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梦里仙君杀我 作者:云依洄 文案 王樱樱刚一穿书,就遭遇了人生滑铁卢——她和情敌打了一架,输得一败涂地。 这事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好歹她也是名门千金,怎能受此羞辱?于是她决定……闭门不出,蹲在家里睡大觉。 可这一睡,却因祸得福,闯入灵气丰沛、号称仙界聚宝盆的异界大陆,并遇到了书中神秘大BOSS,清流仙君。 只是,这仙君并不怎么怜香惜玉,指望他英雄救美?不存在的;想跟在他后头蹭经验?想也别想;那她做辅助总行了吧?辅助就得送人头!! 王樱樱大哭:你无情、你冷漠,你见死不救。 仙君眼皮一挑:自己手长得干什么的? 因此,王樱樱开启了惨绝人寰的梦中修炼之旅,别人睡觉是休息,她却是在梦中受虐。 白日里她无精打采,而在众师兄弟眼里,却成了从不练功却天赋异禀,修为蹭蹭往上涨的别人家的小孩。 顶着天纵奇才头衔的王樱樱泪流满面,学霸的苦,她终于体会到了。 丧气满满的女废柴&&攻气十足仙界大佬 彼此治愈,互相成就的轻松小故事。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樱樱 ┃ 配角:路星河,沈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修仙么?做梦吧! 立意: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 第1章 白露刚过,郁郁葱葱的道琼山,一半融入林海,一半隐没云端。 竹林深处,有座精致秀雅的阁楼,从旁边山涧引清泉而下,汇入一小块池塘中,一片紫竹林郁郁葱葱,若碗大的洁白君子莲随风摇曳,这是女儿家住的地方。 云清浅一袭飘然浅白法袍,头发一丝不苟高高束起,走到门前轻叩门环,肃声道:“是我,开门。” 不一会儿,门向内打开。 入目是散落一地的珠玉瓷器,每一样都曾是价值不菲的宝物,但现在,只是一堆支离破碎的废物。 说到废物,哪里比得上懒洋洋躺在床上、嘴里哼哼唧唧的这位? 云清浅心下腹诽,但又无可奈何,谁叫她与这位小祖宗是沾亲带故的表亲呢。 她调整好情绪,走到榻边,伸一根手指,戳了戳埋在被子里的人:“说吧,这回又是谁惹了你?” 被子动了动,从里面探出小半边脸,粉扑扑地,像沾着露水刚刚绽放的粉牡丹,两道淡细的峨眉弯弯延伸至额际,眼眸湿漉清亮,睫羽一眨,犹如一池晃动摇曳的春水,这般天生尤物,媚却不自知。 云清浅又不由得暗自叹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想当初,姑母好歹也是艳绝三界的传奇女子,而姑父则是天下第一剑仙,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没成想两人成婚后,只艰难得一女。此女虽继承了姑母的美貌,内里却是个十足的草包,不仅修行资质差,还十分懒惰,来道琼山已经整整七年,身边的师兄师弟们纷纷精进,唯独这位祖宗,依然停留在最低级,可谓是低级班的“常青树”。 云清浅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非要将这么一个草包送来修仙? “逐流师兄从凡间带了位女子回来,说是命途孤苦,无依无靠,望师门收留。”废材王樱樱用被子围在头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娇软,委屈吧啦地缓缓说道。 “嗯,扶弱助贫,救民于水火,是赫连逐流的作风。”云清浅背着手,点点头,眸中波澜不惊。 “可是、可是那女子居心不良,她对逐流师兄……” “看上逐流了?”云清浅挑了下眉,嘴角轻嗤。 她生平最讨厌女子被私情牵绊,而变得愚不可及,故而带了些讽刺的语气道:“喜欢赫连逐流的,天底下多得是,你醋得过来么?” 门中都传赫连逐流待王樱樱特殊,两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早就被大家默认是一对。云清浅虽不涉情爱,但看到王樱樱有个好归宿,也是十分欣慰的。 “唉,这我知道,但我就是气不过,所以我就……我就……”王樱樱越说声音越小,睫羽飞眨,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云清浅拧着眉头,炯炯凝视着王樱樱,语气更是冷肃急迫:“你怎么了?王樱樱我告诉你,若你做了违背师门、道义之事,我第一个处置了你,别以为我会包庇。”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跟她切磋了一下。”王樱樱脸涨得通红,声音微微发颤。 可云清浅却置之不理,眼皮一翻,冷声道:“哼,恃强凌弱,挑拨同门情谊,按照门规,当众鞭笞三十,罚扫一个月茅房。” “我没欺负她,真的,只是跟她切磋了下,况且,被打的人……是我。”王樱樱瘪了瘪嘴,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说不下去了。 什么??? 云清浅一愣,默了半响,压着胸口翻涌的气血,再次确认道:“你是说,你找茬跟人打架,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对方给揍了??” 王樱樱一副菜包样,带着哭腔道:“你能别说得这么难听么?我也不知道天行者即使潜能未激发,也如此厉害呀!” “天行者?” 王樱樱惨兮兮点头,道:“陆雨晴是天行者,这一打竟激发了她的潜能,师尊因此注意到了她,说她天赋异禀,是修行的好苗子,二话不说,直接收她作亲传弟子,现在她和逐流师兄朝夕相处,我气死了都。” 没想到剧情急转直下,居然是这么个走向。 云清浅猝不及防,差点吐了口老血。 作为即将突破金丹境的翘楚,她一直都是众人崇拜的佼佼者,哪里经历过这样的窘境,光是想想,都觉得脸疼。 王樱樱垂下眼,睫羽轻轻抖了抖,身子朝外探了探,带着浓浓鼻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样,是不是特别丢脸呀?” 云清浅无比嫌弃地望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恨不得拉出去喂狗,发自内心点了点头:“修行七年,一个已筑基的弟子,竟打不过一介凡人,这说出去,谁信啊。” 说到底,潜力再强,也只是潜力,若实力强悍,根本不惧这微末天赋。 王樱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垂着眼,想哭却不敢哭,憋着小脸,安静得令人心疼。 云清浅揉了揉额头,心下不忍,到底是亲戚,少不得关心一二,于是她压低语气,尽量安慰道:“事已至此,就不必多想了,这几日你就好生休养,马上猎秋大会就要开始,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准备准备。” 安慰了几句,逃似的离开了。 …… 门吱呀缓缓合上,室内又恢复了寂静,王樱樱坐在榻上,抱着被褥,出神地想着心事。 每隔十年,白露节气时,道琼山有举办一场大赛的传统,名为猎秋。 这猎秋大赛是道琼山的古老盛会,由云派中的亲传弟子各自带队,进入道琼山之西的伏魔岭比赛抓妖。 胜者不仅可以得到奖励的宝物,还可以获得一次进入圣境的机会,圣境里的水可以洗髓滋养元神,对修行大有助益。 往年,她都是跟着赫连逐流。 赫连逐流武力强悍,从不让她受苦受累,跟着他去比赛,就像郊游一般轻松,还每次都能沾光去圣境享受一把。 可如今,因为陆雨晴,她和赫连逐流彻底闹掰了。 那日,她被陆雨晴重伤,赫连逐流就在场,却只顾着扶陆雨晴,看都不带看她一眼的,她还以为,他是恼她了,故意给她冷脸。 当晚,趁着夜色,她巴巴地找他解释,可赫连逐流却一脸漠然,对她道—— “陆师妹是天行者,有极好的修行天资,往后若能得她助力,为我护法抵御天雷劫,我便能破丹成婴。” 那一刻,她突然回想到,当时,所有人都围着陆雨晴嘘寒问暖,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脸色煞白,嘴角硬是勾起一抹笑意,不住地点头:“懂了,懂了,所以你是嫌我……” 嫌我没用…… 她突然噎住,心中一片悲凉。 本以为他们之间是爱,原来,只是一场价值的权衡。 弃车保帅,多简单的道理啊,可纵然知道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却还是极力不想承认。 她废材王樱樱,拿到的就是女配剧本,却并不甘于成为任何人的陪衬。 没错,她其实是穿进了一本仙侠类小说里,成为凸显女主光环而存在的工具人女配。书最后,女主得道升仙,与男主赫连逐流成了神仙眷侣,而她则下场悲惨,勾结魔王不成,竟被附上了怨灵邪魔,永世不得安宁。 穿进来以后,她试图扭转剧情,可如今看来,作用不大。 现在女主陆雨晴已收入师门,成了掌门师尊的亲传弟子,起点就比她们这些外门子弟不知高多少,至此,大女主剧情开启,加上金手指加持,她废材王樱樱再怎么追赶,都难以匹敌了。 这就像现实生活中,总有那么一群人,受命运眷顾,所向披靡,无往不利,而平庸如她,再怎么努力,好像也只能成为陪衬。 可世上没有谁,甘于做个陪衬的。 无力,又无可奈何。 她打算就此躲在这精致舒适的小院,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反正在现代,她也是个患有社交恐惧症的“宅女”。 窗外天色灰蓝,离饭点还有些时辰,不如先睡一觉再说。 任世上有再多的烦心事,都进不了梦里。 枕着柔软丝滑的冰蚕丝枕,盖着馨香温暖的锦被,生活依旧美好,她闭上双眼,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此时,远古大陆中,一个称为异界的地方,忽然下起粉色的雪。 乌黑寂寥的天空,周围充斥着腥臭的气味,黄沙席卷,乱石枯枝,张牙舞爪,这里自古是个神秘的存在,地图上找不到这片土地,但它却又真实存在。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魔图幻境,千年前,这里是魔界地域,后魔族打败后,此地被天界收回。 此处幻想丛生,灵气充沛,要想进入此地,只能通过元神进入。 它是蛮荒、暴力和血腥的代名词,在这里没有法度道义,只有弱肉强食。 一棵参天古树下,站着位清隽凌厉的男子,他面容清瘦,眼眸清亮如雪,一袭海天蓝锦袍,衣袂翻飞。 几个高大莽汉在他面前叫嚣。 “姓路的小子,你我无冤无仇,别挡我们的财路!” “就是就是,听闻这魔海中还关着你的恩师太清真人,若我们取走聚灵珠,太清真人也能重获自由,岂不一举两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救你的恩师?” “早就听说这小子冷情绝性,毫无人性,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呔,难怪亲爹娘都不要他!” 路星河面对纷纷责骂,双唇紧闭,神情失落而忧伤,像只受伤无助的小鹿,他张了张口,却又无法反驳。 旁人见他如此,更加肆无忌惮。 “不知天高地厚,这异界岂是你说了算得地方?愣头小子一个,还管起老子来,我看是欠教训。” “害,怕是他呆在这里,都痴傻了。” “再说一遍,聚灵珠,谁也不许碰!”他声音冷冽,透着寒意,只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 “那又怎样?说起来,我等还是你同门,论起辈分,你得叫我们一声师哥,能奈我何?” “就是,不懂规矩。” 其余人正笑谈,却见他默不作声,只把剑尖指向天空,呼嗬一瞬间,火红云霞如液体般注入剑身,一股异乎寻常的灵力涌动,剑光所指,华光万丈,他们手中的法器突然迸裂,再一剑下去,这群人纷纷倒地,一命呜呼。 一场纷争,眨眼间尘埃落地,望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尸首,路星河疲惫地靠在树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眼,突然变得双目赤红,浑身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路星河,师父对你这般好,你竟然亲手推她如魔海!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星河,为师命你好好活着……小兔崽子,喝下这碗药,去西天陪你娘去吧,你们的存在,只会是我的阻碍……妹妹!……妹妹,你在哪!” 噩梦般的回忆席卷而来,猛烈撞击他残存的理智。 “不好,又入心魔了。” 一直隐匿身形,藏在树上的沈落和彩胜发觉他不对劲,连忙飞身下来,用法力助他稳定心智。 就在这时,乌黑的天空豁然开了个口子,映出一片湛蓝的天,并且渐渐向外延伸。入目,是簌簌如雨的雪花,伴随着狂乱的风肆意飘扬,只不过雪的颜色是粉色的,粉色的雪落在他们肩上,冰凉轻盈,他们却并未有丝毫闲情赏景,纷纷露出警觉的神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应对。” 沈落周身盈绕着真气,一边为路星河调息,一边机警探查。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不一样的风格,这次我想写苏爽文。 前期女主比较丧,不愿努力,没有动力,后面会慢慢成长的。 第2章 簌簌如雨的雪花,伴随着狂乱的风肆意飘扬,并簇拥着一抹绯红的身影,缓缓下降。 那是个面容绝美的女子,肤如凝脂,面若桃花,静静躺在地上,嘴角微扬,娇憨可爱,好似还说着呓语。 此时,路星河眼中的赤红已渐散,浑身散发着沉抑的戾气。恢复神志后,他薄唇紧抿,垂眸看向不远处的女子。 用法力探查那女子身份后,不屑道:“竟只是个筑基,切,废物。” 王樱樱:…… 刚一醒转过来,就见到一张神色不虞的脸,还嘲讽她修为低? 她脱口问道:“何人如此无礼,信不信我……“话音一顿,定睛打量了那人一番,只见他的周身散发着一圈流转的华光,容貌俊美飘逸,一双眼囧囧有神,直探人心,显然,那是个已入化境的高人。 她顿时怂了,在被对方实力碾压的情况下,还是保命重要。 可路星河却不依不饶,俯身过来,挑衅般问道:“你怎样?可要与我比试?” …… 太踏马猖狂了!! 王樱樱心中崩溃,依旧怂,揪着衣裙小声道:“不了,还是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呵。”路星河长眉微挑,不屑道:“这里是异界,唯强为尊,别跟我谈那些假道学。” “你!”王樱樱气得两个耳朵通红,张口结舌。 两人剑拨弩张,气氛凝重,和事佬沈落连忙拉开他俩,对路星河道:“你心中不快,也不能殃及无辜呀,况且人还是个姑娘家。” 又把王樱樱拉到一旁,小声解释道:“姑娘莫气,今个儿他遇到些事,处理得不太愉快,现下浑身都是钉子,你莫要理他。” 王樱樱点点头,感激地看向这位头戴银色面具的男子。透过面具,那对琥珀色的双眸始终含着笑意,手指修长而光洁,拇指处有一簇栩栩如生的暗红色古莲,枝蔓一直延伸至衣袖里,身上法器符箓鼓鼓囊囊装了一大包。 莫非……他就是四大家族之首的沈家三公子,沈落? 若是这样,跟在他身边的红衣扎双髻的少年,应该就是彩胜了吧。书中曾描述过,沈落有一师弟,红衣稚子,乃火龙化身,姓倪名彩胜。 只是,那位脾气怪异,十分不好惹的男子,又是什么身份呢? 王樱樱不明白自己好好地穿书,怎么就进入了异界?难道说是因为她决定苟而不走剧情,就被强行拉过来,开启了小说中的隐藏情节? “敢问姑娘,是如何进入异界的?”沈落笑意融融,问道。 异界大陆,乃万千修士神往之地,需要强大的灵力,支配自己的神识开启异界之门,才能令元神进入异界,当今修真界,能有这般能耐的,凤毛麟角。 王樱樱也纳闷道:“我也不知,只是睡了一觉,竟做梦进入了这里。” 梦? 沈落和彩胜围着王樱樱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转头冲路星河笑道:“真是稀奇,千百年来,还是头一次听闻凭梦进入异界的……姑娘你怕是,天赋异禀吧?” 路星河皱着眉头:“天赋异禀??凭这微末道行,她也配?” 王樱樱:“你!” 路星河翻了个眼皮,继续道。 “只有一种可能:是异界自动打开了所有结界,引她的魂魄进来。你也知道,这片异界大陆,有灵气滋养,早已超脱一般凡物,有了自己的灵识。 或许…千百年来,它觉得……寂寞了。” 路星河挠挠鼻尖,俊美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沈落一愣,尔后哈哈大笑,他特看了王樱樱一眼:这异界,眼光还不错… 王樱樱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人生第一次被暗恋,对象居然是一块地,一块地? 她心情极度复杂,用力跺了跺脚下的土地,往好处想,至少这片地挺肥沃的,应该能种庄稼吧… 见王樱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沈落连忙安慰道:“姑娘放心,无论如何,有他罩着,你不会有事的。” 他指了指路星河,小声对她道:“在这异界,没人对付得了他。” 哦,难怪那么横! 王樱樱瘪了瘪嘴,不屑地翻了个眼皮。 簌簌飞雪终于停了,这时,不远处的树林里,树叶哗哗轻晃,大地也有一丝微微战栗。 “有东西过来了!” 这时,路星河突然眸光一沉,沉声道。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下一下,似蓄势待发,越发强劲。 王樱樱回过神,只见众人皆默契地屏息凝气,掏出法器,准备迎战,而她看看自己,两手空空,身无长物。 嘭,嘭,嘭,一下一下,震得人心惊肉跳。 她仰起脑袋,只见树林的顶端突然露出个硕大牛头,猩红的双眼正好看到她,发出婴儿一般诡异而刺耳的尖叫,顿时吓得差点昏厥过去。 “是犀渠。”路星河平静道。 上古凶兽犀渠?一上来就要玩这么大么? 古书上记载:犀渠状如牛,苍身,其音如婴儿,好食人。 作为道琼山低阶弟子,王樱樱每天也就是念念经,找个风清景美的地方打坐而已,试炼都是抓些树虫精怪之类,哪里见过光一个脑袋就比她整个人还大的庞然大物? 犀渠冲天大吼,速度飞快嚎叫着冲过来。 它先是攻击沈落,沈落蹭地跃起,立在半空中,两指捻着灵符,喊了声隐,人就凭空消失,下一刻,又从另一个方位的上空出现。 犀渠转而又攻击旁边扎双髻的彩胜,哪知这小孩看着弱小,摇身一变,成了条腾云驾雾的小白龙,对着犀渠一顿猛喷火焰。 犀渠有厚厚的鳞甲,倒是伤不到根本,只是一直被火突突喷着,那滋味也不好受。 犀渠讨不到好处,迅速调转方向,突然奔向路星河。 路星河眼眸清亮,轻轻一跃,飞上半空,浅蓝色的发带随风舞动,飘逸若尘,他一勾唇角,少年意气风发,张扬肆意。 哗啦一声,他拔出腰间宝剑,顿时,剑光四溢,剑身出鞘时,伴随着一片海天霞光,王樱樱瞪大双眼,惊呼:落霞剑!! 她记得,书中女主陆雨晴暗恋的清流仙尊路星河,使的就是落霞剑。 那也是她最喜欢的角色。 在海王女主的世界里,唯独这位法力高强、气质卓然的仙尊对女主不上心,任凭女主百般撩拨,依旧道心坚定,从不偏私,当初她看到仙尊当众拒绝女主表白的那一段,心里还暗暗爽了一下。 只是这位仙尊的结局比较惨,拼尽修为救同门师兄弟,在最虚弱的时候,却无人护法,遭奸人陷害染上魔气,从此堕入魔道。 后来,因为失了神志,他犯下了许多人神公愤的错事,包括把书中的王樱樱给杀了作炉鼎,最后仙界对他下了诛杀令,曾经受他恩惠的各门派,合力将他杀死,最终形魂俱灭。 啧啧啧,典型的美强惨人物了…… 眼瞅着路星河刚要起势,犀渠却突然调转方向,张着流涎的大嘴,朝王樱樱奔来。 王樱樱懵然罔觉,前一秒还在为路星河的命运哀叹,当看到奔来的犀渠,立即回神,心里滚过数万匹草泥马。 这犀渠好歹也是上古巨兽,怎么也这般恃强凌弱,见人下菜呢? “你……打不过他,就来欺负我么?” 地面腾起一阵黄沙,加之犀渠体型硕大,颇有几分倾天蔽日之势。 沈落大喊:“小心!” 她本想也像路星河他们一般,掏出个必杀技,闪瞎那犀渠的猪眼,可扪心自问,她没有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功到用时方知弱,几乎是出于本能,她撒丫子往后跑,她早就观察过了,身后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那可是绝佳的逃生之地。 “呵,小丫头倒聪明。” 沈落见状,在后面低声闷笑。 路星河抱着剑,皱着眉头,不置可否地翻了个眼皮。 不消片刻,又见王樱樱用更快的速度,一路惨叫着从林子里跑出来。 再看她的身后,几乎整个异界大陆的凶兽巨怪倾巢而出,浩浩荡荡,山呼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地动山摇,黄沙漫天,寂静千年的异界,难得这般热闹了。 “呵,看来,不仅是这异界喜欢你,异界的巨兽也尤其喜欢你呀。”沈落抱臂立在半空,耸了耸肩,苦笑道。 他本想帮这姑娘一把,可看着几乎全异界的凶兽破天荒倾巢而出,作为一个凭借众多天灵地宝加持,才勉勉强强爬到金丹期的修士,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况且,异界向来秉持弱肉强食的规则,他救了她一次,那下次呢? 他看向旁边的路星河,心道:也只有这位,或许能给这丫头一线生机了。 正思量着,路星河的确举起了剑,啧啧啧,看样子,万年铁树要开花喽。 只见路星河猛地向空中投掷出落霞剑,剑身一遇光,像是被一抹朝霞附着变成橙红色,飕飕破空而入,只是,这把深负众望的宝剑并没有击杀犀渠,而是直直插入了王樱樱的后背。 沈落:? 王樱樱:??! 王嘤嘤看着自己胸口不断涌出鲜血的血窟窿,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路星河。 “你的梦不太美好,我帮你醒过来。”路星河冲她温柔一笑。 第3章 王樱樱啊的一声,从睡梦中睁开眼。 她抱紧身上的锦被,捂着胸口,还能感觉到梦里被人一剑穿心的痛感。 还好,还好,只是一场梦。 她抚了抚胸口,深舒了口气,坐起来眼珠转了转。 诶,不对呀,胸口依然很疼是怎么回事? 不对劲,很不对劲! 于是她解开扣子,细细检查一番。 这才发现,前胸贯穿到后背,有个巨大的伤疤,虽然血已止住,却肿得老高,难怪方才一碰就疼了。 她看着这样一个碗口大的伤痕,愣愣睁着眼,诧异不已。 合着,那一剑,是真的存在啊?? 难过这么痛了,她愁容满面研究着自己身上的伤,虽只是皮肉伤,可若要完全恢复,至少也得半月有余。 离猎秋只有三日,她本就能力差,如今又凭空多了一身伤,更难有好的表现。 想到这里,鼻子一酸,委屈得一个人坐在那里抹着眼泪。 她稍稍运功,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石。 那是一块琥珀色的小石头,随着主人的修为增减改变光亮,甚至变换形态,而她的那一块,一瞬一瞬发着浅青色的光,虚弱且迟缓,像是个迟暮老人沉重的呼吸,她知道自己的修仙之路,快要走到头了。 修仙虽可令人长生,但若一直无法精进,停滞在低级阶段,体内的法力也会随着时间消散,人也会渐渐衰老,最后如凡人一般死去。 这些年,王樱樱都靠着赫连逐流,一路混过来的,几乎忘了修行的事,如今幡然醒悟,却悔之晚矣。 谁都渴望牛逼到发光的人生,遗憾的是,她活了这么久,还没有为任何人、任何事拼尽全力过,也找不到需要拼命的理由。 可这一次不一样,她特想证明自己,让赫连逐流和那些嘲讽过她的同门弟子都看看,她王樱樱,也是一块潜力无限的璞玉,一旦发光,会闪瞎他们的狗眼。 但因为这伤,别说在大赛上击败妖物了,就是稍稍一动,牵扯到伤口,都痛得不行。 路星河!! 你大爷的! …… 接下来的几日,王樱樱渐渐摸清楚了进入异界的方法,原来,只要她一入梦,元神就能自动与身体分离,顺着风的方向,飘飘荡荡,便可进入异界大陆。 异界这个地方,小说里描述并不多,只说是个挑战与机遇并存的地方,但大部分角色进入这里,都是领便当的份。 不过,这里虽然危险重重,但也蕴藏万分机遇。异界灵气充沛,是修行绝佳之地,并藏有许多天灵地宝。 相传上古之神殒没前,都会将法器藏于此地,若能有缘寻得一件,便是极大的造化。 她还结识了一群靠盗取宝物为生的盗贼团伙,这些人虽样貌粗鄙,却都是热心肠。 为首的大家都称呼他为九师傅,是个眯眯眼,长着山羊胡子的和善老道士,他在异界已经呆了有数十年之久,对这里十分了解,最重要的是,他们与路星河势不两立,个个恨透了路星河,王樱樱顿时觉得,找到了组织。 “路星河此人,狂妄残暴,毫无善念,听说他命带绝煞,根本就是魔星转世,太清真人却执意要他修正道,这不是痴人做梦,多此一举么?况且,他三番四次,断我们财路,阻拦我等寻宝,实在可恨,若下次再遇见他,必将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可他法力高强,你们可有胜算啊?” “那是当然。告诉你吧,我还有个绝密法器未使出呢。”他捋了捋山羊胡,眼角溢着光,枯瘦的手指向西南上空:“瞧见没,那冒着黑烟的山峰,便是三王女墓,里面藏着三王女剑,那可是个宝贝,据说法力无穷,可开山辟地,斩妖除魔,乃上古神兵利器。这么多年过去,无人能取出此剑……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只要山门打开,我就能拥有此绝世法宝!” 王樱樱有些诧异,问道:“为何,这么多年竟无人取出?” 九师傅神情黯然,脸上有些不自然:“据说,这王女墓里凶险异常,且诡异得很,每次只许一人进入。” 盗过墓的都知道,但凡是里面藏着宝物的,都设有许多陷阱,若没旁人相助,一个人进去,很难避开所有机关。 “一个人?若在里面遇到危险呢,岂不是就……”王樱樱瞪大双眼。 九师傅长叹一声:“咳,天下至宝,非机缘者不可得啊。” “不过。”九师傅话音一转,得意洋洋道:“若是我去,就不一样了。我知晓天下所有机关暗道,因为我是……鲁班传人。” “您竟然是鲁班传人?”王樱樱睁大双眼,心道难怪这么多人愿意跟随着九师傅。 “除了王女墓,还有其他藏宝之地,只要我想去,天下就没有能拦得住我的……丫头,怎样,可愿加入我们?” 王樱樱崇拜得五体投地,连忙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她当即吭哧吭哧行了大礼,九师傅连忙把她扶起,“不必如此大礼。” 众人也在旁附和:“就是就是,我等都是粗人,姑娘不嫌弃就好。” 他们边说,来到了一座山崖处,九师傅身形一顿,指着石缝深处一点莹蓝,周围长满奇花异草,粉蝶翩飞,拍手道:“正说机缘,可不就在眼前。” “那是幽冥玉蝶,似花非花,似蝶非蝶,可千里寻踪,刺探秘情,这要拿出去卖了,可是一笔大钱。” 王樱樱对钱不感兴趣,倒是看这花长得剔透幽静,若送给爹爹当盆栽,或许他老人家会喜欢。 一行人小心翼翼爬上半山崖,打算合力摘取幽冥玉蝶,王樱樱爬在最前面,尽力伸长胳膊,将将触碰到花叶子时,一声清冷的呵斥如风般席卷而来。 “蠢货,幽冥玉蝶岂能如此糟蹋。” 声音清越,似从万里环宇飘来。 抬头远远见路星河一袭白衣,飘然而至。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地,他足间轻点,正巧(故意)踩在王樱樱的手背上,阻拦她采摘。 王樱樱吃痛暗叫了一声,路星河回头,面带诧异的看向她。 “是你?”路星河目光中充满了戏谑,眼眸亮得如幽谷中溅起的水光,却又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九师傅因被他坏了好事,气得跳脚,骂道:“姓路的小子,这异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哥几个也要活命混口饭,这幽冥玉蝶你若想要,自己寻去。” 路星河连个正眼也不给,目光炯炯盯着王樱樱,走到她身旁,轻叹道:“傻子,你可知他们是何人?竟帮他们做事?” 王樱樱递了一记眼刀,冷冰冰转身,给了他一个孤绝的背影。 他给的那一剑,现在还疼着呢! “我乐意,与你无关。”语气冰凉,透着拒人千里的凉薄。 说完,当着他面,采下幽冥玉蝶,递给九师傅,并道:“九师傅,您不是说要教训这目中无人的家伙么,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新仇旧恨,一并与他结了。” 路星河听完,剑眉微蹙,僵在原处片刻。 过了半晌,他目光渐渐暗下来,犹如凛冬下的黑夜,缓缓低下头,盯着自己手中紧握的剑柄,语气轻飘飘如空中飞旋的羽毛:“你要与我为敌?莫不是……听了他们挑拨?” 王樱樱没想到他竟会这般想,不禁哂笑道:“还用得着他人挑拨?当初一剑之仇,我难道还得对你心存感激不成?” 路星河沉默,懵然点点头,似赞同,又似气恼,那双眼亮得惊人,却带着些受挫失意,可怜兮兮看着她。 荒芜穹顶下,风雪四起,路星河一人持剑,身后是混沌不清的滚滚黄沙,莹莹孑立,说不出的苍凉孤寂。 王樱樱转过头,不敢再看向他。 九师傅见路星河吃瘪,却是心情大好,无心恋战,炫耀似的高高举起幽冥玉蝶,笑道:“算啦算啦,今个儿本道心情甚好,且幽冥玉蝶已得,就姑且饶他一次,兄弟们,撤了!” 周围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纷纷收拾东西,脚步轻松,面带笑意,准备离开异界。 今日收获不俗,回到凡界,且可过一段逍遥快活的日子了。 大家正满怀憧憬时,方才怔愣失落的路星河突然抬起手臂,在空中一扬,嗖地一声,响起一阵尖锐的啸叫。 落霞剑出鞘,裹挟一片明澈橙红的云霞。 “想跑!” 他剑锋一指,面朝九师傅等人,脸覆冰霜,目光漠然,轻叹道:“你们传我歹毒、嗜杀,堕入魔道,若我不做出个样子,怎受得起这番言论?“九师傅转身定定看了他一眼,周身气场一凛:“呵!这厮是找死!” “兄弟们,上!” 说话间,九师傅便招呼兄弟们一拥而上。 王樱樱站在一旁观战,心紧张得都到嗓子眼。 九师傅他们人多势众,围攻路星河,一时难分高下,可半个时辰之后,许多人渐渐法力不支,而路星河却越战越勇,丝毫看不出颓势,最后,竟将他们一个个熬倒。 狂风中,路星河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狂热,一把从九师傅手中抢来幽冥玉蝶,嘴角带着令人发冷的惨笑,缓缓向王樱樱走来。 “你,你干什么?” 面前的路星河,陌生到令人心里发憷,王樱樱吓得结巴,连连后退。 异界终日灰沉沉的天际,泛着雾一般的黄沙,路星河剑锋一凛,直指她胸前。 “若是仇敌,便不可能放了你。” 说完,滋地溅起一片血,她,王樱樱,又一次倒在了血泊中。 天光大亮,王樱樱从榻上醒来,回想在异界的悲惨遭遇,气得直捶床板,再看看身上的伤,原来的伤口已经消肿但并未痊愈,而左肩头又多了一处尖锐的剑伤,伤口处还渗着血。 嗯,很好,旧伤未痊,又添新伤。 还是同一个人所为,她气到吐血。 第4章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樱樱,樱樱,开开门,是我啦。” 听这声音,是她的废柴死党慕千雪。 慕千雪与她同为娇贵千金+低级班常青树,性格单纯可爱,在山上修炼这些年,两人形影不离,这几日她闭门不出,慕千雪一个人修炼,一个人吃饭,实在闷坏了,便得空溜过来找她说说话。 王樱樱连忙穿好衣裳,施了个口诀,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慕千雪端着一碟她最爱的荷花酥,还是那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一蹦一跳,脸颊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樱樱,喏,你最爱吃的。” 王樱樱见是她的最爱,恍如隔世般感慨,这短短几日,她都已经经历过两次生死了! “樱樱,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吧,有吃有喝。”并不是! 慕千雪点点头,“嗯,那就好……昨日还好你不在,否则见着他们……非气死。哎,陆雨晴竟要与逐流师兄组队,参加猎秋大赛。” 慕千雪气呼呼,为王樱樱鸣不平。 “平日里,他们就形影不离,流言蜚语都满天飞了,说逐流师兄打算迎娶她。 可即便他们丝毫不顾忌,也不能这样啊,陆雨晴身为天行者,本就天赋异禀,又搭上武力顶尖的逐流师兄,岂不是胜券在握?不给其他人机会了么?” 王樱樱咽了一口糕点,低头搓着手指上的饼屑:“她不可能成功的。” “你怎么猜到的?”慕千雪一脸惊喜,兴致勃勃道:“正如你所说,昨日付陵长老听说此事后,当众斥责了她,说她不成体统。 谁都知道,付陵长老是最铁面无私了,若她在付陵长老那里被记上号了,往后,可不好混了。” 任你千般算计,世间规矩,总要教你做人! 慕千雪心情舒适,想了想又问道:“对了,樱樱,那猎秋大赛咱们打算跟着谁呀?你可有想好?” 这问题道难倒王樱樱了,她痛苦地摇了摇头。 她与赫连逐流闹掰,两人关系降到冰点,说什么王樱樱也不会跟着他了,这点尊严还是有的。 可若离了赫连逐流,就意味不能受他的庇护,也意味着她要独自面对危险和困难。 “到时候看吧,哪里人多咱去哪里,除了云师兄那里。”王樱樱特意补充道。 慕千雪叹了口气,给了个懂却无奈的眼神。 “行吧,反正到哪混不是混呢,你别太担心,万事还有我呢。” 慕千雪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 王樱樱嘶了下,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怎么了,樱樱?你,你受伤了?”慕千雪也被吓得不轻,想扶又不敢碰,只能干着急。 王樱樱心里恨恨的,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异界的经历告诉了慕千雪。听完她的叙述,慕千雪也十分惊讶。 “我曾听我哥说起过异界,据说,只有金丹期以后的修士,才能凭元神进入此处,而你竟做个梦就轻轻松松进去了……樱樱,说不定,你真的是个天纵奇才呢!!” 王樱樱翻了个白眼,慕千雪这个憨憨,这是讨论的重点么?她差点被人杀了啊喂!! 她捂着胸口,虚弱道:“我只想知道,这伤,该怎么治好啊?” “估计……寻常的法子怕是不能解,我得去问问我哥,他见多识广,兴许能知道。”说完,慕千雪一溜烟,兴冲冲跑去找外援了。 哎! 她早已习惯慕千雪这咋咋呼呼的个性,忍着痛,慢慢穿好衣裳,心情莫名降到谷底。 想不到这么快,他们就在一起了。 对于赫连逐流,她心里崇拜多过爱慕。 在陆雨晴还没出现之前,赫连逐流对她真挺好的,她甘之如饴,也间接造成她修为一直徘徊不前。 她以为宠爱永远不会变,,可当失去时,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 其实,在心底里,她很羡慕身为女主的陆雨晴,特别是在小说的后期,要实力有实力,要爱情有爱情,活得酣畅淋漓,万众瞩目,多么令人羡慕啊。 夜微凉,四下只有稍显聒噪的蝉鸣。 慕千雪去而未返,也不知她到底问出了个结果没有。她立在窗前,仰望浩瀚星河。天大地大,什么时候,才能像天上星辰一般闪亮,才能拥有能与最优秀的人,站在同一顶峰的底气? 砰!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掉落在桌案上。 她回头一望,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就见到一个飘逸的背影一闪而过,只留下一个青色的瓷瓶,在桌面来回摇晃。 她拿起瓷瓶,细细打量。 上面有一层附上的流动的荧光:吃了它,能治伤。 她受伤的事,也就方才跟慕千雪提过,难道,有人偷听了她们的谈话?甚至……偷看到了什么? 细思极恐,她连忙追出去,冲着空旷的山林大喊:谁,出来,不然,我就把这药扔了。 呼呼一阵大风刮起,她转头一看,竟然是路星河飘然而至。 他周身流泻着华光,一张脸俊美而瘦削,惨白的皮肤,如墨的黑发融入混沌夜色中,乍一看过去,襟怀落落,端的是惹人怜爱的美少年。 可王樱樱太知道此人有多可恨,冷不丁翻了个眼皮,冲到他面前,一股脑质问:“你怎知我住在此处?你偷看到什么?为何要送我这个?” 路星河低头挠了挠鼻尖,这么多问题,他回答哪一个呢? 算了,都不想回答。 他一脸冷漠,理所当然地看着她,用沉默回答了所有问题。 好吧,这态度非常嚣张。 王樱樱被气出内伤,捂着心口,强者的世界,果然任性。 路星河见她十分不悦,才勉强张嘴,不冷不热说了句:“把伤养好,来异界找我。” 嗯,这是要赔礼道歉的意思么? “我姑且不计前嫌,收你作跟班。” 王樱樱…… 啥? “你这把废材,若再不好生修炼,恐怕要彻底与仙道无缘了。” 王樱樱不屑切了一声,她早知道剧情了,她这个废材女配,练啥啥不成,还干嘛努力? “所以,你这是要做我老大的意思?” 虽然不得不承认,路星河他很强,但单看外貌却大不了她几岁,且他那变态的性格,说不准哪天又给自己一剑,她才没那么自虐,要跟着这样一个人。 路星河歪了歪头,面带淡淡笑意:“嗯。” 王樱樱对他这种理所应当的语气十分不解:“凭……凭什么?” 路星河想了想,为表诚意,决定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你是我先捡到的。” “啊呸!”王樱樱气得头皮都麻了,“你当我是硬币呢?谁捡到就是谁的?吼,难怪昨日你一副被背叛了的样子,我告诉你,姑奶奶我!不!答!应!” 王樱樱一气之下,掏出自己的法器宝灵扇,运转真气萦绕腕间,轻轻一扇,路星河猝不及防的,竟被一阵劲风吹到半空。 狂风围绕在路星河周围,他双手结印,努力维持身体平衡,可身上的衣衫却顾不得许多,宽大丝滑的丝缎衣裳被风吹得翻飞,衣襟大敞,露出雪白的亵裤。 路星河见状,双耳通红,暗喝一声:“混账!”,连忙分出一丝法力,遮挡住关键部位,可饶是这样,也终究不是个办法。 王樱樱的风系法术并不强大,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却极难对付,世间研习风系法术的修仙者不多,因没什么伤害力而渐渐没落,殊不知,若真与风系修仙者缠斗,绝对捞不到什么好处。 风,包罗万物,又将万物玩于股掌间,火烧不着,水淹不没,铁刃斩不断,雷电击不碎,若她不停下施法,路星河可真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头疼。 王樱樱渐渐得意,嘴角浮现一抹浅笑:“哼,你也不过如此嘛!”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晕眩,她努力眨了眨眼,再抬头,眼前出现一个金人,五官与路星河相似,突然出拳,朝她面门猛地击了一拳。 王樱樱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倒地前还不忘吐槽:“真是变态啊!” 可不是么,谁会吃饱了撑的,用自己的神识捏出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这要不是私下里多次试验过,也不会如此相像。 路星河知道她想说什么,心情愉悦解释道:“闲着无聊时,三缺一差个人。” 王樱樱:…… 同一时刻,在异界洞府中,沈落和彩胜坐在宝灵珠前,正盯着法球显现的影像,暗中窥探发生的一切。 “师兄,咱就这么看着,也不施以援手?”彩胜在一旁,担忧的问道。 沈落正看得津津有味,摇摇头,一把将彩胜拽过来坐好,并道:“整日修炼,简直无聊透顶,看这个多刺激呀,反正她又伤不着师兄。” 彩胜挠挠头,为难道:“话虽如此,可路师兄都险些……” 险些露腚啦! 沈落眼里冒着兴奋的小火苗,几百年了,还是头一次见路星河这般狼狈,对方还是个娇俏明艳的美人,这是怎样的风月故事呀,此刻,沈落脑里已经浮现出一百本跌宕起伏的话本子了。 “想不到这位姑娘虽修为低些,可能耐倒是不小,这一手运风的能力,我今日算是开了眼了。”彩胜长着一张稚气可爱的脸,言行举止却老成持重。 沈落也点点头,意味深长道:“这是当然,否则,你路师兄为何非要收她。” 彩胜诧然,道:“你是说……” “他可不傻!” 第五章 被路星河打败后,王樱樱彻底萎了。 自己的确不是路星河的对手,与其天天被虐,倒不如躺平。 要说可怕,现在的路星河还不算什么,等到他入魔后,那才是真正的可怕,修仙界几乎合力才将他打败,那是全书中最大的反派,却丝毫让人恨不起来。 王樱樱来到异界,路星河一行人已经在等她。她走上前去,没好脸色地扫了路星河一眼,装作对他视而不见,客气地与其他人打了个招呼。 “沐阳王家,王樱樱,见过诸位。” 路星河微微退了一步,睫羽低垂。神情有些落寞,默默走到了人群的边缘。 唉… 王樱樱又有些不忍心了,只好气鼓鼓走到他面前,负气地说了句:“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虽然语气依旧不太好,但路星河全然不在意,脸上如野火燎原般变了一种神色,欣喜得像含了块糖的孩子? 他手握空拳,咳了一声,端端正正回了个礼道:“在下路星河,这两位是沈落和彩胜。” 王樱樱心内哂笑:早就猜出来了了,不过,他这乖巧的样子还挺萌的。 沈落听罢,连忙上前说了一番场面话:“想不到,竟是王世伯的千金,幸会幸会。” 王家与沈家虽有世交,可因距离较远,早就疏远了,他能这般亲切称呼王樱樱的父亲,也是给她脸面。 王樱樱点了点头,感觉沈落这人真不错,家境阔绰又待人和善,虽戴着面具,可看他肩宽腿长,皮肤白皙,眉眼俊朗,料想应是个潇洒倜傥的美少年,无论是家世、性情,都与她十分相配。 想到这,心里咕嘟咕嘟冒着各种粉红色泡泡。 路星河又道:“既是我们其中一员,须同进退,共生死,不可偷懒耍滑,临阵脱逃。” “临阵脱逃怎么了,打不过,还不让跑啊。” 路星河郑重其事地看了她一眼:“逃得了一次,逃不了一辈子。” 他神情冷漠,语气却有种说不出的亲近,至少感觉比第一次见她,要耐心得多。 或许,良心发现? “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樱樱:“我有选择么?” 路星河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摇摇头道:“你没有。” “求人不如求己,总有一日,会想凭自己的能力,斗一次的时候。”路星河睁着双清亮的眸子,望着她。 王樱樱突然反应过来:“喔吼,所以那天你蹲墙角,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路星河,你无耻。” “我只是听,又没乱看。” “呵呵,那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棒棒哒?” 路星河直起身,目光坦然,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好吧,又是这样霸道的眼神。 王樱樱被气到无语,面对不喜欢辩解的人,饶是她口齿再伶俐,也无用武之地啊。 她认输了,深深叹了口气,问:“既你已知道,那说说吧,我这伤该怎么办?” 王樱樱手指了指自己胸口,路星河脸霎时红了,头别向另一边,不敢看她,冷声道:“伤在元神,悉心调养三月,便可渐渐好转。” “什么,这么久?”王樱樱绝倒。 沈落忙安慰道:“路师兄指的是人间的时日,若在这异界可就不一样了,这里灵力充沛,滋养灵体,在这一日,可抵得上人间百日。” 哦!王樱樱恍然松了口气,“害我吓一跳,直接说今日便好不就结了?” 路星河在一旁,冷不丁道:“只怕你连一个时辰都待不了。” 王樱樱不服气,小看我了吧,若论苟,她可以苟一辈子,区区一时辰算什么…… 一行人以路星河为首,走在荆棘密布的小路,周围花木葳蕤,异香阵阵,不时有灵兽精怪出没。 “沈师兄,我们这是去哪呀?”王樱樱以前从未到过这里,感觉总有种诡异的感觉。 沈落神秘地笑笑,食指比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传音入耳对她说:“我们去猎妖啊。” “猎……猎妖?”王樱樱腿微微打晃。 沈落:“异界遍地都是凶兽精怪,且内丹精纯,若是运气好……” 沈落目光落在前方,突然顿住不说话,眼睛瞪得极大,嘴唇激动的上下抖动,而其他几个,也停住脚步,默默握住自己的法器。 气氛莫名凝重,王樱樱知道,妖兽出现了。 可她没带什么法器傍身,功力也不太行,为求自保,只好急急向前挪了几步,伸出手,紧紧揪住路星河的衣袖。 路星河:…… 沈落:“运气不错啊,是双面蛇!” 传入耳中的话音刚落,透过苍翠茂盛的枝叶,果然有条长着两张人脸的青色大蟒蛇缓缓游来,天青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蛇身长近十丈,腰身比树干还粗,左右蠕动着,似乎是在觅食。 双面蛇乃是灵兽,有慧根,它的内丹至少可抵百年修为,显然,沈落他们已经蠢蠢欲动,打算猎杀了。 “待会我们围上去。”沈落比了个手势,大家点头,默契地互相递了个眼神,一场厮杀蓄势待发,可王樱樱却十分突兀地摆手:“不行不行,我修为低,打不过的,而且我也没杀过妖兽啊,要不,我跟在你们后面,帮你们护法?” 路星河嘴角抽了抽,想了想道:“你到那片竹林里,站在那棵紫竹旁,不要动。” 王樱樱以为是让她藏匿起来,兴冲冲一路哼着小曲跑过去,乖乖站在指定位置,还向他们挥手示意:“我站好啦。” 沈落不忍心,捂着眼对路星河小声道:“不必如此吧,毕竟还是个小丫头。” 路星河眉目轻挑,轻描淡写道:“我不养废物。” 此时,双面蛇已经注意到站在竹林的王樱樱,它分出一丝灵识去探查这个即将成为口中餐的人类,发现竟是个长相俊俏的女子,细皮嫩肉,还有股香喷喷、甜滋滋的气味,嗯,吃起来味道一定很好! 双面蛇被这阵独特的香气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朝她的方向爬游去。 为了隐匿行踪,身上的鳞片自动与周围的草变成同一颜色,它速度极快,在人还没察觉之时,猛地伸出脑袋,出现在王樱樱面前,鲜红的信子舔着王樱樱的脸,它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半个身子咬住,尖牙刺破她娇嫩的皮肤,顿时鲜血迸射。 王樱樱惊恐到窒息,怔怔看向不远处的路星河,绝望至极。 她想要大喊,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要挣扎,可她那点微末道行,和庞大的双面蛇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况且人都快被吞进蛇肚子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路星河悠悠与她对视一眼,眉眼锐利,神情一如既往沉着冷静。 风咋起,天地之间,只见他白衣胜雪,衣袂飘扬,心念一动,落霞剑蹭地飞向空中,顿时溢出万道金光,以王樱樱为中心,脚下延展出一张网状的金丝法阵,刹那间拔地而起,犹如佛光闪耀,涤荡世间万物。 咿呀~双面蛇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它被困在阵中,金光照得浑身像着了火一样,它不住地扭动身躯,却始终挣脱不开这法阵。 王樱樱抓住时机,连忙从蛇口中逃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路星河,一边跑还一边捂着胸口道:“好险,好险,差一点我就死翘翘了。” 一句无意识的话,引得众人皆神情怪异向她看去。 彩胜挠了挠鼻尖,面露尴尬:“额,王姐姐,那个…这蛇其实……有剧毒。” 哈?? 王樱樱猛地喷出一口老血,不可置信地抬起手臂,撸起袖子一看,果然半边身子已经全黑了,她又要死了么?她望了望天,还真被路星辰说中了,自己进入异界,还不到一个时辰。 合着,自己刚刚当了个诱饵? 她突然反应过来,指着路星河鼻子:“路星河,你……你!” 还没说完,只见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轻盈,如一阵山间白雾,风一吹,就散了…… 待她再一次睁开眼,天光微白,泛着些蓝紫色的云,她知道,这一觉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王樱樱艰难爬起来,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梦里被路星河害死了,都已经无力吐槽了。 无意间发现窗台立着个瓷瓶,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估计又是出自路星河了。 不过,这次的瓷瓶里的并不是药,而是一颗闪闪发光的蛇妖内丹。 哇!王樱樱不禁惊叹,活了这么大岁数,她还是第一次见妖兽内丹呢,只是这妖丹精纯,还需耐心炼化,才能为她所用。 不过,既然是蛇妖的内丹,那治疗被蛇妖所受的伤,应该绰绰有余吧。 于是她试着将蛇妖内丹运转在自己伤口处,果然,不一会儿,流脓发黑的肌肤渐渐恢复原貌,也不疼痛了,只有微微一点红肿。 相比之前,已经好太多了,王樱樱由悲转喜,神清气爽,感觉似乎修为也精进了些呢。 她正想试试自己的功力,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她突然想起,今日就是猎秋大赛开始之日,这一大早就来敲门,必定是慕千雪恐她迟到,故早早来叫她了。 于是乎她慌忙起身,还没梳洗就去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修长健硕的身影映在地面,王樱樱听这开门声就发觉不像慕千雪,再看那个身影,高大挺拔,头顶还戴着金冠,明显就是个男子呀。 啊! 她惊声大叫一声,连头都不敢回,就迅速用法术将门砰地关上。 鸡窝头、没洗脸,关键是她只穿了件透到可以清楚看见肚兜的浅青色亵衣,若是女子倒没什么,可来人却是个男的,这事要放在凡间,不成亲都无法收场! 不过,万幸的是,这是在道琼山,修仙界没有这么多规矩。 …… 第六章 倪恒忍穿着一身玄色金丝云纹袍,大热天的,还披着红色大氅立在骄阳下,他摸了摸鼻尖,深吁了一口气。 就差半指,他的鼻子就要被门撞烂。 想想刚才窥见的那一幕,嘴角得意地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这女人……为了勾,引我,实在费尽心思啊。” 他的灵兽是只三眼猕猴,趴在他肩上,一只眼向上翻了个白眼,脑袋一歪,两手一摊,一副你有理你说得都对的模样。 而他依旧背脊挺得笔直,站在门口,拍拍衣袖和肩膀,又理了理衣摆,嗯,姿态优雅、仪表不凡,完美! 这才走上前,再次扣门。 又等了好一会儿,他没了耐性,不得不说,这一身行头虽衬得他倜傥不凡,但有点热,后背汗涔涔的,十分不好受,正打算转身走人时,门终于开了。 他挠了挠鼻尖,确认鼻子不会有危险,才步履优雅,无事一般走了进去。 王樱樱已经换了一身浅青色长裙,墨发梳得整整齐齐,发髻处还特意扎了桃红色丝带,十分俏丽可爱,只是脸颊微红,一副想看又不敢看他的神情。 如此费尽心思打扮,还不是为了吸引本公子!! 倪恒忍心内哂笑,开门见山道:“家父特意叮嘱我来保护你。此次猎秋大赛,妖物较以往要厉害得多,恐你遇到危险,毕竟你我快要成为一家人……” 王樱樱连忙拒绝道:“别!!我有办法保护好自己,况且……我再说一次,这门亲事,我根本没答应。” 倪恒忍背着手,嘴角带笑,平静道:“我也没答应呀!能让我动心的女子,必定得德容俱佳,这样才配得上我倪恒忍。” “虽然长辈们对你十分满意,且你容貌尚可,带出去的话,倒也不算丢脸,只是品行性情方面,还得□□□□,等到你变成真正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我才会点头答应,否则,你是得不到我的真心的。” 王樱樱捂着额头,谁要谁拿去好么?她真是扛不住。 要不是倪恒忍自己找上门,她都快要忘记了,书中她还有一位未婚夫。 这位倪恒忍,书中第二大奇葩,乃是百年世家倪家的唯一继承人,自小锦衣玉食,目中无人,王家看中了倪家势力庞大,世代清贵,打算与之结亲,可王樱樱却死活不同意,试问一下,这种认定天下女人都会迷恋他的霸道总裁,谁受得了?? 王樱樱嘴角抽了抽,疲惫道:“放弃吧,我真的不想嫁给你,真的!” 倪恒忍依旧面带微笑:“我能来,说明在给你机会,别不识抬举。虽前路漫漫,但也无需气馁,凡事需得尽力。”他放下手中的茶水,一副谆谆教导的样子。 临走时,他又突然回头,勾着唇角道:“欲拒还迎这招,对我并不管用。” 然后身姿挺得板正地走了。 王樱樱简直无语到极点,这人是霸道总裁剧本钉在脑子里了么? 一想到书中剧情里,王樱樱最终答应了这门亲事,并嫁给了倪恒忍,她就浑身骨头疼,天啊,不要啊,这是什么人间惨剧啊!! 这么一比较,突然觉得路星河无比顺眼,特别正常!! 一早上的好心情被搅没了,王樱樱无事可干,便早早去往猎秋比赛地点。 任何事情,时机都是比实力还重要的,就比如穿书前的王樱樱,因为高考前一天晚上看书到太晚,导致迟到而考试时间不够,继而与理想的大学插肩而过,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道琼大殿里,熙熙攘攘,人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今日参加猎秋的几位带队弟子。 道琼山作为修仙界第一大宗门派,不乏人才济济,掌门人也就是他们的师尊,如今已进入化神期,只待渡劫成功,便可得道成仙,其座下分别是风、雪、雷三支的首席弟子,风字辈属赫连逐流,雪子辈是云清浅,而雷字辈则是皮肤黝黑性格狠厉的向漓。 当下最热门的属云清浅的队了,虽然云清浅严苛,但好在处事公允,人美条顺,派内众多男修士为她打得头破血流,王樱樱想了想,还是不去凑那热闹,况且,对面竞争的男修,她一个也打不过orz。 其次便是有着黑面煞神之称的向漓,他其实只是长得凶,实则十分温和憨厚,门中对他十分敬重,不过他脑子不太聪明,所以相比云清浅稍逊一筹。 人气最末的是赫连逐流,在派里赫连逐流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蝉联了好几次猎秋大赛的头筹,可他在门派中人气一直不高,许多同辈对他都很是冷淡,甚至有些人摆明了和他划清界限,王樱樱一个外门弟子,实在不懂其中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说,此次带队参赛的,除了师尊的几位首席弟子,几位太上长老的弟子也来了,据说实力也不凡的。“慕千雪向来消息灵通,在等待的间隙,变戏法般突然掏出个闪着荧光的湖水蓝锦囊,塞到王樱樱手里。 王樱樱:“这是什么?” 慕千雪莞尔一笑,咬破手指挤了滴血滴在锦囊上,霎时间那锦囊竟然变成一汪清澈的泉水,并渐渐融入王樱樱掌心。 “这是□□水,我特意去黑市买的,猎秋还是有些凶险的,有了这□□水,即便我们走散,也能联系到彼此啦。” 还是闺蜜好,王樱樱一扫这几日的阴霾,心里总算暖洋洋的了。 这时候,大殿里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只在传闻中出现的风云人物,纷纷出现。 王樱樱和慕千雪就像追星的粉丝,踮着脚,仰着脑袋,看那些匆匆走过,被众星捧月的仙界精英们。 正看得兴致勃勃,突然见到人群中有人冲她意味深长一笑,她定睛一看,倪恒忍还真来了,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拉着慕千雪朝另一个角落挤去。 “樱樱,怎么走到这里啊,位置好偏。” “我透透气,太闷。” 王樱樱极力躲避倪恒忍,这家伙有毒啊,被他一瞧,感觉浑身像长了风包似的难受,她脚步有些慌乱,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顿时愣了。 大殿里成百上千人,她偏偏撞上赫连逐流,这是怎样的霉运? “樱樱,樱樱!是逐流师兄呀!”一旁的慕千雪也发现了,疯狂拽她的衣袖。 赫连逐流依旧形单影只,到哪都是一个人,目光深邃如同隔着一场大雾,捉摸不透。 想当初他们也曾朝夕相伴,赫连逐流性子冷,话也少,不会说什么讨女孩子欢心的话,可却默默为她做了许多事,肆无忌惮纵容她、保护她。 赫连逐流见是她,也愣了一愣,神情显然有些不自然,目光落在她身上竟怎么也挪不开。 没成想,赫连逐流走到她面前,默了半响,才道:“那日陆师妹被你打伤,身子一直没复原,她需要去圣境养伤,左右你也不缺什么,此次你就别与她争了吧。” 王樱樱眨了眨眼,心凉了半截:“逐流师兄,你就是来说这个的?” 为了区区一个陆雨晴?? 赫连逐流俊脸微扬,垂眸不看她。 “你太抬举我了,即便我想争,她一个天行者,我打得过么?还费得着你来?” 王樱樱心里失落极了,转身拉着慕千雪走了几步,忍着难过又笑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试试了。” 顶着赫连逐流诧异又不悦的目光,王樱樱走得那叫一个神采飞扬。 不一会儿,太上长老带来的三位高徒闪亮登场了。 太上长老资历、能力皆在掌门之上,只是他们都醉心修成大道,不理杂事,故而门内之事交由掌门打理。 而且,这几位太上长老的弟子,修为也远高于掌门的首席弟子们,但他们不张扬,秉持太上长老的作风,每次猎秋都只是走走过场,未尽全力。 此次太上长老派出的三位弟子,其中有一位白衣飘飘,气质卓然的俊俏小仙长,一出场就引得众人哗然。 他系着海天蓝暗绣抹额,面若冠玉,年纪轻轻,竟手握师门至宝缚龙剑,要知道,这种宝剑,非首席弟子,根本连边都触碰不到。 “看,他拿的是缚龙剑啊,看来深受器重。” “好俊俏的郎君啊,竟比赫连逐流还好看!” “也不知这小郎君可有意中人……” …… 俊俏小郎君目光向人群中一扫,落在有些落寞的王樱樱身上,微微勾起唇角,似对她格外在意。 “啊啊啊~他在看王樱樱啊!” “难道他们认识?不能呀,她一个外门弟子,怎能结识这般人物?” “切,她有什么特别的呀?不就脸蛋长得好些么,想不到这位师兄还是个好色之徒。” 王樱樱也纳闷,她自问没有桃花运,虽空有一副皮囊,却没什么魅惑力,那小郎君为何特特对她另眼相待? 不过,她并未困扰多久,因为她发现,在那小郎君身后,有一人十分熟悉,特别是露在衣袖外的手背,修长洁白,还有一朵枝蔓蜿蜒,栩栩如生的莲花。 莲花?!! 只见那人头戴鹊尾冠,身着紫衣锦袍,通身贵气逼人,脸上带着半块银色古兽图案的面具,笑眼融融,似春风化雨,令人熨帖。 是……是沈落! 第7章 见到沈落,王樱樱一扫之前的阴霾,心情霍然开朗,欣喜向他挥了挥手,沈落也看向她,投过一抹粲然的笑意。 他认识我!! 王樱樱更加确定,那就是沈落,而且他记得她。 “千雪,我知道我们选哪个队了,待会我们就跟着沈公子。”王樱樱兴奋的抓着慕千雪衣袖道。 “沈公子?谁啊?” “就是紫衣服那个。”王樱樱简单向慕千雪说了下在异界认识的沈落,并对他极力夸赞了一番,慕千雪听闻沈落人好又武力高强,也不住地雀跃,可顺着王樱樱指向,去打量沈落一番后,却目光黯然,颇有些为难道:“樱樱,可是……他…已经接了陆雨晴的名牌。” 王樱樱仔细一瞧,只见沈落手里握着一大摞名牌,露在外面第一个,就写着陆雨晴三个鲜红的大字。 陆雨晴今日打扮得尤为清丽可人,跟在沈落身边,时不时与他搭话,嘴角含笑,娴静乖巧,甚是惹人怜爱。 沈落是谦谦君子,对女子体贴周到,两人一问一答,笑意融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神仙眷侣呢! 王樱樱气得直磨后槽牙。 阴魂不散!!勾搭完逐流师兄,这会子又想撩拨沈落? 她不管陆雨晴鱼塘里要养多少鱼,唯独沈落这一条,她绝不让陆雨晴得逞。 王樱樱拉着慕千雪,也不管其他,就把她俩的名牌塞到沈落手里。 沈落见到她,眼睛明显亮了亮,与她交换了个眼神,便默默收下名牌。 陆雨晴在一旁拽了拽沈落衣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充满无辜和担忧:“沈师兄,你还不了解这边的情况,这两个都是外门弟子,资质低,又娇气得很,最会偷懒耍滑了,这样的人,还是不收为妙。“沈落闻言,看了王樱樱一眼,戏谑地笑道:“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哈哈。” 旁边几位同门也担心王樱樱拖他们后腿,帮腔道:“陆师妹说得对,她们没什么本事,以前都是逐流师兄惯着她俩,如今却跑到你这来了。” 沈落见大家都反对,连忙摆摆手表示不介意道:“无妨无妨,就算有点小偷懒,也无甚大碍。” 见沈落这么坚决,大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而陆雨晴显然有些失望,说了王樱樱这么多坏话,没想到沈落竟不计较,两人言谈间默契十足,时不时欢颜大笑,自己站在旁边,倒显得有些多余。 陆雨晴费尽心思搭上沈落,就是想得到他的助力,可若有王樱樱这个小妖精在,她就不确定沈落还会帮自己了,毕竟王樱樱比自己美,性情也更招人喜爱…… 不行,她决不能让王樱樱挡着自己的道! 陆雨晴使了个口诀,偷偷传音给坐在高位的师尊白镇,可怜兮兮向师尊告状说王樱樱执意要和她一个队,恐怕是没安好心。 王樱樱与陆雨晴两人的矛盾人尽皆知,师尊又是个偏心的,把陆雨晴当眼珠子般看重,生怕出一丁点闪失,错失百年难遇的修仙奇才。 于是,当着一众人的面,在大殿上不客气地训道:“王樱樱,你去别的队伍,莫要生事!”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师尊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何道理。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用一种鄙夷又嘲讽的眼神偷看王樱樱,连沈落也甚是尴尬,怔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王樱樱看看沈落,又看看不远处的赫连逐流,一个左右为难不敢违抗师命,一个精于算计嫌弃她没用处,一种被全天下遗弃的苍凉感缓缓升起。 她冷着脸,紧抿双唇,睫羽低垂,装作不在意地提了提裙摆,抬腿准备离场。 既然都不欢迎她,那姑奶奶不玩了,总可以了吧? 哼,继续回屋里睡觉去,爱谁谁! “等等。” 一声清冷却好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那声音令她想起积雪融化后奔涌向前的溪水,清澈冰凉,却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魄。 她缓缓回过头,天!竟是拿缚龙剑的俊俏小郎君! 这位小郎君顶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言语间却十分桀骜霸气,对高高在上的师尊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眼皮一挑,抓起沈落手里王樱樱的名牌,一副不容辩解的样子道:“她是我的,你们捣什么乱!” 场内一片窒息,连当事人王樱樱也懵了,脑中缓缓打出三个点点点,除此之外,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们”这个词,用得极好极妙,不仅包括了沈落和陆雨晴,以及一众反对王樱樱的同门,还包括了说一不二的掌门师尊! 王樱樱听得骨头缝里都透着舒爽,眯着眼绷住脸,尽量让自己不笑。 “还不过来?”小郎君朝她睨了一眼,冷冷道。 “额……哎!” 王樱樱身轻如燕,一阵风似飘到小郎君身边,在场女修士们嫉妒得眼冒绿光。这小郎君身上萦绕着一股独特的幽香,似乎是身上佩戴的什么法器宝物自带的香味,只有站近了才能闻到。 慕千雪见王樱樱去了小郎君那里,也想跟着一起,便鼓足勇气向小郎君毛遂自荐,小郎君十分爽快,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慕千雪开心地对王樱樱道:“林澈师兄人真好啊,长得好,心地也好。” 王樱樱:“谁?” “就是他呀。”慕千雪指了指小郎君后背,向王樱樱科普道:“人家可是太上长老的大弟子,极受倚重。不仅要料理一干琐事,教习弟子之事也大多是他在做,俨然就是太上掌门啊。” “哦,难怪他语气如此霸道。”王樱樱恍然道。 慕千雪叹然:“人长得美就是好啊,樱樱你都不认识他,他都这般护着你,好羡慕啊,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啦?哎,我看林澈师兄长各方面都比逐流师兄强,不如考虑考虑?“王樱樱赧然,连忙扯开话题:“别乱说话,这里人多。” 慕千雪会意,眨了眨眼,笑嘻嘻不说话了。 不多会儿,猎秋大赛正式开始。 伏魔岭结界在几位长老的合力下缓缓打开,蔚蓝色的洞口映出伏魔岭灰沉沉的天空,呼呼的风声传来,凛冽而阴森可怕。 “开始了,都进去吧。”林澈招呼大家进去。 结界入口悬浮在半空,若隐若现,其他几支队伍,都是由带队的头领放出法器,载着队员们飞入伏魔岭。 眼看着殿内的师兄弟们一个个坐着色彩斑斓、涌动着法力的法器舒舒服服飞入伏魔岭,而林澈这边却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林澈从怀里掏出一瓣莲花,熟悉的异香又扑面而来,只见那瓣白中带着粉的莲花在空中不断变大,渐渐变成一条小舟大小,林澈坐进去试了试,刚好可以让他一人坐下,可其他人就没地方了。 慕千雪忍不住问道:“林澈师兄,那我们怎么进去呀。” 林澈眼皮微微一抬,莫名其妙道:“自己有脚,爬上去呀。” 夸他人美心好的慕千雪被啪啪打脸,自闭到不想看林澈一眼。 而王樱樱却有些纳闷:这欠揍的语气,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呀?? 一群人爬着三百级多台阶,气喘吁吁终于进入伏魔岭,而别人早已进入丛林深处,开始捉妖了。 林澈背靠大树,无聊地折着叶子,等他用树叶折出一家三口纸鹤时,他的队员才终于到齐。 他清点了人数,抬头看了看天道:“天色已晚,就地安营休息,明日再入林抓妖。” 得,果然是来走走过场的。 大家心里也想着,八成这回又是陪跑,索性洗洗睡吧。 王樱樱对名次本就不作指望,不去抓妖也好,在书中,女主陆雨晴在伏魔岭惹了不少事端,最终却凭借金手指逢凶化吉,还制服了妖物,救了众人一命。 总之这伏魔岭就是专门为了女主刷好感、提升能力值而存在的,没她王樱樱什么事。 王樱樱乐得自在,搭好营帐,正打算钻进去睡个好觉,却见林澈站在帐外,拧着眉头,神情怪异地看着她。 “林澈师兄,有什么事么?”王樱樱问道。 林澈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没什么,祝你好梦。”,说完便大步走开了。 什么呀,好梦顶个屁用,你老人家但凡给力一点,她也不至于第一天就这么辛苦,一沾枕头就睡了…… “王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沈落略带欣喜的声音,王樱樱惊得坐起,睁开眼看了看四周。 草……草率了!她只顾蒙头大睡,却没想到,睡着了会进入比伏魔岭更诡异的地方。 王樱樱欲哭无泪:“能不能一剑把我送回去呀!!” 额……沈落挠了挠额头:“我于心不忍呀,要不,请路师兄帮忙?“,他看向一袭白衣的路星河。 不,不用了,那太残暴了。 第8章 王樱樱见路星河真走过来,吓得连滚带爬起身,拍了拍手心的泥土,问道:“今日你们又准备去哪猎妖兽?” 沈落笑中带着一丝苦涩,道:“今日还有其他事,走吧,带你看看异界的海。” 呦,这是去郊游么?看海耶,还是和沈落一起!! 王樱樱兴奋得一路边走边跳,哼着小曲,拎着一把小野花,而路星河则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神情落寞,看着心情并不好。 王樱樱和沈落走在后头,与路星河隔了长长一段距离,沈落小声对她道:“昨天的事,我也始料未及……好在师兄出面解围,你……” “害!”王樱樱摆摆手,道:“都过去了,反正我现在跟着林澈,也挺好。” 此刻,路星河脚步突然顿住,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我没说你坏话!”王樱樱求生欲极强。 路星河脸色稍暖,嘴角淡淡浮出一抹浅笑,眼角眯了眯,道:“到了。” 王樱樱小跑几步,走到他身边,这才发现,前面已经没路了,脚下是万丈悬崖,头顶雾惨云昏,朔风阵阵。目之所及,寸草不生,腥臭无比。浓雾下面,似乎藏着什么黑色的浓稠状的物体,在肆意冲撞,不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却始终无法冲破这片薄雾。 “这是什么鬼地方呀!”王樱樱连连后退,捂着口鼻道。 沈落耸了耸肩:“这就是异界的海。千年前,这里曾是古战场,久而久之,怨灵堆积,渐渐融为一体,形成了这片魔海。” 王樱樱目瞪口呆,合着……不是郊游啊! 沈落看着王樱樱惊讶又失望的表情,觉得很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里面的怨灵实在过多,受这异界充沛灵气滋养,渐渐修炼成了一个魔,为防作乱三界,各派仙长合力布阵,可是当时……出了些状况,阵眼被损坏,眼看降魔大阵就要失效,魔头重现世间,在千钧一发之际,路师兄当时的师父,太清真人以身为阵眼,跳入魔海,才稳固住这片结界。” “那他的师父……还好么??”王樱樱偷瞄了路星河一下,压低声音问道。 沈落摇摇头头:“因为阵眼在自己身上,便无法离开魔海了,终年呆在怨灵丛生的魔海,饱经风霜,终日苦寒,这些年,魔海的戾气越发重了,太清真人法力耗损过甚,想要稳住阵眼也越发吃力,故每隔一段时日,我们便来帮其稳固阵眼。” “哦。”王樱樱了然,又仔细看了路星河一眼,只见他神情肃然,目光复杂而哀伤,望着深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路师兄对他那位师父,一定十分敬重吧。”她突然问道。 “岂止敬重。“沈落抱臂,语气也渐渐低缓:”太清真人在他濒死之际救了他,并引他走向修道之路,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沈落重重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们每个人在凡间都有一段过往,而路师兄的,却是噩梦。被至亲怨恨并鸩杀的经历,令他无法信赖旁人,这世上,恐怕只有太清真人,是他最为信赖的人。” 王樱樱心里蓦然被重重锤了一下,如果说人生是悲喜交加的过程,而路星河的,却只有悲没有喜,命运对他太不公平了! 穿过那片白雾般的结界,进入魔海领域,她才发现,这里渺无人烟,寸草不生,之前看到的黑漆漆翻滚涌动的液体,其实是一个个亡灵的戾气,它们像纱一样漂浮在空中,随风飞舞,大多挤在白雾边缘,想要打破这层结界。 飞沙合着雪子,打在脸上生疼。他们一直向东,走了近半个时辰,到达一块巨大的石块前,才停了下来。 这块巨石布满厚厚的青苔,依稀可以看见上面还篆刻着各种形态的符箓,王樱樱学艺不精,对这些也停留在似曾相识的阶段,但她知道一点,这些符箓都带有“三勾”三清符号,所谓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这些都是驱魔的符箓。 堆砌这么多符箓在一块石头上,可见这石头十分重要,难道说,太清真人就住在这里面?? 沈落轻声道:“这就是太清真人了。” 啊?一块大石头? 路星河此刻已经开始清理石头上的青苔,动作小心翼翼,无比珍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路星河,以前她觉得,他高傲、自负,还有点不近人情,就像青春期不会讨女孩欢心的小男生,可现在他睫羽低垂,一言不发的样子,却温柔得令人心疼。 王樱樱也不敢问东问西,就跟在他后面,收拾枯枝残叶,清理完毕后,路星河打开炼妖鼎,将这段时间收集的妖兽内丹注入巨石中,顿时巨石从里面发出金光,上面篆刻的符箓也像燃烧似的发着红光。 巨石中心映出一个淡蓝色的人影,长发如瀑,裙摆飘扬,闪着柔和的光芒,梵音四起,站在这片清辉下,如沐月光,令人莫名沉静下来。 想不到,这太清真人,竟是个女子,危难关头,能挺身而出,实在太令人佩服。 路星河扬起脸,锐利而深邃的眉眼闪过一道晶亮,神情哀伤,扑通跪在巨石前,喊了声:“师父。” 雪簌簌如雨,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路星河继续说道:“待徒儿修成大道,终有一日,能救您出来,师父,暂且忍耐些时日。” 他扬手一挥,斑驳的巨石表面渐渐剥离脱落,露出里面光滑如珠玉般的本体,只是那颗珠子只有中心一点微蓝闪耀,而表面斑驳地附着墨黑黏糊的怨灵。 没有了巨石的束缚,这些怨灵更加张狂肆意,在空中盘旋了一阵,突然开始凝结在一起,渐渐组合成了黑色的躯干和四肢。 虽然没有头颅,但这堆怨灵显然已修炼成魔,巨大而黏稠的四肢缓缓走来,发出鬼厉一般尖锐的叫声。 沈落:“糟了,这东西修炼成形了。” 路星河大喊道:“你们护住练妖鼎,我来会会它。” 魔物突然直起身子,没有头颅的脖子左右扭了扭,一只手臂扬起,散出许多小怨灵,这些小怨灵十分灵巧,如路星河所料,纷纷飞向炼妖鼎,抢夺那里面的妖丹。 沈落和彩胜连忙纵身飞过去,与那些小怨灵缠斗,法术符文轰轰一通狂甩,顿时火光四溢,符箓纷飞。 路星河则单枪匹马,与那已经成形的魔物对阵。 不过,他在这里遇到了些困难,他的独门法器落霞剑因结界隔绝了天日,吸收不了日月精华,在这里,成了废铁一把。 没了本命法器,单凭法术便无法释放强大威力,几招下来,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耗损,路星河渐渐有些不敌,却并未退缩,像是卯着一股劲,赤红着双眼,硬是要与魔物拼个你死我活,眼见着他生生受了好几掌,雪白的衣衫残破不堪,嘴角溢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王樱樱看着有些难受,在一旁大喊:“别打了,傻子,你会死的!” 可是他却充耳不闻,咬牙绷着一股劲,雪亮的眸中,是视死如归的杀意。 就在这时,他的掌心凝聚出一团蔚蓝法球,打算出其不意猛地攻下魔物。这一招,他使出了十足十功力,就连自己周身的本命护法球都卸下,显然已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可是,魔物却骤然转身,似是早有预料。 它对天长吼一声,硕大的身躯里出现一个漩涡,霎时,漩涡里喷出一股巨浪,以倾天蔽日之势扑来,正对路星河的蓝色法球。 轰隆! 山河震栗,乌云蔽日。 砂砾石块絮絮落下,烟雾弥漫,到处悬浮着残破的怨灵。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路星河缓缓睁开双眼,到处朦胧不清,污浊而混沌。 方才魔物那一击,以他的状态,显然承受不住。可他不后悔,大不了元神重创,受些伤痛罢了,只要有一线机会,能除掉这魔物,他必定要一试再试。 他眸光一转,发现尘埃之中,有点点莹光闪烁,待尘埃渐渐落下,视野清晰了一些,他才看清,自己的周身被一个莹蓝色的光环围绕,像一张盾一般,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 腰间被一双柔软的手紧紧箍着,再一低头,竟发现王樱樱像小兔子般伏在他胸口,此刻已气息奄奄。 他愣了好半天,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胆小至极、不求上进的王樱樱,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到他身上,在他周围支棱起厚厚的风墙,这堵风墙不仅帮他挡住了魔物的致命一击,而且让他的法球弹射入魔物身体。 天空中飘荡的毫无生息的怨灵,其实就是那魔物的残骸。 成了!成了! 不远处,响起沈落和彩胜兴奋的欢呼声。 没了怨灵的束缚,太清真人那颗宝珠大方光华,所到之处,开满芙蕖,散发着阵阵异香。禁锢数千年的太清真人终于苏醒,她在宝珠中缓缓睁开双眼,见到了自己最为疼爱的徒儿,只是,他的目光却落在别的女子身上,素来漠然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疼惜。 那女子极美,眼神清澈不染铅华,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纯真澄澈的眼神,只可惜岁月荏苒,匆匆易逝,她经历太多,天下苍生,都需要她来守护,如今孑然一身,容颜已逝,竟还不如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弟子。 想到此,太清幽怨转过身,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路星河怔怔看着怀里的王樱樱,有一丝懵然,王樱樱的后背血淋淋一片,触目惊心,她是拼尽所有,才给他弄了这么个风墙,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驾驭风的能力,有多难能可贵,甚至比那什么天行者,还要优秀。 这一切,时间会慢慢告诉她,而现在的王樱樱,身体越来越淡,应该又快要消失了。 王樱樱痛苦的哼了声,虚弱而充满怨念的说道:“打不赢不会跑么?你怎么这么莽啊!留得青山……山在,不怕,不怕没肉吃,你……你傻……啊……” 呼地一阵寒风卷过,路星河看看空荡荡的双手,莫名轻声笑了笑。 天地苍茫,孤影独立,他抬首望向天空,轻声低喃道:“那你呢?” 第9章 这糟心的梦终于结束了,王樱樱看了看周围,确认已经回到了现实中,才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 慕千雪推了推她:“樱樱,起来啦,他们都准备出发啦。” 王樱樱伸了个懒腰,闭着眼躺着,浑身无力:“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太痛苦啦。” 慕千雪贴心揉了揉她肩膀,疼得她龇牙咧嘴。 慕千雪:“怎么?又受伤啦?” 王樱樱给了个委屈吧啦的眼神,慕千雪立即会意。 “唉,这么看来,你也挺不容易的。” 可不是么!! 耽搁了一会儿,王樱樱和慕千雪最后才归队,其他人见她们姗姗来迟,都有些不满。 “哼,到底是外门弟子,就是懒散。” “有道是世上千年,弹指一挥间,她们不过沧海一粟,蜉蝣一瞬,又何需在意。”一位很傲气的女修朗声说道。 连向来好脾气的慕千雪都有些不忿,上前理论道:“这位师姐,你就确定你不是那蜉蝣,定能得道成仙吗?在我们道琼山,千百年来能得道的又有几个?就算是如今门内的佼佼者,也不敢说出这般狂妄的话,况且,师姐还是个寂寂无名的三等弟子。” 那名女修气得脸色铁青,显然被慕千雪戳到了痛处。 内门弟子之间不似外门那般自在惬意,其竞争十分激烈,各种明争暗斗,谁也不想输给谁。可人资质各不相同,这便有了内门弟子之间的等级差异。 以每年的试炼考核为准,内门弟子分为三六九等,这种令人窒息的等级差异,体现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渐渐地,便有了压迫和不公。 王樱樱曾见过这名女修被高阶的内门弟子殴打欺辱,而这女修却不敢吱声,还一个劲地赔不是,卑微至极。 可如今对待地位比她低的外门弟子,却是另外一副模样。 也不知该说她可恨,还是可怜。 “出发了。”林澈站在不远处,目光轻轻从王樱樱身上飘过,带着些询问的意味,却又欲言又止,王樱樱总感觉这目光很熟悉,却又想不出到底是谁。 一行人跟着林澈,开始进入了妖兽时常出没的山林。 往年猎秋大赛,都没出现什么大的妖物,但也有弟子受伤,一路上,王樱樱一边走一边叮嘱道:“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切莫逞强好胜,贪慕虚荣。” 慕千雪笑道:“放心吧,我呀,只想多看几眼林澈师兄,旁的还真提不起兴趣。” 王樱樱点点头,也是,这些年她们都是浑水摸鱼过来的,怎么可能出事。 不过,慕千雪竟然喜欢林澈,这令她有些惊讶。 慕千雪摘了朵花插在鬓发间,笑嘻嘻道:“我觉得林澈师兄很好啊,一直暗地里帮着咱呢,方才他虽一句话没说,却让那女修走在最前面带路,你看她那神情没有,怕得腿都在抖,哈哈,还有,你可知这个山谷叫什么?” 王樱樱摇头:“叫什么?” “妄念谷。”慕千雪捂着嘴笑道:“品行不端,却还想得道成仙,可不就是妄念么?” 额…… 这都能圆回来,不愧是你慕千雪啊。 伏魔洞的夜落得尤为早,入了夜就不好随意走动,于是林澈便安排大家早些休息,积攒体力。 可王樱樱却睡不着,也不敢睡,她怕又进入异界,来一场比白日里还要惊心动魄的斗法,于是,她偷偷起身,跑到帐外看风景。 星汉灿烂,旷野中一片高低起伏的鼾声,她撑着下巴坐在树下,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她低头揉眼的功夫,就见沈落身披玄色披风,依旧戴着银色面具,飘飘然立在她面前。 “沈大哥!”王樱樱惊喜道。 王樱樱天性憨直,觉得沈落是个平易近人的好人,便对他十分亲近,脱口而出一句大哥,叫得那叫一个顺嘴。 沈落微微诧了诧,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后脑,问道:“怎么还不睡呀?小心明早起不来,又被人骂哦。” 咦,早上被骂的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沈落那里了? 王樱樱摇了摇头,老实道:“睡不着,我也不敢睡。” 月光洒在沈落白皙俊秀的脸庞,像是发光一样,他本就有儒风,一身雍容华贵,更显得气质卓著。 沈落了然地点点头,在异界经历这么多,也是难为这丫头了。 “我来看看你的伤!”他开门见山,捋了捋衣袍,就盘腿坐下。 “额……不用,我有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王樱樱小脸微红,连连退了几步,有些不好意思道… 虽然在修仙界,运功疗伤十分平常,但总归有肢体接触,且对方又是沈落,万一被瞧见自己狰狞可怖的伤口,多难为情啊。 “那日你为护着路师兄,被魔物所伤,这伤可不是寻常刀剑所能比拟的,我还是需要为你诊治一番,才能放心。来,听话。” 沈落耐心解释,语气温柔,王樱樱脸红透了,只好乖顺地坐在沈落面前,闭目调息。 沈落的水系法术注入她体内,清清凉凉的,有种润物细无声般的柔滑,令身体渐渐舒展。趁着为她治疗的时候,王樱樱的脑子也没一刻闲着,她突然想起了路星河,便问道:“那个,路星河他怎么样了?” “额……他啊……他很好,魔物已除,接来下这十余年,魔海应当能消停一段时日了。““怎么,太清真人还不能出来么?” 沈落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魔海怨灵数量太多,当日你见的,也只是九牛一毛,路师兄终年呆在异界,就是为了找出能解救太清真人的法子,不过现下看来,除了消灭整片魔海中的怨灵,别无它法。” “哦,原来是这样。” 沈落见王樱樱的眸光暗了暗,又转而安慰道:“还得感谢你,若没你施以援手,路师兄他,恐怕危矣。” “我?不至于吧,我修为低微,哪能有那么大作用。” 沈落停下施法,目光温柔,拍了拍她肩膀,认真道:“你有。” 他站起身,负手背对着她道:“你心无杂念,上善若水,这其实是修行的最佳状态,只消稍加努力,便可精进,不信你运功试试。” 王樱樱不明就里,但按照沈落说的运了运功。 突然感觉有什么滚烫强劲,渐渐凝聚成实物,咕噜噜滚入腹中,而头顶上方嘭地燃起一簇蔚然色火焰,微小如烛火,却稳稳当当,长明不灭。 这,这,这是丹火? “我怎么……我怎么,难道说我已经结丹入腹了?不可能啊,我明明连筑基都没成功,怎么到金丹?” 表姐云清浅也是金丹境,难道自己已经和她一个等级了……不是吧!! 怎么可能?? 王樱樱深陷自我怀疑中无法自拔。 沈落却神情淡然,双手踹进袖,走到她身边,伸出食指,不轻不重弹了下她额头道:“才发现自己已结丹,说明这段日子,你就没练过功。” (⊙o⊙)… 大哥,你关注的点,异于常人啊!! 她尴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还是忍不住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就,突然就这么厉害了??” 惊讶于自己天资聪颖、异于常人的王樱樱,难免有些沾沾自喜。 沈落平静地解释道:“因为你来过异界呀,都说了异界灵气充沛,适宜修习。况且这期间,路兄带着你多有磨炼,修为突飞猛进乃情理之中,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额……哦…… “与其惊讶于修为的飞速增长,不如好好想想,若有一日,当你站在了修真界的顶端,当如何自处……总不能,一直当个鸵鸟吧??” 沈落一席话,令王樱樱哑然。 一直以来,她都活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总觉得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作用都不大,不如就顺其自然,随波逐流,也挺好。 可如今沈落这一番话,却令她不得不深思,也不禁感到一股恐惧。 在拥有了巨大的力量后,任何一次微小的抉择,都可能攸关性命,若错了,便是千古罪人,一念成魔,若对了,就天下拥戴,享盛世美誉。 她该做个什么样的人?亦或是,她该怎样成为理想中的自己? 答案是:不知道! 至少当时当刻,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做。 回到营帐,慕千雪被扰醒,一边揉着睡眼,一边打着哈欠:“樱樱,你刚去哪了,怎么还不睡?” 王樱樱依旧没缓过神,有些亢奋地坐到了慕千雪枕边,推了推她,道:“千雪,千雪,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别吓着。” “啊?什么事?”慕千雪揉了揉眼,努力提起精神。 “我……我已经……我已经……结”王樱樱支支吾吾,手舞足蹈,兴奋又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咦,你身上什么味道?”狗鼻子慕千雪在她身上嗅了嗅,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两眼放光。 “陌生的气味!而且,这味道是个男人的!”慕千雪发疯似的晃动她的双肩:“王樱樱,从实招来,刚刚你私会了哪个野男人?” “哎呀,就是,就是沈大哥啊,他帮我疗伤来着,千雪,你别激动。” 慕千雪:“沈落?啊,他喜欢你呀!!不然,为何夜里来疗伤??” 被慕千雪这么一打岔,王樱樱突然不想告诉她自己已经结丹的事,因为想起了沈落的话,情绪徒然低落了下来。 她就想做个鸵鸟,不行么? 慕千雪倒兴奋起来,双眼笑得弯弯,闪着快乐的光芒:“他对你真好啊,你不是也喜欢他吧?” “啊?” “你就是想告诉我,你心上人来了?哇,沈家公子耶,你有福气啦……不过,这事有什么惊吓的?樱樱,你太小瞧我了吧!!再说了,你这样的大美人,配什么样的公子才俊,我都不会觉得惊讶的……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慕千雪一直絮絮叨叨,为朋友找到真爱而开心喜悦,却并未发觉,此刻的王樱樱一副心事重重,已经躲到被窝不想说话了。 第10章 沈落与王樱樱道别后,从后绕了一个圈,又绕回原处,来到林澈的帐篷前站定。 林澈并未呆在帐篷里,而是坐在旁边的大树上。 如伞状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星光从树叶间隙中点点漏下,落在他脸上、衣衫上、发丝上,更显得冷寂、忧郁。 他扔下一片树叶,晃晃悠悠,正好落在沈落肩上。 “我查探了她的伤势,无甚大碍。”沈落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道。 “嗯,多谢。” “客气。”沈落摆摆手,又道:“令妹下落查得怎么样了?可有新收获?” 林澈默了默,才道:“并无。当年我与妹妹遭人陷害,被投入伏魔岭,所幸得师父相救,自此我便拜在师父门下,跟随她修炼,而妹妹却被送入凡界,交由一户人家收养,这么多年来,师父从不告诉我妹妹的情况,就连她住在何处,都不肯告知于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切莫多想,兴许师父只是不愿你被俗事所累……” “她是我妹妹!”林澈有些激动,素来清冷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我不明白,师父为何要对我隐瞒。” 沈落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莫心急,总会有结果的,你要相信师父,她是为你好。” 嗯,林澈敷衍地点点头,“希望如此吧。不过,带着一群拖油瓶,可真是麻烦。” 沈落双手插入袖口,哼笑道:“那还不是你自己揽过去的,不过,我且得提醒你一句,这可不是异界,别对人太苛刻,小心被认出来。” 额,林澈一脸黑线,“知道。” …… 次日清晨,大家集结完毕,准备进入妄仙谷,根据罗盘指示,这里有妖物出没,虽不是什么大妖,但有总比没有好。 林澈并不打算争第一,打几个妖物走走过场就可以了。 大家知道林澈不争名次的心思,于是也心情愉悦放松,跟着他只当出游了。 进入妄仙谷扫荡一圈,遇到的妖的确都比较低级,三两下就被林澈收拾得服服帖帖。 活都被他一人干完了,大家看天色还早,三三两两凑堆,四处游玩去了。 “别走太远。”林澈叮嘱道,而他自己,则抱着龙啸剑,在原地打坐休息。 微风习习,吹得人困倦,午后静谧,山谷里时不时几声鸟鸣,更显幽深空旷。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一急迫的声音响起,徒然间在山谷回响。 只见一小师弟衣衫凌乱,满头大汗地向林澈跑来,在附近的众人一听,连忙凑了过来,围在了林澈周围。 “林师兄,不好了。” 这名小师弟叫赵玉泽,还有个孪生哥哥叫赵天康,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可如今却只回来了他一人。 林澈眉头一沉,连忙问道:“赵天康呢,他出了什么事?” 赵玉泽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摆摆手道:“我哥没事,不过的确需林师兄去瞧一瞧。” 赵玉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道:“方才我们在谷底,发现了一位被妖物重伤的同门师兄,是沈师兄那一队的。 据他说,这谷底有个山洞,直通天一谷,他们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妖物,那妖十分厉害,放出了毒烟将他们迷晕,并掳至老巢。这位师兄乃是因带了家传辟邪灵石,才没中毒,逃了出来。” 林澈大概听出了个来龙去脉,俊眉微挑,又问道:“沈落呢?他不至于这么弱吧。” 赵玉泽道:“听说是陆雪晴师妹发现的妖物足迹,但并未告知沈落师兄,估计此刻,沈落师兄都还不知他们出事了。” 林澈拧眉想了想,指了一人道:“你去找沈落,告知此事,其余人在此等候。” 说完,让赵玉泽领路,自己提着剑去往了谷底。 “樱樱,我们也去瞧瞧吧。”慕千雪小声提议道。 “不行。”王樱樱连连摇头,“林师兄说了,让我们别乱跑。” 当听到陆雨晴的名字时,她就知道,书中大女主剧情就要开启了,陆雨晴会除掉这个暗藏在妄仙谷的大妖,令所有人刮目相看。而其他人,只是充当陆雨晴的陪衬,以彰显她的天赋异禀。 她才懒得掺和,陆雨晴再怎么光芒万丈,都与她无关。她选择安安稳稳呆在这里,乘个凉,打个盹什么的。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她伸了个懒腰,一转身,发现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慕千雪不见了! 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在之前慕千雪给她过□□水,她心念微动,稍稍施法,果真手掌心突然出现一圈蔚蓝色如海洋般的水镜,水镜里是慕千雪笑意融融的脸。 “千雪,你在哪?” “樱樱,我跟着林澈师兄呢。”慕千雪小声道,看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估计林澈就在她身旁不远。 王樱樱有些恼道:“不是跟你说了别去么,你怎么这样。” “樱樱,放心吧,又林澈师兄呢,我就是想看看妖物长什么样子,看完我就回来。” 王樱樱不放心,道:“你等等,我这就去找你。” 有了□□水,一路循着慕千雪的踪迹,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此刻,他们正立在湖心的一块扁平的大石头上,前面不远处立着块巨石,没入云霄,山泉飞流而下,怒涛卷雪,水雾弥漫。 林澈看了眼匆匆赶来的王樱樱,又看了慕千雪一眼,一个拖油瓶就够麻烦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哎…… “洞口在水下面,我们得游过去。”林澈道。 慕千雪和王樱樱都会水性,由赵玉泽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那妖兽的洞穴。 这是一个在半山坡的岩洞,四处散落一地的山兽的断臂残躯,还有些人类的物件,似乎是之前打斗留下的。 林澈查探一番后,眉头越皱越深,直觉不妙。 慕千雪忽停住脚步,嗅了嗅道:“好香啊,有一股清甜的气味。” 几乎同一时刻,洞穴的门轰地开了,从里面飞出一大群毒蜂,如一片黑云般飘来。 林澈连忙施法驱赶,却发现这只是普通的毒蜂,并不是妖物,但因为数量十分多,应对起来也十分麻烦。 “味道越来越浓了。”慕千雪和王樱樱靠在一起,纷纷应对讨厌的毒蜂。 不一会儿,真正的妖物缓缓从岩洞中飞出来了。 那是只体型硕大的毒蜂怪,通身黑黄交织的绒毛,漆黑发亮的头颅中间,长有一根如钢铁般乌黑发亮、长约半丈的口器,腹部靠下一点,有一块发着金光的黄金铭片,也不知写了什么,但总感觉这毒蜂怪不同于其他妖物。 世间妖物,或嗜血而腥臭,或嗜杀而狂暴,或妖魔之气过重而蛊惑人心,而这毒蜂怪却没有,倒是芳香扑鼻,所到之处,如沐春风,这才引得凡界毒蜂,跟随在其左右。 “把我的师兄弟都乖乖交出来。”林澈语气冷冽,手中缚龙剑感应到了危险,剧烈的抖动着,林澈二话不说,利落拔剑,缚龙剑出鞘的那一刻,金光溢满大地,低沉的梵音渐起。 可奇怪的是,这毒蜂怪对这金光丝毫不畏惧,反而有些适应,它眯起眼,似乎还挺享受被金光照耀。 林澈目光渐深,用法力催动缚龙剑,攻向那毒蜂怪,可临近毒蜂怪,却被它轻轻一甩,便拨了回来。 “别白费力气了,它根本就不是妖!”倪恒忍蹲在角落,冒出头冲王樱樱喊道:“快跟我走,你一女子,来凑什么热闹。” 王樱樱一愣,回望那毒蜂怪,显然被倪恒忍揭穿老底后,有些气急败坏,噗呲、噗呲到处吐着毒刺,而她正巧站在毒蜂怪的后方,并未被它发现。 这样的位置十分有利,她握紧了双拳,心里紧张得发抖,但又有些不由自主的亢奋,她不断地对自己说:王樱樱,你已是金丹期修士了,你的能力,已经是可以与师姐比肩的人了,你很强,你真的很强。 毒蜂怪倏然转身,突然定睛注视着王樱樱。 这突如其来,死亡般的凝视,令她刚刚建立起的自信心瞬间崩塌,在茫然失措之际,她远远看见了林澈,他沉稳如山的目光令她心安,那一刻他的嘴角似乎微微扬起,戏谑中带着温柔,似乎天塌下来,他也有办法帮她顶回去…… 耳边,却是倪恒忍破锣般的大嗓门:“蠢女人,快跑啊!等着它吃了你么?” 不知怎地,王樱樱竟听从了倪恒忍的话,转身飞似的逃跑。 可奈何她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毒蜂怪喷出的毒刺,况且周围并无躲避之处,她硬着头皮,也自知凶多吉少。 当毒刺破空飞向她的后背时,林澈竟先一步挡在她身后,嚯哧一声钝响,毒刺刺入他后背,并且两人都因惯性击倒在地。 中了毒蜂怪的毒刺,人便无法动弹。眼见着所有人都被毒倒,毒蜂怪便慢慢悠悠将人一个个拖进洞穴。 临到林澈和王樱樱时,林澈用微弱的气息在她耳边道:“别动,它视力不好。” 王樱樱立即会意,她没有中毒,但也无法逃脱,索性躲在林澈身下,先蒙混过关再说。 这毒蜂怪果然视力非常不好,拖着林澈和王樱樱,竟然也看不出这是两个人。 进入洞穴后,毒蜂怪就钻到洞穴里端睡大觉去了,对辛辛苦苦拖进来的俘虏不管不顾。 “林澈,林澈,你怎么了?” 王樱樱被他压在身下,姿势是比较羞耻而亲密的,但她却无暇胡思乱想,因为她发现,林澈浑身如火一般滚烫,喉头低沉,一直隐忍着□□声,似乎十分痛苦。 接连唤了好几声,林澈都毫无反应,王樱樱侧着头,却看不到他的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嗯。”林澈发出低低应了一声,她带着哭腔道:“你怎么了,我该怎么帮你?林澈” ,你别死啊! 又是过了许久,林澈似乎积攒了些力气,才缓缓道:“你,为何,不,出手?” 王樱樱心中有愧,十分自责道:“我不敢,我太差劲了,你骂我吧。” 林澈冷笑一声,但听到王樱樱让他骂自己,忽地顿住,又换了种口吻道:“算了算了,待会,我会找机会送你出去。” “那你呢?”王樱樱问道。 “我?我中了它的毒,现下无法动弹,不过,一时半刻也死不了,放心。” 王樱樱想了想,郑重其事道:“你等着,我一定想办法找人来救你。” 而林澈似乎对她的话未放在心里,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王樱樱左右转头,尽可能地打量四周,离他们最近的是倪恒忍,但她并不想搭理他,其次是慕千雪和小师弟赵玉泽,而更远一点,挨着洞口处,还躺着陆雪晴和几位同行师兄弟。 漆黑潮湿的洞穴,只有岩壁缝隙处漏下点点星光,除她以外,其余人都已中毒,昏昏沉沉躺着。 她冲着慕千雪低声喊道:“千雪,千雪,你怎么样啊?” 慕千雪胳膊被刺中毒刺,也是满脸通红,无法动弹,她微微睁开眼,盯着王樱樱打量了许久,才虚弱地笑了笑。 “你……你艳福……不浅呀!”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慕千雪笑笑,但转过头又闭上眼昏睡过去了。 真是没心没肺! 王樱樱又气又急,伸出胳膊,想要朝慕千雪的方向挪一挪,可稍微一动,上面压着的那位就低哼几声,吓得她赶紧僵着不敢动了。 四下一片死寂,令人心里发毛,王樱樱只好没话找话,同距离最近的林澈聊起了天。 “林,林澈师兄,你可有,可有什么心愿。”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问道。 说完,又连忙补充:“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要你留遗言的意思,你福大命大,定能过此难关的。” 林澈被她滑稽的样子逗笑了,干干笑了笑,声音轻轻似羽毛:“我的心愿,就是找到我的妹妹。” “妹妹?你还有个妹妹!!那她美不美?今年多大?她怎么与你失散的?你可有线索?我能帮什么忙么?” 王樱樱又是一口气问出一长串问题,林澈选择困难,心里暗暗抓狂,不知该如何回答,纠结了好一会后,叹了口气:“吁,好疼啊……” 关键是脑壳疼… “是伤口又疼了么?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好点?要不,我转过身来?” 王樱樱想的是她后背太瘦,骨头太硬恐膈着他,而且这么趴着说话,也有些费劲,可却没想过,自己正面对着林澈,问题更大! 林澈见她动了动,真的打算转过身来,吓得连忙按住她肩膀,不让她转,黑暗中,他的脸色比中毒时还要红,支支吾吾道:“不用,你……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讲个笑话? 王樱樱眼珠转了转,突然啊地轻轻叫了一声。 林澈大惊,连忙伸手捂着她嘴,声音压低问:“你叫什么?!!” “我叫王樱樱。” …… 林澈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吁了口气,冰霜般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好些了么?”王樱樱侧着脑袋,俏皮的眨了眨眼,问道。 林澈点了点头:“嗯,还有么。” “要多少有多少!” 岩壁的水,滴答滴答汇入水坑,时间静静流淌,林澈听着王樱樱讲的笑话,微微闭着眼,眉头舒展,神情愉悦,就连身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连忙按住王樱樱,示意她安静,又过了一会,一大群毒蜂嗡嗡飞了出来,毒蜂怪在一群小毒蜂“众星捧月”的簇拥下,慢腾腾走了出来。 林澈倏然睁开双眼,目光炯炯,静静观察毒蜂怪的一举一动。只见毒蜂怪咯吱咯吱叫了几声,小毒蜂们便捧来一大片黄灿灿的花蜜,待毒蜂怪吃得一点不剩后,又开始咯吱咯吱叫了起来。 看样子,是没吃饱。 毒蜂怪只好挪动着硕大的身体,走向洞口处,林澈瞧准时机,手暗暗握拳,准备蓄力趁着洞门开时,吸引毒蜂怪注意,好让王樱樱趁机逃出去。 果然,洞穴的石门轰然打开,林澈连忙祭出缚龙剑,驱使缚龙剑攻击毒蜂怪,打斗之际,便是王樱樱逃脱的绝好时机。 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刚亮出缚龙剑,毒蜂怪便认出了此剑,森然目光投向林澈的方向。 王樱樱躲在他身下,大气都不敢出,只得低着头,静待时机,并用余光注视周遭的一切。 这厢,林澈与毒蜂怪正斗得火光迸发,激烈异常,而在门口角落,一个黑影,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偷偷趁乱逃了出去,她仔细看那背影,发现竟然是陆雪晴!! 果然是拥有金手指的女主角,无论遇到怎样的险境,都能化险为夷,方才分明都动弹不得了,怎么石门一开,就能跑了? 王樱樱暗自吐槽这毫无逻辑的剧情,而毒蜂怪也渐渐感觉到了蹊跷,林澈纠缠不休,却并未乘胜追击,显然有诈。 它机警地环顾四周,终于发现有人逃脱,气得团团乱撞,嚎叫着发狂,并将气都撒在林澈身上。 林澈本就中了毒,还得承受毒蜂怪盛怒下的攻击,几招下来,他筋疲力尽,瘫倒在地,脸色白得吓人。 毒蜂怪挥舞着细长的前足,口器渐渐逼近林澈,王樱樱心下一凛,几乎忘却了恐惧,只想着救人。 她奋力爬了出来,双手结印,瞬间,空旷密闭的洞穴里突然出现一股飞旋的龙卷风,像长蛇般急速而来。 毒蜂怪歪着脑袋,看着她,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又多了一个人,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扶摇而上的龙卷风就把它吹得晕头转向。 “再来一股!” 林澈传音入耳,她立即会意,加大施法力度。 不一会儿,又一股龙卷风拔地而起,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扑面而来。 “再来!” 林澈声音冷冽,在王樱樱耳中回响。 还来?!! 这是要了命了!! 王樱樱心内吐槽,却还是硬着头皮,依着林澈的话,拼力又一次施法。 她从未一次性催动过三支龙卷风,以前,即便能生出一支,她都沾沾自喜老半天,尽可能地四处炫耀,可现在,在林澈的逼迫下,自己居然整出来三支龙卷风!! 看着在毒蜂怪面前打着旋儿,耀武扬威的龙卷风,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心里却有种吾儿初长成般的欣慰喜悦。 毒蜂怪被困在风中,乱了阵脚,惊恐得胡乱喷射毒刺。 王樱樱的龙卷风十分难缠,而且她发现,当那三支龙卷风靠近些时,巨大的漩涡中不时有莹蓝色的光芒闪现,迸发出巨大能量。 是闪电! 她心下一横,干脆将三支龙卷风汇合在一起,果不其然,一道道闪电如青龙蜿蜒,又如刀锋利落划过,她从未想过,自己那可有可无的风系法术,居然能有这般力量。 连林澈都对付不了的毒蜂怪,却被她的闪电劈得嗷嗷大叫,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焦味。 哇喔! 王樱樱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脑海中又响起沈落对她说过的话——若有一日,当你站在了修真界的顶端,当如何自处?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突然一人抓住她后背,猛地一掌往前拍去,她整个人朝着洞口飞身跃了好几丈远。 “快跑!”林澈喊道。 按照她现在的法力,能暂时困住毒蜂怪,却还无法将其彻底降服,现在的确是最佳逃跑时机。 “林澈!”王樱樱大喊。 话音落地,石门却迅速关闭。 轰然一声,尘土弥漫,王樱樱立在石门外,心却留在了里面。 她片刻不敢耽搁,转身迅速往回跑。 自己现在最重要是去找帮手,然后救出里面的人。 经过一片竹林时,她发现了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陆雨晴。 方才陆雨晴能逃出去,是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并由于天行者的天赋,比一般人解毒能力更快,可毕竟体内余毒未清,故体力依旧十分虚弱。 陆雨晴有气无力,伸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袖,像是甩不掉的癞皮膏药:“王师姐,劳烦你扶我一下,我中毒了,走不动。” 楚楚动人,娇软有礼,陆雨晴是自己忘了,还是当她失忆,不记得她们几天前曾大打出手过么? 王樱樱冷冷扯了扯嘴皮,呵,这招对她不好使,她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王樱樱自问心肠不毒,但也不是宽宏大度的大善人,况且就陆雨晴这种拥有超强金手指的主角,无论她救与不救,陆雨晴都会成功脱险,说不准还能解锁另一段苏爽剧情呢,既然如此,她干嘛费这个力? “那你在这歇歇,我去找人来救你。”王樱樱敷衍道。 可陆雨晴却不依不饶,又换了一副嘴脸,冷声道:“不,你不会找人来的,你我的过节,我不信你会既往不咎。” 王樱樱一愣,看着陆雨晴那张楚楚动人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戾色,不由得暗自咂舌,变脸都没你这么快啊。 陆雨晴眼神透着几分阴狠算计,坦然道:“不过,今日你必须得帮我,否则,我便向告诉师父,你见死不救,谋害同门,到时候,你不仅得扫地出门,离开道琼山,恐怕这一身微不足道的功法,也得被卸除了才行。” “呵,这就是你的真面目?”王樱樱哂笑,她早就知道陆雨晴能一路走向巅峰,定不简单,可没想到心思藏得如此深,若不是今□□到险境,恐怕陆雨晴还可以装作温良淑女模样呢。 奈何她是女配,斗不过大女主。 陆雨晴不会死,也不会输,若等到陆雨晴真回到道琼山,见到掌门师尊,凭他平日里偏心偏到天边的做派,定然会重重惩处她。 权衡再三,她只好依从,背着陆雨晴回妄仙谷。 其他师兄弟还在原地等候,而人群中还出现了沈落的身影。 他见到王樱樱她们,连忙飞身上前,询问情况。 “沈师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妖物太厉害了,呜呜。” 陆雨晴一见到沈落,就哭得梨花带雨,拉着沈落说个不停,完全不给王樱樱插话的机会,而沈落也只得皱着眉头,好言安慰。 王樱樱心里发急,无心理会这些弯弯绕绕,冷声对沈落道:“沈师兄,烦你带我们快些出去,我有要事求禀师尊。” “好。对了,林澈呢?”沈落朝周围望了望,问道。 “他,他还被困在洞里,沈师兄,麻烦快点,林师兄和一众师兄弟们,都中了毒蜂怪的毒,现下困在洞中,命悬一线。” 沈落一听,眼神渐凛,连忙驱动法器带着王樱樱和陆雨晴飞起。 “沈师兄,飞太快,我头晕。” “救人要紧,你就消停点吧。”王樱樱抬眉忍不住呛声道。 呜呜~陆雨晴皱着眉,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看向沈落,可沈落却故意背对着她,默默不做声。 被冷落的陆雨晴挑衅的看向王樱樱,咬着牙轻声在她耳边道:“你不会如愿的。” 也不知所指是何,王樱樱不在意的掀起眼皮,漠然勾了勾唇角。 懒得搭理你!! 第12章 出了伏魔岭,王樱樱一路狂奔,直奔掌门师尊住处。 掌门师尊住在道琼山顶端的玉覃峰,云海层叠,终年覆着皑皑白雪。 她以前不思进取,从未有心思来此地,如今好不容易上来一趟,才发现这般清幽之地,竟门庭若市,来往人群大多都是为拜见掌门师尊,商讨要事而来的。 洞府门前,有两行侍者分侧两旁值守,个个器宇轩昂、从容有度,一见到她,便拦住她的去路,厉声喝道:“何人如此不懂规矩!这岂是你能来的地方?” 王樱樱从未来过玉覃峰,但也听说过那里的规矩森严,她这样一个外门弟子,是不允许进入此地的,可为救人,今日她不得不闯上一闯。 王樱樱陪着笑脸,拱手行礼道:“各位师兄师姐,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向掌门师尊禀报,人命关天,还请通报一声。” “那也不行,我们只认品阶,非一阶内门弟子,不得在此地逗留,你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等刀剑无情。” “师姐……”王樱樱还想说些什么,一枚洁白如雪的羽毛箭矢唰地插过她右耳,钉在了身后石柱上,那是其中一名身着白色羽衣,长得尖嘴杏眼的侍者甩出的。 哎,这些修仙人士,怎么都这么没有耐心听人说话呢,好似谁先出了手,谁就能打得过似的。 王樱樱暗自叹了口气,本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实力,毕竟她自己也有些没打算好,可如今形势逼人,也只好豁出去了。 她眉头一拧,默默掏出法器宝灵扇,在巍巍金殿前,呼呼作起一阵狂风,将周围吹得人仰马翻。 “放肆!”侍者们一个个飞身跃起,扬手便是几个法球掷来。 萤蓝色的法球边缘镀着一圈金色的光环,法力精纯令人感到一股浓浓壕气。 到底是掌门师尊坐下的侍者,行事就是大气讲究,不过,这法球再威猛精纯,被她的风一吹,也不知落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根本不抵用,也不知他们的脑子里学没学过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几个字? 到底是已达到金丹境的修真者,王樱樱认真应对,不出十招,竟将这些侍者都打趴在地。 因为打斗和王樱樱随手扬起的几股风,大殿门口一片狼藉,周围围观的人都面露惊讶,警觉又惶恐地不敢说话,但他们的脸上都清楚写着五个大字——要出大事了! 可不是么,大闹掌门师尊寝殿,还打伤了掌门的侍者,这是什么性质?这是要造反啊!想当然魔王上山找先掌门挑战,也不过如此,如今更气人,这胆大妄为者竟是本门徒弟,真是本门不幸啊。 再看那几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侍者,虽倒在地上,却都面露不忿,气得眼睛眉毛都拧到一起。 “别这样,都不好看了!”王樱樱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调侃他们道。 “你!” 王樱樱也不愿与他们空费口舌,径直走进内殿,去寻掌门师尊。 向里走了一段路,突然,掌门师尊低沉而严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过来!” 她心里一惊,继而大喜,连忙小跑着面前正对着的一间屋子。 她推开门,只见掌门师尊盘膝闭目,高高旋在半空,脸色也极不好看,似乎并不太想搭理她的样子。 掌门师尊的身旁,还站着随王樱樱一道回来的陆雨晴。 现下陆雨晴换了一身干净衣衫,身上隐隐有股药香,这么短的时间,又是沐浴更衣,又是服用解药,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 陆雨晴身后还跟了四个侍者,众星捧月,像是呵护名贵瓷器一般,可见地位使然。 而座下两边,还立在几位年事已高的长老,他们都古板且势利眼,往常对王樱樱就没什么好脸,如今更甚。 不过鉴于方才王樱樱小露两招,他们也瞧出她的能耐见长,不敢轻易发表言论,恐被针对。 其实,王樱樱也并不太想搭理这一帮啰嗦的固执老头,但现在有求于他们,不得不拉下脸来。 “掌门师尊,各位长老们,林澈师兄和一众师兄弟被困在毒蜂怪的洞穴里,现下生死未卜,求师尊想想办法,救救他们。” 王樱樱端端正正行礼道。 掌门师尊这才掀开眼帘,漠然看了她一眼。 “知道啦。”说完,又闭上双眼,继续修炼。 “掌门,他们身中毒蜂怪的毒,也不知能熬多久,还请掌门师尊速速派人解救他们。” “嗯,王樱樱。”掌门师尊停下来,依旧神情漠然,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知道,弟子有错,甘愿受罚,只要师尊能救出他们。”王樱樱连忙跪下,态度诚恳地认错。 “念你情有可原,不追究你的过错,此事我已知晓,你下去吧。” “可是……我从洞穴逃出来,对那情形比较了解……”王樱樱还未说完,就被陆雪晴脆生生打断。 “说起毒蜂怪之事,徒儿有一事容禀。”陆雨晴温声道。 “唉,你才服下百花清散,余毒未清,还是多加休养,这些事就不用操心了。”掌门师尊非常明显地语气不同,刻薄的口中带了些人情味。 陆雨晴却少有地摇了摇头,道:“此事唯有我能说清楚。” “当日,我与众师兄弟与那毒蜂怪缠斗,却不想中了它的毒而被拖入洞中,可也正是因为进入了它的洞府,我们探得它的真身,并在它的真身上下了灵清咒。 王师姐方才未经允许,大打出手闯入我师父的殿中,不就是为了想请师父出马,制服毒蜂怪么,现在我就告诉你,毒蜂怪已经被我降服了,只消等灵清咒生效,那毒蜂怪便自动魂飞魄散,无需劳动师尊和各位长老。” 陆雨晴特意不怀好意看了她一眼,一脸得意,好整以暇等着看她的反应。 灵清咒是道琼山的独门法术,据说这咒语无论是施在人还是妖身上,都得魂飞魄散而亡。当然,一切也只是传言,并未亲见。这等绝密法术,王樱樱一个外门弟子,是没资格学的,所以是真是假,她也不好分辨。 “哦,那样甚好,甚好啊!”几位长老听罢,纷纷点头含笑,一脸欣赏对掌门师尊道:“贵徒心思缜密,是可造之材啊。” 而又不断地用余光瞥向王樱樱,同样是差不多大的姑娘,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王樱樱,既然雨晴已告知你真相,你还不速速离开?”掌门师尊语气突然冷肃,嫌弃的神情溢于言表。 这就是大女主剧情的特点吧,无论如何,总是把女主凸显得如此英明神武、与众不同。王樱樱心中吐槽,继而又丧气满满地想着,行吧,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行。 她不指望掌门师尊等人会对她有所改观,反正她也不在乎,只要他们能有办法对付毒蜂怪,那就说明林澈他们有救了。 她默默回到住处,第一时间通过□□水,与慕千雪联系上了。 “千雪,我告诉你,原来那毒蜂怪已经被陆雨晴他们下了咒,叫什么灵清咒,只要等毒蜂怪自爆身亡,他们就会马上把你们从洞中救出来啦。” 慕千雪脸色较之前更加虚弱,像是发烧到有些脱水的病人,皮肤苍白,一脸汗涔涔地,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道:“傻樱樱,灵清咒啊……你可记得,我曾告诉你灵清咒是什么?” “是什么?”王樱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是慢性毒药,需得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灵魂沉淀到一段时间,咒语才能渐渐融入身体,逆行经脉,然后引发身体自爆。” 慕千雪苦笑道:“当初我为了探得灵清咒的奥秘,还付了一百宝珠给一位内门师兄,这才得此情报,你还说不值呢。” 被这么一提醒,王樱樱终于回忆起来,恍然大悟道:“哎,我想起来了,你还说咱仙门的独门法术也不过如此,远不及其他仙门的厉害。” 慕千雪不说话了,只微弱地点了点头。 “千雪,那,他们的意思,是要等四十九天么?若是那样的话,你们该怎么办?”王樱樱心内涌起一阵寒意,只觉得刚刚升起的希望,似乎又要破灭了,而且,这种感觉,似乎无解。 慕千雪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关闭了□□水的连接。 怎么会这样?四十九天,慕千雪他们能撑过四十九天么? 王樱樱心里发毛,找不到头绪,却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 她身处外门,周围都是一群和她一样的边缘人物,根本没什么能耐,即便她问也得不到答案。 她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人——沈落! 是了,之前是他送她回来的,人应该还在道琼山,且沈落见多识广,思维缜密,定能帮她分析分析。 于是她连忙跑出去,打听了一圈,果然沈落依旧住在山角的寝殿,她连忙飞奔而去,还好还好,沈落坐在凉亭,似乎也在等着什么人。 “我想着留下来,看你是否还需要帮手。”沈落腼腆一笑,倒显得落落大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出去浪,更新有点晚了,以后不出意外,应该都是早九点更新 第13章 王樱樱感激至极,连忙将事情说给沈落听,沈落一听到灵清咒,便开始皱起眉头,而后,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这就难办了。”沈落道:“据我所知,灵清咒虽是我派流传下来的古老咒语,却并不是威力高强的咒语……啧,难办了,听掌门师尊的意思,是依靠灵清咒来消灭妖物,可毒蜂怪的毒不同寻常,且谁能保证在洞中,毒蜂怪不会伤害他们,若等上七七四十九天,即便是林澈,都难说能扛得住,更匡论千雪师妹等人了。” “那我们赶紧告知掌门,求他另想办法。” “怕就怕在……”沈落看了她一眼:“或许,掌门师尊心中,已经有了取舍。” “你是说,掌门师尊不想救?”王樱樱一屁股跌坐在地,眼神发直,点点头道:“是了,千雪他们微不足道,又时常惹祸,哪里能同他金贵的几名弟子可比,要他派人来救这些蝼蚁,还不如让她们自生自灭算了……” 王樱樱眼中划过一行泪,委屈得望着沈落:“沈师兄,我说的,对么?” 沈落看着面前曾明媚如春光般的女子,如今脸色颓败如萧瑟秋叶,不由得心中一阵揪痛。 “别急,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又挨过了一天,依然毫无头绪。王樱樱只好再次求见掌门,却被他给赶了出来,大殿门口也加强了禁制,即便她把门口的侍者都打败,也无法进入。 日头东升西落,又是一天过去,王樱樱坐在窗前,内心焦灼,却只能干干看着月上中天,毫无办法。 她又用□□水与慕千雪联系。这次,慕千雪比之前更加虚弱了,脸颊凹陷,两眼微睁无神,头发因汗湿都贴在头皮上,与曾经活泼爱笑,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慕家大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千雪,你还好么?”她心中难过万分,喉头一阵哽咽。 “樱樱。”慕千雪的声音干哑而尖细,如同擦拭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残剑。 “很高兴能与你做朋友,若有来生,我们做亲姐妹,那样,就可以从小一起玩了。”慕千雪缓慢说道,像是在道别一样。 “别这么说,千雪。” 一时间,两人都泪如雨下,无言以对。 她知道慕千雪的能力,就是个修仙废柴。当初被送上山来,完全是因为身体孱弱多病,相士说慕千雪活不过双十,为躲避命中大劫,家中才忍痛将其送上道琼山,开始了修仙之路。 看看慕千雪现在的样子,似乎已经油尽灯枯,支撑不下去了。 王樱樱自责又愧疚,若她平日上进点,努力在掌门师尊那里长些脸,恐怕也不至于被这般轻视。 “千雪,你坚持住,我这就去求掌门师尊救你,你也别灰心,一定要等着我,一定。”说完,不管不顾冲出门,连夜登上玉覃峰,一路上,因走得太急,接连摔了好几个跟头。 她停下来,抬头看看天空,漫天繁星如水中镜,伸手就可触碰,然后揉了揉眼,爬起来又继续赶路。 赶到玉覃峰后,扑通就跪在大殿门口:“掌门师尊,我求求你,救救他们吧,他们真是熬不住了啊。” “你这又是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掌门师尊何曾放你进去?况且,你所求之事,掌门师尊已有了安排,你还想怎样。”值守的侍者抱臂站在旁边,十分不解。 “可是要等上四十九天,他们困在洞穴中,身中剧毒,根本撑不了那么长时间啊。”王樱樱辩解。 “那又怎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怪只怪学艺不精,修为太差,这都是命数。” “你若不满,大可自己去想法子,不过,我看你区区一外门弟子,也想不出其他法子。” “有道是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区区外门,竟敢对我们内门之事指手画脚,还质疑陆师姐的灵清咒施得不好,真是笑话,人家陆师姐是一等弟子,天赋异禀,岂是你这种废材可比拟的。” 几个侍者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在意王樱樱的感受。 “够了!”王樱樱终于忍不住爆发:“洞里困着的,是我的挚友,她现下正受尽痛楚,命在旦夕,若有一日,你们的至亲好友,也如她般身处困境,我祝你们也能谈笑风生,如今日这般说出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语。” 侍者见王樱樱真动了怒,互相递了个眼神,也都不说话了。 玉覃峰的夜冷如数九寒天,她跪了整整一夜,肩上积了厚厚一层冰霜。薄雾初晨,朝霞渐明,她望了望渐渐蔚蓝的天空,知道又是新的一天来到了。 可是,掌门根本没有要见她的意思,她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若对方根本不是有心向着你,那么,再多的哭与求,都无济于事。 即便掌门走出来见她,也不会答应帮她,正如沈落之前说的,掌门或许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取舍。 可是,那对掌门而言无足轻重的人,她却无比珍重,她不能,也不愿就这么眼睁睁放弃。 王樱樱心里暗暗发狠,一言不发瘸着脚回到了住处。 既然靠不住他们,那她只好另寻法子。 她从容躺下,缓缓闭上了双眼…… 异界还是老样子,黑云压顶,衰败荒凉,时刻散发着一股腥臭的腐味。 王樱樱在心里暗暗决定,若此次路星河愿意施以援手,她一定好好做他的小跟班,一辈子做牛做马的那种! 可悲催的是,路星河却像是人间蒸发了!! “姓路的那小子有段时间没来了,呔,没他的日子,连妖兽都看着顺眼多了。” 九师傅摸了摸山羊胡子道。 “当真?会不会躲在什么地方,没被你们发觉?”王樱樱不信。 “千真万确,我们查得很仔细,不会有误的。” 王樱樱继续锲而不舍问道:“那他一般会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他总是在异界修炼么,怎地这段时间却不在了?” “这我可怎会知晓。”九师傅耸耸肩,道:“许是人间有什么事,牵绊住了吧。” 王樱樱点点头,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等到路星河,救出慕千雪。 一路跟着九师傅,不知不觉爬过了几座大山,山上空气清新,气温微凉,她喘着气,擦了擦汗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呀。” “嗨,王姑娘,今日你运气好,等着瞧好吧。”一名壮汉笑嘻嘻道。 “什么?”她不解。 “就那。”身边九师傅伸手,指了指一片西南方一朵黑云覆盖的地方,道:“天有异象,三王女墓要开啦!” 九师傅兴奋不已:“三王女墓上一次开启,还是在一百多年前,如今终于等到再一次开启,王女剑,定是我的啦,哈哈哈!” 九师傅笑得一脸褶,眼里闪着光。 一行人终于到达三王女墓,却发现入口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井,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想不到,跳进去会直达一座神墓。 “九师傅,你确定墓门真的开了?”井水清澈波澜不惊,清晰地倒映出她的模样,与普通的井毫无差别。 “啧,我九师傅,什么时候出过岔子?”九师傅翻了翻眼,不乐意答道。 王樱樱吐了吐舌头,只见九师傅拿出个圆盘状的法器,开始嘟嘟囔囔低声念着咒语,不消片刻,井中咕嘟咕嘟冒出许多气泡,气泡里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如同蝴蝶般的精灵,闪着金光,慢慢浮出水面。 “这是通灵蝶,喜好待于古墓中,它们是墓中主人的侍从,知晓墓主人的意愿,我且问问它们。” 说完,九师傅对着空中画了个符,通灵蝶围着他转了一圈,却并未停留,转而又纷纷飞到了王樱樱的身边,有些甚至落在了她的身上,不动了。 王樱樱瞪大双眼,四肢僵硬,求助似的看向九师傅:“这,这是何意?要……要我献祭么?九师傅,救,救我啊。” 九师傅瞧着她那没出息的样子,白了一眼:“怕什么?瞧你那怂样,也不知三王女瞧上你啥了。” “什,什么?”王樱樱愣住。 “恭喜你,被三王女选上了。”九师傅越说越生气,不甘心地上下打量王樱樱:“难道,三王女选人,只看长相?” 而王樱樱则关心的是:“被选上会怎样?” “就可以进入三王女墓呗。”九师傅从衣襟处掏出一张娟帕,上面密密麻麻画了一张地图:“可惜我准备多年,竟还是无缘进去。喏,丫头,便宜你了。” 说完,将帕子塞到了王樱樱手中。 “三王女的墓,只可进一人,是生是死,全凭天意,既然三王女选中了你,便是你的机缘,去还是不去,你自己考虑清楚。”九师傅目光直探人心,炯炯看着王樱樱,说完就转身,带着大队人马返程。 九师傅曾对她说过三王女墓的事,若非如九师傅般艺高人胆大,寻常人进了,都是有去无回。 可是,三王女为何要选她呢? 王樱樱望着身上的通灵蝶,若有所思。 九师傅走了几步,又回头冲她喊:“哎,回来吧,别跟自己过不去。” 说完,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天意弄人啊,想进的进不去,不想进的却可以进,真气人。” 再看过去,却发现原来王樱樱站定的地方,空空如也,他连忙大步跑过去,后背吓出一阵冷汗,环顾一圈,都没发现王樱樱的踪影。 “不,不会这傻丫头,真下去了??”众人也围了过来,挤在井口处张望,九师傅粗暴地拨开旁人,自己挤了过去,瞪着双亮得惊人的眼,探头朝井里望去。 而后,他扑通一屁股坐地,双眼发直,脸上露出难以言表的复杂神情:“真,真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语句,啊啊啊,我总是忍不住改文怎么回事。 第14章 漫无边际的黑暗,没有一丝光。 王樱樱伏在一块光溜溜的岩石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带伤的。进入这墓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只知道不断朝前走,就不断有新的妖怪或是精魄,它们不同于凡界的妖,都有些特异的能力,或隐身或致幻等,十分难对付。 她拼尽全力才走到这里,不知前路还有多长,未来还会面对些什么。但若不继续走,困在这里,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艰难挪了几步,又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绊倒,细长条状如木棍,这就是个空空如也的岩洞,除了人的骸骨,她想不出其他东西。 她定住心神,忍着不往恐怖的地方想,自己摸着墙壁缓缓站起,手指抚摸岩壁时,感觉到了凹凸不平,她仔细摸了会,才分辩出那是几个字:手中有剑,唯救自己。 她根本不明白,这是何意,又为何此人要在弥留之际,将其刻在墙壁上。 带着疑虑,她继续朝前走,紧接着,遇到的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鬼,他们飘飘然在空中灵巧异常,鬼脸始终带着笑,却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两个打她一个,有些不公平呀。”一个飘着的鬼咯咯笑道。 “姑娘,要不你再去找个帮手吧,一个人单枪匹马,孤独无依,多可怜啊。” “是啊,是啊,去吧,我们等着你。” 王樱樱没想到,这些鬼竟比人还讲道理,正想要按他们说的回去时,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三王女墓从来只让一人入,她如何找一个帮手? “不用,况且这里就我一个人。”王樱樱耸耸肩,拒绝道。 没想到,孪生鬼咧着嘴笑得更加诡异,双眼猩红发着暗红色的光,围着王樱樱转圈圈:“非也,非也,只要你变成鬼,我们都是你的伙伴,我们会陪着你、帮助你!”说完,周围角落渐渐浮现许多模糊的身影,不断变得清晰具体,她这才发现,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鬼,男女老少都有,纷纷咧着嘴,笑嘻嘻冲她道:“加入我们吧,我们会陪着你,帮助你,我们永远不分离。” 许是在这密闭而幽暗的空间里呆久了,听到这样的话,她忍不住有些欣然向往,渐渐被他们领着往前走,走到一个巨大的黑洞边缘时,她突然心念一动,顿住了脚步。 “不,我还要救我的朋友,我要出去,她还等着我!”王樱樱顿时惊醒,大喊一声,猛地挥舞宝灵扇,将周围的鬼扇飞。 阴谋败露,这些鬼气急败坏,纷纷张牙舞爪朝她扑来:“不和我们做朋友,那你就去死吧!” 成百上千的鬼怪扑向王樱樱,张来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咬得她浑身血淋淋,像是个血人,王樱樱打散一批,继而又来一批,前赴后继,源源不断。 鬼怪没完没了的冒出来,她不断挥舞着宝灵扇,精疲力竭,何时才是个头? 几招之后,她体力不支,也不知是血流得太多,突然感觉一阵晕眩。 耳边,传来一个清脆如空谷般的声音:你的剑呢?等谁来救你? 我的剑呢?我的剑呢? 王樱樱不禁轻声问自己。 哦,她并没有剑。 那她要等谁来相救? 不,没人救得了她,况且,她没不打算等谁来救! 这辈子,总是她去依靠别人,没脸没皮,不求上进,可等到真正需要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毫无能力,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太糟糕了。 “这一次,我要自己来!”王樱樱扶着墙壁,一点点爬起来。 “我受够了别人的冷眼,我受够被人轻视,我受够了当一个弱者,我要强,我要变得足够强! 纵然我是女子,纵然我只身一人,可我不怕你们,我和你们拼到底!” 王樱樱颤抖着握紧双拳,鬼怪们尖锐的嚎叫着,猛地朝她袭来。她杀红了眼,左右挥舞着手中的利器,沉心应对,却来不及发觉,自己手中怎么莫名多出了一把剑,而这把剑,刚开始还虚幻如同幻影,而被她握在手上,一次次对敌后,渐渐变得清晰具象。 那剑身如湖水般透绿,剑格正反面嵌着云雷纹,寒光凌厉,剑柄是温润古朴的白玉,清晰刻着鸟虫篆错金铭文——尊三王女自作用剑。 …… 且说九师傅寸步不离守在井边,已有三天,同行人都劝道:“老大,走吧,王姑娘八成是出不来了。” “是啊,平日里她也不太机敏,功法又不厉害,怎么想不开就跳进去了?这不等于是送死么?” 九师傅也知道希望渺茫,可还是不甘心,捏着胡子道:“我再等等,你们先走吧。” 他内心还是十分希望王樱樱能平安从墓中走出来,不管能不能得到三王女剑,只要能活着就好。 就在这时,整座山峰开始剧烈颤动,从山体不断出现细长的裂缝,巨大的石块不断跌落,众人大惊,哭嚎着连忙跑下山,一边喊道:“山崩了,快逃啊,快逃啊!” 而九师傅望着这一系列变化,被人拉着一路跑,一路开怀大笑:“哈哈,成了,这丫头成了!” “什么成了,九师傅,您小心脚下啊。” “咳,不碍事,不碍事,我今个儿高兴,哈哈,虽未得尝所愿,但能见到三王女剑出世,此生也算是值了!” 九师傅回头看向身后滚滚浓雾中的山峰,在一阵地动山摇后,正渐渐崩塌,越来越矮,而从黑雾中闪耀着一点极亮极小的光点,如乌黑绒布中出现了一只发光的萤火虫,点点光芒,却以燎原之势,驱散黑暗,播散开来。 “神剑出世,天降福祉!”九师傅佝偻着身子,跪倒在地,潜心默念道。 异界发生天翻地覆,人界却一无所知,倒是玉覃峰的侍者们慌乱不已,脚步凌乱急急跑到内殿,向掌门师尊禀告道:“掌门师尊不好了,外门弟子王樱樱不知发哪门子疯,拿着把古剑,强行冲破伏魔岭禁制,拦都拦不住,师尊您去看看吧。” 掌门师尊神色不屑,胡子一扬,道:“又是她,区区一个外门弟子,还需我亲自去?叫他们谁去拦一下就是了!” “可是,四大弟子和门中长老都请过去了,还是拦不住啊,眼看着王樱樱进了伏魔岭,在里面胡作非为,乱砍一气,师尊,您若再不去,恐怕伏魔岭要被她夷为平地了!” “啊?竟有此事?”掌门师尊坐直了身板,浑浊的双眼微瞪,诧异不已。 等到掌门师尊赶到时,留影石前已经围满了弟子,上面显现着王樱樱进入伏魔岭后的一举一动,只是如今的伏魔岭,已不是从前静谧的模样,因为感知到了神剑的存在,藏在伏魔岭的妖魔都在四处逃窜,场面一度混乱。 “看,她竟一剑就劈开了石门,好厉害啊!”人群中爆发一阵惊叹,原来,王樱樱已经找到了毒蜂怪的洞穴,还未等其出来,就直接将其老巢给劈了个稀巴烂。 毒蜂怪气得挥动着触角,抬起两排长长的脚,急急跑来,头顶的佛牌发出剧烈的光,源源不断为其输送法力。 它其实也是机缘巧合得到此物,渐渐修炼融入自己的身体中,从而得到惊天神力。自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如今遇到王樱樱手中的剑,却有些发憷,没来由地心生畏惧。 它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一把曾染上万千神魔亡魂的利器,当毒蜂怪正准备喷射毒针时,王樱樱却挥舞着宝剑,不管不顾地朝它劈来,那种一命相搏的气势着实可怖,竟让其慌了阵脚,吓得转身逃跑,身子只一半逃进了洞穴,另一半,却已经被王樱樱砍成两半。 滋嘶,滋嘶~ 毒蜂怪发出巨大的啸叫,腹中黑水流淌出来,汇成一条腥臭无比的小溪,她看着毒蜂怪渐渐没了动静,自己也体力不支,眼前渐渐模糊,站立不稳几乎就要晕倒。 “救,救人,快救人啊!”她嘶哑着喊道,却撑着剑咬牙坚持着,直道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感受到了融融暖意,才渐渐安心,坠入无比黑暗中。 昏倒前的一刹那,她好像看见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那张脸重重叠叠,好似是林澈,却又更像路星河,她想,自己真的是脑子不清楚了,怎么连人都看不清楚了! 圆月高悬,微风徐徐,不时几声虫鸣入耳,本是幽静自在的小院,如今却不时有人走动,扰得王樱樱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忍不住清醒了过来。 “樱樱,你终于醒了!”慕千雪言笑晏晏,坐在她床榻边,见她醒来,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 “千雪?”王樱樱声音哑得不像样,又问道:“你都好了?” 明明自己是去救人的,怎么自己倒似乎比被救的人还要虚弱? “可不好了么,樱樱,你都躺了足足一月有余了,可算是醒了过来。”慕千雪叹了口气,又笑道:“付陵长老已为你探过脉,你并无大碍,只是刚刚与王女剑建立契约,耗费了不少心力,故沉睡得时间长了些,快试着起来走走,看体力如何?” 还未说完,之前的脚步声越发大了些,走到王樱樱门前道:“慕师姐,可是王师姐醒了?我等能否进来吗?” 她偷偷用唇语问慕千雪:“这是什么人呀?” 慕千雪噗嗤一笑:“你出名了,这些都是崇拜你的人。” 啊?? 原来,王樱樱在伏魔洞闹得人尽皆知,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她出手干脆利落,法力强悍带着些摧枯拉朽之势,还是令围观的同门们佩服不已,其中有不少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 王樱樱抬眸看向架在桌案上的三王女剑,道:“他们实则是因为想看这把剑吧?” “有何区别,如今鼎鼎大名的三王女剑重见天日,并认你做主人,这消息传遍九州四海,别说是同门道友,任谁不想一饱眼福?往后啊,有你忙得了。” 王樱樱挠了挠后脑勺,心情五味杂陈,忽然又坐起,羞涩地问道:“林澈师兄怎么样了?” “他啊,走了。” “就……这么走了?”王樱樱顿时有些失望。 “嗯。”慕千雪点点头,又道:“他本想等你醒来再走,可奈何你这里前来探望的人实在太多,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多逗留,只好回师门了,他留了话给你,说……” 。“说什么呀!。” “山水有相逢,请多保重。” 第15章 “就这?” 王樱樱无比失望,可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在毒蜂怪洞穴的时候,他们都身处险境,无暇胡思乱想,等风平浪静后再回头思量,才觉得当时有些太过亲密了。 她莫名脸颊绯红,慕千雪弯下腰,仰头看着她:“怎么?舍不得了?放心,他是跟着太上长老的,他们在另一个山头修炼,有空咱就去偷偷探望就是了。” “不过,怕是接来下,你抽不出空来。” “怎会。”王樱樱笑着反驳。 外门弟子都很闲,平日也就做做早课,其余时间都没有安排,许多会钻营的,还兼做点跑腿生意呢。 慕千雪不说话,用手指了指长几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她仔细一看,分别有一套内门弟子的道袍和常服。 内门弟子的服装颜色不同于外门,外门一律鸦青色,内门则男子青白色儒雅温润,女子丁香紫显得温柔可人,而布料和绣花方面,也比外门的服装精美得多。 “这……” 慕千雪含着笑意,捏了捏她的肩膀:“你既得了神剑,怎可能让你屈居外门,那几位长老都抢着想做你师傅呢,最终还是掌门师尊决定,让付陵长老收你,做你的师父。付陵长老处事刚直,人品贵重,极重规矩,你跟着他,一则不会受委屈,二则,也可好好收收性子,教教你处事规矩。” “啊……”王樱樱哭丧着脸,这是提拔她么?显然就是惩罚她啊。 又过了几天,王樱樱收拾好行李,去付陵长老的青云峰报道。 一进山门,她就明显感觉到了异样,这里的同门道友们见了她都十分热情,纷纷向她打招呼,有几位还特意停下来,恭恭敬敬朝她行礼,然后再起身忙继续自己的事。 “樱师姐,你还记得我么?”一位圆脸大眼,皮肤雪白的小师弟一脸喜气,迎到她面前道。 “哦,你是……”她很想点头,但却实在想不出,只好道:“不记得了!” “咳,没事,以后多见面,就知道了,我是赵天康,之前在妄仙谷,我们是一个队的。” 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哦,是你呀,你们竟然是付陵长老的弟子?” 赵天康憨憨笑道,面露诚恳:“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往回师姐在这遇到什么不如意,尽可告知我们兄弟,准保让师姐满意。” 嗯,听他这么一说,似乎往后在青云峰的日子,不会太糟,王樱樱满意眯了眯眼,看来自己溜出去找林澈的计划,有了眉目。 “那门中其他人,为何都对我……好像都认识我似的?” “樱师姐得到上古神剑,又勇闯伏魔岭,灭了那妖物,这等侠义壮举,谁人不敬佩啊。”赵天康看了看周围,附耳又道:“虽然玉覃峰那边不认,非说那妖物是中了陆师姐的灵清咒自爆而死的,但大家都看在眼里,亲眼见你斩杀了那妖物,大家心里,还是更认可你。” 王樱樱连忙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 接着,赵天康带着她拜见了付长老和一众师兄弟。 付陵这里算是山门中人员最多的一支,其下徒弟共有八位,各个本领独特,秉性纯良。 行过拜师礼后,付陵便安排了她的修行计划。 “你虽已结丹,但功法不够扎实,法力也很弱,所以驱使三王女剑,对你消耗甚大,为谨慎起见,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此剑,否则……” 付陵长老扬手一挥,调出了她的本命灵石,那块青色的石头体量见长,光亮却比之前更加暗淡。 “不妙啊,你体质太弱,却又生出丹火,对你其实也是种损耗,这段时间,你跟着我好生修行,务必把底子给练扎实了。” 王樱樱研究了一番他的话,大体其实就是她筑基不稳,所以现在要重头开始练。 想到又要练无聊的打坐运气,她就身心疲惫,没了兴致,转身告退时,付陵在她身后又道:“你的风系法术很不错,以后可着重练习这方面。” 其实,当初她选择风系法术,纯粹是因为运风很好玩,而且伤害不高,顶多把人吹倒而已,不会有血刺呼啦的场面,可少有人因此而夸奖她。 “师父,风系之法没落已久,大家都说这等能力上不得台面,如隔靴挠痒,无甚伤害,真的如此么?” 付陵摸了摸胡须,眉眼弯弯笑道:“你听说过邱清道人么?” 王樱樱连忙点头称是:“当然,他是咱开山祖师的挚友,传言威名极高,不喜束缚,于百年前得道,如今深居蓬莱。” 付陵点了点头,道:“邱清道人,便是使得风系法术,想当年他与咱祖师爷,一个主攻,一个主防,在仙魔大战中配合的天衣无缝,相得益彰,这才有了后世盛况。” “你要记住,修仙修心,放下自我,成全他人,亦是一种修行。” 王樱樱默默记着付陵师父最后叮嘱她的话,心事重重回到了住处。 这段时间,她人气高涨,许多想要拜码头的弟子,都争着要跟着她。 这也是门中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稍有能耐的弟子身后,都有一帮类似小弟似的弟子跟着,大家拉帮结派,虽有违门中和谐,但别人都如此,若有一个异类,反倒会被所有人排挤欺负,渐渐地,大家都默认了这种方式。 可王樱樱却心内惶恐,她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管这些事,她向往自由,喜欢风轻云淡的闲散生活,这种身负责任感的事,她本不想接收,可又推却不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接下来,便是内门试炼考核。 他们这些弟子之间,都暗搓搓的互相较劲,谁赢得考核榜前三,便是一等弟子,追随一等弟子的那些小弟,也会比旁人更得脸,所以大家明着暗着,都对王樱樱表示了期望,她不想让人失望,不求前三,至少别倒数也成啊。 于是,她违背了付陵师父的叮嘱,又一次进入异界修炼。 “来了啊。”路星河一席月牙法袍,一个人坐在山崖边,眉眼淡然,透着疏离。 他总是一个人,莹莹孑立。王樱樱有时候不禁在想,他在人间是个什么境况,像他这样法力高强,又长相清隽的仙君,应该很受欢迎吧,要不然,怎么书中主角陆雨晴会心心念念,对其表白?只是他的结局也有点惨,有机会能改改就好了。 许久未见,王樱樱总觉得,他们不应该如此,至少也一起打败过魔物。 她大大方方坐到他旁边,闭目开始运气,并问道:“你伤好些了吗?” “伤?”路星河愣了愣,身形微微一阵,紧张兮兮偷偷看了她一眼,继而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上次魔海之事,这才松了口气道:“早好了。” “哦,那就好。”王樱樱轻声说完,便专心致志投入修炼中。 夜风徐徐,她忘记周遭一切,将自己投入宇宙万千大道中…… 噗嗤!王樱樱突然附身吐出一口鲜血,路星河一看,连忙起身为她运功,稳住她的经脉。 数息调理过后,她终于还转过来,但面色依旧惨白。 路星河皱着眉头训道:“不自量力,你是多大能耐,自己还不清楚么?” “修行最忌急功近利,你这样强行破境,轻则受内伤,重则走火入魔,修为尽毁!” 王樱樱知道自己有错,方才只是想试一试,却没想到一试就控自不住经脉,还好有路星河在旁边为她护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哦,知道了。”王樱樱说完,又轻声嘟囔了些什么,路星河没听清,随口问:“说些什么” “我说,我想林澈师兄了。”王樱樱赌气道。 可不是么,林澈师兄可温柔和蔼多了,上次在妄仙谷,她那么废材,都没有出言斥责,反而以身护她周全,真是绝世好男人! 正想着什么时候,该溜出去看看他,人家救了自己的性命,她至少该当面感谢一番才是,可却不小心瞥见,路星河双目怔愣,耳尖微红,胸膛不受控制激烈的起伏,似乎惊诧又紧张。 王樱樱:这…… “你……你喜欢他?”路星河喉头上下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睁着双清亮的双眼,凝神注视着她。 王樱樱这才明白过来,他想歪了,脸颊也浮现两朵红云,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在凡界认识了一位师兄,他为人很好,对我也多有照顾,不像某些人……” “切!”路星河发出一声轻蔑的嘲讽,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显然,对王樱樱的回答不甚满意。 他转过身直视她:“想要迅速提升修为?” “嗯嗯。”王樱樱哈巴狗状点头。 他摸了摸鼻尖,“简单,跟我去个地方。” 王樱樱跟着路星河来到了一片洼地,前方密林中笼罩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之气,不用猜也知道,那是狐妖的老巢。 “有道是实战见真章,干巴巴练气,还不如与它们打一架。”路星河不由分说,推了把王樱樱,她连人带魂,滚进了泥泞的洼地中。 “路星河,你……”王樱樱一脸抗拒。 “怎么?怕了?” 怕个球。 王樱樱心里崩溃,打不打架还是另一回事,关键是这里又臭又脏,抬脚下去,就是软不拉几的也不知是泥是粪的东西,太倒胃口了。 “能不能换个地,我实在是,要吐了!你不知道女子最讨厌衣裙上溅泥了么?” 路星河微微张嘴,愣道:“我不知道。” 王樱樱…… “那……回来换个地方吧。”路星河让步道。 可王樱樱却犯难了,她站在原地,连呼吸都要做一番心理斗争,别说挪步了。 就在这时,一只妖狐瞪着绿瞳,突然从角落朝她扑来。 王樱樱大惊,出于本能地抱头尖叫,忽地感受到一阵风,她再次睁开眼,就看见路星河挡在她前面,拎着狐妖的脖子,一顿暴打,并怒骂道:“谁让你出来的?我允许你攻击她了么?” 王樱樱一阵无语中…… 作者有话要说: 狐妖:我也很无奈啊,我比你们更不想打架! 第16章 终于离开了狐妖老巢,王樱樱感觉又活过来了,她闻了闻衣袖,依旧臭味萦绕,便自觉地与路星河拉开距离。 路星河走在前面,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照在他湛蓝色锦缎道袍上,银光奕奕,像是星子落在了他肩上。他身高体长,身形偏瘦削,穿着宽大的道袍总是松松散散的,自有一番桀骜不羁的感觉。 他蓦然回头,看着他们中间隔了一大段距离,微微皱了皱眉,低垂着眼,面色愠然问道:“累了?” 王樱樱连忙摇头:“没,还好。” “那随我去另一个地方。”路星河面不改色道。 还来? 王樱樱满头黑线,十分抗拒,可对上路星河理所当然的目光,瞬间怂了。 他是谁?他是练武痴人,若非如此,也不会法力高强到成为全书大BOSS了。 “可不可以,选个干净些,环境好点的地方?” 王樱樱弱弱地提了要求,没想到,路星河这次倒很通情达理:“可以。” 于是,他们来到了一片寒冷刺骨的冰川之地。 嗯,干净是够干净了,走路都打滑。环境也还行,浮在水面的冰川,像一座座发着蔚蓝色光芒的山脉,尤为壮观。 就是牙齿老打架是怎么回事? 路星河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继而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件大氅,裹在了王樱樱身上。 “这下行了吧?” 她很想感激涕零的点头称是,可路星河给她的,却是一件薄如蝉翼的天蚕丝缎披风,这种天蚕丝,可护体防身,却不御寒呀! 路星河也看出她欲言又止的意思,单手握拳,尴尬咳了咳:“我只有这个。” 言下之意,爱要不要。 行吧…… 他们徒步走入冰川中,这一片漂浮在湖泊中的冰川,面积不大,却沟壑纵深,十分密集。 路星河带着她登上了最高的那座冰川,在山顶上坐着个圆咕隆咚的白胖胖的类似小浣熊的家伙,白色的毛发长而软,遮住大部分眼睛,走起路来慢悠悠的,像是喝得醉醺醺的酒鬼,步履蹒跚的。 “这是雪妖,善隐匿,敏捷通人性,生来便会幻术。”路星河介绍道。 强不强大她不知道,但善隐匿这条,不是明摆着磕碜人么?还说它敏捷? 王樱樱心里吐槽,却面上一副认真迎战的样子,路星河对着那只胖胖的雪妖,也不知说了什么,那雪妖似乎很不情愿,慢慢从冰山顶上爬下来,呜哩哇啦怪叫一通,从水底下居然爬出了许多和它长得一样的小雪妖。 这些小雪妖吵吵闹闹,像是麻雀开大会,爬上岸抖了抖身上的水,冰冷的冰水摔得飞起,王樱樱低头一看,自己的裙角全湿了…… “后额噶&&*%%%……卢伽尔”那只雪妖说了句话,顿时安静下来。 众雪妖纷纷朝路星河看过去,却又不敢直视,就更显得刻意且不礼貌。 “咳咳。”路星河抬眉环顾一圈,老大不乐意道:“今日比试,旨在切磋,点到为止,你们可听懂了?” 小小的雪妖连忙点头,却连连后退,更怪异的是,以路星河为中心,方圆一米内,这些雪妖自动远离,宁愿挤着摔到冰水里,也不愿靠近路星河一丁点。 这显而易见被路星河支配的恐惧,让王樱樱乐了。 想到这些小雪妖恐怕也曾和自己一样,被这个大煞神暴虐,心里莫名有些亲近呢。 “开始吧。”路星河干干道。 可过了许久,王樱樱和雪妖们彼此干瞪眼,谁也不肯先出手。 路星河看不下去,皱了皱眉头:“要等我出手么?” 说完,雪妖们吓得一哆嗦,连忙上前一步,糊弄着比划了个招式,完全是老太太打太极既视感。 唉……路星河揉了揉太阳穴,随便指了个雪妖:“你,出来同她单练。” “呜呜哇啦……”小雪妖耷拉着耳朵,不情愿地走出队伍。 这只雪妖拨了拨额前毛发,露出一双琥珀色漂亮的眸子,摆出招式,神情凶狠,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 这回要来真的了! 它嚎叫着大步冲来,震得漂浮的冰面轻轻晃动。 终于要见识到雪妖的能力了!!! 王樱樱双手紧握宝灵扇,心情激动不已。 那雪妖跑到王樱樱身边,却迅速刹车,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小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百米加速般逃跑了…… 啪!路星河单手捂着额头,没眼看。 终究大意了,他只知道雪妖通人性,却没想到,这些小家伙,喜和平 ┓(`)┏王樱樱却被这小家伙逗乐了,蹲在地上摸了摸雪妖的后脑勺,笑道:“你这是给我挠痒痒么?” 也不知小雪妖听没听懂,竟然转过身,抬头竖起小耳朵,点了点头:“呜啊!” “那我们别打了,行么?” 小雪妖还是点头,“就呜。” 她更乐了,小声问道:“可我们这样气他,好么?” 小雪妖挺着胖乎乎的小肚子,理直气壮地依旧点头:“噢啦啦。” 王樱樱看了眼路星河,眉眼弯弯,笑得前扑后仰,摆摆手:“不行了,我不行了,它们太好玩了,我下不去手。” 也不知道路星河听没听懂他们的对话,看这情形,心里大概也明白这场比试是打不下去了。 他惆怅地甩了甩衣袖,对雪妖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路星河话刚说完,雪妖们就欢呼着前呼后拥,纷纷跳入冰水中。 等周围只剩他们两人时,他才转身道:“既然它们都不愿陪你练,那我陪你。” 我谢谢您嘞! 王樱樱心里顿时崩溃,和路星河打?那她还有命吗? 不过还好,路星河并未直接和她对阵,而是变幻出了个剑阵,自己则坐在旁边观战。 暗夜无边,澄净冰雪中,一明艳紫衣少女,在剑阵中左右挥舞宝扇,一股股风缠绕在指尖,如同一条条无形的披带,将扑面而来的剑锋拨转方向。 王樱樱累得浑身酸痛,气喘吁吁,路星河的剑阵可不好对付,每一把剑似乎都有个独立的灵魂,或稳健或激进,或灵巧或憨直,好似面对的不是冰冷的剑,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用好你的风!”路星河不时点评道。 “你知道风大了会怎样么?”王樱樱暗搓搓提醒道。 “怎样?” “风大了会冷啊!!”她崩溃道。 不得不吐槽路星河选的地方,这么冷的地方,而她又是个风系法力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 路星河这才明白过来,忽地莞尔一笑,少有地脸上浮现柔和的光芒,不过被夜色遮挡着,只是一闪而过。 手掌轻轻一转,剑阵里的剑顿时失去灵气,哗啦啦纷纷落在地上,毫无方才的生气。 “今日就到这吧。” 王樱樱终得解放,累得瘫倒在地。 “明日接着练。” 她眼皮一翻,差点气晕过去。 “其实,也不必那么着急,精进修为还是得缓缓来。”王樱樱委婉表示拒绝,然而并没有用。 路星河并不搭理她,转而坐下,看向海平面上渐渐一抹霞光,轻轻道:“你知道我的剑为何有海天霞光么?” 王樱樱摇摇头,表示不知。 路星河低垂着眼,道:“那时,我只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弟子,为了变得更强,每日天不亮就来到海边练剑,久而久之,我的剑便将初晨的霞光吸纳进去了。” 哇!真励志啊! 王樱樱星星眼看着他,可他却站起身来,冷声道:“有些人,变强是为了名利,而有些人,变强是为了自己。” “因为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路星河转身远远望着她,像是隔了重重山海,迷离而忧伤:“你很幸运,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生活,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他们都是你的退路,而有些人,只能一个人面对一切,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所有。” “我不该强求你的……只是,世事无常,若有一日,当你面对危难而身边并无人应援时,该当如何?我不想,你体会我曾有过的无助……” 天光微熙,鸟儿在树梢叽叽叫唤着,道琼山上幽静的竹林小屋里,依旧寂静无声。 王樱樱在房中正睡得香甜,眼底淤黑显现她过得有多疲惫。 小屋窗外,立着一位瘦削高大的男子,一身白衣,头戴天青色抹额,容貌清秀,气质卓然。 他站在窗外良久,抬手想轻轻推开小窗,却触碰到木质窗棂后,又犹豫着放弃。 “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沈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面带不解,问道。 “我……”林澈微微迟疑,欲言又止。微风吹乱他的发丝,他双眸幽黑,望着窗内起起伏伏的纱帘,终是下定决心般道:“她不会喜欢我的……” 况且,他也不指望她能喜欢上自己,做个像林澈那样身份高贵,又无牵无挂的人多好啊,也不至于自己这般乏力。 “何以见得?”沈落不甘心道。 他自嘲般冷笑一声,他杀了她三次,哪个女子会喜欢?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他耸了耸肩,放下瓷瓶,飘然离去。 沈落望着他的背影,连连摇头:“你会后悔的。” 第17章 过了午后,王樱樱才从睡梦中醒来。梳洗妥当后,她打着哈欠,懒洋洋来到青云峰,这时,她的师兄弟们都已经练了大半天功了。 众人目瞪口呆注视着她,却不敢多说什么,赵天康拽她进了旁边茶室,讨好道:“知道樱师姐喜好茶点,特意留了些好的。” 揭开盖一看,果然是王樱樱最爱的。 “还是你有心,谢啦。”王樱樱笑盈盈接过,津津有味吃起来。 “樱师姐,待会我们同其他几支的弟子切磋比试,你要不要来观战?” 王樱樱停下来纳闷看着赵天康:“不是说同门之间忌内斗么?” 赵天康摆摆手,笑道:“不妨事,我们只是相互切磋,点到为止。” “哦,这样啊,那好啊。” 只要不逼着她练功,什么都好说。王樱樱心情愉悦跟着他们去往试炼场,这里其他几支的内门弟子已经早早聚集在此地了。 付陵长老素来刚正,门中虽有美誉,但却不善结交,声名不显,连带着他青云峰的弟子们,也在道琼山中地位不高,连着好几年,内门弟子试炼都无一人得一等,大多都是二三等而已。 在道琼山,一等弟子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在凡界那就是算是王公贵族一般,而其余弟子也只能默默忍受。 王樱樱他们来得晚,就找了个角落站着,反正他们也只是观战,不打算露脸。可饶是他们可以低调,还是被某些人一眼就发现了。 “瞧,那不是前段时间闹得惊天动地,挺出名的那个外门弟子么?” “大闹我们玉覃峰,今个就让她长点教训。” 几个玉覃峰的弟子窃窃私语,前面站着的陆雨晴和赫连逐流也听见了他们的议论,纷纷将目光投向王樱樱。 隔着重重人海,王樱樱感觉到数道不甚友善的目光落在身上…… 她真的不太想和这些人纠葛,主要是昨晚在异界着实有些累,现在听到了比试之类的词语,都有些生理性抗拒。 于是,小声对赵天康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 说完,自己偷偷从后面溜走。 却不想,被玉覃峰的人拦住了。 陆雨晴站在那里,似乎早有料到她会从后面溜走,特意带人在那路口守着。 “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幸遇到王师姐,听闻王师姐得到了一把上古宝剑,不知可否让诸位见识一番。”陆雨晴说得彬彬有礼,一副以礼相待的样子。 可谁不知道,那日王樱樱因使用三王女剑而体力不支昏倒,已经被付陵长老禁止使用此剑了,陆雨晴这般说,细细品味,就是没事找事的意味了。 王樱樱也不想和她多废话,掀了掀眼皮,简短道:“不可。” “我们好好同你商量,你倒好,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你们青云峰胆子也忒大了。” 却制止了身旁弟子继续说下去。 她依旧一副温和恭谨的样子,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这时,比试台上,青云峰的一位小师弟正对阵玉覃峰的人,不消片刻,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赵天康怒道:“只是试练,怎可下手如此狠毒。” “我下手怎么啦?这只是我三成功力而已,自己技不如人,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呀。”台上玉覃峰的弟子嘲笑道。 “师兄果然厉害,受教了,受教了。”被打的青云峰小师弟唯唯诺诺,即便被打,还得赔着笑脸。 “你看,技不如人,就只能低人一等。”陆雨晴站在王樱樱旁边,凉凉笑道,接着又大声道:“你既谦虚向学,那我便点拨你一二。”陆雨晴说着,便旋身飞上比试台,一脸堆着笑意,却出其不意掏出她的长鞭,啪地一声,如长蛇般朝他袭来。 那小师弟还愣在原地,就被结结实实抽了一鞭,连忙运气飞身躲避。 偌大的比试台,只见陆雨晴的长鞭肆意飞舞,而青云峰的小师弟却只有躲闪的份,围观的人们不禁纷纷哂笑,青云峰一直地位不显,但好在也不爱出头,如今被玉覃峰的人盯上,往后恐怕有得闹。 “不就是要打架么,我陪你打。”王樱樱终于看不下去了,飞身上了比试台。 “又打?手下败将还敢来挑衅?”陆雨晴笑道。 她这一说,提醒众人了,王樱樱曾经和她打的那场,输得有多惨不忍睹。 王樱樱…… 这么一说,她自己也有点发憷了,毕竟是女主,而她只是个工具人女配。 “别闹了。”赫连逐流突然站出来,往常他都是在一旁默默看着,却从不出言,这一次竟令王樱樱有些诧异。 而且是官配的男女主,他们有什么可争执的? 顶着王樱樱惊诧的目光,赫连逐流竟然公然站在了她的身边,对着陆雨晴道:“莫要欺凌同门,要打,我陪你打。” 语气算是非常不善了,陆雨晴脸臭得像乌鸦,瞪着他声音都在发颤:“你居然,居然护着她?” 赫连逐流坦然道:“樱师妹早年就是我带着修炼,护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气我?看招吧!” 陆雨晴手中长鞭幻化成为一条青蛇,吐着信子嗖地飞来,赫连逐流脚尖轻点,跃上半空,手持一柄□□,灵巧缠着那青蛇,微微一挑,四两拨千斤般,那青蛇便被扔出好几丈远。 赫连逐流最善用的是剑,他的剑快而锋利狠绝,今日没有选择用剑,也是给陆雨晴颜面。 可陆雨晴却恼羞成怒,再次扬鞭而上,这次,她的鞭子幻化的是数百条青蛇,如流星雨般铺面袭来。 这其实是她的幻术,只是在短时间内,难以辨认出哪条才是真正的青蛇。 眼看赫连逐流要挨上这一鞭子了,王樱樱微微叹气,怎么地他都是为了帮着自己,不出手相救,有点说不过去吧。 于是,她挥舞宝灵扇,用风化盾,挡在赫连逐流前面。 陆雨晴这一击又泡汤了,赫连逐流回过头,惊喜地看着王樱樱,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若我们配合得当,往后将无往不利。” 啥?王樱樱没懂他什么意思,也懒得去猜,总之这人情算是两清,她拍拍手,自己真的困了,而且这里实在没意思透顶,抬腿转身离去。 走到半道,赫连逐流却追了上来,拦住了她。 “樱樱,我想和你谈谈。” 王樱樱眨了眨眼,天,不会是幻觉吧?多稀罕啊,赫连逐流竟然主动搭理自己了? “樱樱,这段日子,你进步很快,你很有潜力,而且你的风系之法,用得很好。” 这段时间,已经不是第一个人夸自己的风用得好了,所以王樱樱听到后也并没有太多感觉,只是礼貌性的道了句“师兄谬赞了。” 可赫连逐流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惊掉了下巴。 他说:“樱樱,我们结为道侣吧!” 王樱樱:哈?? “我主攻,你用风辅助,我俩这样的配合,可谓是无人能及了。到时候破丹成婴,也是指日可待了。” “你的风不是能结成风盾么?若降下天雷,你恰好能帮我抵挡住,真是天助我也啊!” 王樱樱… “所以,我现在对你有用了?”王樱樱冷冷笑道,赫连逐流却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并未察觉她神色有异,还点了点头道:“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抱歉,可你对我而言,并没什么用处。”王樱樱摊了摊手,无比潇洒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短小君 第18章 “樱樱,你怎么这么说?”赫连逐流有些受挫,怔怔望着她。 她垂着眼,尽量表现得自然,轻声叹道:“那我该怎么说?” 需要你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今她已经可以一个人面对,再也不用他的庇护了。 她是懦弱、没头脑、也没上进心,可她却有自尊心。 “这等身份低微之人,居然还敢肖想我的女人?!” 她循声回望,见来人竟是倪恒忍,且说话依旧是浓浓霸道总裁风,不禁啪的一掌拍着额头,脑壳疼。 倪恒忍一身碧绿色锦缎华服,像只开屏的孔雀,悠哉游哉走到赫连逐流面前,而赫连逐流虽是一介布衣修士,因常年习武,气质稳如泰山,两人虽只是静默对视,却已是刀枪剑戟,过过几招了。 王樱樱看不下去了,连忙道:“我们并未有婚约,倪少爷,你别胡说八道。” “但不久后就有了,樱樱,我已经禀明家中父母,此生非你不娶。” 真是可怕!! 她颤颤巍巍问道:“你不是,不是瞧不上我么?怎么……” “樱樱!”倪恒忍亲昵唤了她一声,她吓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你可记得,是你将我从毒蜂怪洞穴中救出来的?”倪恒忍陷入美好回忆中:“我从未见过,世间有如你这般的女子,既勇敢又温柔。” 额……王樱樱一脸竖线。 “对不起,我错了,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这……”倪恒忍呐呐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樱樱,我知道你对我尚且无意,但我会努力让看到我的真心的。。”倪恒忍认真道。 “呵,原来只是个单相思,居然大言不惭,我和樱樱情投意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赫连逐流嗤之以鼻,冷笑道。 说完,两人就打了起来。 王樱樱站在山崖边,看着他们噼里啪啦地法球一阵乱轰,目瞪口呆jpg。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个工具人女配,遇事总是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可现在这是怎的了? 眼下已经一团糟,更头疼的是,陆雨晴这个惹事精居然也闻声赶来了,她一看情形,大声喊道:“哪里来的小贼,竟敢挑衅我道琼弟子?” 不得不说,面对外敌,陆雨晴还是能摒弃前嫌,一致对外的。可实际上,依照赫连逐流的功力,对付倪恒忍已绰绰有余,再来个陆雨晴,就稍显多余了。 三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倪恒忍虽然功法不及他们,但胜在有钱,各种法器符箓不心疼地扔。 就在这时,王樱樱突然感到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移动,头顶不断有砂砾簌簌落下,她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山,山要崩了!” 可那三人却全神贯注地交战中,丝毫未注意到瞬息间的变化。 轰地一声巨响,王樱樱和其他三人脚下一空,随同纷纷落下的石块,迅速跌落。 下方是一片沟壑从深的山谷密林,据悉曾是道琼山的禁地,因地势险峻无人能涉足此地,而渐渐荒废了禁制,变成了一片荒谷。 在层层云海的笼罩下,无人能看清全貌,也无人知晓这里面埋藏着什么。 他们这四人好在都反应迅速,连忙运气调息,身姿敏捷地踩着各自法器,平稳落地。 王樱樱落入山谷中,看见陆雨晴也在,心道一声不妙。 但凡有女主在的地方,都不会有太平和的剧情,这是定律,且但凡有险情,定然是女主力挽狂澜。 “樱樱、雨晴,你们没事吧?”赫连逐流极不自然地看了她们一眼,问道。 刚刚闹成那样,着实有些尴尬,可现在大家身处险境,只得把私事放置一旁,先解决了现下的困境再说。 王樱樱淡淡道:“嗯,还好。” 而陆雨晴却眸中带泪,一副委屈巴拉小媳妇状,嘤嘤道了句:“不用你管我。” 哎,看得她尴尬症都要犯了,可赫连逐流倒好似很受用,语气更加温柔:“雨晴师妹,先想办法出去吧,其他的事,以后我定向你好好解释。” 陆雨晴垂眸,擦了擦眼,楚楚可怜带着浓浓鼻音道:“我腿有些疼。” 赫连逐流连忙上前查看,不过是一些轻微的擦伤,他为其敷上药,又细心给她包扎。 倪恒忍等得有些不耐烦,忍不住挖苦道:“要不,我为你们支个草棚,再撒些稻种,养几只山鸡,你们再此安居乐业,如何?” 赫连逐流瞪了他一眼,手下加快了速度,等一切拾掇妥当,大家终于上路了,这荒谷四处都是沉沉雾霭,视野极其有限,王樱樱走在最前面,赫连逐流搀扶着陆雨晴走在中间,而倪恒忍则慢悠悠走在最后,一脸不耐烦。 走走停停大半日,却依旧绕不出这片密林,似乎这片林子范围极广,始终探不到边界。 王樱樱正纳闷怎么自己放出去的探风蝶都毫无回应,赫连逐流走了过来道:“你先歇着,我来。” 他嗖地亮出自己的佩剑追影,如湖水般碧绿的剑身忽地染上一丝丝絮状的黑色纹路,他脸色微微一凛,掌心迅速朝锋利的剑身一抹,鲜血顺流了出来,染上血的追影剑光大涨,莹绿的光芒将那一丝黑色驱散,而剑光照耀之处,周围郁郁葱葱的植被露出了狰狞的脸、绿色的鳞甲,和锋利的尖牙。 原来,这一片山岭根本没有什么植物,所见之物,都是魔物伪装而成的。 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骇住了,若是他们毫不知情地呆到夜晚,这些魔物渐渐苏醒,他们恐怕就要沦为一顿丰盛的晚餐。 还是赫连逐流处事冷静,他迅速反应过来,对大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走到了王樱樱前面,主动担起了领路人的角色。 陆雨晴怨毒地跺了跺脚,冷冷看着前面两人,却不得不跟着。 一路大家都缄默无声,却从目光中能看出,大家心里都有些着急了。眼看日头越落越低,马上就要沉入西海,而他们依旧毫无进展。 怎么办? 若是一两个魔物,凭他们的能力或可对付,可这满身遍野都是魔物,怎么打得过? 王樱樱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之前在魔海与路星河合力对付魔物的事,总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眼下看来,我们今日怕是出不去了。”赫连逐流轻叹道。 “那可如何是好?”陆雨晴捂着胸口,满脸愁绪。 王樱樱想了想,道:“既然出不去,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先躲过这一晚再说。” 大家纷纷同意,沿着山脉终于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查探一番里面并无魔物,便都躲了进去。 赫连逐流还取了些石块堵在洞口,又在外面加了一层障眼法,才安心在洞中坐下。 围坐在一团篝火前,大家都神色疲惫,相对无言。 倪恒忍率先打破沉默,问道:“这是你们道琼山的地盘,作为亲传弟子,不可能一点都不知吧?” “事已至此,不如大家坦诚些为好。” 作为四人之中在道琼山呆得最久的弟子,王樱樱认真回想了一番,确实对这片地方一无所知,正想说倪恒忍别挑事大家没有隐瞒之类的话,却见赫连逐流和陆雨晴竟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咳咳,赫连逐流尴尬推了推手,对陆雨晴道:“你先。” 陆雨晴神色坦然,道:“我从掌门师尊的藏书阁中,曾看到过关于这片荒地的只言片语,说是禁地,但并未提及魔物,却说这是片灵韵之地,为护住灵源,特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陆雨晴说完,顿了顿又道:“当初我还曾请求掌门师尊允我去那修炼,可掌门却拒绝了,我问其缘由,他也只是支支吾吾,还说那书中所述之事是千年前的,沧海桑田,岁月更迭,那里早已没什么灵力了,还叫我莫要涉足此地,可见,师尊当时便知,此地已有异变。” “掌门师尊的藏书阁里只有寥寥几本书,我都看过,未曾见到你说的那些呀?”王樱樱纳闷道。 她对上大家意味深长的目光,迅速缩了缩脖子。 好吧,原来等级不同,连藏书阁都是不一样的。 赫连逐流默然点点头,开口道:“我是在执行师尊委派的任务时,发觉此地有异样的。那时师尊命我和向漓师兄下山捉妖,那妖是只会说人话的狐狸,我带着它经过此处时,那狐狸连连说此地不详,并告诉我,它们狐族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这片密林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狐狸狡诈,当时我并不相信,可后来我又捉回一只虎妖的时候,居然说了同一番话……” 倪恒忍微微勾唇,接着道:“所以,你方才一上来就用了专门破除魔障的伏魔咒,而不是别的什么法咒。” 赫连逐流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倪恒忍则大大方方道:“我虽不是道琼山弟子,听不到各种传闻,但我也感知到了此处不祥。” 说这话时,王樱樱莫名老脸一红,哎,感觉只有她很逊色啊。 倪恒忍从腰间掏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色玉石,此刻,那枚红玉正发出明亮的光芒。 “这是我的厄命石,当我遇到危险时,便会发出光芒,而当我落入此地时,光芒一刻不曾黯淡过,即便现下躲在山洞里,依旧非常明亮。” 话音落地,山洞外响起一阵沉闷而缓慢的响声,哗啦啦枝叶交缠的声音,连同石块坠落的声音混在一起,嘈杂而单调,过了一会儿,砰砰大地有节奏地一下下震动,他们坐在深深的山洞里,依旧能清晰感觉到,一下,一下,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头疼得厉害,颈椎病又犯了,不过睡了两天,感觉好多了。 从这章开始,又开启了新的剧情啦! 第19章 声音停在洞口,就突然没了动静,王樱樱缩在石壁角落,紧紧闭着双眼,心里砰砰狂跳,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更令人恐惧,好在过了一会儿,声音又响起,并渐渐远去。 赫连逐流蹲在洞口,从石缝中张望一番后,又坐回了原处,良久不说话。 “怎么,外面是什么样子?”她问道。 赫连逐流却只是摇头,并微微叹气。 王樱樱好奇心驱使着,自己凑过去看了一眼。 这才发觉,翠绿的密林已经变了模样,四处都是黄沙和光秃秃的植被,寒风呜咽,几个体格巨大的魔物,身上覆着一层厚厚的青苔,在夜色中缓缓走动。它们睁着血红双眼,不时低低吼叫,嘴里还会呼出乌黑的气体,看着着实恶心。 “他们在找我们。”赫连逐流看了她一眼,解释道。 “那可如何是好?”陆雨晴连忙问道。 “先躲过眼下,等明日再做打算吧。”赫连逐流疲惫道。 外面的动静不绝于耳,这些魔物似乎就在附近来回走动,不断寻找着他们的气息,好在赫连逐流障眼法挡在外门,又隐没了他们的气息。 可饶是这样,始终心里忐忑不安,大家都没心思休息,紧张兮兮,如坐针毡。 倪恒忍坐到她身边,小声道:“别怕,就算被这些东西发现,我也有法子保你平安无事。” 王樱樱摆摆手,她还不至于指望到不学无术的倪少爷头上,她想了想,紧紧闭上双眼。 “你怎么,这么害怕?” “怕个屁,不睡觉啊!”王樱樱呛声道。 她的确需要赶紧进入梦乡,因为她需要找到路星河问问情况。她总觉得,这里感觉和异界很相似。 进入异界,风沙漫天,鬼哭狼嚎,似乎比以往更加动荡不安。 她远远就看见路星河飞在空中,与一只巨大的鹈鹕怪缠斗。 那鹈鹕怪用长而尖锐的喙拼命朝他戳去,路星河都灵巧躲过,只是他进攻有些困难,刚一飞过去,鹈鹕怪便扇动巨大的翅膀,一阵狂风便又将他送了回来,路星河气喘吁吁,累得大汗淋漓,若在这么胶着下去,拼体力定然是拼不过鹈鹕怪。 “我来助你。”王樱樱连忙挥舞宝灵扇,飞身到他身边。 路星河侧头微微眯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愣了一瞬,又迅速转了回去。 “这家伙难对付,小心。”他叮嘱了一句,便又飞身举着落霞剑,想飞到鹈鹕怪的身后去,那样巨大的喙就无法攻击到他,可是,还只飞到半空,鹈鹕怪动了下翅膀,就令他难以前行。 王樱樱连忙支起风盾,护住路星河,又作法生出一股巨风,堪堪立在鹧鸪怪两侧,只要她的风力比它大,就影响不了路星河。 “漂亮。”路星河不由得莞尔,低头夸了一句。 王樱樱脸微红,更加用心配合他。 有了她的帮助,路星河迅速占据上风,几招就打得鹧鸪怪遍体鳞伤,她正为自己能帮得上路星河而暗暗窃喜时,一不留神放松警惕,竟让那鹈鹕怪寻得空子,躲过路星河的攻势,朝她袭来。 她惊惶无措,怔怔看着路星河,可他却只是立在半空,袖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王樱樱紧紧握着宝灵扇,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鹧鸪怪灰蓝色的眸子中倒映出她的影子,尖锐的喙猛地朝她啄来,她慌得一笔,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手脚却像是僵住了似的,完全忘记了动弹。 被这巨大而坚硬的喙啄个血窟窿,她铁定得被一下子送走,电光火石间,路星河突然飞到她的身边,单手举剑拦下鹧鸪怪,另一侧身体却挡在王樱樱前面,自己被鹧鸪怪戳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霎时鲜血直流。 他趁此机会,却并未后退,提剑又纵身跃起,一剑直插入鹧鸪怪的天灵盖。 终于结束了! 王樱樱连忙跑到路星河身边,满脸愧疚,想要查探他的伤情。 路星河却手捂着伤口,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自顾自走到角落坐下,开始调息疗伤。 她只好安静地守在旁边,不敢打扰半分。 半个时辰过后,路星河终于睁开眼,静静看向她。 “对,对不起,我……”王樱樱刚一开口,就感觉鼻子酸涩难耐,眼泪唰地奔涌而出。 路星河翻了个眼皮:“错了么?” “嗯……” 一肚子训诫的话被生生咽回去,路星河默然看了她一眼,声音变柔,道:“好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想了想又道:“哦对了,你也不一定能改,哎……那就……那就……别哭了罢……” 王樱樱自觉不好意思,揪起路星河宽大的衣袖,擦着眼泪。 路星河看了眼已经湿透的衣袖,贴心道:“这衣裳没洗……” 她连忙丢下,并迅速止住了泪。 缓了一会儿,路星河才慢悠悠问道:“王樱樱,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她揉了揉鼻子,眉头一皱,又有些难过,路星河连忙道:“罢了,罢了,随你怎样都好。只是往后,你这风盾,记得给自己也套上。” “我看看你的伤。” 王樱樱走到他身后,随手掀起血迹已干的白色袍子,看见了皮开肉绽的伤口,不由得皱眉道:“这么重啊!” “算不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路星河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除了那道伤口之外,路星河的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疤,或深或浅,乍一看过去,触目惊心。 “要想获胜,就必须拼命,流血受伤都是难免的。” “咦,这伤你是何时受的?好像也是新伤?”王樱樱手指轻轻触碰那片渐渐浅浅的伤痕,路星河一愣,连忙心虚的遮掩,并道:“不记得了。” “哦。” 王樱樱也没多问,坐在他旁边默了默,突然又道:“路星河。” “嗯?” “多谢。”她眼睫还是湿漉漉的,声音轻柔道:“我以为你会像之前那样,没想到……” 路星河当时也是这么打算的,可当鹧鸪怪真的要伤到她的时候,又忍不住出手了,他自己也觉得烦恼,修仙之道,重在无牵无挂,挂念愈多,心便愈重,不得自在。 “今日异界不安生,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路星河催促她离开。 “难怪这般景象。”王樱樱轻叹,只是也不知为何如此,她也不好多言,正打算离去,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哦,对了,你可知道琼山下那片荒谷,是什么来历?” 路星河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用接近审讯的口吻道:“你问这作什么?” “我,额……是不相瞒,我现在正被困在此处。”王樱樱不好意思道。 路星河神情变得紧张且严肃,清亮的眸子直直注视着她,认真道:“你千万小心,别轻举妄动,等日头升起,便一路朝着西边走,经过一座石碑后,便走出来了,记住,别碰那石碑,更别进任何一座寺庙。” “为什么?” “因为……”路星河还没说完,就见王樱樱身形突然变淡,然后渐渐消失不见了。 “樱樱,樱樱,醒醒!”是倪恒忍在一旁摇醒了她。 没有听清路星河的话,她有点烦躁,凶巴巴瞪着倪恒忍:“知道了,知道啦。” 太阳出来后,外门一片幽静,只是周围的树木植被都变了位置,他们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后,就再也没有心境看这样的风景了,只顾着低头走路。 王樱樱带着大家一路向西走,果真越走路越开阔。 “为何我们要走这条路?”陆雨晴不耐烦,问道。 王樱樱也不知怎么回答,正思量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糊弄过去,倪恒忍开口道:“因为西边有佛祖?” 这理由…… 想不到,陆雨晴听到这样解释,竟然没再说什么了。 又翻过了一座山,他们发现前面有一座古朴的寺庙。 “那有寺庙,我们去看看,兴许还有人。” 陆雨晴兴奋异常,连忙跑过去,寺庙的门没有锁上,轻轻一推就开了。 “别,别进去!”王樱樱大喊,可话音刚落,整座寺庙突然“站”了起来,并长出了细长的四肢。 陆雨晴离得最近,轻而易举就被寺庙新长出的手,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救命,救命啊!”陆雨晴拼命哭喊,想方设法挣脱,却始终逃不出。 王樱樱等人连忙飞身前去帮忙,可还靠近,就被寺庙冒出的毒烟熏得连连后退。 “让开!” 突然一阵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柄如红霞般流光溢彩的宝剑嗖地飞来,重重砸在寺庙房顶上,轰然一声巨响,寺庙的砖石渐渐掉落,而那个刚刚成形的巨怪也骤然倒下。 “路星河!”王樱樱欣喜喊道,可看到劫后余生的陆雨晴,也一脸痴迷的看向他时,又心下一沉。 完,这是要开始走痴恋剧情了么? 第20章 在一阵烟雾弥漫中,路星河独立云端,眉目俊逸,目光炯炯,周身华光流转,湖水蓝法袍随风飞舞,比在异界时更显清冷、卓尔不群。 他双手结印,不断输送法力,口中默念咒语。 那座坍塌成一片废墟的寺庙又渐渐支起房梁,瓦片和砖石一片片回归原本的地方,不过是片刻功夫,寺庙又恢复了之前古朴的样子,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待路星河停下施法,陆雨晴连忙上前道:“多谢救命之恩,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来日定将登府致谢。” 赫连逐流笑道:“我见道友手中宝剑呈红霞色,莫非阁下便是太清真人的高徒,清流仙君?” 王樱樱心里暗自嘀咕:是的,没错!他不仅是太清真人的徒弟,还会是你的情敌呢。 “传言清流仙君少年英才,功法了得,如今一见果然令我等佩服。”陆雨晴一脸花痴状,看得人都尴尬,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一个劲的缠着路星河问着问那。 “仙君,方才那寺庙是怎么回事?骇人得很。”陆雨晴捂着胸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而路星河则冷冷瞥了眼角落的王樱樱,目光带着责备,很不满意的哼了一声。 虽然未置一词,但她还是很清楚的感觉到,路星河有些生气了! 明明叮嘱了她不要进去,可还是惹事了…… 王樱樱撅着嘴,很是委屈,又不是她招惹的那些事,明明是惹事精闯的祸。 “快天黑了,我先待尔等出去再说。”路星河看看天色,简短道。 “好的,那有劳仙君了。” 陆雨晴笑得明眸善睐,温柔可人,一直跟在路星河左右,而王樱樱则走在最后头,低调至极。 有了路星河指引,一路顺畅得多,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出了那片荒谷。 回到道琼山,刚一入山门,就发现一大批人群正围在那里,见到他们回来,又惊又喜,特别是掌门师尊,见到自己的两位宝贝徒儿回来,激动得话都说不顺畅,连连说好好好,出来就好。 而王樱樱在人群中,也发现了付陵师父和赵天康、赵玉泽两兄弟。 “我这,是不是沾了他们俩的光啊,这么大阵仗。”她小声问付陵师父。 付陵重重拍了下她脑壳:“不是沾光……是压根就没算上你。” 王樱樱:orz 这厢,掌门师尊和他的弟子一番”嘘寒问暖“后,才转身看向路星河,拱手道:”此次多谢清流仙君出手相助,那片山谷乃先人留下,荒废已久,竟不知生出异变。额……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若仙君在此小住段时日,一则以感谢仙君救了我的几个徒儿,二则也好探查一番这荒山中妖魔的来历,不知仙君,意下如何?“路星河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说辞,只点点头,爽快道:“就依白掌门的。” 于是,门中弟子间开始盛传,掌门师尊的玉覃峰里,住了位光风霁月的仙君,不仅气质如华,容貌不凡,而且法力高强,乃是同辈中难得的修仙奇才。 许多人暗搓搓想要想他讨教一番,而那些女弟子们则更是激动,纷纷想要去碰碰运气,没准仙君变道侣,那便是几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了。 不过,几个月之内,接连出现女修被捆仙绳挂在山头的事件后,便偃旗息鼓,再也不敢有人,在路星河的门前造次了。 不过,也有特例,那就是陆雨晴。她是奉掌门师尊之命,照顾他的起居琐事,虽然路星河曾多次表示自己无需照顾,但拗不过“盛情难却”,只好由着她每日前来送茶送点心。 异界,路星河坐在冰川上,监督着王樱樱的剑阵训练。 而他的身旁,则坐着一排胖乎乎、圆滚滚的雪妖,因为在此处练剑有些日子了,渐渐与它们熟悉起来,它们也不再畏生,每当王樱樱练剑的时候,它们便会乖巧的坐在一旁观看,偶尔几招打得漂亮,它们便会伸着小短手拍掌助威,非常带感。 哗啦一声,路星河的剑阵全部被王樱樱打破,她欣喜地笑了笑,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坐了下来。 “打得不错。”路星河简短夸了句。 “仙君谬赞了。”王樱樱调皮的学着掌门师尊的语气,朝他还作了个揖。 哼哼。路星河翻了翻眼皮,不理她。 而王樱樱则和几个雪妖玩得不亦乐乎,这些雪妖十分通人性,而且非常有眼色,对待路星河是始终保持距离的,而对王樱樱,则亲近至极。 “它们不过是些天地灵气孕育出来的精灵,朝生夕死,无父无母,你倒待他们极好。”路星河哂笑道。 王樱樱挑眉,歪头反驳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凭什么不能待它们好?若是身世浮萍,寿命短暂,那就更该体味世间温情,这才不枉此生呀。” 她搂着个小雪妖,亲昵地蹭了蹭脸,道:“反正,我是会待你们好的。” 路星河目光渐炽,看向王樱樱,“你……这么想的?” “嗯。” 王樱樱有些不明就里,但也不便多问,她知道路星河喜怒不显,性格难辨,所以在他面前都是十分规矩,虽然面前这位,丰神俊朗堪称极品,但她始终不敢逾越,一想到那挂在山头女修们的惨样,她心都抖上几抖。 过几日就是道琼山内门弟子试炼了,王樱樱虽然白日睡到日上三竿,从不练功,但在睡梦中,无时不在承受着来自路星河的摧残,可谓进步飞速,就是除了路星河以外,无人知晓此事。 内门弟子间试练,说白了就是打群架,不过打群架也得有打群架的方法,首先得选出几个领头的,指挥大家打,而这领头人不仅得威望高,功法也得是一等一的。 王樱樱最近努力训练,就是卯足了劲,想当上领头人,不想让那些支持她的师兄弟们失望。 “就这么爱慕虚名?”路星河嘴角一钩调侃道。 “即便你真的有那能耐,可你敢么?” 她明明胆小如鼠,遇到困难就退缩,跟本不适合那样的比试。 况且,这些天他帮她提升功法,也不是为了这些小事。 王樱樱也知自己根本不喜欢逞凶斗狠,可却不满的反驳道:“可还是要尽力而为呀,我总不能一直这个样子。” “终有一日,我也能站凭实力在你身边,那该多好?” 路星河一愣,还想在说什么,却又忍住不提。 “在我身边有什么好的。”他叹道。 王樱樱想起书中路星河的结局,突然心声一动,道:“我能护着你,那样你总不至于孤立无援。” 这下路星河面色苍白,更是说不出话来,良久过后,他才轻声道:“谢谢!” 第21章 王樱樱看着他那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莫名一阵心疼。 与他相处得时日不短,才越发觉得,他其实不算恶人,只是过于严苛,无论对人对己,时刻保持对危险来临的警惕感,可讽刺的是,即便他再怎么防备,他终究还是被害而入了魔,最后成了修仙界最大的魔头。 不,不应该这样,好人不应是这种结果。 她睁着眼怔怔望着他,若有所思。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路星河满脸绯红,不好意思打破她的思绪。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保持望着他的姿势良久,久到向来不爱言语的路星河,都忍不住抱怨。 “额,哈哈,我只是想到一些事。” 路星河面色凝重,认真打量了她一眼,附耳道:“你是不是也想尝尝,挂在山头的滋味了?” “额,你真的……这么绝?”王樱樱缩了缩脑袋,还没等他回答,连忙道:“不不不,我不敢。” 路星河满脸不高兴,白了她一眼,起身道:“走吧。” “去哪?” “一个地方。” ……说了等于没说! 来到魔海,狂风呼啸,黑浪翻腾,隐隐夹杂着电闪雷鸣。 王樱樱诧异不已:“这里不是已经清除了魔物么,怎么这么快又有了?” 路星河也一脸沉郁,似自言自语道:“是啊,为何这么快?” 他摸了摸下巴,目光一点点从魔海划过,风呼呼从耳边吹过,他微微眯起双眼,眨眼间,一片紫云从空中徒然出现,再一闪,沈落竟潇洒地摇着扇子,立在他们面前。 “沈师兄!” 王樱樱跳起来,亲切的喊道。自上次毒蜂怪之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沈落了,听说是与林澈一同回了师门。 “沈师兄,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道谢呢。” 沈落连忙道:“不用这般客气,况且我也没帮得上什么忙,一切,还是你凭借自己的能力拼回来的。” “也不知林澈师兄如何了?伤势可大好了?”王樱樱想到林澈,心里莫名一阵暖意,那个倨傲且冷僻的美少年,却总是在关键时刻,给予她最的温柔关怀。 她该当面对他说声谢谢的,只是却找不到他人影。 沈落听她提及林澈,神情莫名有些不自然,目光微微瞥了一眼旁边的路星河,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呵呵,他呀,好得很。” “那就好。”王樱樱点点头,等过了这阵子,她打算偷偷下山去找林澈,给他带点这边的美食尝尝。 “时辰不早了,还是先说正事吧。”一旁的路星河有些不悦,打断道。 “呵呵,我和王师妹叙叙旧,你是我门派中人么?若非我门派,就不必插话了吧。”沈落调侃道。 “嗯。我不是。”路星河咬牙切齿。 沈落扯着嘴角,得逞的笑了笑,才正色道:“你托我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九州十三岭,皆有异动,恐怕这异界的魔气早已外泄,之前是还未成气候,暗自蛰伏,如今各处的魔气皆已有了一定规模,要一一清除,怕是要废不少力气,而且……“沈落顿了顿,道:“此事,定是有人为操纵,若不查出幕后主使,光清除这些魔障,恐是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反而被动。” 路星河眉目深锁,点点头:“你说得有理,这些日我在道琼山,查探那片荒林时,也有这种感觉,魔气外泄不可能这般小心翼翼,且那荒林里的魔物有些年头了,应该是日积月累而成,怕是有人居心不良,想要借此达到某种目的。” 王樱樱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问道:“你们再说什么,我怎么有些不明白?” 路星河拍了下她的额头:“你以为,我来道琼山小住,真的只是为了领你们掌门的情?” 不然嘞?还有无数女修前赴后继,多得意不是么? 路星河仿佛能听得到她的心声,肃然弹了下她额头:“我是为了能方便去查探。” “你们道琼山下的那片荒山,曾经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绛仙谷,乃是我的师父太清真人修炼的地方。很久之前,那里是个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后来,凡界灵气枯竭,修仙人士到处争抢地盘,师父为防有人觊觎这片山谷,便在此设下禁止,防止其他门派的人进入。 只是,随后师父被困在异界几百年,这里也荒芜了,加之你们道琼派并未安排人接手此事,就渐渐成了荒山。” 王樱樱恍然点头,原来这里是路星河师父的地方,那简而言之,也是他的喽,难怪当初他带着他们离开时,轻车熟路,一下就出去了。 “那荒谷中的魔物是怎么回事?那些会动的寺庙又是怎地一回事?”王樱樱对那些怪异的魔物和寺庙依旧心存恐惧,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那里的魔气与异界魔海中的很相似。”路星河言简意赅答道。 王樱樱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诧异地瞪着双眼道:“难道是说,荒谷中的那些魔,都是来自异界?那你们之前说的魔气外泄,便是到了这里?” 沈落上前,点头道:“嗯,不光如此。当年,为了封印魔海中的魔气,除了路星河的师父自作阵眼外,在九州十三岭各设有一处封印,便是人们常说的——天罗地网。而你所说的那片荒谷,便是十三岭中的一处。而其余十二处封印,如今也发现有魔气的迹象。” “它们,想要冲破天罗地网。”路星河凛然道。 王樱樱惊诧不已,心道不会吧,书中剧情这么快?魔物重现天日,不是在路星河修成元婴后才出现的剧情么,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她呐呐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魔物的阴谋?” 路星河眉头紧锁,摇了摇头:“我看不像,魔气乃是天地间的憎恶所凝聚而成,未有意识,又怎会操纵这一切,我看,是有人幕后操纵,唯恐天下不乱,从而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至于他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才是我们需要寻找的重点。” “师兄,那如今魔气动荡,太清师父那边,我们是否需要重新加固一番?” 沈落问道,路星河为难的看了王樱樱一眼,又道:“加固又如何,不加固又如何?” 被路星河一点,沈落也神色深沉,叹了口气道:“我也知此事根本无用功,这些年太清师父在阵眼中的能力越发小了,她若控制不住阵眼,我们也……哎” 听沈落一言,王樱樱认真回忆了一番剧情,好似书中的太清真人的确没有太多作为,即便后面魔物重现天日,作为仙界前辈、又曾参与过伏魔大战的太清真人,却只是在幕后出谋划策,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而扛起三界太平的重任,则扔给自己的徒弟路星河了。 又是日上三竿,王樱樱才从睡梦中醒来,今日是内门弟子试炼大赛的前一天,也是各处训练最为紧张认真的一天。 她马不停蹄赶到青云峰的法场,许多弟子已经累得大汗淋漓,趴在地上了。 “瞧,我们的救星来了,樱师姐,你可算来了,方才我们找其他分支的弟子试了几百,哎,都惨败啊。” “师父主张因材施教,重视修道心法,这点固然有利于修行,可是在比试场上,却很是吃亏。” 之前被玉覃峰的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师弟走到王樱樱身旁,认真分析给她听。 王樱樱对此不能更赞同了,其他师傅对她都是说让她学点别的功法,风系法术没有用处,而付陵师傅却鼓励她多多练习,并要她专攻风系法术。 “没关系,只要我们认真应对,即使是输,也不丢人。”王樱樱灌输一波心灵鸡汤,可她些师弟们却并不接受,纷纷嚷道:“不,年年都输,这一次,我们不想再输下去了,因为有你加入我们了呀。” “我?” “你是修仙奇才,前几日我偷偷看过你练功,你的功法比刚入我们青云峰时又厉害了不少啊,你一定能带我们赢的。” 王樱樱被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搅得有点羞怯:“虽说我会努力的,但也不一定要对我寄予重望啊。” “樱师姐,你一定可以的。” “我们相信你。” 王樱樱突然感觉到责任重大,恰巧这时候,门外有人喊道:“樱师姐,有人找。” 她连忙离开这个令她压力山大的地方。 来人竟然是赫连逐流,他一身道袍,身上染了些许泥土,看样子是走过一段山路。 他拎着一布袋野果,捧到她面前道:“樱樱,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小香果,刚摘的,你尝尝。” 额,这小香果好吃是好吃,只是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极难采摘,看赫连逐流这样子,应该是费了不少功夫。 她心底微软,他们之间总归没有多少仇恨,若细细论起来,还是情谊大过矛盾的。 “你,你为何这般……” 赫连逐流站在她面前道:“樱樱,我想过了,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念,就要求和你结为道侣,那样,太不尊重你了。” 王樱樱听他这般说,竟然有点感动,眼睛瞬间湿润了。 “道侣的事,以后再说,现下我想邀请你做我的搭档,如何?” 他一脸真诚接着道:“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有我在,必定护着你,而你的能力的确是我所需要的,况且,我们彼此都非常熟悉,了解对方的秉性和行事作风,说实在的,我找不出比你还适合的搭档人选。” “我……”抿心自问,王樱樱能明白,自己的确非常适合做赫连逐流的搭档,而她也很喜欢帮助人的感觉,可是…… 她却摇了摇头,坚定的拒绝了:“不,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无须你护着。我在这里,深受师父和众师兄弟的关爱,待我认真修行一段时日,成就不会比你们差。” 赫连逐流听她说完,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你?你可不是那样的人。” “王樱樱,你在逞强,你根本没看清自己是什么?” 王樱樱一愣,没想到赫连逐流方才还真挚温情,一会儿就变得凶恶狠厉,完全是变脸大师。 “听说,你也要参加内门试炼?”赫连逐流眉目深邃,嘴角微微下压。 “那试炼场上,等着吧。” 撂下句狠话,赫连逐流就气呼呼走了。 第22章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王樱樱和赫连逐流闹掰的传闻,瞬间传遍整个道琼山,就连深居简出,以客人自居的路星河,也略有耳闻。 但,他听到的版本,已经与实际情况,千差万别了。 “如今的王樱樱,早已不是从前无人问津的外门废材了,自从得了神剑,在咱们山门的地位飞涨,极受掌门重视,她平日无法无天惯了,如今气焰更甚,仙君你猜怎么着?她竟然霸凌同门师兄,还强迫人与她结为道侣! 逐流师兄好歹也是内门四大弟子,况且他早就倾心雨晴师姐,怎会答应她这等无耻的要求,这些日子,她威逼利诱,使尽手段,闹得鸡飞狗跳,哎……我道琼山清修之地,竟然出了这等龌龊事,真是惭愧,惭愧啊。” 路星河身边小侍从一口气说完一大通,听得他愣了半晌,才呐呐道:“她喜欢赫连逐流?” “嗯啊,那可不。”小侍从年纪尚小,但好吃好动,在道琼山的时日中,路星河大部分的聒噪都来源于他。 听到这话,路星河脸色微白,眼底有了几分颓然,他疲惫的摆摆手,示意小侍从退下,而自己轰然瘫在冰床上,写了个大字。 过了许久,他依旧不运功护体,升腾的丝丝寒气如白烟,袅袅沁入他体内,引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惨白着脸,一瞬不眨望着头顶的帷幔,似自言自语低声说道:“她喜欢赫连逐流、喜欢林澈,也喜欢沈落,就是……就是不喜欢我。”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千年冰床乃是练功护体,提升修为的绝佳之物,却绝不可不运功呆在上面,到底还未脱凡胎,若寒气入体,则会对身体有所损伤。 可他只能这样,唯有被冰寒之气包裹时,大脑才感觉一丝清明,才能压抑住胸中腾起的不甘和怨怒。 “凭什么这样?”他越想越恼,一股无名之火在体内横冲直撞。哇地一声,他吐出一口鲜血,猛然从冰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了出去,背影渐渐消融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 青云峰上,王樱樱依旧在月下练剑。 自从赫连逐流撂下那么句狠话,她就知道,他是针对上自己了,若不出意外的话,试炼当日,赫连逐流会毫不留情面地打压她。 别说什么君子风度,谦让女子之类的,在道琼山,在武痴赫连逐流这,没那么多讲究。 所以,她一定要努力精进自己的功法,特别是路星河教给她剑阵中的招式,用于对阵非常有用。 树叶飞舞,花香阵阵,她正练得兴致盎然,忽然瞥见树下立着个人,她连忙停下,走进一瞧,竟然是路星河! “你怎么来了!”她惊喜地走上前,路星河虽住在道琼山,却从未找过她,旁人根本不知他们是认识的。 可她走到一半,却顿住了脚步,心里泛起一阵警惕来。 今日的路星河与以往尤为不同,目光森然,盯着她像是只贪欲的狼,眼底猩红一片,看着有些神志不清,十分骇人。 “路,路星河……”王樱樱不由自主渐渐向后退,而路星河却只是一言不发,魔怔了般痴痴望着她,并缓缓走向她。 “你是谁!”王樱樱拧眉问道,并同时手心朝下,暗暗作法,一股不大不小的旋风盘旋在掌心中,蓄势待发。 路星河不说话,只是痴痴朝着她笑。 “再走近一步,别怪我不客气!”王樱樱厉声喝道。 他依旧不说话,整个人都是一种魔怔了的样子,王樱樱只好用力甩手,将掌中旋风朝他脚下扔去。 路星河踉跄了一下,被风扬起的石子擦伤了脸颊,他却淡淡笑了笑,又继续往前走。 “你,你不是路星河!?”王樱樱害怕极了,林澈周身有一股怪异的力量,霸道强悍,有种与生俱来般的威慑力。 这时,路星河终于停住了脚步,缓缓抬起手臂,宽大的衣袖渐渐向下滑,露出藏在衣袖中,紧紧抓着的一把小野花。 那野花小巧可爱,一簇簇似繁星点点,五彩缤纷,看得人心情愉悦。 王樱樱愣愣眨了眨眼:?? 林澈眼底渐渐有了一丝温柔,推了推手,示意她接着。 王樱樱摇了摇头,用一种教训小孩子的语气道:“你到底是谁?真正的路星河可没这么多花哨路数。” “喜欢么?”他终于开口问道。 王樱樱愣了一愣,心道路星河怕是被鬼附身了吧?还是个痴情鬼? 想不到路星河一仙界大佬,还会被区区野鬼附体?那这鬼得多厉害啊! 如果她拒绝,是不是鬼会恼羞成怒,然后把她也附体了? “我好喜欢啊。”王樱樱求生欲极强,连忙小心恭维道:“路师兄,你真是世上最关心我的人。” 路星河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笑意。 “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呀。”王樱樱巧笑嫣兮,眉眼弯弯。 他听话地缓缓走上前,迎接他的,是砰地重重的一拳打在脑门,震得他头晕耳鸣,还没来及开口,雨点般的拳头打在身上,头晕眩得厉害,扑通便倒地晕了过去。 王樱樱拍了拍手:“哼,解决了!还是我王樱樱机智过人。” 次日,路星河再此醒来,揉着头上的大包,渐渐回忆起昨天他心魔复发后的种种。 “你终于醒了!”王樱樱走了过来,一脸得意道:“你该谢谢我,昨日我救了你一命呢!要不是我,还不知附在你身上的鬼,会做出些什么过分之事。” “鬼?” “嗯,应该是个没见识的痴情鬼吧,还送我野花,若真是你,定然不会做出这么俗的事,怎么着……也得送个厉害的法器什么的。” 路星河眉头紧锁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拆了骨头看看里头塞了些什么,过了半晌,才神情沉重地点点头,道:“你猜得不错,那就是个痴情的鬼,不过,我并非被他附体,而是自愿帮他,了却一桩心事。” “哦?”王樱樱坐下来,撑着脑袋认真听。 路星河眼眸转了转,面容肃穆却声音轻快道:“他也是一个修士,与我颇有些交情,因为心中留有一段情,屡次飞升失败,带着遗憾而死,死后化为怨鬼游荡世间,我近期才把他抓住,打算引他入轮回。” “原来如此。”王樱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得路星河在旁偷偷暗笑。 “动了□□,对修士而言就是一场灾难么?” 路星河认真思量片刻,答道:“□□不可怕,可怕的是因情而产生的遗憾、怨恨、嫉妒等重重恶念。” 说完,突然愣了一下,呆住不说话。 “怎么?”王樱樱问。 “听闻了他的事,你,怕么?会因此而断了情么?”他突然问道。 “怕什么?动下情又不会死,相比而言,直接把人给杀了不是更可怕么?”王樱樱随口一说,突然对上路星河深沉的目光,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夭寿了,说错话了! 她吐了吐舌头,欲盖弥彰道:“我并未指你呀。” 路星河眸中怒意更盛,仿佛要把她给吃了,他起身朝外走去,想起什么又回头,目光清亮盯着她道:“你这几拳,我记住了。” 额…… 路星河缓缓走回玉覃峰,竟碰巧撞见刚练功回来的赫连逐流。 赫连逐流恭敬向他行礼:“仙君。” 路星河懒懒看了他一眼,蓦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向来冷漠的他居然停了下来,同赫连逐流闲聊:“你是白掌门的高徒,赫连逐流吧,这是刚练功回来?” 赫连逐流受宠若惊,连忙道:“不敢当。” “练得什么功法?” 赫连逐流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实答道:“我修的是剑,现下正在练师父传授的乾清决第三层。” 路星河点点头笑道:“乾清决乃剑修必练功法,入门快且有助于修为提升,但越到后就越难,而且助益也越来越小,你已达到金丹境,若要破丹成婴,需得练习更厉害的功法才是。” 赫连逐流眼眸一黯,这其中的道理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师父并未教给他其他功法,这段日子师父几乎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在陆雨晴上,因为她天行者的天赋,比旁人更容易破境。 “呵呵。”路星河见赫连逐流一阵默然,又道:“巧得很,我亦是剑修,手上倒有个适合赫连兄弟的功法,不知你可愿意试一试?” 赫连逐流喜不自盛,连忙应道:“求之不得,仙君肯赐教,是我的福分,此等大恩,定当铭记在心。” 于是,路星河和赫连逐流两人寻了出僻静的山洞,开始练习功法。 夜幕降临后,路星河看天色已晚,起身准备离去,而赫连逐流则跟着走出山洞。 “你出来作甚?”路星河眉目微凛,语气有几分严厉道。 赫连逐流茫然不知所措:“我……我回去呀,仙君,可有不妥?” 路星河余怒未消道:“我教你的这套剑法,需静坐运功七七四十九日才可,否则经脉逆行,修为尽毁。” 赫连逐流听了,吓得连忙跳回山洞,继续运气,又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道:“可我明日还有……” “任何事情,有比自己修为更重要的么” 第23章 面对路星河严厉的诘问,赫连逐流顿时偃旗息鼓,只好乖乖待在山洞里,待到四十九天过后,才出山洞。 而第二日的内门弟子试炼,他只得错过,王樱樱得知这一结果时,徒然松了口气,差点没对着天空磕三个响头,感激上天神明保佑,让她不用对阵赫连逐流。 没了赫连逐流这个大杀器,玉覃峰显然就差了那么一大截,他们青云峰在王樱樱的带领下,居然打破质疑,名次节节攀升,令众人纷纷咂舌不已。 “樱樱,加油。”好朋友慕千雪也混了进来,为她加油助威。 王樱樱一分神,对面的黑衣大汉立即甩出一个法球,直往她心口扔去。 “小心。”人群中忽地闪过一人,如一阵风般来到王樱樱身边,单手一扬,也扔出一个法球正巧对撞上对方的,法球在空中炸开,迸发出绚丽的光芒。 “这是在内门试炼,你哪来的?为何出手捣乱?”台上黑衣大汉恼怒,大骂道。 林澈一身白衣,翩然如仙,眉目冷傲道:“明明你出手不规矩,还敢恶人先告状?” 转而又对王樱樱道:“傻子,都不了解清楚比试规则,你就上场么?” 王樱樱看着林澈嗔怒的样子,却笑盈盈乐开了花:“林师兄,你怎么来了啊?” 林澈扬了扬下巴,神色倨傲,气势却徒然短了一截:“怎么,我不能来么?” “不是不是。” 他推了推王樱樱,又警示的对那黑衣大汉道:“手脚规矩点,我道琼山弟子间比试,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不可使用阴狠招数,若再发现你有此动作,我便卸了你的双手。” 黑衣大汉满脸黑线,林澈的恐吓的确十分有用,至少在后面的比试中,无人敢过于激进,这也间接帮助了王樱樱,最终,她和青云峰七名弟子晋升为一等弟子,其余弟子也纷纷升了一级。 “太好了,樱樱!”大家欢呼雀跃,纷纷庆贺这一结果,青云峰多年未有这样的景象,大家一直按照付陵师傅的教导,规规矩矩,也备受其他几个分支弟子的欺凌,凡间有句俗话是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向来老实规矩的,都是吃亏受欺负的命。 王樱樱其实对升阶没什么感觉,左右她也不会因为自己高一阶或低一阶待人有什么变化,可其他人却并不这么想。 陆雨晴在一旁气得紧紧握拳,冲着旁边小师妹发火:“叫你们寻逐流师兄,寻到现在还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陆师姐,消消气,他们也就是运气好,趁着逐流师兄没来,侥幸得胜罢了,若是……” “若是若是,世上哪有那么的若是,得了就是得了,往后风光无限的,便是他们的。” 另一些人也愤愤不平,暗暗跟着骂道:“切,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有林师兄撑腰,把其他人都吓得不敢使狠招了。” 王樱樱面上不在意,可目光还是流露出一丝尴尬,她低着头干干笑笑,对慕千雪和林澈道:“走,我们去山下喝酒去。” “我,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慕千雪不好意思道。 林澈看了她一眼,悠悠道:“可还有一人,却是专程寻你而来的,你若不去,他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谁呀?谁呀?”王樱樱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连忙问道。 林澈抬了抬眉:“见了就知道。” 说了等于白说。 他们按照林澈所指,来到了道琼山下的凉亭,却见到了沈落懒洋洋躺在凉亭旁边的树上,像是已经睡着了。 林澈捡了块石子,轻轻往他身上一弹,沈落竟然一个重心不稳,砰地一声掉了下来。 “哎……你……” 那狼狈的样子,被大家看了个清清楚楚,沈落拍着屁股上的灰尘,刚想开骂,目光落在人群中慕千雪的身上,一时竟然目光呆滞,结结巴巴,脸涨得通红。 “沈……沈大哥??”王樱樱看看沈落,又看了看慕千雪,诧异地瞪大双眼,脸上八卦的神情显而易见。 “这是什么情况?”王樱樱悄悄问林澈。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青云峰,都没时间去看慕千雪,没成想这丫头竟然和沈落有了牵扯,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林澈答道:“家族利益,个人情仇,简而言之,联姻!” “你是说沈落和千雪两人要成亲了?”王樱樱差点叫出声来。 她一直都知道,沈落和慕千雪皆出自世家大族,修仙只是他们个人的选择,可却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来打理家族事务。 细细论起来,沈落出自仙界四大家族之首的沈家,本就地位尊然,而慕千雪却是凡界皇族,虽然配沈落也算门当户对,但王樱樱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竟然会走到一起。 而且,慕千雪不是……喜欢林澈的的么? 王樱樱偷偷瞟了眼林澈,八卦的意味非常明显。 “看什么看?”林澈用余光看向她,“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回避么?” “对对对,林师兄所言极是。”王樱樱连忙心虚应道。 他们并肩漫步在乡野间,道琼山脚下,不远就是一片村落,临近傍晚,盏盏灯火,像簇簇火红的花朵,在黑暗中绽放。 “你说,沈师兄和千雪,会说些什么呢?”王樱樱不禁在想,他们俩根本不太感冒,两人能有什么话说? “谈以后的生活吧,沈落这人,总要不自觉背负很多,所以他不会违逆家人的,而慕千雪,她想活着,就得答应这门亲事。” “千雪怎么了?”听林澈这么说,王樱樱心里猛地一沉。 “她先天体弱,寿数已到,若要活着,需要靠济生石每月为她输送法力,而这济生石,乃是沈家的传家宝。” “懂了,她曾给我说起过,她上山修炼,就是为了提升法力,可她实在没什么修仙天赋,法力没怎么提升,倒是体重涨了不少。” “那是懒吧!” “额……”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一个稻草搭的凉棚处,那里有一老一小两位凡人在卖茶水。 “喏,有茶水喝了,我们去喝杯茶,歇歇脚吧。” 王樱樱欣然走过去,林澈却猛然一把拉住她:“等等,他们……他们没有人气。” 修仙界什么时候也这般虚荣,喝杯茶还得来个人气大比拼? “又不是明星,哪来什么人气?”王樱樱脱口而出,后立即后悔了。 她这是穿书,且穿的是仙侠文,根本没有娱乐圈好么! “什么明星?你莫要轻举妄动,待我探探他们的真容。” 说完,林澈便抽出缚龙剑,剑光照射着草棚,渐渐显出真实的模样。 那只是一节枯朽的古木,像是残破的棺材的一部分,而那祖孙俩,却是只有骨架没有皮肉的骷髅,飘飘然坐在古木上,像是两面随风飘摇的旗帜。 “这是……鬼呀?”王樱樱后退一步,紧紧扯着林澈的袖子。 林澈面无表情补充道:“准确说,是重生的鬼。” “世间凡人,死后都会化为鬼魂,下冥界或转世投胎,或因生前作恶接受酷刑,我看他们俩,死了大概百年,早已投胎转世,如今却因为种种缘由,凭着棺材中残存的鬼气,重生成新的鬼。” 林澈望了望周围,道:“此事,恐怕与道琼山下那片荒林有关。” “那,他们怎么办?按你所说,他两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人了,那现在他们是谁?” 林澈叹道:“天地万物,孕化生灵,他们现在,非人非鬼非妖,或可归为魔。” 王樱樱沉吟道:“既是魔物,按道琼山的规矩,需彻底铲除,绝不姑息。” 林澈转过头,脸上嚼着笑意,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她道:“那你,会杀了他们么?” “他们,可有作恶?” “并无。” “那他们,可会吸食人血等?” “并不会。” “那他们,可会危害三界安宁,扰乱世间秩序?” 林澈看了看她,道:“这么说吧,他们的产生全因偶然,既是偶然,也属天意。” 王樱樱垂下双手,深深叹了口气:“我不想杀他们。” “若他们不作恶,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林澈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并不是每个人,都如你这般想。” “我不能按着别人的心意活着,不是么?”王樱樱眼睛亮晶晶,对林澈道。 “你说得对。”林澈笑了笑,收了悬在天空的缚龙剑,领着她道:“走吧,他们也该聊得差不多了。” 第24章 沈落和慕千雪早已在原地等候良久,他们似乎谈得很不愉快,气氛凝重彼此都不在看对方,直到王樱樱和林澈来了,慕千雪的脸才有了些许笑意。 待到只有她们两时,王樱樱才小心翼翼问道:“千雪,你们打算如何?你是真的要嫁给沈大哥么?” 慕千雪低着头,额前垂下的发丝遮挡住小半边脸,声音轻柔道:“嗯,明年六月十六。” 。“那你可愿意?。” “嗯。”慕千雪沉默片刻,道:“樱樱,我知道你对沈大哥……我不该如此,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人人都为了自己,我只是个普通人。” “说什么呢,千雪,你误会了,我对沈大哥并无半点儿女私情,我们也不过是在异界一起杀过妖罢了。” “哦。”慕千雪并不开心,深叹了口气道:“真羡慕你能自由进入异界啊,当初我说你天赋异禀,你还不一脸不乐意,可却凭借异界又是得古剑,又是升至内门一等弟子,多风光啊。” 王樱樱却并不认同这番话,实际上,她要感谢的不是异界,而是一个人,那个人一直督促着她,严厉要求她,才有了她今时今日的成就。 一想到路星河,她就头疼。 他那双眼里有光,好似看透一切,别人待他的好、待他的坏,他都看得透彻,却又默不作声,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硬着头皮,去经历人生诸多苦楚。就比如她记仇,总是忌惮他,故意疏远他,可他似乎浑然不觉,依旧没眼力见似的认真教习她功法,督促她练功,为她运功疗伤,处处坦荡磊落,从不含糊,可若要他怜香惜玉的时候,他却故意使坏似的气她、逗她,惹得她大发雷霆。 “樱樱,你在想些什么?”慕千雪歪着脑袋,目光透亮望着她问道。 “我,我没什么。” 慕千雪深深看了她一眼,睫毛眨了眨,突然掏出个手镯递到她手中:“樱樱,以后我们就很难见面了,这手镯送你,留个念想。” 王樱樱接过手镯,那手镯的颜色十分罕见,在阳光下是淡紫色的,色泽通透,没有一丝杂质,十分好看。 “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不,你得带着。”慕千雪一把抢过,帮她带上。 “你戴着真好看,可不能压箱底浪费了。” 王樱樱无奈的笑了笑,她并不喜戴饰物,可慕千雪的一番心意,她只好接受。 王樱樱和慕千雪有说有笑走回道琼山,而林澈却早已借故离开。 他趁人不注意,闪入人际荒芜的悬崖,纵身一跃,层层云海如同浪潮般被劈开成两半,他从缝隙中钻了进去,云海又渐渐落下,恢复以往的缥缈辽阔。 他御风而行,四周黑暗模糊,他却轻车熟路,来到一个山洞里,那里藏有一颗莹蓝色硕大的宝珠,不断旋转并发出绚丽的光芒。 宝珠中有个人影,看不清容貌,但背影极美,衣袂飘飘若仙。 “你来了!”人影的声音清脆如同少女,却带着一种暮鼓晨钟般的苍凉感。 林澈立在宝珠前,摇身一变,施加在身上的法术消散,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路星河眉目冷意尽显,端端行了个礼:“师父。” “呵,这些日子,你走动得越发勤了些,几次我醒来,都未看见你的人影。” 那人影便是困在魔海中的太清真人,她干干笑了笑,转过身来,露出了满脸皱纹,苍老至极的面容。 “到底是年轻的面容备受青睐,终日对着我这张老脸,你也厌倦了。““你乃徒儿恩师,徒儿守着你,全的是师徒情谊,又何必扯上旁的。”路星河神色不耐,冷声呛道。 “哈哈,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如今是我有求于你,怎么都不过分。” 路星河眼底怒翻涌,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向来崇敬的恩师变成了这个样子,不仅面容丑陋,一言一行,皆毫无大家风范,倒显得十分狭隘卑鄙。 于是他渐渐与师父疏远,可越是这样,太清真人的怨气越重,每一句都阴阳怪气的,令人火大。 他盘膝打坐,不打算与她多言语。 “记得那一年我命你下山试炼,你也每晚冒着大雪也要回来,有一次山门关了,你就坐在门口守了一整夜,我问你为何如此,你却说师父不在身边,感觉不安稳。呵,谁曾想我们如今却变成这样,想方设法地要离开。” “师父,你该歇息了。”路星河无动于衷,有些不耐烦地出言制止道。 “是啊,我老了,无用了,如今还得靠你输送法力。”太清真人忽地面容狰狞,靠近宝珠边缘,双眼睁得极大,神秘兮兮道:“你可想看看,你妹妹在做什么吗?” “阿妹?”路星河抬起头,只见宝珠光影不断变幻,渐渐映出一个轮廓,然后不断清晰。 那是一个嘈杂的酒肆,破旧的灯笼,沾满尘土的红幔,围坐着的大多是平民和举止粗鲁的兵士,四周脏乱不堪,那酒也并非是什么好酒,喝下去后都骂骂咧咧,有几个还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呸,老子家的狗尿都比这好些。” “咳,也就你实诚,谁来这是为了喝酒的?傻不傻啊。” “就是就是,说实话,何三娘这等样貌的女子,光是看着就够赏心悦目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秀……秀色可餐!” 众人一阵哄笑,这时,内门砰地一声从里面拉开,一个身姿娇小,约十三四岁,扎着双髻的小丫头,捧着一把琵琶,缓缓走了出来。 台下的人像是被下了禁言术,皆张口却不说话,脸上露出痴痴的笑意。 那丫头一双眼如一捧映月,小脸白净俏丽,一上台,也不说话,一屁股坐下就闷头弹曲子,一连弹了三首,似有些累了,趁着中间停顿的时候,大口喝了水,干裂的嘴唇沾了水,像是花瓣带了露珠,更加娇艳可人。 她的身后跟着两人,身形魁梧,满脸横肉,一看就是练家子,说是伺候的随从,倒不如说是看押她的看守,只要她表现稍有不妥,便会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她,她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挺直腰板坐好,更加努力的弹奏曲子。 看着玉珠中的画面,路星河脸色森然,目光像是喷着火,紧紧攥在拳头:“这是我妹妹?” 太清真人眼皮松弛,微微笑着:“你说呢?” 路星河对上她早有预料的目光,声音颓然下来,叹道:“这就是我妹妹,我不会认错。” 是啊,自己的亲妹妹,这些年千方百计寻找的人,又怎会看错?为何她会沦落至此?这些年她在凡界,到底经历了什么?看她那战战兢兢的样子,路星河额骤然一阵抽痛,他最亲的妹妹,即使在最苦最难的时候,依旧是爱撒娇、爱笑、爱牵着他的手叫哥哥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在哪里?我要救她出来。”路星河斩钉截铁,再也不愿等了,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都必须把妹妹接回身边。 太清莞尔笑道:“人间皆苦,她不过是在经历一介凡人所要经历的,你救不了。” “救不救得了我说了算,我只要知道,她在哪?” 声音徒然压低,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宝珠,目光凶狠,指尖用力,一点点嵌入宝珠内,死死掐住藏在宝珠中的太清真人的脖子。 太清真人像个玩偶般,毫无还手之力,却依旧嘴角带笑,艰难道:“就这么彼此纠缠着吧,只要我一日不告诉你,你便再也不会离开了,哈哈,能让你这么守着我,多好啊!” “你这个疯子!枉我之前多么敬重你。”路星河气急,大骂道。 “哈哈,你为何现在就变了?是你嫌弃我在先,还怪我?”太清真人说完又装作软弱的样子,叹道:“我说过很多次,凡人命运早就是定数,你管不了,也不能管,否则会受天劫的!” 路星河双目猩红,嘴唇轻轻颤动:“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允诺我,只要时机一到,我便可接她回来。你到现在,还想骗我” 。“哈哈,我徒儿长大了,能分辨真假了,哈哈哈哈,不容易!。”太清真人大笑。 “是,我是骗了你,把她从凡界接回来,对你而言轻而易举,可是问题是,你不知她藏在哪里。” “你到底要怎样?” 太清真人目光坦然:“寸步不离留在我身边,像从前一样侍奉我,等我满意了,便告诉你她的下落。” 日子如流水,王樱樱在青云峰的日子过得充实而惬意,她也算门中佼佼者,如今声誉与掌门师尊四大关门弟子不相上下,受众人羡慕。 “师姐,你何时有空能帮我看看我的功法吗?”她走在路上,被一满脸真诚的小师弟拦住去路,她一看那小师弟装束,举止不凡,身着外门弟子服装,显然又是个家境优渥,却跑来修仙的门外汉。 她想到自己的从前,不禁颇为感慨,竟果真坐下来,认真看他的功法招式。这小师弟资质极好,且对修仙一腔热情,她认真指导了一番,第二日这小师弟又来讨教,久而久之,彼此便熟识了。 这小师弟叫祁政,与慕千雪是表亲,也是皇族,但却是当今炙手可热皇后的亲弟弟,身份贵不可言,却一心向道,两人熟了之后,经常一起练功,可每次都是王樱樱先结束。 “哎呀,我不行了,太累了。”王樱樱也纳闷,自己最近日日非常疲惫,却功力并未见涨,也不知自己到底累些什么。 “师姐,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啊。”祁政忍不住吐槽道。 王樱樱擦了擦额前的汗,摆摆手道:“不行,我累得眼都发黑,我得回去歇着。” 说完,缓缓回去。 望着她的背影,祁政默默摇头:“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世人皆道我修仙天赋高,可遇到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天赋。” 第25章 回到住处,王樱樱浑身冷汗,几乎累得晕倒,一闭上眼,就感觉元神出窍,飘飘忽忽飞往异界。 依旧是乌黑寥落的天空,依旧到处是枯枝残叶,她看见路星河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修炼,连忙走了过去。 路星河眉眼微抬,皱着眉头,逆光看向她:“怎么又来了?记得上次你离开,还不到几个时辰。” 王樱樱干干笑笑:“我只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可却没听过嫌隔得时间太短的。”她瘪了瘪嘴:“不愿见我,那我偏要在你面前晃悠。”说完,胆大妄为地面对着路星河席地而坐,开始打坐练功。 来到异界后她感觉稍微有点精神,若再练点功,似乎感觉更加好了一点。 路星河有些尴尬,纳闷地打量着她,冷笑道:“稀罕,以往刀架你脖子上,才会乖乖练功,如今倒自觉不少。” 他抬手施法,引出她的本命灵石,想看看她长进了多少,可却发现那块小石头比以前更加黯淡了,闪烁的频率也更加迟缓,过了数息之后,才会微微闪一下。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修为不长,反而降了? 他不可置信看着那颗几乎就快要熄灭的灵石,一种不祥的感觉浮上心头。 “我是快要死了么。”王樱樱睁开眼,对上他诧异的目光,神情平静而带有一丝忧伤。 “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最近估计是日子快到了……人各有命,别太难过了,我死了之后,转世投胎应该不会太差,毕竟没做过什么恶,你莫要为我担心。” 王樱樱像交代后事似的向路星河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路星河却给了她一记白眼:“放心,你还死不了。” 说完,他伸手附在她后背,一股橙红色的法力缓缓流入她体内,顿时五感清明,神清气爽,就像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觉,醒来后精神百倍。 路星河的法力精纯且充沛,壕气十足给她灌输了整整五十年法力。 王樱樱拍拍自己的脸,感觉从未有过的活力,有大腿抱的感觉真好。 “你资质差,能有今天的修为实属不易,往后切莫随意施法了。” 路星河叮嘱道,目光落在她那颗本命灵石上,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多谢仙君救命之恩。”王樱樱调皮冲他拜了拜,笑嘻嘻一蹦一跳走在前面:“如此看来,你待人也不错。” “我们太上长老的首徒,林澈师兄,也曾在危难中救过我,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路星河脚步一顿,清亮的眸光微微划过她的脸颊,侧过身,微风轻拂他宽大轻盈的法袍,嗫嚅着低声道:“他自然,比我好一点。” 王樱樱想到上次路星河被“痴情鬼”附身的事,可见他待朋友是仗义诚挚,便不忍说太过刻薄的话,于是一碗水端平道:“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们都是好人。” 路星河听了,却并不怎么愉悦,歪着脑袋,莫名其妙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了,良久,才蹦出几个字:“花心。” 王樱樱:??? 她皱着眉头,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而路星河则坦然从她的面前走过,身姿挺拔走在她前面带路。 “我们这是去哪?” “捉妖啊,花费了我那么多功力,只得取妖丹来补了。” 王樱樱有种不祥的预感,连连后退道:“方才你叮嘱过我,不可过多运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如此一来,便不能随你一道了,真是遗憾啊。” “无需遗憾。”路星河冲她莞尔一笑,端的是清风朗月,温良君子,却道:“你还可以做诱饵啊。” “我……我……”王樱樱眨了眨眼,想起从前他干过的缺德事,差点没气哭了。 路星河忍住笑意,果真带她来到一片树林,那里妖气冲天,根本不需要什么诱饵,王樱樱往那稍稍一站,树林就开始簌簌颤动,不一会儿,几个长着巨大獠牙的野猪就冲了出来。 王樱樱:啊啊啊啊啊 路星河:“叫这么大声,怕他们看不见你呀!” ……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王樱樱因为被野猪的毒獠牙所伤,身子渐渐开始变得透明,路星河扶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好好在凡界待着,我近期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扬起一阵大风,王樱樱就这么离开了异界。 他望着风飘过的方向,目光渐渐凝重,自言自语道:“到底,谁会害你呢?” 王樱樱再次醒来,回想到又经历了一次悲惨的“死亡”,且还和猪妖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想想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想不明白,路星河为何依然要把她推入妖物的“怀抱”,彼此并肩作战建立起的深厚友谊都烟消云散了么?还是说这男人的本质就是这样,毫无人性且翻脸无情?? 亏她心里还时不时地总是冒出些莫名其妙的小粉红泡泡,如今看来,统统幻灭吧。 她恨恨地下定决心,并踱步走向青云峰法场。 师弟们都已经练完一波了,见到她才刚来,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今日法场的气氛十分不寻常,大家都神情肃穆站做两列,且都穿戴齐整。 她一进大堂,赵天康赵玉泽两兄弟一个给她使眼色,一个用手偷偷指向大堂上首位置。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付陵师傅今天来了法场,看样子是来检查大家最近的修炼情况的。 王樱樱心里一紧,想到最近自己的状态不太好,今日又杉杉来迟,怕是要挨付陵师傅训斥。 “樱樱来了啊。”付陵师傅目光锐利,一下就发现了她,不过听这语气,倒是非常和蔼,还让王樱樱站到了前面。 “樱师姐,大战中,还请多多照顾啊。”身后的小师弟低声在她耳后道。 “好说,好说。”她搞不清情况,就连连点头。 “我们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她垂眸,没有回答,而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坐在高处的付陵师傅。 “具体详情,待会路上你慢慢听你师弟们说吧,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既然大家都已到齐,那么就准备启程出发吧。” 付陵神色凛然,声如洪钟。 “樱樱,此次下山非同小可,你是我门一等弟子,需以照顾同门师兄弟安危为首要,不可鲁莽冒进。” “是,师傅。” 王樱樱随大家走出大厅,这才细细打听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月前,道琼山的盟友轩辕派发现在其领地有魔物,这些魔物数量之多,以轩辕派的实力,无法将其剿灭,只好请道琼山支援。 魔物再现凡界,其中蕴意着什么,大家不得而知,但似乎每个人都觉得,此事只是一个开端,万事因果循环,千年前几大门派合力将魔物封印,至此凡界太平无事,而谁也说不准,魔物会卷土重来,故此,付陵师傅只是叮嘱王樱樱照顾好同门师兄弟,并未有其他安排,想必他是要王樱樱先打探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做打算。 王樱樱想了想,叮嘱其他师弟先行出发,自己则随后赶到。 她跑回自己的住处,一把打开封印在三王女剑上的禁制,随手并将剑从剑架上取下。 虽然自己现在情况不大好,但带着这把剑,也以防不时之需。 第26章 握着久违了的三王女剑,一时心绪起伏,感慨时光飞逝。 当初拼了命想救人,却苦于没有能力,无计可施。这把剑,既是绝处逢生的恩赐,也是对她平庸人生的救赎。如今她苦练了功法,修为也高了,成了这里的一等内门弟子,甚至与书中女主陆雨晴平起平坐了,却再也找不到当初奋力拼搏的心气了。 她不知,再次拿起这把剑,会有怎样一番经历,而现在的她,三王女剑还愿不愿意相助? 正踌躇时,无意间发现剑身因感应到她的气息而不住颤动,嗖地一下,一股莹蓝色的光芒如水流般滑过,似乎正用这种方式来回应她。 王樱樱心中微微一暖。 人道宝剑认主,别人告诉她三王女剑已将她认作主人时,其实她并没有太多感觉,今时今日才发现,这把剑就像一位久违了的好友,早就与她心意相通,能感知到她内心的不安和忐忑。 “又要带上你去战场了,麻烦你了。”王樱樱轻声道。 剑光微微变成橙色,好似一位害羞的纯情少年。 “樱樱。”付陵师傅从后面走来,他神情刚硬,目光看向她却尤为柔和平静。 “师傅,你怎么在这?” 付陵干干笑了笑,满脸褶皱更深了,还没开口说话,就深深叹了口气:“我听他们说你来了这,就猜你会带上它。” “师傅,我……”三王女剑付陵师傅明令禁止她使用的,而王樱樱心里明白,此时的她状态还不如从前,更加不应该使用三王女剑。 付陵师傅摇摇头,摆手示意她不用解释:“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你我都不知。轩辕派仗着曾对我们祖师有恩,便将这苦差事交给我们,他们寄来的情报写得十分隐晦,细品起来,其中应该有不少是他们瞒报或者谎报了。” “掌门重虚名,好大喜功,明知其中有诈,还是派了我道琼山弟子前去支援,可我却并不认同他。” 王樱樱笑着拍拍付陵师傅的肩膀:“师傅,你居然妄议掌门!我记得门规中有一条好像说……” 付陵瞪了她一眼:“你这皮丫头……你以为我怕他?” 王樱樱和付陵师徒俩笑嘻嘻,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山门,付陵站定道:“好了,就送到这里了,你走吧。” 王樱樱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师傅,你不,你不嘱咐我些什么吗?” “嘱咐?没有。”付陵师父看了她一眼,暴躁道:“你没长脑子?凡事自己想清楚再做,无论旁人怎么说,你得坚持自己的。”付陵师傅说完,冲她摆摆手,就大步转身离去。 王樱樱挠了挠脑门,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就觉得有点懵,似懂非懂的。 为了赶上青云峰的师兄弟,王樱樱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轩辕派的管辖境内,却并没有找到他们青云峰的人。 眼看着天色已暗,就要入夜了,她只好就近寻了个客栈,先休息一晚,第二天再赶路联络他们。 她找到一家名叫尊玉客栈的打算在此落脚,客栈是一伙西域人开的,轩辕派靠近西边边境,来往有许多异国人民,他们热情幽默,能歌善舞,喜欢聚在一起玩乐。 这家客栈全部以他们西域的风格建造,里面家具陈设,皆是西域风格,王樱樱走进去,先是点了一碗米粥,就着酱牛肉,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看,又来了个修士,听说他们不仅会法术,还练就了辟谷之术,可以不用吃饭。”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点饭吃?”两个脆生生的小孩在旁边说说笑笑,王樱樱转头冲他们微微一笑:“因为他们馋呀。” 俩小孩是兄妹俩,哥哥五六岁左右,妹妹才两三岁,长得像一对年画娃娃,许是这店家的孩子,有些西域长相,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哦……” 王樱樱又问:“方才你们说他们,难道还有人也这样么???” 小妹妹伸出小小的手臂,指着二楼道:“他们。” 王樱樱捏了捏小孩的圆乎乎的小脸,抬脚就走上二楼。 这荒郊野岭的,能遇到同为修士的人,八成就是道琼山的同门伙伴了。 她欣喜地推开门,背着手笑嘻嘻走进去,正想给她的师兄弟们来个惊喜,却发生里面坐着一大群目光凶煞的莽汉,他们长相怪异,语言不通,似乎不是中原人,但都手持法器,纷纷以一种迎战的姿势,看来也同属于修士。 她连忙怂了,正想默默退出房间,却发现这群人的中间,坐着个熟面孔,就是之前结识的外门弟子祁政。 不过,他身上被五花大绑捆在八仙椅上,见到王樱樱,脱口喊道:“师,师姐,救我!” 王樱樱:…… 得,逃不掉了。 没费什么周折,王樱樱就和祁政绑在一起,两人坐在一张长板凳上,彼此都有些郁闷。 “师姐,你为何连打都不打,就束手就擒了?”一直以为,道琼山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在外多少有些脸面,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认知,祁政感觉有些难过。 王樱樱决定转变他这一幼稚观念,于是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是潜伏。” “噢!”祁政狂点头:“我懂,我懂,那师姐,我们接下来如何行事?” 还能如何,想办法逃呗。 但王樱樱当然不会说出这么丢脸的话,她故作深沉的想了想:“想办法探出他们的来意,这么多人来到这里,绝不是为了抓几个人这么简单。” “得令。”祁政一听有任务,就来了兴致,这位娇贵的皇家子弟,还没有潜伏做个探子的经历,所以显得格外兴致盎然。 入夜后,这些莽汉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旁若无人的聊天,他们似乎也知道王樱樱他们听不懂,于是在他们面前,并不忌讳什么。 正巧,之前遇到的那一对可爱兄妹俩正蹲桌子旁边玩弹珠,王樱樱手中偷偷变幻一缕风,将那珠子吹到自己脚下,兄妹俩自然而然跑来捡珠子,趁着他们弓着身子拾起弹珠的那一刻,王樱樱轻声说了句“对不住了”,啪的单手将一张通灵符贴在了哥哥的后背,又做了些障眼法,隐藏了灵符的形状。 她通过那小孩的耳朵,终于听懂了这些人在说什么。 原来,他们再谈论的,是猎杀大赛。 何为猎杀,并非是普通的飞禽走兽,而是人,准确说是被魔物沾染的人。 这里方圆百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出现了魔物,这些魔并非普通意义上的魔,而是被魔气沾染的无辜百姓,他们被魔气沾染后,与常人无异,也并无任何魔化行为,依然是规规矩矩生活,唯有一定修为的修士,才能辨别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谁也不知他们将会变成什么样,有多大能力,可修仙界对魔历来是斩杀,绝不姑息,所以听闻魔物卷土重现凡界,修仙界的修士们纷纷闻讯前来,并自发做了个猎杀榜,猎杀魔物最多的十位修士将名列榜上,那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沉寂多年的修仙界顿时热闹了起来,有些能耐的都跃跃欲试,想就此一战成名。 王樱樱本想偷听这些人的谈话好寻机逃跑,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些,一时心情沉重。 她用肩膀挤了挤旁边的祁政,并秘密传音给他:“我刚刚得到情报,他们此行是要去参加猎杀大会,你可知何谓猎杀大会?” 祁政缓缓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回复道:“嗯,我知道呀。” “你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猎杀大会可不是你所理解的那种。” “我听他们说的呀。” 王樱樱一愣,继而想到,这家伙自幼在皇宫长大,接受的是最优质的教育,这种西域语言,定然也是他的日常学习内容之一。 她顿觉无趣,斜睨了他一眼:“不是说好了打探消息么,合着你一路上不透露半点,留着消息过年么?” 祁政不好意思道:“抱歉师姐,从来都是别人向我汇报情报,就没想过对别人……” 好了,好了,这太凡尔赛了。 王樱樱扶额,重新整理了下情绪,又传音给他:“他们既要参加大赛,就不会带着我们两个累赘太久,或许不久就把我们放了,或许……” 他们交换一个眼神,沉默了一会,祁政传音道:“我觉得,还有第三种可能。” “他们要我们帮他们找那些魔物。我曾经在宫中听说过,西域的修士有些修炼的是小乘功法,根本无法通过法术识别妖孽。” 果然见多识广啊,王樱樱问:“那就是说,他们会带着我们去猎场?” “我昨晚被抓后,听他们是这么安排的,不过到时候上了猎场,或许我们根本不用逃。” “这是何意?” “你不觉得,他们所说的事,与轩辕派所说的,有相似之处么?时间、地点都对上了,那些被染上魔气的百姓,兴许就是轩辕派发现的魔物。” 王樱樱瞪大双眼,心里一阵诧异:“你的意思是,我们此行,就是来杀这些百姓的?听闻他们与常人无异,要杀他们轩辕派怎地不去杀?” 祁政冷冷勾了勾唇,说出一句令她冰寒彻骨的话 :“兴许,轩辕派不想担这千古骂名!” 生来便在争权夺势的皇族,祁政见识了人性最腌臜龌龊的一面,也练就了一双慧眼,可看穿世间阴谋诡计,他对这一切厌烦透顶,才跑到无欲无求的修仙界来寻求清净,却没想到,还是躲不掉这些。 第27章 两人正说着,迎面走来一个身形魁伟的大汉,一手拎着一个,就像是拎着两个小鸡仔似的,把他们挪到了另外一间客房,并锁上了房门,看夜色已深,估计他们打算休息了,便把他们关押起来。 祁政悠悠飘来一记目光,王樱樱立刻会意,冷着脸道:“不可,若正如你所猜想的,后果可就严重了,我们不如跟着他们,也好查探一番。” “切,自己都小命难保了,还管那么多?”祁政呛声反驳,却果真按照王樱樱所说,规规矩矩,再也没打逃跑的主意了。 两人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只好背靠着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直到天光大亮,门砰地打开,睁眼就看见那几个熟悉的大汉,推搡着一伙也同样是修士打扮的男女,把他们往这一扔,就啪的利落锁上了门。 好家伙,原来还有和他们一样的倒霉鬼啊! “在下凌空派,周慕行。”其中一位扎着单螺髻,穿一身水红色箭袖骑装的女子先开口,大大方方自报家门。 额……祁政有点心里包袱,这么丢脸的时候,绝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机,他碍于面子,只好推了推手:“道琼派,祁知恩。” 王樱樱:??? 在一片等待的目光下,王樱樱硬着头皮道:“道琼派,王冰。” 另一位个子稍娇小的女子道:“我叫周慕言,她是我姐姐,你们放心,我姐姐很厉害的,她可以把我们都救出去,只是暂时还未到时机。” 王樱樱:“额,你们在等什么时机?” 周慕言歪了歪脑袋,站起身来:“这个嘛,恕不便告知,总之尔等别怕,万事有我们呢。” 姐姐周慕行倒是很谦虚,连忙道:“慕言,不可妄言,世事无常,哪有绝对,且我看这二位道友也不是泛泛之辈……不过,既相识一场,能帮得上的,必全力以赴。” 王樱樱含笑点头,这姐姐倒是个识大体的。 周慕言不满,却又不敢反驳,目光落在王樱樱身侧的剑柄,好奇道:“欸,你这剑不错,是哪个剑庄买的?” 王樱樱干干笑笑,不知怎么回答,只好也学着她的语气,道:“恕不能告知。” 周慕言:“切,故弄玄虚,也未必有多好。” 王樱樱:呵呵哒。 祁政看着这一幕,为这位周慕言的未来表示担忧,凉凉叹道:“姑娘这名字,取得倒是极好。” …… 她们姐妹同行的还有一位男子,是他们的同门师弟,属于极废材极胆小的类型,就连外门弟子祁政都看不下去,这么一无是处的人,究竟当初是怎么让他入门修仙的呢? 待他细问下才知,那男子乃第一首富贺家三少爷……使了银子,就轻而易举可以修仙了。 所以,有钱不但能使鬼推磨,也能使仙家打开大门。 知道了这,祁政一直神情怪怪的,看样子极其郁闷。 直到第三日,他们终于被放了出来,但也没完全放,只是转移上了马车。 王樱樱靠窗坐着,透过车窗的缝隙,暗暗记住走过的路线。 走走停停,又是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但这里和之前的地方又有些不同,越是临近边塞,气候应该越寒冷,到处都是荒野和黄沙才是,可这里却温暖如春,四处花木葱茏,小桥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南方呢。 “想不到,这边塞古城,还有这般好地方。”周慕言也在偷瞟窗外的风景,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意。 “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周慕行眉头微锁,一本正经道。 “怕什么,姐姐,你就是太过小心翼翼了。” 祈政徒然大声指着右边道:“看,那边有人。”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的确有几个黝黑的壮汉在田地里干农活,他们光着膀子,精瘦精瘦的,旁边蹲着妇人在拾菜,而他们的孩子则围着妇人,咿呀咿呀玩闹得开心。 这就是凡间人们寻常而温馨的日常,可周慕行却眉头更加深锁,望着那户人家,欲言又止。 这时候,马车停了,那些大汉把他们拉到田间陇上,并把那位废柴贺家少爷拉过来,叽哩哇啦说了些什么,然后贺家少爷转头翻译给他们听。 “他们说,要我们帮他们找出被魔气沾染的人出来。”贺家少爷哭哭啼啼的,低着头,带着哭腔。 其他人则面无表情,纹丝未动。 贺家少爷有些莫名其妙,低声问:“你,你们这是,何意?” 周慕言秉持一贯的蛮横:“我们凭什么听他的?” 祈政则比较有心眼:“先谈好条件再说。” 王樱樱:“我们不能帮他们。” 周慕言:“对,要杀也得我们动手,岂能替他人作嫁衣的道理。” 王樱樱绝倒,连忙解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百姓无辜,即便被染上魔气,也并非他们所愿,我们身为修仙者,应合力寻求驱除魔气之法,而不是将他们杀害啊。” 一众人皆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一直心不在焉的周慕行抱臂道:“凡魔者,格杀勿论。这是仙界历来的规矩,况且你所说的驱魔之法,闻所未闻,恐怕等你找到的时候,天下已经变成魔的天下。” “你也支持杀?”王樱樱看向祈政,问道。 祈政一脸沉重,缓缓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祈政抖了抖衣袍上沾染的灰尘,道:“那个猎杀榜上,也有我们道琼派的人。““什么?你是说……” “这件事,已经不可控了。”祈政下结论道。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王樱樱摇着头,不断后退,渐渐与他们拉开一小段距离…… 灵犀峡谷中,在一个隐秘的山洞中,巨大的宝珠发出耀眼的光芒,雪白的珠子里渐渐幻化出一具人影,并越加清晰,直到,这具人影睁开了眼。 华光万丈,漾着阵阵微波,可靠在石壁上休息的路星河却纹丝未动,连眼皮都懒得眨上一眨。 “啊,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困在宝珠中的太清真人目光微瞥,看向路星河,可是等了半天,他却毫无回应。 她尬然苦笑:“她快来了,你应该很欢喜吧。这么多日不见,恐怕思之如潮,狂喜不已了吧。哎,自由自在可真好啊,天下风光,四季变换,皆可经历一番,不像我,只能困于这方寸之地。” 路星河斜眼瞪了她一眼,又转过脸去,看向洞口。 “你带我出去看看可好,我的好徒儿。” 路星河懒懒道:“不可。你若出去,魔海必有异动。” “有没有异动与我何干!”太清真人突然暴起,聚灵珠内闪过一连三道银白色的法波,路星河被震得栽了个跟头,在一片尘土飞扬间,只见聚灵珠带着太清真人,突然飞了起来,并越飞越高,落在了高高的云端。 “你疯了?”路星河连忙爬起来,纵身飞去,想要抓住聚灵珠,可这聚灵珠却好像能猜出他的心思似的,总是完美躲过。 太清真人在里面,掌心向上展开双臂,天地之气源源不断汇聚而来,而她的手臂也越来越长,咔嚓一声,她长而尖锐的指甲穿透聚灵珠,竟连着手臂,伸到外面来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路星河惊诧不已。 他早就知道太清早已厌倦呆在聚灵珠里,千百年类似的囚禁的生活,消磨了她的意志,那个高风亮节,慈悲为怀,一心为了天下苍生的太清真人早已殒命,死在了魔海中,此刻的太清,不过是个聃于享乐,注重得失,自私任性的小人物罢了。 世人皆在称颂太清真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可他无意打破这样的平静,自以为只要有聚灵珠能困住她,也不至于闹出多大乱子。 只要她乖乖呆在珠子里,魔海便能被封印住,天下便能得一日太平,只是他没想到,太清真人居然能将聚灵珠为她所用,并摆脱聚灵珠的束缚,既然能伸出手臂,那再把双脚伸出来,也不过是时间而已。 “哈哈,自由了,自由了。”太清狂喜,驱使着聚灵珠,飞速向西南方坠落,犹如一颗火红的流星。 路星河连忙追过去,不过聚灵珠速度太快,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苍茫云海间。 他望着聚灵珠坠落的方向,太清故意隐匿了聚灵珠的踪迹,天大地大,再想找到她可就不容易了。 骤然间,似乎起风了,身后乌云密布,不多久,该有一场暴风雨了…… 这厢,王樱樱他们也达成共识,暂且不论杀不杀那些染上魔气的百姓之事,先想办法把这几个西域法师制服再说,然后看看这一片到底有多少染上了魔气。 “待会我和我姐去找他们,你们只管跑就是。” 周慕言叼着根草,靠在车辕边道。 她虽说话不中听,但好歹仗义,心意是好的。 贺家三少爷舒了口气,紧张的神情有所缓解,连忙感激地点头:“嗯嗯,多谢师姐。” 王樱樱和祈政却互相看了一眼,并未当即答应,嘴角皆带着一抹只有他们才懂的无可奈何的笑意。 王樱樱上前一步:“一起去。” 祈政:“对,要走一起走。” 周慕言勾了勾嘴角,单手撑着脑袋,嘲讽道:“两位道友,这可不是争意气的时候,我劝你还是先留着命,面子什么的,往后再慢慢挣。” 王樱樱淡然一笑:“实不相瞒,我入山门多年,领悟最深的一个道理便是——凡是得靠自己。生死有命,就无需周道长担忧了。” 说完,微微躬身向周慕言推了推手,大步走向前。 祈政见王樱樱走了,连忙跟了过去,留下不知所措的贺家三少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思来想去,最后咬咬牙,转头还是朝后跑了。 第28章 看管他们的西域法师见他们有异动,暴跳如雷,扯着大嗓子冲他们的大喊大叫,周慕行灵巧一跃,率先给冲过来的法师胸口一脚,算是拉开了这场厮斗的序幕。 其他西域法师闻讯都围了过来,王樱樱他们也松了松筋骨,纷纷放开手脚打了起来。 场面极其混乱,又极其有序,王樱樱他们虽人数比这帮西域法师少将近一倍,但是去胜在功法好,周慕行自不必说,身形敏捷,出手干脆利落,而令人惊喜的是,嘴欠欠的周慕言居然也不错,王樱樱还以为她只是绣花枕头一包糠呢。 “看不出,你还挺能打得嘛。”周慕言打倒一个大肚子的西域法师,顺势还踹了一脚过去,回头看向身边的王樱樱。 王樱樱听到这样的称赞,并不觉得开心,冷漠地呵呵一笑,不再理会周慕言。 虽然这丫头不是绣花枕头,但依然很讨人厌啊。 王樱樱的确不弱,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也引得周慕行连连往她那看,只是周慕行性格沉稳,不会如周慕言那般咋咋呼呼。 眼看着双方打斗陷入胶着,一个貌似这群西域法师的头领站了出来,用别扭的中原话道:“和我打,三招,赢了,走,输了,留。” 然后手指着王樱樱,扬着鹰钩鼻似想要把她勾走似的:“你,和我打。” 众人都听明白了那个鹰钩鼻的意思,祁政拍了拍王樱樱的肩膀,胜券在握道:“你肯定行。” 王樱樱心里却有些打鼓,刚刚打得太欢了,一时没注意收敛,现在她才发现,身体里的法力流失得极快,可那鹰钩鼻居然点名要跟她打,若拒绝,岂不显得很没用? 她面色沉重,双手虚握拳,提剑大步走了上去。 那鹰钩鼻驱使手中金铃,发动第一招。 顿时,三道金光从那金铃中发出,继而幻化成三只金光闪闪的凤凰,在空中展翅飞舞,鹰钩鼻在地面一声令下,三只金凤凰便俯身猛扑向王樱樱。 王樱樱心道不好,中计了,眼看三只金凤凰已经快到她头顶了,只得硬着头皮,施法对抗。 观战的祁政吐槽道:“这蛮子果然心机深沉,说是三招,可一招就放出这么多凤凰,若是他放出成千上万只呢,那我们岂不是输定了?” 周慕行握紧剑:“怎么办,不如我们一起冲吧。” 祁政摇摇头,目光担忧看向王樱樱:“既已同他们约定好了,岂能反悔,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刻,王樱樱正尽全力对抗那三只金凤凰,这鹰钩鼻修炼的是至阳功法,且法力纯厚,不容小觑,那三只金凤凰,其实是三昧真火幻化而成,只要沾到一点,就会被灼烧出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面对劲敌,王樱樱只好全力以赴,也不管法力还剩多少,拼了命的往头顶的凤凰那轰,水克火,于是她引来两股龙卷风,两股风上空乌云密布,隐隐有电光闪烁,待她将两股龙卷风合并后,顿时电闪雷鸣,下起倾盆大雨,金凤凰遇到水后,力量削弱了不少,王樱樱趁机拿起三王女剑,咔咔三下把那三只金凤凰的身子剁成两半。 眼见着第一招算是扛过去了,可她却累得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如纸,虚弱得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鹰钩鼻眉毛倒竖,气得两个腮帮鼓得像只青蛙,又开始念念叨叨对着那只金铃施法,同样地,金铃放出几道金光,不过,幻化的不再是三只凤凰,而是数不尽地多如繁星的金色蜜蜂。 祈政见到这一幕,缩了缩脖子,一脸尴尬。 旁边周慕行无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真是乌鸦嘴啊。 王樱樱汗水涔涔,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金色蜜蜂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刚拿起剑,人却砰地一声倒下。 “樱师姐!”祈政大喊着跑过去,却被鹰钩鼻一阵法风震开。 蜜蜂迅猛而密集,乌压压的一片,王樱樱抬头看了看,却已无力还击,她实在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会这样。 她满心愧疚,朝着祈政他们所在方向,用口语说了句:对不起。 不争气的泪水还是留下,她总以为,努力就会有回报,可如今她却明白,每个人终究有各自的局限,难以逾越。 鹰钩鼻得意洋洋,缓缓走下台阶,满脸都是得逞的喜悦,并朝着王樱樱叽里咕噜说些什么,虽然她也听不懂,但凭神情都能知道,这厮是在说:他们输了,得兑现约定,帮他们找出被魔气沾染的百姓。 就在这时,鹰钩鼻脸突然僵住,眼中闪过惊诧,微张着嘴,那双本就圆且大的眼睛,瞪得就像两个玻璃球,似乎看见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而周围的祈政、周慕行姐妹,也纷纷这幅模样,只是不同的是,祈政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王樱樱太累,一点也动弹不了,她努力抬了抬眼皮,才发现自己头顶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保护罩,难怪那些蜜蜂一直都没有攻击她。 再看不远处,她突然惊呆了! 天空中闪耀着一段长而微蓝的流光,正和那群蜂群激烈厮杀着,只见流光一闪,所过之处,蜂群便黯淡一大块,而那段流光的中心,乃是一柄剑。 是她的三王女剑! “阿姐,那剑好厉害啊,竟能在关键时候护主,我也想要一柄这样的。”周慕言满脸向往,摇了摇旁边周慕行的胳膊。 周慕行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涩,欲言又止。 而另一边的祁政却开口笑道:“你也要?呵呵,好眼光,须知这三王女剑乃是上古宝剑,天下谁不想要?可偏偏,世上只有一把。” 周慕言听完,沉默了许久,等到祁政转身不搭理她了,才小声在姐姐周慕行耳边道:“这位樱道长居然能有此宝剑,看来不简单,当初倒是我们小瞧了她。” 周慕行耸了耸肩:“是你,不是我。” 王樱樱默默看着天空中的三王女剑,心中感慨万千,突然想起当初在三王女墓,那几个鬼魂对她说:你没有同伴,多孤独啊! 或许,那句话说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墓中的三王女剑。 墓主人早已陨灭在大千世界,而只有三王女剑孤独的守候着,无尽地等待着自己的同伴,直到遇到了她。 王樱樱有点愧疚,自己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主人,竟值得这般珍重。 三王女剑中的剑灵感应到王樱樱的心声,呼哧剑身变成赤红色,竟开始在空中旋转起来,打得那些金色蜜蜂连连后退,有许多竟然逃回金铃中,待蜜蜂被打怕了,不敢靠近,三王女剑才铛地一声,竖直插在王樱樱身边,像是站着一名保镖似的。 “辛苦了,谢谢。”王樱樱看向神气的三王女剑,剑身发出呜呜的剑鸣声。 “别高兴得太早,还剩一招呢。”祁政适时提醒道。 果然,鹰钩鼻已经开始施法,准备启动最后一个大招。 王樱樱浑身颤抖,挣扎着站起来,紧紧握住三王女剑,准备共同面对这接下来的一招。 天空顿时乌云密布,也不知这鹰钩鼻要使得什么招数,只觉得空气逼仄,透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这时,层层叠叠的乌云后面,竟探出一个巨大的脑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一瞬不眨地看着他们,目光诡异而妖冶,透着浓浓的妖气。 “这是什么东西?”周慕言叫道。 祁政挠了挠额头,也摇摇头表示不知。 “是乌金怪。喜欢躲在云后面,一旦从云层中出现,就会自带雷电,威力无穷。”王樱樱轻声道。 鹰钩鼻洋洋得意,继续念着咒语,不断驱使乌金怪出来。 当乌金怪伸出一直胳膊的时候,忽然天空飘过一片极其绚烂的红霞,将乌金怪整个脑袋遮挡住,并凭空降下一道闪电,砰地一声将鹰钩鼻震得连连后退。 路星河一袭白衣法袍,飘飘然一跃而下,落在王樱樱的身旁,稳稳扶住了她。 “路星河,你怎么来了?”见到了路星河,感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里十分踏实,但又不确定这是不是梦境,毕竟大多数见他,还都是在做梦。 “我若还不来,送你的百年法力,估计都得被挥霍干净了。” 王樱樱一愣,方才的莫名情愫顿时烟消云散,还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低声呐呐道:“真煞风景……” 路星河装作没听见,目光锐利如刀,环顾了一圈,众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威压。 “那家伙就是与你对阵的?” 路星河不由分说,轰地一掌劈下,打得鹰钩鼻面目狰狞,嘴角鲜血直流,捂着胸口摇摇晃晃。 “明明可以打得过,为何还费力气去玩这种无聊的赌约?”路星河的性格,向来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能速战速决的,绝不拖拖拉拉。 王樱樱一阵无语,和路星河这种人谈人情世故,无异于对牛弹琴。 处理完鹰钩鼻,路星河又转身,目光炯炯打量着王樱樱。 “他那么弱,怎至于把你累成这样?” 虽是发自内心的疑惑,但王樱樱还是不自觉的朝鹰钩鼻那边瞥了一眼,果然脸色不怎么好看。 路星河抱臂,百思不得其解,突然眼眸转了转,抬手向王樱樱施法,竟要将他之前送的法力又取回来。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王樱樱体内的法力,稀稀落落凝聚成淡蓝色,缓缓流入路星河的指尖,而她手腕某处,却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穿透她的衣衫,映得周围都一片莹蓝。 路星河猛地抬起她的手腕,丝滑的衣袖滑下,露出藕白的手臂,而所有的蓝光都来源于她手腕处的镯子。 第29章 王樱樱也是一脸错愕,望着自己手臂上发着蓝光的手镯,久久说不出话。 路星河一把将那镯子取下,并认真打量了一番:“这镯子用的是紫阳玉。” 紫阳玉产自紫阳山,那里的玉能吸收法力,故大多紫阳玉都会用作炉鼎,而将其制成饰物的,却少之又少。 “这镯子是谁给你的。”路星河问,而王樱樱却沉默,目光渐冷,转身提着剑默默走了。 路星河看她这样子,也只好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而祁政等人,则也紧跟其后。 因为有路星河罩着,那些西域法师根本不敢吱声,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般。 接下来,他们便打算去轩辕派,与道琼派其他同门汇合,而周慕行姐妹俩则另有安排,便与他们分道扬镳。 夜里,王樱樱一个人走出帐篷,来到河边,掏出那只用绢帕包裹得妥妥当当的玉镯,长长叹了口气。 头顶清朗的圆月倒映在水中,四周花木葱荣,虫鸣阵阵,一切都静谧得宛如仙境。 她指尖注入法力,轻点手镯,这下,手镯上空,映照出另一方画面。 画面里是一处精致的女子闺房,以绯红色调为主,处处摆设精致,雕栏画栋,非富即贵。贵妃榻上背对着画面躺着个女子,旁边的丫鬟悄悄给她披上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关上房门。 待脚步声远了,女子突然一把掀了锦被,坐了起来。 她缓缓坐到了梳妆台前,轻声道:“樱樱,我知道是你。” 王樱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稍稍一噎,没来由地语气有些虚:“你为何,为何要害我。” 慕千雪转过脸来:“樱樱,我没想害你,只是想着,你那么厉害,运气还那么好,拿你一点法力,应该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我其实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仓促答应嫁给沈落,也是因为如此,可是,我怕,我怕我连嫁给沈落都等不到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樱樱,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王樱樱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淡然看着她。 慕千雪垂眸默了默:“大不了,待我嫁入沈家,用上了济生石,就还你。” 王樱樱冷冷勾了勾唇:“我是在意这些吗?你但凡知会我一声,我也不至于如此。可你为何要骗我?” “我,我这不是怕你不给么。”慕千雪越说声音越小,她自知理亏,却依然道:“你如今风光无限,又是入内门,又是得了一等弟子,你手里的那把剑,谁不羡慕,可我呢,我还呆在外门,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怕是你早就忘了我这个朋友了,若我贸贸然找你借法力,说不定不但要不到,还没来由地被奚落一番呢。” “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势力?” “人心会变,今时今日,你我地位、实力有如天堑。往后,我嫁入沈家,便只能困宥于内院,终日对着家宅中的勾心斗角,而你纵横四海,挥斥苍穹,多风光呀,樱樱,你我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慕千雪说完,两人都陷入一阵压抑地沉默中,王樱樱一挥手,掐断了两人的连接。 这样的对话,还不如不谈,她比之前更加郁闷了。 为什么曾经要好的朋友,会渐行渐远,变得互相不认识了? 她神情恹恹,低头走着,没走几步,就转到一股厚实的“墙”。 她摸了摸额头,对上的是路星河关切的眼神。 “你……你还好吧。”他低声问道。 “嗯。”王樱樱敷衍了一句,后又转身,一双大眼睛盯着他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关心我?” 之前是怎么把我扔给猪妖的,不记得了? 路星河无语,他一个人惯了,少与人交往,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总是简单粗暴,却不知不觉,令人对他产生误会。 他知道不对,可总是习惯性地这样,事后又懊恼不已。 路星河一阵沉默,还在思考该如何好好同她解释,却见王樱樱耸耸肩,莞尔一笑,大方又问道:“你最近去哪了,我这段时间去异界,都不见你踪影。” “遇到了些事,耽搁了。”路星河语焉不详,但看着她却目光柔和,眼眸中似乎充满期望,又克制地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不知怎地,这样的路星河却令人,嗯……令人喜欢? 发现脑海里蹦出这样一个词语,王樱樱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会是喜欢呢?他总是让自己身临险境,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真是疯了头了,她一定是被慕千雪给气傻了,才会冒出这样莫名其妙的念头! “哦。”她简短而迅速结束谈话,逃一样转身,想回去好好洗把脸,清醒清醒。 “这些日子,我一直挂念你……的安危。”路星河在她背后,语气如雨后微凉的清风,带着些淡淡青莲的香气。 啊啊啊,疯了疯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樱樱快步离去,像避瘟神一般躲开路星河。 次日继续启程赶路,祁政坐在马车上,感觉到了莫名的诡异,路星河和王樱樱两人,非要让他坐在两人中间,且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看过对方一次,似乎一晚上的功夫,两人就成了陌路人。 这是……闹掰了? 祁政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路星河此人不苟言笑,并非和善之辈。 一路上王樱樱都撑着脑袋,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而路星河则闭目养神,全程没说一句话。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村庄,祁政提议下车歇息,松松筋骨。 村口有个小饭馆,王樱樱走了进去,像小二要了一盏温酒,一碟卤牛肉,一碟花生米。 三个人对着这一点小菜,着实少了些,不过也只有王樱樱一个人吃,其余两人,一个瞧不上这粗茶淡饭,一个长期辟谷,对凡界食物没什么兴趣。 旁边桌坐着三个农夫,因为喝了点酒,言行粗鄙,嗓门又大,十分聒噪。 “他娘的老子这回算是栽了,定情礼也送了,心意也表了,那丫头却对更是对我爱答不理,我去他们家,她都避着我走,老子这一天天被弄得,像是狗挠了心似的,她这,到底是何意啊。” “咳,这还不知道?没相上你呗,兄弟,不是我说你,既然你老早就对她有意,为何处处与她过不去?让她对你生了厌恶,怎么可能答应你?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女子都喜欢温柔体贴的,你得对她表现出关怀备至,珍之重之的样子,举案齐眉,相濡以沫,这才是好的良缘。” 另一男子哂笑道:“你和你娘们,每天都举案齐眉??还相濡以沫?” “额,呵呵,那倒……也不是。” “三天不挨顿揍,就不错了吧,哈哈哈。” 他们哄笑开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邻桌的气氛尴尬地都快结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了。 路星河面无表情,却睫羽飞眨,眼神飘忽有些气虚,他伸手拿起面前的筷子,夹着碟子里的花生米,一粒一粒地吃,等把那些花生米都吃完,啪的放下筷子,“走吧。” 他起身一个人走在前面,王樱樱抿了抿嘴,不知怎地很想笑,而祁政则更加局促不安,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上了马车继续朝西走,气氛却更加一言难尽了,好在过不了多久,就在路边遇见了一个身穿道琼山法袍的同门。 他们连忙停车,向那名同门师弟打听情况。 “青云峰的人就在前面十几里的寨子里,大家最近都忙着除魔,但应该入夜都会回来歇息。” 听完这番,王樱樱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此行受师父嘱托,得照顾好青云峰的师弟们,也不知近日他们都在干些什么。 想到这些,她的一颗心似乎也跟着飞起来,路星河侧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放心,天黑前我们就能到。” 王樱樱点点头。 这是一座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寨子,家家户户门口都堆满了玉米,还有门口悬挂的各种腌菜。可走进寨子,里面却空荡荡的,连条狗都没有,这令人觉得莫名诡异。 但凡是烟火气浓的村庄,都是鸡鸣狗吠,炊烟阵阵,村口墙头,都或有老人孩子坐在那里,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哈哈,我又找到一个啦!” 王樱樱循着声音,跑了过去。 是青云峰的小师弟! 之前在内门弟子试炼中,被陆雨晴狠狠鞭打,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为了一雪前耻,这小师弟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开始暗暗努力,好几次她都看见小师弟在偷偷晚上一个人加练。但修仙注重天赋,他那么努力,依旧收效甚微,水平还是停留于末流。 能找到小师弟,她心情雀跃,大步跑了了过去。 却只见小师弟站在一农院,单手提着剑,另一只手抓着一妇人的头发,晚霞照在他脸上,连眼眸都染上一抹暗红,只听咔嚓一声,那妇人还没来得及大喊,一口气残留在气管里,头颅就被小师弟割了下来。 鲜血喷溅而出,小师弟脸上、胸口湿漉漉一片血迹,却浑然不觉似的,举着那头颅狂喜。 她惊骇不已,瞳孔剧震,连连后退,还是路星河在后面扶住了她,紧紧握着她的胳膊,轻声道:“先别慌,万事有我。” 第30章 似乎只是一瞬间,火红的天空变幻了颜色,灰蓝中带着一片暗紫色,黑夜落幕,万物岑寂,就连小师弟的那柄剑,都模糊得看不清残血。 “樱师姐,是你吗?” 朱敬之朝着王樱樱粲然一笑,那满脸血污的脸显得更加扭曲可怖,而他却浑然不绝,兴冲冲走到王樱樱面前,拎着个人头,像是拎着块上好的酱牛肉。 王樱樱后背惊起一阵冷汗,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要不是路星河稳稳扶着她,她情愿立马晕厥过去。 “樱师姐,你看,我终于找到魔物了,是我自己杀的,没别人帮忙。”他说得非常得意,可旁人看来,却可笑得令人同情且不说这肆意杀人到底对不对,就看他那副明明没点本事,却还要争名逐利的钻营样,就令人厌恶,王樱樱别过脸,不想看他。 路星河则目光阴翳盯着朱敬之,语气压低道:“杀了个人,就高兴成这样?你上山修行,就是为了造杀孽的吗?” 路星河自有一股强悍威压,吓得朱敬之连忙磕头下跪:“仙君恕罪,小人也只是听从师兄们的指示,见到沾染魔气者,杀无赦……且大家都在杀,还比较着杀人的数目,我因为一直排在最后,被他们嘲笑,今日才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一位。” 王樱樱这才缓过来,望着那夫人手边,散落一地的土豆,长长叹息一声,低声道:“她也只是想出来找些吃的,何其无辜……” “敬之,即便你功法再弱,能守住自己的底线,便是这大千世界独一无二的朱敬之,可若随波逐流,不辨是非,则泯然众人矣,不再是你了。” 朱敬之跪在地上,反复回味王樱樱的话,这才从方才的狂喜中回过神,望着这一地血污,和那句残缺不全、无辜的尸体,两眼发直,怔怔愣住了,半晌过后,哇地嚎啕大哭,用头撞着地面。 “走吧,眼下恐怕还有许多事等着。”路星河拉着她,迫使她离开这个沉抑的地方。 一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的祁朕也跟着走了,走之前回头,目光定格在那句尸体上,特特看了一眼。 夜幕降临后,果然如之前那位同门所说,寨子里的人多了起来,犹如星夜赶路的旅人,风尘仆仆,一身疲惫,身后拎着一个大布袋,有的鼓鼓囊囊装了一大袋子,有的空空荡荡,一无所获,但大多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 哎,人心不正,连面相都变得怪异了。 王樱樱伸着脖子,极目远眺,努力在人群中搜寻熟悉的身影,却眼睛发花,越是焦灼,视线越朦胧一片,不过她站在那里,却被熟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隔着重重人影,她还是与那人对视,灯火明灭,映衬的脸上神情也变得晦涩。 陆雨晴一脸张狂的笑意,被前后簇拥着,帮着她拎袋子的拎袋子,递茶水的递茶水,殷勤至极,而陆雨晴回望她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底气,似乎再说:瞧,我已遥遥领先了,如今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也追不上我了。 殊不知,她压根就不屑于与陆雨晴比。 碍于路星河在身旁,陆雨晴并未上前奚落一番,而是理了理鬓发,矫揉做作地对路星河“深情一望”,看得王缨缨一阵恶寒,而路星河却傲慢地别过脸,不愿回应这些。 王缨缨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冷笑。 从前她觉得,陆雨晴是全书中的女主,自然什么都得最好,可如今却不这么认为了,甚至有些怀疑,这样的品性,也配做主角?? 在书中,陆雨晴在此次事件中名声大噪,被修仙界一众大佬所赏识,而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也大有其倾慕者,这其中,就有赫赫有名的妖都大将军夜星! 虽然是妖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也是元婴级的超强实力者,但对女主陆雪晴可谓温柔体贴,忠贞不二,只是后来这位大将军为了救女主而献出了妖丹,提前嗝屁了,不然男主赫连逐流的情路,恐怕会更加坎坷。 想到这里,王樱樱不服气地翻了翻眼皮:凭什么?就凭她自私、爱现、会耍心机? 正思忖着,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回头一看,是赵天康、赵玉泽兄弟俩颠颠朝她跑来。 “樱师姐,终于找到你了。”赵天康憨憨的,抹了抹眼睛,委屈巴巴道。 “你没在,我们只好听从玉覃峰的陆师姐指令,跟着一起除魔。”赵玉泽虽是弟弟,心性却较哥哥沉稳不少。 他们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沧桑,只分离了短短数月,却犹如经历了千年折磨一般。 王樱樱看了看周围,拉着他们走到僻静处,耐心叮嘱道:“此事有诸多蹊跷,你们先按兵不动为好。之后无论他们怎么说,都不可再造杀孽了。” 赵玉泽问:“为何?降妖除魔,乃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本分,若任其发展,岂不让天下苍生蒙难?” 王樱樱敛眉不语,而心性柔善的赵天康深深叹了口气,一边摇头道:“难,难啊!我们倒还好,本就觉得心里有点怵,不杀也就不杀了,左右不过是被人奚落几句,我们早已习惯了,可其他师兄弟却并非如此,他们可是牟足了劲冲猎杀榜的,若不继续杀魔,他们怕是得闹起来。” “况且,其他峰的同门又该笑话我们了……” 王樱樱想了想,道:“若是这样,那我们就敷衍了事,尽量能拖一天是一天,其他弟子们我会去说服,若他们不同意,也没办法。”她拨出腰间的三王女剑,意有所指道:“文得不行,只好来武的了。” 赵玉泽一愣,双手搓了把脸,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才站起身来道:“我们听缨师姐的。”说完,又踢了踢蹲在墙角的赵天康,赵天康一边嗫嚅着抹眼泪,一边点头答应,末了还轻轻叹息道:“造孽呀,到底我们是下山救人的,还是杀人的?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待在山上,清清静静修炼呢。” “等等吧,再过些时日,真相定会浮出水面。” 王樱樱安慰道。 虽这么说,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这些莫名的魔气到底从哪来的?背后制造这场纷争的人,到底有何目的?而女主陆雨晴又凭借什么,才得到众人青睐,脱颖而出的呢? 单单一个猎杀榜,绝不可能令那一众眼高于顶的长老们看得起她,除非,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空气中飘荡着浓浓血腥之气,四处却欢声笑语不断,她转头看向窗外,隔着薄薄一层窗户纸,灯影幢幢,犹如鬼魅般不安,一簇簇火把在夜空中飘浮,好像索命的鬼火…… 次日,她和赵家兄弟找了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特意避开清晨出门去猎杀的人群,待寨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才出来。 赵天康问道:“樱师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王缨缨想了想,道:“我想去趟轩辕派,也不知他们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轩辕派在离这不足百里的奇莫山上,山中有上古仙器轩辕宝镜镇守,想来魔气是入不了山门的。 轩辕派向来孤傲,不与凡界接触,那他们是如何发现这些沾染了魔气的百姓?而今猎杀日趋白热化,却不见一位轩辕派的,他们躲在奇莫山上,又做些什么? 这其中实在太过蹊跷,无论如何,也要探个究竟,她在原地用法力画了个圈,正好将他们三人都圈住,清呵一声:“遁!” 微风轻拂,毫无反应。 她愣了愣,加强法力,再施法道:“遁!” 依然毫无变化。 赵玉泽:“看来轩辕派设了禁制,不让我们进。” 王樱樱想了想,决定自己走着上奇莫山,碰巧路星河走了过来,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奇莫山气候变化诡异,且多有奇异妖兽出没,你确定要自己走上去?” 额……那又能怎么办呢? 见她沉默不语,路星河走到他们之前画好的圈内,重新施法。 这一次,他并未使用修仙界常规的遁地之术,而是带着他们直接飞上了空中,跨过重山峻岭,眨眼功夫,便见到了云雾缭绕的奇莫山。 奇莫山被一个巨大的结界所包裹,从外面看,就像笼罩在一团蓝色山雾中一般。 “原来是轩辕宝镜自动开启了保护结界,这种上古仙器的结界最是难破,不如,樱师姐,试试你的三王女剑?”赵天康提议道。 “不可。”路星河立即否决道:“强强相撞,必有一损。三王女剑才与你结了契约,需得珍惜着点,而轩辕宝镜乃轩辕派的宝贝,若产生了一丝裂痕,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 “敢问仙君,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赵玉泽问道。 “我自有办法。”路星河转过身面对高耸如云的奇莫山,竟然向着山顶传音道:“我乃清流仙君,有要事相商,速速打开山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王樱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也算办法??! 路星河瞥了她一眼,解释道:“好歹轩辕派也算修仙大派,你等冒冒失失闯入,怕是要对你们不利,况且道琼派本就是来帮他们驱魔的,过来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也是情理之中,又何必遮遮掩掩。” 这……王樱樱不是没想过正式与轩辕派交涉,只是私心觉得,自己只是区区一内门弟子,要代表道琼派,似乎有些担当不起。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路星河的目光投射过来,锐利而坚定,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牵绊住他的脚步。 行吧……代表就代表吧,反正还有路星河呢,怕啥!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剧情重新整理了一下,继续更新啦。 第31章 不消片刻,轩辕派的人便出现在山顶,同时,奇莫山的的结界网也骤然卸了下来,显露出奇莫山郁郁葱葱的真容。 “哈,这真是块宝地啊。” 感受到奇莫山扑面而来的充沛灵韵,赵天康不由的发出赞叹。 自下山以来,就没有感受过这么纯净的灵韵,能在这么好的地方修行,轩辕派的人真有福了。 四名身着湘色轩辕派道服的修士迎来过来,为首是名眉发花白的老者,远远就笑道:“想不到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路星河回了个礼,开门见山道:“他们三人乃道琼派人,受你们所托,来此地驱魔,可却发现诸多蹊跷,故登门前来,相与贵派商量个对策。” 那老道听闻驱魔二字,神情微变,却依旧笑盈盈朝王樱樱三人点头道:“好说,好说,各位快快有请。” 来到议事厅,才发现里面乌央乌央坐满了人,放眼望去各色道袍的都有,看来已经有许多门派都得到了消息。 轩辕派掌门一脸疲惫,斜倚在正中主位上,就连门口侍从通报道琼派来访,也只是远远瞥了他们一眼,晃了晃手指,示意让他们进来。 周围闹哄哄的,几个道士正吵得不可开交,却没人上前劝上一劝。 “在下千阳派周臻。”王樱樱他们随便找了处空位就坐下了,身旁坐着的男子凑过来,轻声问道:“在下千阳派周臻。不知几个,是主攻,还是主防?” “什么攻、防?”王樱樱被这没来由的一问弄懵了。 周臻见他们几个都一脸迷惑的样子,便知又是几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于是热心解释道:“这几日,你们已经听闻附近有魔物的事了吧,却不知,魔物重现凡界,早就不是新鲜事啦,早在几年前,凡界各处有了魔物踪迹,只不过他们此次非常小心,每处都只有一小片魔物,我们追踪着魔气,已经几乎跑遍了凡界各处,大家都弄得疲惫不堪,却不见成效。” “于是,便召集各路德高望重的长老,在此商议对策。其中有一部分认为,得斩草除根,不如杀到魔界老巢去,可有一些人认为,此举过于鲁莽,且如今修仙界,能扛得起大任者,寥寥无几,不如先斩除现有的魔物,以后再做打算。” 王樱樱面色凝重,道:“我们道琼派,正是受了轩辕派所托,来此地清除魔气,可却发现,染上魔气的是无辜百姓,他们并非生而为魔,也从未作恶,若不分青红皂白将他们除了,与杀人又有何区别?” “所以,道友是主张攻了?!” 王樱樱点点头,却又若有所思望向路星河。 仙魔大战若真开启了,他的厄运,恐怕也快要降临了…… 旁边的周臻一拍大腿,笑道:“同道中人,同道中人啊。” “我跟你们说啊,现在大殿内,虽然看似主守的人多,可他们其实都是墙头草,只是缺个带头的人,哎,说到底还是仙界凋零,没有堪当大任的英才,所以他们才那般犹豫不决,若来了个大能,把此事包揽下来,就没有谁再有意见了。” 说到这,赵家兄弟连同王樱樱,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至路星河身上,周臻沉默着看了他们一眼,终是忍不住,拉过外表憨憨的赵天康,问:“那位道友……也是你们的同伴?看样子,似乎修为不低。” 路星河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就像看着一群过家家的孩童,冷不丁道:“在下……修为不高,对你们的事也没丝毫兴趣。” 得,这厮长了对顺风耳。 王樱樱面露尴尬,没想到路星河这么不给她面子,不过转念一想,他不掺和是好事,至少他就不会染上魔气,而逐渐黑化了。 可总得有人站出来担当,否则,这般吵起来,要吵到猴年马月呀? 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她接过路星河的话茬,道:“我想,或许我可以一试。” “你?”周臻一脸不信,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所指的,是不是她的一句玩笑话。 王樱樱也不再多言,双指朝上一划,腰间佩戴的宝剑竟然从剑鞘中嗖地飞了出来,立在议事大厅上空,剑身流光溢彩,并有一圈金色的光晕,那是神器才有的景象。 “看,那是什么?” 这回,终于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再也无人争吵,而是纷纷眯起眼睛,抬头打量这柄剑。 “好重的剑气啊,这神器,怕是有千年了。” “我修仙界果然藏龙卧虎啊,有此神兵利器,就不怕魔界那些魔物了。” “前几年,好像听说过,似乎是有柄上古宝剑出世,也不知是不是这柄?” …… 众人议论纷纷,王樱樱走上前,收下空中的宝剑,在一片目瞪口呆中,简短道:“不才道琼派弟子王樱樱,愿杀入魔界,还三界清明。” * * * 奇莫山的决议,还未传到道琼派弟子们所在的小山寨中,在这里,猎杀依然在继续,看着猎杀榜的数目不断增加,而陆雨晴的名字,则高居榜首,许多人羡慕,也有人不齿。 事态的走向,变得越发难以控制了。 百姓们见到他们的同族被肆意杀戮,纷纷上报朝廷,并群起反抗。而此时的凡界君主,恰好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君王,便下派军队来保护当地百姓。 一时之间,凡界与修仙界,竟势同水火,互相敌对。 魔不得不除,可仙魔之事,凡界之人也无法理解,为防事态进一步扩大,王樱樱与一众长老们商议决定:“攻”、“守”两条路都走,以防魔物蔓延开来。 而王樱樱主张的寻找魔界老巢之事,需待各派搜寻信息,找到魔界现在的藏身之处,才能开展行动。 在此之前,她只好回到村寨,静静蛰伏。 然而,周围众人皆疯癫,唯独她一个人冷静的话,难免显得异类。 一日,一名文质彬彬的男子找到她攀谈。 “敢问可是青云峰的王樱樱,樱师姐?” 王樱樱点了点头:“阁下有何事?” “听闻青云峰的樱师姐可是功法一流,又有上古宝剑,按理说怎么也不至于落得猎杀榜末尾呀,还是说,樱师姐修炼这风系法术,本就是没什么威力?” 旁边几人听闻,也凑了过来,笑道:“他们青云峰就这个德行,什么都是最次的,他们道是藏拙,其实啊,就是技不如人。” 王樱樱张了张嘴,正要辩驳,身后却有一个声音,先开了口。 “黄口小儿,就知道背后说人坏话,有本事真刀真枪跟爷爷我比试一场?让你知道知道,青云峰的能耐?” 说话的是青云峰的顾成伍,他比王樱樱年长几岁,天生蛮力,在付陵师傅的教导下,练就一身硬功夫,虽然法力不强,但若是上阵与他对打,却是极恐怖的事情,无论对方是输是赢,都会鼻青脸肿,身上没块好肉。 显然,这些人嚼舌根本想奚落一番王樱樱,却把脾气暴躁的顾成伍给激怒了。 这几个都是弱不禁风、只会动动嘴皮,不敢真比试的怂蛋,见顾成伍真要与他们比试,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顾师兄,何必同他们一般见识。”见人跑远了,王樱樱叹了口气,劝慰道。 “哼,他们说的不错,你明明有能耐,却不出力,我看,你就是爱惜自己的法力,而不顾青云峰的声望!” 顾成伍早就对王樱樱不满,今日因为她又让师门抹黑,劈头盖脸骂来。 她有口难辨,低声道:“顾师兄,你怎么这么说?” “能怎么说,凭什么别人都在为派争光,拼命杀魔,而你却只会偷懒耍滑,从不出力?哦,对了,你作外门弟子时,就这幅德行。” 顾成伍说完,很不客气地走了。 被莫名其妙奚落一通,她有些难过,消沉了好一会儿。 “哎,有意见就有意见吧,又不会少块肉。”她耸了耸肩,自己开解自己道。 第32章 王樱樱抖落衣襟的灰尘,黯然转身,却发现路星河站在树下,目光炯炯,似乎已经在那看了许久。 方才的一幕,定然也被他瞧见了…… 路星河:“你……” 被人无端误解,任谁都会心里憋闷,她也一样,可又无法对人诉之于口,只好硬着头皮逞强道:“我不在乎,不过是些虚名罢了,旁人怎么说,与我何干。” 她的确不在乎旁人的指责,一路走来,毁誉参半,她早已习惯,可令她难受的是,就连平常敬重的顾师兄,也开始反对她,这令她不禁有一丝怀疑,这段时日她所坚持的,到底是不是最正确的选择? “嗯,脸皮变厚了,也是有好处的。”路星河冷不丁道。 王樱樱:??! 路~星~河~ 又奚落她?王樱樱气得跺脚,杏眼微瞪,本就心里憋着一股气,如今更是彻底被惹怒了。 路星河眼光扫到她的手心,只见隐隐又荧光凝聚,脸色顿了顿,不由得道:“脾气还见长了!” “那是。”王樱樱嘴角勾起,脸上更肆意张狂。 说话间,掌心的风球落在地上,犹如种子一般,长出一股龙卷风,歪歪扭扭向路星河奔去。 “不错,真长能耐了。” 曾经胆小如鼠,又怂又迷糊的丫头,竟然敢主动挑事了。 路星河拉开架势,心里却是想试试这丫头法力深浅。 片刻之后,在这村寨上空,乌云压顶,狂风四起,却并非是要下一场暴风雨,云层之中,是路星河和王樱樱两人,噼里啪啦朝对方轰起法球。 “够了,再打下去,真要引来风雨了。”路星河压制住王樱樱的法球,趁着僵持的间隙喊道。 王樱樱的胜负欲被激起,哪里肯罢休,心里知道不可能赢过路星河,但想着怎么也得多撑几招,于是掌心蓄力,朝路星河后肩攻去。 却没想到,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被他突然释放的威压,震得跌落云层。 “樱樱!”路星河一个箭步,跟着她飞了下来,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一阵晕头转向后,他俩双双跌入一个山谷,一个被挂在树枝上,一个落在了厚厚的灌木丛中。王樱樱拍了拍身上尘土,指着枝干上的路星河正欲询问伤情,路星河却先她一步,用法力封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有人来了!”他传音入耳道。 有人又能怎样?他们又不是私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王樱樱拧着眉头,负气地坐下,不过,没过多会,真有一群人走了过来,脚步渐渐走进,但好在对方在明,他们在暗,只要不发出声响,根本不易被察觉出。 待来人渐渐走进,王樱樱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都是熟面孔。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打过照面,原来她遇到的,是陆雨晴和带着的一大帮人。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不过往好处想,至少还没被她瞧见自己的囧样,若是瞧见了,定然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她这是做什么?鬼鬼祟祟地,不像干好事。” 路星河:“这个时候,她们应该在外猎杀。” “你是说,这里也有魔物?”王樱樱暗暗用法术搜寻,却并未发现魔物迹象,不过,有另外一股奇怪的气息。 “为何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王樱樱传音对路星河问道。 路星河眼眸皱了皱,脸色沉重,却并未回应。 过了半响,他突然笃定道:“她不对劲。” 话语落地,衣袖忽地一挥,拂过王樱樱眼前,她顿时思绪混沌,眼皮像是架了千斤铁锤,怎么也睁不开。 她当即意识到,路星河竟然在自己不经意时给自己施了昏睡咒,暗暗骂了句,就陷入一阵昏睡中。 路星河回头定定望着沉睡的王樱樱,目光充满歉意和柔情,他在她周围施了一层厚厚的障眼法墙,确认毫无破绽后,才悄悄跟上陆雨晴等人的足迹。 王樱樱说的不错,这里的确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存在,而这个力量的源头,他心里清楚是谁。 陆雨晴等人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一转弯,顿时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极其开阔的草地,其间星星点点开着白色、粉色的小花,中间有一个极亮的圆球状物体,照得周围亮如白昼。 “真人等久了吧,我们这就开始。”陆雨晴言语恭敬,朝那圆球躬了躬身,然后盘腿打坐,开始为这圆球做法。 她不断输送法力给那圆球,圆球华光暴涨,里面的人影穿过圆球,努力伸出手脚。 “哈哈哈哈,我快出来啦,我快出来啦。” 圆球里不断溢出黑色的气体,散播到空中,随风四散,陆雨晴带来的人似乎早有准备,无需她吩咐,便主动跟着那些飘飘荡荡的黑气,见黑气落在哪里,便在哪个方位做上红色的标记。 “你们在干什么?” 这些人正忙得热火朝天,路星河凛然一声斥责,竟把他们都吓呆了,个个瞪大双眼,诧异又恐惧。 没人敢率先发问,毕竟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对手,气氛沉默了几许,陆雨晴无法,只得强装镇定,硬着头皮,恭恭敬敬喊了声:“仙君。” 暗地里,却吓得手抖。 她张皇失措地解释道:“仙君,我,我是在救你的师父呀。” “世人皆知,仙君恩师乃是太清真人,当年太清真人以身镇魔,这百年间受尽苦楚,如今我们正巧遇到真人,并有此机缘,可帮助真人脱离苦海。” 陆雨晴说着,脸上渐渐露出些许得意出来,目光看向路星河闪烁着一种期待。 “仙君若要说谢,就不必了,小女子做这些,只是,只是”她一脸含羞带怯,声音更显娇柔:“只是感念仙君曾救过小女子一命,为此小女子铭记在心,为了仙君,无论付出什么,都愿意””哦,是么?“ 路星河眉眼透着冷意,望了一眼飘散在空中浓郁的魔气:“那你们追寻着魔气,并暗中标记方位,难道不是为了方便日后猎杀魔物么?” 陆雨晴小脸一僵,说不出话了,她没想到路星河直接戳穿她,根本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我们,呃……不过是……” 正纠结措辞时,宝珠中的太清真人又变大了不少,几乎整个身体都伸出宝珠了。太清转过脖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笑盈盈望着路星河:“好徒儿,我们又见面了。” 路星河二话不说,伸手施法,要将太清真人逼回宝珠,太清极力抵抗,双手撑着宝珠外壳,大喊着:“雨晴,快,快救我!” 陆雨晴:“仙君,你这是为何?她可是你的师尊啊,你难道不希望她重获自由吗?” 路星河眉眼极冷道:“她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是镇压魔海么?” 路星河不语,但神色上默认了这个说法。 陆雨晴不解问道:“为何要逼迫于她?三界安宁,为何偏要压在一人身上?仙君你这样,未免太过残忍,况且,真人这些年已经付出太多,她要出来,又有什么错?” 路星河懒得与她争辩,暗暗加大施法力道,只道:“她的事,你管不着。” “雨晴,你帮帮我,之前我们说的,我都会帮你!只要你救我出去,啊啊啊!”宝珠中的太清真人似乎十分痛苦,被路星河的法力逼得面露青筋,嗷嗷大叫。 “既然你不肯放人,我便用我自己,去替真人!”陆雨晴也不知想到什么,竟然趁路星河不备,猛地冲到宝珠边,纵身跳入宝珠。 “哎!”路星河连忙阻拦,可为时已晚,轰地一声,巨大的冲击波响起,伴随着石块混着泥土如雨般落下,沙尘弥漫,混沌不堪,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落下。 因为陆雨晴的打岔,加之路星河施注在宝珠上的法力本就很强,宝珠承受不住,在双方撕扯中竟然自爆了。 没有了宝珠束缚,太清真人终于得以自由,她坐在地上,疯疯癫癫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不断拍着陆雨晴的肩膀,示意她方才干了件好事。 可路星河却愁恼地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疯子会逃出宝珠,却并不太担心,因为他定能将她抓回来,重新封入宝珠中,可如今宝珠没了,天下就再也没有能束缚住她的东西了。 这样,就难办了。 “好徒儿,你不恭喜我么?我终于不用做你们的傀儡了,哈哈哈哈。” 路星河心知已经无力回天,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当初?”太清真人似乎被戳中了心事,一脸愤懑:“当初我就是太傻,一点不知为自己考虑,如今我反悔了,不行吗?” 她也曾满腔热血,为了苍生而不顾自己,可换来的是什么?她看见自己的小师妹登上掌门宝座、嫉妒自己的同门各个成了中流砥柱,每当提及她只有一脸不屑,还看见自己的心上人转而另娶他人,洞房花烛,好不喜庆,天下众生似乎都过着安定祥和的生活,唯独自己每时每刻都犹如煎熬。 凭什么?为何这样对我? 她向天诘问,回应她的,只有漫长的无止境的年华流逝。 那一刻,她醒悟了,她是人,而不是神,那便得有人的自私自利,得去争名逐利,勾心斗角,否则,便会活成一个失败者,受人唾弃。 她一跃立在层层晕染的橙色云朵中,掏出自己的法器羡云幡,空中顿时出现七彩霞光,站在和熙的光芒中,感受着属于她的法力在渐渐恢复,一种久违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终于,她终于,回来了! 第33章 耳边虫鸣断断续续,却更显得静谧,王樱樱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入目是一盏燃着幽蓝色火苗的油灯,昏黄的灯光模糊的印出一个人影,立在她床头不远处,她轻轻咳了一声,人影转过头来,并给她递了一杯茶水。 她盯着那人的脸看了半晌,才道:“沈落?” 沈落心事重重,并未如以往露出粲然的笑容,只是淡淡点头道:“你醒了。” “我怎么在这?沈大哥,是你救我出来的?”王樱樱坐起来,大脑混沌,问道。 沈落缓缓点了点头,又道:“出了些事,你先梳洗一番,待会我细细给你说。”沈落说完,抬脚就走出,不多会儿,慕千雪一袭绯色曲裾,犹犹豫豫推门走了进来。 王樱樱没想到,慕千雪居然跟在沈落身边,形影不离的,俨然如同已经成婚的夫妻。 “樱樱。”慕千雪局促不已,小声叫了一声。 这些天目睹了那么多生离死别,王樱樱心里似乎对之前的事释然了不少,她叹了口气,问:“你怎么这般消瘦了?” 慕千雪依旧怯怯的,言语带着些疏离:“最近身子更差了些,沈落有济生石,可为我梳理经脉,延续寿命,所以我得跟着他,无关其他。” 慕千雪解释一番,生怕她误会,王樱樱收拾妥当,换了一身浅紫色纱裙,道:“千雪,别想太多了,沈大哥为人谦和,堪称良配。好好将养身体,我听说济生石长期使用可有延长寿数,增强体质的功效,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樱樱,你不生我气了?”慕千雪有几分诧异道。 王樱樱释然叹了口气:“都过去了,走吧,沈大哥还在外等着我们呢。” 慕千雪这才露出会心的笑容,连说话语气都轻快了几分,又变回原来那个絮絮叨叨的八卦千雪,一边走一边跟着王樱樱道:“我跟你说,咱修仙界出了大事了,太清真人你听说了么,就是清流仙君的师尊,她竟然出山了,还被拥立为伏魔尊者,统领大军,不日将向魔界开战。“王樱樱脚步一顿,瞪着眼睛反应了半响,才叹道:“天啊……” 难怪沈落心事重重,原来是因为这个。 一出门,便见沈落独坐在枣树下,手里端着一壶酒,一脸苦闷地一口一口喝着,见王樱樱她们出来,也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却久久不说话。 天真的变了,因为太清真人的出现,修仙界顿时振奋了精神,竟浩浩荡荡组织起了伏魔,但凡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一一出现,听从太清真人的指派,大家摩拳擦掌,全力投入这场必将名垂千古的战役中,并且坚信他们一定会成功,因为有太清真人在,这个已镇魔成功过一次的化神界高人,没道理再一次镇魔,会失败。 大家都是如此乐观的想法。 纵然外面魔物肆虐,但修仙界却一派自得其乐,唯独沈落心思沉重,终日喝得酩酊大醉,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王樱樱觉得他一定有事瞒着,于是决定去找路星河,兴许他知道事情的缘由。 来到路星河的住处,却吃了个闭门羹,看门的侍从说他正在闭关,不见客。 王樱樱只得遗憾地往回走,却在中途,遇见了一身华服的太清真人。 此时的太清真人,容光焕发,衣着华丽,远没有之前被禁锢时的落魄憔悴模样,而且身边跟着七八个扎着双髻,灵气逼人的侍从,排场极大。 王樱樱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个礼:“真人。” “此乃伏魔尊者。”为首的侍从尖细着嗓子道。 太清真人面带和蔼的笑容,摆摆手道:“不妨事,你们退下,我想与樱姑娘,说几句话。” 于是身后侍从便提着灯笼,后退至转角处,太清真人往前缓缓走了几步,王樱樱连忙跟上。 微风徐徐,太清真人声音柔柔,笑着打量王樱樱道:“听说,在我之前,你凭借手中的三王女剑,一力揽下伏魔大任,说起来,是我抢了你的位置。” 王樱樱连忙道:“真人哪里的话,当时人心涣散,又无得力之人,晚辈才只好毛遂自荐,硬着头皮抗下此重任,如今真人荣耀归来,自然是以真人为尊。” 太清不置可否,只微笑着转过脸,看向远处,道:“虽这么说,但该是你的,怎么能少。” 说话间,她扬手一挥,空中就浮现出一枚令牌和一个百宝袋,想也不用想,百宝袋里应该装着灵石和一些珍贵药丸,而令牌则有些奇怪,金灿灿的表面空无一字。 太清知道她的疑惑,适时解释道:“这是虚空令,上无一字,代表无所顾忌,见者可任凭差遣。” 王樱樱大惊,这种规格的令牌,难道不该是太清自己使用么?怎么给了她? “真人,这令牌,恕我不能收。” 太清温柔笑道:“你应得的。往后你便是尊使,依旧总揽除魔大计。” 说完,这块令牌和百宝袋就自动挂到了王樱樱的腰间,因为令牌的加持,她周身笼罩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真人,不可,您怎么能让她做尊使?而我明明才是救了你的人,却只给我个特派的位置,这不公平。” 陆雨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见到王樱樱,眼神充满怨毒,抓着太清真人的衣袖抱怨,太清真人脸色很不好看,却依旧耐着心拍拍她的手背安抚:“你也是好孩子,也是好孩子,不如……” 她脸上露出兴奋而诡异的笑:“不如,你俩打一局,谁最终留下来,谁就担当尊使?” 这话说得非常隐晦,但大家都能听懂,留下来的意思,便是指这是一场生死局。 王樱樱当然不愿意,况且她也并不是很在意那个什么尊使的位置,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既然陆师姐要,我就让给她。” 何必为了区区名利,丢了性命呢? 可是也不知陆雨晴发什么疯,竟然梗着脖子,道:“谁要你让给我,我要堂堂正正,从你手上夺回来,不然往后如何服众。” 王樱樱心道:咱不然旁人知晓不就得了,用得着拼命么? 可是,陆雨晴已经挥舞着长鞭,以十足法力,攻了上来。 没了办法,王樱樱只得集中精神,奋力抵抗。 论法力,她高出陆雨晴一筹,只是她向来不杀生,招式略显柔和,不及陆雨晴的凌厉狠毒,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她一时疏忽,被陆雨晴钻了空子,连连受了三掌时,轰的一声,不远处的木屋突然炸裂,从中飞出一白影,一晃就出现在了王樱樱身前。 “路星河?”王樱樱惊呼。 路星河眉目冷峻,透着浓浓杀气,毫不犹豫地反手一扭,对陆雨晴轰去一股莹蓝色的法球,陆雨晴当即被震飞,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下手真狠,大佬就是大佬。 王樱樱心中暗叹,只见路星河的缓缓转过身,脸上极其不悦,瞪着太清真人。 谁都能看出来,此时的路星河,气得想要杀人。 可太清真人却依旧置若罔闻,笑容可掬道:“呦,我的好徒儿来了。” “怎么,难道我这铁石心肠的徒儿,竟也会怜香惜玉?你是舍不得她受伤么?”太清真人是伸出长长的食指,指着王樱樱,似乎只是调笑,又似乎……是威胁? 路星河目光落在王樱樱身上,定定望了她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方才怒不可遏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又变回往常冷淡疏离的模样。 “你回去吧,这儿没你的事了。”路星河对…王樱樱道。 王樱樱也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多留,抬脚就离开,走了几步,路星河箭步追上,长指轻轻一勾,将她腰间的虚空令牌拽下来,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这东西,不适合你。”他言简意赅,全然不顾旁边太清真人的笑容从渐渐凝固,到带着一丝憎恶。 第34章 王樱樱回到住处,闷闷不乐地,撑着脑袋坐在院子里发呆。 头顶突然被一个拇指大的果子砸了一下,她抬头一看,发现沈落懒洋洋瘫在树干上,神情似醉非醉,正笑嘻嘻看着她。 “沈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王樱樱站起来,皱着眉头。 沈落转了个身,面朝她,单手支颐问道:“怎么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王樱樱摇了摇头:“也没有,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诡异得很,摸不着头脑。” 举止匪夷所思的太清真人、疏离又陌生的路星河,还有气氛诡异的长老们,人心涣散,只顾争名夺利的众修仙道士,她想不明白,却时刻有种恐慌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过,按照剧情,也的确会有大事发生,仙魔大战开启,主线剧情将浮出水面。 “沈大哥,你可听说了,赫连逐流的去向?”王樱樱思量再三,还是问道。 沈落嘴角嗤笑,饮下一口酒,借着酒劲,突然兴致盎然起来:“他呀,我知道,是去了异界,听说是去猎捕一头神兽。” “异界?他也……”王樱樱睁大双眼,诧异道。 沈落笑道:“当然,不过他是凭借修为强行进入异界的闯入者,而你,则是被请入的贵客。” 沈落这话诙谐得很,但也是事实。 王樱樱苦笑了一下,想当初,她在异界被路星河狂虐,现在想想,还是历历在目啊。 她正想得入神,沈落突然道:“樱樱,若我有件事想拜托给你,你能否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王樱樱听得更是一头雾水:“沈大哥,你这便见外了,我怎会置之不理,况且我们何曾有过前嫌?” “不是我。”沈落摇摇头:“是千雪。” “她既与我有婚约,我便得安置好她,且你也知道,她的身子越发不好,怕是过段时日……就连济生石也无济于事。” 王樱樱心头猛地一沉:“竟有这么严重?不是说有了济生石就会安然无恙么?” 沈落定定望了她半响,似乎想什么出了神,良久后,才缓缓点头:“她身子太弱,恐受不住济生石的力量。” “那你要我如何做?千雪也是我的朋友,之前曾抽取过我的法力,对她有点效果,不如再试一试?” 沈落勾了勾嘴角,眉眼融融,轻笑道:“不,那倒不必。” 他凭空点了一处,空中出现一张地图,在地图中有一处闪闪发着莹蓝色的光。 “这里便是蓬丘山,被仙界认为是洞天福地,长住在那里,有延年益寿,重铸经脉之奇效,我打算将她送至那里,或许会有效果。可是,大战在即,我无法抽身前往,故想拜托你,帮忙将她护送过去。” 王樱樱连连点头:“这没问题。” 沈落继续道:“蓬丘山周围,被一片冥海环绕,那里法力会完全失效,所以只能凭人力划船过去,估计会有些辛苦。” “无妨,只要能让千雪身体好转,这点辛苦算得了什么。”王樱樱站起身,抬脚就往屋里走去,风风火火的,一边走一边道:“我这就收拾行李,速速启程。” “去吧。”沈落回应道,而等到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后,刚刚扬起的笑容,又渐渐淡了下去。 这时,慕千雪从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已是满脸泪水,哭得抽抽搭搭。 沈落没有转身看她,但依旧能感觉到她在哭泣:“尽量拖住她,到了蓬丘山后,就安心住下,不要再回来了。”他语气平淡叮嘱道,似乎只是在与她说一件稀松平常得事,而绝非生离死别。 说完,他解开自己的储物袋,一块橙黄色像一把钥匙形状的石头缓缓浮起,大掌轻轻一挥,石头就落在了慕千雪的面前。 “济世石还是你拿着吧,反正放我这里已经没有用处,倒不如送给有需要的人。” 慕千雪捧着那块黄灿灿的济世石,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得知沈落的计策时,曾极力拒绝,并想要说服他改变主意,可当她看见沈落摘下面具的那张脸,终于说不出话了,甚至因为太过害怕而恐惧地不断往后退。 那张脸俊朗无比,根本没有任何伤痕,只是面部有着一道道蜿蜒如藤蔓的黑色纹路,像极了某种古老而陌生的符印,而沈落微微运功,那些黑色纹路就如同注入烈焰熔浆一般,缓缓变成了鲜红色,他的双眸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这是入魔的标志。 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这样? 她声音凄厉,大声问道。 沈落嘴角勾起,淡淡一笑,衬得整个人更加魔性,“我也想知道啊,谁来告诉我?慕千雪,你会厌恶我吗?” 慕千雪一直摇着头,眼泪簌簌而落,像断了线的珍珠。 “谢谢你,千雪,这就足够了。”沈落又带上面具,身上浮现的红色印记也渐渐暗了下来。 一切恢复如常,却又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慕千雪知道,她和沈落,终究走不到一起。 她知道沈落不喜欢与人道别,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呐呐低着头,缓缓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才回头道:“沈落,我们的婚事,其实,我是愿意的。” 面具下沈落的神情看不出变化,只是薄唇微抿,仰头看向天空明月,明月高照,清冷岑寂。若没有这件事,他们或许会是幸福的一对吧,可如今…… 风吹衣袂,他久久无言…… 沈落出现在路星河的禅室,只见路星河盘膝运功,·周身萦绕着丝丝黑线,似蒸腾的黑雾。 过了一会儿,路星河突然吐了一口鲜血,满头是汗地骤然停了下来。 “歇会吧,哪有这么容易。”沈落叹了口气,颓然依墙坐在地上。 路星河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甘心道:“我的路我自己选,她说我是魔我就是?才不会遂了她的意。” 原来,路星河和沈落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上魔气,可究竟什么时候染上的,他们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被太清真人陷害的,这一切,都是太清的一步棋。 “我已安排妥当,樱姑娘已经离开这里,去往蓬丘。” 路星河点点头,目光渐渐狠厉:“现下,该与太清做个了断了。” “我还是不明白,为何她要害我们,她是我们的师尊,曾待我们不薄,为何要这样。” 沈落自幼身负奇异血脉,天赋异禀,沈家以为家族出了位修道奇才,对他寄予众望,便将他送至道琼山修行,可是在道琼山却无论怎么苦练,修为都无法精进,他心里暗暗着急,总觉得是道琼山的师父没有好好教他,于是暗中开始寻找新的师父,直到他遇到了太清真人。 太清一眼看出他的问题,原来他血脉奇特,普通功法并不适用于他,于是在太清真人的悉心指导下,他的修为突飞猛进,直至金丹境。 他正打算离开道琼,名正言顺拜在太清门下,可却不凑巧正值太清参加仙魔大战,她以身为阵,被禁锢在魔海海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于是拜师只好作罢。 这么些年来,他人在道琼,却无时不刻挂念着魔海海底的太清真人,与路星河也是师兄相称,却没想到,自己尊之敬之的师尊,一从魔海中出来,便告知他其实他早已染上魔气,他所练得功法也是出自魔典。 沈落从来谦和有礼,没有与任何人起过嫌隙,却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师尊,会这般害他? 她到底,图什么? 而路星河,则比他更快接受现实,路星河自小在凡间受诸多苦楚,早就看惯人情冷暖,他早就发现太清真人不对劲,但碍于师徒名分,且太清对他有救命之恩,手上又掌握着他亲妹妹的下落,只好按兵不动,可如今太清越来越过分,俨然已成为真正的魔,他深知,太清不除,仙界不得安宁。 “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再让她为祸世间,沈兄,这是乾坤网,关键时刻,你便把我与她网在一起。” 路星河递给沈落一张小帕大小的金丝小网,金光熠熠,看着就金贵不凡,须知乾坤网不仅有神力,一旦网住,任何人都无法从其中逃开,而且还可以置换空间,将网中人挪至另一个空间。 沈落目光沉重,手掌紧紧攥着乾坤网。 路星河淡然苦笑道:“别担心,我与她网在一起,也是有笔帐要与她清算,我妹妹的事,终究要问出个究竟来。” 青山隐隐,绿水迢迢,王樱樱驾着小舟,在碧波粼粼的江面前行着,慕千雪坐在船舱内,一路上,她话不多,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王樱樱只当是她离开沈落,又要去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心中忐忑才这样。 经过江面中心,突然水中出现一个巨大旋涡,巨大的吸力将船吸往旋涡里面,王樱樱连忙施法,将船往反方向驶,可是吸力过大,而她一个人力量不足,慕千雪只能看着干着急,正僵持着的时候,突然有两人飞身立在半空,一左一右,助王樱樱将船推出旋涡范围。 等到了安全区域,王樱樱舒了口气,抬头致谢。 一看才发现,竟然都是熟面孔。 第35章 倪恒忍披着华服,身姿轻盈,立在那如岛屿一般的大船上,船首的龙头金光熠熠,反射着光,令人睁不开眼。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豪横。 倪恒忍旁边站着的,是周慕言和周慕行两姐妹,看那样子似乎是结伴而行。 “你们?”王樱樱诧异地睁大眼睛,还有半句没来得及问出口。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又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倪恒忍却已经猜出她的意思,立即解释道:“她们是周家姐妹。” 一句话,王樱樱顿时明了,周家,也属于世家。 倪家人脉宽,与世家间走动颇为频繁,所以倪恒忍能认识周家姐妹,也不算稀奇。 周慕言笑道:“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我们还真有缘。” 王樱樱干干笑了笑,遥遥冲旁边的周慕行也点了点头。 “那么小的船……不会沉么?”倪恒忍总是关注点奇特,下巴指了指王樱樱的船,嫌弃得连手指都懒得伸一下。 她精挑细选的一叶扁舟,虽然小是小了点,但精致温馨,可在他口中,简直不值一提。 “它好得很,你的才沉了呢。”王樱樱不服气怒怼,作势就要告辞,可偏偏一眨眼的功夫,就见船舱内的慕千雪喊道:“樱樱,这船舱怎么进水了?哎呀,这有个破洞……樱樱,船快沉了。” 真是乌鸦嘴啊…… 她无奈地看向倪恒忍:“被你说中了,看来,你的大船有用处了。” 倪恒忍耸了耸肩,表示很无辜。 王樱樱和慕千雪只好弃了小船,坐上了倪恒忍的大船。周家姐妹倒十分欢迎,毕竟多些人也热闹,几个人坐在平稳的大船上,看波澜壮阔,品美酒佳肴,十分惬意。 “我们前面就下了,这船送你了,打算去哪,我命他们送你们过去。”倪恒忍指着不远处的小山丘,问道。 “前面?”王樱樱极目远眺,目光落在倪恒忍所指的山丘,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们去那干嘛?” 按照倪恒忍的性子,如此贫瘠的山野,他若不是有要事,是不会踏足于此的。 果然,倪恒忍有些为难的挠了挠下巴,权衡片刻,才道:“我们接到密报,那里不太平。” “是有魔物作祟?”王樱樱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如今太清真人已被拥立为降魔尊者,准备开启仙魔大战,各处的魔物应该已感应到了号召,回到魔窟集结才是,怎么还会有在外流离的魔物? 倪恒忍叹了口气,有些犯愁:“是,也不是。这东西不简单,来历嘛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周慕行曾与它交过手,不好对付,不像是一般的魔物。” “对了。”倪恒忍转头看向她:“你这要去哪?不会是要……逃婚吧?” “逃……”王樱樱噎了一下,“逃婚?” 她惊叹于倪恒忍的脑回路。 “我们的婚期快要订下来了。”倪恒忍低下头,神色渐暖,眨了眨眼,默了半响,又倨傲的看向前方,语气硬邦邦地:“我想不出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事。” 王樱樱被他后半句话堵得心梗,脸色很不爽的白了他一眼:“我是护送人去蓬丘。” “她?”倪恒忍手指了指不远处坐着的慕千雪。 “嗯。”王樱樱点点头。 “你何时转性做起了护卫?”他抬眼打量了她一眼,调侃道:“多派几个人,一同坐船护送即是,还需得你自己千里迢迢去一趟?” 做惯了少爷,善于支使人的倪恒忍自然而然地吐槽一番,倒令王樱樱心念一动。 “你的人……靠谱么?” 她这么一问,倪恒忍立即会意,笑道:“你放心,倪家家仆皆受过专门训练,且修为在你之上。” 听他这么说,王樱樱倒是放心了不少,左右是坐他的船,自己也没多大作用,还不如随倪恒忍他们一道下船去。 如今多事之秋,也不知路星河那边怎么样了,她此时离去,到底是心有不安。 于是,她安排好一切,就随倪恒忍他们下船,大船抛锚的时候,她目光正巧与慕千雪对视,便盈盈笑道:“保重,待我这边事了,就去找你。” 慕千雪却欲言又止,只用力点了点头,自从她跟着沈落后,似乎就渐渐变得沉郁了,再也回不到以前那个活泼爱笑的样子。 王樱樱暗自唏嘘,转身时慕千雪突然叫住了她,踟蹰片刻才开口道:“樱樱,有机会,你帮我去看看沈落。” “好。”王樱樱说完,纵身一跃,便落在了岸边。 待倪恒忍他们都下船了,趁着天色还早,他们便立即启程,去往那个小山村。 &&& 子夜,云溪宫。 太清真人倚靠在桌案边闭目休息,身侧是散落一地的酒壶酒杯,地上还有洒出来的美酒,散发着喷香馥郁的酒香。 路星河单手持剑,缓缓走入,脚尖踢到地上的一只酒杯,当啷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整个大殿回荡。 太清睁开眼,神色淡然:“你来了。” “嗯,我来了。”路星河眉目冷峻,刷地拔剑出鞘,言简意赅:“我来取你性命。” “哈,我的徒儿,你越发不懂人情世故了,这种话,怎么能一见面就说呢。”太清摇摇头,镇定异常,依旧像往常那样打趣他。 “别废话。”路星河心知她诡计多端,恐又让她逃了去,扬起落霞剑就劈过去。 落霞剑势不可挡,急速飞过来,且在大殿上空凝聚出一团染着霞光的云朵,耀眼无比。 太清真人见到那团霞云,双眼睁得极大,惊异不已,这才慌忙扔出法器抵挡。 “想不到,你竟然隐藏修为,这明明入了化神境,却还装成个金丹修士,我的好徒儿,为师终究小瞧了你。” “不过倒正好。”太清笑容满面,缓缓道:“你越强,对我助益越多。” 路星河脸色极其不好,咬牙切齿,就连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发颤:“做梦,我绝不会让你操纵。” “堂堂化神期修士,我可操纵不了。”太清轻声吁了口气,又恶狠狠道:“我无需操纵,你的心魔,就会毁了你。” “不信?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太清说完,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踌躇不前的路星河道:“一个你十分想见的人。” 路星河听罢,想了想,眉头一拧,便凛然大步跟了上去。 他想见的人是谁,太清心里应该十分清楚。 …… 一路腾云驾雾,飞越千里,终于在一处不知名的荒野处落下。 此时正是傍晚,薄暮冥冥,微凉的山风席卷而来,到处都一副死气。 “这里一户人家也没有。”路星河目光冰冷,心下早已认定,这又是太清耍的诡计。 这些年,太清真人总是以各种方式敷衍、拖延他与妹妹的重逢,被耍弄了无数次后,到现在竟然有些无感,路星河索性不去做她的指望,寻找妹妹的事,待结果了太清真人,他自己就去凡界一寸一寸地找,找个百十年,他不行这样还找不出他的妹妹。 可这一次,他错了。 太清并没有打算骗他,而是转过身,背对着他开始施法,忽然间狂风大作,黑云滚滚,在一片荒草密布的土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座土丘,那里孤零零地,尤为扎眼。 路星河转向太清,心莫名往下沉,也不问话,只是忐忑而紧张的等待着,他不知道等什么,也不愿等到什么。 风呼啸地吹,地面的黄沙扑扑打在脸上,给人一种毛毛躁躁的感觉。 “你不是要见你妹妹么?喏,她就在里面。” 太清轻飘飘,下巴一扬,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他。 “又在耍花招!”路星河听不下去,拔出落霞剑,就朝太清奔来,太清一个飞身,轻巧躲过。 “她早就死了,临死前许下心愿,用自己十世命格,换你修道路上畅通无阻。” 太清坐在一段快要腐朽的树枝上,轻松地晃着腿:“我的徒儿,你以为你真是天资聪颖,资质过人么?其实你乃天生煞命,根本不是修仙的好材料,是你的妹妹,为你积下了功德,而她自己,却要在十世轮回中,受尽苦楚。” “哦对了,你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死的么?”太清笑嘻嘻看向路星河:“她是被一群道士乱剑砍死的,因为她不小心也染上了魔气,哈哈哈哈,很可笑吧?她的仇人,做哥哥的却与他们成了盟友……哈哈啊……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每每话到嘴边,又怕伤了你的心,便能拖一天是一天了,可今日你的所作所为,也伤了我的心呀!” “别说了!”路星河不知怎地,心中升起的怨怒,让手脚不自觉地发抖,而后大脑一片空白,好像他的灵魂已出窍,现下那具身体,已经不是他的了。 “别说了,我……我要静一静……”他极力控制自己,连忙就地打坐,嘴里不断地念着咒语。 “我不明白,我的徒儿,为何要与仇人为伍?他们道貌岸然,从来就没有对你好过!你想想亲手鸠杀你的亲生父亲、欺辱你的同门、因为眼红你而给你施各种莫须有罪名的道士们,他们难道不恶吗?他们不该死么?” “你闭嘴!”路星河挣扎着喊道,可刚要反驳,脑海中曾经遭受的痛苦画面一一涌现出来,他细数着,竟然发现,快乐静好的时光,竟然屈指可数。 上苍既苛待我,何必为它证道? “是啊,他们都得给妹妹陪葬。”他的眉间突然出现一道红色印记,神情诡异,嘴角微勾,邪魅而森然。 第36章 路星河完全被心魔控制,猎猎寒风中,像一个真正的魔头,凭借高强的法力,向各处施法,一时间,天空中堆砌层层黑云,地底的魔灵受到路星河的感召,不断冒了出来,一个个黑影飘荡在半空,似乎天地都变得浑浊不堪。 太清真人在一旁高兴得手舞足蹈,眼神晶亮,嘴里反复念叨着:“好啊,再多一点,对……这才是我的好徒儿啊!” 荒芜的山野吹来一股清风,已经入魔的路星河突然愣了一下,目光空洞地往回看,但也只是一瞬,然后又继续施法召唤魔灵。 不远处的巨石后面,出现三道人影,夕阳下,犹如蓄势待发的箭矢。 王樱樱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路星河,眼见他引邪气入体,漫天怨灵因为感应他的召唤,肆虐般在空中乱舞,那些怨灵受了他的法力供养,甘心为他所驱使,一时间呼风唤雨,俨然就是魔界尊者。 可是…仙魔大战还未开始,他怎么,怎么就……难道,其实他早在仙魔大战以前就已黑化? 王樱樱怔怔看着路星河,脑里乱做一团,竟然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路星河。” 她冲上前去,对着他殷红的双眼,明知他已失了智,还是固执地问道:“还记得你的落霞剑,是如何炼成的么?你怎么能变成这样?” 你真的甘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路星河回头,侧了侧脑袋,一双黑色瞳孔幽深又晶亮,就像一只迷路的巨兽。 哎,终是不抵用! 王樱樱看得直摇头,可眼下路星河失了神志,凭借他超强的法力,正在肆意施法,若不及时制止,后果不堪设想。 她沉心思量一番,为今之计,只得向将他带离,再做其他打算了。 她将目光转向一旁手舞足蹈的太清,心下恍然明白了,一直以来对太清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了。 原来,太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腔赤诚、一心为天下福祉的真君了,她的心或许被魔海中的魔物所侵蚀,充满了仇恨、冷漠、嗜杀,竟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放过,利用路星河引来了这场声势浩大的魔灵肆虐。 魔灵…… 她仰头看向天空,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声惊呼:“不好!” 这阵仗这般大,很难不被发现。 若是其他门派的赶来,看到了这一幕,路星河怕是怎么也洗不清了! 这样看来,路星河更加不能在这里多留了。 她躲到一旁,趁着太清不注意,开始暗暗施展法术。 待在四周布置好风眼,所有准备妥当,她掌心一合,骤然间,四周狂风大作,一股股飓风拔地而起,就像从地里凭空生出来的,而且,这些风完全没有统一的风向,地上的砂石被吹得肆意乱飞,在场除了王樱樱以外,都纷纷捂着口鼻,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地,自顾不暇。 趁此机会,王樱樱一个剑步跑到路星河身边,抓起他的衣袖道:“快,跟我走。” 路星河目光空洞,回头看向王樱樱,却纹丝不动。 “路星河,你忘记我了?”看着他失了神志,六亲不认的样子,王樱樱的心里莫名觉得酸楚。 她想起在异界时,路星河为了督促她练功,带她在冰川上对着剑阵练习,旁边还有一群憨态可掬的雪妖做观众,他鼓励她道:愿她在面对危险时,不至于感到无助。 可现在见他变成这副模样,就十分无助,无助到除了带他离开,别无其他办法。 为了推动路星河,她只好暗中在他身后生出一股风,不断地推着他走,可这样做的坏处就是间接暴露了他们的方位。 还没走出风阵,太清就一个飞身,越到了他们面前。”是你?你怎么敢!” 太清气急败坏,眉头倒立,瞪着双目,显然动了怒,双手凭空一握,手中便多了两柄羡云幡,两面黑色旗帜在风中飘扬,莹蓝色的法流涌动,发出滋滋焦灼的声响。 太清虽已背叛仙界,却依然拥有仙界高强法力,王樱樱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法力中自带上神气息,三王女剑连出鞘都不愿,更别说对抗太清了。 太清目光狠绝,猛地发出一道光柱,王樱樱忙支起风盾,可光柱威力极大,顷刻间,就破了她的风盾,直直朝她射来。 王樱樱下意识地紧紧闭上双眼,她能够预料得到,若这些光柱打到自己身上。铁定将自己穿通,到时候肚子上一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别说多惨了。 可自己打不过她呀,能有什么办法。这是今日她第二次感到无力。 砰地耳边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爆裂开来,她睁开眼,只见一个身影挡在她身前,空中是一个泛着蓝宝石光泽的巨鼎,不断吸收太清的光柱,而鼎身也渐渐承受不住,而露出延绵不绝的裂痕。 “倪恒忍,你……”她一时语滞。 倪恒忍微微侧了侧脸:“不过是废几个法器,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带他走。” 王樱樱点点头,连忙拉着路星河跑了起来,也不知跑了多久,总归是远离人群,四下山谷空灵寂静,王樱樱稍稍觉得安全,才放心靠在树干旁,大口大口地喘气。 。“总算是逃出来了。。”无论如何,总算没让太清得逞,这让王樱樱从心底舒了一口气。 “额……”路星河眸中的黑雾似乎散去了一点,又似乎没有,只是没有之前那么木讷了。 他站起身,走到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前,朝着树叶的空隙间凭空戳了戳,指尖悬停在半空,却顿了顿,便缩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王樱樱好奇问道,当然也不指望路星河能回答。 果然,路星河神色不变,盘膝坐下,仿佛没有她这个人般,闭目调息。 调息能助他驱散心魔,兴许能恢复神智,只是……额间的红色印记,那是堕魔的印记,要去除的话,并不容易。 王樱樱不敢打扰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天空依旧阴云密布,之前路星河召唤的怨灵依旧在空中乱窜,她撑开结界,打起精神,认真守在他身旁。 时间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她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头顶是一圈银白色朦胧的月光,树叶沙沙作响,静得只有时不时的几声虫鸣。 “你累了么?”路星河在她身后,突然开口。 王樱樱被吓得浑身一震,转过去抚着胸口,不断为自己顺气。 大哥,不带一出来就这么吓人的! “累不累?”路星河又问了一遍。 王樱樱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如今他脸上的戾气已经不见了,又恢复以往清冷俊逸的样子,只是瞳孔还是有些混沌的灰色阴影,额头间的印记也还在,说明他并未完全恢复。 王樱樱小心翼翼点了下头,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忐忑地注视着路星河。 只见路星河长指一挥,竟然从他的乾坤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冰床! 这可不像是路星河的风格。 “方才…同倪公子交手…也不知怎么回事,清醒过来后,他的储物袋就在我手上了。”路星河睫羽飞眨,别过脸不看她。 王樱樱顿时明白了,合着路星河入魔,还衍生出了新技能:顺手牵羊?! 路星河顶着王樱樱意味深长的目光,硬生生转移话题道:“你不是累了么?还不快歇息,待会还有…” “还有什么?” 路星河一顿,语气软了下来:“没什么,快睡吧。” 他拍了拍王樱樱的肩膀,背对着她做下,像王樱樱之前一样守护着她。 “谢谢。”他轻声道,紧接着是一声叹息。 一切尽在不言中,王樱樱不忍他这般,于是调侃道:“难过啦?莫不是哭鼻子了吧?” 路星河投射过来一记白眼。 “好啦好啦,我给你讲个笑话怎样?从前有一女子,对一男子倾心,苦于不知如何结识对方,于是想出一个办法,经过男子身边时,突然大叫一声,男子回头问道。” 路星河抢先道:“男子问:姑娘你叫什么?然后这女子便自然而然地报出了她的芳名。” 他眼皮一翻,不满意道:“这则,你从前讲过了。” “你是如何得知?”王樱樱声音渐冷,眉头一皱问道。 “我…”路星河怔愣住,不知如何解释。 “林澈与你讲的?” “不,不对,林澈师兄不会这么无聊。” “当时你也在场?” “也不对,当时我们被关在洞穴里,若你在场,不可能不施以援手。” “所以…你是林澈?!” 她目光炯炯盯着路星河,他避无可避,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好,好,路星河,真有你的。”她心头一阵无名火:“所以,其他人,都是任你摆弄的玩偶么?” “不是。”路星河灰色的眼眸里,越加深邃晦暗,生平第一次,主动拉了拉王樱樱的衣袖,像个犯错求原谅的孩童。 王樱樱却一把扯了过来,不想与他多费唇舌,起身跑了出去。 大猪蹄子,谁要管你!爱魔化就魔化去吧,那么喜欢骗人,当魔倒更适合。 第37章 她气呼呼地边走边想,走过一片青草地,抬脚继续往前迈,却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弹了回去,快要摔倒的一瞬,路星河一个飞身,将她揽入怀中。 王樱樱毫发无伤,但后脑勺撞在路星河硬邦邦的胸膛上,顿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有结界。”路星河放开她,望着她冷漠疏离地抖落衣裙上的尘土,轻声解释道。 “哦。”她依旧生着气,收拾完毕,转头走向另一个方向,路星河一把抓住她的手,快步走到她面前。 “当初你对我成见颇深,我是怕惹你嫌恶,才换了副面貌见你,樱樱,我…” “我…我太在意你了。”路星河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看入心里,刻到骨子里,眉眼温柔似水,又略带忧伤。 王樱樱晃荡了下自己晕晕乎乎的脑袋,连忙侧过身去,才不想让他美男计得逞呢! 可自己,明明心跳如雷,手心全是汗,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 她接连换了好几个方向,想找出结界的出口,可都失败了。 路星河全程安静地跟在她身后,等到她走累了蹲在地上,才在一旁说道:“这结界是太清设的,她不会让我们出去的。” 王樱樱眉头一皱,仰面道:“你不早说,费我半天力气。” “我…不敢。” 天啊,这是她应该听到的话么?大魔头路星河,有生之年居然不敢跟她一弱女子说话? 不知怎的,王樱樱心里暗暗爽了一下,嘴角微微一钩,在快要收不住的时候,又连忙绷住脸。 “我累了,先这样吧。”高冷脸王樱樱一头栽倒在冰床上,背对着他表示拒绝沟通,她真不愿看到路星河那张脸,否则,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破功,扑哧笑出声来。 …… 一夜好梦,直到天光大白。 王樱樱睁眼后,却没发现路星河的踪影,目光环视一圈,却在地上发现有一摊血迹,周围还有打斗的痕迹。 而她的冰床周围,却涌动着一圈白色的光芒。 她熟悉得很,那是路星河又一次用法术把她藏了起来。 她眉头紧锁,心中顿感不妙,忙顺着痕迹,寻找路星河。 果然,在一处断崖前,她见到了浑身是血的路星河。 只见他用落霞剑支撑着身体,孤零零站在剑阵的中央,不远处,各大门派的长老们围成一圈,剑锋一致对着他。 “路星河,原来你就是霍乱仙界的魔头啊,枉我们还尊你为清流仙君,呸,今日我等就为仙界除害,还仙界清明!” “对,就地正法,灭了他的三魂七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灭了他的话,路星河非但不恼,嘴角还露出嘲讽的笑意,凉凉看向人群中的太清。 太清脸色微白,连忙按住爆起的长老们,一个劲道:“此事干系重大,不如把他先关押起来,细细审问是否有其他同谋,否则若有漏网之鱼,岂不留下祸患。” 众人听了太清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还是尊者思虑周全,我们听尊者的。” 看着他们这番一唱一和,路星河哈哈大笑起来。 “蠢货,一群蠢货!”他笑得张狂,太清则异常紧张,生怕他当众说出什么不利她的话,连忙向前一步。 情急之下,她居然放松了对路星河的警惕。 就在这时,路星河身形一闪,动作快准狠,如幻影般移到她身后,立即撅住了她的命门穴位。 太清当即僵住,而后才强装镇定道:“好徒儿,这又是何必呢,你根本杀不死我。” 路星河当然知道,太清早已得道,若要杀她,等同弑神,以他目前修为,根本无法完成。 况且,周围那些糊涂老道见太清被擒,纷纷提剑向他刺去,他一边要对抗这群人的围攻,一面还要紧紧抓着太清,以防她溜掉,自顾不暇。 不一会儿,身上又被刺出几个血窟窿。 “路星河!”王樱樱连忙一个飞身,挡在路星河身前,三两下,一个风盾就结结实实挡在他们周围。 “你做什么,快走!”路星河推开她,语气急迫带着几许无奈。 “不,我不走!你们莫要冤枉好人,太清骗了你们,其实,她才是这一切的主谋。” “唬谁呢?况且,路星河这额间的堕魔印又不会有假,他必须除之。” “你们!”王樱樱对这群人气得无语,又苦于手中无证据,正一筹莫展时,一个声音泠然响起。 “我来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沈落出现在人群中,还是从前那样,一副谦谦君子风范。 他背着手,一袭紫袍绣着仙鹤展翅,缓缓走到路星河身旁。 当着众人面,他冷不丁卸下了佩戴多年的银面具。 众人一阵哗然,他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微笑道:“抱歉,我也被害入魔了。” “什么?沈家公子,怎会!”众人纷纷不信,赫赫有名的沈家,世代家风清正,后辈人才辈出,被人称颂,怎会出了个魔呢? 可沈落身上的暗黑色纹路,看着邪性得很。 “我练得功法中,被太清混入了魔典中的内容,故才入魔。”沈落并不避讳,坦诚道出实情。 他还没说完,太清抢先一步道:“既然沈落已经承认,大家还与他多费什么话,快将他拿下啊””不急。“沈落笑意融融,悠悠走向太清:“师父,您当年为了拉我下水,扔给我的魔典功法,恐怕自己都未注意过,那到底是什么吧。” “啊?”太清一愣,仔细想了想,脸色黑得快憋成黑炭。 “摄魂咒。”沈落眯了眯眼,仰着头看向天空:“拜您所赐,我练的是摄魂咒。更可笑的是,为了不负您的期望,我把这功法练得极好…摄魂摄魂,指的便是操纵灵魂,任我驱使。 这里怨灵这般多,随便抓一只,问问是听了谁的号令来的,不就行了么?怨灵虽凶残,却无神志,根本不会撒谎……不如,我抓上一只来,问一问?” 太清怔愣了几秒,继而自在的挑眉一笑,脸上满是狂放与狠毒。 “不必了。” 太清的羡云幡悬停在天空中,巨大的法流交替,顿时雷电交加。 “都是些蝼蚁,索性把你们结果了,省得我费口舌!” 顿时,天空中出现巨大的旋涡,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众人都吹起,大家纷纷作法稳定身形,但那股力量极其霸道,接二连三有人被吸入漩涡中。 说是旋涡,实际上只是被云雾挡住身形的魔兽的嘴,这下他们终于知道太清的真实身份,可也为时已晚。大家只顾慌忙逃命,哪里还管天下苍生。 眼看着旋涡不断在扩大,从前一派凛然的老道们,个个怕得不行,哀嚎哭求,有几个都跪下了。 路星河遥遥望着沈落,目光充满坚毅,豪气万千,趁人不注意时,他松开剑,紧紧握了握王樱樱的手。 别怕,快要结束了!他暗中传音入王樱樱耳中。 沈落神色极为难,却依旧缓缓点了点头。 “急急如律令,走!”沈落从怀中掷出一张金黄色的帕子,这帕子随风飞起,在空中不断变大,不一会儿,竟几乎覆盖了整片天空,上面的金字犹如一个个淘气小人,不断变化形态,但仔细一看,才分辨出,原来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的是天干地支表。 帕子上巨大的转盘如有实质,沉沉压在头顶上方,太清瞪大双眼,辨别出这是什么时,突然发了疯地挣扎,想要逃脱路星河的挟制,可路星河又怎会让她得逞? “路星河,你疯了!跳入这乾坤网,便是另一番境遇,过的是另一番人生,你我修炼不易,不至于如此,大不了,我向你保证,从此隐居山林,不在作恶!不,若你放了我,我情愿自废修为,求你别让我进去!” 太清彻底慌了,哀求不断,可路星河却置若罔闻,只定定看向王樱樱。 “此生,有幸遇见你,吾心足矣…樱樱,不用为我难过,堕魔实则我自己的选择,进这乾坤网,亦是为我自己,这世道我已厌烦至极,再无立锥之地,不如就此打住吧! 惟愿你长乐无忧,一世安宁。” 说完,抓着太清,飞身跃入乾坤网所展开的巨大罗盘中。 这罗盘上的字飞快变幻,那其实就是人的四柱八字,路星河正准备将太清扔入其中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叫唤。 “路星河,路星河!” 他低头一看,只见太清一脸幸灾乐祸的邪笑,手中抓着她的随身法器束仙绳,而绳子的另一端,紧紧捆着王樱樱!!”好徒儿,我还想找王姑娘做个伴呢!” 他目眦欲裂,气急攻心,瞳孔瞬间转为墨黑,额间魔印如火般炙热。 第38章 “哈哈哈哈,她已经进来了,就休想逃出去,我的徒儿,很难过吧?”太清如癫如狂,披散着头发,神情可怖,与已经入魔的路星河不相上下。 王樱樱绑成个粽子似的,被束仙绳吊着,在狂风中像个摆锤左右摇摆,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星河和太清两人斗法斗得昏天暗地,心里默默祈祷别被他们的法球砸中。 入了魔的路星河法力不是强了一点半点,一掌下去,海啸山崩,威力极大,太清渐渐陷入颓势,只见路星河单手捏着她的脖颈,就像捏小鸡一样,太清脸色煞白,再也提不起一丝法力,最终放弃了挣扎,安静地由着路星河抽出她的三魂七魄,并像扔垃圾一般,扔进了乾坤网的罗盘中。 不同方位的罗盘,代表的是不同人的命数,太清被抽分了魂魄,即便尚存一丝生机,但也是不同的人了。 从此,世上再无太清真人了! 望着太清被扔出去的方向,路星河伫立了好一会儿,暗淡无光的眼中突然闪过一片晶莹,一滴血泪滴落了下来。 “路……路星河……”王樱樱轻轻唤他,望着他孤零零伫立的背影,莫名泛起一丝酸楚。 他虽入魔,可并没有忘记自己是谁,也并没有忘记,那个被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人,是他的师父。 那个曾在他最绝望苦痛之际,给过他光的恩人;那个教导他法术,从此走向修道之路的引路人;那个在他生命中,陪伴他最长的人,被他亲手消灭了。 路星河紧抿嘴唇,宽大的衣袍在风中吹得哗哗作响。也不知是乾坤网承受不住太清的神魂,还是他们方才的打斗损坏了乾坤网,金光熠熠的罗盘开始一块块脱落,如同天塌陷一般。 “快跑,乾坤网要自毁了。”沈落在地面上惊呼,不断挥舞着手臂,示意他们快逃。 可王樱樱还被绳子捆着呢,她双手根本使不上力,只能一跳一跳的移动。 “快啊。” 沈落看着王樱樱的样子,急得团团转,王樱樱也不想这般啊,只是当初太清好死不死地,给她的绳子上施了咒,任她怎么挣脱,都无法解开这该死的绳索。 她又气又急,脸涨得通红,眼泪不争气地簌簌往下掉,眼瞅着飞来的大罗盘就要砸中她的脑袋瓜,路星河倏地一个飞身,拦住她的腰肢,带着她飞了起来。 风声在耳,呼呼作响,路星河大手一按,把她整个人包裹在宽大衣袍里,她却有些耐不住,伸出脖子,好奇的四下张望。 到处一片狼藉,路星河带着她,左躲右闪,乾坤网就像一个环形的虚拟空间,他们无论飞多远,都始终逃不出乾坤网的控制范围。 “找不到出口了。”路星河语气有些急迫,抬头认真打量着头顶尚存的罗盘。 “路星河,你要干什么?”王樱樱似乎猜到了路星河的想法,心中一凛,颤着声音问。 “来不及了,这里快要自爆了,若是待着这里,我们都得死,倒不如,进去或有一线生机。” 路星河眼眸眯了眯,眸光透过一丝狠戾。 “这罗盘便是四柱八字,代表人的一生命运格局,看那!甲申、乙巳,日干为甲乙木,乃青龙伏形之格局,是上等好命,你就去那。”说完,不待她回应,用力一推,借力将王樱樱往他所指的方向飞去。 “记住,日干为甲乙木!”风中传来他的叮嘱。 这罗盘有巨大的吸力,越靠近罗盘,吸力越大,为了到达路星河所指的那个八字位置,王樱樱逆着风,艰难的在罗盘上一点点爬向目标地。 终于,她到了。 她看了看周围,核对正是路星河所指的甲乙木位置,正打算往下跳,脚底却被身上的绳索绊了一跤,她重重摔倒,又被风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也不知究竟落在哪个方位,就稀里糊涂掉了进去。 像是进入一片暗黑的甬道,她一直往下坠,往下坠,周围寂静无声,她努力大喊,却毫无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见到了光明,刺眼的光,随之而来的,还有嘈杂尖锐的人声,以及……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是个丫头,唉,又是个丫头。” “就说这修娘没福气,专生赔钱货。” “等着吧,待她男人回来,还不知怎么说呢。” 细碎的说话声阵阵传来,却无人来瞧上她一眼,只由着她孤零零躺在凹凸不平的木盆里。 王樱樱睁着眼,打量了一圈,家徒四壁,破烂不堪!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糟了个糕的,她…她投错胎了!! 这是哪里?什么朝代?她该怎么办?苦哈哈过完这一生嘛?天啊~路星河,你出的好主意,要知道是这样,她还不如死在乾坤网里呢,哦不,她也怕死…… 她越想越难过,只好一声高过一声地哭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这娃不仅是个赔钱货,还是个磨娘精,一个劲地哭哭哭……”旁边的妇人对她很是不满,只是袖手旁观看着她,一个劲地说了她这不好,那不妙,王樱樱作为一个小婴儿,也没什么本事,气得冲他们竖起短小的中指,且更卖力地哭起来。 “哎呀,吵死了,这娃怎么这么能哭啊。”那些妇人被她吵得终于坐不住了,骂骂咧咧,拍了拍衣袖,结伴走开了。 她们一走,房里便显得更加冷清,生产时用东西还散落在地上,无人收拾,不时散发着阵阵腥臭味。 王樱樱小脑袋还抬不起来,只能眼睛四处乱瞟,榻上似乎还有个人,一直没发出声响,静心一听,才能听到轻如羽翼的呼气声。 王樱樱试探性的又嚎了几嗓子,终于,那个人挪了挪身子,光脚踩在地上,艰难地用骨瘦如柴的身子,将她抱了起来。 被一个近乎骨头架子的人抱着,滋味并不是很舒适,王樱樱小鼻子嗅了嗅,那人身上的味道却十分好闻,淡淡的,令她十分心安。 “等娘讨碗米汤喝,兴许就有奶了。”那人说完,默了默,大颗滚烫的泪水滴在她脸上,又紧紧抱了抱她,轻声叹道:“孩子,娘对不起你。” …… 王樱樱最终还是没有喝到娘亲的奶水,但她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靠左邻右里的施舍,糊里糊涂长大了。 她的娘亲叫修娘,自生下她后,就一病不起,她上头还有五个姐姐,皆乖巧懂事,大点的已经开始操持家务,并做些活计供养母亲和几个妹妹,而小一些的,则照顾病弱的母亲和幼小的王樱樱,日子如流水,虽苦,但却和美。 她的父亲,自她出生以来就没出现过,听人说父亲嫌母亲生病,生的又都是女儿,干脆就把她们抛弃了,在外另找了女人过日子去了。 病弱的修娘只得独自支撑起家里,她身体不好,但十分温柔贤惠,又知书达理,对她们也十分疼爱,从来没有打骂过孩子,教养出来的孩子,个个聪明懂事。 她还听说,修娘原本是官家大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却因家中父兄获罪,被充入妓籍,一朝零落成泥,受尽苦楚。 获罪前,修娘曾与一贵族家的公子定过亲,两人情投意合,郎才女貌,本是天作之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灾祸生生拆散,那位公子还算有情有义,千方百计,不惜花费重金,将修娘从那吃人的魔窟中赎了身,善良的修娘知道自己名声已毁,怕拖累那公子,便随便找了个农夫嫁了,以断了公子的情缘。 这农夫,便是王樱樱如今的混账父亲。 待她长到四岁时,她终于见到了她的父亲,是的,她们的父亲又回家了。 起初,她们姐妹几个都很开心,心想着一家人终于可以齐齐整整地,好好过日子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父亲的出现,却是她们凋零、分离的开始。 起初,是父亲整夜整夜的虐待殴打母亲,母亲那低低的、强忍着的□□声,听得她们姐妹几个抱头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幼小的她们每天既害怕,又痛苦。 第二日,修娘却总是神色如常给她们做好饭菜,只是步履艰难,脸上、身上总会带着青紫的痕迹,王樱樱年纪最小,也最心疼母亲,一时忍不住,伏在修娘腿上,哇哇地哭起来。 修娘为她抹着眼泪,哄着她道:“英儿不哭,娘没事。”,然后捧着一大碗面到她面前,笑着说:“瞧,小馋猫,你看,是你最爱的刀削面。” 王樱樱擦了擦眼泪:“娘,你等我长大,我长大了,日子就好了。” 等她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开始修炼法术,不出几年,就能小成,到时候谁也不能欺负她的家人! 可命运总是惹人恼,还没等到王樱樱长大,家里就又出事了。 起因就是她那不争气的父亲,最近迷上了赌博,还借了高利贷去赌博,最后利滚利实在还不起了,便打起来卖女儿的主意。 修娘是进过那魔窟的人,知道那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更是不能自己的女儿去遭那份罪,她没了办法,只得抱着父亲的腿,连哭带求,就是不撒手让父亲去老鸨那签字画押。 父亲急的一连几脚,往她心口上踹,修娘顿时口吐血沫,人几近昏厥了过去,可依然死死拽着父亲的裤脚。 “王得跃,今日我便是死,也不能让你如愿,你若卖了我女儿,他日我做鬼,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修娘咬牙切齿,平生第一次,说出这般狠厉之话。 “你要死,我不拦着你,臭婆娘,老子早就厌烦你了。”王得跃发了狠满脸赤红,死命踢打修娘,每一下都不留余地,看着是下了死手。 这样子,不出一时半会,修娘必定得被他活活打死,家中最大的姐姐素雪连忙跪在他们面前,声泪俱下求道:“别打了了,我去,爹爹,求你别打了。” 修娘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摇摇头:“不,你去了,就没活路了,绝不能让你去,这是剜娘的心啊!” “可是,可是……”素雪向来听话,可对于修娘的叮嘱,她却无法听从。 不去的话,就得眼睁睁看着修娘被打死了,况且,最好还是逃不掉的,倒不如听点话,还能留下修娘的性命。 “娘,姐姐,你们别争了,要卖就卖我吧。”王樱樱稚嫩的声音响起,大家都顿时有些讶异。 可王樱樱继续道:“卖我吧,我模样最好,卖我价钱更高。”她抬起头,看向王得跃,死活不想叫他一声父亲。 啊呸,他也配。 第39章 王樱樱当然不是头脑发热才说出这话的,方才她沉心思量过一番,她现在还小,纵然被卖到窑子里去,老鸨也不会让她怎么地,还得好吃好穿养着她,悉心栽培她,这样能为家里省下一笔开销,而她也能抽空练习法术,待过几年,法术精进了些,想要逃离,还不是轻而易举? 她面不改色,神态自若,小小的她在旁人眼里,简直怪异至极,王得跃瞪着牛眼,歪着脑袋凑到她面前,问道:“小妮子,你方才说什么?” 王樱樱心里暗暗翻了个眼皮:“都别闹了,卖我吧,我能让你赚更多钱,而且,我心甘情愿的。” 王得跃咧嘴笑了,眼角一圈深深的鱼尾褶皱。 “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再打我娘了,否则,我就不去了。” “哎,哎,都听你的,好丫头,只有你最疼爹爹,知道爹爹急用钱。”王得跃狗腿似的点头。 过了几日,老鸨上门来,看了王樱樱,十分满意,当即谈妥了价钱,并约定第二日将人送到她那里去,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晚上,修娘搂着王樱樱哭了一整夜,颤抖着将藏在箱底,包了一层又一层的一枚玉佩拿了出来,郑重戴在了她脖颈上。 “多好的孩子啊”修娘目光充满不舍,打量这她:“为何要投生在我的肚子里?为娘一点用都没有,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修娘痛心疾首,本就孱弱的身子剧烈抽泣着,如落叶一般,摇摇欲坠。 “没事的,娘,我机灵着呢,不会吃亏的。” 王樱樱温声安慰,说实话,她心里也是有些忐忑的,这一世会怎样,谁也不能保证,万一,她没练成法术呢?那岂不是逃不掉了? 可她不能置娘和姐姐们的安危于不顾,虽只是短短一世亲缘,她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突然想到了太清真人,当初她以身做阵,庇护苍生,也是有过一腔赤诚之心的,可后来经历摧残,终究扛不住,被恶念侵蚀而选择了魔道,可见,岁月摧残,如钝刀割肉,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了了。 修行不易,要过好人这一生,更是不易,她望着前路,忐忑而充满怀疑。 “你记住,往后无论如何,好好活下去,都要活下去。”修娘在耳边叮嘱,声音沙哑。 王樱樱点点头:“嗯,娘我记住了。” 夜已深,修娘轻轻拍着她的背,哼唱着歌谣,如往常一样哄她入睡,但她知道,修娘必定一夜无眠,她担忧修娘的身体,也想同修娘说说话,可她这具身体还是个孩童,精力不济,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她换上了新衣裳,一头如墨的秀发扎了个双髻,更显娇俏可爱,几位姐姐亦是哭得眼睛都肿了,修娘一病不起,王樱樱心想,还是快刀斩乱麻,速速离去罢,省得令家人心伤。 她跟着王得跃,快步离开家,刚坐上驴车,打算去往老鸨那,迎面就来了两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 他们面目凶煞,拽着驴车,提剑逼王得跃下车。 “你是王得跃?”其中一络腮胡问道 “官,官老爷,饶命啊,饶命啊。”王得跃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磕头不已。 “问你话呢!速速回答。”另一精瘦稍白净的不耐烦,拔剑出鞘。 王得跃吓得跟着眼泪鼻涕齐流,点头道:“是,是小的。” “听说,你要卖女儿?”精瘦的目露鄙夷。 “额,小的只是,只是家里穷……” “别扯没用的。你走运了,咱府里正缺个童养媳,就你家的了!人我们带走了。”络腮胡不由分说,一把将王樱樱抓起,扔到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里,扔下几张轻飘飘的银票,风一般的走了。 瞬息万变,王得跃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木楞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银票,脑里乱成一团,这底是怎么回事? 他怔愣住了,女儿被抢走,他首先担忧的不是她的安危,而是回去怎么和老鸨交代,可当看清手里的银票时,又咧嘴嘿嘿笑起来。 发财了,发大财了! 连忙将银票揣到衣里面,兴冲冲直奔赌场。 …… 王樱樱坐在马车上,欲哭无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看他们的打扮、行事作派,不像是小门户的,胆敢这么堂而皇之抢人,看来背后之人,定是非富即贵。 可他们为何抓她?难道只是因为听说王得跃卖女,正巧他们需要找个女孩,便抢了她来交差? 嗯,一定是这样的,据说越是权势显贵的,越是跋扈,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进了这样的地方,还会有她的好日子么?难说比去老鸨那里还要苦! 本想着蛰伏几年,可如今看来,她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马车似乎进了一个小门,她听见有人低声说话,过了会,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嬷嬷掀帘子瞧了她一眼,示意身后两个仆妇:“带走。洗漱干净些。” 王樱樱被她们一左一右架着,里面放了个热气腾腾的浴桶。 梳洗干净后,又来一拨人,给她穿衣梳妆。 一翻折腾,她被打扮得粉雕玉琢,但她并不开心,此刻肚子正饿得咕咕作响,她小声问道:“姐姐,有吃的么?” 为她梳头的是个长眉细眼,年纪稍长的丫鬟,见她可怜兮兮的,转身取了几块桂花糕塞在她手里。 “快吃吧,待会见了世子殿下,可得收敛一点!” 世子?王樱樱嚼着香甜的桂花糕,皱着眉头想着,听语气,似乎这位世子殿下很可怕。 待一切妥当,其余人都退出去了,她拉住那位丫鬟,使出她无敌的萌式,眨着大眼睛哀求:“姐姐,能陪我一会么?” 秋露心中不忍,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却活不过今晚,任谁都会觉得可惜,要不然,就让她最后的时光好过一点吧。 于是,秋露留下来,并给她介绍了这府里的情况。 王樱樱认真的听着,心中敏锐的察觉到,秋露似乎对世子殿下讳莫如深,每每提及,总是面色一凛,然后转移话题。 “世子殿下,很凶么?” 秋露一愣,思量片刻后,便沉沉点了下头。 何止凶,简直残暴如罗刹,可怕极了! 她曾亲眼见到世子发狂时,徒手将爱犬的脖子拧下来,那癫狂嗜血的样子,至今历历在目。 偏偏这种人命好,有勇有谋,小小年纪就受到圣上赏识,还被受封了爵位,往后更是前途无量。 府里谁人不惧怕他?偏偏这魔头不消停,到处找年纪小的女孩儿,下面的人找了好几波,每每都是当天领过来,第二天抬去了乱葬岗… 急促的脚步声渐起,秋露像是收到了惊吓一般,猛地紧紧抓着王樱樱的小手:“听着,待会你一定要听话,世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切记!” 门缓缓推开了,从外面走进一俊逸不凡的少年,身穿海天蓝锦袍,上面绣着一条面目狰狞的四爪蟒。 “参见殿下!”秋露背紧绷着,低头行礼,抬头一看,身上的丫头尽然颠颠朝世子跑过去! 她瞪大双眼,只见王樱樱双手张开,一把抱住世子的腿,眼角弯弯带着些许娇气道:“路星河,我找你好久了!” ??? 秋露脑中轰地一声,啊啊啊,这丫头,怕不是找死吧?! 第40章 除了秋露,其他人也纷纷面露惊诧,瞪着双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近身伺候世子的周善是个人精,垂眸愣了愣,支支吾吾:“呃,这位……好生热情……” 周善又看看旁边的世子,见他面沉似水,也不接话,便知这丫头的未来,并不乐观。 得,又是个来送死的,周善已经开始着手盘算着,明早安排谁来替这位小丫头收尸了。 说实话,这小丫头长得真可爱,白白嫩嫩的小脸,明眸皓齿,若再过几天,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如今花还未开,便在小世子的手下殒命,真是可惜。 果然,世子抬起腿,用力一甩,就像甩掉盘在脚下的小猫小狗似的,轻而易举就将王樱樱甩出半丈远。 王樱樱因为身子骨软,且穿得多,在地上滚了好几滚,脊背抵到椅子腿,才停了下来。 她气呼呼爬起来,正想指着路星河开骂,眼光不经意划过秋露及其他人的脸上,见他们都一脸惊恐,似乎她做了什么掉脑袋的大事,这才恍然惊觉。 难道,她认错人了?! 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低调地站在一旁,心中默默打鼓,期盼这位世子宽宏大量,不跟她计较。 世子看上去心情并不好,但更没把她当回事,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疲倦地一屁股坐在八仙座椅上,就像布匹一般摊在椅子上,仰头望着房粱。 随后,另外两名侍婢走了过去,分别立在两旁,为他捏着肩膀。 王樱樱依旧不死心地时不时抬眼,看到底是不是路星河,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像,只是为何他好似不记得自己了?难道是他进入乾坤卷时,出了什么岔子,丢了记忆? 那样就糟了,好不容易遇见他,还还指望路星河能有法子,带她一起逃出乾坤卷呢,如今他若丢失了记忆,还怎么逃出去,难不成,真的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世子坐起来,抬眼看了看周善,周善立即心领神会,连忙道:“世子,时候不早了,是否传膳?” “嗯。” 不一会儿,侍从们便端着大大小小的食盘鱼贯而入。 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纷纷散发着浓郁诱人的香气,世子一人独坐着,端起碗筷,又眉目森冷,看向角落里的王樱樱道:“你,过来。” 王樱樱瘪了瘪嘴,过来就过来,反正她正好饿了。 世子神情阴森,不辨喜怒:“坐。” 王樱樱乖乖坐着,看着满桌的美食,渐渐放开来,津津有味吃起来。 她还是个孩童,有吃有玩,就很开心,笑得仿佛从未受过任何苦痛一般。 世子渐渐停下,静静看着她吃得满嘴油光。 “好吃么?”待王樱樱吃得差不了了,世子突然凑过脸来,一脸阴翳问道。 好像她说不好吃,就会当即把她扔出去一样。 王樱樱当然点头。 “好吃就安心住下,为我效力。” 说最后那几个字时,世子脸上的神情明显不自觉僵了一下,王樱樱莫名其妙,她一个四岁小孩童,连只狗都打不过,能为他效什么力? 等到快要就寝时,王樱樱被安排睡在了世子寝殿角落的一张贵妃榻上,虽然秋露为她铺了厚厚一层软垫,躺在那里,她还是觉得浑身冰凉,一点也不舒服。 她感觉恐惧,侵入骨髓的恐惧。 看世子的样子,也就十一二岁,清朗俊逸,仪表堂堂,怎么臭毛病这么多,还非得有个小丫头陪着,才能入睡? 难道……他有那种癖好?? 王樱樱捂紧被角,浑身不禁瑟瑟发抖。 好在,世子殿下的睡榻拉着厚厚的锦帘,自世子躺进去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 或许,是某种奇怪的习惯? 王樱樱自我安慰自己。 到了后半夜,王樱樱被一阵巨大的撞击声惊醒,她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分辨出声音出自世子殿下那里。 难不成有贼人刺杀?世子殿下有危险!! 她连忙赤着脚跑过去,掀开帘子一看,却只见到世子埋在缎被里,手脚以一种十分别扭的样子,浑身还在不住地抽搐,看样子十分痛苦。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王樱樱轻轻推了推世子的肩膀。 世子猛地抬头,一双熟悉的黑瞳印入她眼帘。 这…… 若说之前种种迹象,只能猜测世子是路星河,如今凭这双黑瞳,她则可以断定,这就是路星河无疑了。 可是,她还没从找到路星河的欣喜中回过神,就感觉脖颈喘不过气来。 原来,路星河见到她,突然发疯一般,将她按在地上,使劲掐她的脖子。 路……路星……河…… 看着路星河迷乱且混沌的眼神,王樱樱终于明白了,路星河这是被魔附体,不仅失了记忆,甚至可能连神志都不清了。 此刻的路星河,就像一个毫无知觉、毫无理智的傀儡,被体内的魔气牵引着,双手像银勾,似乎要将她的脖子扭断。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她小腿蹬了两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路星河,快醒醒!! 她心中大喊,可也知道,生机渺茫。 想想,自己竟然就这么被杀了,像只蝼蚁一般,毫无意义地死在了路星河手里,实在有点冤。 她浑身瘫软,渐渐陷入昏迷,自己死后,会去哪里?她不禁在想。 她已经开始安心等待死亡降临,这时,路星河手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打量新鲜的空气灌入口中,她摸着脖子,贪婪地呼吸,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气给喘匀了,才有力气抬眼看路星河。 他就这么静静盯着自己,就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这,是什么?” 路星河指了指她的胸口,王樱樱低头看了看,才发现他所指的,是方才挣扎时,掉落出来的玉佩。 “我娘给的。”那是修娘给的临别之物,虽然不知道来历,但也算是个念想,王樱樱对这枚玉佩,十分珍视。 她捂着玉佩,小心收到衣服里面,方才路星河的力道实在太大,伤到了她的嗓子,此刻说起话来,都是沙哑带着些血腥之气,每说一个字,都连带着喉头疼痛,故此,王樱樱惜字如金,清亮的眼眸中透着些许恼意,但更多的,是畏惧。 他终究还是个魔,逃得了这次,往后漫长岁月,该如何是好啊?真是愁人。 此时,路星河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不再是混沌暗黑的黑瞳,如从前那样,清亮又带有几分锐意。 他恢复神智后,对自己方才的举动完全不知,但见王樱樱脖颈处骇人的抓痕,以及她那充满惧怕的神情,也能猜到几分,脸色不自然地有些尴尬。 一直以来,他都深受这“病”的困扰,更要命的是,经常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周围多了几句冰冷的尸体,再找人细细一问,才知这些都是他夜里发狂作为。 他深深自责,为了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经常不睡或者只是浅浅睡一小会儿,所以每日都感觉特别疲累,今日不知怎地,竟睡过头了。 许是因为找到了这丫头吧,他曾在梦中,梦见一个女童模样的孩子,面部笼罩着雾气,看不真切,但巧笑嫣兮,玲珑可爱,笑着告诉他,她有办法,能帮助自己。 于是,这些年他一直在四处寻找,但都无济于事,昨日见这丫头,本也没报什么指望,毕竟他都有些灰心丧气了,没想到,竟然被他给找着了! “不早了,歇息吧。”他心中暗自激动,却因为不好意思,只低着头,兀自钻进自己的睡榻,刷地一声,拉上了锦帘…… 呼~王樱樱深吁一口气,艰难地爬上自己的小软榻,将整个人都蒙在锦被里,才稍稍觉得安心。 这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 她摸了摸戴在胸前的玉佩,暗暗想着修娘,想着她的那些姐姐们。 也不知她们现下,可还安好。 窗外,鸟鸣虫鸣,天光大亮。 昨夜下过一场秋雨,地面还有些湿漉漉的,清早就开始刮秋风,虽不大,却带着丝丝寒意。 王樱樱裹着被子,只将圆圆的脑袋露出来,探着身子望着窗外,秋风席卷落叶,小径深深,不时有丫鬟走动。 她只有几件单衣,根本不能抵御寒冷。 她又转头望了望房内,路星河早起已经离开了,连被褥都收拾整齐,想来秋露她们来过一趟了,可却没有叫她起来,真是太贴心了。 “阿欠!”她打了个喷嚏。 门外的寒澈耳尖听着了,敲了敲门问:“王姑娘可是醒了?” 王樱樱也不好赖着不起了,应声称是。 不消片刻,秋露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笑容满面道:“姑娘醒了,我等伺候你梳洗。” 王樱樱瞥了一眼桌案上,摆放了满满一桌的衣物首饰,看样子颜色俏皮鲜嫩,且做工精细,价值不菲。 难道,这是给她用的? 秋露见她望着那堆东西,以为她不喜欢,连忙问:“姑娘可是不喜欢这样式的?” 王樱樱还未回答,她就已经对旁边侍女吩咐道:“还愣在这干什么,再去库房,选点好的来。” 于是,另一张小几上又堆满了绫罗绸缎,王樱樱再也不敢多嘴,任由她们打扮自己。 周善不知什么时候进来,远远立在一旁,见着王樱樱,笑得眼都看不见。 “周将军,可是有什么事?我马上就好。”王樱樱知道他是世子身边的人,不敢得罪,连忙起身。 周善弓着腰,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岂敢啊,世子特意叮嘱,要我等好好伺候姑娘,往后啊,姑娘有什么需要,示下小的们一声即可,我等即便肝脑涂地,也得给姑娘办成。” 呃,这是什么情况? “再说我什么坏话?” 这时,世子风风火火从院外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见到王樱樱身边围着一圈人,把她打扮得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又稍微增加了些情节 第41章 他现在也才十来岁,看着王樱樱这样,心情也莫名大好。 “嗯,办事不错。”他招呼下人端上早膳,亲手给王樱樱盛了一碗白米粥。 “还需要什么?尽管提。”趁着递给王樱樱的间隙,他问道。 王樱樱心里一阵发憷,这是,断头饭么?为什么转变这么突然。 她摇摇头,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今日,我陪你在府里逛逛。”世子主动提议道。 诺大的侯府,除了世子,还住着他的父母、以及父亲的几房妾室。大房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子嗣,所以稍显冷清,而其他几房妾室那里,都是人丁兴旺,哥哥妹妹的一大堆,不过,世子凶名在外,都不敢造次,故此王樱樱跟在世子身后,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感觉。 侯府实在有些大,走了一会后,王樱樱渐渐跟不上世子的步伐,世子回头看她。 “去湖心亭坐坐。”世子突然道。 她和世子坐在一艘小木船上,只见枯萎衰败的残荷次第从身旁经过,耳边只有浅浅划水声。 “盛夏时节,这里的莲花开得极好,等明年就能看到了。” 王樱樱点点头。 “不过,若要看花,府里一年四季都有,倒也不必非得等到夏日。” 世子兴致盎然,话虽不多,但看得出心情还不错。 虽说这侯府样样都好,可是王樱樱还是提不起兴趣,她想看的从来都不是花,她想见她的家人们,不过,她从来不敢跟世子提。 若他还是从前的路星河该多好,只可惜,现在的路星河失了忆,根本不认识她,而且还被魔气困扰,其实也是很悲催。 第二日夜里,路星河像之前那样魔化了,入魔后他变得如地狱厉鬼般恐怖,眼神中透着嗜血残暴,且全无神志。 不过,奇怪的是,他虽然暴戾,狂躁,到处摔打东西,却对坐在角落的王樱樱视而不见,好几次快要走到她的软榻边时,都选择绕道而行。 路星河发了一会儿狂后,就在房内来回走动,像只困兽,想要冲破牢笼,王樱樱担心他就这么出去,伤及无辜,鼓起勇气道:“你不能出去。” 路星河回头,空洞洞的黑瞳望着她,停顿了一下。 夭寿啊,他不会来拧断自己的脖子吧。 王樱樱心里害怕极了,惊恐万分盯着他,眼见着路星河缓缓向自己走来,而她则一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只好整个人蜷缩在墙角。 路星河走到她面前,出乎意料地,竟然双手垂在身侧,盘腿席地而坐在了她面前。 这样子,就像只是在异界,他们一起修炼时的样子。 “路…路星河~”王樱樱轻轻唤了他一声。 可是,路星河纹丝未动,眼神依旧混沌漆黑,并没有回应。 王樱樱失望地轻叹了一声,伸出手指,碰了碰路星河的脸颊。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你一生好强,宁愿流血受伤,亦要把是非曲直,分辨个清清楚楚,定不愿被禁锢在这躯壳中,浑浑噩噩过一生。” 她想着关于路星河种种,好的坏的,都令她难以忘怀,更想到,万一他无法挣脱魔气的控制,想不起自己是谁,那么世上就再也没有他了,这结果,想想就令人难过。 她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脸颊埋进他的胸膛,脸上的泪水不经意间,蹭在了他衣襟,湿漉了一大片。 “这回,换我保护你!你放心,我一定将你找回来,路星河。” 路星河木讷的脸上,眼皮抬了抬,一副懵然罔觉的样子。 她只好命令道:“回榻上躺着去罢。” 果然,路星河则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转身走进房内。 整晚,她紧张兮兮盯着路星河床榻的方向,生怕一不注意,他就从里面飞出来,找她算账。 混混沌沌中,她又一次睡了过去。 次日睁开眼,就看见世子坐在临窗的桌案边,手里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看着。 阳光从窗棂处倾射在他身上,此刻的他,眼神清澈晶亮,神情沉稳安然,远比之前颓靡的样子好多了。 “殿下早。”她奶声奶气,又带着些怯意,其实她自己不知,这样的她,尤为可爱。 世子放下书,起身走到她身边,背着手,郑重其事道:“早。昨夜,又多亏你了。” “殿下你……知道?”王樱樱心中一振,本以为他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可世子的话,又令她跌入失望谷底。 “我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深受其扰,甚至有想过一死了之。后来,有算命高人为我出谋划策,说要找八字较硬的女童,可护我周全,不被妖邪附身。 上苍垂怜,让我找到你,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 看着世子语气真诚,面带感激的样子,她无话可说。 “殿下,我虽不知缘由,但实际上…你……夜里还是……” 别高兴得太早,他只是能够听从她的话,稍微安分点,但该入魔还是入魔,并没有好转啊! 世子倒是很坦然,摆了摆手:“凡事循序渐进,不可贪心,我对现在已经很满意了。” 行吧… 既然世子开诚布公了,那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世子的救命恩人,也就不再战战兢兢,安心接受各种优待,并大大方方向世子提要求:想回家看望家中母亲。 世子爽快答应,安排下去车马。 过了几日,世子便守诺带她出府。 这一趟虽不是远路,但因初次见王樱樱家人,世子准备了些礼物,占了好几辆马车,加上世子的随行和伺候王樱樱的丫鬟,车队浩浩荡荡,想低调都不行! 世子牵着王樱樱的手,在众人的注目下登上马车,世子腿长敏捷,三两下就登上,可王樱樱却比较尴尬,今日刮秋风,她穿得鼓鼓囊囊,非常不便,秋露搀扶着她登上梯凳,却够不着上一级。 世子大手一抬,竟然将她直接抱起来,然后轻轻放在软软的坐垫上,王樱樱脸红红的,只听见外面人群骚动,纷纷议论:“这丫头是什么来历?世子竟然对她那么好?” “听说呀,是世子殿下的童养媳。” “啥?世子殿下仪表堂堂,还需找什么童媳?真是怪得很。” “人家乐意,你管得着么你!” …… 王樱樱坐在车里,小身板极其不适应颠簸的马车,坐了一会儿,就头晕背疼的。 “周善,叫马夫慢些!”世子掀起车帘,朝在外的周善吩咐。 “不,我想快点到,叫他们走快些,这样我可与姐姐们多说说话。”王樱樱连忙反驳。 周善愣在原地,他还是头一次见,胆敢当众驳世子话的人。 “那…是快还是慢?”他垂着眼,都不敢看世子的眼睛。 “听她的。”世子竟然全无恼意,平静的回答道。 “是。”周善得令,便吩咐下去,紧赶慢赶地,终于在晌午前抵达了王樱樱的家。 那个衰败破烂的家,王樱樱离开这么些日子,现在回来再看看,也不知是在侯府见着好的多了,眼价变高,总觉得家里似乎比从前更破、更乱。 可她依然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推开了院门。 院里,却只有王得跃一脸谄媚,缩头缩脑站在外面迎接他们。 王樱樱冷下脸,直接问道:“我母亲呢。” 王得跃敷衍至极,说了句“在里头”,就着急忙慌地走到世子面前,蹩脚地向世子请安。 世子似乎也挺瞧不上他的,但看在王樱樱的面子上,还是淡淡点了点头。 王樱樱也顾不得他们,自己倒腾着小短腿,颠颠跑进了屋,去找母亲和姐姐们。 “娘,我回来啦。” 推开门,只见修娘倚靠在床边,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裳,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还散发着淡淡的桂花头油的味道。 只是修娘的脸色蜡黄,身形消瘦枯槁,似乎病得更加严重了。 “娘,你生病了?”王樱樱见她这样子,忧心忡忡问道。 “咳咳,老样子,你又不是不知,没什么的,你放心。”修娘拍了拍她的手,温柔的打量了她一圈,脸上才带了几分笑意。 “看你还胖了些,似乎那里过得不错。” 王樱樱不想让修娘担心:“嗯,世子待我很好,娘你放心吧。” 修娘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却极淡。 她知道,在修娘心里,即使是金窝银窝,也舍不得与自己的骨肉分离,可是却又不得不如此。 “阿姐们呢,我还给她们带了上好的布匹呢。” 修娘怔怔与她对视一眼,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樱樱一愣,又问一遍:“姐姐们呢?” 过了半响,修娘才笑着道:“她们都去赶集了,只有四妮在家照应。” “今年收成好,你爹他昨天把谷子卖了,赚了一百多贯钱,他一高兴,就答应给她们都做一身新衣裳,所以,今个儿早早地,就去买布了,你也知道,你那几个姐姐,平日里也是爱俏的。” 王樱樱略微有些失落:“那可惜了,不过我的礼她们见了,定是开心的。” 四妮听见修娘唤她,连忙跑了出来,见王樱樱也在,甚是激动,竟然抹起了眼泪。 “四姐,往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那时,你也每次都哭一哭,可好?” 四妮笑着拍她胳膊:“你这个小淘猫。”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她们聊了一会儿,王得跃就进来,打断道:“那个,世子殿下还在院里,也不好让他等太久,樱子,快快跟世子回去吧。” “啊?我才来多久,茶水都没喝一口,你就撵我走,你还是人么。”王樱樱不悦,瞪了王得跃一眼,现在的王得跃不敢和她作对,只是笑嘻嘻安抚道:“嘿嘿,冤枉啊,我完全是为你着想啊!人家是贵人,咱这腌臜地方哪里待得住,你得懂点道理,否则,往后吃苦头的是你呀。” “孩子,回去吧,听话。”修娘眼中泛着泪花,却态度坚决。 既然修娘开了口,王樱樱也不敢忤逆,只好叮嘱一番,依依不舍的离开家。 这一趟,千辛万苦的,回家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催着离开,她心里极其不好受,一路上默默不语,无限伤感的看向窗外。 待王樱樱走远,王得跃啪地关上房门,脸上阴狠走向修娘。 四妮吓得蜷缩在修娘身后,却又怕王得跃伤害修娘,双手紧紧搂着修娘的肩膀。 修娘声音凄厉,单手撑着身子,将腰板挺得直直地:“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也答应过我的,不能动四妮!” 第42章 王得跃冷笑一声,一脚踹开旁边的板凳,大摇大摆走了上前,啪啪朝修娘扇了两个耳光,修娘的嘴角霎时流下鲜血。 “娘!”身后的四妮吓得尖叫,满脸都是泪水,浑身发抖,怒目瞪着王得跃。 “你也配跟我谈条件?我让你们死就死,让你们活就活。”王得跃得意洋洋,瞥了眼哭得稀里哗啦的四妮,嫌弃地白了一眼。 “你咋这么丑,若是有半分她的模样,也不至于还卖不出去。” 言下之意,他不是舍不得卖四妮,而是四妮貌丑,长得不如那几个姐姐,根本卖不出价。 他目光转而又移向修娘,纵然她现在面色枯黄,神情憔悴,可那长眉杏眼,翘鼻樱唇,天生丽质,依旧有一股说不出的清丽婉约。 上天似乎对她格外垂怜,经历岁月磋磨,生活如此艰辛,她竟没有长出皱纹,腰肢还是那么盈盈一握,若是细细装扮一番,不说与从前一样,六七分绝不会差。 王得跃摩挲着下巴,目光促狭,虽他早已厌倦了修娘,但不代表别的男人也会不喜,恰恰相反,越是心心念念的得不到的,才越觉得珍贵。 既然四妮这么久都找不到买家,不如换一个? 他正思忖着,却没想到,修娘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狠狠朝他啐了一口,诅咒道:“你会遭报应的,这一世,你就不得好死,下辈子变猪变狗,来偿还欠我们的债!” “我去你的!”王得跃听得火大,跳起来就是一拳重重砸在修娘胸口。 “你再打我娘,我就跟你拼了!”四妮向来大大咧咧,性格像极了男孩,见王得跃欺负修娘,顿时气血翻涌,也不管不顾与他厮打。 纵然王得跃力气比四妮大许多,但也心虚得很,架不住她那股一命相搏的气势。 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了,只见王樱樱小小的身量,穿着绫罗绸缎,正用无比凌利的目光瞪着他们。 她的身旁站在高大侍卫,手中寒光熠熠,气势汹汹,俨然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就连向来不怒自威的世子殿下,都不及她具有澎湃杀气。 王得跃吓得腿脚一软,哆哆嗦嗦跪了下来:“我,只是闹了些口角,世子莫怪!” 他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律法上也没说男子不能打妻子,甚至,典卖家中妻女,亦不受律法所管。 世子皱了皱眉,但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还是依着她的来,若是她要杀要打,也没什么,左右他堂堂世子,也处理得了。 王樱樱嘴唇微微颤抖,对身边的一侍卫吩咐道:“把他给我绑了。” “哈?樱子,我可是你爹,你竟敢这般大逆不道!” 王得跃没想到他最小的女儿,竟然有这般能耐和胆魄。 王樱樱也不与他废话,吩咐手下侍卫道:“给我狠狠打,打到他说出我姐姐们的下落为止!” 王得跃诧异看着她,完全没想到,王樱樱竟然得知他卖了家里的姐姐。 其实,王樱樱也并非当时知晓的,而是坐在回程的马车里,突然越想越不对劲,从母亲的神情、还有家中异常的气氛,还有王得跃躲闪的眼神,她觉得这其中必定有鬼,于是,又向世子请求,再杀个回马枪,看看他们有什么猫腻。 这一回来,果然不寻常,她走到屋外,远远就听见里面的打斗声和斥责,气血翻涌,恨不得手刃了这混账。 可是,理智又把她拉了回来,要杀也得等找回她那几个苦命的姐姐才行。 王得跃没挨几下子,就痛得嗷嗷叫,把什么都招了。 她那几个姐姐,长得最好看的大姐、三姐,被卖入青楼,成了花魁,已经接客有数月了,而长得稍微差点的二姐,则仗着年轻有力气,也被他卖给乡绅大族,入了奴籍,成了人家府里的丫鬟。 这些,是王得跃一边吐血,一边哭着供出来的,况且有世子坐镇,应该不敢说假话。 得知了几个姐姐的下落,最为震惊难过的,却是修娘。 她挣扎着跑到王得跃面前,狠狠扇他巴掌,整个人就像纸片人一般,摇摇晃晃,哭得泣不成声:“你还骗我说是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你这个畜生,竟然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我哪骗你了,老二不是正在王财主家么……况且都是伺候人,老大老三可以赚得更多,有什么不好的。” 修娘被他气得无语,一时提不过气来,倏然晕倒在地。 “娘!”王樱樱见修娘倒在地上,也慌了神,连忙来查看。 见修娘倒地,众人都慌做一团,纷纷围了过来。 “我来。”世子亲自将她扶到床榻上,“快,请郎中!” 他低头看了修娘一眼,突然脸色大变,整个人有一瞬间僵住了。 “殿下,你可是累了?”王樱樱见他神情异样,连忙问道。 “嗯,我去那边坐坐。”世子脸色很不好看,突然走到一旁,远远坐在了角落。 他牙关咬紧,眼神慌乱,似乎极力克制着什么。 王樱樱心里存了疑,却只能暂且搁置一旁,先紧着修娘的病情。 郎中不一会儿就到了,为修娘施针,又开了些药,说是只是体质虚弱,吃点药好生将养,就能痊愈。 王樱樱松了口气,等煎药的间隙,她瞅了一眼世子,蓦然发现,世子的目光已经非常木愣,双眸近乎黑灰色。 原来,他又入魔了,可因为有她在,一直努力克制着。 王樱樱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道:“辛苦你了。” 世子入魔的事,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而且他每次都是在深夜一个人在房里的时候,才会出现入魔,可现在是青天白日,周围都是旁人,若让人发现他的异样,将此事传言出去,依着凡界人们对魔物的态度,恐怕再无他容身之地。 思及此,她连忙镇定住心神,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周善你派两人,看住王得跃,明日待我母亲醒了,再处置他。” 说完,牵着世子缓缓登上马车。 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进行着,突然王得跃挣脱开旁人的束缚,扑向世子,抱着他的腿哭天喊地道:“殿下,求求你饶了小的吧,况且,也是小的将樱子送到您身边的,您就看在这份因果的份上,宽宥小的吧。” 王得跃刚刚受了刑,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抱着世子求告的时候,他并不敢看世子的脸,那样是大不敬,可身旁的王樱樱却能看见,世子双目散发的狂热的嗜血之意。 “不,世子,你听我的,回去!”她小手紧紧抓着世子,可他却大力一把甩开,一只手突然拎起王得跃。 “你应该死!”说完,用力将王得跃扔在地上,脚踩着他的胸口,先是徒手掰断了王得跃的一只手,然后,准备掰断另一只。 身旁的侍卫们吓得瞪大双眼,连连后退,听闻世子暴虐,却大多没有亲眼所见,如今见了,更是不敢招惹。 世子贵重,若他们阻拦,说不准会牵连自身。 王得跃痛得彻骨,大声呼救,可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王樱樱本不想管王得跃死活,可看这样子,若闹大了恐不好控制,她干脆扑到世子面前,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不断地说:“安静,路星河,路星河你听到没有!” 实在没有了办法,她只好闭上双眼,努力凝神将自己的元神凝聚,并伸出小触手,努力伸向路星河的识海。 元神离体,并不是太难的法术,况且之前路星河还可以变化自己元神形态,造出个林澈骗自己呢。 可无奈她现在换了个胚子,还是个没有开窍的孩童,强行剥离元神,实在有些危险。 果然,她暗暗试了试,眼前就因体力不济,而开始模糊,但她没有放弃,继续将自己的元神伸出来,终于,她成功了。 但因为太过虚弱,刚触碰到路星河的识海,就逼退了回来。 “你疯了?”世子突然低下头,漆黑的双瞳,有了一丝恼怒。 “路星河……是你吗?”世子没有回答,顿了顿,终于用力点了下头。 王樱樱嘴角莫名上扬,瘫倒在他怀里,轻声呢喃:“我好想你呀……” 第43章 王樱樱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侯府,世子殿下则守在她旁边。 “醒了?”世子声音微微有些干哑,一脸疲惫。 四下没有旁人,只有一盏影影绰绰的烛灯,一室寂静,王樱樱盯着他眼睛仔细打量,见他眼里的魔气已淡了许多,但依稀还有一些蒙蒙的,就像雾一样覆在眼睛上。 “别看了,是我。”世子别过脸,叹了口气,嘴角带着一抹自我嘲讽的笑意。 “路星河?!”王樱樱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虽然当时她强行触动世子的识海,唤醒了路星河,但她不确定,路星河会一直在。 她眉眼弯弯,撅着嘴突然觉得有一丝委屈,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 就像做了一场噩梦,经历了各种劫难,终于一睁眼,醒了,见到路星河,就像见到久违的太阳,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路星河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将小小的她搂在怀中,久久没有放开。 “在乾坤网里,我见你没有跳进我选的那个命格,而是跌入极差的中去,怕你一生吃苦,便也跟着跳了进来,却不小心入了魔,记忆全失,这些年,依稀记得要找你,却记不清楚你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还好,终究你我有些缘法。” “你……现在……” “没事了。”路星河淡然摆摆手,“我既已经苏醒,就断然不会再被它控制。” 他眉宇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顿了顿又道:“不过,有一事,我心里总觉得有些蹊跷。” “什么?” 路星河拧着眉头:“修娘她……感觉特别熟悉,而且她能触动我的心神,让我失控。” 王樱樱诧异道:“你是说,昨日你突然入魔,是因为她?” “应该是的。” “可是,修娘除了命苦一些,并无其他异样啊,她怎会……”王樱樱想到了太清,当初太清被路星河抽出魂魄,也扔进了乾坤网中,难道是她? 王樱樱心里有了几分恐惧,却又无法一时得出答案,眉头紧锁,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起来。 路星河见她这样烦忧,皱了皱眉,开解道:“多思无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王樱樱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眼下我们被困在这一世,也不知怎样才能出去。” “若是……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倒也不错。” “啊?”王樱樱仰头看他。 路星河老神在在,摸了摸鼻尖:“你还是我童养媳呢,这么看来,这一世,我不亏。” 王樱樱瞪了他一眼,气得两腮帮子鼓鼓的。 是呀,他投了个好胎,生来就金尊玉贵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修道之人,竟然贪图享乐,哼。”王樱樱低声吐槽,路星河装作听不见,翘着二郎腿仰躺在软榻上,悠悠闲闲的喝着香茗。 …… 秋去冬来,日子如流水。 在侯府的日子过得飞快,有了路星河给她撑腰,王樱樱再也不如履薄冰般度日,在侯府里,生活无忧无虑,而她的几位姐姐们,也已经被接回了家。 这几年她个子长了一大截,从一个可爱的小肉团,长成亭亭玉立的小仙女,旁人见了她,纷纷夸赞世子好福气,随便一捡,就捡了个大美人回来。 王樱樱心里气笑,好吧,她就是随便捡的。 随着逐渐长大,她也开始试着修炼。 从最基础的炼气开始,因为有路星河在旁指导,她进步飞速,如今已恢复从前一半的功力,而路星河这个恐怖的家伙,不及没有掉修为,竟然还比之前更加厉害,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大佬就是大佬,王樱樱没法理解,但也不得不服气,路星河还顶着世子的身份,不仅每日要处理朝堂公事,还要应付各种人情琐事,忙碌得很。 来凡界一趟,他们也体会到了众生皆苦,可唯凡界之人,劳碌奔波,异常辛苦。 王樱樱依旧怀念闲云野鹤的修道生活,并且十分担忧未来,因为他们始终没有找到冲破乾坤网的办法。 这不,这段时日,路星河因为公事,忙得接连好几日都不见人影,王樱樱好不容易逮着他,说了几句话,就作势要走。 “下月初一,圣上钦点的刑部侍郎就要上任,烧尾宴我还是得给面子参加一下。”路星河毕竟顶着世子的身份,朝廷的公事,他还得参与一二。 王樱樱点点头,这意思不就是叮嘱她不可偷懒么,她瘪了瘪嘴:“知道了……对了,我记得刑部侍郎不是才上任不久么,怎地又换了新的?” 路星河摇了摇头,一脸疲惫:“当朝刑部侍郎可不好当啊,既要公正清廉,又要应付朝堂各种拉帮结派,可偏偏圣上一心要肃清官场,正本清源,决意要从刑部开刀,以警官员,上一任刑部侍郎才三个月,就被拉下马了,据说是被举报贪污。” “不过,这次新上任的,乃是当今状元,少年英才,品行端正,加之家世显贵,若是能守住初心,往后应该是前途不可限量。” 路星河很少在她面前说公事,更少会如此夸赞一个人,想必的确此人很好。 提起刑部的变动,路星河就少不得说一番朝堂的局面了,他虽是个修仙者,但机敏聪慧,混迹官场倒是游刃有余。 “最近朝局风波不断,我总感觉不太平。” 王樱樱不懂朝廷的事,听了几句,就觉乏味至极,想了想道:“那好,明日我出府看看修娘,给她送些御寒的衣物,之后就待在府里,不出去。” 路星河点点头:“也好,我陪你一起去。” 次日,王樱樱早早就出门,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路星河人影,她派人找来路星河身边的侍从,才知道天还没亮,他就被叫去宫里了,唉,路星河真是公务繁忙呀! 她叹了口气,还是不要让这些琐事叨扰他吧,思及此,自己便坐上马车,去看望修娘和她的姐姐们。 好不容易来到家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姑娘,大门锁上都落了灰,想来许久没人了。”秋露回禀道。 王樱樱皱着眉,正思索着,身后传来了周善粗旷的声音。 “姑娘,姑娘,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周善挺大一大块头,竟然跑得踉踉跄跄,见到王樱樱那一刻,差点栽倒在地。 “周将军,何事如此慌张,莫着急。” 周善喘着粗气,满头大汗:“世子他,他……他被圣上抓入天牢了。” 王樱樱心下一凛,连忙问道:“可知为何?” 周善摇摇头,:“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姑娘,现下不太平,还是快快回府吧。” 王樱樱望着前面那扇紧闭的木门默了半晌,才缓缓点头,转身踏上马车。 回到府上,她屏退旁人,自己坐在榻上开始运功。 虽然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出去打听,但她也有她的法子。 不消片刻,她已将元神抽离,飘飘荡荡,进入天牢,找到了路星河。 此刻,他正在闭目调息,看样子倒并无大碍。 “看来,我们想得一样。” 路星河星眸微睁开,微微有几分不屑道:“我只是叮嘱你几句,其他的,我才懒得动手。” “你明明可以出来,为何要待在牢里?路星河,到底发生什么了?” 路星河却闭上双眼,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过了半响,才道:“这些天,无论听到什么,你都不要管,哼,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我怎么着。” “路星河!”王樱樱心急如焚,看着路星河的倔劲又犯了,她如果现在不是元神而是实体,恨不得上前提着他的耳朵。 “此刻,你之前一个人漂泊惯了,却并不懂得何为牵绊,可现在不同了,你是世子殿下,你的安危并非只是你的,还干系着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呢,此刻你只是下狱,外面就风言风语不断,逢高踩低的人就开始对我们侯府不敬,若你真的定下什么罪,这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就会很难过你知道么!” 路星河神情微敛,这才抬起眼,耐心向她解释:“我就是生气,自己竟然相信错了人。原本以为,傅丛谦是个君子,我还十分看好他,多次帮他说话,没想到,他竟然暗地里捅我刀子,竟诬陷我是与当年一桩旧案有关,这桩案子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关键人物都不在人世,要想查清,非一时半会儿能有结果的,你得做好准备,这盆脏水,且得受一段时日。” “旧案,什么旧案?” “礼部侍郎周浅贪污案。” “周……浅?”听到这个名字,她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思量一番,猛然想起:“可是清河周家的周浅?我记得修娘的父亲,就叫周浅?明年清明,我还陪着她上山给他父母烧过纸钱呢。” 第44章 “噢?”路星河目光微微眯起,语气更加冷冽:“这倒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与路星河对视一眼,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如果真的事关修娘家的冤案,那为何是傅丛谦出头来翻案? 又为何,要诬陷世子? 她越想越觉得头疼,果然第二日,她就病倒了。 王樱樱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估计是这幅身体还太小了,这段时日殚精竭虑,到底是扛不住。 她这么想着,闭上眼安然入睡。 “樱姑娘,好久不见。” 在梦里,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沈落,他立在那颗古树下,画面尤为熟悉。 她猛然想起,是异界! 竟然又回到异界了! 她喜极而泣,能回来,就说明乾坤卷与外界并未全部封闭,这里面的世界恐怕与外界是相连的,他们若找到方向,或许就能出来。 “沈大哥,你们还好么?” 王樱樱还未开口,就已经热泪盈眶了。 沈落已经不再戴面具了,好看的脸上布满深褐色的古朴花纹,但目光却依旧清澈温润。 这样的沈落,一点也难看,恰恰相反,倒有了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你放心,我们来帮你了。” “你们?” “嗯。”沈落点点头,却并不愿意多言,只拿出一个木盒,双手捧到她面前:“这是你的剑,拿着。” 王樱樱接过木盒,打开一看,果然是她的三王女剑。 剑身闪烁着莹蓝色的光芒,在她轻轻触碰到剑柄的那一刻,发出阵阵剑鸣,似乎在欢呼,又似乎在哭诉。 她也十分欣喜,提起剑正打算向沈落道谢,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坠入深渊一般的寂静中…… 许久后,王樱樱终于醒了。 原来是个梦啊。 她失落地叹了口气,伸手想掀开被子起身,却突然触到一件冰冷的物体。 她低头一看,惊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手边端端放着的,竟然正是她的剑,三王女宝剑。 方才的不是梦!她真的进了异界,见到了沈落。 王樱樱高兴坏了,如果那一切是真的,那说明的确有办法能从乾坤网中逃出来。 可是,以路星河的性子,或许并不甘愿这么不清不白地离开。 想到这里,她顿时又萎了。 又过了一日,她病情稍稍好转,就又想法子溜去天牢,看望路星河。 这次,路星河比上次多了几分平静和沉郁,许是在牢里待久了,任谁都不会心情愉悦,但至少已经接受了被人诬陷这一事实。 王樱樱安慰几句,又跟他说了派人打探回来的消息,只是令人沮丧的是,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见路星河沉默不语,王樱樱大着胆子,试探着问道:“路星河,如若我寻到法子,可以离开这里,我是说,离开乾坤网,你可愿意走?” 路星河目光犀利,定定望着她,言简意赅答道:“不想。” 就知道是这样! “为何啊,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一直寻求离开的法子么?况且,也不失为一种脱身之策啊,何必在这阴暗诡谲中越陷越深?” “不走。”路星河倔得像块石头,他见王樱樱一脸不解,隐隐有些发怒的迹象,这才耐下性子,沉声解释道:“进入乾坤网之前,我是什么样子,你不记得了?” 经路星河一提醒,她才想起,跌落乾坤网之前,路星河因入魔,而被仙界群起而攻之,若再回去……再回去,他便要面对被各门派诛杀的命运,而她,或许也将如书中结局一样,被杀了做炉鼎,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王樱樱拧着眉头,面色凝重,久久不语,忽然,她抬头,目光晶亮问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离开乾坤网的办法,对不对?” 路星河并没有回答,而是别过脸,轻声反问她:“樱樱,你想回去吗?” 没等她的回答,他却苦笑着摇头:“这还用问么,你当然想回去,一直以来,你都在念叨着要找出离开的法子。” “我不该强留着你的。”说完,路星河站起身来,长身玉立,衣袂飘飘,在狭小的牢狱中,显得如此突兀。 他双手结印,掌心凝结出一道莹蓝色的光芒,渐渐地,光芒凝结成一条蜿蜒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个徐徐展开的洞口。 “其实,乾坤网不过是通过丝线,将各个不同时空进行连接,只要找到网的丝线脉路,自然就能走出这个时空。 现下我被害入狱,前途未卜,你跟在我身边,难免会受到牵连,或许这时让你回去,也是个好主意。” 路星河说着,单手一挥,一股无名风裹挟着王樱樱,把她带入光芒小径中,并推着她,不断向前。 “路星河,你住手!” 王樱樱心里突突乱跳,脑子里乱极了,虽然她清楚路星河此举,是一番好意要带她出乾坤网,可她却气不打一处来,只她一个人离开吗?那路星河呢? 虽然她一直期待离开这里,可真到走的时候,却非常抗拒,显然,她不想抛下路星河一个人。 “你放开我,要走一起走,现在算什么?”王樱樱怒极,挣扎着,想要挣脱路星河法力的束缚,可越是挣扎,那股推着她前进的风力越猛,片刻之后,她就被推进了黑漆漆的洞中。 洞里就像进入另一个空间,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道白色亮光,直直延伸至前方。 她若跟着那道光线走,大概就能走出这个空间,回到原来的地方,路星河说过,乾坤网靠的就是丝线连接着不同空间,那么这就是其中一条丝线吧。 王樱樱向前走了一会,可突然想到路星河,不由得驻足沉思。 他还会回去么?他们还能见面么? 真是个冷情的人,也不道一声别,就这样与她分道扬镳。 想着想着,不由得委屈地蹲在角落抹眼泪,多少不舍,多少未言的话,在心里压得她郁闷不已,路星河把她当做什么呢?一个随意就能舍弃的普通人么?枉她还巴巴的以为,他们真的能成为一对眷侣,可笑竟是她多情会错了意。 许是在这里,以路星河的童养媳的身份呆久了,自己还痴傻地以为,路星河真的希望她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可笑,真可笑! 她越想越气,脚步却不由得向反方向走。 她不想回去,至少现在不想一个人回去。 可是,因为她中途变换方向,一直指引着她的那道光线突然暗了,取而代之的,是旁边亮起了一条光,大概是她不小心走到了另一条丝线上了。 她没有办法,一咬牙,顺着那条亮光摸索着开始往回走。 终于走出洞口,她却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府邸。 看着来往人的衣着,以及府院的规模,与世子府不相上下,看样子这里应该住着的也不是普通人。 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略施法术,隐去了身形。 在这府里晃荡了大半天,才发现在府中西南一隅,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阁楼,看样子早已荒废,可最近却时常有人走去那里,似乎那里……住着什么人。 她站在阁楼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瞧瞧,这时,突然见有一人走了过来,她打眼一瞧,来人身形高大,眉目秀拔出群,一看就觉得此人不简单。 只是此人眼窝深陷,下面隐隐有黑灰色一圈淤青,身上的锦袍也满是褶皱,腰间挂着一枚玉笛和一个寻常的香囊,似乎近日过得非常慌乱。 下人们见他走来,纷纷弯腰行礼:“老爷。” “嗯,都下去吧。” 他进小阁楼之前,先把下人们都遣了出去,然后自己理了理衣衫,才慢慢大步走了进去。 阁楼里,铜质香炉里冒着白雾一般的熏香,可饶是香味熏得这么重,还是无法掩盖其中夹杂着淡淡的腐臭味。 穿过花厅,走进内室,层层纱幔的床榻里,躺着个人,看那身形,似乎还是个女人。 待那男子拉开床幔,王樱樱这才看清楚,那床上躺着的,竟然是多日寻找未果的修娘。 修娘睁开眼,目光柔媚,开口便道:“傅郎,你来了。” 傅郎?王樱樱拧着眉头,打量着此刻的修娘,虽然她的的确确是修娘无疑,可这神态举止,还有声音,都与修娘相去甚远。 而且,那股浓重的腐臭味就来自修娘身体上,令人忍不住一阵干呕。 不对,不对,她不是! 王樱樱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得按住腰间佩戴的三王女剑,而此时三王女剑似乎感应到什么,短暂地闪了一下,就至此黯淡,怎么也唤不醒。 怎么回事?王樱樱感觉不妙,现下太过诡异,她还是离开为好。 可正当她转身时,却听见一直闷声不语的男子开了口:“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满意?傅郎,我这个样子,如何能够满意?我要他碎尸万段,神魂分离,永生永世无□□回。” 修娘突然变得暴戾,她咒骂的样子,倒令王樱樱想起了一个人。 “够了!”男子突然喝道。 “我们说好的,你离开,把修娘还给我。” “什么?你真的舍得么?”修娘坐了起来,身上的锦被滑落,这才看见她的胸口,有个拳头大的血窟窿,里面血已经凝结,只是发出幽幽腐臭味。 “傅丛谦,我知道,你舍不得的,这么多年,你一直想着她,思念入骨,致你多年依旧娶妻,如今有一个重新得到她的机会,你怎可轻易放弃。” “要知道,此一别,你们此生再无相见。” 傅丛谦目露悲怆,眼角含着晶莹泪水,背过脸望着窗外那一枝含苞绽放的蔷薇:“我何尝不知,可我不能这么自私,若她在天有灵,定不愿这样。” 说完,他突然掀起衣摆,扑咚一声跪在地上,“我求求你,放过她吧,把她的尸体还给我,傅某定然感激不尽。” 听到这里,王樱樱终于明白了,原来修娘死了,而此刻是有恶灵附在她的身上,而傅丛谦也是为了求恶灵离开,才陷害路星河的。 只是,这恶灵为何要针对路星河呢? 听说,路星河被魔气控制,还没有苏醒的那段时候,做过很多暴戾的事情,这才有了凶名在外,人人听了世子的名号,就吓得退避三舍。 难不成,是因此结下的仇怨? 第45章 那恶灵突然面露警觉,侧身看向门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周围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王樱樱一惊,连忙屏住呼吸,快步离开阁楼。 是夜,以风为念,摇摇曳曳,拨人心弦。 路星河独坐在狱中,无声无息,整个人像是被神魂抽离了一般,已经很久没有动弹一下了,狱卒们在他牢房门口来回走动,时不时伸脑袋查看一番,生怕闹出什么岔子。 他目光黯淡,整个人散发一种颓然消极的情绪,就像浓稠的夜色一般,久久化解不开。 她平安回去了么?现下在干什么?开心么? 脑子里乱糟糟,他感觉自己好像濒临入魔,只是这一次,他好像并不抗拒,反正做什么,都没什么差别。 呼~透过高高的铁窗,一股无名风吹入,他立即嗅出一丝不寻常,这回他并未多想,一个闪身,穿过墙壁,就出现在萧索而空荡的街道中。 枯叶盘旋,沙尘弥漫,他目光淡然,冷眼看着缓缓降临的妖魔。 那妖魔有着一张熟悉的脸庞,他想了想,终于记起这人正是修娘。 他早就觉得修娘不寻常,可却从没想过,这人竟是个妖魔。 “路星河!” 修娘冲他大喊,声音嘶哑似乎泣血般撕裂,路星河一听,眉眼带笑,却透着冷意。 是了,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谁捣鬼。 原来,太清的魂魄,竟还存在着。 不过,如今的太清已是魂魄不全,功力大减,即便她极恨他,也不该以卵击石,轻易就现了身。 路星河手一扬,原本空荡荡的手中多了一把橙红的宝剑,在岑寂的夜空像明灯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你是找死!”他叹道。 他本不想再造杀戮,若是她从此消停,他不介意放她一马,可她偏偏要与他作对。 “今时今日,你还想掀起多大浪?”路星河周身涌起泛起滔天杀意,如怒火般炙热滚烫。 “哈哈,路星河,我的好徒儿,为师的手段,你还没见识全呢。”太清笑得仓狂,如苍茫大海中艰难摇曳的孤舟,竟然毫不躲避,飞身到了他面前。 路星河眸光一凛,单手举起落霞剑,正欲刺向太清。 电光火石间,一个晶莹泛着冰蓝的旋涡从天而降,如盾牌一般将两人弹开。 路星河一个旋身倒退几米,拧着眉头,不可置信地打量着那旋涡,那如有实质般坚韧且飞速旋涡,实则是一股急速盘旋的旋风。 以风墙为盾,是她惯有的法术。 果然,王樱樱一袭桃红长裙,娇俏明媚,缓缓从暗处的角落走出,如一朵轻盈飘扬的花瓣。 路星河见到她,心情莫名欣喜,甚至连眉梢都褪却寒霜,带着几分暖意。 “你怎么还在这。”他装作诧异得质问,语气却温柔至极。 “我……”王樱樱不知如何解释,只得转移话题:“路星河,你不能杀她,她……” 王樱樱还未说完,突然身后的太清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暴怒着伸出长而锐利的尖爪,一个飞身,猛地掐住王樱樱的喉咙。 她没想到太清竟这般狠毒,明明方才她也算救了太清一命。 “路星河,我在世间已经待够了,有本事你来杀我呀!”太清叫嚣着,目眦欲裂,神情癫狂。 路星河大喊:“樱樱” 可这种时刻,王樱樱却一反常态地沉下心,不禁思索太清此举的用意。 她记得,离开小阁楼前,她曾听到身后太清怒气冲冲道:“我要让路星河永远活在愧疚中,生不如死!” 多么狠毒的诅咒,太清虽然总是嘻嘻哈哈,举止轻浮,但似乎每句话都有深意,只是令人猜不透而已。 若她立意要让路星河后悔,现下又叫激怒他要他杀了自己,想必是留有后招。 王樱樱心念电转,突然想到太清现在附身在修娘身上,而修娘已死的事实,路星河却并不知道。 她当即心念一动,腰间三王女剑铮然发出剑鸣作为感应,刷的一声,华光大盛,三王女剑脱鞘飞出,对着太清的面门发出金黄色的圣光。 太清发出痛苦的嘶吼,浑身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王樱樱趁机逃脱了太清的桎梏,跑到了路星河身边。 她喘着气,急急忙忙道:“路星河,你根本杀不死她,因为她根本就是一缕孤魂,修娘已经死了,我不明白太清为何附身在一具尸体上,也不明白她为何三番四次激你,但肯定她绝对没安好心。” 在圣光照耀下的太清挣扎着,痛苦缩做一团,微微抬起头,看向路星河和王樱樱,终于脸上露出了悲戚。 “凭什么你们都成双成对,功成名就?凭什么就我下场如此凄惨?我不服,我不服!” 圣光化作一团烈焰,将太清团团包裹,她在里面不断的尖叫,嘶吼,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想不到我的剑竟这般厉害。”王樱樱不禁叹然。 “天下人为了这把剑趋之若鹜,不是没有缘故的。”路星河眼眸中倒映着那团熊熊圣光,继续道:“三王女剑出自神域,成形之初就注定不凡,而后又成了三王女的佩剑,追随她斩妖除魔,积累不小功德,所以,它不仅仅是把威力无穷的剑,而且,还是驱魔的法器。” 不消片刻,圣光渐渐暗淡,而光团中的太清,也已经毫无声息,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看来,三王女剑已经把太清的最后一缕孤魂给锉灭了。 没了太清的附体,此刻的修娘安安静静,身形瘦小,面容苍白且安详,胸口那个血窟窿看着骇人,揭露着她的死前,所经历的种种磨难。 “好了,结束了。” 一切尘埃落定,路星河垂眸,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微风轻拂,似乎又有些不同寻常。 王樱樱警觉地回头,只见修娘的身体突然迸发出巨大的光芒,比方才的圣光还要强烈,且天空中莫名出现五彩斑斓的祥云,金灿灿接天连地,令人莫名感觉一片安宁。 从修娘身体里,缓缓飞出一个女子身影,缥眇若仙,又轻盈无比。 路星河眼眸圆瞪,震惊无比,不禁失声喊道:“妹妹!” 原来,修娘的真身,就是为了路星河积累功德,在人世间徘徊,甘愿忍受诸多苦难的亲妹妹。 他一直苦苦寻找,却没想到,她就在自己身边。 如若当初不是王樱樱拦着,他刺中了修娘,那么待他知道真相,必定抱恨终身,不得不说,太清此计,实在是狠毒。 “妹妹,你受苦了。”仅仅几个字,路星河就哽咽不已,湿了眼眶。 难怪他见了修娘,就会异常的情绪不受控制,原来,她就是自己寻找了近百年的妹妹,他苦命的妹妹。 “妹妹,你回来,我一定想办法救活你,让你再也不受苦了,我们兄妹,从此再也不分离。” 可是修娘却无视他的话,乘着风越飞越高。 在快要到达云端,她终于回过头,美目流光溢彩,带着不舍深清。 “人生八苦,此番都已经历个遍,纵然心痛,幸而并没退缩逃避,我认真活过,就足够了……没有人能一生得意,也没有人一生失意,我无愧自己,也无愧天地,哥哥,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完,飞入层层云海中,而后,她的身形如烟花般绽放开来,点点金光洒向世间,最后消散在风中。 路星河的妹妹,终于解脱了! 而路星河却伫立在风中,久久不语。 他背对着王樱樱,令她看不到他的脸,乌黑的魔气开始如烟般一缕一缕离开他的身体,此时此刻,他一定心里非常难过,王樱樱不敢去打扰,只能远远站在一边,默默等着他。 天光微熙,鸟儿在树梢啾啾鸣叫,晨光中笼罩着一片朦朦胧胧的白雾,不一会儿,安静的城中有了些声响,炊烟袅袅,开始走街串巷的买卖人挑着扁担,离开家,开始了新一天的征途。 这就是寻常百姓的人生,汲汲营营,生老病死,虽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可都一样有快乐也有悲伤。 何必计较苦乐,只要无愧于心,认认真真地努力活过,不亏欠任何人,便是最好的活法。 晨雾在路星河的肩膀凝结成霜,他突然微微侧头:“走吧。” 说完,掌心温润,紧紧牵着王樱樱,并肩走向一个巨大而明亮的光洞中。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成绩不好,但基本大纲里列的差不多都写完了,下本继续努力,希望下一次与小可爱相遇,无论是剧情还是人物刻画,都会有所进步吧! —————————— 接档文《岁月倦人》 年少时喜欢一个人,总是不得其法,等到游刃有余时,那个人已遗失在人海中。 多想对爱慕的他说一句:请等一等,等我长大成熟,等我变得聪明自信,那样,你就会喜欢上我。 可是,时间不等人。 【简介】 温菀只是一名卑微的歌女,若没有遇到顾寒钦,可能一辈子胆小懦弱,本本分分的活着。 可她却偏偏结识了顾寒钦,偏偏生了不该有的痴念。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痴念差点害死自己,指望别人爱自己,如同拿自己的命运做豪赌,一点也不牢靠。 最终,她放弃期待,决心靠自己,活出个样子。 再相逢时,顾寒钦当着众人,戏谑她:“小丫头片子一个,半点风情都不懂。” 温菀呛声道:“是是是,寒爷喜欢成熟有韵味的,那便待我□□十岁时,再来找寒爷,到时,寒爷必定满意。” 顾寒钦哈哈大笑:“倒也不必,倒也不必。” ### 多年后,温莞又回到歌厅,混得风生水起,外界皆传她后背有人撑腰。 酒会上,遇到曾经的竞争对手,见到温莞,趾高气扬,几近贬低。 “呦,这不是曾经的台柱子么,之前贪慕顾家大少爷,被骗得好惨,如今还能回来,真是难得。” “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没成想吧,摔得个稀巴烂!切,也不看看自己斤两,还敢肖想顾家大少爷。” 温莞冷眼瞧着,却什么也没说,胸前戴着的祖母绿翡翠散发着幽静的光泽,如她一样,沉默却充满力量。这时,身旁的人转过身来,众人这才发现,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顾寒钦,此时就在她身边。 大庭广众下,顾寒钦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腰肢,冷声道:“你们真的有眼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注意的,温莞这一身行头可谓不菲。 “那翡翠品相绝佳,若要论价格,怕是买下一个厂都绰绰有余。” …… 夜里,顾寒钦倚靠在她房门外,极尽温柔:“阿妩,什么时候,你能肖想肖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