不信。”绘梨奶奶干巴巴的说:“反正就是一场意外,哪怕你报警举报我是纵火犯,我也不会改口!” “谁要把您当纵火犯举报了。”绘梨苦笑不得的说:“您可是我亲奶奶,有事您不和我说,还能跟谁说?” “我无话可说。”绘梨奶奶索性起身,开始收拾起火场来,一边收拾一边咕哝着:“养儿防老,养儿防老,眼看着孙女儿都养的这么大了,居然还说自己的奶奶故意放火,这是什么世道……” 我赶紧也上手帮忙,只见屋子里的焦糊味道被灭火莲蓬头一喷,打湿了之后更加难闻。绘梨奶奶吃力的翻弄着吸饱了水变得异常沉重的床上用品,叹口气,绞拧起来,丢在身边堆积起来,好像要大洗。 我帮着从地上拉起贴在地板上的丝绒窗帘,突然发现下面覆盖着一个小搪瓷盆子,里面还有一些灰烬和残片。 “这是……”我刚要弯腰去拿,绘梨奶奶矫健的完全不像这个岁数的老人,跳过来敏捷的用一个枕套蒙住了那个盆子:“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你们快回房睡觉吧!” 那个搪瓷盆子,难道是火盆?这么说,绘梨奶奶本来是打算烧掉什么东西的吧?那些残片又是什么?我跟露华白泽还有绘梨对望一眼,一行人带一只鬼默默返回到了绘梨的房间。 绘梨深深叹口气,一手抓乱自己的头发,烦躁的把自己重重摔在公主床上,嚷道:“本来这屋子就有手脚不干净的鬼给我添乱,现在连奶奶也神神秘秘,这可真是上坟不带烧纸,气死祖宗啊!” 想不到绘梨这么一个世上的二次元小姑娘,说起歇后语也贴切得很,让人忍俊不禁。 我答道:“火盆你们也看见了,奶奶肯定是瞒着咱们什么,说不定那小火灾真的是奶奶烧东西时发生的意外呢!” “意外?”绘梨一咕噜坐起来:“什么意外,不能坦率说出来,我看奶奶肯定是撞到了鬼,给鬼附身,才干出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奶奶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呢?”我支起下巴:“说不定,奶奶对这个瘸腿老太太的事情知道个门清儿呢。” “是啊,我也这么想。”绘梨摇摇头:“拔出萝卜带起泥,这下连奶奶也牵扯进去了。” “对了,”我想起来瘸腿老太太偷走的粉红色门票,忙问道:“绘梨,那个老太太偷走的是什么东西?” “啊!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绘梨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是套现大冒险的主题乐园邀请卡啊!上次我画漫画得到的奖品,可以去主题乐园坐过山车呢!怎么办,我就说嘛!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那个该死的瘸腿老太太千方百计也要给我偷走!这是什么世道!” “那个老太太咕哝着过山车,过山车,看来就是成心不想让你坐。”露华幸灾乐祸的说:“哎呀,被人,不被鬼盯上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这个老太太,对你细枝末节的事情都知道的那么清楚,肯定有问题。”我问:“那个入场券是什么时候的?” “明天啊!”绘梨哭丧着脸说:“本来约好了和梅暨白一起去呢!可惜……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边掏出手机给梅暨白打电话,说票被偷了,去不成了,梅暨白安慰几句,也就挂了。 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如今天继续在这里蹲守,所以留宿下来,可是那个瘸腿老太太,却怎么也没有出现,而绘梨奶奶保持状态,缄口不言,把自己关在了小客房里直挺挺的躺着,谁问也不回答,只推说头疼。 一晚上什么收获也没有,我和绘梨顶着黑眼圈憔悴不堪,白泽却早呼呼的睡上觉了。 我看那老太太也不像会再出现的样子,打算去客房补个觉,露华闲得无聊,打开了电视机,只听见玉宁电视台正在播报新闻:“套现大冒险的主题乐园的过山车今晨出现事故,造成了游客伤亡,这是玉宁第一次出现游乐园事故,专家呼吁,游乐园应加强对娱乐设施的保养,维修,和日常检查……” 我盯着电视,背后发凉,对同样目瞪口呆的绘梨说:“这个,莫非是你和梅暨白本来计划要坐的过山车……” 绘梨僵硬的点点头,咽下一口口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白泽飘过来一句:“那个瘸腿老太太,救了你一命啊!” “这个……”绘梨难以置信的盯着电视,喃喃道:“怎么会……” 我脑子一闪,忙问:“那个老太太上次不是偷了你一张什么演唱会门票吗?什么时间,什么地址?赶紧想一想!” “这个我怎么会忘啊!psp可是我最喜欢的组合啊!”绘梨报上时间地点,我掏出手机一查,果然,那天开演唱会的体育场出现了严重的歌迷踩踏事故。 我把新闻网页给绘梨他们看,绘梨更加迷惘了:“老太太这……” “老太太简直是你的救命恩人呐!”白泽瞪大眼睛:“如果老太太偷你的东西,是为了保护你呢!” “不会吧……”绘梨沉默了半天,又打开了电脑查询起来,果然,没去成的coser漫展接送参赛者的大巴出了交通事故,还有以前一些被那个瘸腿老太太打乱的计划统统都是有一些意外情况发生的。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绘梨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溜了几圈,停下来问我们:“这是为什么呀?” 我摊摊手:“我也想知道。” 白泽做望天状,翻翻眼睛:“不如去问你奶奶?” “我奶奶也不见得会说啊……”绘梨一拍脑袋:“我奶奶那个人唠叨的了不得,肚子里根本藏不住一点事儿,连隔壁家猫被狗咬下一撮毛的事情也得打电话给我爸说,她要是认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瘸腿老太太,又被我问起来,昨天晚上还失火,肯定早憋不住告诉我爸了!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 电话通了,一个沉稳的男声接起来:“绘梨,什么事?爸爸在忙。” “爸,耽误不了您几分钟时间,我就想打听个事。” “那你赶紧长话短说,我马上要开会了。” “没问题,爸,我想问问您,您认不认识一个瘸腿的老太太,经常穿一身黑衣服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绘梨着急起来:“爸!您还在吗?” “……这个,”稳健的男声也透着点慌乱:“你从哪看见的?” “您说让我长话短说的,介绍起来太麻烦,我就问您一句,这瘸腿老太太的事情,您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没听说过什么瘸腿老太太。” 这谎撒的也太明显了,绘梨显然也不信:“不可能,您肯定知道点什么,快点告诉我,我奶奶已经神神秘秘的。昨天差点把咱们家房子点了,您还不说,咱们家难道真得闹个鸡犬不宁?” “什么?你奶奶点房子?”那个稳健男声彻底慌乱起来:“你奶奶烧了什么?你们俩没事吧?” “都没事,不过我奶奶肯定瞒了我什么事,爸,就等你揭开真相了。” 那个稳健男声松了口气,接着说:“有什么真相,你给我好好念书,脑袋瓜子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爸爸要开会了,你好自为之,不要整什么幺蛾子为难你奶奶,就这样,爸爸挂电话了。” “爸!您倒是把事情说清楚啊!” “嘟嘟嘟……” “艾希……”绘梨把手机摔在床上,愤然道:“原来这个瘸腿老太太是我们家公认的秘密,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能看见,果然失算了啊!大家都瞒着我一个人!” “奇怪,这个老太太究竟是什么来头,家里的旧相识?”露华道:“如果是复仇的鬼,家里人不可能这么淡然。” “我奶奶那天,究竟烧了什么呢……”绘梨支起下巴,突然一拍巴掌:“对了,我奶奶肯定把烧剩下的东西垃圾丢掉了!灭火器一喷水,烧不掉的给淋湿就更没办法毁尸灭迹,走走走,咱们去垃圾桶里翻一翻!” 垃圾桶早就干干净净,好像是来晚了一步,被公寓管理人收走了。 “怎么这样……”绘梨盘算了一下,说:“有了,垃圾一般要下午才会运到垃圾场,咱们先去管理员的垃圾存放处找一找!” 刚一出门,绘梨奶奶听见动静就从房间里冲出来,惊慌失措的问:“你们干什么去?” “奶奶,您先休息,我们去去就来!” 垃圾场里成百上千的黑色塑胶袋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起,场面十分壮观。几只花里胡哨的流浪猫蹲在墙上好奇的观望着我们。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白泽则淡定的吹了一声口哨,几只流浪猫爬下来恭顺的看着白泽,白泽说:“现在小神要寻几个装着鱼骨头的垃圾袋,你们可以代劳么?” 几只流浪猫十分仗义的答应了白泽,四散开始用鼻子拱起了垃圾袋,过了不大一会,十来个垃圾袋被猫爪子抓搔着拖了出来,我们赶紧分头行动,各个击破。 垃圾袋的味道难闻的让人绝望,环卫工人的工作真的太辛苦了,实在该跟他们致敬。 “找到了!这是我们家的垃圾!!”绘梨尖叫起来,扒开了那个塑胶袋里的垃圾,平摊在地上。 果然,是昨天烧坏了的寝具和布艺,还湿漉漉的。 “枕套……床单……烟灰缸……”随着垃圾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重见天日,压在最下面的一小团被橡皮筋紧紧困扎的东西也露出来。 我赶紧跟绘梨一起打开,只见里面是几张残破的老照片。 几张老照片已经泛黄,加上被火烧过,边缘都卷了起来,摊开一看,是几张家庭合影。 里面是一个三口之家,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个婴儿,旁边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身姿绰约,偏偏被烧掉了头部。 几张照片里的女人肩部以上都成了窟窿,分明是故意毁坏的啊。 我忙问:“这两个人,你认识么?绘梨?” 绘梨皱眉仔细端详了一下,抓着脑袋:“额,我真的不认识……” 看着照片的年月,大概是几十年前的东西,我想了想,问:“这个全家福,会不会是你爷爷奶奶?” “我爷爷虽然去世的早,可是我见过照片,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绘梨疑惑的说:“奇怪,这个女人又是谁?难道是我奶奶以前的老公孩子?不对啊,我奶奶和我爷爷是娃娃亲,不可能的……” “看来奶奶昨天晚上点火,就是为了把照片上的女人烧毁,可是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我犹豫了一下:“会不会,这个女人,就是你房间里面那个瘸腿老太太?” 有一张照片,把这个女人的腿部线条尤其拍的好看,穿着高跟鞋,高开叉旗袍隐约露出一些腿部,是模特一样的长腿,也实实在在不像是瘸的。 “她跟我奶奶,和我们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帮着收起那几张旧照片,我问:“家里上一辈子的老人还有吗?不如跟那些亲戚们打听一下?” 绘梨摇摇头:“没有了,我们老家从南方搬来玉宁的,跟老家根本早就没有了联系。” “那,你妈妈会不会也知道?”绘梨苦闷的说:“大概不知道,我奶奶跟我妈没那么多话聊,就算我妈从我爸那知道了,估计我妈也是跟我爸站在同一个战线上。” 照片上的年轻男人抱着婴儿,真是一脸幸福啊。这个三口之家的照片怎么会在绘梨奶奶手里,又何必要冒着引发火灾的危险烧掉呢?那个女人真的跟那个瘸腿老太太有关联? 回到家里,绘梨奶奶还是一脸慌张,看见了我们,忙拉着问我说:“你可回来了,有件事情,我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还是忍不住想着问问你,可说今天一看你们说要走,生怕你就不回来了,我这心悬了半天,就后悔没有昨天直接问你……” 我忙说:“奶奶慢慢说,您有什么要问我的只管问来。” 绘梨奶奶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紧张问:“你昨天为什么要问我认不认识一个过世瘸腿老太太?你,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绘梨一听奶奶这是要松口,赶紧捉住奶奶的手:“奶奶,不瞒您说,您先做好心理准备,没错,就是这样,先深吸一口气,对,我可说了啊!事情跟梅林姐倒没什么关系,是我呀,看见过一个瘸腿老太太的鬼魂呐!” “呃……”绘梨奶奶脸色发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口喘起粗气来。 “拉倒吧你!”绘梨奶奶生气的说:“这个事儿跟你爸关系大了去了,你真是跟着裹乱,你都跟你爸怎么说的?” “我就实话实说的呀。”绘梨怯怯的望着绘梨奶奶:“怎么啦?我爸跟那个瘸腿老太太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个瘸腿老太太跟咱们家有仇?” “行了,你。”绘梨奶奶叹口气:“别一口一个瘸腿儿老太太的,多难听。” “您不也是这么叫的嘛!”绘梨不服气的说:“对了,奶奶,你快说,昨天您为什么放火点房子?”边从怀里把那几张残破的老照片拿出来摆在茶几上:“这个被您烧了脑袋的女人到底是谁?不,这一家子人到底是谁?您存放这么些年的老照片,怎么说烧就烧?” “哎呀!”绘梨奶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由打了绘梨的手一下:“你这死丫头,你,你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哦,你上午神神秘秘的带着他们出去,感情是去翻垃圾堆了?你说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说不出来就先别说那个了,”绘梨指着那几张照片:“他们一家人到底是谁?您快告诉我!这肯定跟那瘸腿儿老太太有关系!” “都说了让你别叫什么瘸腿儿老太太,我是我,你是你,你能跟我一样吗?”绘梨奶奶又瞪了绘梨一眼。 “那您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绘梨忙把头往绘梨奶奶怀里蹭:“奶奶,您就把事情告诉我吧!” “哎,你也大了……”绘梨奶奶犹豫了一下:“你就叫她一句老奶奶,也折不了你的福气,奶奶从小就教你尊老爱幼……对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见她的?” “恩……”绘梨想了想:“很久啦,有多半年了吧。” “多半年?”绘梨奶奶皱着眉:“不对啊,她死了好几年了,怎么现在才找上门来……” “死了好几年?”绘梨瞪大眼睛:“奶奶,您分明跟她交情不浅,连她什么时候死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行了你,”绘梨奶奶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说她偷了你的东西,都偷什么了?这么大岁数,还跟孩子玩儿恶作剧,真是的。” “不单单是偷这么简单。”绘梨忙说:“她是在救我。” “救你?”绘梨奶奶张大嘴:“偷了你什么东西算是救了你?难道你屋子里有定时炸弹?” “不是,奶奶,她以偷了我的东西的办法,打乱了我的出行计划,把我从好几起可能发生的意外里面救出来了,就说今天早上那个游乐园过山车出事故的新闻,要不是她昨天出现偷了我的门票,也许我也上了电视了!还有以前的好多出现意外的事情,都是她暗中偷东西,让我去不成的。” “这老东西……”绘梨奶奶叹口气:“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奶奶,您就别卖关子啦!那个老太太到底是谁啊?”绘梨早急不可耐了。 “喀拉。”门被旋开了,一个大眼睛高鼻子,穿着昂贵西装,拎着公事包,长相非常威严的中年男人开门进来了,果然是那个稳健的男声:“妈,绘梨,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爸,您怎么回来了?”绘梨忙站起身来,又引荐一下我们两个,说我们是专门赶来帮忙会通灵异术的“大师”。 我赶紧打过招呼,绘梨爸爸出乎意料是个很和蔼的人,点点头叫我们不要客气,就直奔主题:“绘梨,为什么你突然问起来一个瘸腿儿老太太的事?” “哎呀,大兴,你先别着急。”绘梨奶奶忙说:“小孩子就是藏不住几句话,把你还给惊动过来,公司不忙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妈,没事,您不用挂心,本来我今天就在玉宁,刚开完了会,这小丫头,平白无故提什么瘸腿儿老太太,”又心惊肉跳的看我们一眼:“还请来了,通灵大师?妈,这……” “大兴啊,”绘梨奶奶拉过绘梨爸爸:“你不知道,她来了。” “她真的来了?”绘梨爸爸倒抽一口凉气:“想不到,她还是不肯放过咱们家。来就来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冲我来。” “爸!”绘梨一听爸爸说的这么严重,也跟着慌张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家跟那个瘸腿老太太到底有什么纠葛,你们怎么才肯告诉我?” “说来话长,”绘梨爸爸爱怜的摸着绘梨的头:“事情本来最不想让你知道,偏偏她就找上了你,你放心, 有爸爸在,绝对不会让她伤害到你。” “可是爸爸,她没有伤害我啊!”绘梨瞪大眼睛:“那个瘸腿儿老太太一直在救我。” “什么?”绘梨爸爸看向绘梨奶奶:“妈,这是真的?” 绘梨奶奶点点头:“可不是么……你还没来得及听我们说这个情况……她来是来了,偷了不少绘梨的东西,可是她的本心,竟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坏,你看见没有今天早上玉宁那个游乐园事故?要不是她偷走了门票,绘梨怕是就要坐上那个过山车了。” “哎。”绘梨爸爸表情复杂,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低下头,苦笑一下:“人都死了,还是这样任性,非要做一些没头没脑的事情,生怕别人不误会她,何必呢……” “我就说她一辈子刀子嘴豆腐心。”绘梨奶奶叹口气:“咱们还是把事情全告诉绘梨吧,绘梨都这么大了,只瞒着绘梨一个人,未免太不公平,正好通灵大师也在场,毕竟血浓于水,如果能请得动她,把话说开,把疙瘩解开,不是皆大欢喜吗?让她往生极乐,对咱们都好。” 绘梨爸爸沉吟一下:“绘梨都看见她了,瞒也是瞒不住,说了就说了吧。” “血浓于水?”绘梨忙拉住奶奶:“您这是几个意思?难道那个瘸腿儿老太太,是咱们家亲戚?奶奶,您倒是快说啊!” 绘梨奶奶爱怜的把手放在绘梨肩上,跟绘梨认真的说:“我不是你奶奶。” “啥?”绘梨把头放在绘梨奶奶脑门上:“奶奶,您发烧了?怎么大白天说起胡话来?您连我也不认识了,还是说,您终究还是鬼上身了?”说到这,绘梨尖叫起来:“梅林姐,捉鬼啊!” 白泽摇摇头:“你奶奶没有被鬼附身,如果小神没猜错的话,那个偷你东西的瘸腿儿老太太,才是你真正的奶奶。” “什么?”绘梨尖叫起来:“不可能!是我奶奶从小亲手把我从一点点的小毛孩儿拉扯到这么大,她怎么可能不是我奶奶!” “那位通灵大师果然名不虚传,”绘梨爸爸点头道:“这是真的,因为我不是你奶奶的亲生孩子,我是你爷爷奶奶抱养的婴儿。我的亲生母亲,也就是你亲生奶奶,就是你看见的那个瘸腿儿老太太,她叫潘桂花。” 绘梨奶奶拾起来桌子上残损的照片,说:“奶奶也是一时任性,怕她的鬼魂把你们的关系告诉你,把你抢走,就为了销毁证据,把这些全家福烧掉,大不了你来问奶奶,奶奶来个死不承认也就算了,一个鬼魂无凭无据,能泛起什么大波浪来!可是没想到,她当年吵的那么凶,毕竟还是疼你。” 我恍然大悟:“难道,这个全家福,是叔叔和亲生父母拍摄的全家福?那个小婴儿,就是叔叔吗?” 绘梨爸爸点点头:“没错,当时我才一周岁。还没有记事的印象。” “如果奶奶说的是真的,那既然爸爸父母双全,又为什么会被奶奶爷爷抱养?”绘梨还是不敢十分相信。 “父母双全,也只是我婴幼儿时期的事情啊。”绘梨爸爸叹口气:“我三岁的时候,这照片上抱着我的年轻男人,也就是我亲生父亲,你亲生爷爷,得了肺炎,不治身亡,我亲生母亲是个以风流出名的女人,怎么可能安心守寡,这不,丢下了我,自己远走高飞了。” 绘梨奶奶接着说:“我和你爷爷是你亲生爷爷的宗亲,本来都是一个大家庭里,但是结婚将近八年,也一直没有孩子,你爸爸当时才三岁,正是逗人喜欢的时候,一个粉雕玉琢的大胖小子,哪个看了不喜欢?你爸爸被你亲生奶奶丢在祠堂里的时候,族长第一个也就想起我们夫妻俩来,我们有了你爸爸,那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简直如获至宝,本来想着一家人安定和乐的度过一生,终于也有人给我们老两口子养老送终,捧骨灰打白幡,可是谁知道好景不长……” “什么好景不长?”绘梨忙问:“难道是那个奶奶又回来了?” “没错。”绘梨爸爸点点头:“我十岁那一年,你亲生奶奶回来了。” “就是那个瘸腿儿老太太?她回来干嘛?” “她当时腿可还没有瘸。”绘梨爸爸低下头:“她当时还是一个非常好看的人,据说她在大城市找到了落脚之处,回到那个小山区,是要接我走的。” “爸爸,你不愿意吧?”绘梨看了看绘梨奶奶:“奶奶,你们肯定也不愿意。” “那种情况,谁能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还回去,何况你爸爸一直也不知道自己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还大大的呕了一场气,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几天不出来。” “她也真的是,孩子想不要就不要,想要又来接,又不是小猫小狗,就算是小猫小狗,谁不是跟与自己混熟了的人亲!简直是任性胡来嘛。”绘梨摇摇头,依然十分淡定,看来养育她多年的奶奶不是她亲生奶奶的事情,倒没给她多大打击,亲情在,血缘关系也不那么重要了,真羡慕这种家庭。 “说到底,那也是她的亲生孩子啊。”绘梨奶奶叹口气:“哪个妈妈能舍下辛辛苦苦怀胎十月,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呢。这件事情,族长也为难,虽然是你亲生奶奶遗弃了你爸爸,可是她毕竟是生母,再怎么着,她有她要孩子的资本。还有一个原因,你亲生奶奶,不是一般的人。” “不是一般的人?”绘梨抓抓头:“那是个什么人?” 绘梨奶奶和绘梨爸爸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她,是一个能跟鬼神交流的“仙姑”。” “仙姑?”白泽皱眉道:“难道是供奉家仙的信女?竟然叫起甚么仙姑来,简直大逆不道。” “是供奉家仙的那种仙姑,”绘梨奶奶看白泽突然不明原因的发了脾气,道:“你们这个灵异圈子,咱们也不懂,不过,招魂,收惊,治病,找东西,一问一个准儿,确实有她的本事。” 怪不得绘梨天生就有阴阳眼,原来竟然是血脉相传的本领,想想我还是龙神使者呢,却什么本事也没学到,真是汗颜。 “不过是区区阴阳眼而已,是有人天生便带着仙缘,开了天眼,可是竟然叫什么仙姑,简直……” 眼看着白泽义愤填膺越扯越远,我赶忙打断他,说:“人家在说人家的家事,你就不要跟着裹乱了,奶奶,您接着说,她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仙姑,所以村里人很怕她?” “是的。”绘梨奶奶点点头:“据说她能驱使妖鬼,还能人魂分离,神通广大,又是一个牙尖嘴利,刻薄不让人的,事事掐尖要强,一直都是个人人捅不得的马蜂窝,我们哪敢轻易惹她,可是你爸,不愿意离开家,我们也舍不得这个早当成自己亲生儿子的孩子跟着她走的远远的,也许一辈子也再也见不到,于是,我跟你爷爷打定主意,把大门锁上,拼死也不让她把你爸强行接走。” “她既然本事那么大,只把门锁上,能起作用吗?”这事情怎么听怎么带着风险。 “哎,她确实有真本事……当初她来要孩子,口口声声说在大城市可以让孩子吃香喝辣,见大世面,以后也能做个人才,但要是跟着我们,一辈子我在山沟子里看天吃饭,吃苦受罪,没有出息,因为你爸他自己不愿意走,所以我们也就横了心不把你爸交出来,她在大门口叫骂了半天,说我们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还要让她的孩子跟着做土里刨食的蝲蝲蛄,骂你爸让我们两口子带坏了,老母鸡抱蛋不挪窝。” “难听的多了去了。”绘梨爸爸叹口气:“我现在还记得那个人虽然时髦漂亮,却穿着城里人的衣服,跳脚叉腰,在门口破口大骂,心里真的非常迷惑,那样的女人,竟然是我妈?” 绘梨奶奶拍拍绘梨爸爸:“确实你爸也受了不少委屈……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老长时间才缓过劲儿来。” “那她既然不会善罢甘休,后来又怎么放弃的我爸爸呢?”绘梨一听话题扯远了,赶紧又拉回来。 “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了,说出来也许你也不信。”绘梨奶奶苦笑一下:“那天晚上,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能穿墙而过,想进屋把你爸爸强行带走。” “穿墙而过?”我看一眼白泽,低声道:“怪不得人家要叫她做仙姑呢,确实有神仙的本事。” “这当然是神仙的本事,可是神仙可不仅仅这一种本事。”白泽不高兴的说:“区区穿墙术就能被称之为神仙了吗?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孤陋寡闻就不要出来乱说,免得给梅家先祖蒙羞。” “……”算了,没来由的气,没必要去生,我只当自己没听见。 绘梨则瞪大了眼睛:“天哪……” 白泽抢着说:“这怎么能称得上什么法术,不过了借了妖怪的妖气,以神魂附着在妖鬼精气上,说穿了还是借了妖鬼的力量,区区人类是没法自行穿墙的。” 绘梨奶奶忙点点头:“是听说,有狐仙在相助着她……但是那天晚上,她可是吃了大亏。” “吃了什么大亏?”绘梨看着奶奶和爸爸,早急的不耐烦了。 “她的腿,就是那个时候瘸的。”绘梨奶奶偷眼望了一下绘梨爸爸:“事情说起来,还真是古怪的很。” 绘梨爸爸道:“所以我就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要来寻仇报复,我一个人顶着,吓唬孩子,也不怕人笑话她那个什么仙姑名头。” “都说了她不是存心吓唬我的,爸爸。”绘梨忙问:“爸爸,难道说,是您把他的腿弄瘸的?” 绘梨爸爸点点头:“要怪,也得怪她自己自作自受,总觉得天地只围着她一个人转,老大不小,还总是个小孩子心性,在她心里,也许我就应该是个呼之即去挥之即来的玩物,她总不去想,别人也是有别人自己的心的。” “那您究竟是怎么把她的腿弄瘸的?”绘梨惊叹道。 绘梨惊叹道:“仙姑奶奶本事那么大,她的腿您也能弄瘸,您也有仙姑奶奶遗留在您身上的法力吧?” 终于从“瘸腿儿老太太”改口成“仙姑奶奶”了。 “什么法力。说话总也不过脑子。”绘梨爸爸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我虽然流着她的血,可没有一点她那种邪术,她的腿虽然是因为我而瘸的,可也不是我亲手给她打瘸的啊!你爸一个十岁小孩儿,哪有那种心,哪儿下得去那种手。把她的腿弄瘸的,是我养的一只狗,叫大黄。” “狗?”绘梨忙问:“她都能穿墙而过,本领那么高超,怎么会被狗给弄瘸?是被狗给咬了吗?” 绘梨爸爸点点头,闭上眼睛:“那一幕在我心里,怎么也忘不了。那天晚上我正心里难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偏巧那天又是一个十五,月亮明晃晃的,从窗户里漏下来,把什么都照的一清二楚,更是让人觉得晃眼,这时候,我就听见墙外有什么声音窸窸窣窣的一直在响,但是也就以为是土蝼蛄或者是油蟋蟀叫唤,也就没怎么当回事,可是总觉的对面的白墙上隐隐约约投出一个影子来。我才十岁,虽然懂得不多,好歹也是听过鬼狐故事的,看见那影子越来越深,不禁吓的出不来气,眼看着那个影子慢慢的从墙里透出来了。” 我突然想起来,那个瘸腿儿老太太,不就是这样出现在绘梨的房间里面吗! 白泽道:“果然,是借着妖鬼之气,有形化作无形,粗陋的雕虫小技罢了。” “在您看来当然是雕虫小技,可是在凡人眼里,这可是没法形容的伟大法术啊!辟邪神,您也别插嘴了,咱们接着听叔叔讲下去吧。”我央求着。 白泽只好翻翻眼睛不再出声。 白泽只好翻翻眼睛不再出声。 绘梨爸爸接着说:“我当时吓的动弹不得,连喊人也喊不出来,仔细一看,从墙里透出来的,可不就是白天才在我们家门口骂人的那个所谓的亲生母亲吗!她还跟白天一样,穿着红色连衣裙,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涂着血红嘴唇,踩着小高跟鞋,伸出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指跟我招手:“儿子,过来,来妈妈这,妈妈带你走。”我已经完全僵硬住,哪还回的了话。她叹口气,说:“看把我儿子吓的。”边朝我走来,越来越近,眼看那尖尖的手就要环抱住我了,我这才“嗷”的一嗓子尖叫出来,这时,家里的大黄听见了,箭一般的冲出来,张嘴就把她的腿咬住不松开。她疼得……”绘梨爸爸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绘梨奶奶接着说:“我们听见尖叫声起床一看,只见她腿上的血流了一地,大黄的牙还紧紧咬着不放,我们好不容易喝退了大黄,只见她腿上的伤口早就皮开肉绽,还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她狠狠的盯着我们,提出要把你爸爸带走,我们还是不依,她终于是发了狂,诅咒我们说,只要你爸爸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一天,她就要一天让我们得不到安生。终究要闹一个鱼死网破,说完了,拖着伤腿又穿墙而过。” “她都可以穿墙了,不能从狗牙里穿出来吗?”绘梨望着白泽问道。 白泽道:“她借的妖法,八成是狐狸一类,狐狸最怕的就是狗,那个电光火石的瞬间,狐狸一定早就吓的瑟缩起来,法术一时失灵,可不是就被狗给咬住了吗?也真是时运走低,冥冥之中的定数啊……” “那咱们家,真的被她诅咒的鸡犬不宁了?”绘梨又望向绘梨奶奶:“仙姑奶奶既然是个那么厉害的人,又怎么会善罢甘休,轻易放过你们呢?” 绘梨奶奶道:“谁说不是呢!我们也都怕她啊!所以才带着你爸爸,连夜从山里逃出来,玉宁这里还有我一个远房亲戚,投奔着也就来了,那个年代四处是盲流,每个人也就追求着吃口饱饭。不少农民进城市谋生,你爷爷会泥水活儿,在哪里卖把子力气也能养活一家三口,我们这就在玉宁落脚,再也没有回老家,本来我还以为是躲过去了,没想到,还是被她给找上门来。” “奶奶,之前您说,她几年前就死了?”绘梨问道:“既然跟老家没有了联系,您是怎么知道的?” “就说她重新找上门来了啊。”绘梨奶奶叹道:“前几年,她亲自登了门,跟你说的一样,是一个一身黑衣,一瘸一拐的老太太,岁数虽然大了,唇舌还是一样刻薄,说,等她死了之后,告诉我们,是绝对不会让我们过上安生日子的,就算她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们,还拿来了她和你爸爸的全家福,临走时丢在桌上,喏,就是被烧掉的那几张,虽然几次想丢掉,可是总还是想给你爸爸留下个亲生父母的念想。你爸爸和我跟她见过面之后,自然不敢告诉你妈妈和你知道,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出点什么事,但是出乎意料,家里竟然一直很平静,我和你爸爸,也就觉得人已经死了,也许早就投胎转世,早生极乐了,这才慢慢安下心来,过了几年舒心的太平日子,没想到,你们竟然又问了起来……我这颗心啊……” “妈,您别害怕,让她冲着我来。”绘梨爸爸柔声安慰着绘梨奶奶:“这么些年的旧账,该清算清算!” “其实我觉得也许仙姑奶奶并不是坏人。”我忍不住也在人家的家务事里插嘴道:“她虽然行踪诡秘莫测,可是,她其实一直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去救绘梨,奶奶说的对,也许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一直口口声声叫你们不得安宁什么的,这些年来,看得出来家里还是很太平的,她究竟还是疼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女儿啊!她流连在这里,会不会也只是想弥补早年没有享受到的天伦之乐呢?” “你们啊,还不如一个外人知道理解人。” 附上紫玉钗街的简介,希望大家喜欢! 宵婆来啦,你敢跟宵婆许下不知要拿你什么东西来换取的愿望吗! 华灯初上、细雨纷飞的紫玉钗街青石板路, 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森然一笑:“你想要的东西,老身知道…… 接二连三在紫玉钗街上发生的怪谈,是哪里来的妖怪作祟? 嘴甜腿勤爱管闲事的傻狍子梅菜, 这回要与懒的不像样,馋得不像样的龙井大人一起追查匪夷所思传说背后的真相。 为那些滚滚红尘中被世人遗忘的民间传说和美轮美奂的古代风俗而作—— 紧紧跟随着梅菜通灵的眼睛,龙井大人口中一道道古色古香的美食, 在那不可考的悠长闲适的旧时光里,发现一个又一个珍奇的梦境。 世上真有能实现一切愿望的人吗? 你要的东西,价值几何,你真的支付得起这个愿望吗?…… 京城最繁华的紫玉钗街,最纸醉金迷的青楼楚馆烟雨阁中,点心铺子的小丫头梅菜,有一段不可思议的经历。 平日她忙着帮家里往烟雨阁送点心,偶尔“受人之托”,被姐儿,恩客,紫玉钗街的居民中那些目击奇异事件的求助者当做能与龙神爷进言的“龙神使者”。 这个春风迷醉的夜晚,究竟是哪里来的老婆婆,挑着篮子独自蹒跚,行走在紫玉钗街上。 好管闲事的梅菜,拉着一代馋神龙井大人,还有多嘴饶舌的瓜片,英俊沉稳的贵公子李绮堂,喋喋不休的神秘龙子正山,圆滚滚的压吧虎子,喜欢吃醋的冥界公子夏忘川,走入一个个关于玄阴地与宵婆的传说里,只希望能还紫玉钗街一个太平。不料,一场龙井故人的婚事搅得三界大乱,失踪的新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夫人,仿佛鬼门关大开,各路妖魔鬼怪倾巢出动,长着人脸,能说出前世因果的鱼,寺院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水中少女,满身异香的青衣公子,让紫玉钗街陷入了无尽的三界纠缠…… 暗中操纵作乱的仙妖狐鬼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龙神爷这次与傻狍子,又要走上什么样的奇妙收妖旅程?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说甚么这个那个,满嘴都是我老婆子的不好,真是白费了我老婆子一片苦心。” 我们回头一看,那个瘸腿儿的仙姑奶奶从墙里慢悠悠走出来 ,表情淡然的像刚从菜市场回来一样。 “诶?你……你想要怎么样?”绘梨爸爸愣了三秒钟后,护住绘梨和绘梨奶奶:“有本事冲着我来!你说你死都死了,还纠缠着我们做什么?” “儿子,老娘早跟你说过,做鬼也要跟你们一起过日子,怎么啦?都说养儿防老,老婆子也不用你养,老也老了,现在成了鬼,更不用你养,你说你紧张个什么劲儿?”慢悠悠的踱到沙发旁,悠闲的坐下开了腔:“早年间,你要是跟着老娘,保准住上比这里豪华十倍的大房子,可惜啊可惜,啧啧……” “能住在这里,我们一家都已经很满足了,你阴魂不散,到底想怎么样?”绘梨爸爸义正词严的说:“你不就是恨我没有跟你吗?何必报复到绘梨身上!” “你说你这孩子,小时候也聪明伶俐,现在怎么水米不进?他们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老婆子是来保护绘梨的,”边伸出枯瘦的手指着绘梨奶奶:“都是你们这俩没见过世面的,把我的宝贝儿子养成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让我说点什么好?现在好不容易我孙女也是个伶俐过人的,白瞎了让你们养着!我要是不在孙女儿旁边守护者,谁知道她得多受多少罪。” “你别胡说!”绘梨爸爸还要反驳,绘梨忙抢过话头:“仙姑奶奶,您是怎么知道,如果我去了那些地方,会发生意外的?” “仙姑奶奶?”老太太嘴巴一弯,笑的眉不见眼见:“哎!还是我这孙女儿最是个伶俐孩子,真是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不愧是我的轻声孙女儿。宝贝,你还真聪明,奶奶藏起来那些东西,都是为了保护你,说起来,你还记得你那日记本子不见了吧?是这么回事,你有个好朋友叫圆圆,是不是?” 绘梨点点头:“没错,我们上中学开始就是好朋友。” “傻丫头!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老太太摇摇头:“那个圆圆跟你都喜欢那个打篮球的大高个子,叫什么聪的。” “罗聪?”绘梨瞪大眼睛:“仙姑奶奶,你搞错了吧?圆圆亲口跟我说她觉得罗聪跟我最般配!” “嘿,奶奶还能骗你?”老太太认真的说:“那个傻大个子心里喜欢你,可是一直不敢说,托圆圆探探你的口风,圆圆虽然嘴里说你们般配,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光想着让你丢人,好让那个罗聪注意到自己,你们班不是有几个小太妹,染黄毛的那几个,跟你不太对付吗?圆圆早跟她们通好了气,打算把你的日记本偷出来,把里面能埋汰你的各种秘密全发到你们班那啥坛子里去。” “不会吧……所以您就先她们一步,偷走了我的日记本?”绘梨花容失色:“仙姑奶奶,这事情,您怎么知道的?” “仙姑奶奶既然是个仙姑,那就必须有仙姑的本事。”老太太眨眨眼:“剩下的,大概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穿破烂衣服装假人的那个地方大巴会出事,什么唱歌的组合啊,场子会乱成一锅粥,你们要旅游的山水名胜要滑坡,今天你准备去的主题公园要出事,都是奶奶得到消息,先一步保护你,为了这个,你还说奶奶是个手脚不干净的老贼婆子,奶奶为了你背了多少黑锅!” “仙姑奶奶,是我误会您了……”绘梨不好意思的说:“您怎么不早说呢?您知道那么多,肯定也早知道我有阴阳眼,一直能看见您啊!” “算了吧!”老太太瘪着嘴说:“我知道你遗传了我的血脉,是个通灵的仙体,可是关于你的身世……我早年间伤害了你爸,不想再继续伤害你了,所以老婆子才趁你不在家的时候出来,谁知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还出来什么能拍照的针头?哎,再说,如果你知道你有一个这样的亲奶奶,也不会太高兴吧,”又白了绘梨奶奶一眼,说:“老婆子这一辈子,算上死了,背的黑锅不计其数,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你还理直气壮起来了,当年你要是不抛弃我,能有今天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吗?”绘梨爸爸气愤的说:“还背黑锅,谁给你黑锅了?” “反正有人给我老婆子背黑锅,”老太太翘起二郎腿,又白了绘梨奶奶一眼:“那个人,反正今天也把事情说开了这么多,你还藏着掖着,是想把你的秘密带到棺材里吗?要不咱们就当堂对证,三堂会审,算旧账,就一次性算个清楚!” 绘梨奶奶脸色通红,很有些忸怩,绘梨一下子也看出来了,忙问:“奶奶,你还有秘密没说啊?到底您还瞒着我们什么了?” 绘梨爸爸斥责道:“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你奶奶能有甚么事情瞒着你?老妖婆胡搅蛮缠几句,就把你骗住了。” “被人骗住的你,我的傻儿子。”老太太咂咂舌:“你问问你妈,当年老婆子是怎么离开的那个山村,又为什么把你留在那儿?” “这有什么好问的?”绘梨爸爸说:“分明是你嫌我是你再嫁的累赘,把我抛弃在祠堂里的!” 绘梨爸爸难以置信的看着绘梨奶奶:“妈,您真的有事情瞒着我?” 绘梨奶奶望了老太太一眼,一咬牙:“其实,当年她不是把你遗弃在祠堂里,而是托付给我我和你爸先抚养一阵子,说是过几年,再接你回去。” “什么?”绘梨爸爸一个踉跄:“妈,您,您为了继续跟我生活在一起,就骗了我,好让我恨她,不跟她相见?” “我,大兴,妈确实是自私了点,可是妈实在是离不开你,你要是跟她走了,妈也活不了了……”绘梨奶奶赶忙说道。 “你那是自私一点吗?”老太太几乎气炸了肺:“那是我的孩子,我也只是托付给你养育,想不到你想夺走大兴,还贿赂了族长,让族长也替你说话,欺骗了整个家族,大家都说我抛弃了大兴,这对我来说公平吗?你不想离开大兴,那你有没有考虑到我这个亲生母亲的想法?” “所以,您才说她多么劣迹斑斑,好让我恨她,什么话也不想听她说,见也不想跟她见?”绘梨爸爸跌坐在沙发上:“妈,您这是何苦呢?我恨了这么多年,原来只是一个谎言!” “大兴,你,你别恨妈。”绘梨奶奶颤巍巍的说:“妈也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妈是真的离不开你。” 绘梨爸爸两手抱住了头,什么话也出来。 老太太叹了口气:“老娘那天用穿墙之术,想把你带走,跟你说清楚,好死不死,冲出来一只大狗。本来被狗咬,也无所谓了,可是老娘看见你那个憎恨恐惧的眼神,老娘的心都要碎了,当年为了给你爹治病,欠了一屁股债,我不出去赚钱,咱们娘俩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可是老娘也看出了,你早就习惯了在那个家的生活,他们两口子也是真心待你。老娘何苦来,耽误了你的童年时期,又耽误了你的少年时期呢,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没有老娘你过的也很幸福,老娘就没什么遗憾了。” 绘梨叹口气:“仙姑奶奶,您这一辈子,真的是太苦了……爸爸,现在您明白了吗?还有奶奶,您也真是的,要不是仙姑奶奶为了保护我偷拿我的东西,被我看到,仙姑奶奶还要忍着不说,人都死了还惦记着我们。” 绘梨奶奶听绘梨这么一说,低头不语,憋了半晌,才说:“是,是我不对。” 老太太面色也和缓下来:“你啊你啊,算了吧,老婆子我恨也恨过,怨也怨过,这个命运,也怨不得别人,你现在把事情说出来,老婆子好歹也抒发了心里的这么多冤屈,黑锅背了一辈子,本来想着多背几个也无所谓了,可是我的宝贝孙女儿绘梨,到底给仙姑奶奶出了一口气,老婆子也不要什么道歉,不要什么原谅,以后,你们过你们的,我过我的,反正眼不见为净。”说着就要起身走。 我一个外人,当然不好插嘴,可是心里由不得也同情起这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太来,一心只希望老太太能回绘梨爸爸冰释前嫌。 仙姑奶奶!”绘梨拦在老太太面前:“奶奶表了态,我也表态,对不起,”说着鞠了一躬,道:“我误会仙姑奶奶是贼,是我无知,现在,还差最关键的爸爸没有表态呐!” 绘梨爸爸听说,身子猛然颤了一下。绘梨奶奶不禁抱着他的肩膀,柔声说:“大兴,是妈不好,害你们母子反目这么多年,现在,妈是悔悟了,估计你地下的老爹早也后悔了,现在事情都真相大白,妈难逃干系,都是妈一手酿成的,你恨妈就恨妈吧,但妈希望你也能理解她,她连死了,都惦记着你们,比你老爹倒还强得多。” “妈……”绘梨爸爸一跺脚:“事情这么突然,让我怎么接受?” “算啦算啦。”老太太倒大度的很,摆着手说:“老婆子这么多年都熬过来,由生到死,还等不了这几天?” “爸爸,你看仙姑奶奶……” “行了,让我静一静……”绘梨爸爸提起公事包,犹豫了一下,开门走了。 绘梨奶奶跟老太太四目相对,都低下了头。绘梨奶奶不禁问绘梨:“绘梨,你恨奶奶撒谎骗人吗?奶奶爷爷对不起你,事实的真相,都不让你们知道……” 绘梨忙说:“奶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呀,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孙女儿了,哪个人有两个这么疼爱自己的奶奶呢!其他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呐!对不对?”边调皮的跟我们眨眨眼睛。 虽然这个委托我们几乎没有帮上什么忙,还腆着脸蹭了人家一顿红烧鲤鱼吃,可是从绘梨家出来,不知为什么心情大好,看着路边的黄叶子都觉得好看,忍不住蹲下捡了几片。 白泽又即兴吟咏道:“无边落木萧萧下,花径今始为君开,秋日美景,小神也许久不曾见了。” “白丁。”我懒得出声跟他计较诗句,只好假装听不见,在肚子里暗讽一句。 露华问道:“辟邪神,为什么同样是鬼,那老太太本事就那么大,能预知各种危险呢?” 白泽答道:“那个老太太生前便是通灵之人,定是以驱使五鬼之术,得到了这些关于鬼怪作乱出意外的消息,才能先人一步,预知灾祸,这种法术虽说灵验,却往往关联着泄露天机,所以用法之人,难以平顺轮回,生寿也会折去一些,老太太本是多福多寿的命,但是因为这些法术,只能命运多舛,寿命也短了好些,不知是不是算个得不偿失。” 但是老太太跟我们告别的时候,笑的很幸福呢!得与失,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吧。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高级公寓,希望这一家人,能和平共处下去吧! ——《偷窃》结束—— ——《相亲》—— 商店街居委会的大院子里有几棵腰粗的大栗子树,一到现在这个季节,满地都滚落着刺猬似得栗子球儿,大肥姑特意跑来告诉我,栗子还没被捡完,我听到消息,赶紧带着露华杀去了居委会。 栗子磨粉和上奶油蒸了栗子面饽饽,是每年秋天梅暨白的必点零食,以前家里条件不算太好的时候,没办法经常给他买现成的,我就四处找有名气的店打工,一样一样把他爱吃的东西都学会。 现在虽然托白泽这个祖产的福,得到了很丰厚的报酬,但是我还是喜欢亲手做给梅暨白,我照顾他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吧,总有一天他会结婚生子,我这个监护人也总有一天要功成身退,真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他的女朋友。不过梅暨白这么招人疼的男生,一定也会有人跟我一样对他好的。 “这里,这里!”露华嚷着:“小主,树叶子底下还有呐!” “恩恩。”我一边应着,一边又一脚踩爆了一个大大的刺猬球儿,把里面滚落出几个大栗子拾进袋子里来。 “请问,您是梅林吗?”我抬头看一眼,一个二十七八的女子站在我身后,落落大方的问。 我忙站起身来,说:“我就是,您是?” 这个女子长相甜美,穿着一件桃红色连衣裙,拿着一个大牌手包,妆容完美,一头细心打理过的韩式编发,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大号芭比娃娃,从头到脚透着一股精致。 “你叫我烟雨好了,我刚才去龙井堂,正赶上你不在家,你弟弟说你来这里拾栗子,因为我实在是着急,所以就冒昧的追来了,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这个女子说话声音很温柔,一副教养良好的样子,让人心旷神怡。 我忙说:“不碍事,我就是过来捡些栗子,又没有多要紧,你来找我办事,还让你白跑一趟,才是我过意不去呢!既然你事情那么急……”我指着居委会旁边的露天咖啡座说:“咱们坐在那谈吧!” “好。”烟雨坐下来,卖咖啡的二毛子跟我是从小玩到大的老相识,今天正好生意清淡,正眯着眼睛晒太阳呢,跟她打了招呼,她答应有空帮我收栗子,烟雨跟她要了一杯卡布奇诺,我要了一杯哈密瓜奶茶。 二毛子说:“看你点的东西,土里吧唧的。” “我就这样,你有法想去。” “老帽。”二毛子端来饮料,白了我一眼,帮我收栗子去了。 “现在周边也没人,你遇到什么麻烦,跟我说吧。”我吸溜一口奶茶,问道。 “卡布奇诺放在烟雨面前,她却动也没动,只皱着眉头说:“我来,是因为我男朋友,我有点摸不清头脑,总觉得,他好像瞒着我什么。” “男朋友?”我心里想,不会又是狗血外遇吧?但还是继续问:“你男朋友怎么了?” 烟雨叹口气,说:“说是男朋友,其实认识时间也不长,不瞒你说,我也算是一个剩女,一直以来仗着自己有点条件,眼光过顶,从少女时期,就爱做公主梦,又喜欢浪漫,总心心念念要找白马王子,结果挑剔下来,不知不觉,都快三十了,还是没找到对象,所以,爸妈也着急,才从硬件上挑挑拣拣,给我抓了一个男朋友来相亲。” “相亲,认识的时间又不长,所以感情基础淡一点也正常的。”我安慰道。 “这倒也不关乎感情基础,我是一个很感性的人。”烟雨白皙的鹅蛋脸红了一下:“我相信一见钟情,也希望能享受白马王子追求公主时的娇宠,所以一直很抗拒相亲,这次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跟爸妈的约定时间内没有找到男朋友,也只好说话算数,去相亲了,但是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哦?”我一下子也来了兴趣,这情节也算是够狗血的,不由笑着说:“能跟相亲对象一见钟情,得是多小的概率!当然也是好事,这可是已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哪有这么凑巧的。” “嗯。”烟雨点点头:“是很小的概率,可是,咱们都是女孩子,我也就厚着脸皮跟你说,我是真的一看见他,就觉得他仿佛是从我的梦里走出来是,眼睛,神态,长相,身材,哪一样,都完完全全是按照着我的审美来的,简直跟量身打造的梦中情人一样。” “哇欧,够神奇的。”我点点头:“简直是偶像剧的剧情嘛!” “嗯,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烟雨笑道:“当他要我的电话的时候,我心都要跳出来了,等他送我回家之后,我紧紧握着手机,盯着屏幕,只等着他能给我发短信,打电话,只要能跟他交流,我就高兴。” “两情相悦,是一见钟情的升级版啊!”我忙说:“真的替你高兴。” “开始的时候,是很高兴。”说到这里,烟雨玫瑰般的脸色黯淡下来:“但是后来,事情开始有了不可预料的走向。” “怎么啦?不会是他又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吧?”我终究还是把一开始的怀疑说了出来。 “不不不,”烟雨忙说:“他,他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但是他确实有点古怪,甚至称得上诡异。” “诡异?” “没错。”烟雨重重的点点头,扫视了一眼周围,压低了声音说:“我怀疑,他不是人。” “啥?”我皱起眉头:“难道,他在你面前露出过原形?尾巴?他是个什么妖怪?” 烟雨一下子迷茫起来:“我还不敢肯定,我只是觉得他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你从哪些方面看出他奇怪的?”我忙问:“他都有什么变化?” “是这样的。”烟雨低下头,说:“开始相亲的时候,是在一个下午,我们一起吃的红酒牛排,对了,我还没告诉你他的名字,他叫蒋苏年。苏年给人感觉很书卷气,很沉稳。言谈举止也非常优雅,出口成章,这让我对他感觉非常好,我们约好了,第二次见面在周末晚上,去一家咖啡店吃那里最有名的香草冰淇淋,结果第二次见面,苏年像是换了一个人,变成一个又幽默,又风趣,十分有魅力的男生,跟第一次见面,判若两人。 “就因为这个?”我疑惑的说:“也许他只是第一次见面有点放不开,他可能本来就是个开朗的人呢,这个很正常的,很多人生面面前一言不发,熟人面前是话唠。” “不止这个。”烟雨犹豫了一下,问:“你有没有听说合婚庚帖?” “电视里看见过,不是古代男女的结婚证吗?生辰八字,红线,朱砂什么的,其实古人也很浪漫呢。” “苏年他,向我求婚了。”烟雨不仅没有欣喜若狂,反而脸上有点惊惧:“用合婚庚帖。” “哦?这个苏年真的很用心啊!”我狐疑的说:“虽然求婚是 快了一点,但你那么喜欢他,被求婚,应该很高兴才对 吧?用的又是这么古典浪漫的方式。你肯定答应了吧?” “我开始确实很高兴,但是也是矜持着说认识的时间还不长,想考虑考虑。”烟雨说:“当时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写下那么漂亮的字,我们的生辰,父母,祖先都并列在一起,永生永世,结为夫妻,我当时真的很感动,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以后会和喜欢的人终老,养育自己的孩子,虽然当时没有立刻答应,但是我想我们以后一定会走到一起的。直到,直到前些日子,莫名其妙,遇到了一个算卦的瞎子。” “你找他算卦了,被他批了八字?”我想起法制进行时的节目,问:“他是不是说,你们俩八字不合,需要破解的办法,而破解的办法,需要看你的诚意了,至于诚意怎么看,要取决你拿钱的多少,是不是?八成是骗人的呢。”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骗人的。”烟雨一脸苦涩。 “那瞎子到底这么说的?”想想那些算卦的靠三寸不烂之舌吃饭,必定也能舌灿莲花,把轻信的女人骗的五体投地,心甘情愿献出钱财,以求消灾。 “其实,不是我去求那个瞎子给我算命,是他拉住了我。”烟雨道:“那天下着雨,我只是从天桥上路过,那个瞎子冷不防一把抓住我,说我身上带着死气。” “他不是瞎吗?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当时我害怕的很,看着他脏兮兮的手抓着我,几乎尖叫起来,他却说:“姑娘,我不是坏人,也不是想敲诈勒索,我只是这辈子泄露天机太多,命数不好,奔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给自己积一点阴德。”我吓的不轻,忙说:“我好好的,干什么要你救?快放开我,不然我叫人来了。”结果那个瞎子还是不松手,说:“姑娘,我只说几句话,信不信,听凭你自己,我把自己能尽的力尽了也就是了,其他顺其自然。我只好说:“那你有话快说,我赶时间。”那瞎子说:“姑娘,你身上有婚约,我说的对不对?”我当时一愣,心想,我这个年纪,没有婚约的倒是少,就没好气的说:“有又怎么样?”结果那瞎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你身上的婚约,不是和活人立下的,是和死人立下的冥婚,你不知道吧?” “冥婚?”我也忍不住问道:“死人?这个瞎子,未免也太信口开河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只说他乌鸦嘴,抽身要走,那个瞎子在我背后还喊着:“你男人真的已经死了!不信,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不过到时候怕是晚啦!”我也没有理他,加快脚步就走了,可是现在,我却越来越相信那个瞎子说的话。” “怎么回事?”我忙问:“你的那位苏年怎么啦?” “他还是和平时一样。”烟雨说:“瞎子说过那些话,我实在没怎么当回事,所以早就抛到脑后了,我们感情升温很稳定,经常在他下班之后出来约会,一般都是晚上,苏年说他工作忙,白天实在没有时间,我的工作时间倒是比较自由,但还是尊重他的时间,我们常常去吃有名的夜间关东煮,或者去情人巷的冰淇淋店吃芭菲,那段日子,苏年真的很风趣,很开朗,每次都让我很高兴,他人也很热情,我觉得,我们感情很好。” 烟雨抬起微微颤动的手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早已凉掉的卡布奇诺,呼了一口气,接着说:“他向我求婚之后,也尽力表现自己。有一天,我们两个去坐公园的湖里的鸭子船,想不到一上船,他就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准备了一个满是奶油玫瑰花的蛋糕,上面写着,庆祝恋爱九十九天,我是真的非常高兴,这样用心,细腻的男人,哪里还有,我心想,要是他再求婚,我一定一口答应。但是,当我吹蜡烛的时候,看着对面微笑的苏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蜡烛吹灭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苏年他,根本没有被摇摇晃晃的蜡烛火苗映照出影子来。” 我望向露华,露华指指自己脚下,果然,在下午和煦阳光下,露华像是ps新手在图片里的剪切的图形,根本没有影子,脚底下虚浮浮的。 “我当时吓的呼吸都忘记了,只看见苏年很关心的问我怎么了,脸色很差,我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苏年还很体贴的说,是不是晕船了,便靠岸要带我回家,但是他一牵起我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影响了,我头一次觉察苏年的手冷冰冰的,几乎没有一丝温度,那会儿,天气还热。”烟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奇怪,不是相亲认识的吗?”我问道:“介绍人是谁?” 烟雨皱着眉头,说:“介绍人是我们家的老邻居,一位无儿无女,也没有老伴,自己独居的赵阿姨,她跟爸妈说,苏年是她老同学的孩子,老家在南方,自己在玉宁工作,工作又很稳定,以后肯定是要在玉宁落脚的,主要人品相貌家世都好,我爸妈就安排着我们见了面,可是前一阵子,我发现赵阿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搬走了。” 看来那位苏年的来历还真有些不明朗,难道他真的是一个鬼? 我忙问:“我听说鬼在白天是不能现形在凡人眼前的,白天的话只有通灵的人才能看到它们,你既然怀疑那苏年不是人,有没有白天跟他约见过?” 烟雨点点头:“我虽然害怕,也想到鬼再怎么说,白天也不会招摇过市,就打通了苏年的电话,想去他们家一次。苏年一听我要去他家,态度变得很生疏,不大高兴我去。” 我一愣:“你们交往时间虽然不长可也不短了,竟然一次也没有去过他们家呢?” 我来更新了~~亲爱的们,我真的也想多更的~但是每天只能3000-4000字啊~我保证没有偷减字数啊,只是每段更新的字数比梦梦更的多了就显得段数少了,但是保证多于3000的。若初快好多好多,大家也可以尝试一下,么么哒~ 烟雨道:“我晚上去过的,可是白天没有去过,苏年那个样子,我怎么敢晚上登门呢。” 我接着问:“苏年不想让你白天去,他是怎么推脱的?还有,他应该有工作吧?鬼是不会有工作单位的,往他们公司一查也就明白了。” 烟雨摇摇头:“还能说什么,不外乎是工作忙,工作性质又敏感,怕我打乱了他自己的工作节奏,苏年他没有工作单位,他是一个画家。天天在家里忙着创作,不用去单位的。” “还是个搞艺术的?搞艺术的人大多都是敏感纤细的人呐。”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大学时期学装饰雕塑的师兄,此人一头卷发,肥头大耳,偏偏是个情感丰富的爱哭鬼。 “画家?我这咖啡店还缺一幅画,你男人的画怎么卖的?价格合适,给我预定一个,临摹个向日葵给我挂上就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二毛子把栗子收满一口袋,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咖啡座上,也跟着参合。 “不,他不做这种商业绘画,更不会临摹,他只是创作自己的梦境。”烟雨抱歉的说。 都到了难分人鬼的时候,还一句一句把那个苏年说得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看来这个姑娘还真是用情至深啊,哪怕那个鬼真的要和她冥婚,估计她都会答应。 “白天不跟你见面,还真有点悬。”我皱着眉头:“除了那次看不见影子,他白天又不肯出来,你晚上有再跟他见过面吗?”边挥手赶走了二毛子,二毛子没趣的撅着嘴走了,还嘟囔着:“把人当香蕉皮,吃完就撇了。” “我,我不敢。”烟雨浑身发起抖来:“我觉得,他可能真的不是人。” “就凭那一次看不见影子,还不能妄下定论啊。”我安慰道:“这种事情不查清了,无凭无据,不能说的这么绝对。” “不是的,他可能真的不是人。”烟雨抬起头,急切的说:“因为,我一个人去情人巷的冰淇淋店时,一个服务生小妹在我身后跟新来的服务生低声说:这个女孩儿又一个人来了,她经常一个人坐在这里吃巴菲,还自言自语有说有笑的,让人心里老大不舒服。”那个新来的服务员说:“可是她看上去挺正常的呢。”那个服务员小妹说:“正常不正常,看是看不出来的,你瞧瞧这个成双成对,只有她形单影只的。估计是一直找不到男朋友,幻想自己有个二次元的白马王子吧。”当时我听了她们说的话,浑身都僵硬起来了,我这是第一次一个人来情人巷,以前,我都是跟苏年一起来的。” 设身处地想到烟雨当时的感觉,我也只觉得浑身仿佛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露华插嘴道:“小主,我看八九不离十,真的是一个找冥婚的鬼呢!如果这烟雨跟那个鬼写了合婚庚帖,拜了天地,那她很快也要下阴间跟她的郎君做一对鬼鸳鸯了。奇怪,冥婚一般都是两个都已经死了的人来配,怎么她一个活人,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我想起来那个算卦的瞎子,问:“既然你白天见不到他,有没有再去找那个算卦的瞎子,让他给你细说细说呢?” 烟雨苦涩的摇摇头:“我去过那个地方,可是再也没找到他,旁边卖糖水菠萝的小贩也说只见过那个瞎子一次。所以,我听说龙井堂也能解决各种怪事,随意就冒昧前来求助了……” 扔下一句话就消失了,这个瞎子也真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我问:“你希望我们帮你查清楚那个苏年的真实身份?”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废话。 烟雨重重的点点头:“万事拜托了。” 我拿捏着分寸,小心翼翼的问:“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你打算怎么办?” 烟雨顿时一愣:“真实身份?是人,是鬼……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可是,偏偏他又……” “这个我看出来了,所以,”我虽说不愿意,但还是只得往她伤口上撒盐:“你是要打算把他从你身边祛除,还是要答应冥婚,为了爱情放弃生命?” “我还要再想想。”烟雨沉默了一下,说:“那个是后话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事情的真相。” 真相往往最伤人。我暗自祈祷一下,但愿这次别是个伤人心的委托。 回到龙井堂,把事情告诉了白泽,白泽趴在床上,起劲的打着植物大战僵尸,皱眉道:“冥婚么,除非是从前,未过门的就死了未婚夫的年轻女子发誓追随丈夫,做个节妇,自愿要同新郎官一同下葬,怎地这个年月,还有鬼怪要与活人冥婚的,当真不可理喻,与杀人没甚么区别。小神且与你走一遭,瞧瞧是哪个鬼怪如此猖狂,死都死了,还要祸害活人。” 跟着烟雨去苏年居住的地方,烟雨怯怯的说:“不知道不跟他打声招呼就过去,他会不会不高兴。” “水泡不挑破,早晚化成脓。”我把从绘梨的仙姑奶奶那里学来的俚语现学现卖,说给烟雨听:“你这也算长痛不如短痛。” 白泽也说:“这等鬼怪,收了也就是了,本就是害人,理他高兴不高兴作甚。” 苏年独自住在一栋别墅里,看来是个成功的艺术家。 烟雨站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按动了门铃,悠扬的“致爱丽丝”流淌出来,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会不会,其实这本来就是一个空屋子?所以才只能夜里带着烟雨来,好掩人耳目。 还是没人开门。烟雨有点沉不住气,敲起了门:“苏年,我是烟雨。你在吗?” 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烟雨打开包取出手机,拨通之后过了一会儿也摇摇头:“无人接听。” 我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别墅虽然看上去很新,可是园子杂草丛生,早先种的玫瑰早被埋藏在了半人高的杂草里,一看平时就无人打理,二楼的窗户上也拉着厚厚的枣红色窗帘,看上去一点人气儿也没有。 遇见这种情况,最好还是跟邻居打探一下,可是我环顾四周,这个别墅区都安安静静的,人车都见不到,我刚想绕到别墅后面,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喊着:“喂……喂……丫头……” 我回头一看,左边的洋房门口探头探脑出来一个老太太,左手里端着簸箕,右手挥舞着扫帚,正向我们打招呼呢。 我大喜过望,赶紧跑过去,问:“婆婆,什么事?” 那老太太穿着一身得体唐装,脸色很好,眼睛也很亮,先从头到脚端详端详我,看的我浑身发毛,接着神神秘秘的问:“丫头,你老实告诉婆婆,你们来那个洋房找谁?” 我忙问:“那个画家叫什么名字,婆婆知道吗?” 老太太眯缝着眼睛想了想:“叫什么……还真不记得了,只记得姓蒋。哎,对了,那个小伙子,可相当风流倜傥,以前在世的时候啊,就常常领着漂漂亮亮的年轻姑娘来这里,你还别说,真有本事,每次来的姑娘都不一样!所以啊,我听见的年轻姑娘的笑声,肯定是这小伙子死了以后也不甘寂寞,时不时还带女鬼回家寻欢作乐呢!” 露华看了烟雨一眼,叹了口气。我又问:“婆婆,那那个画家,他是怎么死的?” 婆婆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这个倒真不大清楚,只是那天看见有人从屋子里把那个小伙子抬出来,身上蒙着白布单,正赶上一阵风把那白布单吹开了,露出那小伙子的脑袋来,除了脸色苍白些,简直跟睡着了一样,哎,可惜啊,怎么这么短命……” 果然,是阴魂不散啊。我回头望一眼烟雨,烟雨的脸色早就白了。就现在看来,烟雨的那个男朋友,真的是个鬼。 老太太又问:“你们那报纸什么时候发啊?我这一辈子还没上过报纸,真是的,这下子总算能扬眉吐气一回,你们要拍照不?不然我进去换件衣裳……” 我一听,心里倒怪愧疚的,忙说:“婆婆,现在信息化时代,报纸都是发到电脑手机上面的。” “这样啊……”婆婆有点失望,我忙说:“但是可以给婆婆出个小版面。”我想起梅暨白有个朋友是做印刷的,大不了给老太太单独印制一页好了。 老太太一听,十分高兴,急匆匆的回屋子了:“你们等等啊!我这就去把新衣服穿上……” 烟雨目送着老太太的矫健的背影,颤抖着问:“苏年他,真的是鬼?” 我环顾四周,光线黯淡的让我只觉得一进这个屋子,压抑的有点透不过气来,随口问:“您平时画画,光线太暗会影响视力吧?” “我不喜欢阳光。”蒋苏年站在窗帘后照不到阳光的阴影里:“我眼睛不好,受不了强光的刺激。” “啊,原来是这样,真的,眼睛对画家来说可是最重要的啊。对了,蒋先生那么出名,平时画哪种画?” “油画,后印象派。你知道莫奈吗?”蒋苏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显得对这谈话内容兴趣缺缺,只是出于礼貌才回答。 “当然当然,我喜欢睡莲和谷堆,他调出来的紫灰色真的非常漂亮。” “唔,你也喜欢后印象派?”蒋苏年这才仿佛有了点精神。 “是,印象派总能给人无限的遐想,小时候最喜欢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美丽的让人无法形容,给我影响很大。” “你也会画画?”蒋苏年看着我,我发现他脸色发灰,两个深邃的眼眶下是浓重的青紫色,嘴角有一块青紫色的溃疡,整个人病态的了不得,但举手投足的气势,依旧优雅的像是中世纪的贵族。 “谈不上会,随手涂抹着玩儿的,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太谦虚了,画画是人的天性,从远古开始,人类就开始画画了,文字不也是由画衍生出来的吗。画画跟说话唱歌一样,是人类的本能,只是看得不得的到主流人群的欣赏了。艺术这种主观的东西,只有自负的傻瓜才敢妄下评论。”蒋苏年虽然面带微笑,但仍给人感觉高冷无比。 “说的是啊。那种自负的人这年头太多了,啧啧。”这个蒋苏年虽然确实是教养良好的样子,但无时不刻不透露出一股孤傲和自负,这跟刚才的邻居老太太和烟雨口中热情开朗,幽默风趣,乐于助人的阳光男孩,根本是天壤之别,觉没睡好,能让人改变这么大吗? 烟雨忙说:“苏年,他们来都来了,把你的画作给他们欣赏一下,可以吗?” 蒋苏年不置可否的说:“我倒是无所谓,你们想看,就跟着来画室吧。”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想不到能有这个荣幸。”这倒不是场面话,我是真心觉得一个充满艺术家气息的艺术家的画,肯定缺少不了艺术感。边抓起白泽,拉着他跟着蒋苏年上了楼。 别墅里是一种少见的螺旋楼梯,由一种纤细的钢铁制成蜿蜒的花藤形状,非常脱俗,是悬空的,踏上去总觉得摇摇欲坠,好像随时会坍塌一样,大概有惧高症的人不会喜欢,我紧紧拉着白泽后襟,心想万一要是真摔下去,还可以拉白泽垫背。 高度虽然没到“会当凌绝顶”的感觉,可是从楼梯往下望,是一个又一个的螺旋,看得人眼睛发晕。天天在这上面上来下去,简直是一种折磨。 “这就是了。”蒋苏年往一个开着门的屋子一指,一股松节油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跟进去一看,只见画室有七八十平大,非常宽阔,天花板开了斜斜的天窗,因为没关严,屋子里灌进来一股凉风,倒是让人顿时心旷神怡许多,几片枯黄的梧桐叶子钻进天窗的缝隙,落在堆积着厚厚油彩的调色盘上。 画室里面杂乱的堆放着各种画具,颜料,四处都是画框和画架,地上颜料斑驳,最显眼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人多高的画框,里面是一副还未完成的人像,我细细看了看,画中那个男子,既白皙,又细瘦,有一双微眯着的凤眼,正定定的与观众四目相对,看上去好像正是蒋苏年本人,他在画自画像? 可是再看看,这个画中的男子虽然长得可以说跟这个蒋苏年一模一样,可是神态偏偏判若两人,真正的蒋苏年总是有种说不出的落魄贵族的感觉,画中的蒋苏年却嘴角微微上翘,眼神明亮,看上去十分热情大方,一条眉毛微微上挑,似乎在戏谑着甚么。 这种阳光青年好像才是邻居老太太和烟雨口中那蒋苏年的样子啊,难道他今天只是状态不好,平时真的是那种开朗的人? 我捅了白泽一下,白泽指着画作道:“这个是他?不太像啊……” “你真没礼貌。”我忙说:“你懂啥?不会欣赏。” 白泽委屈的说:“真的不太像,小神难道连一句真话也说不得?” 蒋苏年道:“没关系,我早说过,艺术是主观的东西,谁也无权干涉艺术品在别人心中的感觉。” 我赶紧说:“您可真是够豁达的……” “这个真的是你么?”白泽没完没了的鸹噪:“还是其他人?” “你看着是我就是我,你看着是别人就是别人。”蒋苏年打起了机锋。 “苏年,这是新作?”烟雨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想起画自画像来了?你别说,我倒觉得还真的很像,一点一点的细节都捕捉的这么敏锐,你就经常挑着眉毛笑。”边伸手想摸一摸油彩干了没有。 蒋苏年却先一步抓住她的手:“会不会看画?油彩是摸不得的。” 烟雨红着脸把手抽回来,有点难堪。 我忙打破尴尬:“哎呀,这个油料我也用过,价格不菲吧?不过直接用青金石调群青,真是奢靡。” “不过是一点青金石,也值不了多少钱。我还是喜欢以前的老东西。现在的油料虽然方便,可总没有以前的矿物颜料用起来自然。” 青金石要细细研磨,才能调出纯正的群青,看得出来这蒋苏年够精益求精的。我又问:“蒋先生,这幅画画了多久啦?” “没画多久,但是准备很久了。”蒋苏年淡淡的说。 画室里还有许多其他的画作,但没有人像,都是些景色或者动物,笔触倒十分奔放,跟自画像的细腻写实大不相同,能同时驾驭两种画风,看得出基本功一定扎实。 我想起隔壁那个老太太的话,旁敲侧击的问:“蒋先生自己住在这么宽大的屋子里,也怪冷清的吧?为了工作才营造这样的环境吗?” 蒋苏年无谓的说:“我一个人,早习惯了。” 我望向烟雨,说:“以后你们结婚的话,这么大的房子自己打理,烟雨可也够辛苦的。” “结婚?”蒋苏年点点头:“我还是希望烟雨能答应求婚,这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好事。我需要解脱。” 烟雨像是吓了一跳,接着面颊红了起来。 “解脱?”我倒是愣了一下:“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婚姻叫解脱,开个玩笑哈,人家不都是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两个人结为夫妇,彼此就都牢牢捆绑在一起,休戚相关,怎么会是解脱呢?” 蒋苏年没有答话,只是望着那真人尺寸的自画像发怔。 我忍不住又望了一下蒋苏年的脚下,实打实是影子,也绝对跟露华那样轻飘飘的鬼不相同,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和烟雨去情人巷,服务生小妹会看不到他?隔壁的老太太说画家早就死了,说的又是谁呢? 我又问道:“这个别墅真的很漂亮,蒋先生是这个别墅的第一个主人吗?” “嗯。”蒋苏年指着天窗:“要用自然光,所以修建了天窗。” 我问:“一直都是蒋先生自己住?” 蒋苏年耐心的看了我一眼:“你想问什么?” 我忙说:“没有没有。只不过我是觉得您独居也太寂寞了点。” “是不是我还没开门的时候,邻居跟你们说了什么?”蒋苏年一阵见血的说:“没错,这个别墅死过人,是我一个朋友过来跟我商讨一些事情的时候,心脏病发,没有抢救过来,可能被邻居认错,以为死的是我,恐怕把这里当成空无一人的鬼屋了吧。” 这周代更妞白天下地实习,晚上品尝课,更新不及时大家原谅好不好啦~~我保证每天3千到4千字绝对有质量,呜呜。。求原谅! 这个解释也确实说得过去,可是老太太不是说亲眼看见了蒋苏年那张脸了吗? “我实在是困了,少陪,你们请便吧。”蒋苏年道:“我得去睡了,晚上还要接着工作。” “我理解我理解。”我说:“听说画家和作家音乐家这种搞艺术创作的人都觉得夜深人静的时候比较有灵感,您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嗯。”蒋苏年又面向说:“烟雨,这一阵子我比较忙,可能先不会跟你见面,等你考虑好了结婚的事情,请第一时间跟我联系。” 烟雨怯怯的点点头。 蒋苏年这话说的也奇怪了点,求婚求婚,你不求人家,人家怎么答应呢?听这口气,完全是在商谈什么业务等合作的口吻,也太奇怪了。 露华道:“小主,我看这个人,根本不像有多喜欢烟雨姑娘的样子,求婚也好像只是个形式罢了,哪有新郎官儿对新娘子这个态度的。” 我也觉得露华说的有道理。白泽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男人的感情都是压在心底的,天天只知道你侬我侬,能有什么大出息?” “既然你觉得那样没出息,你干嘛还天天看言情剧?” “那能一样吗?那是戏剧,那是艺术!艺术是来源于现实而高于现实的,正所谓众人皆醉我独醒,只缘身在此山中。白丁。” 算了,没甚么好吐槽的。 出了门口,远远看见那个邻居老太太在东张西望,看见我们,喊道:“哎!丫头!你们真进去了?” 我忙跑过去,一看老太太真的换了一身崭新的桑蚕丝套装,显得十分精神,心里不由过意不去起来,忙边掏出包里的相机,边说:“是呢,我的任务是采访那个画家,婆婆,我们刚刚进去,可是画家亲自开的门,您说画家早死了,是不是将别人看做是那个画家了?” 我忙说:“那个姓蒋的画家根本没死,还住在那个别墅里呢,刚才他还请我们喝了咖啡呢。婆婆,不信您下次有机会上门看看,那个蒋苏年活生生的在里面画画呢!” 还没等我说完,老太太也不等我拍照了,身手灵活一溜烟的跑进屋子,干脆利落的关上了大门。 “婆婆,婆婆!您真的确定那个画家已经死了?”我赶紧扑过去敲门,却没人给我打开。 烟雨似乎被苏年的身份折磨的快要崩溃了,忍不住蹲在地上,低声喃喃自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谁……” 我看向白泽,白泽说:“小神早说过了,那个人千真万确还活生生的,怎么可能是鬼呢!你不是也看见了,他脚底下的影子清清楚楚,人也有血有肉啊。” “那老婆婆和情人巷的服务生小妹怎么解释?”我说:“那咱们再去一次情人巷,问问那个小妹。” “小神倒是可以陪你一同前往。”白泽忙说:“巧克力芭菲一个即可。” “知道了知道了。”我拉起烟雨:“现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你先不要想太多,咱们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揭开谜底。” 到了情人巷,天已经黑下来了,一对对的情侣甜甜蜜蜜的牵着手在情人巷里看荷花灯。 情人巷是玉宁最佳约会圣地,这里的情侣上到七八十岁的大爷大妈,下到十七八岁的早恋学生,该有尽有一应俱全。情人巷还有一面墙,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同心锁,和各色迎风招展的彩纸,写着各种山盟海誓。 烟雨盯着情人墙,指着上面说:“我和苏年,也曾经挂过一个,当初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想不到现在,竟然怀疑起他的身份来。” “你别难过。”我忙说:“蒋苏年的身份还没证实,也许里面还有一些误会。” “小神要吃棉花糖。”白泽指着旋棉花糖的老大爷说。 “大爷,您给他选一只,我付钱。”我扬了扬手里的钱包,那大爷应了一声:“这年头,都变成小姑娘请客啦!” 找到了烟雨说的那家冰淇淋店,里面果然有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姑娘,也就十八九岁,估计是晚上出来勤工俭学的,看见我们,绽放一个甜蜜的微笑:“欢迎两个美女姐姐和一位美男哥哥光临。” 不愧在冰淇淋店打工,嘴可真够甜。 我点了几份芭菲,等那小姑娘端上来,我忙指着烟雨问她:“请问,你对这个姐姐有印象吗?” 那个黄头发小姑娘愣了一下,想了想:“嗯,好像有点印象,这个美女姐姐经常来这里呢。” “你还记不记得,她和谁来的?” 小姑娘听我没头没脑这一问,眨眨眼睛,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不不,她没有跟这个美男哥哥一起来过。如果真的来过,这么养眼的两个金童玉女坐在一起,我不会没有印象。” 好家伙,小姑娘当我是来抓白泽出轨的证据来的吗? 我只好说:“不,跟这个哥哥没什么关系,她是一个人来的?” 小姑娘似乎更确定我是来找目击人证的,一瞬间露出十分尴尬的表情。 我忙说:“你别有心理负担,”边抽出一张大钞塞给她:“姐姐耽误你工作,稍稍给你一点补偿,你既然看见过这个姐姐,对她身边的人有没有印象?” 小姑娘看见大钞,很有点受宠若惊,忙说:“这个美女姐姐不会是你的GF吧?姐姐,别怪我一个小丫头多嘴,感情这种东西,你握得越紧,跑的也就越快。何必这么苦苦相逼呢。” “GF?”我满头黑线:“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是真的有要紧事。”这个年月,谁和谁在一起都能造成误会,不过转念一想,我确实问的唐突,明明身边就坐着当事人,还非要问旁观者,不怪人家多想。 小姑娘看着烟雨,皱着眉头,说:“姐姐,这样吧,妹子我豁出去了,反正老板今天不在,我把监控视频调出来,看姐姐疑心这么大,空口无凭,就直接给你看看。” “太好了!”我忙说:“妹子真够仗义!” 烟雨说了日期,小姑娘调出视频,按下播放键,是烟雨跟蒋苏年两个人高高兴兴的进了店,点了两杯芭菲,烟雨吃了一份,蒋苏年则放着自己那一份没动,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但是旁边很多人在莫名其妙的看着烟雨她们俩,交头接耳,而烟雨他们则置若罔闻,还在高高兴兴的吃着芭菲。 我心里一沉,果然,那个蒋苏年在椅子底下,桌子底下,都没有影子。 小姑娘说:“姐姐,你也让这个姐姐太寂寞了,她自己一个人还假装有人陪,也怪可怜的,你就不要怀疑她啦。她要是有外心,早跟别人来了,何苦这么惹眼自言自语的。” 白泽眯着眼睛说:“视频里这个,货真价实是一个鬼。”烟雨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小姑娘也呆住了:“美男哥哥,你开什么玩笑呢?吃巴菲的,只有这姐姐一个人啊,还是说……”小姑娘的脸色一下子也难看起来:“跟怪谈里一样,她她她,和常人看不见的鬼一起来的?” 我安抚小姑娘道:“这个哥哥最爱开玩笑,你不要理他就行。”那小姑娘这才做出一个“被你吓死了”的可爱表情。 看了看拍摄时间,是一个星期前,奇怪,鬼就是人脱离肉体的灵魂,还能还阳成人?真是头一次听说。 我拉白泽他们坐下,问:“这是怎么回事?今天还看见了真人,怎么可能以前反而是鬼?” 白泽摇摇头:“虽说也可能是离魂。可是平白无故,怎么会有凡人有那种本事,离魂后又安然回去呢?实在有些出奇。” 露华也说:“那个鬼的神态举止,跟今天的真人,也不大相同呢。” 我突然想到,难道是蒋苏年经历了离魂,而其他人借尸还魂到了他身上? “小神问你,这个时代画家大概也算一种名人吧?”白泽一边吃芭菲一边说:“画家要生活,就需要买画的主顾,不知道那个蒋苏年平时在哪里卖画?” “苏年他平时好像没有在跟哪个画廊有合作。”烟雨皱眉道:“真的,也没见到他跟谁有过什么来往。他只是一直画画,没听说卖掉过,他说他不是做商业创作的,他喜欢的是艺术。” “如果没有资产做后盾,艺术也难以长久啊。”我想起他那漂亮的别墅,心想,难道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一个大少爷?只是在把画画当玩票,怪不得舍得用青金石。真是越想越扑朔迷离。现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蒋苏年身上,好像一点都没有在和外界联系,可怎么下手呢。 “他真的不跟外界联系?”白泽挑着眉毛说:“小神倒觉得未必,难道他作为一个凡人能不吃不喝?哪怕他本事再大,他的东西也不可能能凭空变出来,只要跟着他,一定能有迹可循。” “哎呦,”我不由对白泽刮目相看:“行啊,想不到堂堂辟邪神也学会跟踪这一招了。” “那又怎么样。“白泽大喇喇的说:“与时俱进,还是琼海修罗教与小神的。” 也许以后多给他看看推理剧,许多委托都不用我亲自来动脑子了。 回家的路上,我正跟白泽商量着怎么蹲点,倒看见苏澈跟一个美女正从一个展览馆门口出来,看样子是去约会了,不知怎么的我居然有点尴尬,心想未免造成什么误会,还是不打招呼的好,我扯着白泽让他走慢点,别正撞个照面,白泽看到苏澈和那个美女,倒来了精神,赶紧迎了上去:“许久不见,想不到你竟然也有了如此美娇娘,真是恭喜恭喜。” 苏澈看见在后面磨蹭的我,脸色一下子更白了,赶紧说:“不是,你们不要误会,这个只是我正在经办案件的重要证人,你们可不要多想。” 那个美女一头酒红色长卷发,眼角眉梢都是风情,微笑道:“苏警官,这是你女朋友?真是好般配的一对人。” 我赶紧说:“我也不是他女朋友,只是熟人,熟人而已。” 苏澈叹口气,问:“你们这是去哪里?又接手什么委托了?” 我还没张口,白泽又抢着说:“哎呀,我们正在查一个画家,叫蒋苏年,身份扑朔迷离,不知道是人是鬼。” “蒋苏年?”苏澈和那个美女异口同声的问:“你们找他作甚么?” 我也一愣,真是无巧不成书:“你们认识蒋苏年?” “是啊。”苏澈说:“现在经办的事情,跟他还有点关系呢。”边望向那个美女。那个美女道:“没错,我在和平北路经营一个画廊,蒋苏年以前是我的合作画家,可是最近答应给我们的化作到了约定时间,他却莫名其妙失踪了,怎么也联系不上,我绞尽脑汁也没找到他,正想着白头警察帮我想想办法,我们之间的合约还有效呢!” “什么样的人?”美女气咻咻的说:“一个油嘴滑舌,甜言蜜语,偏偏让所有人都莫名喜欢的人!他确实是一个开朗又可爱的男人,但是就因为太可爱,所以没办法独占,只能看着他花蝴蝶一样飞到东来飞到西。” 开朗,可爱?完全跟那个怎么看都淡淡的蒋苏年不是一码事啊!而且既然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必定也是梅暨白一样风一样的向往自由,不喜欢束缚,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跟烟雨求婚呢?算命瞎子还说是什么冥婚,两个活人,哪里来的什么冥婚!可是冰淇淋店,分明又拍到了一只其他人看不到的鬼,我越来越迷惑了,这个蒋苏年,身上到底隐藏有有多少秘密? 看我发呆,那美女忙问:“你那个委托人跟他见面,是多久以前的事?是不是他跟那个姑娘说过,最近要画画,不想被打扰,但是看见你就要分心,所以这一段时间先不要见面,对不对?” 妈啦,她说的跟蒋苏年说的一模一样,明明白白是才被蒋苏年用同样的话骗过啊。 我只得讷讷的说:“这个嘛,因为这个关系到人家的隐私……” “你是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美女越说越来气,拿出手机,翻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你看看,平时他只要对一个女人用了心,那是会让每一个女人都会满足的白马王子,可是这些伎俩,不知道他做给多少个女孩子了!” 照片上明明白白是蒋苏年,白皙英俊,满脸阳光,微微眯着凤眼,挑着眉毛,有些小男生的调皮又有些恃才傲物的骄傲,简直青春逼人的刺眼。 不过,他怎么看,怎么跟别墅里那个蒋苏年判若两人。 蒋苏年会做出这种鬼脸,会做出这种笑容吗?我突然想到,这神态这姿势,这眉毛的弧度,明明是画里的那个蒋苏年嘛! 我看了白泽一眼,白泽咋舌道:“想不到那幅画,画的还真像!” “什么画?”美女追问道:“你们看见过关于他的画作?可是他从来不画人像啊!” “他为什么不画人像?” “不知道,”那美女耸耸肩:“我为了找到他,跟多少个女孩子打听过他的下落,他每次都骗女孩子说邀请她们当模特,画出一幅能媲美蒙娜丽莎的惊世绝作来,可是后来呢!往往就把人家骗的神魂颠倒,到他玩儿失踪,也没画出什么东西来。” “他一直都在画印象派是吧?”我想起来蒋苏年画风的转变,以前的风景画还是奔放的印象派笔触,但最近在画的那个自画像,可是极其细腻的古典写实风格,性格变了,画风也变了? “是,他一直在画印象派的画,”美女自然是专业人士:“他的画现在也说得上畅销呢,虽然他确实滥情,但是在艺术造诣上不容置疑,他是一个天才。” 搞艺术的果然跟凡夫俗子不一样。苏澈问:“你们的委托方不方便透露一下?那个蒋苏年的行踪你们掌握了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撒了谎:“这个,还没有,所以才要查。” “哎,也算是同道中人了,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查吧?”苏澈忙说。 今天的更新完毕~~大家明天早早来围观哦~~晚安~~ 朋友们代更妞来更新了~最近梦梦本尊比较忙,又在写紫玉钗街,所以龙井堂由代更妞帮梦梦更,应该不至于伤到亲爱的朋友的心吧?代更妞好像木有那么讨厌对不对。开更啦~ 第一次见到苏澈,我被关到了镜子里,第二次见到苏澈,我头摔破了,第三次见到苏澈,我当街挨了枪子儿,说实话,我真心不想跟苏澈一起合作,简直是自寻倒霉,还是倒了血霉。 白泽像是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义正词严的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小神和梅林忙得很,少陪。”拉着我就走。 苏澈十分失望,那个美女还在喊着:“你们要是找到了那个放我鸽子的混蛋,一定要立刻马上通知我,我肯定也会给你们丰厚报酬的!” 我问白泽:“你说,只能去他们家外面蹲守吗?” “你想进房子里?”白泽想了想说:“小神倒是可以带你进去,但是只怕打草惊蛇,惊动了他,倒得不偿失。” 现在接委托,可真是越来越难了,混哪口饭吃都不容易。 一片漆黑的半夜。 “偷偷摸摸在外面死守,真像跟踪狂啊。”我叹口气,看了一下夜光表的指针,凌晨三点,我和白泽一起蹲在别墅外面的草丛里。 夜里的秋露让人感觉分外潮湿,我腿上也出了几块风团,痒的了不得,只得不时的抓挠。 白泽好奇的看着我:“你在抓什么?” 我答道:“过敏,碰到潮气就会长出一团一团的小疙瘩,痒的像蚊子叮的,你当然不会明白这种痛苦。” :小神也曾经被虱子跳蚤咬过。“白泽的眼神不知不觉竟然温柔起来,像是回想到什么幸福的事情,伸手拉我到他身边,解下一件外衣披在我身上。 “这不是你的皮毛吗?难道你拔了自己的皮?”我不由大惊失色。 我赶紧把白泽的头按下去,掏出望远镜在蒋苏年的手里一看,只见那个篮子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要烧给死人的纸钱和香烛。 奇怪,大清早他拿着这些东西干嘛?我捅一捅白泽:“快醒醒,快醒醒,蒋苏年出来了!咱们赶紧跟上去!”白泽睡眼惺忪,看见我还披着他的衣服,自己则是一身月白里衣,不禁面红耳赤,赶紧拉过衣服披上,咕哝道:“当真有伤风化。” “别说这些没用的,可是你主动给我的。”眼看着蒋苏年越走越远,我赶紧蹑手蹑脚的跟过去。 蒋苏年的背影十分单薄,好像一张剪影一样,我小声问:“现在他是人是鬼?” “是人。”白泽答道:“你没看见影子么?” “那么远……哦,看到了。” 太阳还没有出来,蒋苏年左转右转,往北凤路走去,本来这别墅的地理位置就离市中心很远,北凤路已经接近外环,位置相当偏僻。 我抬头看着路牌,上面写着“距北凤陵园100米”。 大清早的,他来上坟? 继续跟过去,北凤陵园的值班保安还没醒,大概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打死人的主意,我带着白泽跟着蒋苏年潜入了陵园,打游击战一样藏身在墓碑后面。 这个北凤陵园算得上是玉宁市的一个贵族陵园,我经常看见它天罗地网的广告,宣传力度十分大,基本上随处可见“还您最后一片极乐净土。”而美丽的图片下面的价格贵的简直要吓死活人,但吓死之后一想那价格一般人根本死不起,又吓的活过来。 不过这里确实建设的非常宁静肃穆,成排的松柏树散发着清香,几只倦鸟在清晨湿漉漉的空气里叫声宛转,规划的跟一个公园一样,看得出来墓碑也 都是上好材料雕刻出来的,整齐划一,简洁大方。 在这样的地方安眠,也真的称得上是死而无憾了。 蒋苏年不紧不慢的踏在青石板上,目不斜视,看得出来对这里轻车熟路,绝不是第一次来。我记得烟雨说他的老家在南方,是独自一人在玉宁工作的,不知道来参拜谁的墓。 慢慢的,墓地里偶尔出现几个穿着白衣服的身影,大多是些大爷大娘。 露华羡慕地说:“如今这人们,墓地也建筑的如此气派,想我当年藏身的那口枯井,简直羞于见人。”一边指着一个晨练模样的白衫老人道:“小主,这个老人倒像是这里的常住人口,一会儿咱们可以跟他打听一下。” “原来是住在这里的鬼啊,有能看见鬼的眼睛,真是太方便了。” “还是要拜小神所赐。” “这是先祖遗留给我的,管你毛事。” “龙神使者身边没有神灵,还好意思说是龙神使者么?如果不是小神,谁来唤醒你的仙缘?” 我突然想起梦里的白泽说我仙缘浅,这什么意思?既然有仙缘就是有仙缘,仙缘浅难道是说我只有短短的时间能做龙神使者?我正想问问白泽,露华突然说:“小主,他好像找到要参拜的墓碑了。” 我忙拉过白泽指着墓碑:“你看,他明明是个鬼啊!堂堂辟邪神,人鬼都不分!传出去,不知道多少神灵要笑话你。” 白泽莫名其妙的摸着脑袋:“小神怎么会看走眼呢,他明明就是一个人啊……” “还是说,这是个空墓衣冠冢什么的?”我摇摇头,否定自己:“不对,他刚才絮絮叨叨,还说了不少话,怎么听也不像说给自己听,再说,一个活人,再怎么反常,也不会给自己建个坟墓吧?又不是林朝英和王重阳!” “小主,会不会是他学着什么投资,先给自己占下了坟墓?连露华一个鬼都听说,现在这坟墓的价格那是寸土寸金啊!”露华倒是够与时俱进,这么先锐的投资项目都知道。 可是也不对,我指着墓碑上的生卒年月,说:“活人可不会把自己终结在哪一年提前写在墓碑上,再怎么相信科学,也不会平白无故咒自己今年死吧。” “这里埋着的,难道另有他人?待小神找些鬼来问问。”白泽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在我们背后嘁嘁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呦,这小蒋子人缘不错,咱们这,还就数他们家来人来的勤。” “是啊,这小帅伙子就是人缘好。”我回头一看,是两个大妈,一边吃着什么东西,一边议论着。 我仔细一看,她们拿在手里,当火腿肠一样又啃又咬的,明明白白是香烛。 原来是鬼间的八卦大妈。我低声问露华:“她们,为什么没有投胎成人,而是变成了孤魂野鬼?” 露华答道:“也许有心愿未了,也许只是不愿意重新转世做人吃苦,所以就留了下来的,也大有鬼在。露华看着,也许做孤魂野鬼生活悠哉,又有供奉可吃,不为生计发愁,就留下了罢!本来地府就鬼满为患,她们不给鬼差添麻烦,道让鬼差乐得清静。” “还有这种事……” 白泽吆喝道:“尔等也过来,小神有事相询。” 两个大娘赶紧飘过来,行了礼,问:“不知道辟邪神大人有何贵干?” 白泽道:“你们可认识这墓中之人么?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座空墓?” 一个大娘跟另一个对视一下,说:“这里不是空墓啊!墓主人不就是那个小蒋子嘛!喏,明明白白的贴着照片写着名字呢。” 真的是那个蒋苏年?我忙问:“难道人死了之后,还能给自己上坟?而且那个蒋苏年,怎么会有影子呢?” “小蒋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鬼,鬼哪儿来的影子呢!”大妈看着我:“我早上还看见小蒋子出去玩儿呢,他还高高兴兴的跟我们打招呼呢!跟我们一样,是虚虚浮浮,错不了的。” “是吗?”白泽支起下巴:“可是小神刚才还看见……难道那个蒋苏年,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不成?” “哦,原来是辟邪神看到他哥哥啦!”那大娘恍然大悟的一拍巴掌:“怪不得,我也老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一茬。没错没错,小蒋子是有一个孪生兄弟,常常来给他上坟,不过因为两个人实在不太相像,我们经常忘了他们是孪生兄弟这回事。” “不太相像?”没错,是有异卵双胞胎,两个人长的完全不像的,可是蒋苏年完完全全就是墓碑上的样子啊……不,墓碑上的蒋苏年,好像就是自画像上面的蒋苏年,微微上挑的眉毛,戏谑的笑容,诶? “说不太相像也不完全正确。”另一个大妈说:“其实论眉眼,两个人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两个人神态举止,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小蒋子虽然死了,可是一天到晚都高高兴兴的,而他哥哥,人还活的好好的,却偏偏整日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所以在我们看来一眼就能分辨出这兄弟俩,你们肯定是没见过小蒋子,要是见过,一定也觉得不大相像。” 露华恍然大悟:“这么说,夜里跟烟雨去情人巷里吃芭菲。要跟烟雨签订合婚庚帖的,其实是弟弟吗?我们看见的那个高冷的男人,其实是蒋苏年的哥哥?”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是蒋苏年的哥哥冒充了蒋苏年,住在了那个画室里,所以那邻居家老奶奶看到了蒋苏年死时的模样,才说那画家早死了。而我们完全没见过蒋苏年,八成烟雨头一次白天相亲见到的是蒋苏年的哥哥外,以后变得活泼开朗的,都是真正的蒋苏年,也就是鬼。”我忙说:“跟鬼签订了合婚庚帖,会怎么样来着?” 白泽皱眉道:“阳寿将迅速衰竭,转而死于非命,到地下去和签订合婚庚帖的新郎官团圆,因为地府将认合婚庚帖为两个人缔结婚姻的凭证。这就是活人和死人的冥婚。” “这么说,烟雨她如果签订了合婚庚帖,就有危险了……” “我赚钱啦赚钱啦……”手机铃声又欢快的唱了起来,我接起来电话一看,是烟雨打来的:“梅林,让你们空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多糊涂,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以为是鬼,这下子也知道他是人了,他跟我说的明明白白,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么矜持,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对两个人的煎熬,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我……我答应跟他结婚。” “没错,烟雨刚才说昨天晚上他们去情人巷来着,还跟甜品店小妹当堂对证, 可是再怎么说,也不会在情人巷耽搁一夜吧?现在天都亮了。”我抓着头:“万一烟雨签下了合婚庚帖,就麻烦了……” “鬼自然是要白日回家睡觉了,不过事无绝对,人不是也有彻夜不归的时候吗!”一个大娘说:“不过小蒋子算是个好男人,每天白天都回家,我倒是觉得你们与其四处乱走,还不如在这里等他来的实际些。” “可是时间不等人,我们怕他要跟一个女孩子签订冥婚的合婚庚帖了!” “哎呦,小蒋子那样的人,能嫁给他可是女孩子的福气,”一个大妈忙问:“想不到这北凤陵园也要办喜事了,可得好好热闹一下,那个姑娘是葬在哪里的?要迁坟吗?又要添新人了啊!” “不是,大娘,您肯定没有听明白我们几个刚才的对话,那个要跟他签订合婚庚帖的,是个活人。” “活人?”那个大娘像是被香烛噎到了,不由瞪圆了眼睛:“小蒋子怎么竟然……” “看刚才那个蒋苏年他哥哥说的话,什么能帮就帮的,肯定这起冥婚相亲事件是他一手造成的,你说说他多自私,人都死了,怕弟弟寂寞,还要祸害活人的女孩子配冥婚,这种人简直应该吊在树上打盐水鞭子。”露华气鼓鼓的说。 两个大娘又对视一眼,奇怪的说:“小蒋子竟然去祸害活人?这可真是想不到,诶?那不是他吗!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电话才刚挂没多久,这家伙就丢下烟雨自己回坟墓了?真够神速的。 我回头一看,一个扬着头,吹着口哨的青年男子慢悠悠的在墓碑间穿行,长得果然跟照片上和自画像上一模一样,虽然跟我们见到的那个“哥哥”面目,身材几乎没有区别,可是跟那阴郁的哥哥完全不同,眼角弯弯,眉毛上扬,给人感觉有朝气,一股子精神头可真让人一下子就能区分出来。 他身材跟他哥哥一样的颀长,却不同于他哥哥的优雅,完全是轻松闲适,好像刚吃饱了出来散步一样,看上去非常快乐,而且这快乐的情绪能把看到他的人也感染到。 他时不时笑着跟几个鬼打招呼:“张大伯的太极拳打的真够棒的,下次教给我啊!”“诶,柳阿姨您可真是越来越显年轻,跟张大伯一起打太极拳修身养性是吧?多好,这种伉俪真是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怪不得人家都说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完全在您老二位身上得到了体现。” 完完全全就是普通的打招呼,可是话让他这么一说,就说不出的悦耳,不自觉就想跟着他微笑,也不觉得他油嘴滑舌,只觉得他率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是坦诚而不是虚伪。 一个年轻女鬼看见他,远远就飞奔过来,宛转的叫了一声:“小蒋哥哥,怎么现在才回来?” “哎呦,密密啊?”这蒋苏年看见年轻女孩子,表情更是魅惑,凤眼一眯,道:“怎么啦,小蒋哥哥昨天没能教你画画,你不高兴了?” “小蒋哥哥有事,那也没办法。”那个女鬼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甜甜笑道:“不过既然小蒋哥哥回来了,那可一定得把我丢下的功课补回来。” “没问题啊!不过今天是不行了,小蒋哥哥手头还有事呢,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是不是?” “死都死了,还画什么画?”胖成球的王斌从他的坟墓里探出圆滚滚的脑袋:“小蒋,今天整个北凤陵园就属你们家最热闹,快点的吧,人家等你好久了。” “哦?”蒋苏年挑起眉毛,看着我们:“你们找我有事?”眼睛一眯:“没看错的话,还有一位神灵?哎呀,这是出什么事了?我竟然这么受欢迎?”又朝我一笑:“美女你好。” 别人见面一句“美女”总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偏偏蒋苏年说出来,让人听着十分舒服,我赶紧点点头:“你好。” 白泽看我那样子,翻了我一眼,正色问道:“你就是真正的蒋苏年?” 蒋苏年点点头:“没错,如假包换。”边玩味的看着白泽:“神灵,您大清早带着姑娘来陵园里找我?为了什么事啊?” 白泽没有理这个茬,接着问道:“小神听说你要跟活人定下合婚庚帖,结为夫妇,有这回事吗?” 蒋苏年愣了一下:“这个嘛,神灵大人这个也要管?” “那是自然,”白泽义正词严的说:“残害活人下地陪你,小神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蒋苏年叹了口气:“怎么,又是芝麻糖跟你们说的吗?真是的,女人一钻牛角尖,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芝麻糖?”白泽偷偷吞下一口口水:“难道有芝麻糖精?” 蒋苏年一愣,开怀大笑:“芝麻糖精我没听说过,不过有一个对我死缠烂打的小姑娘,在甜品店打工,自我介绍时永远不用自己的真名,只跟人家说自己叫芝麻糖。” “你是说,情人巷卖芭菲的甜品店小妹?”我想起来烟雨在电话里说什么跟小妹对质的事情,忙问:“那个小妹怎么啦?” 蒋苏年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那个小妹自然是折服于我的人格魅力之下,对我一见钟情了。” “但是小妹说的也没错,你不就是鬼吗?”露华道:“非要拉活人给自己陪葬,哪个鬼做得出你这种恶事。” 蒋苏年叹口气,抓抓头发:“你们是怎么参与进这件事情来的?难道是芝麻糖去求辟邪神大人了?” 白泽摇摇头:“深受其害的,不是烟雨姑娘吗?” “她怎么会深受其害。”蒋苏年摊摊手:“我也只是做做好事,怎么成了害她了?” “你还说你做好事?简直厚颜无耻。”露华义愤填膺的说:“你敢说你告诉了烟雨姑娘你的真实身份,她心甘情愿跟你签订冥婚的合婚庚帖的?” “要跟我签订合婚庚帖的可不是我啊!所以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们是误会了,烟雨以后是要跟我哥结婚的人,只不过我哥一直呆板木讷,又不爱交际,本来我倒是可以给蒋家传宗接代,可是现在我死了,我哥再不跟人家谈情说爱,难道蒋家要绝后?” “啥?”我忙问:“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怕你哥哥找不到女朋友,才替他相亲的吗?” “相亲那次可不是我去的。”蒋苏年摆摆手:“是我哥对她一见钟情了。” “既然是你哥跟她一见钟情,你怎么会又冒充你哥哥,跟她恋爱呢?”我问道:“跟她一起吃芭菲的,不是你吗?” “我是替我哥去过,可是只有几次,我哥这个人,陌生人面前一言不发,只有熟人面前才能是个话唠,自打我死了之后,他越来越封闭自己,我催着他去相亲,他不愿意去,我没有办法,跟北凤陵园里的大叔大妈打听了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这不,那边新来的赵阿姨说自己家邻居姑娘叫烟雨,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关键快三十了还单身,家里急着找对象,我一听,这不是好事吗,这才托赵阿姨上门说合的。”边往后面一个大娘那一努嘴:“不信,你去问问赵阿姨。” 我想起来烟雨确实说过,是邻居赵家的阿姨给介绍的,而那个阿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走了,蒋苏年喊道:“赵阿姨,小蒋子可是被辟邪神冤枉了,您快过来帮我伸冤,不然把我抓进地府,你们可就见不到我了。” “谁啊,谁要抓我们小蒋子?”一个大娘急匆匆的飘过来,说:“小蒋子这么好的孩子,辟邪神大人千万不要冤枉他啊!” 白泽忙问:“那个烟雨姑娘,是你上门提亲的?” “是啊!”那个大娘答道:“是我老婆子保媒拉纤,跟烟雨她爸妈说合的,小蒋子这么乖顺,他哥哥肯定也错不了,一表人才,又高又帅的,配烟雨正合适。” 我忙问:“可是您,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后才认识的蒋苏年,帮他说媒?” “我死的可孤寂的很,”那个大娘叹口气:“自己照料自己,已经很吃力了,所以就去敬老院住了,正好烟雨他们家那一阵子正碰上全家出国旅游,我连个别也没道成,谁知道到了敬老院,我就突发心梗,死在那里了,这不,北凤陵园的墓地是我早就占下的,就葬到这里来了,跟小蒋子算是前后脚来的新鬼,可不也就互相照应嘛!听他提起他这一死,那哥哥孤孤单单,也不好找对象,我才想起来烟雨,特别回去又做了一回媒婆。” “所以烟雨根本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搬走的,更不知道其实您已经死了啊……”冥婚对上鬼媒婆,着的能让人吓破胆。 “等一下,既然那烟雨姑娘是你给你哥哥介绍的,为什么烟雨说她男朋友叫蒋苏年?” 白泽摇摇头,没有答话,只是叹了口气。 露华道:“只是我还是觉得这个弟弟,多管闲事的有点过分。” “也是出于好意嘛。”我摇摇头:“不知道在他的干预下,事情会不会法阵的一帆风顺。” “烟雨姑娘说一见钟情,第一次跟她相亲的就算蒋溯年,所以依我看,八九不离十。” “但愿吧!” 烟雨的这起委托,便这样不了了之了,苏澈倒是来了龙井堂几次,头大的说:“根本找不到沙培那个画家的下落。梅林,你们要是有线索,不如告诉我吧!” 我摇摇头,说:“随缘随缘,顺其自然。” 苏澈笑道:“你倒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可是沙培急的快疯了。” “也许那个画家失踪,要的就是有人为他担心为他着急吧。”我叹口气:“会不会他就是平时太寂寞了,才需要在别人心里留下自己的影子呢?” “他怎么会寂寞,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的。”苏澈道:“梅林,你这么说,难道你跟他很熟?” “哦,烟雨是她的小名吧?也许什么江南才是艺名,我听见她邻居阿姨也叫她烟雨呢,不过也许人家只是想避免麻烦吧,她到底是干嘛的,还能上电视?我倒是没见过,她是明星吗?” “大明星,big star!”二毛子一惊一乍的说:“时尚界的宠儿,你不知道?你说说你,赚的大钱也不知道往名牌店里坐坐。” “我朋友牛艳喜欢那个,你快快讲给我,卖什么关子,我还得抢收核桃呢。”我不耐烦起来,烟雨的事情既然是皆大欢喜的好婚事,两情相悦,虽然蒋苏年跟着裹乱,但好歹也算出了一分力气,事情在我们看来已经完美收官,结婚不也是好事吗! “核桃,核桃,你就知道核桃。”二毛子打开手机,给我看一张图片:“呐,著名芭蕾舞演员与艺术家预备的浪漫童话式婚礼,世界是他们的水晶宫,好不好看,这可是最近最热的头条,谁不想当一个这样的公主啊!全玉宁的女孩子都在羡慕她嫁得好呢!” “原来她是芭蕾舞演员啊,烟雨还说要做中式婚礼呢,水晶宫,是龙宫的造型?”我低头看那个图片,是烟雨和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满满的西洋田园风情,周围都是纤细的藤蔓花朵,烟雨穿着夸张而又繁复的蕾丝花边纱裙,果然跟初见她的印象一样,完完全全是一个真人版芭比娃娃。那个男人戴着黑框眼镜,虽然也是瘦削又苍白,根本就不是蒋溯年啊。 二毛子道:“你呀,抢核桃抢傻了,站在新娘子旁边的,不是新郎官是谁?” 怪不得烟雨没有给我通知,原来到底别人替代的爱情到头来也是虚假的,还是不能成为结婚的理由,一见钟情之后,她真正喜欢的是蒋苏年吧?结果蒋溯年其实不是蒋苏年,蒋苏年离开之后,烟雨一定也发现了区别,这算不算弄巧成拙呢? 露华叹口气:“小主,我也觉得是弄巧成拙,如果蒋苏年不出现,蒋溯年一直保持那个样子没有转变,说不定结婚的是她们俩,可惜啊可惜,那个女孩子也不愿意自己的新郎官三天两头的变化个性吧,实在没有安全感。” 不知道蒋苏年投胎转世没有,他知道了这个结果,会不会也啼笑皆非呢? 偶尔带着白泽去情人巷吃芭菲,又见到了那个黄头发的小妹,出乎意料,她却正跟蒋溯年在一起,小妹幸福的依偎着蒋溯年,蒋溯年虽然仍是高冷的模样,但举手投足,倒也看得出他对那个小妹的怜爱。 我有点想不明白这最后莫名其妙混乱的搭配,但也许,婚恋大事原本一切就都有月老在暗中牵着红线,实在是不需要凡人来操心的吧。 ——《冥婚》结束—— “讨债鬼?”我一边切奶酪,一边笑道:“我也听说过,好像是非要把家底吃穿才算结束,说起来啊,我也这么觉着,简直是上辈子欠了梅暨白的,总是担心着他,把自己倒看的比他还轻点。” 白泽一听跟妖鬼有关的话题,腾腾腾的跑下楼来,说:“你们可是在说讨债鬼?小神倒是知道一个讨债鬼的故事,讲给你们听听。” “好啊好啊,”露华拍着手道:“我最喜欢听故事。” 白泽清清嗓子,道:“从前有这么一个人,养了一头毛驴,这毛驴性子恶,常常踢伤靠近自己的人,让它推磨吧,套上绳索和眼罩,它便呆立在地,一动不动,白白糟蹋饲料。” 露华笑道:“这个毛驴也算得上偷懒的典范。” 白泽接着说:“不仅如此,这毛驴平日不帮主人干活不说,还经常偷偷咬断拴着自己的绳索,去粮仓偷粮食吃,给这个人吃的实在心疼,而且毛驴顽劣,不肯让人骑,总要尥蹶子把人摔下来,有一次这人不信邪,非要教训毛驴,跨在了它身上,结果毛驴皮光滑,他没有揪住,一下子被毛驴摔下来,掉了两颗牙齿,这个人更生气了,要拿皮鞭抽打它,想不到毛驴受惊跑了出去,跟一个贵人乘骑的马匹相撞,害的贵人跌下来撞破了头,那人自然为此吃了官司,被当场拿下,关进牢狱。” 露华插嘴道:“这贵人也是非不分,怎么被驴惊了,也要怪到主人头上。” “世界上就是这样的,好比说人被狗咬了,当然是主人带着被狗咬的人看病吃药了。”我答道,边催促白泽:“接着说接着说。” 白泽继续说道:“这个人因着毛驴掉了两颗牙,又关了半年,气的浑身颤抖,家人来探监,他特地叮嘱家人,万万不可杀了毛驴,一定要等他出去之后亲手生剥了皮,拔了筋,再用快刀割下驴肉做“活叫驴肉”,吃了以泄愤,家人知道这毛驴跟主人积怨已深,生怕毛驴死了,主人无处发泄,要往自己头上出气,反倒更加好生伺候着毛驴,等着主人从牢狱回来宰杀,不想好不容易这毛驴安安分分吃了半年的闲饭,主人刚从牢狱出来,回家一看,毛驴刚刚吃多了东西,噎的咽了气。把主人气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要亲手剥了死驴的皮,偏偏那主人情急一时,快刀又割了自己的手指,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露华道:“哎,这个主人也太倒霉了吧。” 白泽道:“晚上等着这主人入眠,方才梦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灰衣之人。” 白泽道:“这主人分辨一下,确实眼生,便回说不记得。那灰衣之人道:“前世你是一个小吏,因为有权在手,又欺负我病弱,要抢夺我家的粮食,我不肯给,你便打断了我的牙齿,割伤了我的手,还说我是刁民,将我关进牢狱,这笔账,你忘了么?”主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驴乃是讨债鬼,专门还讨还他前世欠下的账。” 露华道:“这……虽说前世的小吏确实不对,可是现世的主人并不曾作恶啊!这样平白无故把灾祸不由分说的降临到现世,那现世也怪可怜的。他早喝了孟婆汤,怎么还会知道那些过往。” 白泽又做出和尚的模样,悲天悯人的劝导道:“所以说善恶终有报,万万不能欠钱不还,欠情不还,这来来往往的轮回,有的是报应到了的时候。” 我也觉得这种机制不公平,现在多少人作恶却没有受到惩罚,可是却牵扯到无辜的来世,还是现世报来的爽快,这倒有点像积压工资,这个月没拿到的钱,要累积到下个月去。 “姐,我可不是你的讨债鬼。”梅暨白抬起脸:“以后你就知道了,有这样杰出的弟弟,是你多大的荣誉。” “这话等你真拿到诺贝尔奖再说吧!”我戴上手套把鸡翅从烤盘里端出来,异香扑鼻,白泽早拿好了自己的碗筷,幼儿园的小孩儿一样坐在桌子前等吃。 “辟邪神,这一阵子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玻璃风铃根本没响,屋里倒先响起来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怎么样,许久不见,可还记得故人。” 我回头一看,一个一身大红洋装,梳着齐耳短发,看上去十分精干的美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屋子里。 梅暨白一下子直了眼睛。 露华小声道:“小主,不是凡人呐。” 我点点头:“来找白泽的故人,怎么可能会是凡人。” 白泽仔细辨认了一下,还是一脸迷惑:“你是……” 那个女子叹口气:“不过是百十年不见,你怎么倒失忆了一般?可是睡糊涂了不成?”说着身后一条长长的赤红色尾巴刺溜一下钻出来,重重拍打在地板上。 那条尾巴,有两米多长,水桶粗细,我一下子傻了眼:“这是……” 梅暨白居然见过识广,惊叹道:“是赤练蛇……” “哎呀,这位公子倒先认出本仙子来了。”那女子莞尔一笑:“白泽,你想起来没有?” 白泽恍然大悟:“原来是赤练仙子,当真许久不见,上次因缘际会,还看见仙子为凡人情苦,不知如意郎君怎么样了?” 赤练仙子?我只知道赤练仙子是神雕侠侣里面的李莫愁啊! “别提了,”赤练仙子挥挥手:“白骨堆积如山,没有一个能伴本仙子终老,男人嘛,过了短暂的保鲜期,也就腐败了。” “能陪妖仙终老的,也只有修道之士了,不过修道之士又讲究着清心寡欲,仙子的伴侣实在不好找。”白泽道。 “谁说不是啊!”赤练仙子叹口气:“如今这个时代的男子们,就更没有从一而终的了。” “仙子这次来,莫非是找小神保媒拉纤的?”白泽认真的说:“方才经手过一起冥婚的疑案,这种事情,还是交由月老来管方合适些。” “本仙子这样的姿容修为,还用得着你来操心。”赤练仙子不耐烦的挥挥手:“说起来,听夜叉说,你早拿到了下界神仙的名册,怎么没见你来找我们?” “名册是拿到了,可是小神又怕像上次一样,给你们惹麻烦,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有损小神的声望。”白泽十分正经的说。 “哈哈,你倒是长了许多心眼,不过若是你不与我们交换情报,怎么追查明月那群反贼的事情?”赤练仙子道:“我今日正有空,打算带你去群仙聚集之地跟大家相聚一番,你意下如何?” 白泽一听,不由喜上眉梢,忙说:“那自然甚好,夜叉可未曾告诉小神,原来下界众神还有集会之地。” “那是自然,有组织有纪律,方才跟的上时代。”赤练仙子笑道。 一会儿说着古语,一会又这么与时俱进,真是给人感觉太奇妙了。 赤练仙子看着我和露华,问道:“这就是这一任的龙神使者么?” 白泽点点头,傲然道:“受她们家先祖之托,小神才一直照料他们至今。” 我也照料过你,你怎么不说了。 “果然啊!”赤练仙子细细看着我,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对了,说起来 你跟梅家的千年之约,这不是要到时候了么?” “千年之约?”我一下子愣住了:“辟邪神守护龙神使者,还是有时效的吗?” “那是自然,”赤练仙子惊奇的看着我:“你们家先祖未曾告知于你么?” 我尴尬的摇摇头。 赤练仙子嗔怪的看着白泽:“想必辟邪神自己,也早就忘记了这个约定吧!” 白泽面红耳赤的争辩道:“小神可不曾忘记 只不过,斩妖除魔,护佑凡人,本便是小神的天职,与不与凡人一起,也没什么所谓。” “诶?你该不会是还想着有什么奇迹发生,等来你想等的那个人吧?”赤练仙子讥讽道:“千年之后,还是如此一往情深,这等真心,当真教本仙子自惭形秽。” “陈年旧事,说来无益。”白泽慌忙摆着手,阻止赤练仙子继续说下去:“你可不要再提起,小神早就忘记了。” 白泽跟梅家先祖的陈年旧事,我和梅暨白倒是都竖起耳朵想听。 “不提就不提,”赤练仙子倒好说话,笑道:“不过龙井堂名声响亮,本仙子也听说过,好似在玉宁,有怪事找龙井堂,早成了玉宁人约定俗成的规矩。” “过奖过奖。”白泽重新得意起来,又问道:“不过仙子这次亲自前来,难道也是为了什么怪事要找小神相帮不成?” 赤练仙子笑道:“辟邪神还当真机敏,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跟着我去一次集会的地方,就知道了。” 白泽点点头,指着我说:“小神带着她去可方便?” 赤练仙子暧昧的微笑了一下,道:“悉听尊便。” 白泽真是够义气,又带着我去开眼界,等我下次祭祖,一定跟先祖夸耀一下这尽忠职守的辟邪神。 梅暨白艳羡的看着我们,问:“我也是龙神使者的后代,可不可以一起去?” 白泽看了一眼赤练仙子,赤练仙子倒很大方:“既然不是外人,同去就同去。” 说着赤练仙子尾巴一抖,在地上抽打了一下,一个小门应声出现了,里面透着精光,自己打开了。 赤练仙子先进去了,白泽带着我紧随其后,只见那个小门里直接连接着一个大厅,里面好像在开一个盛大的宴会。 梅暨白低声道:“姐,看来这就是油画里群神之宴的真实还原了。” 我盯着淡定的梅暨白,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慌,倒挺淡定的?还有,刚才你怎么认出赤练仙子的?” 梅暨白道:“我是龙神使者的后代,这有什么稀奇的,因为我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啊!” “说是这么说,”我问:“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梅暨白瞪大眼睛:“你这个人,怎么连自己的弟弟也怀疑起来了?” “白泽,许久不见!”一个周身穿着五颜六色,隐隐发光的长袍的神明热情的率先迎接过来:“你可还安好?” “必方?”白泽虽然与其他一些旧时认识的神明见过面,但这次却真的十分高兴,忙说:“你也来了?渡过了天劫,你终于也能修成人身,当真可喜可贺!” “这盘棋下的也太大了,简直痴心妄想。”夜叉也过来了:“勾结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能有什么大作为!” “你还别看不起人类,人类这些年科技发展的日新月异,说起来,那个微博什么的,你不也经常刷吗?”琼海修罗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夜叉。 “本座那是为了弘扬佛法,拯救众生。”夜叉死鸭子嘴硬:“这可是正事。” 琼海修罗撇撇嘴:“你的微博本座早就看过,不就是一群无知少女看着你的自拍照叫嚷着好帅好帅,帅到想给你生孩子么?你身为神灵,如此贪慕虚荣还得了?” “本座可不曾贪慕虚荣。”夜叉面红耳赤的争辩道:“本座不是都发布一些劝人向善的配图微博吗?” “只要稍微等一等,好事总会来的,善待自己,关爱他人,不就是这类内容?小孩子都会发这种心灵鸡汤。”琼海修罗道:“算了,本座不与你做这等无谓之争。” “你已经争完了吧?”夜叉满脸黑线的走开了。 白泽艳羡的说:“夜叉的微博粉丝有几万个,当真了不得。小神关注不少修道之人,却总是些自动回复。” “人家那是公共账号。”赤练仙子早听的不耐烦了,道:“今天约你出来,一方面想让你跟大家聚一聚,另一方面是有事相托。” 白泽忙正色道:“是了,竟然把正事忘记了,你究竟有什么事,竟然需要小神相帮?” “严格说起来,也不算是我的事。”赤练仙子笑了笑:“是本仙子现在正在热恋的男朋友的事。” “男朋友?”白泽一愣:“怪不得不用小神保媒拉纤,原来仙子早有了新人选。” “那是自然,”赤练仙子道:“本仙子这次找的男朋友,可是一个美男。” “仙子在三界这许多年,还如此看重容颜么?”白泽呆呆的问。 琼海修罗插嘴道:“那是自然,女性哪有不看着容颜的。” 琼海修罗笑道:“这就是所谓的没有下限。” 赤练仙子又好气又好笑的点点头:“可不是么!那个老板的名字叫宋江,跟梁山头目同名,却没有那么慷慨大气,他自己除了抠门,也没有别的本事,那个公司有一大半,可是本仙子的精英男朋友拼尽全力打拼下来的。他儿子叫宋久光,但是人人叫他送精光。据说他就是一个填不满的黑窟窿,根本就只有的进,没有的出。” “这么说赤练仙子的男朋友还真是个有本事的。”琼海修罗笑道:“怪不得让你这么为之奔走。” “本仙子的眼光经过这么多年的洗练,自然是错不了的。”赤练仙子得意的笑笑,道:“可惜,公司到最后,很有可能就败到那个讨债鬼身上去,你们不知道,那个宋久光花钱的本事多么大,这些偌大的家产,全是他们祖父留下的基业,那祖父宠爱大孙子,把全部家业都放在了宋久光名下,包括公司,基金,股份,可是他根本不管公司的事情,宋江看见天文数字一般的各种预算,总要嚷着心脏受不了,也眼不见为净,都是本仙子男朋友在管理,可是到头来,本仙子的男朋友赚的再多,也没有那宋久光败的快,因为公司账户的收入都在宋久光名下,他平日里,想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最神奇的是,那么多钱,到最后跟人间蒸发一样,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根本不知道他花到哪里去的。” 听赤练仙子这一形容,那宋久光真是个洗钱的天才。 “听上去还真像是个讨债鬼托生呢!不知道那宋江前世怎么弄得他倾家荡产吧!”白泽摇头喟叹道。 眼看着这赤练仙子早就把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白泽欠了人情,大概 梅暨白劝道:“辟邪神,我看着赤练仙子也是为了如意郎君,无怨无悔,自己不出手,还要要旧友来帮忙,这段真情真是可昭日月,可歌可泣,你难道没有一点同情心?” 白泽皱眉道:“小神自然很想相帮,可是这关乎到轮回,实在不好插手。” “轮回怎么啦?”赤练仙子不服气的说:“当年蛇族的白娘子为了给她的许仙续命,硬是去昆仑山寻找千年灵芝,给凡人延长阳寿,本仙子给本仙子的郎君解一解燃眉之急,自然也是美谈佳话,你若是不想帮,便如同那冷酷无情的法海一样,坏人姻缘,遗臭万年。” “赤练仙子这话说的也太重了,最多你那如意郎君的一份工作保不住,怎的还跟你们的姻缘联系上了?”琼海修罗忍不住问道。 “本神本也不屑于他们为伍。”龙神爷十分骄傲的答道。 别的不说,看来与那妖界的首领宵婆这个梁子是结下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熟悉,好像与龙井和瓜片相识已久,竟是说不出的熟稔,那些怪力乱神,难以置信的事情,也觉得好像理所当然一样,难道真的跟瓜片说的一样,我本来便是识得他们的,只是忘记了? 我想起宵婆与金珠姑娘的契约,忙问:“那宵婆会不会对金珠姑娘下手?” 龙井公子嘴角一翘:“那老婆子早就下手了。” 我忙问:“这可怎么好?龙神爷可能护佑金珠姑娘平安?” 金珠姑娘是最可亲的一个姐儿,遇到对我刁难的客人,总能伸手巧妙化解,我可不希望金珠姑娘步魏夫人的后尘,因为契约,变成跟魏夫人一样的块垒。 龙井公子懒洋洋的答道:“本神已经与那宵婆挑明了这件事情,头一次已经引蛇出洞,这次更是要敲山震虎,打草惊蛇,再来更好,势必要让那宵婆知难而退,少生事端。” 看来金珠姑娘有龙神爷的护佑,自然是可保平安无虞的。 “梅菜,梅菜,你在不在龙神祠里?”外面响起了莫先生的大嗓门。 我赶忙跑出去:“莫先生,梅菜在这里呐!” 莫先生瞧见我,大松了一口气:“方才不知何故,竟然在楼上走了水,可巧你是提前出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老夫听沈尚书说失火后不曾见到你,老夫吓的甚么似的,只怕你没跑出来。” 我忙问:“多谢莫先生惦记,现下烟雨阁的姐儿和恩客怎么样了?”边回头一望,只见雕栏画栋犹冒着些烟雾,金漆描绘的装饰也早熏得焦黑,看上去十分骇人。 “姐儿并恩客,倒是无碍,只可惜……”莫先生向来的最抠门的,眼下少不得得多花些个修葺费用,心疼的捶胸顿足:“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给烧起来了,可幸没有让达官贵人们受了伤,事情传出去,生意可还怎么做呦……” 我只得宽慰道:“走水之事可大可小,无人伤亡已经是大幸,莫先生万事想开。” “真是一场邪火!”莫先生犹自耿耿于怀:“烟雨阁向来防火严密,若是有人纵火,决计不能善罢甘休,还是那金珠房里点起来的……” 我心里顿时一紧,想起了刚才龙井那句话,忙问:“金珠姑娘房中点起的?那金珠姑娘怎么样了?” “她也无碍。”莫先生叹口气,我心里方才安定下来,“不过……”莫先生一句话,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那金珠说,火势是从窗帘上烧进来的,而且火势熊熊,用尽了屋中的水也扑不灭,这才蔓延进来,造成这么大的灾祸……别是那金珠为着前几日那件衣衫,故意要挟私报复……” 只有我心里明白,这场邪火,怕是宵婆找上门来了,不禁为金珠姑娘捏了一把汗。 远远有人喊莫先生去清点抢救出来的财物,莫先生忙不迭的过去了,临了也没忘了冲我挥挥手:“你且早早回家去罢!烟雨阁势必要翻修些时候,明日的点心也不必送了。” 我忙应下,回头一看,龙井公子早在供桌上睡着了,瓜片把脑袋窝在翅膀下面,也睡得很香甜。我虽说还有一脑子疑问,也只得自己拿起脚回家去了。 紫玉钗街的青石板路上现下已经十分宁谧,比邻的商铺早便熄了灯火,只余一弯新月发出惨淡的光辉,街上全是长长的黑影子,我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哒哒哒的响。 突然我眼前一花,只见一个黑东西从阴影里滑过来,缠在了我脚上,我顿时一屏息,周身僵硬起来。 “自然是有联系啦!”赤练仙子道:“本仙子未曾告知与你们么?本仙子的男朋友也是宋家人啊!他整日里忧愁家里的基业,哪里还有谈情说爱的时间和心情,这样下去,没有意思,本仙子早晚要跟他分手了。” 男朋友竟然也是宋家人?赤练仙子确实只字未提啊!这下子原来还牵扯着豪门恩怨,家产之争,兄弟反目,看头来了。大家都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梅暨白问道:“敢问仙子男朋友是宋家的什么人?” 赤练仙子答道:“他便是宋江的小儿子,你说说,家产全被留给了那个讨债鬼大哥,以后家产破落落了,他岂不是也跟着倒霉?” “啊,原来竟然是讨债鬼的弟弟啊……”梅暨白叹道:“哥哥败家,弟弟能干,偏偏因为年纪小些,待遇这么不公平,真是可惜。” “可惜那是自然的,”赤练仙子道:“本仙子的男朋友,才应该是最适合继承家业的人,拔除了讨债鬼,本仙子的男朋友自然也会高兴的,所以本仙子一定要让那个讨债鬼要不得这笔债!” “说是这么说,小神难道要把讨债鬼收回地府?”白泽为难的说:“未免不合规矩。” “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赤练仙子一看白泽好像有所动摇,忙继续说:“不合常理之事,不也是辟邪神管辖范围么!那劳什子前世今生的报应,本仙子早就看不惯了,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如若不然,本仙子就把你跟梅家先祖的事情告诉这两个后代。” “小神答应就是了!”白泽慌忙摆手:“莫再旧事重提!” 我和梅暨白对视一眼,真不知道白泽究竟跟梅家先祖的纠葛到了什么程度,不仅要守护后代千年之久,还要被赤练仙子拿住把柄。 “看看,夜叉又在作甚。”琼海修罗往后面一指,只见夜叉正在喷吐一个碧绿色的火球,但是看上不不但不灼热,反而好像是冷冰冰的,火球奇异的光芒映照在夜叉俊美无俦的脸孔上,众仙拍手叫好,实在养眼极了。 “是孔雀清凉火啊?”赤练仙子咋舌道:“不是专门解我们爬虫类的毒么?又来卖弄,还在本仙子面前,当真可气。” 还有其他神仙也在聚会上大显身手,各种神奇的法术看的人眼花缭乱,有一位神仙生出了两个巨大的白色翅膀,还有一个神仙拿出了一个金黄色钹一样的东西,轻轻一震,满大厅都是悦耳的仙乐。四周还时不时有莲花飘散下来,满室异香,我和梅暨白看的目瞪口呆,露华一只鬼本来早被仙气震慑的抬不起头来,也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入了神。 群仙聚会自然是让人大开眼界,可是白泽却没有了与旧友相见的激动,苦着脸,很有些心不在焉。 必方劝道:“你卖赤练仙子一个面子也就是了,横竖一个微不足道的讨债鬼,收了又能怎么样?赤练仙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万一惹恼了她,管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泽叹口气:“是倒也是,可是讨债鬼是前世的因果,仙人参与进去,只怕有失公平。” “天地三界,虽有轮回因果,可哪又有一碗水端平的那种公平呢?”必方叹口气:“咱们往昔做小妖时,可尝尽了酸甜苦辣,难道你忘记了。” 白泽默默点点头,似乎也有什么不堪回事的往事。 那个被焚烧的纸人式神,口口声声说什么要赶紧离开白泽,不然我和梅暨白就完了,白泽为什么急于烧掉它,而没有让它全部说完呢? “赤练仙子是个急脾气,叫小神马上去那个宋江家收复讨债鬼。”白泽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手里拿着ipad,催促道:“你随小神去瞧瞧罢,小神不擅长与凡人打交道。” “好好。” 到了宋江家,我一瞬间有点茫然,以至于跟手里白泽从赤练仙子那里拿来的卡片再次对照了一下,这个地方,就是有巨额资产的宋江家? 我们办过事情的富豪家不计其数,多么豪华奢靡也见过,可是眼前这个,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因为实在是…… 太寒酸了。 是一个随处可见的低矮四合院,而且看上去年久失修,房顶子上傲然耸立着许多枯黄的茅草,院子里伸出一棵大柿子树的枝条,门口掉满了落叶。 门口有两个奇形怪状的石兽,应该是用料精良的大理石雕刻出的,但百十年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被人当石墩坐石兽的头光溜溜的,早磨损的看不出形状。 门板也是几十年前的旧物,本来应该是刷了朱漆,但现在斑驳的几乎辨认不出来原有的颜色,上面全是纵横开裂的木纹。 “你往里走,杂物间里面有梯子。” “梯子?”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进门要拿梯子?这家没有正门吗?那个男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我往四周一看,露华往柿子树上一指:“小主,你快看!”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穿着劳保服,半挂在浓荫如墨的柿子树上,全靠一根枝杈勾住了衣服后背,穿着黑胶靴的两脚悬空的吊在离地两米多高的柿子树上,手里还拎着一个白色的乳胶漆桶,临危不乱,十分淡定的指手画脚道:“你们来得正好,就南边那小房,就是杂物间,你快点去把梯子搬出来,我快坚持不住了。” 那个场景惊心动魄,挂着他的枝杈又细的可怜,看上去随时会折断,要是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我顾不得细看,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杂物间,赶开聚集的壁虎,拉出一个陈旧又沉重的老式木梯子,跟白泽合力搭在了柿子树上。 那个大叔在我们一声声“小心小心”里慢悠悠的踏在梯子上,单手把树枝从衣服里弹回去,安安稳稳下了地,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忙问:“大叔,您没事吧?” 那大叔打量打量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依依不舍的从乳胶漆桶里取出一个小柿子塞给我:“拿去,这是你的谢礼。我这人一向知恩图报,你可别说我小气。” 我和白泽忙接过来,我定睛一看,这东西触手冷冰冰硬邦邦的,竟然是失传已久的玉米面贴饼子。 白泽咬了一口,也不怕硬,居然倒吃的十分香甜。 宋大叔还客气的拿出茶壶茶碗,茶叶末子的苦香透过来,倒也挺好闻的。 露华咕哝着:“什么年月了,谁家下午茶不是红茶,饼干,水果配蛋糕,咖啡什么的,玉米面贴饼子,这是什么下午茶。赤练仙子说他抠门,真是一点不假。” 宋大叔搓着手看着我们:“怎么样,小儿把事情都给你们说了?我那耗子窟窿大儿子?” 我忙点点头:“大致我们都清楚的,不过,听说您是一位实业家,为什么住在这里?” 宋大叔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当家不知茶米贵,现在这房价多贵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房价贵我们也知道,可是您不可能没有好房子啊!” “我当然有不少房子,但是都是早先买的,现在涨的厉害啊!就拿我十年前住的那一套来说,现如今价值几百万,房租都能要价好几千,我天天住着,岂不是糟蹋了房租钱!这个屋子租不出去,我就自己住,把大房子租出去,拿钱不是白赚么!” 为了那些钱牺牲自己的生活质量,划得来吗?我当然不敢问。 “说起来,刚才还多亏你们了。”宋大叔指着柿子树说:“以前啊,这个老宅子年年结果,掉地上都烂了,多可惜!今年我特地亲自上阵,多摘点下来,弄点懒柿子,拿到街上能好几块钱一斤呢!” “懒柿子”是玉宁一种很独特的柿子制作方法,用热炕,水焖的办法,把软绵绵的柿子“懒”成脆脆甜甜的,口感很好,在市场上颇受欢迎。 “这个您也亲力亲为?” 想想就算把这一树的柿子全都给卖了,大概也医治不了从树上坠下来的摔伤,这个岁数,万一弄个粉碎性骨折,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是啊,我这个人,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宋大叔乐呵呵的说:“小时候过苦日子过怕了,有了今天的饭,还不知道明天的饭在哪里的那种日子,真是让人想想都害怕。你们这些八零后九零后自然是不知道了。” 看宋大叔的年纪,大概小时候赶上过三年灾害,确实,人小时候受到的折磨,往往会成为一辈子的梦魇,我和梅暨白小时候吃的苦,让我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所以留下后遗症,才对钱有那么大的依赖性吧。穷日子,真的太难过,对于这一点,我竟然出奇的跟宋大叔产生了共鸣。 我接着问:“您这个岁数的人,吃过大苦,当然是勤俭惯了的,本来嘛,勤俭节约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点很值得我们学习,说起来您说您的大儿子是讨债鬼,想拔除恶灵,都是具体从哪里看出来的?” “唔,讨债鬼,就是那种,会给家庭带来不幸的那种鬼,对吧!”宋大叔颇为认真的说。 白泽点点头:“因果报应,自然会把上一个轮回受到的不幸带到这一世来。” 宋大叔点点头,接着说:“他一出生,家里的产业就遭到了重大的变故,股市大跌盘,本来是牛市,转眼变熊市,套的牢牢的,为了补救,资金链出现了断裂,家里的损失……哎,我就不说了,还好当时家父在世,当机立断,弄到了一大笔贷款,这才补全了资金链,继续运营下来,不然,现在我们早不知道去哪里喝风了。” “其实这种事情,赶巧了也是可能会发生的。”我说:“会不会只是巧合?” “怎么可能是巧合?”宋大叔不禁握紧了拳头:“不可能!他没出生之前,家里好得很,怎么他一出生,事情就变成这样啦!这还不算,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他爷爷为了他,遍寻最好的医生和药物,花的钱数不胜数,还有啊,他爷爷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老年痴呆,竟然把这么大的家业越过了我,直接转移到他的名下,留给我和久辉的,只有小一部分,这可好了,他一糟蹋家产,那必定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说这话是不大好,”我犹豫着说“可是既然老爷子早把家产尽数给了他,那这一切家产几乎都成了他的,在中国传统道义伦理上,他糟不糟蹋,您是父亲当然该管,但是在法律程序上,这本来一切就都是他的呀,别人干涉,倒是显得……” “所以说他简直是讨债鬼啊!是讨债鬼啊!”宋大叔痛心疾首的呼喊着:“这一切,可都是他引起来的!我还没说,不仅如此,他只要一插手公司的账目,必亏无疑,就拿上次小雪花公司跟我们的融资合并来说,本来久辉弄得是妥妥帖帖,雷打不动,可是那天他不知怎么回事,硬是跟小雪花公司的公子打起来了,两个人弄得头破血流,小雪花公司的那个公子以死相逼,就是不肯跟我们谈这笔买卖了,最后,就黄了,黄了呀!哎……如果融资成功,想来面膜市场上,我们也算的上一个后起之秀了。” 小雪花的面膜是最有名的,四处都是宣传图,年轻女孩子没有没买过的,几个花果系列是明星产品,估计效益非常不错,应该是经过一番努力才争取到的,怪不得宋大叔生气。 “那,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狗屁的难言之隐!”宋大叔大手一挥:“他这种事情,干了也不是一次两次,还有一回,董事会正在谈一个跨国的订单,来自日本的大买卖,谈拢了,那我们公司将来肯定有国际地位啊!大家都很振奋,结果呢,他平时从来就没管过公司的事情,都是我们家久辉在辛辛苦苦的操持,正开着会呢,他就去了,就三个字,不同意。问他为什么不同意,你猜他怎么说?抵制日货!这叫个什么理由?谁能服他?可是他持有的股份那当然是最多的,大家都得听他的,事情最后又是一个不欢而散,那损失,就别提了……” 抵制日货虽然是很流行的口号,但是爱国爱到让自己公司少赚那么多钱的,恐怕还真不多。 我只好说:“这个理由,确实是那啥了点。” 宋大叔叹了口气,答道:“不仅如此,他啊,平尺没事干,就是花钱花钱,却永远不知道把钱花到哪里去了,公司账户上的账单,我是一眼也不想看,太可怕了,那都是天文数字啊!你说说,要是买了什么奢侈东西去炫富,好歹还能留下什么,就算投资失败,你也有一些经验赚取过来,可是他花钱,除了几条余额变动的通知短信,真是比干冰蒸发的还干净!” “一点痕迹也没有?”我不由问道:“那他平时过日子是不是很奢靡呢?又或者,他喜欢赌博?” “我从来不赌博。”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爸,你又在跟外人说我的坏话?你有完没完?” 额,屋里竟然还有人,把我吓了一跳,我回头一看,一个顶着一头乱蓬蓬泡面头,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完完全全一副理工男造型的青年立在我们身后,满脸不耐烦:“我早跟你说过,我用钱,全是用在刀刃上,我做的决定,也都是有我的考虑。”那个宋久光,居然和宋大叔一样,住在这个破房子里? “你还用在刀刃上!”宋大叔大怒,一下子跳起来:“你还有脸说!你这么多年,让整个公司蒙受了多大的损失,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现在经济低迷,生意不好做,公司业绩也下滑了,不过又有一个难得的机会,说是和马来西亚的种植园一笔关于进口热带水果的买卖,价格那是十分诱人啊,听说你又阻挠?你为什么阻挠?” 宋久光义正辞严的说:“马航多少中国同胞还没找到呢,跟那种不负责任的民族,有什么好谈的?要热带水果,跟云南海南的种植园谈不就行了吗?” 这个宋久光实在是太爱国了。 “差价呢!差价呢!”宋大叔呼喊着:“二点五倍的差价,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马来西亚还有很多侨胞呢,你怎么不说?” “反正我不同意。”宋久光不高兴的说:“是爷爷把决策权交到我手上的,有话去找爷爷谈。”宋久光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这事没得谈。” 宋大叔指着图画说:“这个故事,说的便是讨债鬼的故事,依我看,跟宋久光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出一辙,我立刻就想到了,宋久光别看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肯定是个讨债鬼托生的,要骗取家父辛苦一辈子打拼下的家业呢!” “就算他是个讨债鬼,他今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血浓于水,要想不还账,只能让他死于非命,才能保证你们家的家产无虞,你要怎么断绝跟他的缘呢?”白泽十分为难的说。 “要让他死于非命?”宋大叔显然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言重,忙问:“单单拔除了他身上的恶灵不就行了么?” “讨债鬼是投胎转世,并不是附身。”白泽道:“而且,只要讨债鬼得到了应有的赔偿,立刻就会重入轮回,也就是,什么时候败够了积欠于他的家产,他甚么时候就会死。” “死……”宋大叔一下手忙脚乱起来:“怎么,他,他会死?” “讨债鬼转世投胎的使命,就是为了讨要前世未还的债,債一旦到手了,他自然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白泽说。 “怎么会这样……”宋大叔面色青白:“这样来说,我岂不是还了也会失去儿子,不还也会失去儿子?” 白泽叹口气:“讨债鬼,便是这样一种存在。” “高人,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宋大叔一把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白泽:“我家小儿子说,你肯定有办法的!” 看得出来白泽的为难,赤练仙子的人情真是欠不得。 我忙问白泽:“除了死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宋久光义正辞严的说:“马航多少中国同胞还没找到呢,跟那种不负责任的民族,有什么好谈的?要热带水果,跟云南海南的种植园谈不就行了吗?” 这个宋久光实在是太爱国了。 “差价呢!差价呢!”宋大叔呼喊着:“二点五倍的差价,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马来西亚还有很多侨胞呢,你怎么不说?” “反正我不同意。”宋久光不高兴的说:“是爷爷把决策权交到我手上的,有话去找爷爷谈。”宋久光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这事没得谈。” “这王八羔子,变着法的咒我死呢!”宋大叔气急败坏的一拳捶在桌子上:“我那糊涂老爹啊,这个决定简直要人老命啊……” “您先消消气,”我忙劝慰道:“虽然宋先生是偏激了一点,但是一般人就算这样,也不会往讨债鬼那方面想吧?您究竟是怎么想到讨债鬼这个方向的呢?” 宋大叔叹口气,抓起茶壶对着茶壶嘴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说:“是因为一本书。” “书?”我忙问:“什么书?” 宋大叔进屋取出了一本发黄的线装书,摊在我们面前,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我定睛一看,这本古董书上醒目的题写着《古往今来妖魔鬼怪大全》。 白泽也来了精神:“这大概是孤本,小神也曾经在以前见过集市贩卖此书,内容十分有趣,可惜现代社会不好买了。” 宋大叔钦佩的看了白泽一眼:“好眼力!这本藏书可是家父在动乱年间冒着危险私藏下来的好东西,里面记载的事情可是极其详实,我就是从这里面看出来事情不对劲的!” “书里说的?” 宋大叔飞快的翻到了一页,里面的插图居然正是白泽讲的讨债鬼的故事,分别绘制着一个古装人,一个灰衣人,一条死驴。 宋大叔指着图画说:“这个故事,说的便是讨债鬼的故事,依我看,跟宋久光的所作所为简直如出一辙,我立刻就想到了,宋久光别看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肯定是个讨债鬼托生的,要骗取家父辛苦一辈子打拼下的家业呢!” “就算他是个讨债鬼,他今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血浓于水,要想不还账,只能让他死于非命,才能保证你们家的家产无虞,你要怎么断绝跟他的缘呢?”白泽十分为难的说。 “要让他死于非命?”宋大叔显然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言重,忙问:“单单拔除了他身上的恶灵不就行了么?” “讨债鬼是投胎转世,并不是附身。”白泽道:“而且,只要讨债鬼得到了应有的赔偿,立刻就会重入轮回,也就是,什么时候败够了积欠于他的家产,他甚么时候就会死。” “死……”宋大叔一下手忙脚乱起来:“怎么,他,他会死?” “讨债鬼转世投胎的使命,就是为了讨要前世未还的债,債一旦到手了,他自然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白泽说。 “怎么会这样……”宋大叔面色青白:“这样来说,我岂不是还了也会失去儿子,不还也会失去儿子?” 白泽叹口气:“讨债鬼,便是这样一种存在。” “高人,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宋大叔一把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白泽:“我家小儿子说,你肯定有办法的!” 看得出来白泽的为难,赤练仙子的人情真是欠不得。 我忙问白泽:“除了死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白泽道:“事情跟地府有关,前世的恩怨,早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除非那个讨债鬼,自己幡然醒悟,愿意放弃那笔账目。” “可是他已经喝下了孟婆汤,还怎么想起来前世的事情呢?”露华插嘴道:“上次辟邪神讲的故事,不是说驴子死后,才来托梦的么?” “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所以要跟他的生魂交涉。”白泽道:“人要半生半死,灵魂即将离体之时,才能想起前世今生的恩怨,方便回地府统计录入。” “生魂?”我想起夏炳成来:“难道还得让他魂游天外?可是这也太危险了吧?你有办法吗?” 白泽道:“琼海修罗可以唤出人类的生魂,小神可以找她想想办法,又碍着赤练仙子的关系,大概还不至于驳了面子。” “爸爸,家里来客人了?”我往外一看,一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昂贵西装的年轻人进来了,身材挺拔,气质出众,长的也很俊朗,见到我们,十分友善的一笑:“你们是?” “哥哥来过了吗?”宋久辉忙问:“究竟为什么他不同意马来西亚种植园的那笔买卖?我去实地考察过,产量稳定,质量也上乘,价格又合理,性价比非常高,这样的原产地真的不多。” “他说什么爱国,不跟那种不负责任的民族谈买卖。”宋大叔叹口气:“我看他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没救了。” “哥哥他的想法,总是这么与众不同。”宋久辉略有尴尬的说。 “讨债鬼啊讨债鬼……”宋大叔无奈的用力擦着自己的脸:“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孽,才受到这种报应。” “爸爸,高人怎么说的,他真的是讨债鬼吗?”宋久辉紧张的问。 “没有见到他的生魂,还不好说。”白泽道:“不过听上去很像,你家娘子既然也这么说,估计是八九不离十。” “娘子?”宋久辉忍俊不禁:“你说的是小红?想不到她面子真大,竟然真请动了高人,她把事情全跟你说明白了?” 白泽懊恼的点点头:“是小神交友不慎,一时糊涂,才被卷进这种事情里来。” “给您添麻烦真的很不好意思。”宋久辉试探着问:“高人对我哥,有办法吗?” “爸,高人一定有办法的。”宋久辉劝道,低头看了一眼相簿,道:“好久没看这旧照片了。” 照片上是一家五口人,正中间是一个坐在太师椅上的矍铄老人,一捧大胡子,眉眼之间跟宋大叔依稀有些相像,身边是两个可爱的小男孩儿,应该是宋久光和宋久辉兄弟俩,左侧是年轻了二十岁的宋大叔,想不到年轻时也五官端正的很,右侧则是一个面貌秀丽的女子,肯定是宋夫人了。 宋大叔望着照片有点发怔:“这照片,我也好久没有敢打开看过了。” “这照片之后,有甚么事情发生么?”我忙问。 宋久辉察言观色的看了宋大叔一眼,宋大叔疲倦的点点头,宋久辉这才说:“这个全家福是我们一家最后一张全家福,拍过了全家福之后不久,家母就……” “啊,真抱歉。”真是的,我一般痛悔自己不会看个眉眼高低,一边说:“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宋大叔摆摆手:“我是主动想告诉你们,我跟宋久光关系恶化下来,也是在这之后的事情。” “诶?难道宋先生跟宋夫人去世,有什么关系?” “不仅仅是关系这么简单。”宋大叔说:“他妈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警察?”宋大叔面部肌肉抽搐起来:“警察怎么会拿着你哥的手机?到底出什么事了?” 宋久辉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我哥他在金茂大厦的楼顶,要自杀。” “你说什么?”宋大叔豁然站起来,沉重的旧相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这个死孩子,活得不耐烦了,剩下的债也不讨了?还是说,他已经讨完了债,要……”说着身子一软,跌坐在沙发上,颤颤巍巍的从衬衫口袋掏出一瓶药,往嘴里塞了几片。 “爸,事情十万火急,咱们还是先过去吧!”宋久辉送上水,等宋大叔咽下药,扶起了宋大叔:“我的车停在外面,咱们现在就去金茂大厦吧!” “这个小王八羔子……” 等上了车,宋久辉开车,宋大叔气喘吁吁的坐在副驾驶座上,我则带着露华和赤练仙子白泽挤在后座,忍不住低声问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要闹自杀?这个宋久光,该不会是已经把债讨要完了,要重新进入轮回了吧?” 不等白泽答话,赤练仙子也低声问:“讨债鬼一般不都是自然死亡吗?怎么可能还有自杀的?难道他真的幡然悔悟,不想继续讨债,才要自杀?” 白泽为难的叹口气:“等到了现场再说吧,毕竟小神也还不知道事情全部真相呢!” 闯了几个红灯,终于到了金茂大厦底下。 金茂大厦是全玉宁最高的楼,顶层的旋转餐厅可以俯瞰整个玉宁的市中心,地段又好,在玉宁的CBD,里面又是写字楼又是商业区,还有娱乐场所,平时就人来人往,现在出了有人要跳楼这样的大事,底下更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找个停车位都没办法见缝插针 我把头伸出车窗,只见顶楼果然有一个人,衣着打扮虽然没办法全部看清,约略就是跟走出家门口不久的宋久光。 围观群众全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刚刚才在微博上看见,这个要跳楼的可是豪门阔少呢!” “啊,豪门阔少还要自杀,咱们这些屌丝岂不是没脸活在世上!” “哎呀,你们没看见财经界的大V爆料,说是他们那个企业现在经营不善,面临着破产危机呢!好像还是这个决策人一手造成的。” “这么年轻就是决策人?难免亚历山大啊!” “可不是嘛,不过话说回来,这豪门的人自尊心就是强啊,为了这种事情,就不要活了,就是从小日子过得太好,无忧无虑,一点抗压能力也没有。” “恩呢,我觉得也是!他这样的,一看就是仅靠投胎投的好,是没过过苦日子的,所以没法忍受脱毛凤凰不如鸡……” “说的是,我也这么想。幸亏没有买他们家的股票。” “事情闹成这样,想不破产都不行了。” 宋大叔听见这些议论,更是急火攻心,哪里还能等得到泊车,先夺门而下,然后跌跌撞撞的往防护带里冲,一个警察拦住他,说“请后退,这里很危险,万一轻生的人跳下来……” “我是他老子!”宋大叔一声怒吼之后,众人齐刷刷的举起了手机相机,对着宋大叔一阵猛拍,我们赶紧也挤过去,这时身后有一个耳熟的声音说:“他们是轻生者认识的人,先让他们进去!” “不行,我得把他弄下来!”宋大叔又一咕噜站起身来,冲着栏杆就要冲过去。 “千万别!”苏澈他们拉住宋大叔:“您没有营救经验,说不好就会被一起拖下去,发生咱们都不想看到的结果,您放心,我们有这么多警察在场,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救他的,您只要帮助我们劝服他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宋久光!你给老子滚下来!”宋大叔有力气没处使,又怒吼起来。 “这样不行的!”警察们纷纷劝道:“您作为父亲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情况危急,千万不要激发起他的逆反心理……” 可是宋久光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毫无反应。 自杀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毕竟自杀这种事情,自己想开了才能算是真正营救成功。我听说过一些自杀获救后又再次自杀直至死亡的事情,解开他的心结是最重要的。 宋久辉也喊道:“哥,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是什么事情逼得你要走这条路?说出来的话,咱们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想办法解决的!” 可是宋久光依旧在风里岿然不动,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耳朵里的,是耳机吗?”我指着他的耳朵:“就是那个白色的线!他戴着耳机,难道就是不想让自己听到各种劝道免得后悔,一心求死?” 苏澈叹口气:“应该就是耳机,不知道他还在听什么,但是只要他还没有往下跳,营救总是有机会的。” 白泽攥着拳头沉默了一下,但好像还是铁了心要救人:“不管他是不是自己寻死,小神总要问明真相!” “哪里有什么真相!”赤练仙子脸色难看起来:“讨债鬼终于放弃了这一世的索债,就是真相!” 白泽回头望了一眼宋久光,还是不太死心。 赤练仙子一咬牙:“梅家的小姑娘,要不要本仙子告诉你,为什么这堂堂辟邪神,要守护你们区区一个梅家千年之久?” 我一下子愣住了,感觉从没有和真相如此接近:“那是,为什么……” 赤练仙子挑衅的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白泽,一字一句的说:“因为,他干了对不起你们梅家一个先祖的事呢!” 我迷惑的看着白泽:“对不起梅家先祖?那是什么事?” 白泽拉过我在身后,板着脸对赤练仙子说:“小神不动手,可以么?” 赤练仙子得意的笑了笑,轻盈的去宋久辉身边了。 白泽脸色难看得很,我犹豫再三,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不问就是了。 “宋久光,你的父亲也来了,难道你不想想你父亲含辛茹苦把你养育成人的种种辛酸,就这样轻易的把他付出的努力化为虚有吗?你对得起他老人家吗?”喊话的人继续疏导着他,虽然他好像还是丝毫听不进去。 一个警察对苏澈摇摇头,苏澈俯身对一个警察说:“实在不行,咱们只能强行把他拉下来了。” 那个警察严肃的点点头:“地理位置不是很理想,也只有趁他什么时候分心的时候赌一把了。” 宋久光做的栏杆本来就是为了怕楼顶上发生意外建造的,有一米多高,宋久光单薄的身影在高层的强风里显得摇摇欲坠。他好像是为了控制重心,脚一直在晃,看上去更危险了,好像身体一个倾斜,随时能跌下去。 总之场景让人十分揪心,眼看着离楼下万丈深渊一样,高的让人晃眼。苏澈和几个警察悄悄来到宋久光身后,打算看准时机营救。 宋久光不知道已经在上边坐了多久,似乎有点累了,往上面一举手,伸了个懒腰,这下只是坐在那栏杆上,手已经没有在抓着栏杆,眼看就要跌下去了,说时迟那时快那时快,苏澈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其他几个警察又是抓腿又是抓手,把他从栏杆上拖了下来。 营救任务还算顺利的完成,大家瞬时全松了一口气,只有赤练仙子怨毒的望了苏澈一眼,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宋久光显然根本猝不及防,没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几个警察死死按在地上:“冷静下来,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宋大叔早控制不住了,上去就“咚咚”给宋久光来了两脚:“你个小王八羔子,活得不耐烦了,偏偏要在这种地方给老子丢人现眼,你既然这么想死,当年你妈就不应该救你!让你死在池塘里就算了!” 宋久光不禁“哎呦”了两声,嚷道:“你们这是干嘛?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这样对无辜市民出手打人!“ “就他妈的你还是无辜市民?你给玉宁警察添了多大的乱!”宋大叔还要去再踹两脚,早被宋久辉拖住了:“爸爸!先别激动,我哥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他能有什么苦衷!他把家产败光了,又来把公司的信誉全弄完,这才算拉倒!以后还怎么活……”宋大叔身子紧紧被宋久辉抱住,只能凌空踢蹬着腿。 苏澈忙问:“宋久光,你到底是为什么自杀?” “谁自杀了?谁自杀了?我在栏杆上吹风听音乐,也跟你们有关系?你们管得也太宽了!这是我的人身自由,你们知道什么是人身自由吗?”宋久光声嘶力竭的喊着。 白泽叹口气:“谁知道呢,他什么时候能被警察局放回来?”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那小神,便等他回来,与琼海修罗相商,劝阻他的生魂罢。”白泽似乎十分头疼。 “那他要是不听劝,还真的得让他死于非命,才能阻止讨债?” 白泽默默的看了一眼赤练仙子,没有说话。 还从来没看见大大咧咧的白泽为什么事情愁成这个样子。 宋大叔突然一把拉住白泽:“你让他死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想活了!这个债还的我天天心惊肉跳,实在是受不了了……” 宋久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电话不断,好像公司为了这件事情也乱成一团,忙的焦头烂额,但还是劝慰宋大叔:“爸爸,好歹我哥这次没事,我去托人托关系想想办法,把他尽快从警察局里放出来!”又对我们说:“麻烦你们,替我送我爸回家,我爸他身体不好,又爱激动,你们帮我安抚一下,千万别让他再受刺激了。”说着带着赤练仙子就急匆匆的走了。 宋大叔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一把一把抹起眼泪来:“我这颗心啊,就算给他掏出来,也只是被他踩个稀烂……孩儿他妈啊,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为了讨债鬼,都为了讨债鬼……” 我看的也跟着难过,免不了劝了几句,送宋大叔回到了家里。 “宋久光因为不配合调查,又在警局里闹事,被关押在看守所了,不知道他在哪里弄到的安眠药,喝下自杀了!” 果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重复自杀……我忙说:“他现在怎么样?” “被拉去医院洗胃了,还没有度过生命危险。你们赶紧带着宋伯父来吧!” “好好……”我慌慌张张挂下电话,推醒白泽:“不好啦,讨债鬼又一次自杀了,这次情况很不好,咱们赶紧去吧!” 白泽醒过来,睡眼朦胧的问:“何事如此惊慌?” 我拖着他去敲宋大叔的门,却怎么也没人回应,我心下一紧,万一宋大叔的心脏……想到这里,我气沉丹田,一个旋风踢把门踢开,只见那间卧室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窗户倒是开着,秋风把绿纱帘吹进了屋里来。 “宋大叔不见了……” “这个老头子,该不会为了躲过吾等,自己去警察局寻宋久光了吧?”白泽瞬间也清醒过来:“难道,他也要害死宋久光?” 宋久光那来路不明的安眠药,究竟是谁给他的?他是自己心甘情愿喝下,还是说…… “咱们赶紧去金光道吧!” 在巷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我拍了一张红票在师傅面前:“您有多快开多快,我们急着去金光道二十六号的市公安局附属医院。” “是我们不好,把苏大叔看丢了!他自己跳窗户出去,在路上被车给撞了,我们也是刚刚才机缘巧合的听说的!”我急得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达清楚。 “你等我一下,我去查查看……”说着苏澈进了一个科室,半晌出来了:“是真的,在1320,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宋大叔也真是……” “宋大叔有没有生命危险?”我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全是宋大叔被挂在树上还淡定的指挥我去拿梯子的情景,鼻子一下就酸了:“都是我粗心大意,要是往屋里看看,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明明知道宋大叔受了这种刺激,情绪不稳定,还不管不顾……” “你不要慌,”苏澈说:“宋伯父只是腿部骨折,不幸中的大幸,目前没发现有什么别的问题,很快就能痊愈的。”边带我们坐上电梯:“病房正巧与宋久光的监护室邻近,咱们先上去再说。” “那,宋久辉他们知道这件事吗?”苏澈皱着英挺的眉毛,摇摇头:“宋久辉在宋久光出事之后第一个赶到的,正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守着他哥哥呢,也真是的,公司的危机,哥哥的自杀,爸爸又出事,事情全乱在了一起,实在够他受的。” 等我们下了电梯,宋久辉正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赤练仙子正陪在他身旁,苏澈忙走过去,把宋大叔的事情告诉他,我也赶紧道歉,宋久辉脑门上顿时青筋毕露,但还是宽慰我说:“你别自责,爸爸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偷偷溜出去,谁意料的到,1320是吗?我现在过去,小红,咱们走。” 我本想跟过去,却一偏头瞧见门牌上写着“宋久光”三个字的重症监护室,透明的玻璃门里,一个隐隐约约的白影子,正呆呆的站在宋久光的病床前。 赤练仙子偷偷做了一个“别多事”的表情,恐吓了我们一下,跟着宋久辉走了。苏澈也跟了过去,我忙拉住白泽,指着里面,低声问:“那个,那个是什么?” 白泽一看,也愣住了:“离魂……莫非,是赤练仙子……” 那个白影子透明度很高,看不大出来颜色,只勉强能辨识出是一个人形。 露华看了看,说:“小主,真的是生魂,他定然还不曾死,你瞧,他脚底一道影子,还连在肉身上。 果然,仔细分辨,能看出他脚下连着一道跟肉身的脚相连的白线。 我看向白泽,白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无视赤练仙子的恐吓,推开门要进去,一个护士小姐赶来阻拦,看到白泽的美貌,我又跟着求了很久的情,才勉强放行。我慎重起见,又叫露华去门口望风,千万不要撞上赤练仙子。 只见那个影子痴痴的望着肉身,看上去十分迷惑。 白泽问道:“你是谁?从哪里来?” 那个影子低沉的咕哝道:“我是马家庄人氏,叫马大云。” 真的,真的能想起前世了! 白泽接着问:“你投胎到这个宋久光身上,是来讨债的么?” 那个影子摇头道:“我,欠这家人的债。” “啥?”我一下子愣住了:“你是来还债的,不是来讨债的?” “唔……”那个影子思索了一下:“好像是的,这家的主人张大源,前世里在河里救过我一条命,不过,我是一个举人,他是一个租种我家田地的佃农,我自恃身份比他高一头,不曾言谢,有一年大灾,偏生他又病了,看不起病不说,家中还缺米断粮,便因着那件事情,向我求助,我只顾声望,怕别人风言风语,说一介举人竟由佃农相救,欠着下等的佃农恩情,简直颜面无存,便一横心也不曾相帮,究竟他还是重病无钱医治,枉死了,又过了些年,我亦寿终正寝,再入轮回,地府算起一笔一笔的恩仇,判定我欠他一条命,必今日做其子相报,这才托生在这宋家,成了他的儿子。” 白泽又问:“既然你是前来报恩的,自然要以命相偿的回报,又何故一直在挥霍他宋家钱财,还害死他家妻子?你这一世的母亲?” 那个影子摇摇摆摆的说:“那妇人,因着在外有了别的汉子,图谋要杀了宋江,谋夺家产,我才受命地府,以自身为饵,诱这妇人下水,偿还一命。” 我怎么也没想到,那宋大叔心心念念,一辈子也没有再娶来缅怀的妻子,竟然是个潘金莲一样心狠手辣的人。 “原来如此,”白泽又问:“既然如此,自当一命抵一命,你也该同时落水身亡的,为何你又一直活下来,还只给这宋江现世平添许多烦恼?” 那个影子思虑一下,道:“本来一命偿一命也就是了,我还可再入轮回,但偏偏地府说我知恩不报,害死恩人,所以罪加一等,要多做其子二十年,偿还利息,我便一直留了下来。” “你留下来,为何不曾与这宋江做些好事?”白泽问道。 “我一直在为着这家的产业尽心尽力,天地可鉴。”那个影子说道自己的使命,居然异常坚定起来,十分理直气壮:“好比说这些年来的生意,若不是我暗地里周旋,只怕早就树倒猢狲散了。” “你周旋?你不是一直在挥霍吗?是怎么周旋的?”我也好奇起来。 “生意之事,便是我亏欠的利息,本来那宋江福薄,享不得富贵岁月,但因着我欠下的利息,便能换回他此生安稳,于是我便尽心竭力,用自己的能力,以手里的资产打点上下关系,让这生意左右逢源,而前日里那几笔合作,根本就是没底的窟窿,如若当真合作,必定会生意失败,连年亏损,好比说日本客户实际上只剩一个皮包公司,本就是意欲卷款,马来西亚的种植园也早已经连年亏损,地皮早已抵押出去,破产,单方面终止合约,也是迟早的事情,我这是为了避免进一步的损失,才做出的决策。” “这么说来,你倒全是一片好心了。”白泽又问:“那你何必不与家人解释,把误解越闹越深?” “我还债的一种,便是前世给张大源看的脸色,今今世加倍被这宋江看回来,我对他的欺凌,也加倍在今世奉还,是以我定然闭口不提自己的作为,只叫这宋江嫌恶怒骂也就是了。” 好家伙,欠债还要还利息,真是可怕。 白泽想起来自杀的事情,问道:“你今日在大厦上闹自杀,给宋家的公司造成信誉上的损失,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影子迷惘的说:“这并不是我故意这么做的,是和人约在楼顶上,有事情相商。而我生平癖好,最喜坐在高处吹风,一时兴起,便坐了上去,根本不成想会把事情闹大。”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有这么危险的癖好,要不是该还债,只怕他早活不到这一天了。 “这么说还真不是故意自杀?”白泽皱眉问:“那你为何服下安眠药?” 那个影子迷惑的说:“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事,我该还债的阳寿未尽,却变成了离魂,着实匪夷所思。” “安眠药不是你自愿服下的?”白泽忙问:“是不是赤练仙子……” “赤练仙子来了!”露华先冲了进来:“辟邪神,他们一行人,正往这边来呐!” 我出门一看,果然,宋久辉推着坐在轮椅上,腿上绑着厚厚石膏的宋大叔,苏澈和赤练仙子跟在后面,正往这里来。 我赶紧迎上去:“宋大叔,您怎么样?都怪我当时粗心大意,没有看好了您……” “跟你们没关系!”宋大叔大手一挥:“都是我当时恨那宋久光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活撕了他,这才跳了窗户,想来警察局,跟警察说不要管他,让他死了算了,谁知道,倒让这救护车抢先一步,把我送过来了。” “宋大叔,您的腿伤势严重吗?”我赶忙问道。 “骨折,也不算粉碎性的,约略养一养就行了,只是又要白花许多医药费……”宋大叔肉疼的咂了咂舌:“那个吃安眠药的小王八羔子呢?” 我往后让了一让,让宋大叔看到玻璃门,宋大叔叹口气:“活该……该……” 我到苏澈旁边低声问道:“说起来,这个宋久光过了生命危险期没有?” 苏澈叹口气,答道:“刚刚我们才问了主治医师,说是虽然性命可保无虞,但他服食的药量太大,还是有变成植物人的危险,并不乐观。” 我回头望着那个迷惑的离魂,越来越纳闷了,既然安眠药不是他自己吃下的,还能有人强灌给他不成?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呢? 赤练仙子趁人不注意,拉过我和白泽:“你们俩,不要再趟这一摊子浑水了,到此为止,回龙井堂去吧,欠本仙子的这个人情算你们还完了。” 白泽道;‘可是那宋久光不明不白,阳寿未尽便碰到这种变故……” “这跟你也没什么直接关系。”赤练仙子低声道:“本来便是本仙子自己一时糊涂,非要把你们牵扯进来,你当时不愿意,还是本仙子逼迫的你,现在想来本仙子倒当真画蛇添足,还真是后悔,你不想放手这个样子,是告诉本仙子你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么?” 白泽摇摇头道:“小神还是没办法袖手旁观,这宋久光之事,还有些蹊跷。” “现在那个离魂也出来了,他也没法再讨债。事情到此告一段落,皆大欢喜,你们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赤练仙子不高兴了:“怎么,你这是一意孤行,要跟本仙子对着干?” “可是那个宋久光好像并不是讨债。”白泽辩解道。 赤练仙子眯起眼睛:“红口白舌,说谁不会说,你可莫要被人家骗了,还装憨呢。本仙子都说他是讨债鬼了,你又何必与本仙子伤这个和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看来赤练仙子未必不知道这里边的内情,我回头看一眼宋久光的生魂,也觉得他实在太惨了,让人不忍心弃之不理。 “小神知道了。”白泽忽然说道,然后跟我做了个手势,就要带我回去,苏澈忙道:“你们的委托处理完了吗?这就要回去了?” 白泽道:“缘生缘灭天注定,小神不便再插手了。” 我只好说:“今天宋大叔家发生这么多事情,我们两个外人,在这里也只是添乱,就先回去了,只要有用的到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保证随叫随到!” 苏澈颇有些遗憾,宋大叔则灿然一笑:“下次你们来,大叔懒柿子给你们吃。” “好的,宋大叔您保重身体!”我告了别,白泽已经走出去好远,我只好奋力追上去,问:“真的不管了吗?可是那个宋久光看上去怪可怜的。” “赤练仙子明显是要对那宋久光下毒手,小神明着跟她过不去,也实在是有些面上过不去。”白泽叹口气:“只能先静观其变了,待到能救宋久光,还是一定要救的。小神就说棘手,果不其然,一波三折,教人措手不及。” 回到了龙井堂,必方竟然在里面跟梅暨白一起喝咖啡,两人好像相谈甚欢的样子。 必方看见白泽,忙道:“可算回来了,等你有些时候了。” “你找小神何事?”白泽忙问。 “还不是为着赤练仙子么!”必方叹口气:“这件事情,作为一个仙人来说,未免也太恣意妄为了。” “小神也这么认为。”白泽不喜欢苦味,往咖啡里加了半杯咖啡后放了半杯方糖:“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旁的办法,赤练仙子心意已决,须得先静观其变。” “赤练仙子冒着三界律令,身为神灵却插手凡人的轮回,将地府和人世都牵扯进来,做这样冒天下大不韪的事情,只为了一个男人,实在说不过去。”必方叹口气:“说她什么好。” “蛇类便就是这样子敢爱敢恨。”白泽两手握着咖啡杯,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必方道:“劝她定然是不行,她也不念着以前在凡世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和天劫,好不容易羽化成仙,还敢于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插手这件事情,必定水米不进。” 白泽叹道:“小神也瞧出来了。” 必方又说:“今日里可又有什么变故?” 白泽只顾喝咖啡,朝着我努努嘴,我知道他那意思是懒得说,只得把事情全部复述了一遍。 “姐,依我看来,那个真正的讨债鬼,应该是赤练仙子的男朋友宋久辉吧?”一直耐心聆听的梅暨白突然开了口:“那个安眠药,一定是他灌下去的。” “啥?”梅暨白语出惊人,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宋家其实真的有讨债鬼?” “显而易见啊!”梅暨白摊摊手:“一个家庭的破落,总是有原因的,你想想,是什么原因让那个宋久光暗地里花钱花精力维护的生意,还一落千丈?只可能是他弟弟经营不善了。可是你说的那个宋大叔怎么说的?事情全是宝贝小儿子尽心竭力的处理,而宋久光找了各种理由,连民族关系什么的都扯出来打幌子,不肯签订几个订单,因为订单不靠谱,那几个订单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全是那个宋久辉谈来的。” “就算这样,也不至于怀疑他是讨债鬼吧?”我忙说:“他可是一心维护哥哥呢。” 梅暨白啧啧有声:“姐,那点场面话,谁不会说?你没发现,他越是给哥哥说话,那宋大叔就越是觉得哥哥不长进?而哥哥只要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就能打消大家对他讨债的疑虑,但是他为什么不说?因为他对弟弟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只是为了兄弟情谊,不去拆穿吧!你想想,那些订单,有没有可能是宋久辉为了一己之私,要吃回扣之类的饮鸩止渴的办法,把他们的家族生意出卖了呢?” “这个,也太……”我还觉得无法接受。 “别的不说,”梅暨白打断我:“这次赤练仙子跟着参合人间的事情,给宋家灭顶之灾,究竟是为着谁?” 必方听愣了:“你这么一说,也确实是……我总觉得赤练仙子这件事情有些突兀,难道是因为赤练仙子跟那个讨债鬼有轮回的情缘不成?” 梅暨白一听有了论点的支持者,更加得意,神气活现的说:“疑点重重啊!先说他跳楼的事情,明摆着是约见他的人知道他有坐在高处的习惯,才特地约在金茂大厦顶楼吧!你们也可以问问那个秃头经理,是不是有人在旁边敲边鼓,说包场的那个人有自杀倾向,要多加留意呢?服务行业一向是注重隐私的,偷窥客人更是禁忌,我不信一个能担任金茂大厦物业经理的,会没有那个基本素质。” “说的也是,他最后一直没有说是谁约见的。”白泽点点头。 “其实也没有人问这个问题啦!”我说:“生死交关,也没人对这个感兴趣。” 梅暨白接着说:“还有那个安眠药,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服下的,那二成是误食,八成是有人蓄意毒害。” “误食,怎么可能,安眠药是管制药品,要医师药方定量开的,多要都没人敢卖。”我点点头:“而他新进拘留所,怎么会……” “所以啊,不可能是得罪了别人以至于被害,而陌生人给他的东西,他又一定有所提防,而看守所处处都是监视器,工作人员也不会冒着这个险去害他,能让他毫不迟疑喝下的,一定是熟人给的东西了。” “你是说,宋久辉告别了我们,支使我们看着宋大叔,其实自己去拘留所探望哥哥,又给哥哥吃下了混着高剂量安眠药的东西……” “姐,你终于反应过来啦!”梅暨白道:“如果你们可以去清查一下赤练仙子这些年来有没有跟凡人有所渊源,一定能知道的更多。” 必方忙道:“这件事情,琼海修罗未必不知道。”说着念动法咒,喷出一团赤红烈焰,琼海修罗便从烈焰里款款走了出来,妩媚一笑:“怎么,你们遇到了甚么难事,要来寻本座之助?” 必方道:“你与赤练仙子素有交情,可知道她的如意郎君有几个?” 琼海修罗犹疑了一下:“你还真是讨厌,怎么随意打听人家的八卦?” “我只是怕赤练仙子误入歧途。”必方道:“那个她口中堆积如山的如意郎君,其实轮回生死,只有一个人吧?” 琼海修罗一愣:“你说误入歧途?” 本来赤练仙子叫白泽去插手那件关于她现在男朋友的事情,已经十分冒险,地府的生死簿,其实能轻易冒犯的,即使咱们是仙人,也最好能躲便躲。可是现下里,赤练仙子不禁把自己和白泽拉进去,还要害这一世的报恩者,帮助讨债鬼呢!”必方把事情一五一十,又与琼海修罗诉说了一遍。 “帮助讨债鬼是什么意思?”琼海修罗果然一点就透:“莫非你的意思是,他的男朋友才是那个真正的讨债鬼不成?赤练仙子为了扫除讨债鬼的障碍,才叫白泽收复那个本该是报恩者,影响她们的讨债计划的?” 必方点点头:“很有可能。” 琼海修罗一皱眉:“倘若真是如此,那赤练仙子冒险未免太大,难道她要为了此事,毁灭多年的修行?” “就怕她做出这种事,才想尽力规劝,毕竟大家共同位列仙班,也是千百年的交情,怎能眼看她误入歧途,置之不理。” “说的是。”琼海修罗沉吟一下:“那本座也就说了罢,那赤练仙子这么些年恋慕的如意郎君,开始,其实是一位谪仙。” “哪个谪仙?”必方忙问:“若是谪仙,修行满了年数,岂不是能重回仙界?” 琼海修罗道:“哪个谪仙,是一位管药草的,一千年前,赤练仙子尚是一个蛇妖,因遭逢天劫,受了重伤,灵珠亦为其他妖怪所夺,眼看是活不成了,那药草仙机缘巧合,正碰上了她,便以仙草相救,助赤练仙子恢复灵力,又夺回灵珠,这便开始了一段缘分,后来药草仙与赤练仙子虽说两下有意,但碍于身份,自是不敢轻跨雷池,但时值赤练仙子渡劫要羽化升仙的时候,药草仙偷偷挪用仙草的事情给上面发现,上面自是震怒,妖仙竟然有所交往,便将那药草仙贬谪到下界,要让他渡劫一千年。” 一千年,果然也是一个凄美的故事,跟白娘子和许仙的恋爱如出一辙,为了前世的恩德,轮回红尘的追随,甚至愿意付出自己辛辛苦苦付出的一切,甚至仙位,看上去本末倒置,但实在感人至深,一个情字,千百年也书写不完。 “所以那药草仙辗转这么多年,赤练仙子一直追随在侧,那些白骨累累,原来一直都只是一个人。”必方叹道:“过如同白娘子一般,痴情至此,教人不得不感叹。” “看来这一世,许是药草仙最后一世为人,怪不得赤练仙子拼了仙位不要,也必须得让那个宋久辉讨债圆满了,大概里面又是一段隐情。”梅暨白摇头叹气的说道。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还是说我对他了解的太少? 琼海修罗道:“偏偏这宋江又有一个还债鬼在侧,想来坏了他不少好事,讨债鬼讨不足债,免不得要重入轮回呢,怪不得赤练仙子无所不用其极,原来怕那如意郎君继续在人间和冥界沉沦呢。” “咱们,不如去找她谈一谈,”必方道:“就算有情饮水饱,她也得感念自己的身份,如若此番那药草仙贬谪期满,回了仙界,她做出这等扰乱三界秩序之事,免不得也要被贬谪了。” “本仙子就算被贬谪,也无怨无悔。”是赤练仙子的声音,我们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坐在贵妃榻上,悠然的喝着咖啡。 “赤练仙子,你已经辗转陪了他一千年,还不够么?”琼海修罗道:“若是你抽开了手,许倒是能两全其美,待他贬谪期满,你们再回仙界相守,不是两全其美吗?” “哪有这么简单。”赤练仙子道:“这个仇,我非报不可,那个现世叫宋江的,跟我们,是血海深仇。” “什么仇恨深到要把仙位搭进去?”梅暨白忍不住插嘴道:“未免不值得。” 赤练仙子凌厉的瞪视了梅暨白一眼:“你什么也不知道,就不要乱下结论,我们和那个今世叫宋江的,这笔债,怎么讨要,他都还不起!即使他今生因救人一命,投在富贵人家,我们也要把他所有该享受的福气,一样一样夺走了,方能泄心头之愤。” 那爽朗的宋大叔,究竟跟他们欠下了怎么样的血海深仇啊?我插嘴道:“其实我觉得宋大叔这一世应该安分守己,没干过什么坏事,可是生活的一直不顺当,纵使有万贯家财,可是简直称得上妻离子散,自己还出了车祸,已经很惨了……” “这还叫惨?”赤练仙子怒道:“难道我们的仇恨到了他寿终正寝就算完了吗?远远不够,就算搭上他下一辈子也不够!” “难道,他前世害过药草仙不成?琼海修罗问道:”究竟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事?” “他的前世,是一个赌鬼。”赤练仙子道:“家中纵使粒米无存,也还是要佘着欠着去赌,终于,赌的家徒四壁不说,还输了妻子,也输了儿子。” “啊,卖妻与子赌钱?”梅暨白道:“还真是执迷不悟,难道这药草仙上一世也是他的儿子?” 赤练仙子接着说:“正是,他们做了两世的父子,但是前世里,他给宋久辉留下的,只有没完没了的伤害。” 必方道:“可想而知,一个完整的家庭妻离子散,只为了他一手造下的孽。” “没错。”赤练仙子道:“他罪大恶极,让宋久辉的前世自小失去了母亲,寒苦无人问津,自小儿野人似得长大,整日里饥肠辘辘,东搜罗一口,西搜罗一口,饿的细瘦如柴,本想着长大了自食其力,好歹也感念他生了他,谁知道,那宋江的前世烂赌成瘾,毫不悔改,竟然又打起了幼子的主意,将那刚满六岁的孩子,卖给了人牙子,送进宫里,做了太监,熬过了酷刑,几乎死去,他的人生完完全全毁在了他的手里。” 露华道:“太监不仅打小就得挨酷刑,宫中事宜,也没有好做的,时不时宫中各方势力斗争,太监传话送东西,按时下的话说,总得不情不愿的给主子当枪使,哪一方也得罪不得,有的时候身上的冤屈,说不清道不尽。” 虽然历史上千真万确有太监这种人,但是每当想到他们的人生,总觉得实在是不公平的匪夷所思,人与人之间,虽说确实有等级之分,可怎么就会有那样几乎是主人和家畜的差别,他们的人生,为什么就不能跟普通人一样。 必方和琼海修罗都听的叹了口气,道:“因果轮回,本便是常人不能想象的。” 赤练仙子接着道:“宫中生活,勾心斗角,因着他的乡音和弱体,总给别的太监欺凌,后来卷入了宫中派系的争斗,给一个主子送药,偏不知在哪一道工序里添了料,那主子一命呜呼,追查下来了,只说是经了他的手,结果受尽了辣椒水鞭子,烙铁,夹棍等酷刑,因着确实供不出谁来,从小儿身体便弱,受不得酷刑,这才历尽折磨而死,死的时候,浑身溃烂脓肿,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这些事情,全是他宋江引起来的!” “所以成了讨债鬼,教那宋江本该得到的富贵和家庭全支离破碎……”梅暨白若有所思的说:“这么说来,那宋江受的罪跟宋久辉前世比起来,还真是够轻松的。” “就算是这么轻松,我们犹不解恨!”赤练仙子咬牙切齿的说:“本仙子向来是有仇必报,何种辛酸,也要尽数让他尝一尝!” 琼海修罗道:“你可也当真想不开,他前一世受到那么多苦楚,你顾及到他的谪仙身份,本便是吃苦来的,犹未曾插手,何苦在他千年修行的最后一世这样锱铢必较呢?” 赤练仙子道:“正因为这是他最后一世,而他确实又是以讨债鬼的身份名正言顺来讨债的,本仙子才非要助他一臂之力,教他报仇雪恨!偏偏那个报恩鬼也夹杂在他的家庭之中,他前世卖了的妻子今生来寻仇,也教那宋久光给阻挠了,而宋久辉好不容易坐上副总的职位,想要掏空他的家财,可偏偏宋久光明着不说,暗里百般与他对着干,能破产的几次合作,尽数给他毁了,照这样下去,宋久辉岂不是白来一趟,再没有报仇的机会!” “原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真的。”梅暨白道:“只因为救了一条人命,报恩鬼单身pk两个讨债鬼不费劲!” 赤练仙子瞪了梅暨白一眼,梅暨白只得吐吐舌头不支声了。 赤练仙子接着道:“宫中生活,勾心斗角,因着他的乡音和弱体,总给别的太监欺凌,后来卷入了宫中派系的争斗,给一个主子送药,偏不知在哪一道工序里添了料,那主子一命呜呼,追查下来了,只说是经了他的手,结果受尽了辣椒水鞭子,烙铁,夹棍等酷刑,因着确实供不出谁来,从小儿身体便弱,受不得酷刑,这才历尽折磨而死,死的时候,浑身溃烂脓肿,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这些事情,全是他宋江引起来的!” “所以成了讨债鬼,教那宋江本该得到的富贵和家庭全支离破碎……”梅暨白若有所思的说:“这么说来,那宋江受的罪跟宋久辉前世比起来,还真是够轻松的。” “就算是这么轻松,我们犹不解恨!”赤练仙子咬牙切齿的说:“本仙子向来是有仇必报,何种辛酸,也要尽数让他尝一尝!” 琼海修罗道:“你可也当真想不开,他前一世受到那么多苦楚,你顾及到他的谪仙身份,本便是吃苦来的,犹未曾插手,何苦在他千年修行的最后一世这样锱铢必较呢?” 赤练仙子道:“正因为这是他最后一世,而他确实又是以讨债鬼的身份名正言顺来讨债的,本仙子才非要助他一臂之力,教他报仇雪恨!偏偏那个报恩鬼也夹杂在他的家庭之中,他前世卖了的妻子今生来寻仇,也教那宋久光给阻挠了,而宋久辉好不容易坐上副总的职位,想要掏空他的家财,可偏偏宋久光明着不说,暗里百般与他对着干,能破产的几次合作,尽数给他毁了,照这样下去,宋久辉岂不是白来一趟,再没有报仇的机会!” “原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真的。”梅暨白道:“只因为救了一条人命,报恩鬼单身pk两个讨债鬼不费劲!” 赤练仙子瞪了梅暨白一眼,梅暨白只得吐吐舌头不支声了。 赤练仙子接着道:“宫中生活,勾心斗角,因着他的乡音和弱体,总给别的太监欺凌,后来卷入了宫中派系的争斗,给一个主子送药,偏不知在哪一道工序里添了料,那主子一命呜呼,追查下来了,只说是经了他的手,结果受尽了辣椒水鞭子,烙铁,夹棍等酷刑,因着确实供不出谁来,从小儿身体便弱,受不得酷刑,这才历尽折磨而死,死的时候,浑身溃烂脓肿,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这些事情,全是他宋江引起来的!” “所以成了讨债鬼,教那宋江本该得到的富贵和家庭全支离破碎……”梅暨白若有所思的说:“这么说来,那宋江受的罪跟宋久辉前世比起来,还真是够轻松的。” “就算是这么轻松,我们犹不解恨!”赤练仙子咬牙切齿的说:“本仙子向来是有仇必报,何种辛酸,也要尽数让他尝一尝!” 琼海修罗道:“你可也当真想不开,他前一世受到那么多苦楚,你顾及到他的谪仙身份,本便是吃苦来的,犹未曾插手,何苦在他千年修行的最后一世这样锱铢必较呢?” 赤练仙子道:“正因为这是他最后一世,而他确实又是以讨债鬼的身份名正言顺来讨债的,本仙子才非要助他一臂之力,教他报仇雪恨!偏偏那个报恩鬼也夹杂在他的家庭之中,他前世卖了的妻子今生来寻仇,也教那宋久光给阻挠了,而宋久辉好不容易坐上副总的职位,想要掏空他的家财,可偏偏宋久光明着不说,暗里百般与他对着干,能破产的几次合作,尽数给他毁了,照这样下去,宋久辉岂不是白来一趟,再没有报仇的机会!” “原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真的。”梅暨白道:“只因为救了一条人命,报恩鬼单身pk两个讨债鬼不费劲!” 赤练仙子瞪了梅暨白一眼,梅暨白只得吐吐舌头不支声了。 琼海修罗道:“可你毕竟是仙人,何故把这冤冤相报何时了的事情看得如此重?须知因果轮回,本便是三界的规律……” “本仙子顾不得那么多规律!”赤练仙子红着眼睛道:“本仙子只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么说来,让宋大叔出车祸的,也是仙子了?” “没错。”赤练仙子道:“是本仙子打通了那宋江的手机,跟他说儿子有意外,速速到医院来,看准了他心急如焚,定然会去闯红灯,本仙子略施小计,便断了他一条腿,这样的皮肉之苦,以后多得是给他受的!不光如此,约宋久光上楼,给宋久光注射了安眠药的,都是本仙子全力相助,可恨他命大,竟然还没有重入轮回,但只要他是植物人,那想报恩,也报不得了。” 赤练仙子看了白泽一眼:“本仙子只是怕有闪失,错选了你来相助,谁知道事情竟然成了,多余叫了你来,反而也来阻挠,当真行错一步,现下事情与你们无关,谁也不许再插手。” “就算宋久辉报仇报不得,他不是也在现世有了父兄之间的亲情么!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为何不多往好处看看?”琼海修罗劝道。 必方也说:“凡事还是留有余地的好。“ “你们没有经历过锥心刻骨的苦痛,怎么知道复仇的滋味?”赤练仙子瞪眼道:“就算遭受天劫,失去仙籍,我也在所不惜!” “他这摆明了是铁了心呐。”必方无奈的说。 “你如此坚持,那个讨债鬼怎么说?”白泽问:“他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么?他会觉得你放弃一切值得?” “这种事情,没必要让他知道,本仙子不想他跟着知道这些事情。” “讨债鬼在没想起来自己身份之前,都是无意识的造成欠债人的灾祸。”白泽道:“事情还算告诉他,比较公平。” 赤练仙子说:“本仙子不想再继续唠叨,总之事情不许你们插手,谁插手,本仙子便与谁势不两立。”说着消失了。 几位仙人嗟叹了一番,必方和琼海修罗也就回去了。 我总想去打听一下宋大叔的情况,可是犹豫着,怕知道更坏的消息,总也不敢打出电话。 过了些日子,苏澈凌晨三点打来了电话:“梅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正困的睁不开眼,答道:“我有起床气,你最好在我挂电话之前说完。” 苏澈梗了一下,忙说:“宋久光醒了。” “什么?”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困意全无:“他醒了?” “嗯,知道你惦记,所以一知道了这个消息,马上就打来告诉你了,宋伯父也说,为了庆祝,要请你去吃懒柿子呢。” “哦哦,我明天一早就去。”挂了电话,我抱着被子发呆,露华问:“小主,这不是好事么?你为何怏怏不乐?” 我答道:“宋久光醒了,赤练仙子她们,会怎么样呢?” 露华也愣了一下:“小主是说怕赤练仙子继续报复?” 我说:“这倒不是,只是我想,只要赤练仙子在,绝对不会让宋久光有醒了来继续报恩的机会,只怕赤练仙子她现在……” 突然我听见一声门响,赶紧起床去看,只见白泽行色匆匆的出了门,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姐,你起来干嘛?”我回头一看,梅暨白也揉着惺忪睡眼站在我身后。 我忙问:“白泽出去了,赤练仙子好像有危险……” “白泽刚刚跟我说了,”梅暨白道:“恐怕赤练仙子这次在劫难逃。” “那他有没有说过,药草仙怎么样了?” “谁知道,讨债鬼讨债天经地义,大概不会有什么惩罚吧,只是赤练仙子这次实在是过火了些。” “你最近怎么倒这么少年老成?”我看着梅暨白,只觉得好像越来越陌生了。 “因为我早就是成年人啦,不是当年你打我屁股的小孩儿了。”梅暨白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姐,你是不想接受自己岁数越来越大了吧?” “少废话。” 我赶紧找到宋久辉的电话,宋久辉倒是接起来了:“梅林,你也听说我哥醒了的事情了吧?” “是的,真是个好消息,我真为你们家高兴,听说宋大叔的腿也好了?” “是啊,这几天还忙着懒柿子呢,你什么时候带着白泽过来吃?上次也没酬谢你们,这次一起吧!” “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酬谢什么的怎么好意思呢!”我忙问道:“你女朋友小红,最近怎么样?” “她啊,昨天说是回一趟老家住一阵子,过一阵就该回来了,怎么啦? “她老家在哪?”我屏住呼吸,回老家,还有更不吉利的说法吗? “说是在桃源。”宋久辉爽朗的笑道:“那个地方景色很好。” 婺源,没记错的话,是春天开满金黄色的油菜花那个地方吧? “那……她说过一阵子,具体是什么时候?” “她说回老家之后要再去旅行散心,大概得一阵子吧?你找她有事?” “没有没有,我明天去看你们。” 挂了电话,梅暨白看我脸上表情,试探着问:“凶多吉少?” 我点点头:“他说赤练仙子告诉他,她回老家了。在桃源。” “哇欧。”梅暨白面露惋惜之色:“该不会,给打回原形了吧?南方好像真的盛产赤练蛇呢。” 清早,我和露华去医院看望宋久光,只见离魂果然已经回到身体里,宋久光脸色虽差,精神倒好,说:“真像是做了一场又长又糊涂的梦,梦里,还有你们大家呢!” 宋大叔喜极而泣,握着宋久光的手:“活了就好了,管你是不是讨债鬼,拼着把家里的一切都掏光了吧!好歹也是我的儿子,我的骨血,虽然你妈为了你都……所以我更不能对不起你妈。” 宋久辉劝道:“爸,高高兴兴的事情,您哭什么。” 大团圆结局,除了对赤练仙子来说。 白泽摇摇头:“夜叉说听闻上面下了令,要她去遭渡天劫,各路仙人都没有再见过她,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一世,药草仙做完了讨债鬼,应该就期满重回仙界了,而赤练仙子反倒不知所踪,还是说她也已经被贬谪到下界了?下一世,该不会换成药草仙要来陪伴那为人的赤练仙子一千年了吧? 轮回因果,报应不爽,果然是这么回事,红尘滚滚,也许就是这样一环扣着一环,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又怎么能全部说清楚呢!我望向白泽和梅暨白还有露华,暗想道,世事无常,前世里,我和他们又是怎样的纠葛,已至与今生今世要聚在一起呢? 但愿我不是讨债鬼,他们也不是讨债鬼吧! ——《讨债鬼》完—— ——《痒》—— 电视里正在播放护肤品的广告,一张堪称完美无瑕的面孔:“白白白,就是让你白!” 白泽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指着电视里的美女说:“当真晶莹剔透,不想凡人竟也有如此颜色。”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后期处理。”我答道:“液化,柔光一打,什么都好办。” “那你为何不柔光液化一番?”白泽好奇的看着我。 “因为我是真人,不是平面的。”我瞪了他一眼:“而且我觉得我皮肤已经很好了。” “可是电视里的女子亦是真人啊!”白泽撇着嘴:“而且你平常也只是贴个黄瓜片而已,没有用过那个白白白吧?”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白丁。”我忙着拌手里的东北大拉皮,没有再搭腔。 东北大拉皮晶莹剔透,入口爽滑,是一道解腻的好菜。 做起来说难不难,用上好的土豆淀粉加水溶解,放入平底托盘,锅内烧滚水,将托盘浮在水上,等凝结了再灌进去些热水一泡,接着飞快的将托盘浸入冰水一镇,劲道的拉皮就出来了。 但说简单也不见得简单,拉皮要匀称,不能厚薄不一致,从托盘揭出来薄皮,也最好不要弄破。 这样出来的拉皮,吃在嘴里有嚼头,拌上新鲜嫩绿的黄瓜丝,香气扑鼻的香菜叶,撒上蒜泥,辣椒油,要是有干豆腐或者豆皮,也切成丝,浇上白糖,小磨芝麻香油,鸡粉,精盐,最后撒上炸的焦香的花生碎,一道凉拌大拉皮便可以吃了。 我拎着一张透明里微微泛蓝的拉皮,对白泽说:“瞧见没有,这才算是晶莹剔透。” 白泽早拿来了筷子,先夹了一口,因为不大能吃辣,嘴里嘶嘶吸气:“好辣,好辣!” 露华忙送上茶水:“辟邪神,慢些吃,我做了不辣的给你。” 梅暨白吃了两口,挑起大拇指:“跟大肥姑做的一样正宗!” “那是当然,这可是大肥姑的真传。”我得意的回答道。大肥姑祖籍东北,做的一手好东北菜,杀猪菜,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酸菜鱼,样样味道鲜美,浓厚正宗,人又热情,看我们俩孤苦伶仃,常叫我们跟着饱口福,我和梅暨白从小就常去蹭饭,总觉得,如果我们是大肥姑的孩子,一定比大肥姑还要胖。 “丁玲……”玻璃风铃一响,来客人了,我忙解下围裙迎了出去,只见一个瘦削的中年人,面目严肃,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胡茬刮得干干净净,皮鞋也熠熠生辉,一尘不染,看上去十分严谨,身上穿着一套银灰色的昂贵西装,正昂首挺胸的站在店堂里,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人好眼熟,好像哪里见过似得,来不及多想,我忙先招呼道:“欢迎光临!您是看东西还是有委托?” 那人一看见我,忙问:“你们这里有一个叫梅林的?”声音浑厚,非常有磁性,我听着也耳熟,忙说:“我就是梅林!您请坐!”忙去端了时下流行的蜂蜜柚子茶来。 那个人忙说:“不用客气,事情危急,我先给你讲一个大概吧。” 我忙点点头,坐在他对面:“看来您是有事委托了。” 那人叹口气:“可不是吗,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这里名声在外,我们深思熟虑,又听见了一些熟人的好评,就冒昧过来了,没有预约,没关系吧?” “您太客气了,“我忙说:“不用预约,我们没那么忙。” “恩,那就好,这件事情,你们可一定要保守秘密,这关乎整个玉宁,你能保证吗?” “整个玉宁?”我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人清咳了一下:“你,不认识我?” 我十分尴尬的挠着头,犯了难,这时梅暨白突然从屋里冲出来,嘴角还挂着一根香菜叶:“这不是王博宇……” “啥?”我说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原来他是常常能从电视上看到的,玉宁市的三号大人物!他的声音,也常常从广播里面听到。 我一下子局促起来,虽然平时和富豪那样的人物经常打交道,可是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是头一次。 王博宇摆手道:“不要紧张,事情发生的突然,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确实得跟你们这种能人异士商讨一下解决办法。” “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我忙问:“答应下来没有?果然算得上是敲诈勒索了。那发出威胁信的有没有署名?是谁?” 王博宇叹口气:“说来简直可笑,是一个正在被取缔的邪教组织,叫明月。” “明月?”我和梅暨白异口同声:“他们怎么敢……” “你们也知道?”王博宇倒愣住了: “这个邪教组织行动隐秘,知道它的人可并不多见。” “是啊,不过是刚巧听说过。”我只得答道。 王博宇认真的审视了我们一眼,说:“想必我来找你们是找对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吃拉皮吃的正香的白泽,心想,但愿如此。 王博宇带我们上了一辆红旗轿车加长型,里面宽敞舒适,王博宇从车载冰箱拿出一瓶碧莹莹的雪梨酒,道:“清甜可口,要不要试试?法国著名酒庄出产,全玉宁没有几瓶。” 我摇头敬谢不敏,梅暨白和白泽倒是垂涎欲滴,一人喝了一杯。 红旗驶出外环,到了一个风景宜人的疗养院,里面鸟语花香,芳草萋萋,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但是疗养院设置着岗哨,看起来戒备森严,一般人肯定是无福消受这种美景了。 红旗驶向大院最中心的一个双层红砖别墅,上面爬满了绿油油的藤本植物,不时还有几穗花在绿叶里若隐若现,两个警卫出来迎接我们,把我们带了进去。 白泽答道:“是线细蜂的卵下在了他身上,时间不短,已经化作了蛹。” “线细蜂?”王博宇忙问:“那是什么?” 白泽道:“是一种专门炼制来折磨人类的妖虫,以食人精血为生,若是被下到人身上,便藏在皮肤里生长,让人奇痒难忍,如同被千百只虫蚁噬咬,如此煎熬,锥心刻骨,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有些人受不得这痒,便动手抓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但是抓挠出的血,也尽数被这线细蜂吸了去,越长越大,待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线细蜂便可吸尽了人血气,破蛹而出,而人则化作白骨,回天乏术,必死无疑。” “什么,竟然这么厉害?”王博宇忙问:“你有办法解决吗?” 白泽摇摇头:“这是专修邪术,旁门左道的术士,以自己的骨血练就,与线细蜂心意相通,能命令线细蜂作恶,小神虽能清除,也无奈何下线细蜂的人能下第一次,就能下第二次,为了永绝后患,只能先找到下虫子的人。” “这个虫子要怎么下到人身上?”王博宇忙问:“我这就下令叫人去查!” “线细蜂在破蛹之后,喜始瓜果蔬菜并鲜花,其卵必定是藏匿在瓜果之中,倘若给人吃下腹中,必定就开始生虫子了。” 听上去,跟猪肉绦虫的原理倒是十分像。 “瓜果蔬菜鲜花?”王博宇焦躁的说:“可是,这范围也太广了,领导总不可能不吃饭的,简直防不胜防,这要到哪里去找?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线索啊!” 梅暨白眼睛一转,问道:“白泽,这个线细蜂的卵进入人的身体,发病时间要多久?” 白泽想了想:“大概七天之后,卵便孵化了,这个时候,施虫卵之术的修士便可使用意念驱动线细蜂的幼虫,让人开始奇痒难忍。” 梅暨白忙说:“那就从一号人物发病的前七天开始往前查,看看这一号人物有没有吃下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而且想来以一号人物的身份,走到哪里,肯定都有聚光灯跟着,一定不会漏下蛛丝马迹。” 王博宇不禁大喜:“好!好!我这就着手派人去查,把整个玉宁的监控记录都翻找出来!”说着便出去打电话吩咐事宜。 小护士倒是不遮不掩,好奇的看着梅暨白,梅暨白冲她微笑了一下,那个小护士瞬间满脸桃花飞,红了脸低下头。 “小主,少爷还真是聪明,问的问题一下子就到了点子上,不愧是小主的亲生弟弟,露华好生钦佩。”露华居然对梅暨白那个臭孩子投过去情深意切的恋慕目光,我不禁大吃一惊,难道是一个房檐下待的太久,看到某个闪光点,就一下子日久生情了? 我作为长期身先士卒,冲刺在捉鬼除妖第一线的大法师,当然也早就想到要查这一条,但是毫无经验,头一次凑热闹出来的梅暨白居然脑袋反应也这么灵活,第一个问题就一阵见血,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难道是我一直以来把他看得太低了,其实他不光喜欢风花雪月和做学霸,脑筋的灵活程度也不遑多让。 梅暨白大概看出了我的眼神,自鸣得意的说:“姐,我可是你亲弟弟,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还好还好,蒙对了方向。”梅暨白这小子难道真的长大成人,早不是那个臭孩子了,嗯,以后还真是得多注意他一下子。 一号人物在虫子被白泽揪出去以后,依旧挣扎不已,看上去十分痛苦,梅暨白弯下腰,问道:“领导,刚才那个虫子被抓出去以后,您感觉怎么样?” “一霎时舒服了一下,但是马上痒的更厉害了!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抓痒抓痒!”一号人物现在早没有了在电视上那叱咤风云的模样,现在实在是被线细蜂折磨的跟快疯了一样。 梅暨白问:“领导痒成这个样子,你们一般怎么办?” 小护士张皇失措的说:“只能打镇静剂,让他睡着,减轻一点痛苦,可是不能过量……” 梅暨白看了一下药品记录,说:“应该离上限还有一段距离,我是学生物制药的,你相信我。” 小护士似乎觉得我们是王博宇亲自领来,一定很可靠,便给领导注射了一个剂量的,领导很快在挣扎中陷入了梦乡。 这样下去,果然不是办法。怪不得王博宇这么焦躁。 梅暨白又问小护士:“一直以来,领导的个人护理,都是你负责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护士忙说:“是的,我叫阿简,这个疗养院是领导专属,我在这里工作快两年了。” “哦?”梅暨白接着问:“那么你在这两年之间,觉得领导身体怎么样?” 阿简答道:“领导年轻时候就参过军,又一直主意锻炼身体,所以很硬朗,除了胆固醇和血压高一点,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的。” “领导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梅暨白凑近阿简,阿简脸颊更红了,低头嗫嚅道:“领导口味比较重,要说爱吃,最爱吃的还是红烧肉,清蒸五花肉,糖醋里脊什么的,但领导喜欢养生,平时爱喝普洱茶,吃新鲜的瓜果蔬菜,一直都是按照专业保健医生的建议,吃膳食纤维含量高的东西。自己喜欢的肥腻味厚的东西很少吃的。” 为了身体忌口,领导就是领导,能旁人所不能,才爬升道现在这个位置吧?早听别人说,千万不要跟管得住自己的嘴的人做朋友,因为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梅暨白低头想了一下:“那领导吃的东西,都是哪里来的?专供还是进口?” “都不是,”阿简摇摇头:“领导空闲时候,还念生产队时期的日子,经常自己种东西吃,”边领着我们到阳台上,往后窗一指:“那个菜圃就是领导亲自开的,种了黄瓜,菠菜,韭菜,西红柿,大葱小葱。蒜头什么的,这一阵子本来该栽种白菜了,但是因为领导的身体突然……” 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只见楼下果然开了一个小菜圃,里面整整齐齐的栽种着作物,植物之间排列整齐的跟仪仗队似得,简直跟用尺量出来的一样笔直,看得出来领导是怎样一个严谨,一丝不苟的人,估计还有些强迫症。 但现在作物因为错过了季节,枯萎了不少,应该是因为领导病了,别人又不敢动他的菜圃,看上去有些荒。 “这样啊……”梅暨白看向白泽:“这倒是个放线细蜂的好地方呢。” 白泽点点头:“不过能进入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必定不是寻常人类。” “有可能不少寻常人类,”梅暨白点点头:“但是也有可能是内鬼。” “内鬼?”阿简忙说:“不可能的,能进入这个疗养院,必定是得经过层层筛查,才能进来担任职务,而且我们的身份,也都……” “跟谍战剧一样,在外面的社会里做了手脚?”梅暨白戏谑的笑道:“这个阶层的人,果然不一样,姐,咱们可得……”说着做出了一个“宰”的动作。 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那是自然,咱俩就是心意相通。” 梅暨白得意的笑了笑,王博宇也从外面回来了,看见我们,忙说:“已经叫人追查了,可是领导这一阵子很少外食,都是在家里吃的……” “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梅暨白跟我和白泽一对眼,问王博宇:“请问,厨子有几个?” 王博宇跟阿简的反应一样:“你们大可放心,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人,绝对不会出安保上面的问题。” 我忙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险起见,所以才问的。” 梅暨白帮腔道:“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使一人漏网,这也算是一句名人名言。” 王博宇苦笑一下,只得点点头,出去拿了资料进来,我们才刚翻开,一个十分娇艳的女人走了进来,一头茶色卷发,妆容精致,穿着桃红色水溶蕾丝的套装,这个女人浑身上下连衣服带首饰都是国际大牌,一股贵气扑面而来,香水味好像是伊丽莎白雅顿的某个系列,我听牛艳跟我炫耀过。 “王叔叔,我爸他怎么样了?”那个女人看也不看我们,只是十分关切的问王博宇。 王博宇摇摇头,往病床上看了一眼:“还是老样子。” “真是的,下面这些人,一点用都没有,简直是吃空饷的!用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可倒好,也不想想办法。”那个女人看上去十分心疼,往病床变走近,突然尖叫道:“怎么又打了镇静剂?这是今天第几次?” 阿简慌慌张张的说:“是……是第三次……” 传说中龙井堂有一个又英俊又聪明的男人?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梅暨白笑了笑:“姐姐,表错情了,我这是第一次因为放假过来帮忙的,平时处理委托的是我姐,和那个白泽。” “是吗?”辰辰依旧笑意不减,眼神却锐利如刀:“那么,你刚才说增加了镇静剂的剂量,哪里来的依据?” “我是学生物制药的,”梅暨白拿出学生证:“做这个镇静剂的正是我的导师,上大学这几年来天天围着导师转,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得意之作的剂量和用法?” “哦?原来是玉宁大学的人才。”辰辰笑道:“还真是错怪你了,原来是师弟。” 梅暨白倒愣住了:“你也是王斑秃……不,王教授的学生?” “没错,”辰辰点点头:“看你的学生证,比你高三届。”接着话题一转:“这个镇静剂里面还有别的秘密,你肯定不知道,这次不是机会,下次再告诉你,奉劝你一句话:老师说的话,未必全是真的。” 梅暨白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不知不觉,这次委托里龙井堂的灵魂人物竟然变成了乳臭未干的梅暨白,我和白泽半天没说上几句话,我跟白泽对视一眼,白泽跟平时一样呆萌,毫不介意梅暨白出风头,我倒觉得真是匪夷所思。 “我爸的病,你们想出办法来了?”辰辰盯着我们:“我希望,你们不仅仅能治好我爸的怪病,还能把那些威胁恐吓我爸的人揪出来,绳之以法。” “这件事上,毫无疑问,简直跟绑架一样,用这种奇痒,逼迫一号人物就范,这种奇痒又是可遥控的,自然跟明月脱不开关系。”梅暨白思虑了一下, 他们送来的名单上,都是些什么人?看来肯定是跟明月一伙的了?” “全是跟我们意见不一致的人,甚至算得上敌人,还有一些臭名昭著的人。”王博宇道:“如果任用了他们,势必掀起一场波澜,玉宁不会像现在这么稳定。” “这么说,那些跟你们意见相左的人,应该是明月的人啦?”梅暨白注视着王博宇:“求名单。” 王博宇还在犹豫,倒是辰辰劝道“王叔叔,我看着,现在倒不如信他们一回,虽然名单称得上机密,可究竟没有我爸的病重要。” 王博宇这才咬牙点点头,拿出一份资料交给我们。 名单上,全是些平时只能从电视里见过,去街上吃一碗馄饨能上个新闻的大人物。 “明月真是不简单,实力果然庞大,”梅暨白看了一眼,跟我说:“姐,你这种工作还不好干呐!要是得罪了这些人……” “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也跑不了。”我没好气的说:“所以别说什么你你的,你也有份。” “真是作死,头一次跟着你们出来,就碰到这种大事。”梅暨白与其说是后悔,倒更像是得意洋洋:“没法想象,没有我出马,你们可怎么办才好。” “打扰一下,又有一封匿名信!”一个警卫敲门进来,将一个褐色牛皮纸信封交到了王博宇手里。 王博宇脸色阴晴不定,辰辰过来帮着拆开了信封,里面抖落出来不少照片,我拾起来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照片上,竟然是清清楚楚的病房内的情形,我,梅暨白,白泽,辰辰,王博宇的面貌个个清晰可辨。 “好快……”梅暨白惊叹道:“他们是怎么拍到的……” 王博宇打开夹杂在照片里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这个奇痒,请谁来也破不了,再继续耽搁下去,别怪我们没提醒过你们,虫子们要破壳而出了。友情提示,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你们问一问一号人物,要命,还是要权。” “明月……”辰辰狠狠一跺脚:“我们一定跟你们势不两立!” “怎么样,你们的安保设施形同虚设啊!”梅暨白讥诮的看着阿简和王博宇,王博宇脸色铁青:“这,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能做到的还有很多。”我说:“一些不可想象,旁门左道之术,是明月的专长,我们还接手过影子偷东西的委托呢。” “这些照片的角度,应该是在窗外。”辰辰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到了阳台上,推开窗户,外面明明什么也没有。不由摔下照片,道:“这算什么?遥控飞机的跟拍?” “遥控飞机躲不过雷达监测站,这里可是机要单位。”王博宇求助的看着我们:“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们!这关乎整个玉宁的局势!” “那这块菜圃平常施肥浇水,也是你们的领导亲力亲为?” “是啊!水是现成就有,”王博宇指着一个水龙头,接着说“肥料什么的,是底下人买好了放在储藏室,领导自己取来施肥的。” “储藏室吗?”梅暨白忙问:“会不会是下在了肥料里?” 白泽摇摇头:“看这些虫卵,是在这蔬菜根部以下生长,离不开植物的汁液,定然是被人下到这块土地里的。而且,看着些虫卵下在这里的时间,只怕不短了,小神推断,一号人物体内的蜂蛹早已成熟,一经那驱使线细蜂的人驱动,随时可以破蛹而出,让一号人物化作白骨。” “你说什么?我爸的性命一经完全掌握在明月的手里?”辰辰狂怒的说:“你不是高人吗?你怎么没有办法除去虫子?我们请你们来,是干什么吃的!” 王博宇忙说:‘辰辰,你冷静一点,现在他们也全是为了领导啊!” “他们就是废物!说什么随时能要了我爸的命,简直荒谬!”辰辰明显不像相信白泽说的话是真的,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 白泽倒不生气,只是怜悯的看着辰辰,一副有容乃大的慈悲模样。 梅暨白道:“姐姐,尖叫要是能解决问题,我们陪你一起尖叫,不过看姐姐你也是理工女出身,不至于这么没理性吧?” “谁说我没理性了!”辰辰争强好胜的说:“难道女孩子为了父亲担心,也叫没理性?” 梅暨白摊摊手,说:“白泽,既然时间紧迫,咱们就得分秒必争,我看,要不然先从匿名信查起?” 白泽站起身来,问:“匿名信是从哪里收到的?” 王博宇忙说:“就在传达室里!可是传达室的人,根本没看见人进来,就会有匿名信混杂在已经收到的信件里,监视器里,什么也没有拍到。” “现在为了避免电子邮件的路径暴露,居然想出了这种办法。”梅暨白笑道:“还挺传统的呢!”接着话题一转:“明月不会平白无故与你们为敌吧?你们做了什么得罪他们的事?” 王博宇叹口气:“其实,明月盯上我们,也确实是我们调查出明月的一些诡异问题,包括一些源头直指他们的不可能犯罪,还有流传在上流社会的许多谣言,以及大笔资金的流向也跟他们不清不楚,摆明了是一个邪教组织,祸乱人心,我们打算调查明月,却不知道怎么走漏了消息,一些重要的证据突然都变成了没用的废纸,一号人物下了命令,要我们底下的各个部门,全严阵以待,一定要取缔这个邪教组织,就在这个时候,一号人物,开始得了这个怪病。” “原来是权利斗争啊,”梅暨白道:“难怪。说起来,明月渗透能力那么强,说不定早就浸入到你们的组织之中去了。” “以前我确实不信,”王博宇说:“但是看见眼前这些东西,确实不信不行。现在一号人物被挟制住,我们实在也手足无措。” “王先生,”梅暨白问:“明月的人有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什么的,咱们如果跟他们明月的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谈判一番,你觉得怎么样?” 王博宇一愣:“这个,还真没有……” “没有?”梅暨白瞪大眼睛,随即又恍然大悟:“对了,从那些偷拍的照片看来,他们早就掌握了这里的一举一动,犹如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随时能看清这里的的动态,你们做什么决定,不用通知,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这不是,跟内鬼差不多吗……”王博宇苦恼的说:“想不到费尽心血,戒备森严的这样一个机要单位,竟然在他们眼里形同虚设。” “也有可能真的有内鬼呢?”梅暨白道:“现在这个阶段,不能放弃任何有可能的线索。” 梅暨白沉思一下,又对白泽说:“咱们不如先答应下来,然后再……” “答应下来?”王博宇急忙说:“这怎么行?这关乎玉宁的民生大计……” 梅暨白碰碰白泽:“你不是会做结界吗?现在不安全,不如你创造一个能密谈的密室出来。 白泽点点头,随手划出一道光圈,将我们笼罩其中,辰辰受到了惊吓,尖叫一声之后,瞪着眼睛望着白泽,一言不发。 王博宇虽然也吓了一跳,好歹比辰辰冷静的多,还颤抖着夸奖道:“果然是身怀绝技的真高人。” 梅暨白替白泽谦虚几句,低声说:“既然事情如此重要。务必小心行事,不如咱们就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王博宇能做到这个地位,当然是个水晶心肝儿玻璃人,一点就透,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状:“虽然好,可未免冒险。” 我和梅暨白从小一起长大,他一张嘴我能看进嗓子眼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先假意答应,随即再找机会将明月里的情况摸清楚,再随机应变,除掉明月里的黑手,但最出乎意料的是平时呆头呆脑的白泽今天倒也像是福至心灵,瞬间也明白了梅暨白的意思:“这倒算是个机会,不过眼下若是打草惊蛇,其他的仙人未免又要嫌弃小神多事……” 我忽然感觉,我在龙井堂里,简直是越来越多余了,真想跳出来怒刷一下存在感,可是我一没有白泽的专业捉妖除鬼技术,二没有梅暨白出人意料精密仪器似得逻辑思维,实在不知道插什么话合适,只得当个木头人傻站着,实在有点有损我大法师的形象。 比我更没有存在感的露华忙安慰道:“小主也莫要泄气,教少爷出一下风头又有何不可,横竖也是为了委托和玉宁,这是民生大计,我在宫里就时常听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现在看来,可不是男人们更会处理事情么?” 说是这么说,慈禧太后还不是一样称霸大清。 梅暨白安慰白泽道:“这件事情可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大计划,你也可以叫上你的仙人朋友一起行动,不是如虎添翼吗?” 白泽一想也是,忙喜滋滋的答应如果真能与明月的人见面,一定带上琼海修罗和夜叉还有必方。 梅暨白接着问王博宇:“怎么样,既然商量妥当,也就需要你把事情全权交给我们了,我们当然也会尽最大努力,救一号人物,再把明月的底细搞清楚。” “可是现在看来,只是明月自己在单线联系,咱们怎么把见面约谈的事情传达出去呢?”王博宇为难的说。 “哪里的话,”李平远狡猾的笑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起买白泽图,梅家老太太才是真正的委托人。” “姑奶奶的事情,我们以后当然会问起,”梅暨白笑道:“李爷爷,您对明月,知道多少?线细蜂的事情,您大概早认出来了吧?” “你把我这糟老头子看的也太博学了。”李平远道:“线细蜂这种稀罕的东西,老头子可从来没看见过。连听也是头一次听说。” “既然您头一次听说,怎么又能断定它是种稀罕的东西呐?”梅暨白微笑着问。 李平远一听,赶紧做出一副“糟了,说漏嘴了”的表情,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被白泽刚才的话影响了,我怎么看李平远,怎么觉得他这幅模样是装出来的。 梅暨白凑近李平远,低声道:“李爷爷,咱们梅李两家本来就是并肩作战的世交,您跟我们姑奶奶梅老太太又来往密切,这件事情于情于理,您也得照应着我们这些后辈点,是不是?” “不敢当。”李平远忙说:“你们有龙神使者的血统,天生就有能辨识妖物的本领,我一介普通凡人,只不过是笨鸟先飞,又比你们早生些年,痴长几十岁而已,哪有那种本事。” 这李平远,一字一句都显得老奸巨猾,滴水不漏。 “您太谦虚了,看来您跟明月真的没什么联系了?”梅暨白不死心的问。 李平远犹豫了一下:“要说完全没有关系嘛……也不尽然,琼海修罗也知道我修道多年,觍颜在三界之中约略还有些面子,你们要是想跟明月的人见面,我也就拼了这把老骨头,跟你们引荐引荐。不过你们要找明月说什么呢?劝明月改邪归正,还是要通知他们你们接受请求,答应让他们的条件得逞?” “李爷爷,您知道的还真不少。”梅暨白忙说:“我们约见明月,是和平谈判,王先生,您说是不是?” “他确实很可疑,不过,他会不会故意带错路,把咱们领到一个不是明月的虚空界里去?”我问道。 “小神也猜不透,只能静观其变,随机应变了,不过想来他也不敢在小神面前,耍什么花招。”白泽自鸣得意的说。 “白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要小心点,别让他给阴了。”梅暨白也说道。 正商量着,前面畏畏缩缩,出来了一个长着一张鲜红色马脸的人,不,看这个光景,他不是戴了特效硅胶面具的话,就肯定不是人。 他除了马脸,身体倒是跟正常人没什么两眼,还不伦不类的穿了一件笔挺西装,再拿个公事包的话,完全跟上班族打扮的一样。此刻他正举着手做阻拦状,但实际看上去十分心虚,怯生生的问:“你们,你们是来作甚的?” 我一定不知不觉中早已经习惯了跟妖鬼打交道,此刻不仅不觉得马脸人可怕,还觉得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怪萌的。 李平远仔细端详了端详,说:“可惜啊!” 那个马脸人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一步:“你说,你说什么可惜?我问的是,你们是来作甚的!” 李平远没有理这个话茬,而是凑近了马脸人,道:“你修行了,得有五百年?啧啧,可惜了的,明明可以修成人身啊!怎么偏偏把马脸留下,不能去人世里讨生活?要知道人世里灯红酒绿,可是快活的很呐!” 白泽一看身份暴露,说:“其实,小神以前,也只是个下界的妖兽,后来……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个中苦辛,自然心里也十分明白。” “神灵大人竟然也……”马脸人不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竟然如此体恤妖情……” 白泽劝慰道:“不必如此,这样,此番小神来到这虚空界,还就烦请你来领路,一一介绍情况吧。” 马脸人顿时受宠若惊,赶忙挺胸抬头的说:“既然辟邪神大人前来视察,小的一定尽心竭力,给大人一一报告!”也不管门有没有人守着,引着我们就往里面去。 在这里的建筑物大多是黑白灰三色,让人宛如置身于旧电影的胶片里,梅暨白还装出卓别林的样子,除了看过几眼《摩登时代》的露华,没人笑得出来。 “这莫非是一座空城?”白泽问道。 马脸人莫名其妙的回答道:“不是空城啊,妖怪们都在各自巢穴里待命,也有出来游玩的。“ “平日里妖怪在哪里游玩?”梅暨白来了兴趣:“难道也有酒吧夜店?” 马脸人答道:“是在虚空界中间的迷妄穴之中,群魔乱舞,还有精血可吃,相当热闹呐!不过那都是些有身份的妖怪,我这种等级,自然一次也没有进去过。” “莱利,我也要牛眼泪!”一个秃鹫拍拍翅膀,用带着怪里怪气的口音,十分生硬的中文说:“再来点小点心下酒,冰霜冻肉加上点人皮,撒点骨灰。” “你欠账很久了,什么时候拿你说的那种南美洲印第安古金币来?”被称作莱利的黑猩猩不耐烦的说。 “嘿,在人世里的南美洲,那种东西随处都是,下次我过去探亲戚,一定给你带一口袋来。”那个秃鹫垂涎欲滴的拍着翅膀:“还是这里的腐肉最好吃,中国人肉质细嫩,味道也清淡,我嫌那边都是沙子味儿。” “莱利,别太相信外国鸟。”一个长着花翅膀的少女扭动着婀娜多姿的白皙身体走过来,亲热的把胳膊挂在莱利的脖子上:“他们是来这里淘金的,没什么诚意。” “花母鸡,你这话什么意思?”秃鹫不乐意了:“你这是欺生!” “我就欺生怎么啦?”少女傲娇的看着它:“有本事你咬我啊!” 秃鹰扇起翅膀,卷起一阵小旋风:“我生平不打雌鸟,你不要逼我破例。” “哎呦,我好怕啊!”少女扭动着腰肢:“莱利,你看见没有,外国鸟就是这样的无礼又野蛮,以后还是不要让他们进这里来了。” “花母鸡,你真是毛长眼浅,你不知道莱利是非洲的祖籍吗?”一个蛇身美女讥诮的说道。 莱利纹丝没动,说:“在这里招待寻欢作乐的妖怪是我的工作,别的全都与我无关。”说着甩开花母鸡柔若无骨的胳膊:“以后,你们谁也不许佘着。” 大堂里顿时哀声四起:“别这样,外国鸟信誉不好,不代表我们也欠账不还!” 白泽明显早就忘了,半张着嘴出神,我忙说:“我是听说叛徒已经被肃清了。” 莱利打量了我一眼,钦佩的说:“阁下可是一个大妖怪?人形修炼的真是惟妙惟肖,连生人气也跟真人一样,这也就是在明月的虚空界内,要是在人世里,我肯定真以为是个凡人呢!” 其实我真的是凡人。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被当场割肉喝血,只得先干笑两声了事。 莱利打量我们几眼,压低了声音问:“几位难道是新来明月的大妖怪?招待不周,赶紧里边请!” 说着给我们收拾了一个雅座,奉上双头羊刚才喝的那种碧绿汁液,这种汁液看上去粘稠浓厚,还翻着点白腻腻的泡沫。 梅暨白忙问:“这是什么东西?” 莱利自豪的说:“这是我独家调配的秘方,是现在虚空界最流行的饮料,用牛眼泪,鳄鱼血还有蜥蜴尾巴,撒上点骨灰,配上犀牛角粉末调配而成,味道还算受欢迎,请,请。” 这玩意儿谁敢喝! 马脸人倒是垂涎欲滴,赶紧拿起来一杯咋舌品尝,露出愉悦的表情,好像很好喝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心满意足。 这种饮料的腥臭味道扑鼻而来,让人心里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李平远倒是见多识广,说:“我们刚才从人世里回来,这个味道太浓厚,一时喝不惯,你给我们来一点清淡的,比如可口可乐。” “您这品味真不错!”莱利干笑着,回身去取,旁边几个妖怪窃窃私语:“这几个是谁?生面孔呢!” “是啊,一开口就是可口可乐,真是重口味。” “你没闻见他们的生人气?肯定是在人世里待了很长时间的大妖怪,最好不要得罪他们。” 难道可口可乐跟人世里的不一样,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多时,莱利端来了几个杯子,里面是再眼熟不过的深褐色液体,晶莹剔透,跟平时麦当劳里的一样,杯子一放在面前,一股浓郁又熟悉的甜香味扑鼻而来,泡沫此起彼伏,真的是可口可乐? 李平远先啜饮了一口,赞叹道:“不错,冰的程度刚刚好,碳酸饮料虽然对身体不好,可是人就是爱喝,你们这里果然三界东西俱全,了不起。” 莱利忙说:“过奖过奖,明月这里人世里的东西数不胜数,我一个管迷妄穴的酒保,工作就是让各路客人喝的满意,当然手头有点存货。” 只有马脸人对可口可乐一副别扭的样子,完全如同我们对那碧绿汁液一样敬谢不敏。 梅暨白大着胆子喝了一口,说:“姐,真是可乐。” 这时一个留着长头发,吊儿郎当,叼着一根牙签,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牛仔服的男人站起来,身后挂着一个扫帚一样的灰色尾巴,沾满了灰尘,他来到马脸人身后,轻声道:“你怎么会认识这种角色?也不给兄弟们引荐引荐。” 马脸人今天得到了白泽的赏识,尾巴几乎要翘上天去,爱理不理的说:“这是我的本事,你们也不照照镜子,也配认识这种大人物?” 那个男人一听,气得五官歪斜,却摄于白泽,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赌气回自己的桌子了,跟他坐在一起的一个黑黑的壮汉在地上啐了口唾沫,说:“当真没用,你个废物点心。看老子亲自出马。”说着站起身来,往我们这边来,谄笑道:“辟邪神,我是熊罴怪,刚才那是我兄弟灰狼精,年少气盛不懂事,您多包涵,我们对您一直十分敬仰,眼看着小弟马人妖能跟您在一起喝酒,我们这心里也羡慕的很,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赏光让我们也来一诉衷情?” 熊罴怪不愧有大哥风范,说话头头是道,还不忘威严的看了马脸人一眼,马脸人可能想到了自己总归还是要回到人家手底下办事的,不禁又变得畏首畏尾,怯生生低下了头。 李平远忙说:“很好,你坐下,可以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可口可乐你要么?” 熊罴怪畏惧的看了一眼,忙说:“这种大妖怪才喝得下去的人类东西,我们自然不敢妄想了,有点雪蛤汁就挺好。”说着顺势坐下了,灰狼精一看大哥马到成功,打蛇随棍上,也跟了过来,马脸人则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样子,让我十分想安慰他。 莱利见李平远点点头,便拿了一杯雪蛤汁来给熊罴怪,李平远问:“看你这样子,也算是见过点世面,这里是妖怪们聚集的场所,那明月核心领导人物的办事处在哪里?” 熊罴怪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忙说:“您这种大人物,不知道明月宫在哪里?” “那倒不是,”李平远慢悠悠的说:“我是想知道,你这个小头目,当到了明月的什么等级,明月宫的位置都不知道,那自然是极低下的,又怎么配跟我们喝酒呢?” 不愧是老狐狸,当然比耍小聪明的梅暨白更胜一筹,我在心中默默给李平远点了三十二个赞。 熊罴怪一听,忙说:“哦,说了半天,您这是考我对整个明月的了解?哈哈哈,这可难不倒我,我这个身份地位,虽然是不可能对关于明月的事情都了如指了,但明月的虚空界可是咱安身立命的地方,大人物们出没的场所,咱虽然没有进去过,好歹也知道个一鳞半爪。” “那可太好了。”李平远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狡猾笑意,说:“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虽然明月以组织严密著称,可是这明月的虚空界因为一般人根本进不了,这里的妖怪自然也当这里是大本营,对能出没在这里的人毫不怀疑,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时机。 熊罴怪忙说:“明月的事情,当然是先从等级说起了,咳咳……”边看了一眼白泽,得意非凡的说:“我可是烂熟于心啊!好比我们,是明虚空界的看门岗,虽然不好意思,可是我们修行的年号确实比较短,我六百五十年,灰狼精六百年,马人妖五百年,我们算是最底层的小妖怪,但我们确实是忠心耿耿,给明月效劳啊!” 工作时间出来花天酒地,还真是忠心耿耿。 “我们上面的一层,便如同这黑猩猩莱利,是管理阶层,专门处理这虚空界妖怪所需,以及各种物资,对吧,莱利大哥?”熊罴怪讨好地说。 莱利闷哼了一声,说:“辟邪神一定知道,我八百岁了,从南非来,辗转人世间好多地方,一直被人类转卖,从中世纪的欧洲贵族,到大清朝的沿街卖艺,受得苦我都记不清了。后来吃多了人间烟火,又机缘巧合经历一些劫难,终于修成了妖怪。” “没错没错。”熊罴怪连连点头:“不用我说,特权阶层,是能指挥实行者的阶层,全是一些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年,深不可测的大妖怪,你们,是不是就是特权阶层?” 李平远只是笑,没有直接回答,转而接着问:“而能指挥的动特权阶层的,就是这里真正的首领了吧?” 熊罴怪点点头:“首领自然十分神秘,我们这些小妖怪,是见也没见过的,大概也只有辟邪神知道首领的真实身份吧?”说着觑着眼睛看白泽。 白泽倒被他说愣了:“何出此言?小神倒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 “辟邪神太谦虚了,”熊罴怪讨好的笑道:“以您的身份地位,您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当然首领的身份是大秘密,我们这些底层小妖怪,当然对这种大秘密想都不敢想。” 这些妖怪,连首领的真身都不知道,就能这么死心塌地的卖命,真身匪夷所思。不过我越听这熊罴怪说话,心里越疑惑,为什么他觉得白泽应该知道那个神秘首领是谁呢? 我刚想开口问,李平远冲我摆摆手,截过话头:“现在,看得出你对明月的组织一清二楚,而那个明月宫的地点,你真的知道吗?” 熊罴怪豪气万丈的一拍胸口,刚要开口,一个耳熟的声音就响起来:“熊罴怪,你最近话太多,当心被割舌头。”我低头一看,地上虚虚的笼着一团影子,却没有跟任何人的脚连在一起。 这也太巧了,老熟人出现了! “你是,影子妖?” “哎呀,被认出来啦!”影子妖在地上扭动着,恨恨地说:“你们这帮人,几次三番坏我的好事,如今竟然又蒙混到明月的地界上来,真是够有本事的啊!” 影子妖道:“哼,就你这点脑子啊,也知道你是又在犯蠢,现在,你们谁能把这几个不速之客抓住,我一定禀告上面,重重有赏!” 梅暨白还有工夫开玩笑:“姐,你看着熊罴怪看来也时常混迹人世,山寨货这么高端的词汇都用的这么顺畅,真是出口成章。” 一瞬间整个厅堂里的妖怪犹如凉水下了热油锅一样,沸腾的炸了起来:“怪不得生人气这么重,原来真的是生人!“ 莱利摩拳擦掌,一马当先的向我们扑过来,李平远虽然坐的稳稳的,却一下子眼疾手快的将可乐泼到了莱利脸上,莱利像是被烧灼了一样,痛苦的捧着脸嗷嗷大叫起来,影子妖扭动着不知道想干什么,我想起来它上次被我踩住动不了的事情,跳起来狠狠的踏在它上面,影子妖果然又动不了了,只能怒骂道:“卑鄙无耻下流,小人,仗着自己的灵力,只会欺负我……” 群妖一看我们竟敢反抗,更是怒不可遏: “吃了他们!” “把骨头给我!” “我要吸吮他们的动脉血!” “眼珠子给我留着!” “你们吃些杂物,我吃大腿上的肉!” “我要那个少年的心!” “老头子的花白头发正和我意!” “你们根本不会吃,女孩的指甲又脆又甜!” “女鬼的生魂也好吃!” 跟《阴阳师》里的百鬼夜行一样,众多妖怪纷纷露出狰狞凶相,冲着我们扑了过来。 双头羊的角暴涨起来,像插在头上的四把利刃,虎尾男亮出了金刚狼一样锋利的爪子,花母鸡的樱桃小口变成一张闪着寒光的尖嘴,灰狼精也不甘示弱,原地变成了一头真正的灰狼,有牛犊大小,熊罴怪却长了个心眼儿,往后一缩好像很低调,马脸人吓得几乎尿了裤子,在原地是瑟瑟发抖,老汉蜘蛛把自己吊起来,准备荡过来,李平远伸手掏出一张符咒一丢,那蛛丝便断开了,老汉蜘蛛咕噜噜滚倒在了地上,暴躁的红发女子一看,嘶嘶吐出一口白气:“你们敢对朱老爹如此无礼,看我不收拾你们!” 其余的妖怪也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变形金刚一样变出各种花样,让人啧啧称奇,梅暨白叹口气:“你们啊,没带手机真是可惜,拍不到什么东西了吧!”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聚精会神的拍摄起来,但是手机的屏幕不知道是因为磁场还是什么,变得一片漆黑。 眼看着成百上千的妖怪瀑布一样冲我们奔涌过来,露华往我身子前面一挡,颤抖着说:“小主别怕,辟邪神一定会护咱们周全!” “姐,你别怕,踩着它别动,反正咱们要被分尸了,要死拉那影子妖一起死。”梅暨白没事人一样纹丝不动的坐在桌边继续喝可乐。 他的心理素质果然过硬,怪不得上次神灵聚会里那位秃头仙人说他才应该是龙神使者。 白泽一举手,亮起了一点白光,还在絮叨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尔等若再一意孤行,小神免不了要收个清净。”李平远却拉住了白泽,认真的说:“辟邪神,这些妖怪留着以后还有用呢!你可千万不要轻易伤害他们啊!” 白泽吃了一惊:“有用?他们能有什么用处?” 李平远狡猾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我来处理就是了。” 说着李平远伸手从怀里一掏,扬手洒出一片金粉,金粉像是活的一样,上下纷飞,将我们包覆在内,妖怪们跟我们一下子阻隔开来,李平远打了个响指,金粉变成了一道龙卷风,我们便被眼花缭乱的卷入了一道五彩缤纷的漩涡里面,我耳边还回荡着影子妖的尖叫:“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别让他们跑了!追!追!千万不要让他们找到明月宫!” 待眼前的漩涡散去,我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富丽堂皇,天花板的穹顶很高,是非常养眼的金色调宫廷装潢,我忙问:“这是哪里?” 李平远四处摸摸看看,笑道:“运气好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明月宫了。” “明月宫?”梅暨白狐疑的说:“你不是还没有从熊罴怪口里问出来就被影子妖打断了吗?你是怎么知道路径的?” 李平远有露出招牌狡猾笑容:“山人自有妙计。” 梅暨白撇撇嘴,也跟着侦查起来,这个地方空荡荡的,有巨大的装饰用罗马柱,却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任何门窗,只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白泽十分随遇而安,东摸西摸,狐疑的说:“这个地方,跟冥界二公子的一个法宝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忙问:“什么法宝?” 白泽摇摇头:“只是听说过,不曾见过。” 露华敬畏的说:“您还识得冥界二公子?那可是个传奇的角色。” 李平远见状,忙道:“你可千万不要随意进入,里面是虚空间的各种交通道路,万一你迷失在里面,可就说不准能不能回来了。” 我一听赶紧把手缩回来,梅暨白问:“这里难道都没有门?路要怎么走?” “虚空间完全是建立者一手制造出来,里面的规矩是建立者制定的,我也只不过是猜中了而已,毕竟这里是深不可测的明月,咱们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真可惜啊!”梅暨白叹了口气:“要是刚才那个影子妖能耐心听咱们说明来意,咱们现在说不定早见到明月的领导者了。” “没那么容易,”李平远说:“影子妖的行为可以说折射出来了明月这个组织对人界和仙界的态度,那就是敌对,是群起而攻之,通传看来是不可能了,咱们只能依靠自己,小心行事,争取自己找到明月的特权者甚至是首领了。” “就这样盲人摸象一样?”梅暨白叹口气:“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碰运气了。”白泽也说道:“若是运气好,想必还能多探听到一些关于明月的秘密。” 我叹口气:“只希望大家别走散,要不然恐怕没法活着出去,直接被这里凶神恶煞的妖怪生吞活剥了。” 梅暨白听了,笑道:“说得对,咱们五个可要戮力同心,一起探险。说起来,咱们不弄个同伙的标记?” 真是海贼王看多了。我突然心里一阵后悔,本来以为这次的委托稀松平常,梅暨白提出过来开开眼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谁知道他一跟着出来就赶上前所未有的冒险,虽然他表现的非常淡定,可是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妖魔鬼怪接触,要是有个万一…… “有妖气,”李平远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你们两个千万不要说话。一张嘴,泄了生人气,被妖怪捉了去,可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先遮住梅暨白的嘴,想不到这种符咒这么麻烦,话也不许人说。 果然,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个妖怪从一侧墙壁里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这两个妖怪一个长着驴耳朵,一个长着犄角,除此之外,倒都是普通人型,穿着马脸人一样的上班族西装,我简直怕心跳的声音给他们听见了,呼吸都不敢用力,梅暨白拼命扒拉我的手,我死死捂住不放。 驴耳朵人边走边抱怨:“今天活又多了,想去迷妄穴找花母鸡,也没有机会。” 犄角人也说:“哎,别提了,事情确实麻烦,偏偏咱们当值时遇上,晦气死了。” 驴耳朵人问道:“哥,你说影子妖说的是真的吗?他那个家伙,平常最喜欢哗众取宠,仗着自己是个使者,知道点人世间里的事情,一天到晚的自吹自擂,真是见一次想打一次。” “嘘,人家毕竟是使者,比咱们管理者厉害的多,虽然他是有点神神叨叨,那也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谎报军情,他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冒着被清理的危险撒这种谎。”犄角人明显稳重得多,说话也是深思熟虑。 “那可说不准,哥,你没发现,每次他一喝酒闹事,总是在迷妄穴里,花母鸡面前吗?我看,他就是想在花母鸡面前耍威风。”驴耳朵人气愤的摇晃着他的驴耳朵,涨红了脸。 看不出来,这驴耳朵人倒还挺会争风吃醋,大概还是一个修行不久的愣头青。 “你呀,花母鸡是什么身份?我早劝你别一天到晚的泡在迷妄穴,你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又当上这样前途无量的差,天天跟那种妖怪厮混,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好好把差事干好,不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犄角人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恨铁不成钢的说。 白泽道:“如今这么多的妖怪变着法的找寻咱们,看来咱们须的赶紧找到明月能说了算的人物,小神也有几分好奇,这明月里的妖怪神神叨叨,总像是不大对劲。” 你可终于是发觉了。我叹口气,说:“白泽,我总觉得,好像你跟明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小神能与他们有何联系?”白泽涨红了白净的面孔:“小神见他们动用仙妖的力量为非作歹,与他们正势不两立,怎么会有联系?” 我想起几次梦中的白泽,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李平远剪断话头,说:“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事情一切都还不明朗,咱们深入敌人腹地,抽丝剥茧,才会慢慢发掘出真相。” “你说敌人?”梅暨白见缝插针的说:“白泽跟他们势不两立,是因为他们坏了仙妖两界的名声,你一个修道之士,应该淡泊明志,与世无争,什么与他们为敌,又从何说起?” 李平远顿了一下,说道:“我在一号人物麾下任一个不大不小的职,受到一号人物的知遇之恩,老祖宗教导我们李家人要知恩图报,明月派人威胁勒索一号人物,我自然要站在一号人物这一边了,再说我查探明月之事已久,众仙家都清楚的。” 说的虽然振振有词,我和梅暨白对视一眼,还是觉得不太信服。 白泽道:“你查探明月之事多久了?“ ------------------------------------ 李平远掐着手指头想了想,笑道:“不偏不倚,就在辟邪神从白泽图里出来重入人世不久前。” 我越来越怀疑李平远是个两面三刀,游走于三界和明月之间的人物,可是他性格狡猾,处世老道,我可一点把柄也抓不到他的,只得先把怀疑按在心底。 又走了一段,依然看不见尽头,梅暨白有些不耐烦了,说:“这下子简直跟进了时空黑洞一样,连尽头都没有,一直走到饿死吗?” 李平远道:“这里每一寸墙壁后面,都有可能藏着数不清的妖怪,不谨慎行事怎么行。” 我说:“梅暨白,不要耍小孩子脾气,现在就属李道长见多识广,你把嘴闭上。” 梅暨白委屈的撅着嘴,掏出来手机,手机依旧是黑屏的。 “又有妖怪来了!”李平远道:“小心些。” 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慢悠悠的从墙壁里走出来,脸上满是褶子,五官都垂下来了,面孔跟线描的一样,却涂抹着厚厚的白粉,嘴也涂成朱红的汉代模样樱桃小口,穿着白色汉服,衣服的带子披下来,戴着各色钗环,垂着长长的白头发,腰弯成了虾米一般。 这个老太太带着非常浓厚的花香味道,闻上去却并不清新,反而死气沉沉的,让人说不出的不舒服,每走一步,她身上的珠翠就环佩叮当的响一声。 我们站成一排,让出足够的空间,免得她碰上我们,可是偏偏她走的特别慢,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索性停了下来,直直的望着我们,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我心下纳闷,难道她竟然破解的了这种李平远的隐身术,能看穿我们? 这个老太太颤巍巍的冲我们伸过来一只消瘦枯干的手,指甲又长又尖,又黄又弯,可怕极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平远一把把我和梅暨白拖了过去,老太太的手伸向墙壁,融了进去,我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我我们挡了她的路,她要在我们站立的地方通行,果然,老太太马上就要全身都融入墙里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梅暨白竟然打了一个喷嚏! 该死,我忘了了他有花粉过敏症,那个老太太身上一定有花粉!梅暨白抹着打出了的眼泪鼻涕,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他一定是实在忍不住了,只见那个老太太倏地一下从墙壁里出来,显然发现了梅暨白,顿时眼睛笑成了一条线,看上去并不慈祥,却是十分阴狠可怕,狼外婆一样的说道:“我的儿,这细皮嫩肉,一表人才的样子,不用说,你便是那潜入明月内部的不速之客吧?想不到你运气这么好,竟然能遇见婆婆,你快跟婆婆来罢!晚了,只怕别的妖怪也闻风而动,要跟婆婆争抢你呢!” 梅暨白尴尬的举起手摇了摇算是打个招呼:“婆婆好意我心领了,婆婆这么着急,难道是想着给我说媳妇儿?”老太太笑的更可怕了:“要媳妇,那还不好说,婆婆的背囊里,成千上百个媳妇儿随你挑选,快来快来,我的儿,对了,你那几个同党,怎么不叫出来,给婆婆介绍认识认识?想说媳妇儿的越多,婆婆越高兴!” 梅暨白问:“婆婆一看就不是善类,物以类聚,婆婆要介绍的媳妇儿估计也是我招惹不起的,婆婆就放了我,留给其他人,不是更好吗?” “我的儿啊,可是谁叫婆婆跟你有缘,就相中你了呢!”那婆婆眼珠咕噜噜的转动着,边笑边说:“你的朋友们到底在哪儿?婆婆心软,知道你们现在危险,只怕迷路了吧?叫他们一起出来,婆婆认识路,心又软,快快的,都叫他们跟婆婆走吧!” 梅暨白做出苦恼的样子:“可是他们早不知道顺着这墙壁到哪里去了,除了我,剩下的不是神灵就是道人,叫他们来,真的好吗?” 那婆婆一听,犹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当是拾个漏儿吃了!”说着脚下生风,猛扑过来,就往梅暨白身上抓! “你的修行不应该是使者,是实行者吧?”李平远笑道:“说起积存人皮,除了上古法器翻天斗,也就数你厉害。” “不敢当不敢当,”花婆婆心虚的说:“老婆子一年吃不了几张皮,可不敢跟翻天斗相提并论。” “无需多言,既然你是实行者,那么带着我们去找你上级的特权阶层,总能做到吧?”白泽威风凛凛的问道。 “这个么……”花婆婆面有难色:“老婆子上面的妖怪是大妖怪,让老婆子做出这等背叛明月之事,恐怕老婆子尸骨无存啊……” 白泽不耐烦道:“你少来装些可怜,去是不去?” “去……去……”花婆婆摄于白泽的威严,带着我们进了墙壁。 墙壁里陈设着各种奢华的家具,而且竟然款式新颖,分明是人间家具店的各种新款,墙上挂着“生生不息“的大幅毛笔字,墙角摆着一大瓶怒放的玫瑰花。 “这是什么地方?“李平远问道。 “这便是实行者们集会的地方。”花婆婆蒙着一层灰翳的眼睛滴溜溜直转:“我们实行者,平日里就在这里等待上面下来的命令。” 梅暨白道:“还挺像回事,分明就是一间office嘛!真够时髦的。” 说着,李平远做了个让我们噤声的手势,又重新丢给梅暨白一道符咒,梅暨白麻利的往上吹了一口气。接着李平远拿出一条金色的绳索,老实不客气的套在了花婆婆的脖子上,花婆婆气得双眼几乎鼓了出来,单页不敢多说甚么。 一个戴着灰色兜帽的老头子被绑着双手,给人从外面推了进来,不知怎么的,那个老头子的身影看着十分眼熟,接着他身后也穿墙进来一个人,看见花婆婆,笑着招呼道:“多日不见,花婆婆近来去哪里吃人皮了?” “哎呀呀!”贾二爷像是被吓到了:“你们,你们怎敢有如此野心?” “那有怎么样?谁不想奔着前头看!”老三豪气万丈的说:“你若是用你的西洋法术,跟着我们做出一番大事业,不愁日后前途无量!” 贾二爷倒是很有骨气:“老朽虽是异乡客,好歹也是一个神灵,绝对不会同你们这些妖怪同流合污,祸乱人间!” “哎呦,老头儿,你还挺嘴硬。”老三威逼道:“你要是再不识好歹,我们只好吃了你了。” 贾二爷梗着脖子说:“就凭你们?区区一些妖怪,能动我贾二爷几分?” “这老头儿还挺狂气,”老三眯起眼睛:“行,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你等着,我多叫几个人,用九方神鼎把你的灵气全熬出来,做成羹汤大家喝!” “九方神鼎?”贾二爷见多识广,忙问:“就凭你们几个的身份,怎么会有那种上古法器?” 老三笑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怎么样,你是跟我们一起喝汤,还是要被我们当成汤喝了?” 贾二爷眼睛一转,忙换了一副 :“你看看,你们就是太着急了,老朽又不知道你们这个明月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可能就这么跟你们齐头并进?你们既然九方神鼎那种法器,首领自然是个有本事的,不如带老朽去见一见你们那个首领,再作打算。” “你这老头儿倒也没多么冥顽不灵嘛!”老三咂咂舌,说:“可是明月真正的首领,连我们都不知道是谁,最多只能给你引荐管理各项事务的特权阶层,怎么样?” 贾二爷一听,咂摸了咂摸,说:“特权阶层?你倒是可以先说一两个名字,老朽阔别唐土时光虽久,过去好歹在这里摸爬滚打过,好歹还有些个熟面孔,指不定就认识呢!” “你能认识我们本地的仙人?”老三半信半疑的说:“你认识谁?” 贾二爷赶紧说:“好比你们的辟邪神,还有一个叫辰星的仙人,还有……” “就凭你,还认识我们的辟邪神?”老三瞪圆了眼睛:“你莫不是在说笑?” “辟邪神老朽确实是识得,前一阵子,他还去了老朽所在之地,与老朽打过照面呐!不过他倒是变了许多,老朽心里还有些奇怪,这才抽空坐飞机重回唐土来瞧他的……” 这贾二爷实在太够意思了,竟然还专程来看白泽,真是感人至深。 梅暨白早把滴溜溜的眼睛看向了白泽,白泽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看样子早就蓄势待发,准备把贾二爷从敖三手里救出来。 但铁石心肠的李平远却仍然摇摇头,做出“静观其变”的口型。 白泽平时脾气暴躁,早就冲出去了,可是今天也许是深入敌营,竟然分外谨慎,也只得先看着贾二爷和老三他们的下一步变动了。 “你放屁!”老三道:“辟邪神日理万机,还能去外国看你这个洋鬼子?” 贾二爷忙道:“是真的!难道辟邪神跟你们明月还有甚么关系不成?” “你知道什么,辟邪神,可就是明月里的一个……”老三话还没说完,又闯进来一个人,连声叫嚷着:“闯进来的乱党抓住没有?” 我忍不住咋舌想道,好不容易老三要吐露出白泽跟明月的关系了,谁这么可恨,偏偏关键时刻来插一杠子。 等我看清来人,再一次了傻了眼,来者竟然是一个全身上下,覆盖着绿色皮肤的人! 这个人简直跟青蛙一样,浑身青翠欲滴,而且浑身光溜溜,虽然是个人形,却没有一根毛发,五官倒是跟正常人一样,只是看上去都黑洞洞的。 我忍不住怀疑,这该不会就是个青蛙精吧?不过根据妖怪们在迷妄穴说的话,大概这妖怪修炼的越像人,法力就越高强,怎么这么个半人不妖的怪物,也能跟一看就身怀绝的花婆婆和老三一样担任实行者这样厉害的角色? “老五,你来啦!”花婆婆像是看见了救星,满眼里都是希望。 “大姐!”老五点点头,忙说:“你们有没有小道消息?我可是听说,闯进来的乱党里,有一个姓李的仙人之后?” 说的大概是李平远了,这些妖怪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是啊。”花婆婆看了看自己脖颈里面的绳子,怏怏不乐的答道。 李平远倒是饶有兴趣,面带微笑,仿佛被妖怪议论,是件很好玩儿的事情。 “大姐,他们李家,不是你的仇家吗?我记得打伤过大姐唯一人类,就是一个叫李什么堂的,”老五急巴巴的说:“我听说仙人之后,身体里必有传承下来的灵气,咱们还在这傻等着,不是贻误时机嘛!不如分头行动,去抓住他们,吸干精血,给大姐报仇,怎么样?” “哪有那么简单。”老三插嘴道:“老五,那个姓李的手里肯定有许多仙家法宝,不好对付,依我看,还是采取人海战术,等找到了他,咱们一拥而上,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手到擒来。” 花婆婆叹口气,说:“老五啊,他们确实不大好对付,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老三忙说:“老五,说起来,你这是从哪里来?前一阵子听说你也去人世了,可是有什么任务不成?” “那是自然,”老五得意洋洋的说:“这次,特权阶层派给我一个重大任务,我可是完成的相当出色。” “什么任务啊?”花婆婆问道。 老五一伸手,手掌向上,突然浑身的绿色像烟雾一样蒸腾了出来,我这次发现,原来他的皮肤并不是绿莹莹的,而是黑黝黝的,那些晶莹剔透的绿色,竟然是数不清的绿色小虫子! 我头皮一阵发麻,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梅暨白也说一副起来一身鸡皮疙瘩的样子。 老五指挥着那些数不清的虫子飞舞成各种花样,简直跟在操纵遥控飞机一样,一边说道:“任务嘛,就是用我的线细蜂,把人间一个大官给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眼下那大官可正受着罪,四处找人医治他呢!哈哈哈哈!” 线细蜂?原来对一号人物下毒手的,就是这个绿莹莹的老五! 老五失去了线细蜂的遮挡,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浑身黝黑的皮肤密密麻麻都是血点,白泽说他用自己的精血饲养线细蜂,果然没错。 要找的人出现了,我看看白泽李平远,白泽依旧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出去,李平远却气定神闲,只跟看好戏似得看着众妖怪。 “老五,你这线细蜂跟你心意相通,还真是让人羡慕啊!”老三望着飞舞的线细蜂,十分眼馋的说。 “那是自然,线细蜂,便是我的眼睛,线细蜂能看到,触碰到的,我老五就能看到!潜入明月的,就是那几个被凡人委托的人吧?我早看到那大官宅邸里几个人的样子,找人,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老五拍拍胸脯:“交给我,让我的线细蜂去找!” “这倒是个好办法……”老三还没说完,那些线细蜂便冲着我们飞过来,糟了,一定是符咒对虫子根本没有用! 眼看一道绿色烟雾一样的虫子冲着我们扑过来,我是心惊胆战,要是变成一号人物那样,奇痒难忍,挠的自己浑身溃烂…… 不容我多想,白泽忽然上前一步,挡在我们面前,从宽袍大袖里悠然一伸手,竟然尽数把线细蜂收进了袖子里! “辟邪神!”在场几个妖怪全认识白泽,都大惊失色,呆立在了原地。 “你们这些妖怪,不是要来找寻小神么?”白泽正色道:“小神正在此处!” 贾二爷一看见白泽,激动的老泪纵横:“真是他乡逢知己啊!白泽,快来救救老朽!这个妖怪骗老朽说自己受伤失去了精气,老朽一施法救他,反被他打乱了法术,不知用了甚么法子,将老朽困在了他的法阵里捆绑起来,老朽难得回一次唐土,已颜面扫地,哪里还有面目再在唐土悠游……” 白泽早把贾二爷放出来,道:“惭愧,惭愧,都是因为小神,才害老友受此折辱,小神当真惭愧……” 贾二爷被松开了手脚,这才利落的抖一抖四肢,转头一个凌厉的眼神望向老三:“今日老朽不一抒心中恶气,难以在唐土立足!”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法杖,直指老三。 老三看看白泽,忙说:“实在不知道老神仙竟然是辟邪神的朋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 “啐!”贾二爷怒不可遏的说:“老朽跟你可不是一家人!”说着将法杖挥舞的虎虎生风,变化出一团火焰来。 李平远笑道:“不打不相识,这都是缘分。” 一看李平远都开口说话,梅暨白也想张嘴,又被我捂住了,现在局势这么乱,对我和梅暨白这种没有真本事,空有好血统的凡人来说,少说一句话,多隐身一会,就多一分安全。 “老二啊!快救救老婆子!这李家的龟孙子要勒死老婆子啊!”花婆婆涕泪纵横的向那老二求助。 “大姐,你别怕,我来收拾这个死老头子!”说着便一纵身,往李平远处扑过来。 “惭愧惭愧,”李平远身轻如燕的一躲,绳索仍牢牢的拿在手里,还谈笑风生的说道:“玄武怪,虽说我面相是比你老一些,可实实在在,算是你的晚辈呢!当年李家先祖在你的壳上刻下”痛改前非”四个字的时候,我可还没出生呢!” 这句话明显的戳到了那老二的痛脚上,老二怒气冲天的说:“我说是谁,原来是李家的小崽子!你们家几个老东西欺人太甚,当日的冤仇,咱们慢慢清算,天赐良机,今天看我不一雪前耻!” 这李平远的先祖几乎把这里厉害的妖怪都得罪光了,还一口一个李家先祖的自报家门,完全是来拉仇恨的啊! 我拉着梅暨白躲在墙角,只见群魔乱舞,白泽与贾二爷正在对老三和老五大打出手,李平远一边牵制着花婆婆一边跟老二斗法,这个实行者的大厅一下子成了神魔战场,画面绚丽,堪比好莱坞3D大片。 贾二爷虽然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可是法杖里面喷的火声势浩大,老三看上去虽然与凡人无异,可是力大无穷,硬是呼出一股气来抵挡,老五源源不断的从体内催动出线细蜂,白泽只得全数收下来,玄武怪张牙舞爪的往李平远处扑,李平远伸手一拉,花婆婆便往后倒去,再一伸手,老二好像被什么推倒了,躺在地上半天才起来。 李平远笑道:“我劝你是快点束手就擒,叫你们那个老五快快把线细蜂作祟祛除,不然一拍两瞪眼,大家都占不到便宜。”说着将花婆婆脖颈上的绳索又勒紧了几分,把花婆婆勒的吐出了长长的紫舌头。 年轻男子沉吟一下,道:“底下来报,说是又出现了一个辟邪神?” 年轻女子道:“是啊,听说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年轻男子道:“首领还未归来,现下就要紧着把那一行人拿住,等首领回来好发落了。” 年轻女子道:“只是不知道白泽会怎么说,三界之中应该只有一个白泽才是。” “世事无绝对。”年轻男子道:“白泽毕竟栖身于白泽图中太久,期间发生了甚么事情,谁也不敢妄下判断。” “说起来,他与梅家定下的千年之约好像快要期满了。”年轻女子说, “没错,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继续留在梅家。”年轻男子说道:“用情至深,倒也可怜见的。”说着突然轻轻的笑起来:“这倒也算得上仙界的一段佳话。” “可不是么!”年轻女子本想笑,但又咽了回去:“你说,能闯进明月的虚空界,而不惊动咱们,会是怎么样的厉害人物?” “谁知道呢?”年轻男子仍在低低的笑:“这些日子正无聊的很,打发打发时光,不是大好的么!” 年轻女子有些嫌麻烦:“只希望不要闹出太大的乱子。” “闹出乱子才好。”年轻男子似乎对我们很感兴趣:“看看烂摊子怎么收拾。” “本来不想跟着参合。”年轻女子人依旧嫌烦似得:“时间一久,也就厌倦了。” “你先别厌倦啊!”年轻男子笑道:“有趣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呐!” “甚么有趣的事情?”突然传来第三个说话的声音:“你们两个来的倒早。”这是一个有几分沧桑的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 “哦,你也来了?”年轻男子声音和年轻女子声音异口同声:“为何来得这样迟?” “你们不知道。”第三个声音疲倦的说:“那从外面闯进来的一行人,在实行者那里大闹了一场。”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白泽他们,被发现了? “有趣啊有趣。”年轻男子带着些戏谑的腔调答道:“偏偏闯进了实行者的地方,若是来这里,岂不是一场热闹可瞧。” 年轻女子叹口气:“你真是一个看热闹不怕火大,须知收拾烂摊子的,也算的你一份。” 年轻男子忙又问:“怎么样,全捉住没有?” 沧桑男声道:“捉住了一个,其余的跑散了。” 捉住了一个?捉住的会是谁?李平远?贾二爷,白泽,还是最没有本领的梅暨白?我心里急的火烧火燎,可却实在束手无策,想来是梅暨白被捉住的可能性最大,哎,都怨我,非要带他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露华可能是因为符咒的关系,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我连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真正成了孤家寡人,急的几乎要抓狂。 “捉住了哪一个?”年轻男子十分好奇的问道。 “实行者来报只说捉住一个,关在牢狱里,谁知道是哪一个。”沧桑男声疲倦的说:“眼下,倒还不如将其余几个全抓住了,再一起看不迟。” 年轻女子道:“既然那几个人能闯入明月腹地,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谁抓住了他们的人,倒可以论功行赏。” 我心里有千百个问题想问他,他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的、要带我到哪里去?但是还是一方面不是完全信任他,一方面又顾虑着隐身符开口便破,硬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白泽笑道:“怎么,连小神也不信了?你难道不好奇,他们口中的两个辟邪神,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想知道,可是还是想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隐身符死死攥住不松开。 “哦。你在顾及隐身符?”白泽笑道:“后人倒是谨慎,比梅菜那傻狍子精明了不知道多少。” 梅菜这个名字,之前也曾经听我家的白泽提起过,难道也是一个梅家先祖不成? “你总是不开口,小神只有得罪了。”说着一伸手,我顿时感觉到本来握着拳头紧紧攥着的隐身符突然在手心里消失了。 “你看。”白泽伸出修长的手指,只见他手心里正有那个金色的隐身符,他五指一并拢,再松开手时,我心里一紧,隐身符已经不见了。 “这下你可以开口了,有话想问么?” 我没了指望,只得问道:“你到底是谁?” “就知道你还疑心这个。”白泽从怀里掏出那本白泽图来,在我面前抖了抖:“小神就说自己是三界之中,唯一一个辟邪神白泽啊!” “你,为什么是你?这不可能的,那我们家那个白泽呢?难道是假的?”无数个问题堵在我胸口,几乎要喷泄出来。 “小神早教你去问你的姑奶奶,为什么你总不去问?”白泽一副伤脑筋的样子:“是了,梅芳瑛不比从前那样敢爱敢恨,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变成一个冥顽不灵的老太太了,她不肯告诉你,是不是。” “你是梦里边的白泽?”我瞪大眼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你都还记得,没有只当做一个平白无故的梦,不旺夫小神费尽一番周折。”白泽道。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跟姑奶奶之间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我想到梅暨白的下落,心急如焚,忙道:“我弟弟现在很危险,请你现在就告诉我吧!他可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说来话长。”白泽温和的笑道:“不过,小神的千年之约将要满了,但是,小神愿意再守护梅家最后一世。” “你为什么要守护梅家千年?”我忙问:“这是一个怎样的契约?你愿意帮我保护梅暨白吗?” “还是一句说来话长,事情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而且千年之前的事情,即使是神灵,也有可能会记不清。”白泽的笑容温润如玉:“总之小神为了梅家,为了梅家的后人,十分愿意……” “啪啦啦……”又有人从墙里穿了进来,我回头一看,又一个白泽! 两个白泽视线对上,我身边的白泽依旧浅笑着,墙里穿过来的白泽却气急败坏:“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为何化作小神的模样招摇撞骗?白丁,快快过来,不要给他骗了去,小神要跟这个冒名顶替的家伙决一死战!” 我一看,明显是自己家的白泽啊!赶紧跑到他身后去,问:“白泽,梅暨白李平远贾二爷他们呢?”笑意盈盈的那个白泽摇摇头:“你怎么还是不信小神呢?小神一直在等着你呐!” 我忙问自己家的白泽:“这个白泽,也说自己是三界之中唯一的辟邪神,他到底是谁呢……” 自家白泽怒道:“小神虽然不识得,可也容不得他胡说八道,败坏小神的声誉!” 说着一抬手,笼罩出一团光球,便往那个白泽身边冲过去。 那个白泽摇摇头,一闪身不见了。 “无名鼠辈,还敢冒充小神,简直胆大包天,待小神捉到,定不会善罢甘休。”白泽还气咻咻的唠叨着。 过了一会,进入到一个黑洞洞的房间里,自打进入了这个明月的虚空界,好像一直都是半明不暗的光线,一次见到这么黑的地方,白泽打一个响指,一个鹅黄色的纸糊灯笼一下子漂浮在半空中,投下了一片橙红色的柔和光线,灯笼上还描绘着才子佳人徜徉在春日花丛里的画面,不知道白泽从哪里弄来的。 我们这才看清这个地方有很多的小格子间,里面还有很多反光的眼睛,一如夜间拍摄的动物世界。 这个地方,难道是饲养着什么怪兽的地方? “嗷呜!”我正想着,一个黑乎乎的脸扑到我眼前,吓的我差点跳起来,但是不知道被什么透明的东西阻隔着,那张脸伸不出那个格子。 白泽把我往身后一拉,又将灯笼招的再近一点,我这才看清那张脸是一个花豹。 那个花豹通体都是斑纹,十分雄壮的身体窝在那个小格子里,两只橙黄色的眼睛半眯着,仿佛在打量我们,再一看附近的格子,都关着些珍奇的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兽。 有雉鸡,老虎,狐狸,兔子,蟒蛇,各种各样,让我感觉好像置身于一个动物园的展厅里一样。 “你们是什么来路?”突然那只花豹开口说了话:“也是被捉来的?” 会说话的动物?果然是妖怪啊!难不成,这里是关押妖怪的地方? “我们只是路过……”我忙问:“你们被谁捉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路过?”一只白毛狐狸怀疑的看着我们,尖声细气的说:“你们满身生人气和灵气,也没有被打回原形,不会是明月的成员吧?” “这个真不是,”我摆摆手:“我们的同伴被他们抓住了,所以来营救,冒昧打听一下,这里是明月的牢狱吗?” 那白毛狐狸愤然道:“我们可都是良民,就比如说我,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突然来几个妖怪,搞传销似得非要拉我入伙,我平常是在社区里开小卖部的,一天到晚跟三姑六婆们聊八卦多有意思,谁愿意当这个妖怪,捆手绑脚不自由,我说我不乐意去,他们可倒好,派了几个比我厉害的大妖怪,说什么不从可以,也不许从别的派系,就这么把我给关起来了,简直没有天理!辟邪神啊!您体察妖情,是最好不过的,捣毁那个团伙,放我们这些无辜妖怪一条生路吧!” 白狐狸话音刚落,一匹骆驼也伸着长脖子哭诉道:“辟邪神,我本来是卖新疆和田大枣的,明月里有个小头目吃了我的枣,不给钱,我据理力争,跟他讨要,他竟然派手下把我拉了过来关起来!” “我也是,我是开出租的,晚上出车,不知怎么就被明月的人盯上了!“一只棕黄色的大猫头鹰也伸冤道。 “我是卖烧烤的,明月的一个使者吃了烧烤,问我愿不愿意来明月当厨师,我还得攒钱买房娶媳妇呢。就拒绝了,结果就……呜呜呜……“一个大花猫爪子按着眼睛哭了起来。 想不到妖怪们也自食其力,在人间过得有声有色,原来现在也是一个人与妖并存的世道,想想也怪神奇的,说不定人海茫茫里哪个跟自己素不相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身后就藏着一条尾巴呢。 白泽忙道:“想不到你们在人世里如此隐忍低调,与人类和平共处,也算难得。” --------------------------------------- “可不是么!现在人类科技发展迅速,我们也个个想着跟着享受新东西!”一个老鹰说道:“要是没有明月的威胁,我们都过的幸福着呢!” “辟邪神,不仅那些凶狠的大妖怪劝我们入伙,还威逼我们,考虑清楚入不入伙,要是一定期限里不肯回头,就要用九方神鼎熬了我们的精气喝汤呐!”一个大螃蟹举着自己的钳子嘶喊着。 怪不得才听老三他们说,要把贾二爷熬成汤喝呢!我忙问白泽:“那个九方神鼎是专门熬妖怪的?” 白泽一脸阴沉的点点头:“九方神鼎也落入明月的手中?当真可气,九方神鼎本是炼制妖怪做成精丹的法器,一般只处理冥顽不灵,危害极大,死不悔改的妖怪,威力之大,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是有难以处理的妖怪出现,平素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跟枕玉一样是属于禁忌之器,妖怪一经九方神鼎制炼,绝对不会活着出来,将完完全全把毕生修炼所得变作精丹,可以说十分残忍。” 原来那个九方神鼎也是禁忌器材,明月这后门走的真够邪乎的。 只是明月的行为这算什么,简直跟日伪军一样吃拿卡要然后把百姓拉去关,要不要腐败的这么厉害?还要 其他的妖怪嘴里,自己也都是在人间辛辛苦苦讨生活的好妖怪,起早贪黑的工作赚钱,跟平常的凡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幸福生活全被明月给打乱了,有的妖怪家里甚至还有老婆孩子要养,但就这么被逮了进来,也不知道老婆孩子怎么样了。 这一番话把白泽气的是怒发冲冠,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难不成要将世间妖怪全收入麾下才善罢甘休?小神此番定要将明月铲除!” 我想起白泽的同伴,忙问:“大仙,你不是说来之前要跟琼海修罗还有必方他们联系吗?联系没有?” 白泽白净的脸慢慢的涨红了:“这个……小神忘记了……” 这个白泽,说他什么好。“那现在还来得及吗?”我忙问:“人多力量大啊!” “好!“花豹率先响应道:“我也都听辟邪神的,扫除了明月,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要不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保不齐还得被捉回来炼丹!” “说得对!”妖怪们都呼喊着:“愿意帮辟邪神扫除明月,还三界一个清静!” 这完全是是要造反,不,要革命的节奏,群情激奋,我也忍不住跟着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立刻参加战斗,不过我越想,越觉得这明月怎么跟传销团伙似得,拉入伙,限制人身自由什么的,还分等级,鼓励妖怪们往金字塔的顶端走,真是够奇特的。 白泽依言开了格子,妖怪们熙熙攘攘挤成一团,猴子嚷道:“辟邪神,过一阵子,那管理者就该来例行巡视了,到时候便指望着辟邪神问明情况,把明月的妖界渣滓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一网打尽!出一出我们的胸中恶气!”妖怪们振臂高呼,场面蔚为壮观。 接着妖怪们一个个变身成利于战斗的造型,造型洗剪吹的新锐理发师,白胖胖的白案厨师,温文尔雅的上班族,夺人眼球的杀马特,短裙彩袜配匡威的非主流,各行各业,面面俱到,看上去都是些你从街上一回头能望见三个的普通人,让我不由感叹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来了,来了!”过了一会,变成穿着夏威夷花衬衫,配大裤衩子,脚踩人字拖的老汉造型的花豹低声道:“辟邪神,他们都是从东面这个墙壁进来!” “嗯,知道啦。”白泽对着东面的墙做好了战斗准备,顺便把我拉到身后,并嘱咐群妖要在骚乱时照应我。 我心里也十分激动,希望能从前来的那管理者嘴里套到被关押的同伴的消息,如果能顺利救出梅暨白或者是哪个同伴,可就太好了,毕竟在这举目无亲的虚空界,我们算得上相依为命。 过不了多长时间,果然,伴着墙上的阴影,一个西装笔挺的长鼻子人钻了进来,白泽势如闪电,将完全不明白状况的长鼻子人抓了进来。 长鼻子一看这个空间的妖怪,“妈呀!”尖叫了一声,吓的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白泽道“你先别急着尖叫,小神问你,这可是明月的牢狱?” “你,你是,你是哪个辟邪神?”长鼻子人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流出不少鼻涕来:“小妖也只是低等公务员,奉命行事而已,求放小妖一条生路啊!” “你现在谦虚了,早先作威作福的是谁?”白毛狐狸阿姨愤然道:“阎王好见,小鬼难当,你根本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小人!” “小妖我,其实也是迫不得已……”长鼻子人哭诉道:“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可不就是人家上面说什么,小妖我就听什么……” “你胡说,上次你还说你单身,叫我从了明月,以后跟你共同创建美好家园!”骆驼倒是出人意料的变成了一个古铜肤色的野性美女,正指着长鼻子人疾言厉色的指证说:“动手动脚,揩我油水的,不是你是谁?” “我……我……”长鼻子人平时大概也是个能言善辩的,但此情此景,估计肚子里也倒不出什么存货了。 我赶紧上前问;‘你快说,你是不是管理着明月所有的牢狱?今天有没有送进来一个人?“ “人?”长鼻子人结结巴巴的说:“难道,你是说被抓进来的不速之客?已经被带到别处去了,冤有头债有主,跟小妖我可再没有什么关系!” “那你说,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我急得头都晕了起来,眼睛里都是金星,耳朵里嗡嗡直响。 “是……是一个年轻的人类,大眼睛高鼻子,瘦瘦高高很白净,看上去很好吃……不不,看上去很英俊……”那个长鼻子人讨好地说:“之所以那么英俊,大概是因为跟大妖怪您长得很像……” 我闭上眼睛,只听见气血上涌,把耳膜震得直响,果然是梅暨白……我胸口一阵绞痛,梅暨白,你千万不要有事! “还是得寻找有些个身份等级的妖怪呢!”花豹老伯突然一拍手:“对了,咱们叫这个长鼻子带咱们去迷妄穴,迷妄穴都是有点地位的管理者或者使者,一定能有办法找到你们的同伴!长鼻子,你说是不是?” 长鼻子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白毛狐狸阿姨用她的鸡毛掸子毫不客气的打了那个长鼻子的头:“你要是敢耍滑,我要了你的命!” “我不敢,我不敢……呜呜呜……”长鼻子人看上去也非常可怜。 七拐八绕,终于又到了迷妄穴,迷妄穴热闹依旧,莱利正在擦桌子,众妖怪回头看见我们,全都傻了眼。 “就是他抓的我!”骆驼姑娘一马当先的指着那个蜘蛛身体的老头子:“今天我一定得报仇!” 莱利豁然转身,恶狠狠的看着我们,说:“想不到这些外人还敢回来!快,花母鸡,快去告诉实行者和特权阶级!咱们大家一起上,抓住这些叛徒和外人!” 花母鸡赶紧抖着翅膀飞起来,要往墙壁里钻。 “谁是叛徒?”白毛狐狸阿姨嚷道:“老娘本来就是被你们强行抓来的,怎么会成了叛徒?咱们上,在这里大闹一场!”说着跟众妖怪全扑到一起厮打起来,刀光剑影,各显其能,迷妄穴又一次成了百鬼夜行的战场。 我忙跟白泽说:“咱们可以跟着花母鸡去……”白泽早想到了,但见他抓着我,我眼前一花,便追到了花母鸡的后面,花母鸡刚要尖叫,早被白泽扼住了脖颈:“你知道那首领和特权阶级在哪里?快带小神前去!” 花母鸡吓的几乎瘫软,嗓子里咯咯直响,连声说:“我带……我带……” 两方妖怪在我们身后厮杀的正热闹,蟒蛇变成的小孩儿跑过来,说“辟邪神,让他们先出出心中恶气,跟明月的妖怪痛痛快快的打一场,您赶紧去救同伴们吧!”白泽往后望了一眼,但见牢狱里的妖怪倒是占了上风,思忖了一下,道:“那尔等切勿恋战,找到逃出去的路,就各回人间吧!” “辟邪神放心,”那蟒蛇小孩儿紧紧抓住瘫软的长鼻子人:“我想他会带我们出去的。” 花母鸡忙道:“明月内部的路径,大家也只知道自己平时走的那几条,所以我只认识这里是特权者的地方,天天都有当值的,可能今天明月里大乱,当值的也被调动到别处去了。啊,对了,”花母鸡道:“中间的那个柱子,应该是可以通往特权阶层的……” 我和白泽半信半疑的往里面看了看,却也没看见什么,突然头顶掉下一个黑洞洞的东西,一下子把我们笼罩在了里面。 “哈哈啊哈哈……这下子我花母鸡可立下大功了……“这个东西很厚,连花母鸡尖锐的叫声也只听的朦朦胧胧,白泽在黑暗里抓住我,问:“你没事吧?” 我忙说:“我没事,这个是什么东西,你能把它弄开吗?” 白泽叹了口气:“这个,就是能封锁灵气的九方神鼎。” 我心里一沉:“你是说,能把妖怪炼成汤的那种……“ “没错。“白泽懊恼的说:“想不到轻信妖怪,竟然被擒住了,当真颜面扫地。” 我叹口气:“防不胜防,对这里不了解,根本分不清妖怪说话是真是假,这明显是个圈套,也许莱利叫花母鸡去找首领,就是故意要引咱们自投罗网的。” 突然这个沉重的东西嗡嗡作响,不大一会,眼前重见光明,我本来以为被放出来了,心里大喜过望,想不到眼前竟然是一道围成圆形的光墙,玻璃一样把我们笼罩在里面。 “天命丹是什么东西?”我望向白泽。 白泽道:“是一种厉害的丹药,极难炼成,能保人魂魄永久不散,但是无法再入轮回,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所以露华一开始在君青烟的身边,说是伺机投胎,难道她本来就是明月派来作祟的?又顺水推舟,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白泽淡淡道:“这么说来,你一开始就是明月安插在小神身边的眼线了。各种安排尽心竭力,真是费心不小。” 露华娇俏的笑着:“确实不容易,知道辟邪神跟梅家的约定,千方百计,为了明月查看你们的一举一动,不过好在努力没有白费,一步一步,好歹是让我们得手了,你们不知道引诱你们进来,费了多么大的功夫。” 我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问道:“你跟我们在一起,都只是为了监视我们?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露华笑道:“小主,你也太傻了,露华一个来路不明的鬼,就这么死心塌地的相信,倒是知道辟邪神是个单纯的,可也没想到,任务完成的这么圆满。现在终于办完了事情,我也能松一口气了。” “可是,究竟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露华笑的苍凉:“一个人不人,鬼不鬼,游离在三界之外的幽魂,自然是倾尽全力,给自己争取能争取的东西了。天命丹虽然让我魂魄不散,但是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么久远的岁月,我一个活死人,又何去何从呢?好在机缘巧合,明月有帮我的办法,也有可以让我卖命的理由。” 我忽然想起来,很多怪事里,露华都在怂恿我参合进去,怪不得露华从来不肯说自己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原来竟然…… 露华叹口气:“明月这样的严谨庞大,你们又怎么能是明月的对手。不如加入明月,你们就能再建到梅暨白了。” “明月不会长久的,”白泽义正词严的说:“你们都会后悔,到时候也于事无补。” “那咱们走着瞧,”露华又和平常一样甜甜一笑:“辟邪神,看谁笑到最后。”说着,一转身不见了。 我的头疼的几乎要炸开了,有一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露华居然背叛了我们?不,她一开始就不是站在我们身边的,现在梅暨白怎么办,其余的同伴怎么办? 白泽看我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好好言相劝道:“总会有办法的。” “有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我几乎失控了,头晕眼花的蹲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我希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希望我还在龙井堂里给梅暨白做饭!” 白泽沉默了一会,说:“小神会想办法的……” “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让梅暨白跟着,梅暨白怎么会给卷进来?梅暨白什么也不懂,不知道被关起来,妖怪们怎么虐待他,现在可倒好,自己都成了笼中鸟,谁来救他……” “梅暨白一定不会有事的,”白泽蹲在我身边:“你容小神想想办法。” “这个地方不是专门关押神仙的吗?”我狐疑的看着他:“你能有什么办法?” 白泽看向外面,我这才发现,竟然还有几个守卫的妖怪,在探头探脑的盯着我们。 我忙问:“你想怎么样,那些妖怪会放咱们出去吗?” 白泽摇摇头,问:“你想想,为什么七叶会守护那个宝藏?” 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你这话也太驴唇不对马嘴了,七叶守护那个宝藏,不是因为血统被逼迫的吗?再说了,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对了,因为咱们,宝藏被明月发现,七叶肯定也危在旦夕,咱们连无辜的七叶也害了……” “那边,那边!”白泽戳一戳外面,我抬头一看,七叶正怯生生的躲在一个大柱子后面。 “诶?七叶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一下子愣住了:“难道七叶也是明月的人?” “不见得。”白泽道:“七叶是一个精灵,她因为守护那些法器,自己便和法器连接在一起,像附身在法器上一样,这可是一个非常难得一见的法术,她的灵气足以控制所有的法器,才会被放光了血,在深山里守护法器。” “你是说,她跟法器是一体的,法器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我狐疑的看着白泽:“那现在七叶岂不是能救咱们?明月的人这次竟然也手下留情,没把七叶害了?” “小神才告诉你,七叶是精灵,没有魂魄和实体,这么多年过来,她自己强大的灵气早就与法器的灵气交织在一起,投鼠忌器,七叶若是被九方神鼎熬了,法器的灵气也会受到损害,他们一定不舍的得。”白泽胸有成竹的说:“是小神一直带着这个核桃,才能将她呼唤出来。”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掌心正躺着我们离开深山时,七叶送给我们的人脸形核桃里,白泽面孔的那个。 “我弟弟和我们的同伴还在里面呢!” “霍拉……”远远听见什么庞然巨物倒塌的声音,妖怪们不由分说的挤着我们,长鼻子人在蟒蛇小孩儿的威逼下,颤抖着打开了一扇墙壁,口里还喃喃自语:“这下子,我算是回不来了……” “你回不来,就跟本姑娘一起创造美好家园吧!”骆驼美女爽朗地说。 众妖怪忙齐心合力把我们挤了出去,边说着:“日后有需要我们的事情,只管去十字路口喊我们!先就此别过,我们也得先回家看看家里人!” 白毛狐狸阿姨塞给白泽一个小盒子:“辟邪神,虽然没能帮忙找到你们的同伴,但是听说你们来是为了找这个东西,我们弄到了,且做个微薄礼物,当做我们的心意!” 白泽拿过来一看:“这是什么?”话音刚落,这才发觉外面光线刺眼,一片茫茫白光,我眯上眼睛再睁开,赫然发现自己正在龙井堂门外,现在正是一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下午,一切宛如梦境,只是没有了一起进去明月时身边的梅暨白和李平远,还有露华。 “出……出来了……”我回头一望,身后是天天都看得见的对门儿山西刀削面馆,大牌子上还是和平时一样写着“板面6元”,白泽则正忧心忡忡的望着我。 “梅暨白……梅暨白……梅暨白怎么办?”我两腿一软,坐在马路旁边:“咱们要怎么回去?” 白泽道:“李平远还在里面,他手里有法宝,能自行出来,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去找那些妖怪问长鼻子人的下落,现在既然需要人手,小神这就去叫必方和夜叉,琼海修罗他们,一起去明月救出梅暨白。” “一切拜托你了……”我低下头,心乱如麻:“也不知道一号人物怎么样了。” 白泽说:“你看,这是牢笼里的妖怪给咱们的礼物。”说着张开手掌,里面有一个碧绿的小盒子,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看上去十分晶莹剔透。 “不,等治好了一号人物,咱们先要去找的人,是你的那位姑奶奶,梅芳瑛。”白泽胸有成竹地说道。 “对了,她好像知道不少关于明月的事情。”明月这个词,自从梅暨白和露华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说一次,我心里就难受一阵。 到了一号人物的疗养院,一号人物正在痛苦的挣扎,辰辰看到了我们,怒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们是干嘛吃的?风风火火弄那么多招数,以为你们多厉害,我爸还是一样这么受罪!诶,那个小师弟呢?他怎么没来?就凭你们两个跟班儿,能行吗?” 白泽没有理睬她,打开盒子放出了那条绿的夸张的变色龙,变色龙乖顺的爬到一号人物身上,长舌头舔过几遍,一号人物竟然恢复了平静,嗓音沙哑的说:“真的,不痒了……” 白泽道:“院子里的菜圃,浇上油,放火烧个三天三夜,就可以了,千万不能短了时辰,要不然后患无穷。” 王博宇,忙答应下来,问:“那明月与我们之间的约定……” “不用听他们的话。”白泽道:“明月之事,小神迟早要解决个干净。” “那就拜托你了!”王博宇激动地说:“这次多亏了你们……这样吧,如果你们方便,是不是可以在我们这里任职?玉宁需要你们这种人才!” 我替白泽回绝了,在王博宇滔滔不绝的劝道下离开了疗养院,来到了梅老太太家。 虽然梅暨白嘴甜,早一口一个姑奶奶哄的梅老太太高兴,我却不知怎么的,一句也叫不出口。 进了院子,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浇花,一盆橙色的君子兰开的正好,老爷子抬头看见我们,嗔怪的说:“小毛头,好久不来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没忙着捉妖怪?” 我笑一笑,说:“老爷子,我们今天过来,是……” “是找老婆子有事吧?”只听见梅老太太中气十足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来:“是不是跟李平远那小猴儿有关?快进来说。” 我和白泽对视一眼,进了门,老爷子还在唠叨:“每次都被老婆子占了去,也不陪老头儿多聊两句。” 我忙说:“事情办完,一定陪老爷子聊个痛快。” “你们不用理他,老小孩儿一个,在家里闷着,还不如去找街头的老头子们下棋,自打上次输给黄老头儿,说是没面子,死也不肯再去。”梅老太太悠闲的半躺在贵妃榻上,正在看电视里播放的黄梅戏,咿咿呀呀十分好听。看见我们进来,推过一个大果盘:“空运来的新鲜山竹,尝尝看。” 我说:“老太太,为了节省时间,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这次来,确实有李平远的原因。不瞒您说,李平远带着我们去了明月里面,结果走散了,梅暨白被妖怪抓住了,现在生死未卜,还有我们的一个朋友,叫贾二爷的,也不见了我想求老太太想想办法,救出他们来。” 老太太一愣:“梅暨白?梅暨白怎么会跟你们一起去的?” 我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老太太直起身来,皱着眉毛:“不应该会变成这样啊……李平远没有照应你们,当真该打,他的本事大得很,怎么会说走散就走散?一定是这个小人精心里有鬼。” 我说:“姑奶奶,您对明月,对白泽,都知道多少?” ----------------------------------------- 梅老太太看一眼白泽,有些犹豫:“白泽图的事情是梅家的秘密,虽然事情过去很久,可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说为妙,你上一辈没有把白泽图的事情告诉你们,就是先祖顾及着不想让你们再经手龙神使者的职责,反正千年之期就要满了,辟邪神也就离开了梅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指望你和梅暨白能平平安安的做普通人……” “现在已经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我气血上涌,急迫的说:“梅暨白是梅家最后一个男孩儿了!老太太,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希望他能活着回来,搭上我自己的命去换他也没关系!” “不是让你付出什么,我也知道,你为这个家做出多大的努力,你过得不容易,自己比梅暨白大不了多少,却操着家长的心。”梅老太太说:“你已经为他做得够多的了。” “这是应该的,我们俩相依为命,我不管他谁管他。”我说:“我是他亲姐,这就是命,如果换成他是我哥哥,他也会这样对待我的。老太太,赶紧把关于白泽和关于明月的事情告诉我吧,第二个白泽的事情,你知道,对不对?” 梅老太太周身震了一下:“你也知道了这件事……” “第二个白泽进入了好几次我的梦境里。”我说:“他告诉我,事情问你,你全知道。老太太,都说三界之中,只有一个辟邪神白泽,那第二个白泽,到底是什么来头?” 梅老太太一向雍容华贵,喜怒不形于色,现在也局促起来:“白泽图的事情,是梅家的不传之秘,本来老婆子想把这件事情带进棺材里,可是没想到,你们又干起了捉妖的营生,我是喜忧参半,很高兴你们继承了祖业,可是又担心那封印百年,本来是想着永远让它不见天日的白泽图。” “为何要让小神不见天日?”白泽不高兴的说:“对以前并肩作战的历任龙神使者,小神可都尽心的很。” 梅老太太叹了口气:“辟邪神对梅家的鼎力相助,梅家人自然个个了然于心,可是事情发生的出奇,所以就成了不传之秘,我这老婆子,想来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之隔秘密的后人了。” 我看了白泽一眼,下定决心问:“白泽跟梅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契约?” 梅老太太看着白泽:“这件事情连我老婆子,也不曾听祖上提起过,不如直接让辟邪神作答,你为何守护梅家千年?” 白泽扭捏的说:“这话怎么好说的出口,尔等还是莫要再问,反正跟明月没甚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忙问:“那明月里面,不是有第二个白泽吗?他跟你是甚么关系?” 白泽怒道:“一个冒名顶替之辈,小神也确实不知,这根小神与梅家的千年之约可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了,还是这么嘴硬,只希望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不要自打面孔就好。 梅老太太忙说:“关于第二个白泽的事情,确实辟邪神是不知道的,因为,那关系着他栖身的白泽图。” “老太太,白泽图到底出什么事了?还有,之前你为什么托李平远去买白泽图?” 老太太说:“我就从头开始说吧,跟李平远接触上,还是我们回玉宁之后不久的事情,当时我也不知道李家现在怎么样,有一次陪着老头子参加一场翡翠收藏的宴会,机缘巧合,碰到了李平远,他一自我介绍,我就想了起来,于是难免不一起聊一聊,我本来也不想再回梅家了,一个被赶出去的,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又还有什么脸面去认祖归宗,不料李平远说他听说梅家经历这么多年代变迁,早失传了除妖的绝学,只剩下两个孩子卖古玩,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光。” 我点点头:“梅家经过政策变化后一直没办法再振兴起来,人口也少,要不是老太太出现,我是一直以为梅家只剩我们两个了。” 老太太继续说:“是啊,沧海桑田,我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也许也就是为了将这件事情传承下去吧。李平远跟我诉说了这些年间玉宁发生的大事小事,我才知道了明月的事情。还是老婆子总就忍不住,不希望最后的两个梅家人跟着卷入那样乱的事情,才想着让李平远花重金买到白泽图,让你么两个远离是非,躲避灾祸。这祖传的技艺,不要也罢。” 我忙说:“您那个时候,就觉得明月跟白泽有关系吗?” 老太太点点头:“事情要是细细算起来,还要从一百多年说起。” 我回头看了一眼白泽,小心翼翼的问老太太:“您是说,自从白泽沉睡在白泽图中开始?” 老太太点点头,抱歉的看着白泽:“辟邪神,事情确实是因为我们梅家人的疏忽,才酿成了这样的苦果。” 白泽也好奇起来:“小神也不知晓,本是新旧龙神使者完成开启白泽图的仪式,交接职责之时,小神却一睡不醒,并不曾有人唤醒。” 梅老太太叹口气:“说来话长,我且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吧。事情,还要从我一个族叔,梅昆山说起。” “梅昆山?”我狐疑的问:“可是族谱上并没有这个名字啊!” 梅老太太倒是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你们竟然还保存着那族谱吗?” 我答道:“是啊,祖宗遗物,怎么敢随便乱丢,浩劫的时候藏起来了,躲过一劫,族谱是一大幅黄色丝绢,放在供桌后面,我们遵从父母之命,逢年过节总要拿出来悬挂的。” “这也难怪你不知道,这百十年间,梅昆山是第一个被梅家剔除出族谱的人。”梅老太太叹口气:“女人不得被写上族谱,所以我虽然也被梅家除名,不过也无所谓,族谱本来也不准备写上梅芳瑛三个字。做龙神使者,另有龙神使者的册目。” 我好奇的问:“那个龙神使者册目倒是已经没有了,老太太,这个梅昆山祖爷爷,犯了什么错,要被剔除出族谱?” 白泽插嘴道:“梅昆山,好像是小神见过的最后一任龙神使者,性格确实很有些古怪。小神记得,小神是在他要与下一任龙神使者交接的时候沉睡等待的,便一直睡到不久之前梅林打开白泽图,莫非是交接的时候,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被剥夺了龙神使者的身份不成?” “这是不是坏事,我也不敢说,总之,是个大事,足以让他被梅家驱逐的大事。” 我和白泽对望一眼,竖起耳朵听梅老太太说秘密。 “梅昆山的事情,我爷爷是讳莫如深的,还是一位年纪小一点的族叔,看我从小就有些个天赋,看准了将来要继任龙神使者,才把秘密告诉我,希望我重振梅家的家业。至于那位族叔是什么样子,我都没有看见过。” 那李家公子也是年轻,给他几句话一激,随即也一同前往,但见洞府里迎出来一个青衣丫鬟,问他们打哪里来这荒郊野岭,怕是歹人,梅昆山便答道,是猎户迷了路,想往宝地借宿一宿,丫鬟说家中只有自己与主母二人,恐有不便,回去先问了问主人,说是可以,便引着两个人进来了,好生招待,预备了羹汤,主人却未曾露面,只丫鬟告罪说主人身体不适,正在休养,请客人勿要多心,并不是有意轻慢,梅李二人早就怀疑洞府的主人是妖怪,梅昆山更是借机会推说自己会行医针灸,为了报答粥饭之恩,想给主人瞧上一瞧,丫鬟不疑有他,问了主人,主人也欣然同意,道声费心,让他们进了内室。 但见内室之中燃着藤香,垂着杏黄帘幕,那主人躺卧其中,正在一声声呻吟叫苦,却是个妖媚的女子声音,梅昆山问了情况,主人说是不经意吃坏了东西,腹中绞痛难忍,梅昆山说要看脉,主人也就伸出了藕白的一条玉臂来,梅昆山倒也不曾吹嘘,自己也学过些针石之术,一切过脉,果然不是人脉,李家公子看见他脸色不善,知道床上是异类,暗暗也做足了准备。 但见那脉象,果然是虚浮兽脉,梅昆山便问:不知夫人最近进膳何物? 那女子答道:只是平时粥饭,并不知道内里有何不妥,不知怎么的就腹内沉重,肚肠几近绞裂开来。 梅昆山忖度了一下,与李家公子相商,不分青红皂白,既然认定是个妖孽,便不由分说,从行囊里拿出朱砂黄符,裹在了平素常备的八宝去热丸里,只说是夫人肚肠柔弱,偏又吃了克化不动的硬东西,郁结于内,才受其病苦,这个丸药专打积食,服下之后,半个时辰之内定有奇效。 丫鬟与那主母听了,不疑有他,忙道了谢,忙不迭的给主母服下,这梅李二人,早悄悄的溜了出去。“ “老太太,朱砂黄纸能有什么用处?”我听这故事惊险,也跟着紧张起来,忍不住插嘴问道。 老太太笑道:“可不是你什么祖先的本领也没有传袭下来嘛!你当那朱砂黄纸有什么用处,那是降妖的法宝,吃下去,再厉害的妖怪,也准能立即现形。” “原来如此……” 老太太接着说:“果不其然,刚出了洞府,那两盏黄色长明灯便变作血红颜色,洞府却轰然倒塌,等浮尘下去,只见哪里有甚么洞府,他们二人面前是一个大山洞,里面盘着一条小丘大的斑斓巨蟒,目光如炬,身边还有一条水桶粗的大青蛇。” “那是那个夫人和青衣丫鬟的原形?”我也猜了出来。 梅老太太点点头:“那青蛇倒是怒气冲天的冲了上来,可是道行浅得很,只是一条寻常野物,大概平素仅是托巨蛇庇护,自己个儿也没有什么妖术,只空凭着力气席卷过来就往二人身上缠,梅李二人年少有力,又善使符咒,哪里是梅李二人的对手,三下两下,便给活活打死了。 那巨蛇虽然现了原型,又受了病苦,自是给伤了元气,可还会口吐人言,怒道:“我见你们两个行走荒山,本是好意请你们留宿,羹汤住宿,并不曾有一丝轻慢,为何这样恩将仇报,反倒是拿朱砂黄纸来害我,还打死我的丫鬟?” 梅李二人却心下大喜,只见那大蟒目如赤色明珠,鳞片熠熠生辉,浑身冒着珠翠之气,又没有普通蛇类的腥膻气,认得出这便是那传说中的财蛇,苦苦寻找不到,竟然机缘巧合又碰到了,梅昆山忙道:“早知道你这孽畜祸乱人间,横行乡里,伤人无数,挖坟掘墓吃金银,犯下滔天大罪,我们是捉妖除鬼的名门之后,特地赶来除了你这妖怪,还乡民一个清静。” 大蛇一听,忙吐着长长的信子道:“你们想来是弄错了,我一直在此安心修道,也曾造福于人,广结善缘,你们可去市镇打听打听,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个乐善好施的常夫人,我一心升仙化龙,积德行善还来不及,更是许久不曾吃人,定是别的蛇妖犯下的罪孽,被你们怪到了我头上。” 这李家公子走了之后不大一会,这大蛇又翻滚呻吟直叫苦,梅昆山少不了得问了一句:“你说你吃坏了东西,却不知是什么?” 大蛇便呻吟着答道:“我前些日子带着丫鬟出海,自海底沉船,吃了些无主的宝物,不知怎的,便成了这个样子。” 梅昆山心中疑惑,思忖着这财蛇本便是吃些值钱珠宝,又何来克化不动一说?李家公子迟迟不见回来,梅昆山按捺不住,虽恐怕大蛇言中有诈,但自持能力,便想依大蛇之言,进入到肚肠之中一探究竟,便说道:“你且张开嘴,教我瞧一瞧究竟吧!” 大蛇大喜,忙张开大口,梅昆山做好准备,握着一柄尖刀,便进入大蛇口中,大蛇又劝道:“我这体内能消化金铁,你只不要待得久了。” 梅昆山听出大蛇说的是好话,不由更放下几分心来,答应了便顺着蛇口,进了大蛇体内。 大蛇体内倒也宽敞,像一条大宽胡同,因为黑暗,便打开了火折子,里面时不时能瞧见肉的褶皱里落着散碎金银,待进去的深了,只见大蛇肚肠之中堆满金银,竟撑的豁然开朗,里面金山银山,珠光宝气,给火折子一映,更是流光溢彩,教人叹为观止。 咱们梅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好歹当时也算小康,梅昆山犹是看的呆住了,这时,但见那金山银山之中,闪耀着一道不寻常的金光,梅昆山不由好奇,便前去翻开金银,只见里面有一个玄铁小箱,拎起来十分沉重,满腹的宝物,大概只有这一样不值钱的,谁知道这一拎,大蛇更剧烈的翻滚起来,站在内里的梅昆山自觉犹如天翻地覆一般,料想这大蛇腹痛,倒说不准与这不起眼的小箱子有关,忙挟带了那铁箱奔逃了出来,那大蛇果不食言,张开巨口,放出了梅昆山。 梅昆山跑到外面,大蛇倒纳头便拜:“多谢恩公救了小妖一命。腹内果然不痛了。” 梅昆山这便确信这铁箱的通灵之术,待到要打开,那李家公子已然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忙对梅昆山道;“方才我到了市集,确实听闻这里有一个常夫人,是个大户寡妇,独居深山,带一个丫鬟,最是乐善好施,平素爱礼佛行善,周边的穷人都得过她的施舍,断然不是行凶逞恶之辈,梅兄,咱们果然是抓错了。” 大蛇忙道:“确然如此!还请两位看我一心修道,放过我这来之不易的千年道行吧!” 梅昆山和李家公子一合计,自然不能乱伤无辜,也便放过了那大蛇,大蛇得了令,风驰电掣的遁入山林不见了,梅李两个算是白跑了一趟,传说中的害人巨蛇也不曾抓到,很有些灰心,相商不如再去寻找那真正害人的蛇,也算不落个白忙活,免得兴致勃勃出来,两手空空回到家中,被一番嗤笑。待行进了一些,却又瞧见了一处宅院,与此前那大蛇幻化之所一般无二,两人心中起疑,再敲门前往,出来应门的,竟然是与那刚被打死的青蛇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青衣丫鬟。 可是现下里,却未曾发觉有什么妖气。也辨识的出那丫鬟不过是个平常人类,两人心下起疑,商量了一回,问那丫鬟:“贵府上是不是姓常?我们两个走投无路,想请夫人行个方便,给个留宿的窝棚,给点粥饭。” 那青衣丫鬟答道:“想来你们也是听说了我家夫人乐善好施的事情,特地过来要点粥饭的?你们且等我去通禀夫人一声。”不多时丫鬟出来答复,说可以留宿。 梅李二人进了门,只见院落陈设,俱与大蛇变化出来的洞府一般无二,这才嘀咕着,莫非那大蛇特意假冒了常夫人的名气,变作常夫人,要在路口处截留了行人吃人害人的?便问道:“不知道这附近,是不是有蛇妖作乱?” 那丫鬟答道:“可不是嘛!那蛇妖专变化成各种模样,骗行人财物性命的,四里八乡,莫不为其所苦,前日里来了一位高深莫测道士,大家集资请他捉妖,道士欣然前往,想必也不敌大蛇,现在还未曾回来,八成也给那蛇给吞下肚去。”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听我爷爷说,以前的辟邪神,虽说天真烂漫,偶尔说几句俏皮话,却是一个足智多谋,谦谦君子,文韬武略,谈吐不凡,与人为善的神灵,见到神灵者,没有不打心眼崇拜敬仰的。” 白泽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倒是不假,小神如今亦是如此。” 我看你除了把天真烂漫给留下,其他的优点都给了明月的那个辟邪神了吧? 梅老太太顿一顿,说:“那变化出来的另一个辟邪神,却是分得了许多好处,坏脾气一点也没有的,梅昆山不知变化,只觉得辟邪神更好了,而多出来的那一本,却束之高阁,再也不曾拿出来。” 白泽怒道:“怪不得小神沉睡这么久,原来给那假货抢了先机。” 这话说的也太早了,副本是你也说不定。 我忙问:“可是那法宝既然是冥界的东西,梅家占有了,岂不是……” 梅老太太叹口气:“所以说是一个祸根,冥界自然知道宝物失窃,早就派了人四处寻找,那大蛇自然逃遁的无影无踪,却在咱们家里找到了踪迹,只说那梅昆山胆大包天,在辟邪神的包庇之下,连冥界的宝物也敢偷,定要告上天庭,治理他们。辟邪神据理力争,说是大蛇吞吃了宝物,偏偏梅昆山空口无凭,没有证据,大蛇自然是再也找不到的,而同去的李家公子正巧那时去市镇打听常夫人,不在身边,做不得证,冥界得了意,愈发要让辟邪神和梅昆山伏法,上面见梅昆山无凭无据,便差了人来拿梅昆山,梅昆山若是有所抗拒,整个梅家定然也落一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下场。 梅老太太叹气道:“这种秘密,梅家知道的人,连我在内,不超过三个,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牵扯上,就是灭门之祸,能不招惹 ,自然就不能招惹,至于多出来的那本白泽图,我爷爷本想教我继承衣钵,重振梅家的声望,如果能将梅昆山捉回来就更好,可是偏偏我遇到了李康生那件事情,也……听说我再一离开了梅家,梅家便更是一蹶不振,我爷爷死了心,所以,梅家愈发的不敢开启多出来的那本白泽图,倘若两个辟邪神相遇,那一定是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眼看百十年之后,与辟邪神的千年之约便要到期,而那个时代正是兵荒马乱,局势动荡不安,索性便将第二本白泽图藏了起来,再不许后人打开,想必你们父母也未曾将遗训放在心上罢!” “这么说,您当年叫李平远来买白泽图,是不希望我和梅暨白参与进来”我恍然大悟。 梅老太太点点头:“没错,在外漂泊这么久,梅家早没有了音讯,我早就以为梅家已经没了人,白泽图落到梅家之外人手上,又解不开封印,一心想着随他去罢,却不成想,巧遇了李平远,李平远告诉我,梅家还有两个人,我自然是怕你们打开白泽图,重新这个职责,自己又不想回龙井堂那个伤心地,便托李平远去重金买来白泽图,一方面叫你们姐弟生活好过一些,一方面也了却我心头一块担忧,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李平远买的时候,不要让你经手打开,偏偏李平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未曾告知你不能打开,也没想到你竟然有龙神使者的缘分,最后还是不偏不倚的唤醒了这个辟邪神。以后的事情,你们又莫名其妙跟老头子和李康生扯上了关系,我再不想露面,也不得不露面了。” “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我得知了全部真相,心里不禁没有豁然开朗,反而更加沉重起来,各种真相纠葛在一起,反而更乱了。 白泽道:“小神早便说李平远不是什么好人,当日里莫不是他本便想借机让梅林唤醒小神?” 梅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李平远,梅暨白,贾二爷,明月……这些事情像一个又一个的螺旋,在我脑子里面盘绕着,挥之不去。 白泽捅了我一下:“你为何还在发呆?小神这就与仙界同仁商议,一举歼灭明月。” 我忙问:“你知道怎么进去吗?叫老五领路?他会当叛徒吗?”不知怎么的,离真相越近,我越不敢去面对真相。梅暨白,你究竟怎么样了? 白泽拿出老五来:“小神叫它带咱们去。”说着掏出小盒子,将老五往地上一抖,老五落下来,又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 白泽居高临下的问道:“小神现在要去明月,你可前往带路。” 老五大义凛然的说道:“辟邪神,小妖新加入明月,时候并不算久,全因为线细蜂这种绝技,才一跃成为实行者,明月对小妖的知遇之恩,小妖还未曾报答,虽然被你抓到了,可断然也不会轻易当明月的叛徒。” “你充什么好汉?”白泽怒道:“明月所做之事,俱是人神共愤的恶事,你竟然自甘堕落,不怕小神将你打回原形,放归山林么?” 老五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恐惧的神色:“辟邪神,不是小妖忠心,实在是,明月势力庞大,小妖若是轻易泄露秘密,他日免不了得罪明月,明月里厉害的大妖怪众多,被明月给追杀,也是难逃一劫,小妖伸头也是一死,缩头也是一死,难以两全,还不如留个忠义的名声,再入轮回,也好跟其他的妖怪兄弟相见啊!” “你这么说话,看来是有转圜余地了?”梅老太太笑道:“怎么,要是能给你一张保命符,想来你就可以替眼前的辟邪神卖命了?” “你来得正好,这个小妖怪居然说,小神竟是分身!”白泽气咻咻的说:“琼海修罗与小神几千年的交情,莫非她还认不出?”说着便把刚才听说的事情又朝琼海修罗转述一番,要求琼海修罗也前往明月助战。 老五见到又来了一个神仙,不由吓得簌簌发抖,我和梅老太太则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琼海修罗悠闲的支着下巴:“原来是天下无双,怪不得明月能驱使天下妖鬼,原来另有辟邪神,说起来,你与本座千年之前熟识的那个神兽,可却是不同。” “怎么不同啦?”白泽急巴巴的说:“难道你也不识小神?小神可是识得你呢!千年之前的蟠桃盛会上……” “你够了你够了!”琼海修罗连连摆手:“那么久的事情,提来作甚?不过本座早就发觉,你虽然确实是神兽白泽无疑,可是总差了一点甚么。” “差了甚么?”白泽不服气的说:“小神斩妖除魔,辩妖识鬼的本事,哪一点差了?” “不是说这个……”琼海修罗道:“本座认识的白泽,温和知礼,深藏不露,也不常鸹噪,与你云泥之别,本座瞧着,难保那个白泽不是真的。” “你……”白泽给琼海修罗一噎,气的说不出话来。 “未必未必。”不知什么时候,夜叉也来了,笑道:“你不曾在冥界待过,未曾听说过那天下无双的传说。本神可是听说,那天下无双,并不是伪造一个分身,而是能将一个分作两个,也就是说,原来那个辟邪神化作两半,这个也是真的,那个也是真的。” “哦?”琼海修罗道:“莫不是切西瓜一般?不过本座总觉得,听起来,机谋与谈吐,终还是那一个占些上风。” “话先不要说得太早。”随着一团火焰,必方也出现在众人眼前:“我与白泽自打做妖兽时便相识,白泽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没有比我更清楚的,虽说那一个白泽有些个机谋,可是若论除魔卫道的决心,还是眼前的白泽最忠贞,白泽以前就一心要相帮下界妖怪,因为自己下界出身,知道妖怪有好有坏,不能一棒子打死的,所以对辩妖识鬼格外细致,总要手下留情些,那一个白泽正义感倒不见得有这么强,空有计谋也做不得数,做仙人,还要有那一颗仁心。 “白泽人缘倒是一向不错,虽说咱们百十年不曾见他,只当他沉睡,不想另一个倒与三界为敌,做起乱来,咱们这几个与他不曾有交集,可难保他没有跟其他的仙人招安。”琼海修罗道:“本座可是听说,他有门路,把枕玉都给盗下来了。” “仙界他的仙友不少。”夜叉道:“总有愿意舍命相帮的。” 必方道:“为今之计,自然是先要与冥界借来天下无双,方才能让那个白泽与这个白泽重新合二为一,凭着白泽的一腔热血,定然不会再让明月为非作歹下去。” “冥界?”琼海修罗皱了眉头:“本座与他们交情倒不算太深,夜叉,你有办法么?” 夜叉咂咂舌:“本神虽说以前与他们共事过,可多少年不曾去了,且二公子的脾气,可不大好招惹,他未必愿意借出那种宝物。” “那小神也只得亲自前往了。”白泽大义凛然道:“小神自己做事自己当,也只得老着脸皮去找二公子说清状况,那明月是与三界为敌,冥界总也不能坐视不理,那仿冒的小神驱使妖鬼,少不得得算上他们冥界一份。” 说着,随手画出一道光圈,便要往里去,临行前想了想,对我伸出手来:“小神不在,不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陈年往事取笑,坏了小沈的声望,索性你也跟小神来罢!” 我一听又能前往冥界旅游,赶紧跟了上去,眼前一花,光门便合上了,琼海修罗他们又在后面说笑了些什么,也完全听不清楚了。 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大大的厅堂。 进了厅堂,白泽关上大门,竟严丝合缝,全然瞧不出那里曾经有个门。 厅堂八角形,每一面墙有一个朱漆镶黄铜狮子门环的大门,壁上都是活灵活现的壁画,五颜六色绘着簪花仕女,有游玩的,有浣衣的,有骑马的,有弹琴的,眉目带笑,仿佛能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竟然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梦里来过一样。 白泽推我一把,道:“有什么好看的,快走。” 我一下脚,脚底绵软,不想脚底竟是一寸多厚的绒毯,古典的花纹,看上去十分精美,如踩踏在云朵上一般,奢华无比。 白泽随手推开一扇门,我探头一瞧,里面竟然是一道水帘,浩浩汤汤的流泻下去。湿漉漉的扑面都是水气,往下一看,是灰蒙蒙的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深的教人眼晕,我赶紧把脑袋缩回来,不禁觉得心有余悸,这要是摔下去,估计非死不可。 我忙问:“这该不会是水帘洞吧?” 白泽道:“白丁,水帘洞是齐天大圣的住处,这是冥界的入口之一,四通八达,倒方便的很,刚才便是忘川,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四下转了一圈,又打开了一扇门,那个门里漆黑无比,冷风刺骨。 白泽好像认出了路径,信步走进去,我忙跟上,只觉得冷的浑身哆嗦。 走了几步,前面闪耀出几点蓝盈盈的火焰,白泽忙说:“快跟上,是鬼火,有二公子的鬼差。”说着拉着我往前赶,果然,有两个怪物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身量相同,长相相同,都穿着白色长袍,最出奇的是,两个人的胳膊竟然长的能碰到地面,根本不像是寻常妖怪。 这两个长手人看见了白泽,一下子愣住了,行了礼,异口同声道:“是辟邪神?不知辟邪神来二公子的地界,所为何事?” 白泽忙道:“小神找二公子有要事,尔等可速速前去通传。” 两个长手人露出一模一样为难的表情:“二公子此时正是心烦意乱,吩咐着不想见客呐!” “不想见客?难道他知晓小神要前来?”白泽皱眉道:“那二公子在哪里?” 一个长手人道:“我们刚才也正在谈论,二公子这几日不肯出门,还大发脾气,空留下不少的事项,无人可禀报。” 白泽这下子犯了难,道:“小神此番前来,确实是有要紧之事,是跟明月有关……“ “明月?”一个长手人忙说:“明月的事情,我们二公子也在查访的!这次说不定二公子也是尽忠职守去调查呐!” “你们二公子莫不是为了明月之事忧愁?”白泽忙道:“小神倒是带着解决之策。” 两个长手人对望一眼,半信半疑:“真的么?那就请辟邪神跟我们来罢!”说着躬身引着我们往里去,浑身碧莹莹的磷火闪闪烁烁,非常诡异。 过了一会,便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大门前面。 说是孤零零,因为门本应装在墙上,可是那扇大门就单薄的悬空矗立着,十分玄幻。 一个长手人砸了砸门,又一个和他们长得一个样子的长手人出来开门,长手人让我们进去,我和白泽忙跟上去,虽说外面只能瞧见一个门,但里面却熙熙攘攘,俨然是个大院子。 里面的人全是长手,都长得一模一样,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一个长手人瞧见我们,忙喊道:“二公子正发脾气呢!现在来客人,可当真不太好。”其他的长手人也都回过头盯着我们,我给这么多张的一样的人死盯,不由毛骨悚然,只觉着简直在镜子迷宫里,真是眼花缭乱。 白泽忙说:“二公子在哪?且带小神去见一见!小神这一来,说不定能解了二公子的烦忧呢!” 长手人们商议了一下,一个长手人说:“反正已经这样了,试试运气,让辟邪神进去吧!” 几个长手人忙领路带我们进去,顺着曲曲折折的通道,长手人敲了敲通道尽头的一扇门:“二公子,二公子,辟邪神来访。” 果然,这句话触碰到了二公子的痛脚:“你知道甚么?本公子可不曾为那些小鱼小虾无计可施,本公子不过是闲得发慌罢了!说起来,听说你在白泽图里沉睡了百十年,自打梅家那个梅昆山偷了本公子的天下无双,想必无颜见人,也不好意思再唤你出来了,梅家也就衰落了,怎地你又不甘寂寞,出来露脸了?” 白泽无辜的指指我:“这个就是梅家后人,这一任的龙神使者,她唤小神自白泽图里出来的。” “甚么?”二公子虽说一张俊脸,却恶声恶气:“怎地,这就是梅菜那个小狗腿子的后人不成?怪道本公子看着面熟,那副模样,简直跟那个梅菜一模一样的可恶。” “梅菜?”这个名字听白泽提起过几回,我再怎么傻,也猜到了就是这位先祖跟白泽定下了千年之约,这个二公子盛气凌人,一口一个狗腿子的叫着我们梅家的先祖,实在让我已经十分烦躁的心更加烦躁了,可是眼下还要指望这个凶巴巴的二公子借出天下无双,来让两个白泽合二为一,我只得按下一肚子气没有吱声。 “怎么样,”二公子斜睨了我一眼,咋舌道:“那副狡诈神情,本公子以前就在梅菜脸上看到过,这后人果然就是跟梅菜一样,嘴里不说,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二公子不依不饶,没完没了的口出恶言。 “梅菜?”这个名字听白泽提起过几回,我再怎么傻,也猜到了就是这位先祖跟白泽定下了千年之约,这个二公子盛气凌人,一口一个狗腿子的叫着我们梅家的先祖,实在让我已经十分烦躁的心更加烦躁了,可是眼下还要指望这个凶巴巴的二公子借出天下无双,来让两个白泽合二为一,我只得按下一肚子气没有吱声。 “怎么样。就是跟梅菜一样,嘴里不说,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二公子不依不饶,没完没了的口出恶言。 我实在忍不住了,刚想开口回敬几句,给先祖正名,白泽脸色倒是不好看了:“二公子,你有完没完?小神来是想与二公子合作,打败明月,可不是来听你诋毁梅菜的。” “哎呦,”二公子撇嘴道:“本公子还忘了,你欠了梅菜一条命,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耿耿于怀?对了,听说你竟然跟那个小狗腿子订下了一个什么千年之约,真是……等一下,”二公子这才从对梅家先祖的声讨中回过神来:“你说,你有办法打败明月?” ---------------------------------- “只要二公子肯借出天下无双,小神定然能将明月铲除。”白泽道。 “哼哼,张口就要借天下无双?”二公子瞪眼道:“你和梅家百十年前就染指过本公子的天下无双,想不到一苏醒就贼心不死,还要来借?本公子费了多么大的心血才追讨回来,怎么可能再把法宝羊入虎口?” 白泽忙道:“此番除了天下无双,再没有别的办法能让那明月就范,二公子为了三界,难道不想铲除明月么?” 二公子道:“你拿了天下无双,能有甚么用?莫不是要重新变出几个白泽,把明月的妖鬼围剿了?本公子劝你不要打这个主意,天下无双只能在百年内将复制两个,百年之后,两个都要消失了。” “你说什么?”我和白泽异口同声:“不论什么东西,都是这样吗?” “那是自然,”二公子道:“要是天下无双能把一切都永恒的变成双份,这种法器岂不是威胁三界,定然也跟枕玉和九方神鼎一样,在天界的琉璃阁束之高阁,谁也不许触碰,怎么能留在本公子身边赏玩。天下无双叫这个名字,就是有这一层意思在,世间万物独一无二,若是有相同的两个,也决计不会长久。” 这样说来,白泽沉睡了百年,再不合二为一,岂不是要跟那明月里面的白泽同时灰飞烟灭? 我看向白泽,问:“你总说沉睡百十年,究竟沉睡了多少年了?” 白泽掐指一算,道:“今年,恐怕就要满百年了……” “满百年?”二公子敏锐的看了白泽一眼,惊叫道:“难不成,百年前你们偷走了天下无双,竟复制出一个白泽来?” “正是。”白泽忙道:“事情还要从百年之前天下无双失窃说起。”说着把事情又跟二公子转述一遍。 “什么?”二公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偷了本公子的天下无双,还扯出这么多的连锁反应来,简直是没了天理!原来闹事作乱的,还是你们这群梅家人!”二公子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一样的讨嫌,给本公子添了多少堵,如今还组织个见鬼的明月来报复本公子,本公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跟我说也没有用。”我干巴巴的说:“那个明月也不是我组织的,我跟二公子无冤无仇,也没有要报复的意思,说起来,我弟弟还被他们抓走了呢!我也是受害者!二公子,咱们还是戮力同心,用那个天下无双把那个坏白泽和这个好白泽合二为一,摧毁明月吧!” 虽然时间紧迫,白泽再不合二为一,有灰飞烟灭的危险,可就算我嘴里这么说,再看看眼前的白泽,好像马上就要变成了另一个白泽了,不知怎么的,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这么说你们这次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来跟本公子借天下无双的?”二公子转转眼睛:“你们觉得,本公子会借出那么重要的东西么?” 白泽忙道:“这可不仅仅是小神一个的利害关系,二公子这边,不也焦头烂额的很么!” 二公子十分傲娇,道:“你们是给那该死的梅昆山弄成这样的,又不是本公子弄的,本公子为何要负这个责任?” “二公子,不要一拍两瞪眼啊!”我说:“您想想,您这边还为了明月争抢您的手下烦心,等把明月灭了,您再把他们捉回来不就行了,互利互惠的事情,要不然,您怎么去打败明月?” “本公子要是想打败明月,还用得着依靠你们?”二公子本来就苍白的吓人的脸色更加差了,道:“明月作乱,三界心里都一清二楚,既然你们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本公子,那本公子却之不恭,还是亲自出马,去明月收服那个妖怪好了。” “二公子肯亲自前往,自然是再好不过,”白泽忙道:“那就请二公子带上天下无双,咱们同去铲除叛乱。” 二公子翻翻眼睛:“本公子自当亲自前往,不过你识得如何去明月的虚空界么?” 白泽忙道:“小神手中倒是有一个明月的手下,定然能带咱们前往。” “那你们带路,本公子准备停当,自然会去寻你。”二公子说道。 我和白泽十分高兴,看来这次果然顺顺当当请动了二公子,事情好办了,等到时候去了明月,二公子一出马,自然就高枕无忧,白泽这灰飞烟灭的危险也就没有了。 我们忙告别了二公子,回到了梅老太太家里。 一众人看见我们回来了,忙七嘴八舌的问道:“请得动不曾?” 白泽得意洋洋的说:“小神亲自上门,自然是马到成功了。” 琼海修罗笑道:“冥界二公子的脾气,向来古怪的很,本来以为你要铩羽而归,不想你真能请得动,实在也是一场造化。” 夜叉点点头:“说起二公子的脾气,三界之中有几个能降得住他的。” 琼海修罗笑道: “不过,本座记得,那冥界二公子有一个宿敌,你们知道是谁?” 众仙人摇摇头,都说不知道,只有白泽叹口气:“莫非,你是说龙井不成?” 琼海修罗高兴的点点头:“本座知道,你一定忘不了。” 龙井?这个名字,跟龙井堂有关系吗? 我看向梅老太太,梅老太太忙道:“列位仙家说的,难不成是那龙井堂的龙井?第一位龙神使者名字的由来,所供奉的第一位龙神爷?” 白泽点点头:“不错,小神便是因为继任他,来护佑梅家千年的。” “那是谁?龙井堂叫这个名字,竟然是为了他?”我好奇的问道:“那位龙神爷,与冥界有什么纠葛?” 白泽显然不想回答,只答道:“千年之前的事情,小神不记得了。” 老五听问,两膝一软就跪下了,结结巴巴的说:“不是小妖作怪,是明月的门,打不开了……” “本神看你就是不想当明月的叛徒,想当个忠臣,为求自保,在混淆视听罢?”必方本来早就跃跃欲试,一看闹出这种节外生枝,也很不高兴:“还不快快打开,不然小心你的道行!生灵修炼不易,你可不要一意孤行,误了自己前程。” 老五急得几乎哭了出来:“当真不是小妖作怪,只是这明月的进门禁令,真的开不开了,小妖就算借来一百个胆子,定然也不敢欺瞒众位仙人啊!” 琼海修罗皱眉道:“本座谅这妖怪也不敢在咱们面前动歪心思,一定是明月戒备森严,见他逃了出来,将他进明月的门禁令给没收了罢!” “是是是,”老五如蒙大赦,点头不迭:“还是仙姑明察秋毫,就算这样,小妖这一出来,明月内部清点人数,察觉漏了我这一个,一定把小妖当做叛徒,给撤掉了明月内的权限啊!呜呜呜……小妖这下当真是里外不是人,有苦难诉啊……” “你本来便不是人,也无需太伤心。”梅老太太倒是说起了风凉话。 “那现下如何是好?”二公子一看,连明月的门都进不去,不禁发作道:“本公子应邀去明月除妖,眼下竟然进都进不去,白泽,莫不是你在戏耍本公子不成?” 一霎时大家面面相觑,这个结果,谁都不曾料到,我更是心急如焚,耽误了时间,我家的白泽可就要跟明月那个白泽同归于尽了,心里火烧火燎,却有力气没处使,真是抓心挠肝。 “二公子,稍安勿躁,在下愿意带着列位神灵们前往明月。”李平远突然慢悠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被他套住脖颈的花婆婆!花婆婆见到这么多神灵,早吓的几近瘫软,又见到了老五,不禁他乡遇故知。泪流满面。 老五也为自己跟大姐的命运多舛捶胸顿足:“大姐,连你也……” “老五啊!大姐是归顺了李道爷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还是先顾着眼前吧!”花婆婆悲戚的说道。 “这真是……”老五一看连实行者的大姐都投靠了敌方,更是崩溃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抱头痛哭起来:“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你,你怎么来了?”我瞪大了眼睛:“你没事?你有没有看见梅暨白和贾二爷?” 李平远摇摇头:“没有见到,自从跟你们失散之后,我带着这花婆婆在明月随意乱转,因为花婆婆有些个声望,我倒是自由自在的在明月开了不少眼界,没有妖怪起疑。” 李平远就是有办法,我们急的火烧眉毛,他倒是优哉游哉。 “那,你打探到什么消息了没有?“我忙问;‘不知道梅暨白被抓起来以后,怎么样了。” 李平远倒是吃了一惊:“梅暨白被抓起来了?” 我点点头:“李先生,能不能赶快跟我们一起去救梅暨白?而且贾二爷一个异国他乡的神灵,在明月里迷了路,想必也狼狈的很,咱们还是去找找的好。” 李平远忙点点头:“自然自然。这次我从明月出来,也是想看看你们回来没有,见龙井堂没人,估计你们就来梅老太太这里了。” 梅老太太意味深长的说:“你这小猴儿,可不要再玩儿什么猫腻,不要当老婆子老了,就耳聋眼花,什么也不知道。” 李平远忙道:“梅老太太是前辈,小侄儿又怎么敢在您和众位仙人面前弄鬼呢!” 不行,我怎么看李平远,怎么觉得他还是有事瞒着我们。 “既然你这老儿有办法,就速速带本公子前往罢!“二公子颐指气使的说:”若不是本公子找不到明月的入口,本公子早就将明月的那群狐朋狗党一扫而光了。” 李平远忙答应下来,一手牵着花婆婆,一手掏出那幅能画上哪里,就能带人到哪里去的图卷,在上面勾勒起来。 琼海修罗眼尖,道:“这种好宝贝,竟然流传到凡人手里,也真是难得一见。” 不大一会儿,李平远画完了,便率先走入画中,二公子为了彰显身份的尊贵,器宇轩昂的跟在后面,我和白泽还有众仙人浩浩荡荡的,也跟着进入了画里。 明月里面安安静静,也或者是在全城戒严,守门的马脸人和熊罴怪灰狼精也不见踪影,花婆婆被李平远遛狗似的牵在手里打头阵,看上去十分可怜。 我忙问李平远:“李先生,妖怪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听到了风声,全城戒严?” 李平远问花婆婆:“你可听到了风声?” 花婆婆嗫嚅的说:“可能是那明月的特权阶级将小妖的头衔也封闭住了,小妖并不曾感知什么。” “这就叫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李平远悠闲的说道。 二公子忙说:“那明月的首领究竟在何处,速速带着本公子前往,本公子要……”突然截住了口,生生咽下下半句,还警惕的看着我们。 奇怪,难道这二公子也有什么秘密不成? “小妖这就引路,往明月宫……”花婆婆犹豫道:“只是不知道明月宫里,首领在哪里,我们实行者虽说多多少少有点实权,可是能与首领见面的,只有特权阶级。” “特权阶级?”二公子嗤笑道:“一个小小的明月,竟然还等级森严,分起什么层次来了,简直是贻笑大方!” 明月宫也空空荡荡,不知道早先 熙熙攘攘的妖怪都到哪里去了,也许是躲在暗处,等着向我们放冷箭,想想让人毛骨悚然。 白泽仔细查看了查看,问:“白丁,你可还记得四扇屏风的房间在哪里?” 我摇摇头:“我是被撞进去的,一咕噜就进去了,实在记不清,不过是在实行者的房间里一面墙壁后面。” 李平远一听,皱起眉头:“四扇屏风?这么说,跟那另一个辟邪神等级类似的,竟然还有三个?那可不大好办……” “我想也是,再加上他们神秘的首领和各种浩浩荡荡的妖怪,实在是让人头疼,要是贾二爷能被咱们找回来,他法力高强,还能如虎添翼,我最担心的就是梅暨白,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大概是想留着他做人质吧,”李平远说:“这个是惯常伎俩,你也无需太担心,能把梅暨白送到他们首领那里,说明梅暨白对他们还有用。” “但愿吧……”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梅暨白没有被严刑拷打。 “那个贾二爷法力高强,倒是无须担心,不过大概他性格淳朴,不要给妖怪骗了就好。”李平远说。 “贾二爷向来急公好义,古道热肠,又同情妖怪,”白泽道:“倒是很有些危险。” “贾二爷来专门找你,有没有跟你说是为了什么事?”我问白泽。 白泽答道:“还没来得及明说,那个虚空界的房子便给倾倒下来,大家便给打散了。” 那件事情应该是我听到的那个沧桑男声干的,不知道是个什么角色。 我问白泽:“那个房间立着四扇屏风,连开会商议的这几个人都隔着屏风,不让对方看清自己的面孔,除了那个早被人熟知的白泽,难道其余三个仙人还在保守身份的秘密?” “想来应是如此。”白泽道:“自己人都不敢对自己人以真面目示人,这个组织互不信任,定然也长远不了。” 白泽让花婆婆领着我们往实行者的大厅里去,跟在后面的老五看见故地重游,物是人非,短短时间里,自己由威风凛凛的实行者一转眼成了阶下囚,不由感慨万千,又痛哭起来。 花婆婆劝慰道:“老五啊,你别哭哭啼啼了,咱们还是早早戴罪立功是正经,横竖这么多仙人一齐前来,这明月再是铁桶江山,滴水不漏,也免不了要闹个风雨飘摇了。” “是,大姐。”老五抹抹眼泪:“不知道二哥他们怎么样了。” “看来你二哥三哥还未被仙人抓……招安,想必还在负隅顽抗,等下要是见了面,保不齐要同室操戈,也只能自由多福了。”花婆婆也是一派忧伤之色。 琼海修罗向必方笑道:“你瞧瞧,妖怪之间,还有个情同手足,比某些个仙界同仁,还要深厚些。” 必方道:“可不是么。”变冷眼看着二公子。 二公子浑然不觉,还在指手画脚:“你这小狗腿子,快快去找那地方!待本公子找到那个分身白泽和那个梅昆山,定然让他们沉入冥河河底,永不超生!” 我突然想到,这么说来,二公子是掌管冥界事宜的,竟然百十年过去,还没有在冥界见过梅昆山,难道梅昆山真的脱离了凡人限制,没有进入六道轮回,长生不死了? 但是我们几乎搜索了所有墙壁,也没有找到那个有四扇屏风的房间。 二公子急的不耐烦了:“这分明只余下一座空城,难不成明月的人知道本公子要前来,已经吓的丢弃了这个虚空间了么?” 李平远忙拖住他:“辟邪神啊!您可别冲动,咱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已经吃亏,这次咱们不借此打探打探内幕情报,岂不可惜?依我看,还是趁机先看看赤练仙子意欲何为,先不要打草惊蛇。” 琼海修罗他们也同意,道:“白泽,冒冒失失,可不大像你。” 连二公子也讥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也不懂,不愧是给那天下无双断了一半,当真鲁莽。” 白泽给众神灵一取笑,紫胀了面皮,撅着嘴不支声了。 赤练仙子款款的把长长的尾巴盘在地上,不知道在跟谁说道:“本仙子已经来了,有话快说。” 半晌没人应声,赤练仙子不耐烦了:“你约本仙子来此,却故意不理睬本仙子,这种侮慢,本仙子还是头一次遇到,再不出来相见,本仙子甘愿回仙界受罚,也不受你这种闲气。” “赤练仙子不要生气,小神刚才在忙手头一点事情,这就来了。”应声又穿墙而入一个穿着白色印度式袍子的青年神祇,高鼻深目,一头卷曲的黑发,有点像外国人。 “诶?”白泽愣住了:“辰星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甚么事情比本仙子还要重要?”赤练仙子气鼓鼓的说:“本仙子因为你们,冒着这么大危险加入明月,还要受到这种轻慢!” “仙子误会了,”辰星忙说:“前些时候,小神听到属下来报,说是迷妄穴里闯入了一些不速之客,搅得妖怪们群情激奋,还带走了几个明月的实行者,着实棘手,这才耽误了与仙子会面的时辰。还望仙子见谅。” 赤练仙子听了,哂笑道:“明月誉这种地方,也会有人闯进来,可真是教人笑掉大牙!” 辰星道:“这次不是普通人,小神听影子妖说,好像是白泽一行人,还带着几个修道的凡人,来势汹汹,不得不防。” “白泽也来了?”赤练仙子来了兴趣:“莫非白泽想开了,也来明月里讨生活?” “不大可能,”辰星苦笑着摇摇头:“那个白泽冥顽不灵,食古不化,不可能会加入明月的。” “世事无绝对, ”赤练仙子说:“白泽的本事三界之内谁不知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在凡世里见到他,总觉着跟几百年前不大相同。” ---------------- “许是沉睡的太久,还不曾全然苏醒,”辰星对白泽这个话题似乎有意回避,转移话题说:“药草仙还有多少阳寿,便可重回仙界?不如叫药草仙与咱们齐头并进,同来明月,岂不大好?” “他么?”赤练仙子摇摇头:“待他回复仙身,也是个刚直不阿的,听说明月的所作所为,断断不肯来的。” “仙子也是以爱恨分明著称,这不是也来了么,”辰星拿出保险推销员的精神,苦劝道:“若是他能来到明月,明月如虎添翼,力量大增不说,还能与仙子长相厮守,岂不美哉?” “本仙子一失足成千古恨,给你们抓住把柄,才不得已而为之,还真以为你们明月多么了不起,各路神仙争着抢着也要进来。”赤练仙子似乎本心并不太喜欢明月:“虽说你们现下的势力确实是盘根错节,与凡世的关系也处理的也游刃有余,可是毕竟一个三界之外的存在,能有多大出息。” “此言差矣,仙子,你还不知道现下的局势。”辰星的样子不仅像是保险推销员,更像是搞传销的,居然对赤练仙子洗脑起来:“仙子想,现下仙子之所以要面临着天诛天劫的危机,也是因为仙子是被统治的阶层,如若仙子在明月里一步登天,实权在握,还用得着受这许多拘束?到时候,若明月当真有幸将三界的势力重新分配,那仙子作为明月的元老,即是绝对的自由。” “说的是好听。”赤练仙子半信半疑的问:“三界的势力已经形成了不知道多少年,一个新建立的明月,怎么可能与之抗衡?” “那便是明月的首领的本事了。”辰星正色道:“不瞒仙子说,短短这些时候,人间的势力已经全然被明月掌握,冥界和仙界之中,也有我们的势力分布。” “哦?”赤练仙子忙问:“当真渗透的如此迅速?” “让小神说你什么话好?”辰星想了想,笑道:“套用凡人的话,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白泽气得说不出话来,李平远倒是参合道:“哎呀,辟邪神心系凡人,自然事事为凡人着想,现下我们前来,不仅是要教迷们祛除在一号人物身上下的线细蜂,还要救出我们的两个同伴,辰星大仙想来是明月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概能与我们相商做主吧?” 辰星笑道:“小神倒是想做主,可究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事情都是首领说了算,小神也不过是个跑腿的,能有多少本事?” “辰星大仙的身份地位,这么说未免谦虚的过分,”李平远笑道:“如果能与明月和平共存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如果不行的话,一场战争在所难免,谁也占不到好处。” 辰星笑道:“可是决策权毕竟并不在小神手中,你们这样孤军深入,危险的是你们吧?明月的存在本来就会给三界带来威胁,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我们自然早有准备,你们的同伴,迟早也会全部被抓起来,现在有什么好讨价还价的?” “辰星,为什么你也会跟明月这样的组织同流合污?”白泽怒道:“小神不知道你竟然是这种人。” “你也不要动气,”辰星道:“事情总有很多的迫不得已。你倒是好,一睡百年,这世间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有的。” “你们究竟为了什么迫不得已,要残害众生?”白泽怫然作色道:“快快带小神去见见你们那什么首领,不然,小神定然要把这里搅一个天翻地覆!” “白泽,脾气这么急,可越发的不像你。”辰星不耐烦起来:“你为什么不能加入明月,跟我们这里的白泽合二为一,一起掌控三界呢?” “合二为一?”白泽瞪眼道:“小神这次把二公子请来,本便是想借用天下无双把小神与第二个白泽合二为一的。” “哈哈哈……”辰星笑起来:“你问问二公子,天下无双,还在不在他手里?” 二公子脸上更加青白了:“本公子就知道,天下无双失窃,又是你们下的黑手!” “天下无双失窃了?”我们一行人全惊呆了,齐刷刷的望着二公子。 二公子怫然作色:“就是因为天下无双失窃,搞得本公子茶不思饭不想,正好白泽送上门来,本公子才猜到,定然是你们觉察天下无双期限已到,再不合二为一,将灰飞烟灭,所以才盗走了,但是因为无法找到这个虚空界,本公子无计可施,正心烦意乱,这下成功进入,也算一场运气,本公子此次前来,正是专程来追讨天下无双的!” 这个二公子,真是,让人说点什么好?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现在好了,主动权原来全在明月手里。哎,估计是他怕我们不带他来,特地撒谎吧,怪不得看他不大对劲,原来心虚。 “怎么样,白泽?”辰星笑道:“还不弃暗投明,来明月成就一番大事业?天下无双有一个本领,就是合二为一时,持着天下无双的那个将保留一切,空着手的只能被吸收,可什么都剩不下了。” 这么说,如果是明月的白泽主动吸收我家的白泽,那白泽仅仅起到了不让他灰飞烟灭的作用,什么改变也不会有啊! “小神怎么可能跟你们同流合污!”白泽说:“且不说这个,你们的首领究竟是谁?梅昆山当真还活着?能指使的了你,小神猜得到是一个有本事的。” “我们毕竟人多势众。”辰星有滋有味的说道:“虽然你带着众仙人,可未必敌得过我们。” “大人,他们给我们捣乱已经很久了。”影子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登堂入室,也来到了这里,跟着添乱道:“他们四处败坏明月的声誉,给明月造成很不好的影响,甚至还有人暗中组成了一个专门反明月的组织,叫什么求助龙井堂协会!还大言不惭打出口号,说是受害不要紧,龙井堂帮助您!一有怪事苗头,速找梅林。” “哦?”辰星似笑非笑的说:“还当真是朗朗上口。” 影子妖得意的说:“全是小妖查出来的,咱们手底下还抓了他们的人呐!带过来,一问便知。” 我一听,心顶到了嗓子眼儿,忙问:“你们把我弟弟和贾二爷怎么样了?快把我弟弟他们交出来!” “你弟弟?贾二爷又是谁?”辰星皱着眉头,问影子妖:“什么时候抓了梅家人?” 影子妖忙道:“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梅家人,听说贼眉鼠眼,形迹可疑,小妖早派人送到首领那里去了。” “你才则眉鼠眼呢!”我怒道:“不,你没皮没脸。” “你……”影子妖刚要还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兴奋的扭动起来:“大仙,让那个小子当人质,他们那些仙人向来是假仁假义惯了的,一定会答应让那个辟邪神与咱们辟邪神合二为一!” 这个该死的影子妖,一定是黑帮电影看多了! 辰星看这白泽,问道:“怎么样?只要你同意回到我们辟邪神的身体里,那前尘往事,我们自当既往不咎,人自然也会放了,还有,”他又看了一眼二公子,微笑道:“事情成了,天下无双对我们也没什么用,自然也可归还给冥界。” 挑拨离间这种计策竟然也用上了! 二公子一听,忙说:“只要你们肯交出天下无双,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也不会为难你们,”转而对白泽道:“横竖你也是要灰飞烟灭,不如重新合二为一,倒还好些,速速答应了,叫他们把天下无双还来!” 白泽冷冷的说:“小神才不去,小神哪怕拼一个灰飞烟灭,也要教那另一个辟邪神永不超生!” “这样子下来,咱们谁都占不到便宜。”必方劝道:“白泽,你先不要冲动,为今之计,不如咱们冲进去,抢过天下无双,救出你们的同伴。” “必方,你把明月想的也太简单了。”辰星哂笑道:“光是这明月宫,含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的八卦阵法,你们别想找到首领所在之地,还有,别的不怕,只怕你们尚未找到天下无双,这两个白泽的百年分身之期就要到了,还是要闹一个两败俱伤。” 琼海修罗道:“明月之内确实也太复杂,找不到要领,白泽这期限又要到了,实在是……” “我想问问,你们真的抓住了梅暨白吗?”李平远狡黠的眨眨眼睛:“若是你们把李平远和贾二爷带出来给我们瞧瞧,我们再考虑成交与否不迟。” 说的也是,只是听长鼻子人提了那么一句,梅暨白是不是真的在他们手里,还没有真凭实据呢!我忙说:“对,空口无凭,让我见见我弟弟!如果我弟弟根本没被你们抓起来,我们岂不是中了你们的圈套!这是诈骗!” “什么诈骗不诈骗!”影子妖虽然在迷妄穴见过梅暨白,但是估计没见到被抓的那个年轻人,讷讷道:“人类的年轻男子,不是你弟弟还能是谁?小妖见过,确实一副并非善类的样子。” “你胡说八道!”我怒道:“识相的废话少说,把人带来给我们看看,事情好商量,不给我们看,咱们就硬碰硬,大不了一拍两瞪眼!” 嘴硬是嘴硬的,白泽和梅暨白可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我可赌不起,不过在场这么多神通广大的仙人,明月的大妖怪再怎么厉害,仙人们和私货满满的李平远联手把梅暨白和天下无双强夺过来,想必也不是不可能的。 二公子也帮腔道:“确实如此,若是天下无双只是你们信口雌黄,本公子岂不是要被人取笑!” “不想旧时相识济济一堂,”不知什么时候,那第二个白泽又出现了,微笑道:“百十年不见,竟在此情此景下相聚,小神也不想同室操戈,但你们既然全陪在那一个白泽身后,小神也只得道一声惭愧,奉陪到底了。” “你……”我家白泽瞪着明月白泽,怒道:“天下无双是不是在你手里?识相的快快给小神交出来!” “你是辟邪神白泽,小神也是,咱们就算不分上下高低,最起码也能平起平坐,没错,天下无双确实在小神手里,可是小神可不想平白无故的灰飞烟灭,你若是也不想,大可与小神融为一体,梅家的后人,小神自会照管,你大可放心。”明月的白泽气定神闲的说道。 “你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家白泽火冒三丈:“你本便是小神的副本,小神可随时牢记辟邪神的本份,不曾有你这种阴狠,要生灵涂炭,惑乱三界!” “小神哪里阴狠了?”明月白泽叹口气:“你记不记得,跟梅菜定下千年之约之前,你怎么对待梅菜的身边人?” 白泽涨红了脸,道:“小神当初只是一时糊涂,可不是故意为之!一定是你分得小神所有的恶,变本加厉,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白泽与那梅家先祖梅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虽然形势紧迫,问也不方便问,可还是让我好奇的百爪挠心。 “既然小神能分得,说明白泽本身就是有恶存在,你便是小神,小神便是你,重归一统,成就大事业,岂不是好事?” “这算是甚么好事,”白泽怒发冲冠:“只要小神不曾灰飞烟灭,就定然不会与你同流合污!大不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咱们同生不能,便共死罢!” 我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半截,白泽就算自己丧命,也要把明月白泽拉下水,简直是自杀式的行动啊! 琼海修罗忙说:“不到万不得已,你可千万不要出此下策,你若是灰飞烟灭,三界哪有能继任辟邪神,除暴安良的人选?” “那就叫龙井回来,继续执掌。”白泽咬牙切齿的说:“小神大不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借着天下无双的这个本事,将明月了却,赎下自己犯的错,也无不可。” “你以为,你想拒绝合二为一,就可以不合二为一?”明月白泽摇摇头:“小神将才智全分得,却不想分得的如此干净,事到如今,你说了算么?” “怎么不算?”白泽梗着脖子道:“一命换一命,也算划得来!” “是么?”明月白泽玩味的说道:“就算因为你拒绝合二为一,咱们共同灰飞烟灭,你确信明月就能因为短少了小神,而群龙无首,树倒猢狲散?” 必方道:“若不是为着你是统领三界作乱妖物的辟邪神,这明月怎会如此壮大?你们的首领,没了你,还能有甚么本事?” 辰星笑道:“明月里面的神灵,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特权阶层可还有三位呢!” “那又怎么样?”我家白泽咬牙切齿道:“就算是仙界同仁,此番助纣为虐,小神也只好趁百年之期未满,同室操戈了。” 二公子不耐烦了:“絮絮叨叨,有完没完?横竖一个白泽而已,你们两个谁爱和谁合在一起就合在一起,速速将本公子的天下无双还来是正经!” 夜叉忍不住道:“二公子,若是明月的白泽吸收了我们的白泽,那明月岂不是最后一点威胁也没有,更顺畅的发展了?他们的野心本便是颠覆三界,唇亡齿寒,待到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二公子的冥界可也危在旦夕,这个道理,二公子不懂么?” 二公子一听,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很差,很有些挂不住,但又好面子,只得强词夺理道:“那又怎么样,只要天下无双回到本公子手中,管教这明月登时就土崩瓦解!” “若是二公子当真有那种本事,”必方也说道:“那天下无双还不曾失窃的时候,怎生明月一直发展起来,未被二公子扼杀在襁褓之中?” 二公子还在嘴硬:“不过是本公子瞧着明月成不了大气候,不曾放在心上罢了。” 琼海修罗忙和稀泥说:“你们呀,都到了这个时候,怎生倒内讧起来,现在二公子站在咱们这边,自然是咱们的人,何故要教明月的外人看笑话。” 二公子一听有了台阶可下,忙道:“哼,总算有个明白的,不似你们粗蠢。” 必方和夜叉虽然忿然作色,也不好再说甚么。 辰星和明月白泽对视一眼,倒是会心一笑。 辰星道:“白泽,你可别执迷不悟,明月已然势如破竹,只要白泽能逃离天下无双的百年期限,我们自会推翻现有的一切,你们谁也阻挡不了,这是顺应天命。” 白泽怒道:“现下明月这样胡作非为,虽是小神的分身所为,可小神毕竟也得担起责任,如若你们不放人,我们只要拼着鱼死网破,与你们銮战到底。” 辰星忙道:“何必这样硬碰硬呢!”便与明月的白泽商议道:“不若教他们见一见那人类,再商讨不迟,那边的白泽耳软心软,说不定看不过去,便自行与你合二为一了。” 明月白泽点点头:“若是首领同意,看便看吧,谅他们一行人,也想不出甚么妙计。” “说话间扯远了,那人质你们要看也无妨。”辰星对我们说道:“大不了,买卖不成仁义在。”边对影子妖说:“去跟首领通禀一声,仙人们要去瞧瞧捉住的那个人类。” “得令!”影子妖滑行在地面上,飞快的穿过墙壁不见了。 不多时,影子妖又滑了回来:“首领准许了。” 辰星点点头,伸手在一道墙壁上一划,墙壁变成了透明的,透过墙壁,一个人正在屋里抓耳挠腮,我忍不住趴在墙壁上,却怎么看这个人,怎么别扭,这个人,不像是梅暨白啊! 果然,这个人一转身,我和李平远异口同声的惊叫出声:“怎么可能?” 里面的人确实跟长鼻子人描述的一样,又高又白又瘦,大眼睛,长得很好看,却不是梅暨白,而是苏澈! 我望向李平远,李平远慌慌张张的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忙问:“李先生,你认识苏澈?” 话音刚落,苏澈也一抬头看见了我们,忙奔到墙壁旁边:“外公,梅林!” “外公……”我一下子卡了壳:“李先生是你外公……” 李平远头一次露出慌张的模样,面色发白,喝道:“苏澈,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转而对辰星喝问道:“他就是你们的人质?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东窗事发,是不是吓了一跳?”辰星道:“这个人一直在遵循你的命令,假意做明月与你们人间的桥梁,其实心怀不轨,是另有所图吧?” 怎么可能,我瞪着苏澈:“你,你不是警察吗?你不是一直在追查明月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会……” 苏澈低头道:“梅林,你信我,我也有我的身不由己。” 莫非是被李平远这老狐狸逼迫的,做了人间的叛徒? 二公子嗤笑道:“现下可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姓李的,你怎么说?” 李平远气得发抖:“你们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可够绝的,事情到了眼前这个阶段,把我也扯了进来,可是想叫我三界之内,无处立足,落一个里外不是人?” “你这样在三界之内游走,本身就算是玩火自焚。”明月白泽道:“一直以来,都是你跟明月的首领单独接触,连我们都被你瞒过去,想必你自负手段高超,人间和仙界的领导人物,你也都长袖善舞,糊弄的游刃有余吧?” 琼海修罗一下子也忍不住了:“李平远,你这是什么意思,才说了要与仙界并肩,倾尽全力的彻查明月,原来你与明月也有勾结!” 我想起来王博宇对李平远的委任,也问道:“李先生,你不是一号人物手下的官员吗?怎么会……”我突然想起那个警告我不要和白泽在一起的纸人来,问道:“那个纸人式神……” “是我放的,不关外公的事情。”苏澈突然开了口:“我一直在日本留学,最近才回到国内,那个式神是阴阳术的一种,我做警察,也是托了无数的关系,故意要以这层身份接近你,一直在骗你,对不起。” “你警告我,让我和梅暨白离开白泽,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十分困惑,困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澈忙说:“现在东窗事发,我也不瞒你,当时,我确实和外公跟明月有一些往来……” “也不算是往来,是合作关系。”影子妖忙来献宝:“在那魏雪色被妖镜关起来之后,你不是问我们的同伙吗?哈哈哈哈,苏澈潜入金典家,先是托词相亲,帮我们关人,然后用红绳把我救出来的,也是他。” “苏澈,算了。”李平远一抬手:“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认栽吧!”转而问辰星:“既然苏澈在你们手里,我自然无话可说,你们想让我怎么样,一心一意为明月效劳?” “你两面三刀,时而笑脸迎人,时而背后插刀,可不是甚么善茬,”辰星道:“事情是这样,连本神也是头一次听说,既然这个苏澈的雕虫小技早被首领识破了,你接下来做什么决定,听凭自便。” 李平远一咬牙,黯然道:“现在也由不得我了,失去了仙界和人间的信任,我是走投无路了,这就是……” “这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你本想趁乱捞一些好处,谁知道贪多嚼不烂,最后落个两手空空。”辰星道:“现在重投明月门下,与其他三界断绝来往,还不算晚。” 二公子也摇摇头,冷嘲热讽的说道:“不想那不可一世的李家,还出来了这样的后人。你这老儿当真是再入轮回或是羽化升仙的话,见了先祖都没有脸面。” “行了,”琼海修罗道:“眼下多一人多一份力,二公子,咱们还是同仇敌忾的好,”又对李平远道:“李道长,事情变成这样,本座也看出来你眼下身不由己,但是如若你肯跟我们一起对付明月,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很多事情既然早就过去了,本座想着,追究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既往不咎,同心协力,一起把你外孙救回来,你意下如何?” 苏澈忙说:“外公,我不仅没能出力,还给你们添了麻烦,如果他们是要我做人质的话,你们千万不要答应他们的任何要求……” 我突然想起来梅暨白,忙问:“苏澈是人质,那梅暨白呢?莫非你们根本没抓到梅暨白?” “贵弟的下落,老朽知道!”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贾二爷犹如驾车一样,稳稳当当的坐在一个火球里,从一面墙壁里翻滚了进来, “贾二爷!”我和白泽大喜过望:“你没事!” “老朽虽说人生地不熟,好歹成仙修行多年,还是能自保的。”贾二爷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 “老朽虽说人生地不熟,好歹成仙修行多年,还是能自保的。”贾二爷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 “贾二爷,你跑到哪里去了?” 贾二爷笑眯眯地说:“个中秘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突然发现,贾二爷那个火球下面好像装着一个轮子,独轮车一样,所以能够滚动,再仔细一看,那不是轮子,竟然是一个硕大无朋的乌龟! 乌龟背上隐隐约约还刻着三个大字“改过自新”,这熟悉的成语是,实行者里的老二玄武怪? 花婆婆和老五看见了,禁不住又抱头痛哭起来:“连老二也……” 二公子扫了一眼,俾睨道:“是西方的杂毛仙人?哼,怪里怪气,本公子可瞧不上那种同仁。” 贾二爷道:“老朽知道,你们快随老朽来!那个小后生现下里正在那劳什子首领房里呐!” “首领所在之地,自然不容你们放肆。”辰星挥舞着一个禅杖,道:“放下来!” 只听哗啦一声,一张网子从我们头顶上穿过天花板落下来,往我们头上罩,我家白泽眼疾手快的将我拖走,其余几位仙人也十分机敏的躲了过去,但见那张网子用金线织成,流光溢彩,缀着沉重的各色宝石,渔网一样宽大,一定很值钱。 “天罗地网?”二公子皱起眉头;‘辰星,你简直胆大包天,连这种禁忌的法器也敢偷出来,你不怕被贬谪下界,遭受天劫么!” 辰星道:“已然走到这一步,也没有甚么怕不怕的了。” “天罗地网?”其余的神仙也变了脸色,必方喊道:“怎么会……这是专门收集灵气的东西,离它越近,灵气就会被缠裹的越多,大家快快离这法器远一些……” 必方话音未落,那网子自己蠕动起来,一个边角犹如被人拉扯着一样立了起来,好像在收起什么东西。 果然,仙人们身上一丝丝银线一样的东西正慢慢被收罗到网子里,白泽把我往贾二爷身边一丢:“贾二爷,你且带她去寻梅暨白,他们苦苦相逼,小神也只奉陪到底!”说着,浑身亮起柔光,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神兽,一身光洁的毛迅速伸展开来,冲着网子扑过去。 “贾二爷,梅林,快快去!”白泽回头说道,他周身的氤氲灵气被那天罗地网收存了许多,十分让人担心。 贾二爷道:“定然不负所望!”驱动着火球,碾压过乌泱泱的妖怪,我头晕目眩,来不及再回头看白泽一眼,火球便冲进了一面墙壁,飞速运转起来。 贾二爷老当益壮,风火轮车开起来十分威猛,虽然火势很大,但我倒不太觉得烧灼,各种怪里怪气的妖怪像葫芦娃里的一样,挥舞着狼牙棒,小皮鞭这类的老土武器嗷嗷的迎了上来,结果妖怪们一触碰这火焰,便被烫的皮焦肉烂,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一道道蓝烟,一股烧烤味道扑鼻而来,妖怪数量众多,前仆后继,贾二爷十分无所畏惧,操控着火焰,哪里妖怪多就往哪里撞,大片的妖怪被还没来得出招,便浪花似得倒在了火焰轮车下面,我身边不时有妖怪吱吱惨叫着被撞飞,这场面实在太玄幻,就算我专注辩妖识鬼这么久,也几乎怀疑这简直是我的一场梦境。 贾二爷似乎玩儿的十分爽快,一边驾驶火焰轮车撞妖怪,一边口里还兴致盎然的唱起了我听不懂,旋律却很优美的东欧民谣:“啦啰嗦索罗拉,拉锁啰嗦啦啰嗦……”好像就是普通的老爷爷,从乡下驾着牛车去城镇里悠然赶集一样。 苏澈看我表情有异,伸手来扶住我,怕我一不小心跌下去,颇有些担心的问:“梅林,你还好吗?” 我闪过他的手,稳住身子做了一个OK的手势,说:“还没被各种背叛和欺骗打倒。” 苏澈很有些尴尬,讷讷说:“其实,我并不是成心要帮助明月监视你们的,我和外公也有许多苦衷。” “先是露华,再就是你。”我叹口气:“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就因为这龙神使者家的血脉,身边全是骗子,如果我最后的亲人梅暨白再与明月有关系,我想我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身边全是假的,不如死了算了。” “千万别!”苏澈慌忙说:“我还没有跟你好好告白!我早跟外公说了,请他再帮我跟你说和说和呢!” 我嗤笑道:“你够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用再演戏了,我不会相信的。” “是真的!”苏澈急巴巴的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摇摇头,问:“话说回来,你有什么苦衷?年少多金,外公家有钱,看你那妹妹,你们苏家自己应该也不错,放着高富帅不当,为什么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合在一起?” 苏澈叹口气:“你有所不知,李家这些年来也是强撑着架子,实际上日暮西山,外公心里也是着急,总不想让李家断送在自己手里,家里几个表哥没有天分,出国的出国,经商的经商,谁也不想学这种渐渐没落的手艺,外公之前受到了明月首领的亲自邀请,想让他过来帮助明月打通人界这个天地,这人间虽然繁华鼎盛,但是权利阶层要是换了天地,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不少妖怪还仰赖着高科技带来的好处呢!但是外公看透了明月的本质,这时仙界也找到外公协助调查,外公便想趁自己还有力气,帮助仙界铲除明月,就一直在当明月的卧底,但是明月首领十分谨慎,每次都单独会见外公,其他的情况全然不让他知道,外公这一次来,也是想仰仗辟邪神的能力,铲除明月。但外公一直有一个疑虑,就是为何明月有一个白泽,阳世里还有一个白泽,所以一直对白泽心存顾虑,不敢全然相信,才让我去靠近你们,弄清楚白泽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正是邪,这下子,才明白竟然是被天下无双分出来的两个白泽,加上各路神仙相助,外公看样子本想展开手脚大干一场,可是偏偏我却……” 原来李平远那老狐狸一直不知道白泽的情况,对白泽留着担忧,才处处留心眼防备白泽,怪不得白泽说他不是好人呢!但是李平远也确实十分辛苦,深入虎穴来无间道,真该致敬。 我忙又问:“李先生原来是有这样的内情,怪不得,要是仙界冥界再误会了他,他可真是有家回不得了,那你呢?你是怎么跟明月混在一起的?你在日本留学,难道专门去学法术了?” “我去日本,本来是正儿八经去学日本文学的,”苏澈苦笑一下,道:“外公家自打唐朝开始,便与日本一家阴阳师家族有栖川家有来往,一直向互相交流研习法术,这次有机会,外公就派我过去学习阴阳术,丰富法术资源。” “原来你竟然是个阴阳师啊?安倍晴明那种?白色狩衣很帅呐!” “梅暨白大概不用尔等去救。”贾二爷突然插嘴道。 “贾二爷,这话什么意思?”我忙问:“梅暨白不是被首领抓起来了吗?” “是在首领的房间里,”贾二爷操控火焰轮车,又“嚯呀”的大叫了一声,碾过一片妖怪:“但不是被首领抓去的。” 梅暨白难道真的……不,不可能,他可是我亲弟弟,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我不敢多问贾二爷,生怕听到无法接受的消息。 苏澈倒是张口想问,我赶紧截断话头:“这个,到了就知道了。” “嚯嚯,没错,”贾二爷冲着火焰轮车底下的玄武怪喊道:“速速滚起来!” 老二头和四肢全缩在龟壳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估计这样给人驱使,大概他正不想露脸呢!只见老二化悲愤为力量,更加奋勇的冲着群妖咕噜噜的冲了过去。 不得不说,坐贾二爷的风火轮车,比游乐场的云霄飞车可爽多了,还能带现场打怪的视觉听觉刺激,真是很有市场前景,要是贾二爷肯留下来开游乐场,必定赚个盆满钵满。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巨怪,横刀立马的挡在我们前面,我仰头一看,大概得有三米多高,浑身块垒分明,铁打的一般,长得很像绿巨人,瞪着大眼睛,满脸狰狞刀疤,一头杂草似得头发,挥舞着篮球大的拳头,呼哧呼哧的喷出白色雾气,一脚踏在地上,风火轮车都跟着抖三抖,满车的火焰也摇晃了起来。 这一下子,周围的妖怪全惊住了,不由窃窃私语起来,也不敢继续往前飞蛾扑火,竟慢慢的退开了。 这些妖怪还真是识相,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贾二爷见状,不由赞赏道:“四两拨千斤,倒是好法术!这也是东洋魔法?” 苏澈点点头:“这个式神是寄生着未出世婴灵的红线,我从日本的老师那里得到的出师礼物,非常柔软又坚韧,最适合以柔克刚。” 天竺石头怪好像不会说话,躺在地上拼命的吼叫,又挣脱不开,有力气没处使,只好拼命翻滚挣扎,还碾压了几个来不及躲避的的酱油小妖怪,吓的妖怪们更不敢靠近了。 看苏澈文文弱弱,一副奶油小生的样子,也挺有本事的嘛,贾二爷有心收服那天竺石头怪,但奈何天竺石头怪体型太大,带着在身边实在不方便,过飞机安检估计也费劲,只得忍痛驱车继续向前翻滚。 “前面就是!”贾二爷倒是老马识途,还能在这错综复杂的明月宫找到路,我们刚要翻滚进去,突然露华轻飘飘的站在了我们面前,挡住了去路,还面无表情的说:“小主,这里过不得。” “露华?”苏澈终于不再假装看不见露华了:“我说怎么你刚才说先是她,又是我,她怎么也是明月的……” “那么,小主,你想谈什么呢?”露华叹口气,面色突然变成了一种怜悯:“我都跟你说了,梅少爷不用你来救,露华劝你一句,明月和三界的事情,你根本管不了,也没有哪个本事管,先回龙井堂,你赚的钱已经足够花用了,过平常人的生活,借着这个契机远离明月与三界的纷争不好吗,你心里明白的,只有那样才是万全之策。” “别的我都可以不管,”我定定的看着露华:“像世界和平,三界稳定,共同富裕之类的大事,我从来没想过区区一个我能去插手,我不是为了别的,我只是为了我家的白泽不消失,和我弟弟能回家。” “辟邪神和梅家后人的事情,有人会管,小主,还是跟着他们回人间吧,”露华十分认真的苦劝道:“知道真相,对谁都没好处。” “可是我还是要知道真相。”我勉强笑一下,说:“凭什么大家都把我耍的团团转,只是不许我一个人知道真相?我不希望我跟一个傻子一样,被谁玩弄于股掌之间,谁也不行。” “小主,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露华摇摇头:“你不知道,其实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保护你!这种事情人人避之不及,你参进去,只会受伤只会失望,甚么都不知道,才是幸福的,眼不见为净!” “就算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我也不想当傻子,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我也佩服自己,居然还能开出玩笑来:“露华,你让开,我们要进去。” “小主!”露华一咬牙:“要想进去,请把我的魂魄先打散。” “你……” 贾二爷疑惑的看着露华:“上次见面,就觉得她不像是平常的鬼,为何看着她有点…… 苏澈道:“她好像已经免受了轮回之苦,按理说,应该是一个长生不老的人才对,却只剩下了孤零零的魂魄,确实不太对劲。” “你们不用知道那么多。”露华的面孔更加青白了:“小主,不论如何,露华不希望你进去。” 我当然没有把露华收服的能力,只好说:“那咱们也可以把话说明,只要你告诉我,梅暨白到底只一个是误打误撞进去的人质,还是明月的一员?” 露华一瞬间流露出一种泫然欲涕的神色,却依旧强硬的说:“小主,露华说不得。” 我胸口一阵难受:“你说不得,我就明白了。” 露华担心的看着我:“小主,你快回去吧!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何必说这么多?”贾二爷虎虎生风的挥舞着法杖:“现在已经对立成这个样子,再怎么商议也没用,白泽那边打得厉害,咱们还得争取时间,若是你实在不肯让路,那老朽等只能硬闯过去了。” 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有点喘不过气来。苏澈和贾二爷担心的望了我一眼,定定的望着那面墙壁。 接着一个人昂首阔步的从里面走出来,冲着我笑:“姐,纸包不住火,你终于还是来了。” 这个人,果然是梅暨白。 “梅暨白,你,你告诉我,你只是个善良无害的少年,跟明月没什么关系吧?”我瞬间什么都确定了,但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勉强的问:“是不是这明月的首领是梅家先祖梅昆山,他撞见你也是梅家人,所以把你留在这里了?说起来,我也该参见参加梅家的祖先,快,快带我进去。” “看来姐你都听姑奶奶说了?以前的首领就是咱们的先祖昆山祖爷爷,可是现在不是了。”梅暨白望着我,粲然一笑:“姐,现在明月的新首领,是我啦!”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我千百句话堵在心口,却硬是什么也挤不出来,舌头也打了结一样,讷讷的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行啦,姐,我跟你说,一直以来,你都以为自己是龙神使者,其实咱们家这一辈的龙神使者,应该是我。”梅暨白侧头看着我:“我是真的没想到,那天放学回家,那个禁忌的白泽居然出现在咱们家里。你没法想象我有多么吃惊。” “怪不得……”我想起了梅暨白第一次见白泽,几乎话都没怎么说,他就立刻接受了这种类似于超自然现象的存在:“你是什么时候进入明月的?梅昆山呢?” “既然这么辛苦,你为什么不能当一个普通人呢?”我说:“难道明月一定要传承下去吗?这个明月胆大包天,祸乱三界,根本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事情,不管是不是先祖塞给咱们的基业,咱们都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谈何容易,”梅暨白叹口气:“你忘记了白泽和梅家的千年契约?这个摊子发展的这么庞大,不是我一句话就能散了的。’ “那谁说话能作数?你带我去见见梅昆山!你不喜欢,他就算是先祖,也不能逼你!” “不仅仅是祖爷爷,”梅暨白疲倦的摇摇头:“事情太多,一时说不完。”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你被胁迫,不进入明月,大概先祖就以我要挟吧?梅家为什么会有这种先祖,还是说是明月的那个白泽贪心不足,自己想要作乱,”我望了一眼露华:“是不是,露华也是你派来监视我的?” “是啊,”梅暨白坦率的点点头:“露华可是忠于梅家的中国好女鬼,自从你跟第二个白泽开始并肩作战,我就把他委派到君青烟家里去,找人跟他介绍龙井堂的,也是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查清楚第二个白泽的身份。你想,一个来路不明的辟邪神会出现在龙井堂,是天界的卧底,是想以你胁迫我的对头想出的办法,都有可能,我怎么会放心让他登堂入室,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只有让露华贴身跟着你,她对我忠心耿耿,才能查探到第二个白泽的秘密。” “口口声声为了保护我,”我瞪着梅暨白:“你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我?看我跟个傻子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你很高兴吗?” “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梅暨白蹙起了眉头:“我真的都是为了保护你!我怎么可能放心的让那个白泽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又不能打草惊蛇,让你知道我的身份,不然的话,你也会被卷进这个风波里,这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就算你不想我卷进来,可是现在我已经被卷进来了!”我抓住梅暨白:“我也是梅家人,我和你相依为命!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承担这一切?还有,天下无双的事情,你一直不知道吗?” ------------------------ 怪不得呢!我就知道,梅暨白那么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做那么多坏事,原来竟然是手下挂羊头卖狗肉! “是我又怎么样?”灰衣人狡辩道:“我也只是为了明月的势力在玉宁扩散开,有什么不对?” “就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所以明月才会成为什么邪教啊!”第二个梅暨白说:“你知道这个组织在我梅家祖上建立的时候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吗?因为我梅家先祖被人冤枉,却百口莫辩,背上了黑锅,明月这个组织,本来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力量,帮助那些被三界冤屈的仙妖狐鬼讨回公道的地方,蒙受冤屈,就跟黑暗的夜晚一样,重新把黑暗驱散的,不就是明月吗!” 这么说,明月竟然是个这样正义的组织?事情真是越来越出乎意料了。 被挟持的梅暨白依旧临危不乱,第二个梅暨白看着我,也做了个让我安心的手势,微笑着对那个灰衣人:“哦?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你不能不承认,因为我们,明月才能在这些年飞速跟人间颤声势力上的关系,不管手段是什么样的,”灰衣人沧桑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慌乱,语境又有了点谦卑:“好歹辛苦没有白费,那就也算值得。” “这样啊……”梅暨白点点头:“你们几个心里的算盘,我虽然不敢说一清二楚,可是也知道点皮毛,谪仙的身份上不去下不来,卡的正难受,试图一战成功的念头,我也理解,可是想冲着明月下手,你们有这个食欲容易,可是有这个胃口消化就不容易了。” 那灰衣人权衡利弊,立刻对自己手里的梅暨白说:“你……你看你在他们心里,竟然这么多余,不如我跟着你,打败他们三个,你独掌大权,怎么样?” “不好意思,偏偏我是最懒的那个,宁愿消失,也不想费事当什么傀儡。”被挟制的梅暨白悠然的打了个哈欠:“要动手就快点,我等不及一睡不醒了。” 灰衣人愈发紧张,像是盘算了一下,松开那个梅暨白,跪下身来,颤抖着说:“属下……属下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实在是临时起意,首领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给明月立下的汗马功劳上……” 梅暨白被松开之后,敏捷的转了个身,说:“哎呀呀,你这心理素质真是不行。”边打了一个响指,只见刚刚钻出来的梅暨白一下子就跟炸开的气泡一样不见了,那个灰衣人恍然大悟:“不是分身,是……” “是幻象啊!”梅暨白好笑的望着灰衣人:“特权阶层当的不耐烦了,不想当了?” 为什么梅暨白也会法术?我这个龙神使者,其实自己是一点本事也没有的,难道梅暨白倒是掌握了失传的梅家绝学? “这是怎么回事?”我瞠目结舌:“那个人是……” “今天确实一时大意,”梅暨白狡猾的笑了笑:“不过这个家伙太蠢,一骗就骗倒了,我怎么可能把自己分成几份呢?又不是生日蛋糕。” 露华也笑道:“少爷就是聪明!我一点都不担心,就知道少爷会平安脱险的!这不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脱了身!” “你……”灰衣人情急之下,化作一只麻雀就想飞走,梅暨白指着麻雀:“谁抓住他,谁就是下一个特权阶层!” 苏澈百思不得其解的说道:“这是有名的股神夏炳成,跟我们苏家有一点交情,是一个神秘富翁,虽然白手起家,却有巨额的财产,前一阵子发生了意外,成了植物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怪不得我一时没有想起来他,我只见过夏炳成一面,就是他躺在病床上,被女儿照顾着,很快那冒充夏炳成的老鼠就被夏家的白猫柔柔叼走了,我并没有机会多看几眼,所以一时没有想起来。 “怎么会……他怎么会是什么谪仙?”我也目瞪口呆:“你不是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吗?难道你跟药草仙一样……” “变成植物人,正是因为他魂魄离体,投奔了明月啊!”梅暨白笑嘻嘻的说:“他在人间的名字叫夏炳成,在仙界的名字叫温香仙人,是一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要受罚千年的谪仙,但是他所要承受的人间苦楚,实实在在又很冤枉。我手下知道内情的仙人觉得他很适合加入明月,就特地去点醒了他对仙界的回忆。” 温香仙人怯怯的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去过我家?我女儿她怎么说?是不是想叫你们帮我找回离魂?” “她说她对你很失望。”我因为他刚才挟制梅暨白,十分不爽,直话直说,没有掩饰。 “呵呵,果然是这样……我老婆跟那个司机的事情,我早就知道,虽然仅仅是一世的缘分,我还是看不过去她们跟着我吃苦,结果到头来,给了她们物质上的幸福,却没有给她们真正的幸福,残破的家庭,也许还不如安贫乐道,算了,算了,现在一切都晚了,冥冥之间,一切都是注定的,我躲不过这次天劫,也是注定的。” 我愣了一下,原来夏炳成也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才铤而走险的。 “你想摆脱明月,不惜一切手段的扩充明月,是想重新接手这个势力,跟三界抗衡,好重新和家人团聚吧?”梅暨白怜悯的望着温香仙人:“只为了一世的天伦因缘,值得吗?” “你和你姐姐也只是一世的天伦因缘,你说你愿意对姐姐好胜过对自己好,你觉得值得不值得?”温香仙人低下了头:“成王败寇,明月变成今天这样,跟我的私欲脱不开干系,是我一手造成的,你要对我怎么样,我都没话说,我也相信,你光明磊落,不会迁怒我的妻女。” “这句光明磊落可真是过奖了,”梅暨白狡黠的说:“现在谁都知道,明月的首领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家伙。” “这确实是我太急功近利造成的!”温香仙人叹口气:“是我让手下的实行者抓来大量的妖怪炼精气或者扩充明月的力量好与三界抗衡,重获自由,你知道人生苦短,剩下的几十年,我怕我不能陪伴她们,就过去了,是我太自私了,完全坏了明月的声望。”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梅暨白笑道:“这是谁都知道的人之常情。” 温香仙人似乎快要哭了出来,大概是觉得自己到底还是没希望回到那具是一个父亲,是一个丈夫的夏炳成身上去了。 “行了,这样也没什么意思,”梅暨白拉起他:“明月本来就是容纳有冤屈的仙妖狐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突然想到,怪不得那明月的白泽会肯留在这里,这么多妖怪——除了这个温香仙人手底下的花婆婆他们——也肯呆在明月,言不正名不顺的一个组织怎么会发展的这么昌盛,原来无恶不作,疯狂敛财邪教组织的名声,竟然只是因为这个温香仙人想在妻女有生之年回家享受天伦之乐的一己之私。怪不得琼海修罗说是“近来”有一个明月组织作乱,而明月组织已经存在百十年,都没有被三界这样重视,只因为是个低调的隐形势力,直到这温香仙人开始为非作歹,才把名号打响。 苏澈叹口气:“原来竟是这样的误会,实在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的……” 贾二爷则气咻咻的说:“正是因为这样的误会,老朽可差一点就要被九方神鼎熬制成东欧风味精气羹汤了!” 梅暨白笑道:“姐,所以这个烂摊子,我一点也不想让你知道,明月现在的声誉坏的厉害,能不能挽回,还有能不能对抗三界的清剿,都在此一举。” “既然这样,你这个臭小子怎么不早说?”我突然又生起气来:“背黑锅的感觉很舒服吗?” “姐,你又冲动了,”梅暨白叹口气:“我不是说了,要不是这温香仙人自己跳出来,我还没有查清楚这个堵不满的耗子窟窿是哪里掏出来的呢!再说了,在你们看来,明月为非作歹,那是证据确凿的,就算我说跟我没关系,是我的属下叛乱,你会相信吗?” 额。他是我亲弟弟,他太了解我了…… “不过啊,”梅暨白笑眯眯的对我说:“姐,你可真是明月的福星呢!要不是你来这一闹,我到现在还伤透脑筋,查找那个打着明月的旗号,跟三界挑衅,四处接受非法委托的邪教邮箱呢!” 我第一次如此崇拜自己威武有魄力极具领袖风范的弟弟。 温香仙人还在权衡利弊,看来那个仙人也是重中之重的地位,想必温香仙人也在考虑,会不会因为背叛那个仙人而招致祸患。 我忽然想起来辰星,他掌管着琉璃阁的宝物,而且,他劝降那赤练仙子说的话,我问:“是不是那个辰星?” 温香仙人依旧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哦,原来如此。”梅暨白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倒是想明白了,辰星想必也有点耐不住寂寞,终于要伺机而动了。” 我忙问:“辰星不是你的得力助手吗?” “他是梅家先祖的得力助手。”梅暨白若有所思的说:“谁是不是我的人,每一秒都有变化。姐,咱们去白泽他们那边看看,争斗的怎么样了,下一个辟邪神的身份,鹿死谁手。” “好好。”我赶紧跟苏澈和贾二爷一起跟着梅暨白走了。 “露华,你看好了温香仙人,他可是重要人证,明月这次能不能翻身,还要看他的了。”梅暨白临了回过头叮嘱了露华一句。 梅暨白抓过一个妖怪,问:“辟邪神呢?仙人们呢?” 那个长着一张老鼠似得尖嘴的妖怪因为无力抵抗,又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虽然并不认识梅暨白,但也只得吱吱的答道:“那些个仙人,还有老道士,叫来了很多帮手,明月的辟邪神和那个假的辟邪神厮打成了两个白毛的神兽,纠缠在一起,小的们看的眼花缭乱,也分不出谁是谁非,后来辰星大仙拿出了九方神鼎,把那些仙人用天罗地网抓住,一股脑儿全塞了进去,带走了……” 梅暨白脸色发青:“你快说,辰星去哪里了?” “小的只看见辰星大仙和几个穿着灰衣的仙人搬着九方神鼎,往明月宫中心去了……” “走岔路了么……”梅暨白发愣道:“辰星倒是真人不露相,出手就是杀招,这是要一不做,二不休……” “我外公他们全被抓进了那个九方神鼎吗?”苏澈急出一脑门的汗:“九方神鼎据说是炼灵气精气的,他们被关在里面,岂不是……” 苏澈也说:“虽然现在形势紧迫,但是这个鹿皮在你身上,真的很合适。” 真的梅暨白化成女子之后,竟然姿态也跟着学的十分妖娆,惟妙惟肖,跟迷妄穴的花母鸡有一拼,比我妩媚多了,更是让我怒火中烧。 贾二爷满口称赞道:“这种皮可真是好宝物,不仅仅能变成妖怪,还能带着妖气,隐瞒下自己的仙气,确实难得一见。” 梅暨白妩媚的点点头:“这是一个叫太平猴魁的故友相赠,贾二爷喜欢,这张仙鹤皮就送给你了,也算来异国他乡旅游的一个纪念品。” 贾二爷如获至宝,连声道谢,看得出十分欣喜。 我们打扮的跟化装舞会一样来到了明月宫,果然,在妖山妖海里,辰星安逸的坐在了九方神鼎上,姿态非常闲适,他身边还站着三个的灰衣人,其中两个还蒙着兜帽,温香仙人则早暴露了身份,颓然站在辰星身后,不知谁把他从方盒子里放出来了,而我心下一紧,负责看守他的露华已经不见了。 “话说首领这些年从没有真正现身过,这次是怎么了?他真有一个人类姐姐?”长着一张花斑猫脸的中年妇女也说:“想想自己在明月栖身这么些年,首领居然是人类,这感觉真奇怪啊!” “就是说啊,人类是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让人类来管理明月,真是没有安全感,突然就感觉固若金汤的明月这么摇摇欲坠的。”毛尾巴女子嗲声嗲气的说。 怪不得梅暨白一直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果然人类的身份会造成很大的不方便。 梅暨白倒不以为意,也甜甜的插嘴道:“辰星大仙打来了,说过什么没有?我们来得晚,没听到什么消息。” 那几个妖怪俾睨了我们几眼,问道:“你们是新来的吧?没见过的生面孔啊!” “是啊,”梅暨白可怜巴巴的说:“新加入明月,就见到这么多骚乱,心里还真是怕怕的呢!” “哎,也真是可怜,一来就遭遇这种事,”天线男子看见梅暨白那“容颜绝色”,忙大献殷勤:“美人儿,平时明月可没有这么乱,明月一直是以等级分明,治理严谨著称,不过你们是真的赶巧了,我相信明月的首领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来来来,新来的妖怪若是没有几分本事,难免被些狐假虎威的管理者什么的欺负。” “怎么,明月这样的地方,还会有叛徒?”梅暨白忽闪着有长长睫毛的大眼睛:“谁是叛徒?” “啧,”毛尾巴女子显然对梅暨白的撒娇卖萌很看不过去,不耐烦的说:“就算是新人,也该有一点常识好不好?叛徒自然就是心怀鬼胎的卧底了,谁都知道叛徒是谁,叛徒还要怎么混下去?早被上面炮制了。” “啧,”天线男子也咋舌道:“喵喵啊,你说话也太不客气了,这妹妹也只不过……”天线男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满脸堆笑的问梅暨白:“对了,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梅暨白捂着嘴笑了笑:“呵呵呵,你叫我gigi好了。” “gigi好名字好名字!”天线男子毫不掩饰的眼泛桃心:“妹妹是鸡精么?” “讨厌,人家不是调味料。”梅暨白作势娇嗔的打了那个天线男子一下。 天线男子见到梅暨白竟然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不禁乐的心花怒放,忙说:“也是,也是,当众问女士的原型,实在没礼貌,哥哥我错了啊!咱们说到哪里了?对对,辰星大人这次召开大会的原因和叛徒的事情是吧!哎哎……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明月前一阵子,也闹了一场事情呢!听说,有明月内部的成员,打着明月的旗号,在三界肆意挑衅,扩展势力,想要跟三界宣战呢!外面现在一打听明月,都说明月为非作歹,恶贯满盈,咱们这些妖怪,面子上也跟着过不去,上头几次三番要清查,但是好像一直没有清查出来,这次一定也是敲山震虎,依我看,那被关在九方神鼎里面的仙人们和道士们,说不定就是给明月造成麻烦的叛徒在外面互相勾结的同伙。” “首领那会儿刚走,这辰星大仙就带着九方神鼎来了。” “不知道首领到底去干什么了……” “咱们还要等多久啊……” 随着妖怪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辰星也皱起了眉头。一个长着蝙蝠翅膀的小妖怪凑近一个灰衣人附耳说了几句话,灰衣人听了,连忙凑近了说道:“辰星大仙,四下里都找不到首领……” 辰星的眉头越锁越紧:“没理由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说,他根本不把陪他出生入死的白泽放在心上。” 那灰衣人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个屏风后面的年轻男子,我低声问梅暨白:“为什么他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梅暨白咬着耳朵告诉我;“这就叫墙头草,也算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现在万般无奈,跟随明月,可是又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除了我,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即使在明月当上了特权阶层,也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样给自己,给对方,都留下了后路,免得要是有朝一日能脱离了明月,重返天界,大家见了面尴尬。” 贾二爷摇摇头:“天罗地网是专门吸收灵气,用以关押仙人的,他们越要使用法术出来,被天罗地网吸收的也就越多,自己也就越虚弱,必须得等咱们亲自救出来。” 一个尚存有一丝力气的白胡子老爷爷,看上去非常清癯,穿一身白色长袍,十分仙风道骨,正从网眼里伸出细瘦的手臂,有气无力的喊道:“辰星,你做出这种事情,三界大乱,你也不会落得什么好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是早早向三界自首,吾等会给你劝谏,争取教你做个谪仙,在凡尘里受些个磨难,上面慈悲为怀,你还是能得到宽大处理的!” “谪仙?那个神仙愿意当谪仙?”辰星冷冷的说:“清修千年,为一点点事情,就被剥夺自己的一切,丢进滚滚红尘,任他自生自灭,还道貌岸然,说什么磨练心智,方能重生为神,这样的话,谁能信?放在凡间,简直就是丢进监狱!小神很爱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得到的身份,断然不想在荒凉的琉璃阁当一条看门兽,那些宝物都应该是拿来用的,不是用来封禁的,你们这帮老家伙食古不化,小神可要在宇宙之中开辟一番大事业呢!” “是啊,可惜首领是那个人类少年,真是太可惜了……”蜥蜴人叹了口气。 “如果那个少年肯把首领的位子让给这辰星大仙……”天线男子也想入非非。 “嘘,这是篡位!你可莫要声张,简直大逆不道啊!再者说,你觉得一个普通的凡人少年能独自一肩挑起明月的担子这么久吗?”在迷妄穴酒吧里见过的暴躁女人竟然是站在梅暨白这一边的,苦口婆心的说道。 “那算什么,”一个精壮的满身鳞片的男子说:“如果辰星大人夺权,我第一个响应!跟着辰星大人出战,想想也是件酣畅淋漓的事情,只要能见血,就是一件快事!以前的首领收留了不少老弱病残,我心里早就不服了!明月应该是一只精悍的队伍,这样才能跟三界抗衡,而不是当什么三界之外的疗养院!” “对,说的对,我们也这么想!跟着辰星大人,就算战死,也不枉费这条命了!我早就看三界不顺眼了!”几个妖怪都热血沸腾的响应着。 就这样,不知不觉,群妖的舆论已经慢慢分成了两派,一派继续支持梅暨白,一派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跟着辰星打天下了。 我担心的看了一眼梅暨白,梅暨白的红唇还是微微翘着,好像妖怪们议论的事情不仅好像根本与他无关,反而还很有趣。 “那么,现在,小神就开始炼制金丹了!”辰星带着一点威胁的口音,环视着周围:“九方神鼎威力虽大,可是容量有限,小神便将这一个一个的神仙和道士,慢慢丢进去熬煮,先让谁进去呢?”说着扫视着天罗地网里面的众神灵:“那就,让喋喋不休的老头子先进去尝尝滋味吧!老头子喜欢炼丹,这次终于自己也要成为一颗金丹,真是可喜可贺!”说着一扬手,将天罗地网漂浮在九方神鼎上面,天罗地网开了一个小洞,瘦骨嶙峋的白胡子老爷爷一下子跌了下来,掉进九方神鼎里! 我死死抓住梅暨白的胳膊:“你还不快想想办法!” 梅暨白摇摇头,笑道:“姐,你先别着急,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你别胡说八道了!老爷爷都已经给丢进去了!” “be easy,老C,我自然有我的主意。” “……老C?这是什么怪称呼?”苏澈也傻了眼。 “C,应该是sister的si?梅暨白,这个时候还没有一句正经话,你会不会也太脱线了?”我叹口气,我真是他亲姐。 “嘘,快看快看!”梅暨白抬抬下巴:“一会儿,有彩蛋呐!” “彩蛋又是什么鬼?” 老爷爷掉进九方神鼎,连爬出来的功夫也没有,就被盖上了盖子,天罗地网里面的仙人惊叫起来:“辰星,你竟然真的做出这种事!” 辰星趾高气扬的说:“首领,小神知道你在看,如果不希望我把那些仙人都熬煮了,你就快点出现,这样轮序下去,很快就要轮到白泽他们了,不过小神怎么样会停手,你自然心里明白的很。是要选哪一样,悉听尊便。” 群妖一听辰星这番对梅暨白挑衅的话,更是群情激奋,一部分辰星的支持者早跳起来大叫:“把首领之位让给辰星大仙,把首领之位让给辰星大仙!我们不要人类做首领,我们不服!” 也有妖怪低声议论:“刚才还说等首领来,现在却说出这种话,难道,是要反叛?” “我虽然不曾见过首领,却受过首领的恩惠,要不是首领收留,我这样的妖怪早就弃尸荒野了,只要首领出现,首领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首领要肃清反叛,我去做急先锋!”暴躁女人掷地有声的说道。 “对,我也是,一定会支持首领到底!”蜥蜴人摆着尾巴说:“大红姐,咱们就先等着首领现身吧!首领宅心仁厚,咱们这种拥护首领的妖怪,一定少不了!” 梅暨白浅浅笑着,低声道:“这倒是个剔除败类的好机会,这些个妖怪,我记下了。” 我看着梅暨白那出人意料的和煦又混杂着点阴森的复杂表情,不觉愣住了,他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吗?这叫做,王者风范? “哈哈哈哈……”辰星一看有大群妖怪响应,狂笑起来:“首领,你听见没有,再不出现,将位置名正言顺的让给小神,明月,可就要大乱了。” 温香仙人虽然站在前面,但脸色却越来越灰败,似乎也在跟随宽宏大量的梅暨白还是跟随野心勃勃的辰星这样的进退维谷之间徘徊不定。 但是梅暨白依旧十分淡定。又过了一会,辰星咬着牙说:“这老头子估计已经在九方神鼎里面熬煮的差不多了,这么说来,那老头子原本也不是你认识的,死便死了,与你也没有什么相干,既然这样,小神可就不客气了!你不要后悔!” 梅暨白自然依旧冷眼旁观。 辰星一打响指,露华竟然也从天罗地网里面摔了下来,直直的落在了九方神鼎里! 露华看上去苍白无力,几乎连呼喊也呼喊不出来了,像一片落叶似的坠了进去。 “这个女鬼吃过天保丹,炼制出来,也是好东西,听说这个女鬼忠心耿耿,对你来说,是重中之重,怎么,她的死活,你也不管了?” “是露华!”我心一下子揪到嗓子眼儿上。 露华低声说:“少爷,我……我没关系,你不要出来,快走吧……是露华没用,说好了……”露华来不及说完话,九方神鼎的盖子已经当啷一下子盖住了。 我眼前不知为什么模糊一片,像下雨天的挡风玻璃,起了一层水雾,什么也看不清,用了揉了揉,才发觉脸上全是眼泪,露华一声声甜甜的“小主”,一次次帮我做东西给梅暨白和白泽吃,一次次跟我聊心事,说深宫内院的嬷嬷和姑姑,一次次说:“不要怕,露华在你身边”,这一幕幕残破的场景像是烂俗情感剧里面剪辑出来的,煽情,却让人控制不住的鼻酸,苏澈搂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他胸前,轻轻拍着我的背,低声说:“梅林,没事的,没事的,露华她一定没事的,梅暨白会有办法,白泽也会有办法,我外公他……”苏澈梗了一下,坚定不移的说:“也会有办法的。” 苏澈身上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不知道是梅暨白给他的皮发出来的,还是他自己发出来的,我脑子里一团乱,又被另一双手拉了过去:“苏澈,我还没瞎呢!这样占我姐的便宜,当心我揍你。” 我揉揉眼睛,紧紧抓着梅暨白的手臂,说:“梅暨白,你真的没有办法吗?咱们没办法去救出露华吗?” 梅暨白叹口气:“姐,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露华和仙人们死在那九方神鼎里面的,你放心,我心里早就有主意了,你先不要担心,放轻松点,别被那些妖怪们看出来端倪。” “可是,露华她不是……”我咬着牙:“已经给丢进去了吗!” 不大一会,陆陆续续的,天罗地网里的仙人已经落下去了一半,我们已经能看出白发苍苍的李平远和两个依旧纠缠在一起的白泽还有一袭黑衣,面如白纸的二公子,还有琼海修罗,夜叉,必方几个。 “本公子不会放过你们这帮胆大包天的妖怪……”二公子有气无力的呼喊着,却只发出十分微弱的声音:“你们等着瞧,冥界不会善罢甘休,一定将你们一网打尽……你们祈祷着,不要坠入六道轮回,要不然,本公子一定…… “被一网打尽的是你们吧!”几个妖怪讥诮道:“现在跟一篓鱼一样等着下锅,还大言不惭的担心起我们来了!真是让人笑道大牙,哈哈哈哈……” “你们……“二公子本来就是个易怒的性格,身份又尊贵,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本来灵气被吸走就虚弱,这下子气得更是说不出话来。 “二公子,既然你来当出头鸟,那小神就成全你!“辰星笑了笑,说着说着,一个响指,只见二公子也从那天罗地网里滚落到了九方神鼎里面! 我心里打鼓似得突突跳动,那么多人,本来九方神鼎是怎么样也装不满的,可是一个一个的仙人滚落下去,九方神鼎好像还是空荡荡的,像一个怪兽长着无底洞似得大嘴,来一个吞一个,骨头渣子都不吐。 终于,在天罗地网里面,只剩下了我们的伙伴了,两个白泽,李平远,琼海修罗,必方,夜叉。 “小神已经把你和你姐姐最亲近的人留到了最后,你们现在算是势单力孤,孤掌难鸣,孤军奋战,论人望,论法力,论计谋,你都比不过小神,小神眼下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是你正式出来,将大权交给我,首领的地位交给我,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仙人道士喂了九方神鼎?” 我有一种火烧眉毛的感觉,苏澈也闭上了眼睛,贾二爷伸着长脖子也急的左摇右晃,像是人形拨浪鼓,但梅暨白依旧气定神闲,做隔岸观火状。 “怎么,听辰星大仙的意思,首领可就在现场呐!”天线男子忙凑过来:“两位妹妹,这里可危险的很,随时随地,首领会带着他的人杀回来,保不齐就是一场血战,哥哥劝你们先跟哥哥在一起,一有事情,哥哥保护你们!”天线男子将单薄的胸膛拍的山响。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啦!”梅暨白笑道:“天线哥哥,我们俩可就指望你护着了!” 天线男子一听,自然得意洋洋,打包票说:“瞧我的吧,谁敢过来揩油,哥哥我饶不了他!” “你别吹牛了,当心牛皮吹破,吹出一肚子牛粪。”毛尾巴女子实在听不过去了:“你本事那么大,还不去当辰星大仙或者首领的先锋,在这里充什么英雄?” “大毛,”天线男子气鼓鼓的说:“这么给哥哥拆台,暗暗道你是吃醋了?” “我呸!” 大毛话音未落,辰星喊道:“既然你不出来,那么你这些亲朋好友,也要成为金丹的一部分了!”只见哗啦啦一下,啷个白泽,李平远,三位仙人朋友,全坠入了那九方神鼎! -------------------------------------- “哈哈哈哈……”那辰星狂笑起来:“事到如今,你连左膀右臂都没有,拿什么跟我斗?群妖听令!旧首领败坏了明月的风气,出身又不好,是一个软弱的人类,还和外界的咬仙狐鬼勾结,意欲被三界收编,出卖你们这些投靠明月的妖仙,只为换取自己在天界的一官半职,这样的首领,你们还愿意要吗?” “什么?”群妖果然被这洗脑式的演讲煽动的义愤填膺:“以前的首领,要出卖我们?” “不可原谅!”鳞片男子早就站了起来,振臂呐喊:“换辰星大仙做首领!我等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也不与三界再次同流合污!” “新首领,新首领!” “啧啧,这些傻子,说什么都信,简直蠢的无可救药,这样的子民,真是不要也罢。”梅暨白突然不避人,自顾自地说着。 “gigi妹妹,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天线男子傻了眼:“这个时候,你可不要为自己招惹麻烦啊!” “招惹麻烦的可不是我,”梅暨白甜甜一笑:“招惹了大麻烦的,可是另有人在呢!” “另有人在?”周围的妖怪都虎视眈眈的瞪着我们,鳞片男子挤过来,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怒道:“你们几个确实是生面孔,你们到底是怎么混道明月来的?谁是你们的介绍人?快一五一十说出来!” 我们几个傻了眼,梅暨白娇笑道:“这个大哥哥,一见面就盘问别人的底细,怕是不太礼貌吧?就算你想搭讪,也该换种方式啊,这么鲁莽,那个姑娘会愿意理你?” “啧啧啧。”梅暨白咂咂舌,笑道:“枪打出头鸟,你想试试看吗?” 鳞片男子本来欺负梅暨白是个凡人,一定估计他一点本事也没有,想不到梅暨白会有这样,谈笑风生之间却震慑全场的气势,顿时也迟疑着停了下来,嗫嚅道:“你,你只是个人类……” “人类怎么啦?”梅暨白不耐烦挖挖耳朵:“刚才谁还认我是首领来着!” “小妖认首领!” “您才是真正的首领!” 梅暨白的支持者比想象的还多,纷纷振臂呐喊,鳞片男子见状,墙头草似得,钻进了妖怪群里不支声了。 梅暨白挑衅的看了一眼辰星:“怎么样?你是希望我把明月交给你?胃口不小呢。” 辰星先是十分恼怒,接着眼睛一转,又是掩不住的喜色:“梅暨白,你只不过是出生在梅家,才机缘巧合,得到了明月,论其他的方面,你哪一点能跟小神抗衡?眼下明月将三界的人全得罪光了,你还愿意接手这一摊子即将面临战争的烂摊子吗?” “虽然被你搞的乌烟瘴气,可祖宗基业就是祖宗基业,你一个外人,为什么这么痴迷呢?再者说,得罪三界仙人,用天罗地网抓他们,用九方神鼎嗷他们的明明是你,要算账也是跟你算,我可是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做过。”梅暨白事不关己的笑道。 “废物!”辰星怒斥道:“这么点事都干不了,要你何用!”说着踹了那个灰衣人一脚,走近了九方神鼎往里面一看,也变了脸色,随即愤怒的望向梅暨白:“梅暨白,你说,这个花样是不是你耍出来的?” “怎么啦……” “那个九方神鼎出什么事了吗?” 早有好事的蝙蝠妖飞上半空,接着尖叫起来:“九方神鼎空空!九方神鼎空空!” 我一听,先是担心了一下,转念想到,九方神鼎再怎么厉害,也会留下精气,空空,是说仙人们全逃出去了吗?真是感觉这个世界都亮起来了! 我忙转向苏澈和贾二爷,问:“就是说,仙人们都没事,对不对?” 苏澈和贾二爷也都高兴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太好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些仙人们竟然逃出去了?” “哈哈哈哈……”梅暨白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空空!空空!” “梅暨白!”辰星一脸怒色,嚷道:“你究竟是做了什么好事?九方神鼎怎么可能失手……这,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这根本不是真正的九方神鼎!”梅暨白强忍着笑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辰星,你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办大事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出现纰漏呢?” 七叶突然从九方神鼎后面怯怯的探出了脑袋,看见梅暨白在笑,她也笑的眯起了眼睛,似乎很得意。 辰星看见七叶,又惊又怒:“是灵蛇之女?梅暨白,小神这次还真是太小看你了!” “灵蛇之女?”我望向梅暨白:“灵蛇之女是什么意思?七叶不是只是一个精灵吗?” 梅暨白道:“你还不知道?七叶在那个古墓看守的宝藏,是财蛇的宝藏,所有财蛇在自己临死的时候,都会到那个陵墓,吐出自己毕生所得,再与蛇足同葬,七叶有半人半蛇的血脉,是灵蛇的后人,所以才会由她看守那个宝藏,因为宝藏已经被很多人觊觎,七叶也很危险,露华告诉我这件事之后,为了保护她和宝藏,我就把那些东西搬到明月里来了。” “梅暨白!”辰星咬牙切齿:“你这是在耍阴招!” “一场奉陪你的游戏,我要是光明正大,岂不是有失公平?”梅暨白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你背着我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这有什么?这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你不知道慕容复吧?” 辰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众妖怪再次沸腾起来,吵闹的我们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那仙人们呢?”我忙问。 “仙人们早就出来了,千变万化其实没有实体,仙人们跌进去,就被千变万化下面的通道送到明月宫里静养灵气,我拖延到现在,估计也该恢复的差不多了。”梅暨白一指辰星后面的墙壁:“this is my show time,好戏开场!姐,瞧好吧!看我怎么把这场叛乱平复的兵不血刃!” 果然,正说着,大群仙人肯定已经恢复了灵气,一个个面色红润有光泽,从明月宫里鱼贯而出,打头的正是一个白泽,却不见另一个。李平远,必方,琼海修罗,夜叉,露华也在仙人里,我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对这个高深莫测,真人不露相的弟弟,越来越佩服了。 仙人们声势浩大的站在了辰星身后,气势惊人,群妖们几乎惊掉了下巴:“怎么,那些仙人没死?” 辰星也感觉到了身后慑人的气场,回过头,道:“你们……“ “辰星,现在还不算晚,你快跟着我们回仙界等候发落吧!”白泽道。 辰星怒道:“你们这些手下败将,吃过小神的苦头,竟然还敢来挑衅!你们就不怕小神再一次把你们全抓起来吗?这次小神可就不会那么糊涂了,一定熬煮了你们!”说着伸开手,天罗地网又到了他手里。 梅暨白道:“辰星,我看是你不知悔改吧?上过我一次当,怎么还敢来献丑?” “梅暨白……”辰星虽然仍旧瞪着眼睛,可是显然也产生了疑虑,若自己手里这一张天罗地网也被七叶掉了包…… “不信你就试试看啊!”梅暨白侧着头,说:“要是你能再一次把仙人们收起来,我梅暨白甘愿把明月的首领之位让给你来做,怎么样?敢不敢赌上一把?” 是一个非常干净利落的年轻男子,白净英挺,长相跟声音一样的清澈,但是不知怎么的,竟然也有点面熟,也是说不出在哪里看见过,我揉揉太阳穴,也许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开始胡思乱想了。 “君知否……………………”辰星怒吼道:“你果然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我头皮一下子炸了:“君知否?那个杀马特?” “姐,你现在还认识他吗?”梅暨白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他也是一个谪仙,做了一些错事,被唤醒了记忆,在人间里替明月寻找能加入明月的新力量,辰星一向夸奖他伶俐,是得力干将,这次将黑帮忠义堂纳入麾下,估计君知否功不可没。”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但君知否一向奇装异服,头发染的像鸡毛掸子不说,脸上一直也化着烟熏妆,涂着黑嘴唇,说话也不着调,所以没有听出那个声音来,想不到卸下那身行头,竟然成了一个超凡脱俗的仙人!我越来越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仙妖狐鬼变化而成的。 最后一个戴着兜帽的灰衣人,是那个年轻女声,只有她还稳稳的站在辰星身边。 暴躁女人喊道:“首领要我去哪,我就去哪!我不信首领会把我们出卖了!” “没错,跟随首领!” 梅暨白笑道:“还是有懂事的嘛……”转头对仙人们说:“怎么样,这次是我救了你们,知恩图报,你们该怎么做?” 众仙人看样子早就商议好了,白胡子老爷爷站出来指着辰星说:“仙家自然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既然这个扰乱三界的真正罪魁祸首已经浮出水面,那明月的事,小神等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会为你开脱,不过若他日再有危害三界之事……” “放心吧老头儿,”梅暨白口无遮拦的说:“你觉得我还会再出这种乱子吗?” 一众仙人对梅暨白的头脑显然非常赞赏,个个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辰星看来已经是没有还手之力,索性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完了……全完了……” 白泽和李道长他们冲我们走过来,我看着这唯一的白泽,心里突突直跳:“你,你是哪一个白泽?” 白泽微笑道:“小神自然是三界之中唯一的辟邪神了。”说了跟没说一样。 “二公子稍安勿躁。”梅暨白笑道:“何必这么急着走,身为明月的首领,我还没有尽一下地主之谊,大头托我向您问好。” “大头?”二公子脸色顿时变了:“你……你竟然跟大头还有联系?哼,你们梅家的小狗腿子,跟大头果然都不清不楚,一丘之貉,没有一个好东西!早知道大头也跟着参合,本公子宁愿不要天下无双,也不会来你们这里帮忙!” 白泽蹙眉道:“二公子,刚刚踩背他救出来,何故这样出口伤人?你与龙井的恩怨,我们虽然明白,但毕竟过去了千年,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反倒落下个小肚鸡肠的名声。” 二公子无话可说,只得假装没听到,高傲的扬起了头颅。 大家都笑起来,只有我心里一沉,眼看这个白泽这么伶牙俐齿,果然不是我家的傻白泽了。 “那你以后会怎么样?明月的事情了结了,你与梅家的千年之约也要满了。是留在明月,还是回龙井堂?”我只好又忐忑的问道。 君知否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说:“小神问心无愧,即使受审,又有何惧,只不过是受了辰星的威逼利诱,怎么能怪到小神头上。” “这些话,你留着在天庭说罢!” “对了,”一个大胡子仙人道:“那逃走的仙人……” 君知否忙说:“这个小神知道,拿来将功赎罪是最好,她就是……” 话音未落,辰星发起狂来,众神仙哪里还有听君知否说话的功夫,一拥而上,将辰星擒住,七叶一看叛乱平息,忙蹦蹦跳跳的出来拿上来真正的九方神鼎和天罗地网,众仙人用天罗地网将辰星困住,连同影子妖,花婆婆,老二,老三,老五等等人证一起带过来,白胡子老爷爷率先跟我们作别道:“为免再生枝节,我们可就要把这些作乱的妖仙带上天庭受审,后会有期。” 梅暨白用古礼拱拱手,伸手划出一道光门,道:“直通天界的特快直达,众位仙家请了。” “请!”仙人们拱手示意,走入光门,不见了,只有白泽留了下来,说:“你们多多保重,若他日你们有机缘见到梅家先祖,可要代小神问好,这一千年来,尤其是这几年,小神在梅家,在明月,都过的十分快乐,而且,幸不辱命,龙井堂现下里,着实恢复了往日的名头,小神也就放心了。” 看来白泽拥有了两份记忆。 白泽最后跟我们拱手道别,也走入了光门,光门关闭,仙人们全不见了。 贾二爷叹口气:“终究还是曲终人散一场空,人生如梦亦如幻,缘生缘灭还自在。” 想不到贾二爷远在东欧,竟然也是电影发烧友。这句话也很耳熟,是天龙八部老电影的一句台词,不过用到这里,真的十分贴切。 我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漏了一个大洞,空的摸不到边,什么东西也填不满。 梅暨白揽住我的肩膀,突然很深情的喊了一声:“姐。” 我抬起头,没精打采的回应了一声:“干嘛?” “是!首领!”群妖毕恭毕敬的齐声说道。 真是太风光了。 回到了龙井堂,在梅暨白帮助下,我和苏澈,贾二爷脱下了那层皮,贾二爷珍重的把皮放进怀里,显然十分喜欢。 我和露华乒乒乓乓的进厨房忙活起来,一切如同往常一样,只是缺少了鸹噪的白泽,我尽量不往白泽那方面去想,叫露华去打樱桃奶昔,自己安下心来切卷心菜和洋葱做罗宋汤,结果刀锋锐利,一下子把拇指划破了,我丢下菜刀找创可贴,不知怎么的,可能揉眼睛时指尖把洋葱汁水带进了眼睛里,我眼泪就一直哗啦啦流下来,也许我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那个傻乎乎的白泽了,最后一面,连一句保重也没来得及跟他说。 露华体谅的假装没看到,把刚打好的奶昔送到客人的餐桌前,贾二爷连连点头:“风味甚佳,比起老朽故乡的冰淇淋不相上下。” 梅暨白边吃奶昔边说:“姐,你这手艺历练的这么好,说起来还是因为我吧?当初穷的叮当响的时候,我记得你饿着肚子,把大肥姑送来的吃的全给我了,剩下的存着给我下一顿吃,然后自己几乎跑遍了玉宁的餐厅打工,因为餐厅能给员工餐吃,偶尔说几句伶俐话,还能打包带点给我。各样各大菜系的馆子你都打过工,所以各种风味手到擒来,不开餐馆可惜了,要不然,咱们把龙井堂改成自助餐馆?” “这个嘛……”梅暨白咬了一口奶昔上装饰的樱桃,望着天花板,以一种明知故问的姿态说:“哎呀呀,会是哪一个呢?” “你是在卖关子吧?”连仙风道骨的贾二爷都看不过去了:“说来听听,老朽也好奇呢!” “姐,我饿了,我要吃炸鸡!”梅暨白顾左右而言他,显然不想说。 “你不说就算了,可是她那样出逃真的没关系吗?”我从烤箱里拿出异香扑鼻的黑椒鸡块放在骨瓷盘子里,装饰上紫苏和薄荷叶,摆在餐桌上。 “这个你们就不要操心了,肯定是另一个故事的起点。”梅暨白伸手去拿,却被烫的哇哇叫。 看上去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少年啊!我现在都怀疑,明月之旅简直是一场梦境。 贾二爷和李平远吃过一顿饭,倒成了好朋友,在一起研究中西法术,十分聊得来,李平远力邀贾二爷下一个假期还要来做学术交流。梅老太太知道了,也来跟贾二爷座谈,三位老人家虽然看上去都是老人,但年岁差得很远,说得上是忘年之交,老爷子见老太太总往龙井堂跑,还跟两个老头儿聊的正欢,十分吃醋,经常来胡乱插嘴,场面非常有爱。 “膜拜!”梅暨白点头不停:“又有好戏看了。” 我想起来龙井堂名字的由来,问:“你上次跟二公子说,代替大头跟他问好,是怎么回事?看你那意思,大头就是龙井,你真的认识他?” 梅暨白笑道:“这倒是确实认识,第一次见到他,我还是个小孩儿呢!” 我想起那个盗洞,忙问:“上次问你,你怎么也不说,你到底是怎么被梅家先祖选上的?明月的首领又是谁传给你的?” 梅暨白笑道:“自然是老祖宗啊!是老祖宗设计让我掉进盗洞,其实是进了明月里。老祖宗虽然自己在明月那个虚空间里,却依旧一直偷偷关心着龙井堂,寻找接班人说看我聪明伶俐,将来一定是个做大事的人才,让白泽辅佐我,他也得以得到自由了。就这样,我跟毛驴一样,上了套,开始拉磨啦!也不知道我的下一任,什么时候能替补上位,换我偷得浮生半日闲,出去旅游也是好的。” “自由?”我忙问:“老祖宗没有在冥界,就是没有入轮回,他现在会在哪里?” “谁知道呢?”梅暨白笑道:“他周游世界去了,也许过一阵子,就回玉宁,也说不定呢。” “那么老祖宗现在是仙人,还是……” “这个真不好说,也许应该说是跟孙悟空一样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吧!”梅暨白眯起眼睛:“这个梅家先祖的一生,也是一个波澜壮阔的传奇故事呢!” “都说权力是好的,老祖宗倒是很淡薄名利啊!”我喟叹道:“难道人人争抢的明月,对这个创始人来说,倒是一块烫手山芋?” “这个嘛,因人而异,“梅暨白挥挥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自由和权力也不可兼得,有一些责任,扛在肩上,就卸不掉了。” “这种事情,我没有经验,实在不懂……” “你要做个小女人,不懂也没关系,我回家吃上热饭就很满足,其他的事情,我来做。” 梅暨白原来真的已经这么可靠了? 我忙又问“我一直觉得,白泽跟梅家先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是千年之约,说是欠梅家先祖梅菜一条命,可是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要一个堂堂辟邪神守护一个凡人家庭一千年,怎么想怎么过分啊!” “那又什么好过分的,”梅暨白挖挖耳朵:“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梅家先祖梅菜和大头龙井的传奇故事,够能写成一本系列捉妖故事书了。”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 “这事儿吧,不能说得太细,不然,下次看见白泽,你亲自问问他?” “看见白泽?还有这个机会吗?”我叹口气。 梅暨白笑道:“万事无绝对。” “那个梅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十分好奇这位先祖的身份和故事。 “谁知道呢……”梅暨白笑道:“如果你肯去问冥界二公子,他一定能告诉你。” “算了吧,”我摇摇头:“他讨厌梅家人,一口一个狗腿子的这么叫,实在受不了,不如问那位龙井?” “龙井懒得很,话都不想多说几句呢!”梅暨白笑道:“把这当成千年之谜,好不好?” “不好,我还是想知道。” “姐,事情总是有因有果。”梅暨白耐心的说:“你相信我,你虽然仙缘没有我深,但我相信白泽会回来的,到时候再问不迟。” 我不太相信,好不容易结束千年之约,从明月和龙井堂抽身,他真的还会回来吗? 跟贾二爷告别后回家,苏澈果然毛遂自荐,要来龙井堂工作,我忙说:“我们这里可没法给你一个高富帅该有的酬劳。” “我知道。”苏澈含笑道:“总之我是来找工作的,梅老板,肯不肯给个机会?小的可以打扫卫生,跑腿买东西……” “姐,龙井堂正需要这么个人……”梅暨白咬着我的耳朵说道:“而且你需要一个替补的搭档。”接着大声说:“苏澈,我姐说你被录取了。” 苏澈十分高兴,道:“梅林,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就这样,苏澈高高兴兴的开始了在龙井堂的打工生涯。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梅暨白把自己分内之事处理的太好,龙井堂的委托越来越少,到现在,几天都来不了一个委托人。 不过嘛,就算只是看着苏澈那样的美男在清闲的龙井堂发呆,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而且很能招徕生意。说起来龙井堂的真正本行古玩倒是突然好卖了起来,顾客却由老头儿老太太变成了满面桃花开的年轻少女们。 过了一段时间,天气冷了下来,外面飘雪纷纷,我带露华一步一个脚印,去商店街买盒装草莓给梅暨白烤蛋糕,反季节的东西吃了不好,可是怎么劝他也不听,真是任性。 街角一转,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背影,倒是很像下落不明的赤练仙子,我带着露华去追,却再也没看见,只好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给赤练仙子的男朋友打电话,也说他的小红自从回老家后,费尽心思也没有联系上,倒是叮嘱我有了她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我只得答应下来,心里却想,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正烤着蛋糕,玻璃风铃一声响,苏澈的声音响起来:“欢迎光临……诶?怎么是你?好巧!” 我抬头一看,居然是温香仙人在凡间的女儿夏晚晴。 我叹口气,刚要回答,玻璃风铃又一响,我转头一看,傻了眼。 是白泽,白泽却没有再穿着宽袍大袖,而是理着干净利落的韩式短发,穿着一件藏蓝色双排扣大衣,围着一条黑白格子围巾,踏着一双土黄色UGG,走进屋里,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有点害羞的问道:“你们这里,还要店员吗?” “白泽!”夏晚晴尖叫着扑过去,白泽吓了一跳,往后一跳,:“你是……” 夏晚晴撅起嘴:“讨厌,干嘛假装不认识人家,印在你脖子上的,是人家的初吻呢!”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确实是疼的,只好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 白泽答道:“我叫白明泽,刚从玉宁大学毕业,考古系不好找工作,所以想看看古董店是不是能有机会……啊,这个是我的学生证。” “不记得就不记得,说错了也是贻笑大方。”苏澈撅起来嘴:“既然有员工宿舍,那我也要住,福利要公平。” “哇……“夏晚晴感叹着:“不愧是白泽,连古诗乱插,也这么萌……” “我都说了,我叫白明泽,白丁。”白明泽十分不以为然,也全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一个字而已吗……干嘛那么古板……”夏晚晴撒娇的贴上去:“晚上一起吃铁板烧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店不错的,我常常看的时尚杂志专门介绍过哦……” “他没时间啊!”我忙说:“他现在开始就是龙井堂的正式员工了!”边指着那个被白泽坐坏了的贵妃榻:“白明泽,快,把那个贵妃榻保养一下,今天开始算工资!” “好嘞!”白明泽十分兴奋:“明朝的家具,我最在行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白泽,你终于回来了! “我赚钱啦赚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手机铃声响起来,白明泽咕哝了一句:“还是这个庸俗的调调……” “就是祖宗留下的驱邪捉妖的生意啊!姐,你就等着接委托吧!” “你说啥?怎么可能?” “是真的!”梅暨白得意洋洋的说:“那个辰星从冥界的地牢里被那条跟先祖梅昆山有过过节的财蛇挖通地道,救出去了,说来也是,当年那条财蛇就是在冥界偷去的天下无双,经验丰富,所以再进去也不难,辰星联络旧部,要东山再起,跟三界和明月抗衡呢!”梅暨白高兴的说:“玉宁的怪事不会少,姐,你又能大展身手啦!” “不是吧?”我哀叫起来:“我才刚刚清闲了几天啊!” “姐,你不能这么懒,”梅暨白说教道:“勤奋使人苗条,懒惰使人肥胖,你不能再堕落下去,当心连苏澈都不要你!” “少来吧你!” “叮当……”玻璃风铃响起来,我抬头一看,一个表情局促的中年男子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这里是专门接各种奇怪委托的龙井堂吧?” “没错!”苏澈赶紧让座,端茶,麻利的一气呵成,处于对白明泽的危机感,简直跟专业跑堂有一拼:“您有什么事情?” “我……我家的孩子,这一阵子,变得有点奇怪,我几乎是要不认识他了,他嘴里,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还声称自己是什么慈禧太后转世……” “这种事情,来我们龙井堂就对啦!”苏澈和白明泽异口同声道。话音刚落,苏澈一脸警惕,白明泽却说漏嘴一样十分尴尬,忙又开始清理贵妃榻。 他不会真的要这样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吧?马脚会不会露的太明显? 虽然梅暨白还在鸹噪,我仍然直接挂掉电话,笑盈盈的对那个男人说:“受害不要紧,龙井堂帮助您!一有怪事苗头,速找梅林。龙井堂随时欢迎您!” ------------------ 至此,龙井堂的正文就结局了。请大家继续关注番外,关注紫玉钗街吧,代更妞才不会告诉你去若初能看到梦梦本尊。 番外第一更,小白白和露华的故事。 ---------------- “首领,有了这个法宝,您可随意穿梭古今,可实在是个好东西。”辰星交给梅暨白一个白纱团扇,团扇上用精致的笔触描绘出灿若云霞的桃花树下,一个娇俏的宫装女子。 “这是……大清朝的物件吧?”梅暨白左看右看,满意的点点头:“大概很值钱。” “说的是啊,要是能上苏富比拍卖行……不,首领,这个值钱不值钱倒也不算什么,您又不差钱,不过听说您的世界里,这穿越可是正流行呐!”辰星似笑非笑:“不若穿越过去,首领一表人才,又正值青春年少,一定能谱写一曲佳话。” “恩,说的也是,过去玩一玩也不错。”梅暨白掏出手机,却忘记了虚空界打不了电话,只得穿过一道光门,到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街上人来人往,梅暨白找到一个清静地方,按下几个键,懒洋洋的说:“姐,我们这里有个考察的机会,要出国呐!” “什么?要出国?”电话那头是一个甜美却语速飞快的女声,急巴巴的问:“什么事要出国?你该不会又给我捅了什么篓子,要去哪个荒郊野岭避风头吧?” “啧,”梅暨白咂咂舌:“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去考察,考察啊!我这种高材生,奖学金拿到手软,不会透支信用卡的,上一次只不过是我忘记还款而已,利息滚了雪球,我也不想的……” “拉倒吧你!总之我是没钱给你挥霍了!” “安啦安啦!”梅暨白对着空气挥挥手:“总之我三天之后回来,恩,吃咖喱饭配紫菜肉松寿司。” “这是什么奇怪的搭配?两种米饭?”不管电话那头的女声还在嚷着,梅暨白挂掉电话,用修长的食指抵住下巴,自言自语道:“穿越……”桃花大眼滴溜溜一转,拿出那把团扇,松开手,那柄团扇竟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轻飘飘飞在半空,越来越大,大成一道门见方的时候,梅暨白抬起修长的腿,迈了进去。 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微风和煦,扑面而来,梅暨白眯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株桃树下,这个一个非常精致的小庭院,八角小门,黑白搭配,脚下的小径上铺着镂刻着细小花纹的青石砖,旁边则是大团大团怒放的月季花。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染得空气里都是甜香味儿。 “抓住她!”不想并不是一个男子,而是从树丛里站出四五个侍卫打扮的辫子头,提起腰刀就往前追。 “啊咧?”梅暨白倒是吓了一跳:“这古人是不是也太变态了……” 这时一个侍卫发现了隔岸观火的梅暨白,惊叫道:“兄弟们,这……这竟然有一个怪人……” “再怪也没有你们怪。”梅暨白叹口气,拉了拉自己阿玛尼的衬衫:“这叫做时尚,古董们。” “他这头发……”几个侍卫也顾不上追那个宫女,面面相觑:“为何……” 梅暨白一听,十分得意的拨了拨自己的刘海:“怎么样,我的造型师可是正宗的韩国人,这个feel连你们都嫉妒吧?” “他该不会是从牢里偷跑出来的吧?”几个侍卫一边议论着,一边警惕的望着梅暨白:“看上去,像是有点失心疯,还穿着这种奇装异服,莫非……是番邦的细作?” “如果我是细作,大概不会穿的这么打眼吧?”梅暨白轻蔑的挖了挖耳朵:“你们的脑子里,装的是大清朝的古董酒糟?” “口出狂言……就算他得了失心疯,也得抓住他,不能让他惊扰了贵人!”说着,一个头子样的侍卫领头扑了过来,梅暨白一歪头,身体像是消融在了空气里,在众目睽睽下不见了。 “诶?”几个侍卫对望了一眼,哥哥脸色发白:“不……不见了……” “鬼!”一个年纪最小侍卫先尖叫起来,接着其余几个侍卫也反映过来,一起丢下腰刀嗷嗷怪叫着四散逃去。 梅暨白从半空中又晃晃悠悠的落了下来,他在高处早看见了躲在一丛灌木后面的那个出逃女子。 他信步走过去,问:“你还好吧?唔……这么搭讪虽然有点俗套,但是我真的不是坏人。” “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肯定是一伙的!” “快把他们一起抓起来!” 几个辫子头拉来了救兵,是一个戴着缤纷面具的萨满法师。 露华见状,忙躲到了梅暨白身后:“大仙,他们……就是他们要……” 那个萨满法师盯着梅暨白,突然惊奇的“咿……”了一声,道:“你……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自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梅暨白翘起下巴:“你们又是什么东西,她只是个宫女,你们要让她送什么命?难道要让她替你们上战场?大男人欺负小女子,还真是不要face。” “她哪里是什么小女子!”萨满法师急巴巴的说:“她是阴年阴时阴刻出生的,注定这辈子做不了人!别看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已经害了不少人了!你不要插手这个世界的事情,打乱了生死轮回,谅你也负不起这个罪责!” “哎呦呦,”梅暨白嗤笑道:“好大的口气!那你说说,这个小女子,究竟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她阴时出世,阳气不足,若是不吸人的元阳,一定活不过去,整个圆明园,被她害的下落不明的宫女侍卫,大有人在,我们开始以为是圆明园里有细作,这才知道,是她在作乱害人!” 梅暨白看了露华一眼,露华瞪着滴溜溜的清水眼,急忙无辜的分辨说:“露华没有!露华根本没有害过人!是他们查了露华的生辰,只说露华是甚么劳什子阴人,露华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这个,一定是他们栽赃陷害,拿露华给谁顶包!” “你才是血口喷人!”那个法师急了眼:“那你说,晴翠和小栀子到哪里去了?玉贵人又不声不响去了哪里?” 露华忙道:“玉贵人打通了关系,花了一大笔钱给神武门的侍卫,跟人私奔了,晴翠不小心撞见了,给那胡统领灭了口,小栀子当时吓傻了眼,求饶说愿意跟着玉贵人,便一起出宫了,露华在暗处看见,不曾声张,也便逃过一劫,今日里你们重返旧账,一定是知道露华也看见了事情真相,为了摆脱自己看管不力的罪责,想着把露华也一并清理了!” “你放狗屁!”那个萨满法师一听,将面具往下一扯,但见一张脸膛早气的通红:“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是侍卫们的事,跟本法师能有什么牵扯?少来胡搅蛮缠,自说自话了!你自己做过甚么事情,你心里清楚!” “我自然清楚!”露华伶牙俐齿的反驳道:“你跟玉贵人,不是早在驱邪会上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好上了吗?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只不过是怕我把事情抖落出去,才找什么阴人的借口,想把知道秘密的人都赶紧杀绝吧?” 又转向梅暨白:“大仙,这个妖言惑众的法师才是真正的大恶人,借着自己深入内宫的机会,糟蹋了不少宫女,触犯天威,简直死有余辜!大仙,求你还我一个公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梅暨白饶有兴趣的咂咂舌:“倒是好玩儿的很。” “你……你还说风凉话!”萨满法师道:“如果你也有良知,不管你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要你是一个灵体,也都应该替天行道,扫除妖孽! “她算得上妖孽吗?”梅暨白捏着自己下巴,道:“不过, 你好像真的是纯阴之体,不多见呢!” “生辰年月,也不是露华能决定的……”露华咬牙道:“可是这萨满法师,真的不是好人。” “怎么办,弄得我也好想知道内情啊……”梅暨白看着萨满法师:“说起来,你应该也有什么秘密小花招吧?” “诶……”萨满法师像是被戳穿心事,但仍嘴硬道:“本座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对当今圣上也是忠心耿耿,怎么会有什么秘密花招?” “反正你们也是要把这个宫女当做一个祸害清理掉,不如卖给我一个人情,我把她带走,行不行?”梅暨白笑道:“不用太客气,我一向乐于助人。”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侍卫仗着身边有萨满法师护体,口无遮拦的对着梅暨白嚷道:“皇宫内院的人,也是你能染指的? 萨满法师挥手制止了那个侍卫:“不可要无理,他是一个异人,本座都要忌惮几分。”接着像是思虑了一下,道:“那么,你是要把她带到你的世界里去?” 梅暨白点点头:“你们眼不见为净,不是更好吗?” 萨满法师沉吟了一下,竟然真的点点头:“也好,也算去了一块祸患……只要你能保证,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皇宫内院,我们可以让你把她带走。” “可是上面的命令……”侍卫还想阻拦,萨满法师截口道:“上面若是追究起来,本座一力承担。” “多谢多谢。”梅暨白笑道:“那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记着的。”说罢,打开团扇,带着露华往里走,最后也没忘记挥了挥手,说一句:“沙扬娜拉!” 露华忙问:“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可是这个是什么东西?” 梅暨白笑道:“进来瞧瞧你就知道了。” 团扇的门通往那个繁华的商业街,露华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未知的世界,道:“这是……哪里?” 露华慢慢往后退,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狠:“露华不知道,你是冥界之人?” “那倒不是。”梅暨白干脆利落的摇摇头:“不过我真的不是普通人,别看我这个样子,手底下可也有不少仙妖狐鬼呢!” “都怪我一时大意,跟你来了这个世界……”露华一边露出警戒的神色,一边说:“只想逃过萨满法师的追杀,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也是想得到天保丹吧?” “我有可以长生不老的办法,倒不一定用天保丹,不过天保丹那么珍贵,你要是甘愿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送给我,我也只好笑纳了。”梅暨白笑吟吟的说道。 “你做梦!”露华瞪着眼睛:“别以为你救过我一命,我就会心甘情愿把天保丹交出来。” “我都说了我要不要都可以,你不要这么神经过敏。”梅暨白说:“所以你就仗着天保丹,又偶尔去吸一吸阳气,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 露华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盯着自己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尖。 “我来猜一猜……”梅暨白带点女生气的红唇嘴角微微上扬:“你还有未完的心愿,是不是?” 露华攥着衣角,还是不吭声。 “干嘛要这样闷着啊!”梅暨白只好继续饶舌:“对了,你是怎么死的?” 露华终于低声吐出两个字:“试药。” “啊,原来如此啊!”梅暨白一拍巴掌:“我说呢!你给谁试药?就是这一试药,吃了天保丹?不过这种稀罕的东西,怎么竟然给一个小宫女吃了,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露华只是一个宫女,自然是暴殄天物了。”露华嘴边露出苦笑:“可是偏偏,想吃的没吃到,不想吃的,却苟延残喘到现在。” “哪个皇帝老儿这么倒霉?”梅暨白幸灾乐祸的问道。 “是大明,泰昌帝。” “谁知道皇帝才做了一个月,倒是一命呜呼了。”梅暨白忙问:“你知不知道内情?是不是那郑贵妃掉包,换上了毒药?” “露华不知。”露华苦涩的摇了摇头。 “啧,你是当事人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梅暨白失望的问道。 “因为皇上吃下丹药之前,我就已经被杀死了。” “啥?”梅暨白瞪大眼睛:“哦哦哦,这么说,果然是先用你的效果证明药的威力,再掉包喂下毒药,接着把你弄死,这样造成天保丹本来就是毒药的效果?你还真是一个炮灰。” “炮灰?”露华不解的望了梅暨白一眼,但犹豫着也没有多问。 “千古谜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梅暨白十分满意,突然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对了,你说你死了?你吃下天保丹,怎么会死的?天保丹是长生不老之药,能让凡人摆脱轮回啊!” 露华迷惘的摇摇头:“露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露华自从给人在后脑上一击,便不省人事,再次醒来,已经成了鬼魂,可是偏偏天保丹还在体内,无法再入轮回。” “这个无所谓。”梅暨白道:“我可以帮你拿出来。不过拿出来大概也没用了,你做了这么久的游魂野鬼,大概阴司里早没有了你的名字,再失去天保丹,恐怕你就灰飞烟灭了吧?” 露华点点头:“正是。” “那你算是自由啦?为什么还要在皇宫里隐姓埋名这么久,假扮宫女呢?”梅暨白好奇的问道。 “公子之前便猜出来了,露华还有心愿未了。”露华一咬牙,吐露了自己的秘密:“我的尸身,到现在也不曾找到,我只怕暴尸荒野,想要寻得了入土为安,可是偏偏耽搁了这许多年,连大明朝都消亡了,露华还是不曾找到。此番听说皇宫内一批原本是大明的器物,运到了圆明园,露华也只是想去碰碰运气。” “只是没想到遇到了萨满法师?”梅暨白笑道:“那个萨满法师倒是十分识趣的人呐。” 露华点点头:“几日不曾吸食阳气,给那萨满法师看出了端倪,露华情急之下,才对冷宫里的玉贵人和小栀子她们下手……” “所以你一直吸人阳气,来弄出生人气和人形还有影子,不惜杀人,也要假冒活着的宫女啊!”梅暨白点点头:“这才被萨满法师追杀,也真够不容易的。想必那几个侍卫,还带了能捉鬼的法器?” “是……露华今日不慎,便给捉住了,这也是露华的一念执着……也许,露华再也寻不到自己的尸身了……”露华说着说着,蹲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梅暨白沉默了一下:“好吧,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你有这样的执着,我帮你找你的尸身。”说着对露华伸出手来:“跟我去找。” “还回到原来的世界?”露华瞪大眼睛;‘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行呢?我只能说你运气真好。不过我不能再带你进去了,我这个人,就是说话算数。”梅暨白低头看着娇小的露华,说:“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在这里等我。” 露华本来也说不上对这个神秘的翩翩少年信是不信,可是看着他的笑容,不知不觉,就点了头,乖顺的站在街角等着。 “嗯,还听话的女孩子最可爱。”梅暨白满意的笑了笑,钻进了团扇,回到了圆明园。 露华十分惊慌的望着四周,显然心有余悸,不知道自己百十年来的孤独感,为什么一下子被这个有着和煦笑容的少年打破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街角的奇怪圆球发出了橙红色的光芒,远处星星点点,也全是闪烁的亮光,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星星?烛火?这样多的灯,在夜空里发出这样璀璨的光,真是好看啊。 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夜晚一样,在这种异样的光芒里,连月亮都黯然失色了,星星更是连一个也瞧不见。 露华有心去看一看那亮光是什么东西点燃的,可是又不敢挪动脚步,那个少年说话算数的话,她也应该遵守诺言,一直等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楼层的灯光已经一盏一盏的黯淡了下去,突然眼前光亮一闪,梅暨白从光圈里出来了,满身是土,干净利落的头发变得毛蓬蓬的,光洁的额头上还鼓着很大的一个肿包,红唇的嘴角也挂着一点血渍,但仍然和煦的笑着:“喂,我找到了。” 比起尸身,露华更惊奇的是,这神通广大的少年怎么会受了伤?忙迎上去问:“你……你怎么了?” 梅暨白摸着后脑勺笑道:“不足为外人道也,天一亮,我就带你去找。” 梅暨白只做看不见,带着露华直接跨了进去,里面草木森森,掩映着一口八角汉白玉井台的井。 “这个地方是……”露华还没回过神来,梅暨白竟然拉着她直接跳了下去! 露华只听耳朵里嗡嗡的风声,然后,闻到了梅暨白身上淡淡的茶叶味道。 “你看!是不是这个!”原来这是一口早没了水的枯井,到了井底,满鼻子都是土腥气。 梅暨白从井壁上挖来挖去,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水晶盒子,放到了露华手上,说:“说出来,也许有点残忍,你的尸身,被切碎了,烧成灰,用道家封印灵气的琉璃盒装起来,难怪你找不到。” “就是这个么……”露华得偿心愿,倒是竟很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的尸身……”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然后藏在了这里。”梅暨白得意的笑着,一排洁白的牙齿和脸上未消的青肿分外显眼。 “我……”露华一下子哽住了,这心愿是实现了,可是她还没有想过,从此以后,要在这个世界里何去何从。 梅暨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要是愿意,就留在我身边吧!反正我的灵气太多,你吃都吃不完,怎么样?” “诶?”露华一愣,能留在他身边,真的可以吗? 梅暨白点点头:“我呀,可是专门收留没处去的仙妖狐鬼呢!相见就是缘分,是不是?何况,这个缘分还跨越好几百年,真是难得啊!” “好几百年?”露华忍不住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知道了。”梅暨白笑着伸出手:“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先自我介绍,我叫梅暨白,从此以后,请多指教。” “请……请多指教……”露华学着他的样子伸出了手,梅暨白一握,一种许久未曾感觉到的温暖传了过来,真的,很让人安心。 “好,抓紧我。”梅暨白奋力往上一跳,居然就轻飘飘的飞升了上去。 出了井口,一个工作人员看见梅暨白从井口跳出来,吓的脸都白了,梅暨白一看自己被发现了,吐了吐舌头,拉着露华一路飞奔。 露华看着这个少年,心里突然很安稳,真的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 春日里的微风带着花粉味道扑鼻而来,梅暨白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按下几个键:“姐,我回来啦!晚饭准备好没有?” 那个语速飞快的女声答道:“早弄好了,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几点回来?” “马上到家!”梅暨白脸上挂着神采飞扬的笑容,露华几乎看直了眼睛。 梅暨白的姐姐,想必也是梅暨白这样的人吧?有机会能认识就好啦!露华默默想道。 ----------- 小白白和露华的故事就是这些了 给小白白和他们梅家先祖梅昆山的故事开个头~ ---------- “姐,我今天要跟班里同学们去郊游。”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说。 “是吗?要多少钱?”高中生模样的姐姐问道。 “嗯,不要钱,老师知道咱们家困难,所以带个盒饭就可以了。”少年说道。 “哎呀,你们老师人真好!”姐姐欣喜地说道:“你等着,我从打工的饭店拿了点快过期的原材料,给你做照烧鸡腿饭,再炸一点猪排给你带去,泡芙要不要?多带一点,给你的朋友们吃。 “行。”少年灿然一笑:“姐,你真是我亲姐。” “傻瓜。”姐姐宠溺的摸了摸少年的头,去厨房忙活了。 少年微微叹一口气,郊游,也不是太想去。 带着姐姐给的盒饭上了车,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儿偷偷把腿伸到过道上,少年留心到,正要跨过去,刚抬起一只脚,另一个麻杆儿似得小男孩儿从后面踹了他一脚,少年一下子趴在了过道里。 “哈哈哈,梅暨白又摔了一个狗吃屎!” “活该!” 司机回过头来,不耐烦的皱着两道浓眉,道:“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起来,后边还要上人呢!” 梅暨白的盒饭跌在了车厢里,鸡腿和猪排滚了出来,几个泡芙也满地打转,胖胖的小男孩一脸嫌恶的踩烂了一个,说:“真恶心!梅暨白的饼干里塞着痰!” 麻杆儿男孩儿一看,也赶紧捂着鼻子,连声说:“臭死啦!什么玩意儿!报告司机师傅,这个梅暨白故意把车厢弄得很恶心!” 司机一听,过来一看,嚷道:“你这个小王八犊子,把老子的车厢弄成这样,叫你们家长来给老子赔钱!” “哈哈哈……他们家没钱!他们家没钱!”胖男孩儿和麻杆儿男孩起哄说:“他和他姐都是野孩子!” “老子小时候没这么操蛋。”司机丢下一句话,回到了驾驶座:“总之车厢脏成这样,你们自己得负责打扫。” “梅暨白弄脏的,让他打扫!”麻杆儿男孩忙敲起了边鼓:“老师,要是让我们打扫,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就是,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让梅暨白自己打扫!”学生们都嚷了起来。 “好啦,好啦!”老师挥挥手,低头对梅暨白说:“等咱们的大巴开回学校,老师和你打扫。现在你得跟被你咬伤的牛大鼎道歉。” “我不。”梅暨白声音虽小,却清晰又坚定:“我没做错什么,没有必要道歉。” “你……”老师还想说什么,司机已经猝不及防的开了车,老师一个站不稳,差点摔一跤,只得说:“等回学校,咱们好好谈谈。” 梅暨白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但是座位上全是踩烂的泡芙。 “野小子,你还不坐下?摔死了你,老子可不管。”司机吼道。 “快坐下,梅暨白!”麻杆儿假装好心的把梅暨白按在了那座位上,对着其他同学捂着嘴笑起来,别的同学心照不宣,也一脸讥诮:“哎呦,屁股比嘴先吃点心,嘿嘿……” 梅暨白攥紧了拳头,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到了目的地,是玉宁野生植物公园,上面有一个小土坡,学生们鱼贯下车,撒欢儿似得跑起来,梅暨白裤子上黏黏的,本来不想下车,却被司机赶了下来。 老师看了一眼梅暨白,也只是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摇了摇头。 梅暨白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裤子,只得往人少的地方待着,眼看着土坡后面的大树下面长了一大丛蘑菇,便到那边看蘑菇去了。 蘑菇颜色鲜艳,大概有毒,梅暨白的饭早就是吃不成的,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围着大树走了几步,看见大树后面有一个裂缝。 梅暨白蹲下来,心想,这里难道地震过?裂缝深不见底,黑魆魆一片,还能灌上来一股冷风,跟传说里面的无底洞一样。 梅暨白还想看个究竟,没想到有人在自己背后狠狠的推了一把,梅暨白大头朝下,便跌了进去,耳边不仅有风声,还有两个少年的笑声:“摔!摔死活该!”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梅暨白连慌乱也没来得及慌乱,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他赶紧起身,却看见一个秃头却长着一蓬杂乱的大胡子老头子正坐在自己面前,这老头子身穿民国时期的立领扣袢灰色长衫,紧紧绷着一个大肚腩,脸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年纪虽大,却依旧满脸精悍之气,手里还拿着一听啤酒,正喝下一口,接着打了一个悠长的嗝。 梅暨白被这个老头子吓住了。 老头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梅暨白,把啤酒送过来:“你渴不渴?要不弄口?” 梅暨白感觉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这……你……” “不用太客气,叫叔祖爷爷就可以了。”老头子满意的点点头:“好乖孙,叔祖爷爷早就想见见你啦!就是手头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 梅暨白摇摇头,只得问道:“不好意思,我年纪小,家里也没有大人,不常见面的亲戚都不认识,请问你是……” 胖老头儿一仰脖儿喝干净啤酒,咂咂舌,又打了个嗝,接着说:“比起喝啤酒,更重要的是打嗝的感觉吧,哈哈哈哈……”胖老头儿笑够了,接着说:“不过嘛,我呀,是你祖爷爷的弟弟,这些个辈分儿论起来就是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没什么意思,也不用说那么多,你知道我是你一个祖先,就可以了。哈哈哈哈……” 这个笑,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 梅暨白还是不敢相信:“可是,祖先不是过世的先人的称呼吗?” “那可不一定,我不是就没死吗?不说这个,咱们说点要紧的,”胖老头儿凑近了梅暨白:“我看见你天天被人欺负,确实让人生气,你想没想过,要教训教训那几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确实很生气,骂我也就算了,居然还骂我姐……”梅暨白叹口气,老成持重的说:“不过计较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就是这样。” “哎呀呀,”胖老头儿很失望:“你怎么是这种孩子?没想到去快意恩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 梅暨白歪歪头:“可能,我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吧。” “好!”胖老头儿突然大叫一声,把梅暨白吓了一大跳:“看得出来,你是个干大事的人!哈哈哈哈……” “什么大事?”梅暨白惊恐的看着胖老头儿。 胖老头儿精光四射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狡黠:“就是我的座位,可以让给你这个梅家传人来做。” 梅暨白盯着胖老头儿屁股底下不堪重负的湘妃竹椅子,百思不得其解:“不不,先祖爷爷,您坐您的,我坐哪里都没关系的,不过,这里到底是哪里?我是出来郊游的,老师要是找不到我的话……” “不是这个座位……”胖老头儿悠然一笑,打了一个响指,只见四周跟电视台换布景一样,瞬间换了一个气象,古朴的书斋变成了一个十分宽敞的金色大厅,大厅有一个半透明的屏风,屏风后面黑压压的站着一大片人,齐声呐喊着:“恭迎主上!” “继承者?”梅暨白忙问:“难道,您是这里的……主上?” “没错!哈哈哈哈……不过我做了这么长时间,很想休息了,你知道,人这种东西,就是没有长性,你来替我管理这个明月,怎么样?”胖老头儿充满期待的看着他:“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呦!” “这里叫明月?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这里吗……说起来,这是三界之外的一个所在。”胖老头儿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笑容,似乎想起来什么伤心的过往,道:“在这个地方,你可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梅暨白狐疑的望着胖老头儿:‘先祖爷爷,该不会,你是做烦了吧?” 胖老头儿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我的亲乖孙啊!简直就是叔祖爷爷肚子里的蛔虫啊哈哈哈哈……” “先祖爷爷,您有这份事业,当然是值得尊重的,可是我只是个普通小孩儿,没信心能把您的国家治理的那么好,我不想让您失望。”梅暨白站起来:“叔祖爷爷,能继承您位置的优秀人选,应该大有人在。” “可是他们都没有梅家的血统嘛……”胖老头儿正色道:“你要是不来,那么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可就要是你姐了。” “啥?”梅暨白一愣:“您说我姐?我姐不行的,她没有什么头脑,情商也低……” “你要是不来,她不行也得行啊!”胖老头儿说:“梅家的祖产,总得让梅家人继承,这种东西,也不是说送就能送出去。行了,我先说这么多,你在这里,听一听下属们要说甚么事情,我去去就来。”说着扭动过大肚腩,穿过一道墙壁,消失不见了。 “诶!先祖爷爷!”梅暨白给独自丢到这里,自然心慌意乱,学着那先祖的样子要穿墙,却怎么也穿不过去。 “主上!小妖有要事劝谏!”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说:“眼下虽然有了那条财蛇的消息,但还是希望主上不要亲自出马,小妖自能前去征讨,必定还主上一个安心!” “财蛇?”那是什么东西?梅暨白满头雾水。 那个男子蹲下身来,和煦的笑道:“你就是这一任的明月当家了?” 梅暨白忙说:“我……我也不知道,是一个自称我先祖爷爷的胖老头儿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还在郊游……” “啊,被抓壮丁了。”那个年轻男子摇摇头,同情地说:“居然是个小孩儿啊!” 梅暨白忙说:“是啊,我还是个小孩儿,什么也不懂,你能帮我回家吗?我姐姐和我们学校的老师找不到我,一定很着急的。” “嗯,你想回去,随时都能回去。”那年轻男子道:“你是主上,所以一切悉听尊便。” “我并不想当什么主上!”梅暨白分辩道;‘我只不过……” “伤脑筋啊……”那个年轻男子幸灾乐祸的笑道:“可是原来的主上已经交代了,你是新一任的首领呢!” “啥?”梅暨白愣住了:“他不会的,他说他去去就来!” “他骗你的,他去找那条财蛇了。”年轻男子的耐心的看了一眼梅暨白:“现在担子在你身上,你不当首领,自然得去找你姐姐,那个硕果仅存的梅家传人了。” “我姐她真的不行……” “所以就来找你啦!”那个年轻男人拱一拱手:“小神叫做白泽,从此以后,愿意与你风雨同舟,请多指教。” “可是我……你刚才说的是小神吧?你,究竟是什么人?”梅暨白望着这个奇怪的男人,怔怔的问。 “小神是专门来辅佐你的啊!”那个自称白泽的人忙说:“对了,小神还不曾给你介绍,这个地方叫做明月,是一个三界之外的虚空界,专门收留在三界中难以生存下去的仙妖狐鬼,自成一派,梅昆山治理的井井有条,希望你也能孙承祖业,将明月继续发扬光大。这是你们梅家子孙的使命。” “等一下,我……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梅暨白脑子里一团乱麻:“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一个异世界?” “诶……这个说法嘛……”白泽犹豫了一下:“也差不多,你应该知道梅家祖上都是龙神使者吧。” “知道是知道,可是我一直以为是迷信。”梅暨白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就是新任首领吗?”一个满头卷发,外国人模样,肤色黧黑,高鼻深目的男子也穿墙而入:“小神是辰星,也是明月的一员。新任首领临危受命,慌乱一点也很正常。”那男子从手中幻化出一朵紫色的莲花:“这里面有上一任首领的记忆,小神受他的托付,给你。” 说着那莲花从他手中升腾而起,落到了梅暨白的头上,然后像是渗透进去,不见了。 梅暨白的脑子本来一团乱,可是现在也突然变得十分清明,一幕一幕的梅家先祖的记忆像是一场电影,全存进了梅暨白脑子里,各种法术,各种妖怪,各种过往,各种艰辛,全成了梅暨白自己的记忆。 “原来如此啊……”梅暨白按着太阳穴:“看来,我不当这个首领,还真就不行了。梅家先祖的基业,怎么能毁在我手里,只好勉为其难了啊……” “如此甚好。”白泽和辰星相对点点头:“你一定会很出色的。” “但愿吧。”梅暨白苦笑一下,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落入那个地缝多久了,忙问:“我……我现在得回去……” “你知道怎么回去吧?”白泽问道。 “诶?”梅暨白想了想,脑子里梅家先祖的印象一闪而过,他试着伸出手,划出一道光圈,再走进去,真的,回到了原来的那一个世界! “喂!喂!”一个粗粗的嗓子在头顶响起来:“小孩儿!小孩儿!你没事吧?听得见吗?” 梅暨白发现自己正在那土坑里,一段绳子落下来,那个声音喊着:“你抓住,我拉你上来!” 梅暨白赶紧握住了绳子,被一条黧黑,粗壮有力的胳膊拖了上去。 土坑旁边站满了人,梅暨白还没适应外面强烈的光线,早被人抱紧怀里:“梅暨白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 不用说,是姐姐来了。 “这个孩子还真够幸福的,有这么好的姐姐。” “是啊,急疯了似得,找遍了玉宁……” 听着旁边嘁嘁喳喳的议论,梅暨白心想,姐姐,以后,换我来保护你吧! 开更梅林与白泽 ___________ “小主,今日暨白少爷要去讨伐一个大妖怪,露华也跟随前往,小主放心,天黑便归来。”我拿着露华留下的字条,对白明泽说:“今天只剩下咱们俩看店了。” “诶?”白明泽从一堆线装书里抬起头:“苏澈不来?” “苏澈昨天感冒了,我让他在家休息一天。”我走到窗户旁边看了看,天气非常好,便说:“我买点东西去苏澈家看看苏澈吧,你来看店。” “诶?单独去?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白明泽瞪大眼睛:“他叫你去的?” “干嘛反应这么激烈?还说这么老土的话?我去去就回。”我说着去拿大衣。 “那什么。”白明泽揉一揉眼睛,突然换了一个表情,殷切的说道:“我和苏澈共事这么久,不去看看,也放心不下,反正生意清淡。” 外面惠风和畅,我和白明泽走在农贸市场上挑水果,卖樱桃的阿姨眼疾手快的把我拉过去:“姑娘,快快快,这可是美国车厘子,卖的十分火爆,养眼又美容,味道顶呱呱,晚了就卖光了!” 我还是头一次来苏澈家,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们家的豪宅吓了一跳,主楼银灰色的外墙熠熠发光,宛如公园一样的广大庭院,开着如锦的玫瑰,几个黑衣保镖站在门外,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这时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滑了过来,顶棚缓缓的落下来,原来是夏晚晴。 夏晚晴看见白明泽,尖叫了一声,跳下来说;“你们也来了?好开心!啊,这个是探病的礼物吧?车厘子啊!” 我拘谨的点了点头,发现夏晚晴副驾驶上放着好大一束兰花。 “一起去吧!”夏晚晴亲热的说道,下了车,随手把钥匙丢给一个黑衣人,黑衣人麻利的上车开去停车场,看得出夏晚晴是这里的常客。 “梅林,你跟苏澈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吧?”夏晚晴暧昧的笑道:“苏澈不是喜欢你吗?” 我尴尬的说:“是倒是听他说过,我也觉得他认真地很好,可是他这种高富帅,有点超过我的预期了,就好像本来想吃泡面,突然有人送上一大盘鱼子酱,想想就有压力,实在不敢答应。” “哪个亲戚?”我看着白明泽。 白明泽一副说漏嘴的样子:“好吧,算我吹牛。” “这样子啊……”夏晚晴不高兴的说:“你不觉得你管老板娘的事情,有点不大合适吗?而且,我这么可爱,你多关心关心我不是更好吗?我21岁,单身,处女座,喜欢hello kitty。” “哦。”白明泽不咸不淡的说:“我喜欢肉松罐头。” 夏晚晴毫不气馁,攀上了白明泽的胳膊,笑道:“那好,看完了苏澈,我带你去吃肉松蛋糕。” 明明是很养眼的美女帅哥组合,不知为什么我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刺眼,一定是今天的阳光太强了。 因为事先电话沟通过,所以一路上畅行无阻,一个年长的保姆模样的人把我们领进了苏澈的房间里。 苏澈脑袋上挂着一个冰袋,脸颊通红,看着我们进来,十分高兴:“小毛病而已,躺一天就好了,这么兴师动众,真是不好意思,梅林,害你担心了,我真的没事。” 夏晚晴忙说:“你看看,白明泽,咱们俩明显是成了电灯泡,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带你吃韩式烤肉和茉莉奶茶,好不好?然后咱们呢可以看一出歌剧,茶花女,怎么样?去嘛去嘛……” 白明泽干巴巴的说:“我可不想看歌剧,梅林,现在苏澈你也看见了,咱们回去吧!”说着拉着我就要走。 我甩开他的手,把他按在座位上:“你差不多得了,苏澈现在是病人,你给我老实点,好言慰问几句不行吗?” 白明泽一下子愣住了,苏澈忙说:“就是说啊,梅林关心我,管你什么事?梅林,我浑身都酸疼,好像烧得更厉害了……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那行吧,”我说:“代表龙井堂,给你送来最亲切的慰问,祝你早日康复,你去哪一家医院?” “苏先生,我来给你量体温。”说话间进来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上一个小时已经恢复正常体温,应该不会再烧起来了,您放心吧!” 苏澈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怎么非要这个时候……” “你该不会是私人医生吧?”我问道。 那人绅士的点点头:“没错。我为苏家已经服务好几年了。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没有。”我看了白泽一眼,白明泽豁然站起来:“所以你是故意欺骗梅林啊!这种骗子,梅林怎么可能交给你?咱们走!”白明泽抓住我,拖了出去。 苏澈和夏晚晴异口同声的叫道:“等一下!” 白明泽没有应声,我眼前一花,正站在商业街前面。 “这是怎么回事?”我瞪大眼睛:“我说,你不是白明泽吗?为什么会白泽的法术?” “不知道。”白明泽翻了个白眼:“今天,咱们约会吧。” “你说约会?”我用力挖了挖耳朵:“你吃错药了?还是我吃错药了?” “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白明泽粗鲁的拉着我的手往商店街里面走:“你不是想确立关系吗?咱们确立关系吧!” 想不到白明泽居然把棉花糖塞给我:“男方都要给女方送东西,最好还是华而不实的垃圾零食,现在我送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白…… “那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吐槽,白明泽指着一件服装店:“男女还要一起挑衣服。” “是倒是有这样的桥段……” “老板,给她随便拿几件衣服,她付钱。” “拜托,电视剧里根本不是这样演的好吗?是女主一件一件挑选,然后男主不停摇头,最后千挑万选,才找到合适的!” “既然你这么清楚,我也就不多做解释了。”白明泽严肃的点点头:“咱们把那些套路一起来一遍吧!” “这根本不叫约会,这叫照猫画虎。”我叹口气:“这样根本没有意义好吧?” “这明明就是约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白泽反而一副嫌弃我挑剔的样子:“你想怎么样?” “我是玉宁大学的高材生,不是什么神灵。”白明泽眼光飘向远方,神色非常悠然。 “你以为我会相信?” “你要非说不信的话,那什么投胎转世的也可以接受,就算投胎转世也好。“白明泽大言不惭。 “你还是要把我当傻子骗吧?”我忍不住了:“你有完没完?要告白就好好告白,这算啥?” “谁把你当傻子了。”白明泽终于说;“既然你这么纠结于告白形式,说明你早就喜欢我吧?我说的没错吧?对吧?” “这个真没有……”我忽然想起了我对夏晚晴偶尔的酸涩感,忙狡辩道:“只是出于对员工的独占欲,仅此而已。” “是吗?”白明泽充满怀疑的看着我:“想照顾一个人,想保护一个人,想一直在一个人身边不分开,就算是喜欢吧?” “嗯,应该是。”我点点头。 “那好吧。”白明泽一边挖耳朵一边说:“那么,梅林,我喜欢你。” “我是玉宁大学的高材生,不是什么神灵。”白明泽眼光飘向远方,神色非常悠然。 “你以为我会相信?” “你要非说不信的话,那什么投胎转世的也可以接受,就算投胎转世也好。“白明泽大言不惭。 “你还是要把我当傻子骗吧?”我忍不住了:“你有完没完?要告白就好好告白,这算啥?” “谁把你当傻子了。”白明泽终于说;“既然你这么纠结于告白形式,说明你早就喜欢我吧?我说的没错吧?对吧?” “这个真没有……”我忽然想起了我对夏晚晴偶尔的酸涩感,忙狡辩道:“只是出于对员工的独占欲,仅此而已。” “是吗?”白明泽充满怀疑的看着我:“想照顾一个人,想保护一个人,想一直在一个人身边不分开,就算是喜欢吧?” “嗯,应该是。”我点点头。 “那好吧。”白明泽一边挖耳朵一边说:“那么,梅林,我喜欢你。” “啊咧……”我脑子空白了几秒钟,好吧,被告白了,感觉跟被苏澈告白时的犹豫不同,有种如坠云雾中轻飘飘的感觉,居然十分得意。 该不会我真的等他告白很久了吧?不不不,我想我不会这么没出息的…… “你为什么笑的这么邪恶?”白明泽蹙眉道:“看上去跟老妖婆一样。” “胡说,我根本没笑!”我使劲绷住了想要往上翘的嘴角。 “好吧,关心也确立了,下一步继续去买东西。”白明泽拉着我往冰淇淋店里走:“那什么,吃过了棉花糖,还得吃冰淇淋,要草莓芭菲,一个杯子两个吸管……” 请问你究竟是看了哪个剧?要不要这么教条化?好吧虽然如此我承认心里还是很有点窃喜,终于有能当偶像剧女主角的机会了哈哈哈哈。 咖啡店里摆着十分精致的小点心,自助式任人挑选,有金黄色的蜂蜜蛋卷,浅绿色十分清爽的抹茶慕斯,还有娇艳欲滴,挂着晶亮亮果酱的樱桃蛋糕,看着就赏心悦目,简直不忍下口去吃。 “啊,挑哪一个比较好呢……”我支着下巴:“樱桃,还是抹茶……” “服务员!每一个点心来一块,她付钱。”白明泽指着我叫道。 “你要疯了……” ‘摆满一桌子,免得你犹豫啊!”白明泽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男主角都会这样,据说这个叫宠溺。” “你拉倒吧!哪有拿自己的钱宠溺自己的!” “你的钱就是我的钱啊!”白明泽拉着我坐在一个雅座上:“没有钱,我以后给你赚。” 诶……果然还是爱听这一句……虽然有点不敢相信…… “小姐,你男朋友真的很体贴……一定是把所有的钱全放在你身上,买什么才都要你付账的吧?”一个年轻漂亮的服务员一边摆盘子一边说道。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钱全是我赚来的。”白明泽点点头。 好吧,也不能说他说的不对…… “长得又帅,又顾家,小姐你真幸福。”服务员恭维道。 好吧,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我嘴角抽搐,好像跟传说里的不太一样啊!完全是包养小白脸的赶脚好不好…… 芭菲上来了,白明泽如愿以偿的吃了一口,对味道十分满意,但还是克制住了想一饮而尽的想法,勉强推到我面前,对他来说,这已经算是对我的照顾了吧。 “下一个事情是看电影。”白明泽吃够了点心,张着嘴对天花板发了几秒钟的呆,好像在查看脑子里面那一本攻略:“上次顺着你的意思看了那个《破案要在吃饱后》,今天看《女人心海底针》好了。” “我想看《打不开的门》。”我说。 “我不要看推理剧,谁管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反正也是假的,太无聊了。”白明泽也不管我根本没有吃完,继续自顾自的拖起我的手:“去买票吧。” 白明泽的手非常温暖,我感受到四周围艳羡的眼光,不由虚荣心爆棚。 月下老人对白明泽笑道:“辟邪神,好久不见。“ “什么,老头儿,你认错人了。”白明泽转转眼睛:“我只是个凡人,叫白明泽。” 月下老人仔细的端详了端详白明泽,道:“你莫不是在开吾的玩笑?认识这许多年,你难道还在生吾当年不曾许诺你的事?” 白明泽不耐烦的说:“都说了不认识你是谁。” 月下老人勃然大怒:“不想你竟然如此小气,亏吾还打算给你一个姻缘,还特地前来与你见面,如今看来,是吾多情苦被无情恼!”说着一挥手,跑过来一只老鼠,顺着我的脚飞快的爬过来,突然一道红线一闪,那老鼠张开嘴,三两下便用那白牙齿咬断了。 白明泽大吃一惊:“老头儿,你这是……” “本来许你们三生三世的姻缘,只做吾偿还那一世吾欠下的人情,如今看来,大可不必。”月下老人说完,竟然带着潮水似得老鼠扬长而去。 “喂,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白明泽,白明泽挠挠头:“电影不好看,咱们回家吧。” “可是半途退场不好吧……” “管他的呢……” 我突然疑心起来,那些牵线老鼠,是来牵线的,还是来把红线咬断的? 我忐忑不安的追出去,门一开,强光一闪,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真好笑,居然梦到看望苏澈之后被白明泽告白,这算不算春梦? 我下楼一看,白明泽跟梦里一样,在整理发黄的线装书,而桌子上还放着一张纸条,我拿起来一看,心里不由一沉,内容跟梦里一样:“小主,今日暨白少爷要去讨伐一个大妖怪,露华也跟随前往,小主放心,天黑便归来。” 我偷眼看一看梅暨白,心想,今天,还是不要出去看望感冒的苏澈了吧。 天界,滚滚云霞弥漫,霞光四射,隐隐约约有仙乐飘扬过来。 白色皮毛化作一身锦缎衣装,一个巨大的白毛神兽化作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翩翩少年。 少年懵懂的看着自己的衣装,十分不习惯的举起自己的手来,没错,是人的手,修长的手指,清晰的掌纹,少年一阵狂喜,太好了,从此以后,可以去牵她的手了吧! 一个仙风道骨的长须老人将自己高高倒挂在月桂树上,胡须垂下来,盖住了他红润的脸庞,伸出粗短的手指胡乱拂下胡须,嘻嘻笑道:“哎呀呀,恭喜恭喜,苦苦熬了这么久,这不是还是成仙了么!” “同喜同喜!”少年掩不住的春风得意:“仙翁,我化作了人形,是不是可以下界去陪她了?” “嘻嘻,你这后生,到底是刚成仙,着实青稚了些,她是凡人,你是仙人,依旧隔着界,怎生去陪?何况,她仙缘深重,身边怕不仅仅有你一个想护她周全的。”长须老人笑道。 “这可不好办。”长须仙人轻轻摇晃着自己:“她总会有红颜老死的时候,而你则如同天上的日月,是永恒不变的,总有厌倦的时候。” “小神不会厌倦她的!”少年争辩道:“若不是她救下了小神,小神又怎会有今日的造化?救命之恩,自然无以为报,小神为了她,什么都心甘情愿。” “那个丫头,就算前世了得,这福分也太深重了些……”长须老人若有所思的望着月桂叶子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你成了仙罢?” “嗯,”少年道:“小神以后,定能让她再无悲苦。” “没有悲苦的,哪里还是凡人。”长须老人嗤笑道:“你是想让她也成为仙人吗?” “成仙也没什么不好的。”那少年掩不住的期待:“能长相守。” “还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长须老人笑道:“你可不要一厢情愿了。” “就算一厢情愿,小神也要在她身边。”那个少年意气风发的说完这一句话,纵身跳下滚滚云层不见了。 “这个白泽。”长须老人摇摇头,阖上眼睛,就那么倒挂着盹着了。 那个被长须老人唤作白泽的少年轻飘飘的落在一个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面,这条街是一条京城西郊最繁华的商铺街,一个个店家鳞次栉比,延伸到眼睛看不到的远处,各色书写店号的旗子微微在秋风里晃动,一家小小的点心铺子内正弥漫出诱人的甜香出来。 白泽掩不住面上的欣喜,走进了铺子里,但见一个长相忠厚,身量普通,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掌柜模样,三十出头的男人正在麻利的给点心包油纸,回身看见白泽,忙堆上一脸的笑来:“公子吃点甚么?我们家是紫玉钗街上最出名的点心铺子,各种糕饼细点应有尽有,公子好哪个口味?咱们家松子桂花糖满口浓香,咱们家胶片糖用料上乘,物美价廉!” 白泽化作人形以来,头一次与凡人打交道,很有些不知所措:“小……我……我来找人。” “找人?”那男子疑惑的问:“我便是这家掌柜梅二,竟不识得公子,敢问公子找谁?” “我,”白泽抿一抿嘴:“我想找梅菜。” “梅菜么?”那自称梅二的男子更是皱紧了眉头,问:“公子,莫非您是烟雨阁的恩客,家中小女冲撞了您不成?我代她赔一个不是,希望公子莫要与她计较,她……” “我不是来找麻烦的。”白泽连连摆手:“我是想,见见她,有些个话想说……” “哦!“那梅二恍然大悟,道:”该不会是遇到了甚么难事儿,要求龙神爷护佑罢?” 龙神爷?白泽刚想言明,偏偏此时,“爹!我回来了。”一个甜糯的少女声音从门口传来,白泽一转身,一个穿着鹅黄春衫,拎着与单薄身体不相称的巨大食盒的少女正站在门口,那少女一张白净中泛一点红的鹅蛋脸面,五官端正,一双滴溜溜清水眼,周身一股子灵气,正含着笑,跟白泽行了个万福:“客官有礼,不知吃些甚么?” 不是梅菜是谁?白泽虽说成仙后理应波澜不惊,可偏偏还是哽住了。 “梅菜,你不识得这位公子么?”梅二忙道:“这位公子到铺子里来,可是专程来寻你的,若是求龙神爷护佑的信徒也就是了,若因着你在外面捣乱,惹了事端,你娘必要请你吃竹笋炒肉,我可也没甚么旁的办法,你可得自求多福罢!” “诶?”那被叫做梅菜的少女忙向白泽问道:“公子面生,我并不识得,敢问公子寻梅菜何事?” “这个……”白泽很想说一句“是我啊!”可是却怎生也说不出口,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梅菜歪着头,也不知说甚么好,便问道:“是有疑难杂事,要寻龙神爷护佑么?” 白泽一听,忙正一正脸色,说:“梅菜,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梅菜歪着头,甜甜一笑:“公子请讲,也好叫我爹知道,梅菜可不曾顽皮,打坏了人家的东西。” 白泽刚想说话,点心铺子今日里热闹,居然又来了客人,是一个年及弱冠的翩翩少年。 梅二忙迎出来:“李公子来了!” 那李公子穿一身湖蓝长衫,举止斯文,丰神俊逸,含笑与梅二拱一拱手,转身对梅菜笑道:“今日里盂兰节,胭脂河放桃花灯,你可愿与在下同去?” 梅菜忙点点头,不过又指着白泽白泽道:“那公子找我有事,想必遇到麻烦要找龙神爷呐!且听那公子讲完可好?” 那李公子忙道:“自然自然。”便作揖道:“在下李绮堂,家中亦是修道世家,如蒙不弃,愿鼎力相助妖异之事。” 李绮堂?白泽自然识得他,眼下两人要去盂兰节赏花灯了……白泽忙道:“不妨事,不妨事,今日里有些不便,我,我下次再来也是一样的。”说着说着,凡人的礼仪也不曾学,竟落荒而逃。 仙翁说得对,梅菜身边,想护她周全的多得是,并不缺小神一个,不过,梅菜失了小神,定然也不会置若罔闻罢?倘若梅菜心里思念小神,小神再出现不迟,如此这般,惊吓了她更是不好。 打定主意,白泽化作一只白毛猫,轻盈的窜上了屋檐,决定随着梅菜看看,果然二人有说有笑的自点心铺子里出来,看上去,郎才女貌,竟十分般配,白泽只觉着刺眼,不由也猫儿似得用爪子划了划面孔。 “这不是新近成仙的神兽白泽嘛!”一个老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白泽回身一看,竟是一个满手红线的矍铄老人,鹤发童颜,慈眉善目。这老人行走屋顶,如履平地,自然也是一位仙人。 白泽忙道:“是月下老人出来牵线?白泽有礼了。” “唔……游走人间红尘之中,自然是为了例行公事,”月下老人盯着那一对教人赏心悦目的背影,笑道:“不知你来人间所为何事?” 白泽有些不好意思,抓耳挠腮的说道:“不过是瞧瞧故人……”白泽也察觉到月下老人的目光,不由紧张起来:“您此番前来,莫非……” 月下老人笑道:“那梅菜如今也是凡人中婚嫁的年龄,吾翻看姻缘簿,该来牵红线了,那李家一位仙人素来与吾有些交情,早与吾言说,要把那小丫头许给自己的孙儿李绮堂呢!” “李绮堂……”白泽胸中一阵憋闷:“莫非,您是要给他们牵上红线?” “凡人与凡人的姻缘,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那李家小公子一表人才,若能与这通灵的梅菜成为一对,可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只不过那李家小公子本有修仙的天分,倘若贪恋红尘,怕是要延误这一世的仙缘了。” “既如此,且教那李家公子成仙去也就是了,何苦耽搁前程!”白泽忙道:“这梅菜,小神自可守护。” “哎呀呀,”月下老人含笑道:“你是神灵,怎能与凡人有这个机缘?须知人神之恋,由古至今,可没几个能成的,牛郎织女现在还隔着银河遥遥相望,那三圣母也被压在山下多年,你可不要枉费了这多年的修行,于你于梅菜,都不是好事情。” “梅菜也不算凡人的!”白泽争辩道:“她的前世……” “前世是前世,”月下老人截口道:“既然已经从三界之外落入轮回之中,自然是身不由己的。” “那么,”白泽急切的说:“小神可以弃了这仙位,化作凡人,只愿月下老人牵线搭桥,好许她一世周全。” 月下老人摇摇头:“并不是吾不给你这个情面,须知这红线本便是人与人的机缘,不能人仙相配。” “这么说来,那牛郎织女……” “那可不是吾的纰漏……”月下老人笑道:“他们追求自由,视天定姻缘为罔闻,吾也没有旁的法子,这不才酿成大错。” “既如此,小神拼着一切,也来求个自由!”说着,白泽化作的白毛猫灵巧的跳过青砖青石的屋脊,不见了。 月下老人摇摇头,捋一捋胡须,瞧了瞧手中的红线,轻声道:“去罢!” 一只老鼠便不知道从何处跑过来,衔着红线,一溜烟儿的跑了,转眼也消失不见了。 月下老人叹口气,遥望着看不见尽头的屋脊。 胭脂河边开满了各色的莲花,红的黄的白的,在碧绿的荷叶掩映之下,娇艳欲滴,犹如少女明净的面庞,阵阵荷花荷叶的清雅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直教人心旷神怡。 成群的少女穿着华服,结伴来这胭脂河畔,手持精巧的足以乱真的荷花灯,轻声细语,将荷花灯搁在水面,顺流而下,据说可以祈求一个好姻缘。 李绮堂与梅菜正在人群里看花灯,有说有笑,羡煞旁人。 白泽钻到一个卖香人的盒子里,偷偷观望两人,李绮堂怕梅菜从身边走散,便把自己的衣带交到梅菜手里,梅菜灿然一笑,说了一句甚么,那李绮堂白皙的面孔瞬时红了,忙转过头,假意看花,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作猫儿样,给人群踩了尾巴,踌躇不定,这时一个懒洋洋的清澈男声道:“呦,你化作这幅模样,想必又来寻梅菜罢?可惜可惜,本神倒觉着,她待那少年自是与旁人不同。” 白泽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瘦的弱不禁风的单薄公子,肩上立着一只毛色鲜绿的鹦鹉,正斜斜的站在河边,似乎站都懒得站住。 那鹦鹉饶舌的大喊:“吃醋啦!吃醋啦!”那公子倒是毫不手软,倒提着鹦鹉,直丢进河里,那鹦鹉转瞬从河里飞出来,淋漓一身水渍,不住的扑腾:“好冷,好冷!”也不敢再继续蹲在单薄公子肩膀上,倒远远的打一个滚,化作一个七八岁的少年,钻进人群看花灯去了。 这个能随意驱使妖怪的,便是真正的龙神爷龙井了,白泽一见躲不过,索性也化作了人形,站在龙井对面,道:“龙神爷也来了?” 龙井笑道:“傻狍子也算是我家有女初长成,给本神做使者这么久,眼下好事将近,自然不该不来瞧瞧。” “好事将近?莫非,梅菜此生便要与那李绮堂定下姻缘?”白泽五内俱焚:“小神方才修成人形,即刻便来到人世,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梅菜嫁与他人!” “不然你想怎么样?”龙井微微眯着凤眼:“这世上人是人,仙是仙,自然不能结合,不过傻狍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你此时真心,她虽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福分。” “可是小神别无所求,只愿守护在她身边!”白泽道:“小神修仙,也只为着这个人形!” “嚯嚯嚯……”龙井笑道:“想来你也不容易,不过就算你想抛却一切,只怕傻狍子那儿还懵懵懂懂呢!你要是喜欢傻狍子,大概也不过是想她此生安好,何必非要日夜相守?不管她身边是谁,你知道她幸福安康,不就是了。” “小神不觉得李绮堂多么好。”白泽盯着李绮堂和梅菜的背影:“李绮堂家是深宅大院,只怕梅菜未必得享自由。” “你这么想自然有你的道理。”龙井轻轻笑道:“可是凡人有凡人的规矩,傻狍子也并非永远都是傻狍子,她也会为人妻,为人母,也会老眼昏花,耳聋,行动迟缓,到了那个时候,能与她一起老去的,才是真正的伴侣。” 梅菜和李绮堂,要一起老去,这样才真的是最好吗?白泽虽说嘴硬,心里却十分困惑。 但是梅菜现在的面孔,确实在甜甜的微笑着,她此前,有对自己这样笑过吗?若是能长相守,她会这样对着自己笑么? 白泽一霎时有一点动摇。 眼见天黑下去了,李绮堂瞧见一个老人在卖精致的玉簪子,忙带着梅菜去挑选,但到底是一个少年,并不知近来流行怎样的花样,抓耳挠腮,也想不出要选取哪一枚,远处却又有一个少年,穿着粗布衣衫,朝梅菜招手。那个少年面黄肌瘦,貌不惊人,脚下却是没有影子的。 是一个鬼。 梅菜看样子并不识得那个少年,满脸困惑,突然那个少年跑过来,牵起梅菜的手就钻进了人群里。 白泽心下一紧,这个鬼要做甚么?偏偏李绮堂并不知道梅菜被拉走了,犹自兴致勃勃的选着花样,最后还是没有办法,索性叫老人一股脑儿全包了起来,这才发现梅菜已经不在身侧。 白泽哪里还有心思看李绮堂,早要追了去,龙井却一把抓住了白泽:“你去做甚么?” 白泽急的跺脚:“小神来人世,便是要护梅菜周全,眼见梅菜有难……” “这算的了甚么!”龙井不松手,笑道:“做本神的龙神使者,这还是轻的。” “你……” “你若是不放心那李绮堂,不如就瞧瞧他有没有本事救下梅菜。算个考验,也是大好的。” 虽说龙井看上去弱不禁风,力气却大的惊人,白泽挣不脱,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鬼拖着梅菜,直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此时李绮堂再钝,也瞧得出梅菜消失的蹊跷,丢下一锭银子,簪子也不要,拿出一个罗盘看了看,认准一个方向,急急追了过去。 白泽怎么肯像龙井那样隔岸观火,早急的五内俱焚,只觉得天旋地转,抓着龙井道:“小神是一定要护着梅菜的!你可有办法?” “那要看你是只护着梅菜,还是要护尽黎民苍生了。”龙井狡黠的眨眨眼:“不过嘛,梅菜也是黎民苍生的一员啊!” “既然如此,本身听闻现下里缺一个辟邪神的职位,专管在人间作乱的妖邪,护佑黎民苍生,不若本神举荐了你,好名正言顺的管这些个闲事可好?”龙井似乎早有准备,这话说的顺理成章。 “可是执掌妖薄,管理作乱妖怪的,不是你吗?”白泽没有想到这一层,有点猝不及防:“小神方才成仙,这等重任,怕是……” “哪儿有那么多怕不怕的,”龙井凑近了白泽,低声道:“倘若你成了辟邪神,说不定,梅菜那个龙神使者,要给你当呢!” “此话当真?”白泽瞪大眼睛:“莫不是龙井大人消遣于小神?” “本神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龙井盯着梅菜消失的街角,道:“不过是本神懒得管理而已。” 白泽忙道:“能接手龙井大人之事,自然甚好,可是梅菜她……” “梅菜那边,本神会代为言说。”龙井笑道:“不过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举荐一事若是成功,许梅菜已经过了这一个轮回。” “那岂不是梅菜早与李绮堂终老了?”白泽气急败坏:“小神断然答应不得。” “你别着急,梅菜的前世灵气犹在,本神早与冥界通了消息,得知若是她今生无法成仙,千年之后,梅菜将再次转世做龙神使者,你若是有那个耐心,也可给你一个做凡人的机会,不若在这里等那一个转世的梅菜,可好?届时,这一世的遗憾,那一世定能弥补。”龙井悠然道:“民间常常传说,好饭不怕晚。” “便是要守护梅家千年么?到那个时候,既然能名正言顺与梅菜在一起,那等待千年,也不算甚么。”白泽下定决心道:“既如此,此事小神应下就是了。” “辟邪神一事,本神自当全力举荐,你且等着好消息罢!行了,言尽于此,本神要回龙神祠了,这花灯没甚么好瞧的,还不如入了秋来吃新鲜莲藕。”龙井波澜不惊,懒洋洋的往烟雨阁走过去,背影被拖得很长,那鹦鹉化作的孩子一见龙井走了,犹豫一下,还是甩开手边的玩物,飞跑着随龙井回去了。 白泽踌躇着,很有些犹豫,明知道追不上,还是顺着街角找过去,自然一无所获。 白泽想道:只要可以与梅菜相守,时间算不得甚么,有那个希望在,千年也只不过是转瞬一时,小神不怕等待,只要等待能有结果,便是值得。 荷花的花瓣一片片坠到水面上,像一盏小舟,晃悠悠往水中间荡过去,花灯集会热闹依旧,不知千年之后,这里会是甚么样的光景。 白泽深深吸了一口荷花的香气,暗下决心,梅菜,小神就在这里等你。 -------- 正文与番外部分已经全部更晚玩 梦梦的完结感言。 -------------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 啊,长长舒了一口气…… 梅林写了四个月,从隆冬到初夏,过了三个季节,里面病了好几次,视力下降,颈椎腰椎难受,延误了写作的速度,但是小伙伴们对我的宽容,对我的不离不弃,真的让我十分感谢! 说实话这本书的成绩不算好,但是看到这么多的朋友们默默守候,我真心很满足了。 啊其实好想把梅林写成一个武艺高强的女纸,但是还是没写出来…… 这本书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并没有紫玉钗街那么强烈明显,大概算是平和派的,但是能磨练写作技巧,也算的上新尝试,还有写现代文开始不怎么适应,很久之后才找到感觉。 紫玉钗街算是梅林诡案录的一个前传,里面也会有白泽出来,也是主线串联的小故事,我投入了很多的心血在紫玉钗街,希望各位看官会喜欢。 还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额,就这样吧 我在紫玉钗街等你们,只要你们喜欢,我会一直写下去! 代更妞说两句。 帮梦梦更新有一段时间了,现在终于完成任务了,虽然 出现过各种差错,但亲们还是没怪我,很开森。 我是从烟雨阁看到的龙井堂,现在又在追紫玉钗,是梦梦都忠实粉丝之一,宿舍妹子都被我带的一起看。有时候代更妞也会跟梦梦聊天,聊到龙井堂还有以前的烟雨阁,看得出来梦梦很用心很认真的在写,可能每个人喜欢的文风不一样,有人点大赞有人觉得不好,代更妞想说,三个文就像梦梦的孩子,梦梦很爱他们。希望朋友们一起帮助梦梦的“孩子们”进步,一起期待梦梦更好的作品出现。我想梦梦也会喜欢大家的意见,我们是和谐友爱的龙井堂一家人。 就此和大家道别了,我们在紫玉钗街一起期待更精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