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梦魇 作者:单柠 文案: 传闻皇城中有个十分隐蔽的当铺,店名仅一个‘梦’字,里面有个姿容绝色的老板娘,却极少有人能一睹老板娘的芳容。 传闻中这个当铺并不是普通的当铺,而是以性命为交易,可奇的是,极少有人能够踏入中。 情景一:当铺内,琴声悠扬,附近的人皆是惊奇。这当铺在这皇城已有多年,从未听到店内传来琴音,有擅琴之人闭上眼睛,而后睁开眼睛:“奇也,这琴音怎的让人如此入迷 。” 而在这当铺中,一位端庄美人,约摸三十多岁,神情疲倦跪坐在另一位绝色女子面前:“你若圆我一梦,这条命给你又有何妨?” 绝色女子道:“那这交易,便成了。” 情景二:黄粱梦一场,本是虚妄,却有人甘愿付出生命,只圆一心愿。但愿意付出命,还要看人愿不愿意要,越是执念深沉,感情越是浓郁,这其中的滋味越是美妙,令人欲罢不能,但交易二字,讲究心甘情愿。 “你可想好了?喝了这杯酒,便没了回头路”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爽文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卿深 ┃ 配角:每一个小故事的主角 ┃ 其它:爽文,幻想 一句话简介:一条命换一个梦 ================== ☆、第一章 “来人啊!给我上酒!” 一个大汉骂骂咧咧的坐下,二话不说先把桌子上的摆件挥落在地上了。 混沌的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柜台旁的老板娘,老板娘名叫什么倒是没人知道,这里的人都喊她醉夫人,只有店里人才知道老板娘本名夏卿深。 “黄粱一梦一场空,碌碌无为一浮生。” “送客。” 妩媚的女子擦了擦手里的酒瓶,对着店里唯一的小厮懒懒的说了句。 “又被轰出来了?” “真是奇怪,开酒馆的却不待客。” “啧,长成那副狐媚子,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城中的人议论纷纷,对于这个刚开张没多久的醉梦馆充满好奇。 行人们议论了一番便散了,没人注意到一个跌跌撞撞的妇人走进了酒馆。 夏卿深停下手中的动作,对这个女人有些好奇,她一进店也不说话,在前台酒柜里摸了酒就开始喝。 满脸的悲痛和郁郁好像可以溢出来,小厮想要阻止她却被夏卿深制止,“且看她要做什么。” 她说着拿出来自己刚酿好的浮生倒了一杯放在面前。 那女人喝了两坛便开始发脾气,衣鬓散乱的样子十分骇人。 “为什么喝不醉?哈哈哈,为什么喝不醉!” 她怒声咬牙说着,一下子就把酒坛子摔在了地上,然后眼泪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边笑边哭。 “客人,不如过来尝尝这杯。”夏卿深敲了敲桌子,指了指面前的酒。 那女人离近了才看清说话的老板娘,是一个妩媚美丽的女人,她又奇怪的笑了,还夹杂着一丝痛苦。 端起来酒杯仰头就喝了,“是一杯好酒,可惜依旧没办法醉我。” “若为情故,千杯不醉。” “还请夫人冷静一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妨与我说说。” “我这人爱听故事,若是你的故事吸引了我,边可以随意品尝这里的酒。” 妇人哈哈笑了句,又仰头喝了杯:“不过是老套的故事罢了,是我太傻。” 她冷静了许多,开始缓缓诉说:“我本是位农家妻,日子虽然过的清苦却也与夫君过的恩爱……” 后来就是她的夫君立志要让她过上好日子,所以历尽艰辛考上了状元郎,却开始抬八方美妾,终日忘记初心留恋花丛。她闹过怨过,却毫无用处。 “早知今日,何必要让他做那什么状元郎呢?” 妇人摊手看了看自己,“状元夫人?” “可笑至极!” 这世间的苦难有太多,夏卿深自学会酿酒来也见的太多,看到妇人这样的痛苦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说。 她又重新从柜台下面拿出来一坛坛身上镂刻着桃花的酒坛。 一开封,浓郁的酒香味儿便从中传来,惹得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寻找香味的来源。 “我这坛酒只招待有缘人,只要你喝下它我便可以为你造一场美梦。” “美梦?” “就是你想要的梦。” 那妇人总算没有彻底被冲昏头脑,抹了把脸问:“什么代价。” “代价是,你会永远留在梦里。” 那妇人惊疑不定了一瞬,眼眸深处却还是留着深刻的渴望。 “你的意思是,我会死。” “对,这是我和你的交易。” “我会给你造梦,造一场你理想的生活。” “我要我的丈夫不再考什么状元郎,我要他跟我恩爱一生。” 夏卿深点了点桌面,“只有这些吗?” 妇人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是眼眶一热哭了起来。 她近乎卑微的说:“我要的不多,只希望他一直爱我罢了……” 她说着便要端起那杯酒喝起来,夏卿深却制止了她,叹了口气。 “再回去看看他吧,明天过来给我一个答复。” 一条命换一场梦,值吗? 夏卿深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需要用这些人的命来延续自己的寿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荷云。” 夏卿深这才发现,眼前的妇人擦干眼泪其实也算得上是位清秀佳人。 “荷云,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没有第一时间为她造梦,只是夏卿深想给她一个反悔的机会罢了。 一条命换一场梦不是闹着玩的,荷云一开始来的时候并没有求死之心,夏卿深也不想她因为冲动行事。 “好。” 在夏卿深这里得到了安慰以后荷云便收拾收拾回去了,她的丈夫作为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状元,平民出生的他深得皇帝信任,任吏部侍郎,风光正盛恩宠颇浓。 荷云时常想若不是有自己这个发妻的存在,皇上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公主嫁给他。 实际上虽然阮敏泽没说过但是,当他喝醉以后对自己无比厌弃的时候,也曾经表现过这种意思。 “悔教夫婿觅封侯。” 荷云回去的时候状元府的朱门已经落锁,她扁起袖子拍了拍,此时时候尚早。 “夫人回来了。” “你们老爷呢?” 实际上这状元府的人对她都不甚尊敬,只不过是她脾气好,所以仆人们也给她一个人面子。 荷云知晓了阮敏泽的位置,便提着裙子去了,虽然头也没回却仍然听到了背后传来的议论声。 “夫人真是可怜呐,堂堂的发妻主母,却活得比我们下人还不如。” “快闭上你的嘴吧,这也是你能议论的?” “红颜弹指老,痛不留君恩。” “胡编乱造!” “荒谬!” 荷云抹了一把又泛出眼泪的眼,下定决心般的去找阮敏泽,最后一次了。 不知道是不是还是那样的失望?明明以前也那样幸福过...... 雕花的朱漆楠木门,是当时他们一起选的。 那个身穿状元袍的男人笑容灿烂意气风发的跟她说:“云云,我考上状元了。” “云云,我可以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云云你看这只珠钗好不好看?” 荷云深吸了一口气,把那扇厢房的门打开。 她深深爱着的男人此刻正跟别的女人芙蓉帐暖,还是在他们的卧室中。 门猛地被人推开,那舞女有一瞬间的慌乱, 阮敏泽却是施施然穿好衣服把帘帐掀开,果不其然外面是他的下堂发妻。正面色惨白的站在自己面前。 若是从前的自己定是早已心疼不已,可如今却是没有了感觉,甚至是看她痛苦的样子还会觉得有些快慰感。 “你来作什么?” 阮敏泽可以想象出来她一定会大声训斥他此刻是白天,然后说出百日宣淫成何体统之类的话,更有可能一气之下回去乡下找公公婆婆诉苦。 可是他想错了,一直到身后的女人穿着清凉的扑到他的怀里,他的夫人才开口说话。 “我来看看你。” 舞女鄙夷的眼神放到荷云身上,她却感受不到了,她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一如以前那样英俊,甚至是含着笑容的。 只是笑容里没有了以前的珍惜和宠溺。 “阿泽,你可曾爱过我” “哧,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你以前常常问我说:阿云你爱不爱我” “常常问我,阿云你嫁给我是否后悔?” “我以前从来没有后悔过,如今却是后悔了。” “阿泽,你变了,你以前是那样爱我。” 荷云说的很平静,跟她以往的任何一次控诉都不一样,没有声嘶力竭,没有饱含热泪,有的只是心如死灰的阐述。 “够了,那是以前。” “以前是我见识太少,才会沉迷于儿女之情上,现在本官的职责是为皇上分忧,为民谋福利。” “呵呵~阿泽,你如今脸皮倒也是厚了许多。” 阮敏泽脸红了一瞬,冷声呵斥道:“够了!” “你来这里到底想说什么” “你过来。” 阮敏泽狐疑着却还是踩着鞋走了过去,只是刚刚走到荷云身边就感到左肩膀一阵刺痛。 荷云握着手里的簪子狠狠地戳进这个男人的胸膛。 “这是你当初送我的,现在还给你。” 荷云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狠厉,阮敏泽怔怔的一时之间都忘了反应。 屋外暮色沉沉,行人摊贩都已经归家,荷云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去,却又不知道该去哪儿。 诺大的皇城,却没有她的歇脚之地了。 长街安静,只有一家还飘出淡淡的灯光。 三个清新俊逸的字体刻在牌匾上,“啊,我是要来这里的。” 荷云笑了笑,走了进去。 夏卿深猜到这位客人恐怕今晚就要回来,二话没说先倒了一杯酒。 “是在等我吗?” 夏卿深看着她,荷云的状态看起来比之前来的时候好了很多,十分冷静。 “是,我想,你可能今晚就会过来。” 荷云没说话端起那杯酒端详了半天才出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是你怕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夏卿深笑了笑,风情万种的美丽。 “一个不爱我的丈夫,一个美丽的不愿醒来的梦境。” 即使后者是假的,可世上的痴人太多了,他们无一例外都选了后者。 “也许我是你的话,他就不会不爱我了。” 夏卿深笑了笑,“人心都会变得,醉娘并不比夫人优秀到哪里去。” “那如果是在梦中,他也会变心吗” 荷云把酒杯放下,眼眸里满是坚定和渴望。 夏卿深笑得风情万种:“不会,永远不会。” ☆、第二章 听完夏卿深的话,荷云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永远不会变心吗?”听起来真让人心动。 荷云说完不等夏卿深回答就又说道:“就是这杯酒吗?喝了它我就能永远活在梦中。” “是的。” “代价是什么?我好像忘了,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代价是,你将永远活在梦中,而你现实生活中会死掉,你原本应有的阳寿将会转移到我的身上。这也算是我的报酬。” 荷云这次彻底没说话了,她端起那杯酒仰头就喝下,没有丝毫的犹豫。 “回去睡觉吧,晚上梦里见。” 荷云点点头,她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夜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弯的月亮。 那月亮弯的像银钩,勾角刺得她眼睛疼。 卧房里没有人,荷云把伺候的丫鬟打发了,一个人坐在铜镜前发了半天的呆,镜子里的女人面容有些憔悴,疲惫尽显,仔细看眼角也已经出现了细纹,的确不是年轻时美丽细腻的容貌了。 她自十五岁嫁与阮敏泽为妻,到如今已经有十个念头了,度过了新婚羞涩如胶似漆相敬如宾,到如今也只剩下了满腔怨恨,打开衣柜,里面的衣物繁多,却早已不是她能穿的式样。 压箱底的是一件喜服,当年阮家简陋贫困不堪。 荷云嫁给他连件像样的喜服都没有,这件喜服是后来阮敏泽考上状元后派人给她定制的,此生也就穿了那一次。 那个时候的阿泽对她温柔备至,呵护有加。 而如今…… 荷云摇了摇头,唤仆人打了水沐浴。 面上苦笑,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么晚了阮敏泽又受了伤,是去了哪里?或许又去了那青楼吧。 他那样的人,又如何会在乎那点儿伤呢? 从前的阮敏泽不舍得她受一点伤,自己的胳膊断了也要先看看她手腕上的一点擦伤。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 是从他第一次应承喝酒回来,还是那一次户部尚书邀请他出去谈诗论道? 又或是他们第一次发生争吵,她怪他归家太少。 她知道的,她也有错,一开始就错了,荷云洗好澡换上那身喜服,又端坐在铜镜面前,有多久没有认认真真的打扮自己了? 荷云抚上自己的眉梢眼角,想当初她也是十里八乡闻名的美人啊,可如今岁月逝去,美人迟暮。 她也有了被阮敏泽钟爱的那天。 细细的画眉,画精致的花钿,最后引上唇脂。 铜镜中的女子依旧美丽,却没有当初少女的鲜明活泼,眉目间满是忧郁。 “阿泽,我去了。” 她平静的躺在床上,最后一次抬眼看这帷帐以及现世痛苦的世界,突然之间有了笑意:“好好照顾自己。” 荷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然而当她一闭眼沉沉的睡意便涌了出来,很快就将她拉入梦乡。 这是哪儿?荷云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不远处的房屋、树木还有近在咫尺的溪流。 荷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一身的粗布麻衣,手里还提了个菜篮。 她匆忙甩了菜篮往溪流旁边跑,跪在草地上看溪流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 荷云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这是什么时候? 她年轻回来了,这是她十九岁刚结婚四年的时候,随后她的阿泽就会准备考取功名,开始苦读诗书,足足花了四年时间一举中了状元。 却也在随后的两年日渐变成了如今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 “你现在已经在梦中了,我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是否要留下还是回到现实。” 突然出现的夏卿深吓了荷云一大跳,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用余下的生命跟眼前的美丽女人做了交易。 “你这般善良,若是我三天以后享受了美梦的快乐又选择回到现实,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夏卿深笑了笑,她长得妩媚轻笑起来却丝毫不显轻佻。 “你梦三天,我便多三天,况且我是为人编织谁都不愿意醒来的美梦,若是你三天觉得不行或者厌倦了这说明是我编造的不够好。” “你……” 荷云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看到远远的疾步走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身青衣也是粗布麻衫的打扮,头发用布襟绑着,眉目间还有些许憨厚朴实的稚气。 他从疾步改为小跑,匆忙忙赶过来呼叫道:“云云?你怎么在此?” 他说着把跪坐在河边的荷云拉了起来,弯下腰给她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草枝。 “你没事坐在溪边干嘛?这么危险,总是平白叫我担心!” 荷云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夏卿深。 “除了你,没有人梦看见我。”夏卿深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的说道。 阮敏泽把荷云安置好,刚准备去捡散了一地的菜时,荷云终于忍受不住一头扎进了阮敏泽的怀里。 带着哭腔似的叫他:“阿泽……” “你回来了。” 阮敏泽不太明白,却还是温柔的搂着她,看她哭了更是心疼。 于是嘴上安慰着:“我来了,我来接你了。怎么还哭了呢?莫不是买菜受了委屈,你莫要听阿娘的,她就是脾气坏了点,人是不坏的都怪我没有好好护着你……且我也学了做菜,前几天看你切菜手都伤到了,以后就由我来给阿云做菜吃好不好?……” 现在的阮敏泽并不知道他的阿云怎么了,只看到阿云哭了,便慌不择路的一个劲儿的把错往自己这边儿揽,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全给她,让她高高在上让她永远快乐幸福。 他越这样,荷云越受不住,很快就把阮敏泽的衣襟哭湿了一大片。 等到荷云再抬头时却发现她的阿泽也哭了。 “怎么了?” 荷云瞬间慌了,从怀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一条帕子,只好用袖口小心翼翼的去抹他的眼泪。 阮敏泽却不甚在意,轻柔的抹了抹荷云的眼睛,又珍而慎重的亲了亲她的眼皮。 “我看你哭的伤心,实在是暗恨自己的无能。” “阿云,以后我定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留一点眼泪。” 阮敏泽说着把荷云搂在了怀里。 二十岁的阮敏泽不会想到,二十六岁的他意气风发美人环抱,早已经忘了当初说过的每一句誓言。 夏卿深叹了口气,身影渐渐从荷云的梦境里消失。 “你回来了?”俊秀的青年抬头看了一眼夏卿深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又低下头去默默的擦着桌子。 “你总是那样善良。”终究没忍住,还是开口说道。 夏卿深没有说话,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 仔细看正是荷云用来插进阮敏泽胸膛上的那一支。 “这是以前的阮敏泽送给荷云最贵重的礼物,也不过是几十文钱的东西罢了。” 却被她珍而重之的戴到如今。 以后不会有人记得一个叫荷云的人,但是这支簪子会记得。 “看看阮敏泽。” 青年听了把抹布挂好,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火折子,蹭的一声点在酒杯里。 碧色的酒杯燃起来蓝色的火焰,跳动的火光里,隐隐显出人的身影。 自荷云刺了阮敏泽走以后,阮敏泽也没有追究,皱着眉让大夫给他包扎了以后,就阴沉着脸去酒楼里寻欢作乐了。 可是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他甚至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在想,自己能在这酒楼里躺多久,荷云才会过来接他回家。 以前不到三更就来了,可现在月亮挂的这么高,那些鸣叫不停的昆虫都歇了,阁楼外的池塘安安静静的印着一轮圆月,毫无波澜。 荷云还没来。 阮敏泽推开身边依偎过来的女人,撩开压在腿下的衣袍回家了。 上轿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当年他刚入京的时候就是这样一顶轿子。 他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荷云撩开轿帘在后面瞧他。 回府的时候卧房的灯已经歇了,阮敏泽倒是有些意外。 守门的丫鬟在门外窝着睡着了,阮敏泽伸腿踢了踢。 丫鬟迷迷糊糊的揉了眼,竟有几分像当初阿云迷糊的样子。 “老爷?您回来了。” “夫人呢?” “哪一位?” 阮敏泽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冷下来,知道自己说错话的丫鬟急忙磕头谢罪。 “夫人在房里,不让下人们进去……” 阮敏泽没理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人,收拾的空荡荡的,屏风附近的梳妆台上东西摆放的有些乱,应该是有人动了。 阮敏泽看着台子上的眉粉,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给荷云画过眉了。 绕过屏风就是床榻,荷云正安静的躺在床上,眉目安详的好像睡着了。 她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整个人光辉夺目。 其实他的阿云从来也都是一个美人啊。 阮敏泽突然有些腿软,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他一个踞咧直接跪到了荷云的面前。 “荷云。” 没有回答他,阮敏泽伸出手在荷云脸上摸了摸,本来温热着的人现在已经只剩一片冰凉了。 阮敏泽突然感觉本来已经不痛的伤口忽然开始撒起泼来,从那个伤口往全身蔓延。 “阿云。” 他又唤,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阮敏泽的眼泪都没掉下来就又开始笑了,他扶着床沿站了起来,笑的张狂而肆意。 连鼻息都没有去探,就留下一句:“死的好。” 夏卿深把画面收起来,看着眼前的荷云,她已经脱去了前几日见她的哀怨和疲惫,活的春光满面。 “他果然是不爱我了,如今我是死了,也算是给我们俩一个解脱。” 荷云的脸色十分平静,她抬眼望了望远处:“现在挺好的,梦里的阿泽同意了我的要求,只准备在私塾里当一个教书先生。” “而且他疼我爱我,一如往前。” “没有了现世的那种诱惑,我的阿泽一辈子都会爱我。” 风吹起来她鬓角的头发,荷云不在意的抿到耳后。 “虽然这是个梦,但的确是我最想要的了。” 夏卿深顿了顿,不置可否,这就是人心的弱点,只要有所求有执念哪怕付出一切都愿意。 梦里的阮敏泽就已经跑过来找她了,他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并不能忍受荷云离开太久。 尽管这样,说出口的话还是温温柔柔的:“你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叫我担心。” “我来这里见一见旧人。” “旧人?怎么不请到家里做客一下?” 阮敏泽说着把外衣脱了包在荷云的身上。 荷云看着这般紧张自己的男人,破涕为笑,“她是个好人,等下次遇到的时候在请到家里做客罢。” 晚饭时阮敏泽做的,一盘烧青菜,一盘炒蛋。 再简单不过的菜色,看着往自己碗里夹两筷子鸡蛋又夹一筷子青菜的阮敏泽,荷云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又哭了。 ☆、第三章 荷云看着现在如此呵护她的男人有些恍惚,听闻现实中她死了以后阮敏泽还笑了。 “怎么了?” 阮敏泽放下手里的饭碗,有些烦躁:“阿云,最近你总是不开心,我很担心你。” 荷云哭着哭着又笑了:“有吗?能与你在一起我开心的不得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荷云抹了把眼泪,因为教书的缘故他们搬到了离私塾近的地方,并不与公公婆婆在一起,所以现在就只有他们家人。 “前几日我做了一个梦。” 荷云的唇色有些发白,她又看了一眼此刻现在的阮敏泽:“一个噩梦。” 阮敏泽握住她的手,把人揽在怀里。 “什么梦?那都是假的,不要怕。” 他把下巴放在荷云的头顶上,没有看到荷云唇边的苦笑。 “我梦到你考上了状元,做了那高高在上的状元郎……” “然后呢?” “可是,你却不爱我了,你留恋与其他女子之间,早就把当初的阿云忘了。” 阮敏泽把她的头从怀里捞出来,面对面看着。 “怎么会?那都是假的,我阮敏泽这辈子都不可能负阿云。” 荷云把头重新埋在阮敏泽的怀里,指下狠狠的用力。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让我考取功名的吗?” “嗯。” 阮敏泽叹了口气,亲了亲她的发顶。 “那就不考,只要与阿云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快乐的。” “我想跟阿云相伴到老。” “至于那些梦,都是假的,莫要怕了。” 荷云埋在阮敏泽的怀里苦笑,可是,那一切都是真是发生的啊。 阮敏泽,若是年轻时候的你知道了你以后的样子,是不是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呢? 荷云死的第一天,阮敏泽称病辞了上朝,在阁楼里喝了一天的酒。 荷云死的第二天,阮敏泽梦回当初的茅屋,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跟荷云。 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兰因絮果从头问,吟也凄迷,掐也凄迷,梦向楼心灯火归。” 然后哈哈一笑。 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身穿喜服的姑娘依旧躺在冰冷的床榻上。 第三天的时候,夏卿深最后一次来见荷云。 她比上一次更冷静许多,尽管身体是年轻的样子,眉目间却满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和冷静。 “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 荷云跟夏卿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不远处的菜园里,下了学的阮敏泽正卷了衣袍择菜。 这是夏卿深第一次用实体来见梦中的荷云。 阮敏泽对于荷云所说的朋友的到来很是欢迎,准备亲自下厨款待她。 荷云给夏卿深倒了一杯茶,普通的茶叶打着旋从茶低漂上来,茶杯上飘出氤氲的热气。 夏卿深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我决定留下来。” “可是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活在梦里,或者说活在回忆里,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整个梦就会破碎。” 荷云笑了笑,无悲无喜的样子 “你是在劝我吗?做生意的,哪有三番五次劝人家退款的?” 夏卿深也笑:“我只是怕你以后追愧莫及,过了这一次,你现实的身体就会化作一捧青烟,风一吹就散了,世上再没有你这个人,你也永远回不去了。” “那样痛苦的现实,谁又愿意回去呢?我在那诺大的状元府,什么也没有得到。” “荣华富贵,如果没有了可以一起分享的人也就成了一堆死物。” “这里虽然是幻象,却有我爱的人,我的家人,我从前幸福的一切。” “我愿意就在这里,就不会对它感到厌烦。” “还有就是……” 荷云望着不远处的男人,有些欲言又止。 “他不会再变心了吧。” 夏卿深一愣,随后笑了笑:“永远不会了。” 这个被爱伤透的女人,在自己的梦里都不能肯定自己的夫君会不会变心,可见她是被现实伤害的有多深。 荷云得到肯定的答案,眉梢眼角都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还有最后一句,谢谢你。” 那边的阮敏泽已经弄好了备用的菜,准备下厨。 让荷云来搭把手。 夏卿深知道荷云要说什么,她要说的是,谢谢你,为我编造的美梦。 真的是一个傻姑娘啊,被人拿了性命编造出一场美梦,最后却还向索她性命的人说谢谢。 夏卿深看着他们二人忙碌的背影,在这场编造的的美梦里落下最后一笔。 “六十八岁的阮敏泽跟荷云看完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场日落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了,二人白头到老。” 等到阮敏泽跟荷云做完饭后,才发现夏卿深已经走了。 阮敏泽把菜端上石桌,这才疑惑道:“她人呢?” 荷云给阮敏泽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有急事先走了吧,没关系我们先吃吧。” “这么多吃不完啊。” “那我去把公公婆婆叫过来?” 阮敏泽笑了笑,“跑过去太累了,先吃吧,剩下的我晚上吃。” “下午孩子们不上课,我去溪边钓鱼给你煲汤喝,最近都瘦了。” 荷云笑着点点头,吃下阮敏泽给她夹的一筷子菜。 嚼在嘴里却没什么味道,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太完美了总是会让人忘记这是一场美梦,不知道这是造梦者合格还是不合格的问题。 夏卿深回去的时候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看得出来她心情很好。 刚来南国皇城开下这间酒馆的时候,夏卿深并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隐藏了太多腐败,可她却恰恰需要这种腐败严重的地方,因为越腐败的地方,拥有执念的人就越多,执念也就越深。 南国虽然战乱频繁,可是皇城仍然是一片欣欣向荣,可却是没想到欣欣向荣的表面下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 第三天,荷云死去的第三天,阮敏泽终于又一次踏入了荷云的房间。 这一次他没说什么,颤抖着手探了探荷云的鼻息。 男人的眼光泛红,眼睛里都是血丝。 脸上却还是无比的沉静,哪怕是亲手探到了荷云已经没有了鼻息,却还是没有一丝的动容。 夏卿深在暗处看着,满脸的冷漠。 而府里的下人们看着自家的状元爷,满心的疑惑,都猜不透,这状元爷是难过还是不难过,如果是难过,可为何夫人在的时候不珍惜,若不难过,现下这般又是为何? 夏卿深抬起手,从杯中沾了点酒撒出去,一把火升腾起来,又瞬间烧没了。 而状元府的主卧房里,原本躺在床上冰冷的荷云,大红的衣衫也突然化作了一团火。 火势凶猛,而且这火也来的太过于蹊跷,没等跌坐在地上的阮敏泽反应过来就直接把荷云烧没了。 床铺上的织物一点儿没少,只是床上的人却只剩下一捧灰了。 本来跌坐在地上的阮敏泽疯了一样扑过去,却因为带起一阵风而惹得床上的灰尘瞬间扑扬。 有凄厉的叫喊声好像要穿透镜像,他喊,“阿云!” 这一日,终于是所有人都知道,那新任的状元夫人去了。 夏卿深看到这,终于熄灭了酒火,于日暮黄昏的时候施施然叩响了状元府的大门。 “夫人临死前嘱托我带走她的骨灰。” 阮敏泽捧着那个坛子,一身的白衣,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闻言也只是呐呐的抬头,眼眸里很是混沌。 “为何?” 夏卿深怜惜生命,却对他没什么感觉。 “荷云说,活着的时候已经不再相爱,死后也不想与你在一起。” “不如把骨灰托付给我,让我找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将它一捧白灰,撒进家乡的溪流里。” 阮敏泽又笑了,他长得清秀俊逸,本不适合这样的大笑。 这样笑起来平白破坏了他原本的气质,显出七分癫狂三分悲凉。 “怎么就不给我一个机会?” “走的时候不告诉我,走了以后骨灰也不要留给我。” 夏卿深本不想给予评价,只来完成她的任务,可是看他这样还是没忍住。 “机会给没给,大人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既然她活着的时候您不在乎,死了更没必要如此。” “人不能犯贱,大人您说是吗?” 阮敏泽的笑声收了很多,扶着脸遮住自己徒然悲绝的表情。 “拿走吧。” 夏卿深也没再说什么,抱着骨灰坛就往外走。 阮敏泽坐在椅子上,突然就觉得是自己的心被挖了。 他还是没忍住,一路追到门后。 却又想起来夏卿深说的那些话,最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门槛旁,就这样看着那个女人抱着他的阿云渐渐远去。 是啊,人是不能犯贱的,可是他阮敏泽现在,贱到了骨子里。 近来几日都风和日丽的,夏卿深选了个风大一天,关了店门,一身黑衣的捧着荷云的骨灰坛出门了。 夏卿深走了没多久,就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她。 她回过去才发现是阮敏泽。 那个男人好像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无悲无喜的对夏卿深说:“让我再送她一程。” 夏卿深没拒绝也没同意,只是当着他的面,一把一把的把荷云的骨灰全撒了。 一点儿也没给阮敏泽留。 “你跟阿云……是怎么认识的?” “她来我这里喝酒。” 夏卿深并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一单了了,就该撇清所有。 “她死了以后很开心,比活着的时候百倍开心。” “不过,我确是有一句话想问大人您。” 阮敏泽是没想到夏卿深居然还有话问他,于是问道: “你说便是了。” 夏卿深这才转头:“我叫大人莫犯贱,却还想问,大人回想以前做的事可是后悔了?” 夏卿深说完就走了,也没有等一个答复。 从这天以后再也没见过阮敏泽。 只是有时会想起,那天跌跌撞撞来喝酒的女人,如今在梦里是不是笑的开心。 快入冬的时候,人们都变得懒散起来了,夏卿深的酒馆也是开一天歇一天,开的一天也少有客人。 街坊邻居都纳了闷了,可嘴巴也被这寒冷天气冻了几冻,倒是没怎么当面指指点点。 距离状元夫人风光大葬已经数月有余,夏卿深原本以为荷云的故事已经告了段落,却在外出卖桃的时候听那些妇人议论,阮敏泽要娶妻了。 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公主,毕竟他娶的是续弦,且议婚的如此迅速。 虽娶不了高官之女,娶的却也是那京城中商户里的大户之女。 迎亲那天,喜炮声惊醒了小半个京城。 夏卿深挎着刚采来用来酿酒的一篮梅花花瓣,混在人群中朝阮敏泽望过去。 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笑的春光满面,让人可以想象他的身后是怎样一位娇美的新娘。 之前的悲绝就好像是演了一场戏,被初雪压在了污秽的地面下。 果然,人不会时时犯贱的。 也许用一命换一梦的荷云,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当初才如此决绝,想必也是猜到了这个结局。 夏卿深最后看了眼那风光明媚的状元郎便转身离开了,她的任务已完成,其余事和她已无关,她只需要回去等候下一个客人的到来。 ☆、第四章 今日,夏卿深起得比以往早许多。 现下,夏卿深闻着杯中酒,有些愣愣出神。 俊秀青年就安安静静陪在一旁,这名青年是夏卿深在外游玩的时候捡的,他的名字还是夏卿深取的,夏怀清,他有些不解的看着夏卿深:“这酒可是有什么问题不成?” 说着,夏怀清便要伸手去取。 夏卿深闻言摇了摇头,妩媚一笑:“这酒极好,只是……”夏卿深的眼中出现了哀伤之色:“让我想起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他酿酒的技术可是一绝,这次的酒,倒是颇有几分他的味道,但是,怎么可能呢?” 说到这里,夏卿深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 夏怀清抓了抓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夏卿深:“故人,你有什么故人啊!” 夏卿深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二十出头的一姑娘,故人顶多就两三年不见吧! 夏卿深假装生气:“你和我说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你是不认识的,你是不是借着和我扯话的时间,故意偷懒啊!” 夏怀清默默翻了个白眼,每次只要一说到夏卿深不想提起的话题,她就会佯装生气,夏怀清摇了摇头,起身去扫地了。 夏卿深哼了一声,颇有点风流无忌的意味:“老板娘我的故人多了去了,只不过还活着的就那么几个了。” 夏怀清闻言,立刻回怼道:“得了吧,故人要是都不在了,那你得有多克人啊!” 闻言,夏卿深瞪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酒馆突然有个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浑身酒气,衣裳凌乱,面容憔悴。看上去约摸三十岁左右,一身读书人的打扮。 往日里,夏卿深要是见到了读书人,肯定是要调戏一番的,但是现在夏卿深只是捂住了鼻子,一脸的嫌弃:“哪来的酒鬼啊,臭死了。” 这个读书人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身上除了酒气,还有呕吐物,散发出怪异的气息。 夏卿深立刻叫道:“把他给我赶出去。” 夏怀清忍不住捂嘴偷笑:“老板娘,你平时不是总说来者是客吗?怎么这会儿就要把好端端的客人往外赶呢?” 虽然书生身上是寒碜了点,味道难闻了点,可是酒馆做的是生意,这书生显然是个失意人。 夏卿深瞪了夏怀清一眼,仔细打量着书生,喃喃念道:“身上居然真的有执念。”而且书生身上的执念,和欲望有关,与情情爱爱无关,倒是难得。 夏卿深已经很多年没做过和欲望搭边的生意了。 夏卿深想了想,看着夏怀清:“把他抬去你房里头给我好好洗刷干净,这个味道呛人得很。” 夏怀清闻言立刻苦了脸:“不是吧!” 夏卿深的目光变得凌厉:“还不快去”。 夏怀清很是不情不愿的,扛着书生 ,咬牙切齿道:“看着没几两肉,怎么这么重啊!” 夏卿深闻言笑得眉眼弯弯:“记得洗干净点啊!” 夏怀清踉踉跄跄的把人扶到了后面去,夏卿深想了想还是到了厨房做一碗醒酒汤。那位书生一看就不是什么短命之相,而且他身上的执念味道简直浓郁得吓人,她做了那么多桩生意,这样浓郁的执念,也是极少碰到。 这笔生意,想必能成。 夏卿深想想,对那个书生的嫌弃立刻抛之脑后了。什么味道都比不上她的生意重要,夏卿深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很是妩媚动人。 过了一会儿,夏卿深把熬好的醒酒汤端到了夏怀清的房里,那个书生居然已经醒来了,看到夏卿深之后有些微微一愣,然后立刻站了起来,对着夏卿深行了一礼。 夏卿深见状,故作不解,风情万种的说道:“公子……” 书生低眉顺眼的说道:“男女授受不清,且在下衣衫不整,姑娘还请离开这个屋子。” 夏卿深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古板的书生,微微一笑,然后对着书生抛了一个媚眼:“哦?可这屋子是我的。” 书生有些窘迫。 夏卿深还有些气恼的说道:“这是我的屋子,你要我离开,这不是鸠占鹊巢吗?” 书生有些哑口无言,夏卿深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你喝得醉醺醺的,熏了我不说,还大吐特吐,还吐坏了奴家的小弟一身衣服。” 最后一句话,勾得人身心荡漾。 书生闻言,却是不为所动。 夏卿深暗暗奇道 ,书生身上明明是欲望的味道,并非情爱,勾引他却无动于衷,看来……不是耽于美色之人。 夏卿深打量着书生,若有所思。 书生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看来看去也没发觉什么问题:“可是小生有什么不妥?” 夏卿深嘴角含笑的摇了摇头看着书生,然后摇了摇头,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道:“说来,我看你是一副书生的打扮,昨日,正是科举放榜之日,不知公子……” 夏卿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书生的表情一僵。 夏卿深的心中已经有了把握,笑笑:“公子进入酒馆的时候,一直嚷着要酒,如今公子已经酒醒,可还要?” 夏怀清看着夏卿深那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书生进入酒馆的时候,已经是醉醺醺的了,除了身上很臭之外,也没说要酒什么的,但是他大概是被酒香吸引才进入了酒馆。 不管怎么说,书生醉的一塌糊涂,如今好不容易才醒了过来,还给他喝酒,就不怕喝出事来吗? 书生闻言反倒是苦笑,然后看着夏卿深:“自然是要的。” 书生有些自嘲:“寒窗苦读数十载,却落得个名落孙山。” 夏卿深想了想:“不知公子如今是功名?” 若是数十载仍然是一介白丁,也难怪他身上的欲望会那么的强大,没想到书生闻言居然有些自傲的说道:“在下不才,于数月前考中了举人。” 夏卿深闻言挑了挑眉。 科举考试,一步步皆是颇为艰难,最开始是童生,已经是多人争夺,然后是秀才,秀才之后是举人,举人之后还要再考,成为天子门生之后才是进士。 听着只是短短几个阶层,殊不知有人熬白了头发都没能混上童生。 眼前这个书生古板迂腐,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左右,居然已经是举人,称得上是前途无量。 既然是名落孙山了,看来是这个举人太过年轻,斗不过那些老狐狸。 夏卿深看着书生,貌似不经意的说道:“看着你岁数不大,便是错失了,明年再来便是,殊不知有多少人熬白了头发都没能当上举人,你与其他人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科举考试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为的就是当官,还有是身份地位的提升。 当上举人虽然不一定能够当官,但是如果要当官也并不是不可以,当上了举人,和平民百姓就已经隔开来,还能有官府供养。 书生闻言,脸上充满了不甘心:“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谈不上年轻了,而这一次高中雀屏的,绝大部分比我都要小。” 夏卿深闻言,若有所思。 书生三十多岁就已经得中举人,想必在读书一道也是颇有天赋,指不定在家中被人怎么捧着哄着。 这次名落孙山,打击对他很大,再加上比他赢的都是年纪比他小的,心中难免有挫败感。 夏卿深想起那些浓郁的欲望…… 夏卿深看着书生,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借酒消愁是因为名落孙山,还是因为被人踩在了脚底下,害怕自己重来一次,又会被人压在脚底下,永远当不了官。” 书生没想到面前一个小小女子,眼神竟然如此的犀利。 书生有些不自在,然后很是坦然的说道:“寒窗苦读数十载,谁人不是为官来?” 虽然夏卿深打心底看不上那些为了做官,汲汲钻营的书生,但这个书生坦然得不让人讨厌。 夏卿深看着书生,很是认真的说道:“虽然我无法让你实现你的心愿,但我可以给你一梦。” 书生有些不解:“梦?” 夏卿深点了点头:“对 ” 书生看着夏卿深:“这是何意?” 夏卿深微微一笑:“我可替人编织美梦,在梦里你能做到你任何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是当上皇帝,但在现实中你已经死去,而你的阳寿将会归于我。” 书生看着夏卿深,眼中满满的都是怀疑:“子不语怪力乱神。” 夏卿深轻轻摇了摇美人扇,朱唇轻吐:“有些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而我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都是有的。” 书生大概觉得夏卿深古古怪怪,没再说什么,居然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跑走了。 夏怀清有些不满:“这什么意思?把我们当成妖怪了不成?亏我还给他换了身衣服,老板娘你还给她熬了醒酒汤。” 夏卿深用美人扇拍在了夏怀清的头上:“行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夏卿深看着书生离开的方向,书生身上的欲望那么强,而书生此时此刻已经名落孙山,若他的执念得不到控制,书生迟早还是会找到这里来的。 夏卿深勾了勾嘴角,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再说了,我做生意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若他执意不肯,难道我还绑着他吗?” 夏怀清闻言,摸了摸头:“老板娘,你这是看出了他是什么欲望不成?” 夏卿深看向了夏怀清,有些无奈:“我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要什么,他执着什么吗?” 夏怀清很是果断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么一个书生,他能有什么呢?能读书起码说明他家境不错吧。” ☆、第五章 夏卿深闻言,嗤笑一声:“家境好可不意味着什么。”况且,能供读书人的农户,哪个不是光鲜亮丽? 夏怀清有些不解,但是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又过了几日,那个书生回来了。 那个书生回来的时候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夏卿深。 夏怀清见状,立刻嚷嚷道:“嘿,枉你还是个读书人,这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书生闻言,不为所动,仍然是直勾勾的盯着夏卿深,夏卿深见状,嫣然一笑:“公子这是,瞧上了醉娘我?” 夏卿深开着这酒馆,美貌动人倒也有不少人瞧上了夏卿深的美貌,特意来这酒馆喝酒,而且想要把夏卿深养在外面的,把夏卿深抬进府里为妾的,数不胜数。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多有钱有势,夏卿深都是不假辞色,只要对方有这个意图,夏卿深就会冷下脸把人扔出去。 没想到夏卿深居然对书生如此殷勤,一时之间有些诧异。 夏怀清暗暗的想道:“难不成夏卿深看上这书生不成?” 夏怀清细细的打量书生,书生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看上去还是颇为年轻,而且是儒雅型的。 夏怀清暗暗赞叹:“之前还真看不出来,这书生如此的俊秀。” 只是夏怀清不知道的夏卿深看上的不过是书生身上那浓郁的执念而已。 书生对夏怀清的打量,有些不自在,但是他也没忘记正事,直直的看着夏卿深:“之前,你说可以让我做一个美梦,在梦里我做什么都可以。” 夏卿深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书生:“但是我也说了,虽然我可以让你在梦里无所不能,但是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书生闻言轻轻笑道:“若是你能在梦中能让我能够得偿所愿的话,那么寿命给你又有何妨?” 书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满满的都是野心勃勃。 夏卿深闻言嗤笑了一声,看着书生的眼神满满的都是不屑,但是那眼神又好像透着书生在看着别的人。 虽然书生现在看着很是坚持,但是夏卿深却不能贸贸然的答应。 夏卿深必须给书生反悔的机会,因为如果一旦她给书生编梦,而书生却后悔的话,她可是要受天谴的。 夏卿深拉长了声音,似乎是在苦恼,美人扇敲打着柜台:“嗯……” 书生见状有些急了,还以为夏卿深不愿意帮他,急忙说道:“只要是你想要而我能给的,我都能给你。” 世间女子多为情爱所负,而男子则受为功名利禄所烦忧。 夏卿深感觉有些可笑,然后看着书生说道:“我只是想要你考虑考虑清楚,毕竟我给你编织了美梦之后,你就会沉入梦中,你的这具身躯就会步入死亡。” 书生有些自嘲:“若非做梦,寒门出生的我,要过上我想过的生活,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书生看着夏卿深的眼神很是坚定:“若不能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便是活着也不过是苦苦煎熬罢了。” 夏卿深轻轻摇了摇美人扇。 夏卿深看向了夏怀清:“去,给客人端一杯黄粱酒来。” 书生闻言,表情变得欣喜若狂,很是激动。 夏卿深看着书生:“我送你一杯黄粱酒,虽不能让你从此陷入你所深爱的梦中,但可让你体验一晚,若明日,你觉得宁死也要再沦入那样的梦中,就再来寻我吧。” 书生闻言迫不及待的说道:“无需考虑。” 他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相信,他也不是冒冒然就来,他是谨慎打听过,有高人说世上的确有一位高人可以为人造梦,让他慎重考虑,他慎重斟酌后才来的。 夏卿深摇了摇头,看着书生很是温柔的说道:“回去吧,你好好考虑,无论何时我都在这里等你的回复,你无不需操之过急。” 对于自己的客人,夏卿深从来都是特别的温柔。 这书生才三十多岁,他剩下的寿命还很长,毕竟书生一看就不是短命之人,比起那些七老八十 ,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生意,可是划算的多了。 书生看了夏卿深一眼,没再说什么:“……” 看着书生离开的背影,夏怀清有些不解,其实书生的执念已经很强了,答应他也没什么,能多活几天是几天,而且让这样的人活着感觉就是一个祸害。 科举只是为了当官,而不想别的,当上官员,肯定是个贪官。 夏卿深闻言看着夏怀清,一脸的似笑非笑。 夏怀清缩了缩脖子,每当夏卿深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感觉很是心虚,夏卿深朱唇轻吐:“我的生意由我做主,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夏怀清有些讪讪的走开了。 入夜,夏卿深靠在软榻上,看着月色,嘴角的笑容越发妩媚,许久,夏卿深陷入了梦境之中。 这当然不是夏卿深自己的梦境,而是那个书生的梦境,虽然夏卿深给了那个书生的选择,给了他后悔的余地。 但是那个书生在梦中做到了所有他想要做的事情,他还想要做回那个名落孙山的自己吗? 夏卿深活了这么多年,对人性的把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夏卿深走在大街上,这是书生的梦境。 “放榜了放榜了,状元郎出来了。” 夏卿深被那个声音吸引了心神,看了过去。 书生一脸矜持,好像得中状元他早有意料,而且也没显得多么高兴。 夏卿深感觉有些讽刺,然后看着一条手帕轻飘飘的掉到了书生的脸上,书生抬头看去,一个绝色美人正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书生。 “好美的美人。” “怕是我朝的第一美女也比不上眼前这位吧。” “大胆刁民,竟敢对公主殿下,评头论足。” 一群侍卫冲了出来,将那些百姓给拿下了。 “公主?莫非是当今陛下最疼的小公主,太子殿下的胞妹?” “肯定是那位小公主,不然谁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夏卿深已经看出了眉头,脸上挂着笑容,轻轻的说道:“还真是不出意料的梦境。” 按照这样的发展,接下来他的官途应该是平步青云,成为状元郎后,又成为公主驸马。 夏卿深感觉这样的剧情有些无聊,便打算离开书生的梦境。 不料,公主却只是浅浅一笑:“他们又不知道本宫的身份,何必多加计较。” 公主离开了,并未对书生表现出什么兴趣。 好像落到书生身上的一条手帕,只是无意间掉下的而已。 之后,夏卿深看到书生已经对公主动心。 因为书生梦境中的这个公主着实非常有趣,所以引起了夏卿深的兴趣,夏卿深决定留在书生的梦境中,一探究竟。 然后夏卿深看到了一个很令她感兴趣的故事。 书生的官途并不是平步青云的,有几次他被贬,有几次有生命危险,有几次牢狱之灾。 但是书生凭借自己的才智和手腕一次次的化解。 公主对书生一直不假辞色。 书生耗费了许多心力,才打动了公主。 最终,书生官居一品,公主成为了妻子。 然后是烂尾的结局,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妻妾成群。 夏卿深看着书生,有些好奇:“好色这一点和其他的书生倒是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真没想到居然也是真心想要为人做点事情,野心可不小啊。” 夏卿深从书生的梦境里苏醒过来,一觉醒来仍然是深夜。 “这梦境倒是不难编织,无非就是权利和女人。”夏卿深喃喃的说道,说实在的,像书生这样要的比较实际的,反倒是比较真实。 最麻烦的就是那些情情爱爱的,融入感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夏卿深伸了个懒腰:“看来明天就开始了。” 第二日,书生急急忙忙的就赶来了看书生的样子,估计醒来就跑来了。 书生的身上只穿着里衣,披头散发的。 书生看着夏卿深很是直接的说道:你给我编织一个梦吧,我的命你拿去。” 夏卿深点点头,笑得像只狐狸。 事到如今也不必说那些客套话了,她和书生之间只是一场交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是书生自己的决定,自始至终,虽然有她诱惑了书生的前提在,可她也没有胁迫书生,书生后悔的可能性也不大。 夏卿深进了后院,然后端出一杯酒递给书生:“喝下这杯酒之后你就回去,把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好,总不可能你一个人撒手人寰了,然后事情都扔给你家里人吧。” 书生出身农户,供出他这么一个读书人,也是勒紧裤腰带,好不容易供出来了,好不容易当了举人,可以为家里减免赋税,如今他选择做这一笔交易。 等书生去世了,他的家里仍然要交赋税,而且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个读书人就这样白白送了命,可想而知他家里该是多么悲痛欲绝,处境又是怎样的翻天覆地。 书生闻言,深深地对着夏卿深鞠了一躬:“多谢。 ” 书生说完这句话之后,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端的是豪迈盖世,如今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不负责任,夏卿深给他一天的时间去处理,足够了。 夏卿深摇了摇美人扇:“无碍,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对我而言没有什么。” ☆、第六章 只有有生意做,夏卿深的心情就会很好。 不论来者是善是恶,又或者他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对夏卿深而言,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客人。 夏卿深这日又破例起的很早。 夏怀清暗暗称奇,但是他也学乖了,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布巾往肩上一搭,然后走开了。 夏卿深靠着柜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几日,夏卿深上街,听到了一些话语。 “我说,范家的那个小儿子怎么就这么惨呢?” “对呀,之前考不上不说,好好的睡“着,突然就没了气息。” “他婆娘可是吓的要死要活,他这么撒手走了,他倒是清净了,也不知道他家里人又怎么办?” “还用说嘛,留下孤儿寡母。” 夏卿深身边的一个大婶,深深的叹了口气。 夏卿深闻言有些愣了,然后看向了那个大婶,脸上挂上了笑容,走向了那个大婶:“大娘。” 大婶见到夏卿深,立刻打起了精神,眼中满满的都是警惕:“怎么?” 夏卿深轻轻的说道:“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考不上啊,孤儿寡母的,怎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是在附近开酒馆的,怎么也没听到什么事情。” 大婶似乎对夏卿深的感官不是很好,但是说实在的,夏卿深在正经人家看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毕竟夏卿深一个女子,女子开酒馆本身就饱受争议,夏卿深又生的如此貌美,很多人都认为夏卿深是狐狸精转世,只是夏卿深不予搭理而已。 大婶淡淡的说道:“这样啊?” 大婶接下来也没再说什么,夏卿深想了想,看着大婶轻轻说道:“都是女子,大娘应当知道女子在这世上有多么难以立足,若是他人知道的事情,我这酒馆不知道,今后可就步步落后了。” 夏卿深不动声色的往大婶的篮子里塞了几个李子:“近来天有点炎热,润润口。” 大婶见状,表情好了不少,然后对着夏卿深招了招手,然后在夏卿深的耳边小声说道:“我们那有一户农户,姓范,家里日子也是过得穷巴巴的,好不容易才供出一个举人儿子来,这福还没响,光还没沾,这举人儿子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不是说什么暴毙,就是睡觉,睡着睡着就死了,而且最令人害怕的是他逝世的时候,脸上还挂的笑,想想都渗人 。” 大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都是好奇:“街坊邻居都说,他这是让妖怪给害了。” 夏卿深闻言,脸上连忙装出一副惊惧地样子。 但是夏卿深在心里已经确认了那个死去的范姓举子,就是那个和她做了交易的书生。 大婶看到夏卿深那么害怕,还好心的宽慰道:“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们是祖上得罪了什么,还是这个举子得罪了什么?那些读书的书生,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大婶有些不屑和讽刺:“仗着读了几本书就以为自己天王老子最大。” 夏卿深腼腆一笑:“那些书生,都讲究什么子不语乱力怪神,不怕鬼神,和我们可不一样。” 大婶闻言,颇为有些忿忿不平:“那可不是,但现在他死得那么蹊跷,街坊邻居都在说,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夏卿深勾了勾嘴角。 然后夏卿深看向了大婶:“对了大娘,刚才我听你提起孤儿寡母,莫不是这书生?” 大婶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 夏卿深的眼中浮现了不忍之色:“这个书生他父母不在了吗?而且他的孩子多大,有几个孩子啊?” 夏卿深一向只管做生意,其他的一概不理。 他们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一场美梦,那是他们的选择,夏卿深只是给了他们这个选择的权利,并且能够替他们实现他们心中的愿望而已 。但是这一次,也不知怎么的,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或许是那个书生有些像故人吧。 大婶又是深深的叹气:“父母倒是在,但是年纪也大了,多病多灾的,好在这书生有兄弟,倒也轮不到孤儿寡母养。但是可惜了这书生的妻子,今年才20岁,俏生生的一个美人。 当初成亲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调侃的书生娶了这么一个美人。可惜了,二十岁就守了寡,而且这书生膝下有一个儿子才三岁呀!” 夏卿深闻言也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就这样守了寡 。 如果没有孩子的话,改嫁倒还好说,但是有了孩子,改嫁就显得特别的麻烦。 再者,这个孩子才三岁,若是要拉扯到成年,这期间又要十几年,没了家中顶梁柱,一个弱女子又要如何? 夏卿深默默的想道,是不是有点缺德。 夏卿深考虑,是不是要暗中接济一下那对孤儿寡母,毕竟导致这一切,她算是帮凶吧。 夏卿深开酒馆是为了做生意,并不是为了钱财,夏卿深实际上并不缺钱财,如果用钱可以缓解一下自己的愧疚,夏卿深绝对会眼睛都不眨,一掷千金了。 但是她冒冒然伸出援手会不会引起怀疑? 书生走得倒是潇洒,为了他的黄粱美梦,抛弃自己的发妻,抛弃自己的孩子,抛弃自己尚在的父母。 夏卿深有些讽刺的说道:“世间男子大多薄情寡义,贪图名利,为了名利,哪怕只是一场虚幻的美梦,也可以不顾一切的抛弃自己所有的一切,什么感情,都是可笑而已。” 大婶闻言有些奇怪的看着夏卿深:“你说什么呢?” 夏卿深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这个书生走的太快了,抛下孤儿寡母,这孤儿寡母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大婶又是叹气:“可不是嘛?说起来今日就是那书生出殡的日子,待会儿应该会经过这里。” 说曹操,曹操到。 突然响起了哀乐,夏卿深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方向。 一个穿着白色孝衣,相貌出众,看上去颇有几分楚楚动人的意味的女子怀中抱着牌位走来。 她的身后,是各种哭嚎声。 那具棺木,突然刺痛了夏卿深的眼睛。 这个女子的脸上虽然带着几分憔悴,但是却让她显得更加的动人,只是她的眼神空洞,好像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心如死灰,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的样子吧! 夏卿深的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大概那个时候的我也是这样子吧。 夏卿深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说不出的古怪。 美貌让人觊觎,想去死,却偏偏不能死。 于是,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在这世间漫游。 大婶看着这个女子,出声道:“她男人死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要守寡三年了。三年后她也才二十三岁,也还算年轻,再加上她这副样貌,改嫁也是容易得很。虽说有个三岁的孩子,但孩子一般都归夫家,她男人怎么说也是有兄弟的,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养不起。” 夏卿深下意识的说道:“她会舍得和孩子分离吗?” 大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不舍得也没办法啊,她养得起孩子吗?她若改嫁,孩子还能由她男人的兄弟养,她不改嫁,她就一个人带着孩子挨苦日子吧!” 夏卿深冷了脸。 她不喜欢大婶说的这些话,但是她也没有傻到把这些话说出来,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和这个大婶多说些什么,反正她已经了解到了情况。 夏卿深默默的跟着这个出丧的队伍,然后看到队伍里面有个人抱着一个孩子,大概三岁左右,在那个人的话怀里沉沉的睡过去 。 过了一会儿,那个孩子醒来,突然嚎啕大哭。 那个女子立刻回过头,脸上浮现了心疼的表情。 有个男子大声的呵斥道:“谁让你回头的,不能回头,也不能走回头路,你不知道这个规矩啊。” 那个女子虽然很是心疼,但还是咬着牙,回过头,一步步的走,但是夏卿深亲眼看见她默默地攥紧了怀中的牌位。 大婶忍不住说道:“造孽啊!” 夏卿深问道:“大娘,那个男子是谁呀?怎么态度如此恶劣?” 儿子哭了,回过头看一眼儿子,本就是人之常情,何况人家的夫君没了,唯一的精神寄托可能就只有这个孩子了,何必如此苛责? 大婶恨恨的说道:“一个活该断子绝孙的东西。” 大婶似乎有什么事情,然后没说两句话就跑了。 夏卿深看着那个男子,心中暗暗的想道:“看来得打探一下这对孤儿寡母的境况了。” 要是不清楚,夏卿深可能还会选择袖手旁观,但是现在夏卿深遇到了,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夏卿深绝对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夏卿深心中盘算起了自己的家当,想着能怎么接济那对母子,夏卿深喃喃的说道:“虽然说我是开酒馆的,但也不能让那个女的来这里做事了,毕竟本来就颇有姿色,又是守寡,而且估计她一根绳子吊死都不会到酒馆来做事吧?” 夏卿深有些自嘲。 之后,夏卿深看见一对年迈的老人相互搀扶,哭得肝肠寸断。 不用说,这铁定就是书生年迈的父母。 夏卿深叹了口气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身离开。 回到酒馆之后,夏怀清已经等了夏卿深很久,见状连忙迎上前来。 “怎么了,这么慌乱。”夏卿深有些不解的问道。 夏怀清摸了摸头:“还不是那个举人的事情,他死的实在是太过蹊跷了,官府非说他是被人害死的,要查她去过的地方,刚才还找到我们酒馆来。” 夏卿深闻言满不在乎的说道:“你怕什么?虽说他的死的确和我脱不开关系,但是也不能说是我害死了他,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又非中毒死去,查到最后也顶多就是一个暴毙而亡罢了。” 夏卿深嘲讽一笑:“也就他是个举子,才会惹得官府大动干戈。” 原本夏卿深还算是理解这个书生,寒窗苦读十几年,一朝名落孙山,谁人不灰心丧气。 但想想他人七老八十,仍然在考。 他不过三十来岁便已成了举人,何愁来路不光明? 可他就那样,毅然决然的抛弃家中年迈的父母,娇妻幼子,选择一赴黄粱美梦,着实自私自利。 幸亏他去世了,否则若是让这样的人当上官员,不是贪官污吏才怪。 夏卿深看着夏怀清:“若是官府的人再来,便送他们几坛好酒,让他们试试我们这酒有毒没毒。”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那些官府的人之所以来这里,估计也不是怀疑书生被谋害,而是想来打打秋风吧。 本来夏卿深来这里也没有多久,还没来得及和官府打好关系。 夏怀清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好。” 夏卿深往后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现在身心俱疲,我要进去睡觉了,谁来了都不要打扰我休息。” 夏怀清有些无奈的说道:“好。” 哪有这样的老板娘,什么事情都扔给他这个下属去做,一天到晚不是睡觉就是在编织美梦。 夏怀清无奈的叹了口气。 夏卿深停了脚步:“你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呀?而且我今天已经听一位大娘叹了很多次气了,别再叹气了,听着就烦。” 夏怀清闻言,有些奇怪:“大娘?” 夏卿深长相着实勾魂夺魄。一般女的都不愿意和夏卿深来往,更不用说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娘什么的,真的好像非常讨厌夏卿深。 觉得和夏卿深来往是染上了风尘气一样,对夏卿深是避之不及。 有时候对夏卿深指指点点,有时候更是当着夏卿深的面直接谩骂,也幸亏夏卿深不是什么好惹的,才没在那些女人身上吃了亏。 难得夏卿深会提到大娘这个词。 夏怀清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愣是没想出来,夏卿深口中提到的大娘会是哪个? “那个,夏卿深在吗?”一个看着就娇娇柔柔的女子走了进来,怯生生的说道。 夏怀清见状,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然后说道:“来得不巧,她刚去睡了。” ☆、第七章 虽然夏卿深和那些良家女子根本不来往,但是也是有一个例外的,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子。 她是夏卿深唯一的好友云娘,不顾忌世俗眼光,很是大胆的和夏卿深来往。 云娘闻言,有些抱歉的看向了身后:“大师。” 夏怀清这个时候才发现云娘的身后,跟了一个和尚,这和尚大概也就40岁左右,给夏怀清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夏怀清有种感觉,这应该是一个得道高僧吧。 因为刚刚发生了夏卿深还有书生的事情,夏怀清立刻有些警惕,这个和尚别以为夏卿深是个妖孽,要来收了这夏卿深。 虽然夏卿深总是有事情就扔给他做,他很累,但是夏卿深毕竟救了他的命。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卿深被这个和尚盯上。 夏怀清看着和尚,表情很是不善的看着和尚:“和尚,你来干什么?” 和尚闻言微微一笑,捻着佛珠,轻轻的说道:“阿弥陀佛 。” 夏怀清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少和我念那些,我也听不懂。” 云娘连忙说道:“这位大师是来找醉娘有事的。” 夏怀清暗骂云娘不懂事。 云娘和夏卿深的关系那么好,自然也是知晓夏卿深的通天之能。 而且云娘之所以和夏卿深认识,就是因为云娘曾经也和夏卿深做过生意,只是云娘在关键的时候悬崖勒马,选择好好活着,不想要用自己几十年的寿命去换一场虚幻的美梦。 云娘怎么能够找一个和尚来这里呢? 虽然夏卿深做的是生意,彼此之间都是你情我愿,对方付出寿命,夏卿深编织美梦送对方入梦境,但是在这些正道中人看来,夏卿深肯定就是邪魔外道。 和尚察觉到夏怀清看着云娘的眼神,微微一笑:“施主无需担忧,贫僧来这里的确有事找醉夫人,而且醉夫人的鼎鼎大名,贫僧也是知晓的。便是贫僧不自量力,想要和醉夫人一较高下,也不会冒冒然的硬碰硬。” 夏怀清看着和尚,对他的话很是怀疑:“一个和尚踏入酒馆,要找我们老板娘,总该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吧 。” 和尚闻言笑了笑,看着夏怀清:“我要和她谈一笔生意。” 夏怀清闻言有些不可思议,也感觉有些好笑:“你要和我们老板娘谈生意。” 夏卿深做的可是要人命的生意呀,和尚不都讲究慈悲为怀吗? 夏怀清的眼神更加的怀疑了,他看着和尚:“那你做的这笔生意是替他人所做,还是为你自己所做?” 和尚看着夏怀清很是认真的说道:“这笔生意是为我自己所做的,贫僧愿用所有的寿命换一场美梦。” 夏怀清闻言下巴差点掉地上了。 夏怀清看着夏卿深做过那么多生意,形形色色的人,夏怀清都是见过的,便是来上一个达官贵人,夏怀清也是不怕的。 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和尚找上门来,说是要和夏卿深做一笔生意。 “哦?”夏卿深摇着美人扇走了出来:“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生意呢。” 和尚连忙低下头对着夏卿深说道:“想必阁下便是醉夫人了。” 夏卿深做的是夺人性命的生意,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算是邪门歪道 但是夏卿深一不涉及利益争斗,二来她也从不去强迫他人,跟她做生意的全部都是自愿的。 再者夏卿深也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夏卿深起冲突,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还是和夏卿深站在对立面的 如他这般私底下来找夏卿深,若是让门派知道了,怕是会将他逐出佛门。 夏卿深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和尚:“我这人嘛,很喜欢和人做生意的,只要能给得出我要的寿命,什么梦我都能给你编织出来,你要一个怎样的梦呢?” 和尚淡淡的说道:“世间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夏卿深闻言,微微一愣,然后放肆大笑:“哈哈哈哈,真是有趣,有趣,不仅有个和尚找上门来要和我做生意,没想到还是因为情情爱爱这些事情,若是让佛门那些老秃驴知道了,怕是气的要吐血了吧。” 夏卿深和佛门道门都是站在对立面的,但是相比起可以娶妻生子的道门,夏卿深很讨厌佛门规矩,那么多,而且里面的人一个个古板的够呛。 她曾经就是在佛门前吐槽了一句话,结果佛门的人一个个摆开架势,好像和她有杀父杀母之仇一样,个个都在声讨她。 还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指责她,骂她不是良家女子。 云娘看着和尚的表情有些不好,连忙说道:“大师来找你,是和你谈生意的,不要这么笑人家。” 夏卿深颇为戏谑的在和尚的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 和尚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敢问醉夫人,贫僧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夏卿深摇着美人扇:“你身上不妥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佛门之中戒律森严,有几个敢破戒?耽于情爱,大不了还俗便是,为何还留在佛门之中?夏卿深冷笑:“再者佛门中人有几个敢和我做生意。” 和尚的表情似乎有些悲伤:“来找夫人也是无奈至极,贫僧心上之人已不在人世。” 夏卿深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 过来许久,夏卿深才缓缓地说道:“那你告诉我,既然你已经破戒了,那你为什么不还俗呢?” 和尚摇了摇头:“如果我能够还俗的话,何必至今仍在佛门之中,到如今白白错过了心爱之人,导致阴阳两隔。” 夏卿深很是好奇,听和尚这番话就知道和尚身上是有故事的人。 夏卿深看着和尚:“说实在的,我很不想和你们佛门的人打交道,和你做了生意,回头你背后的佛门来找我麻烦可怎么办?但是如果你将你的故事告诉我,我有兴趣的话,那我便与你做这笔生意。” 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看着夏卿深:“便是夫人不问我,也要告诉夫人,不然夫人如何为我编织美梦? ☆、第 八 章 夏卿深闻言,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对着夏怀清说道:“难得我做这么有趣的生意,去把酒馆里最好的酒拿来。” 夏怀清简直无语了:“我说,这可是一个和尚 。”让一个和尚喝酒,这不是让人难堪吗? 那些道佛可是一家的。 夏卿深就不怕惹来大麻烦? 夏卿深意有所指的说道:“连最重的戒都犯了,还怕这酒肉戒吗?” 和尚闻言:“阿弥陀佛。” 夏卿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别再弥陀佛了,我不耐烦听这些,我做事一向喜欢听故事,一边喝酒,你喝吗?” 和尚似乎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和尚看着夏卿深很是坚决:“喝。” 夏卿深亲自给和尚倒了酒。 和尚也非常的给面子,一饮而尽,然后:“咳咳咳。” 看着和尚咳嗽得脸色都变了,夏卿深肆意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这可是我们酒馆最烈的酒了。” 和尚掐着喉咙,不停的咳嗽。 但是和尚好像上瘾了一般,居然伸出手抢过夏卿深手中的酒,往嘴里灌,夏怀清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喂喂喂,你干什么呢你?” 明明是个和尚喝不了酒,喝一口都咳嗽不停,却在夏卿深没有打算继续为难他的情况下抢走夏卿深手中的烈酒,明明已经咳嗽的有些可怕了,却还是不停地往嘴里灌酒,这和尚是不要命了吗? 夏卿深对此情形,只是冷眼旁观。 直到这个和尚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桌上。 云娘忍不住上前摇晃和尚:“大师,大师?” 夏卿深淡淡的说道:“别喊了,喝了我酒馆里最烈的酒,一时半会儿便是用上了最好的醒酒药,也是醒不来的。” 云娘闻言有些怪罪的说道:“大师乃是出家之人,你怎么能逼他喝酒呢?” 夏卿深白了云娘一眼:“是他自愿的好吧,而且之后可是他从我的手上抢酒喝。” 夏卿深一脸心疼的说道:“本来是想为难为难他的,没想到他自己都抢酒喝,这瓶酒就可是很贵的,心疼死我了。” 云娘的手指恶狠狠的杵了夏卿深的头一下:“你啊你啊。” 夏卿深一把拍开云娘的手:“少废话,你不是不知道,我干的是什么生意,你怎么还敢大咧咧的把一个和尚往这里带?” 云娘一脸的满不在乎:“我既然能够把她往你这里带,肯定是做过调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害你的。” 夏卿深看着云娘,一脸似笑非笑:“认识你多久,你就坑了我多久?这其中的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还要我数给你听吗?” 大概是心虚吧,云娘干笑着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反正这事你放心好了,这个大师绝对不是说为了抓你小辫子来的,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和你做生意的,要不是被他的诚意所打动,我说什么也不能把一个佛门弟子往你这里带。” 虽然云娘的确很不靠谱,脾气冲动,大大咧咧,甚至有些没头脑,但是云娘绝对不会害她,夏卿深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夏卿深咳嗽了几声,然后看着酩酊大醉的和尚:“他现在睡死过去,估计没个三两天,他是醒不过来的,他身上怎么一回事给我说清楚,我看看这块硬骨头我能不能啃。” 虽然平时她不忌惮佛道两道,但是如果可以不和这两道产生冲突,她还是能躲则躲的。 如果现在她把一个佛宗的高僧给送入睡梦中,夺了他剩余的寿命,要是让佛宗知道了,怕是会找上门来 。 夏卿深娘混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这个和尚虽然看着很是一般,但是他身上的功德之光很是深厚。况且这个和尚,仔细观察就是有大智慧之人,很有可能在佛门中的地位也很高。 便是地位不高,估计佛教也不可能放手这样的人来她这个邪魔外道手中送死吧。 云娘叹了口气,一脸唏嘘之色:“和那些话本子里的故事一样,他自幼被遗弃在佛门外,主持见他身具慧根,便将他收留下了,待他成年之后询问过他的意愿,并将他剃度。佛门对他的恩惠不是一般的大,但是他却偏偏动了红尘心,对一女子动了心,想要还俗和那女子成婚,但因为他年纪轻轻便已经悟得佛法,佛门中人以恩相挟,硬是将他留在了佛门之中,他只能遗憾和那女子错过。” 夏卿深想想,很是认真的说道:“我们不是他,无法站在他的那边思考问题,但我想想他没有家人,那些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些佛门弟子,便是他的家人。” 一边是自己的几十,几百个家人,一边是自己动了凡心的女子,再加上以恩相挟,估计若她是这个和尚,她也做不出舍弃佛门而去的做法吧。 云娘一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就是就是。” 云娘下意识的抓住脖子的护身符:“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幸亏有一个得道高僧给了我一张护身符,才让我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吗?就是这个大师给的我护身符,所以当他找到我,想要见你一面和你做笔生意的时候,我实在难以推拒。” 夏卿深敲了云娘的头一下:“不止是这样,估计你是同情心大发,对发生在这个和尚身上的事情不忍心吧!” 云娘皱了皱鼻子:“哼。” 夏卿深叹了口气:“帮他倒是没有问题,但是我还要确认他是否真的要这个梦。” 夏卿深和云娘之间的关系不是一个好字就可以形容的,既然是这个高僧给的护身符,让云娘平平安安的活到今天,那么哪怕和佛门作对,夏卿深也势必要完成这个高僧的一个心愿。 云娘闻言有些不解:“为什么你还要确认,大师的心愿的确就是这一个,而且大师也是这么说的。” 夏卿深摇了摇头:“不一定,有些人会答非所问,其实心中暗藏想法,也有些时候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云娘有些茫然:“我不懂。” 夏卿深笑了一下:“这个和尚可能他对所有人说,也有可能他自己就是这么认为,他想要弥补过往和那个深爱人错失的遗憾,但是他心里想着的其实是如果他父母双全,如果他没有被遗弃在佛门?那么之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发生,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夏卿深造出对方最想要的美梦,这才算是生意完成 。 如果夏卿深给对方编织他口头上想要的美梦,但其实并不是对方最想要的那个美梦,这生意不但不能让夏卿深得到对方的寿命,还有可能让夏卿深受到反噬。 而且那个人不仅不会死,可能还会被梦魇缠身,生生世世都和美梦无缘。 云娘闻言点了点头。 云娘其实不是很明白,但是做生意是夏卿深的事情,她只是不忍心看到大师这辈子这么多岁了,还为情所困 。 她把大师带到夏卿深这里来了,就算是夏卿深不想做这个生意,她也做不到勉强夏卿深去做。 夏卿深刚刚要吩咐夏怀清把和尚抬下去休息,突然乌压压的闯进来一帮和尚。 夏卿深看到这些和尚,太阳穴突突突的跳。 云娘下了一大跳:“怎么进来这么多秃驴。” 夏卿深看了云娘一眼,眼角有些抽搐。 云娘向来是这么肆无忌惮,不忌口舌,也就那个躺着的和尚,曾经救过云娘的命,让云娘很是尊敬他,不然在云娘的口中,可能这个躺着的和尚也是一个大秃驴。 “妖女,你把我们师叔交出来。”为首的和尚铿锵有力的喊道,虽然来了很多的和尚,其中不乏看上去就年纪很大的,但是为首的却是一个20出头,脸嫩得很的和尚,但是他却是一副凶相,气势汹汹地指着夏卿深,好像夏卿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孽一样。 夏卿深闻言冷哼了一声:“你们师叔可不是我抓的,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夏卿深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过去的和尚,然后勾起了嘴角:“我说人家都自己跑了,你们还抓着他干什么?” 那群和尚闻言,脸色很是难看。 过了一会儿,他们指着夏卿深好像找到了发泄口一样:“都是你这个妖女蛊惑的师叔 。” “就是师叔可是一心向佛,佛门中的楷模。” “师叔可是能够参悟佛道之人。” 夏卿深看着面前的人感觉很是可笑:“你们都称呼我为妖女了,那我这个妖女怎么可能让你们轻轻松松就把人从我身边带走?” 那些和尚做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夏卿深的风情万种的说道:“不过……” 夏卿深故意的停顿让这些和尚的心都提了起来,夏卿深笑了:“但是等这和尚醒了之后,若他愿意和你们走,我也不拦着,若他不愿意和你们走,你们就休想将他带走。” 和尚闻言脸色更加的难看,他们之所以赶到这里就是为了把桌子上趴着的师叔带走,师叔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和他们一起离开? 但是面前的这个妖女又是有着赫赫大名的醉夫人。 对上这么一个名声已经很久的妖女,他们着实没什么信心。 ☆、第九章 夏卿深可不管面前的人是怎么想的,挥挥手就将他们全部赶出了门外,夏卿深站在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尘土,很是狼狈的和尚们:“你们要打,我便陪你们打,但是,我还是劝你们老老实实的滚蛋,指不定……” 夏卿深看了和尚一眼:“你们还是以恩相要挟,他还是吃你们这套呢?” 夏卿深的话,明晃晃的就是在打这群和尚的脸。 但是为首的和尚,很是理直气壮的说道:“师兄生来便具慧根,本就该是佛门中人。” 夏卿深觉得可笑,看着和尚:“那你这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呢?” 那群和尚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极大的羞愤表情,他们可是佛门中人,不沾酒色财气,夏卿深却说他们逼良为娼,这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 夏卿深见状很是不以为然:“算了,我也不想搭理你们,你们最好是快点给我滚开,别打扰我做生意。” 说到这里,夏卿深显得很凶。 出乎夏卿深的意料,原本以为起码两三天才会醒过来的和尚居然摇摇晃晃的醒了过来,当他看到这群和尚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为首的和尚立刻说道:“师叔,你怎么能弃戒律于不顾呢?” 夏卿深冷笑,但只是袖手旁观的站在旁边看着。 这个和尚没有醒来,作为老板娘,她当然义不容辞,她怎么可能允许一群秃驴在自己的地盘上放肆,但是现在这个和尚醒过来了,那就是他们的家务事,她可不会白白出手,惹得一身腥不说,还会给自己惹来滔天大祸,回头这和尚要是一反悔又要回到佛门中去,那她不是里外不是人吗? “师叔,赶紧跟我们回去。” “师叔这次出手,还把主持给气病了。” 和尚闻言脸上出现了担忧之色,如今佛门中的主持,就是当初将他从门外抱回寺中抚养,将他留下来的那个年轻的和尚,对他而已,是如同父亲一样的存在。 如今他已近古稀之年,脸上满满的都是皱纹,原本他一点都不想让他有任何的激动之举,但这一次他着实犯了大忌。 “师傅……”和尚刚刚开口,有一个非常年轻的和尚厉声呵斥道:“你还有人叫主持师傅,你犯了大戒不说,还把主持气病了。你不就仗着你对佛道有所领悟嘛,若非如此,就凭你犯的过错,你早就各种刑罚加身了。” “元通师弟……”和尚轻唤道。 元通怒声说道:“别叫我师弟,我没有你这么丢人,这么不讲面子的师兄,你不仅把师傅给气病了,而且你知道你让我们灵岳寺多少寺庙,道观所耻笑吗?” 云娘见状有些不解,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戾气十足的和尚,而且根本就不像是出家人,争权夺利的样子和那些小人有的一比。 “你不仅犯过色戒,曾经和女子有过牵扯,如今你还和妖女有沾染。”元通咄咄逼人的说道,和尚怒了:“你要我怎么样?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活了而已。 明明只是想在睡梦中死去,为什么就这样,还要来指责他呢? 和尚看着面前的人,愤然从袖中拿出一瓶药,然后谁都没有拦住他,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倒去。 夏卿深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然后看着和尚喷出一大口血,然后倒地身亡。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原本一直隐忍的和尚会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 夏卿深耸了耸肩膀,露出一副很可惜的样子:“真是可惜了,原本他能无知无觉,在美梦中睡去,而我能得到他剩余的寿命,这是一桩双赢的买卖,结果你们把他逼成了这样,我的生意做不成,而他想必受了很大的痛苦吧。” 虽然少,但是夏卿深也不是没有见过。 一般来找她做生意的,都是心存死志,但是他们都希望能够在美梦沉溺。 他们有些是渴望,有些是曾经错过心怀遗憾,有些是因为太过痛苦,希望死后能够幸福一点,像和尚这样被压迫到了极致,最后崩溃的其实也是存在的。 对夏卿深而言损失的不过是一桩生意而已,但是对那群和尚而言意义根本就不一样,因为他们就像是间接的凶手,是他们逼死了这个和尚。 “师叔,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叔,这何苦呢?” “师叔,师叔。” “赶紧的,叫大夫。” 元通呆呆的看着和尚的尸体,扑通一声跪在了和尚的面前,然后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和尚的尸体,想要确认一下他是否真的已经没了气息。 云娘突然抓狂,冲上前去把元通狠狠地推倒在地,很是愤怒的说道:“不要用你的脏手触碰大师,都是你们把大师逼死的,大师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是,他是孤儿,他没有父母,他被遗弃在山门外,是你们把他养大的,但那不是他的过错,你们收养了大师,但是你们凭什么拿这个来逼迫他?大师已经错过了他心上人二十年了,现在大师只是不想活了而已,你们却还要逼迫大师,你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夏卿深用美人扇遮挡表情,避免别人看到她的表情,说句实在话,她也觉得这群秃驴实在是太过分了,和她做生意,她要的不是别的,是那个人剩余的寿命,意思就是说和尚已经一心赴死了。 而且这个和尚居然在袖中准备了毒药,可能想着如果和她做不成生意的话,就自己自杀。 都已经把人逼到这个份上了,还想着要把人带回佛门中,回去敲经念佛,常伴青灯。 佛的慈悲为怀到哪里去了? 她看到的只有这些丑陋,自私自利的面容。 夏卿深挡在了尸体面前,对着这群和尚说道:“从今日开始,我的酒馆绝不欢迎你们的到来,全部都给我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元通还想要说什么,被夏卿深冷冷一瞪。 “你们是要自己滚,还是我动手让你们滚出去?”一字一句地说道,她的表情让这群和尚明白了一件事情,夏卿深绝不是说玩笑的 。 夏卿深也不怕得罪他们佛门,如果他们继续赖在这里的话,夏卿深真的会动手把他们给赶出去,那他们可就真的颜面尽失了。 但是元通硬着头皮说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们佛门中人,我们必须把他的尸体带走。” 云娘闻言立刻挡在了这群和尚的面前:“佛门中人?他是自愿出家的嘛,还不是你们主持,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主持将他抚养长大,对他而言如师如父,大师怎么可能选择成年后剃度,他根本就不想当和尚的好吧?” 夏卿深闻言有些奇怪的看了眼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感觉云娘对这个死去的和尚好像关心的有点太过了,而且情绪也特别的激动。 虽然云娘嫉恶如仇,平时性子也比较激烈,但她从来没有见过云娘这副样子。 云娘没有察觉到夏卿深奇怪的眼神,她继续情绪激动的说道:“你们之所以一直想着要把大师带回去,就是有因为大师德高望重,没了大师,你们寺庙根本什么都不算,所以让他在你们寺庙中当镇宅的吧。现在你们想要把大师的尸首带回去,就是因为大师死在外面,很快就会有人知道他不仅犯了戒,还想着要叛逃寺庙,甚至宁愿死都不愿意跟你们回去。” 那群和尚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云娘丝毫不顾忌:“你们是白眼狼吗?大师平日里对你们那么好,把你们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来养的,可是你们把大师当成了什么?大师都不在了,你们还要压榨大师最后的价值。” 夏卿深看着云娘,本来夏卿深是打算袖手旁观的,毕竟这是佛门中狗咬狗的事情,作为一个邪魔外道,她应该笑呵呵的看着。 可是,她做不到。 凭她和云娘的关系,她不可能看到于云娘有丝毫的不好。 云娘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对付这十几个和尚? 这十几个和尚之所以任由云娘谩骂,是因为现在在这酒馆之中,有她在这里,这群和尚不敢贸贸然出手。 如果云娘失去了她的庇护,这群和尚难保不会对云娘下手。 都能把自己的师叔逼死,并且逼死了之后毫无愧疚。 甚至还想着要利用他最后的价值,自私自利,薄情寡义,谁能担保他们不会再多一个心狠手辣呢? 夏卿深看着面前的和尚:“他是来和我做生意的,这桩生意我做了。” 和尚是服毒自尽,但是他的寿命还没有完,按道理来讲,这个和尚应该会作为孤魂野鬼在人间飘荡,到寿命到了,再被带走。 就当她做一桩好事,也替云娘还了那个救命之恩。 不然一个功德无量的和尚,灵魂在人间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还不知道会被恶鬼盯上,魂飞魄散都是好的,还有可能成了邪魔外道,那可真是讽刺啊。 ☆、第十章 和尚阳寿未尽,和这个死人做生意,还是能得到他的寿命的,只是到底麻烦了一些而已 。 这群和尚直直的盯着夏卿深,夏卿深舔了舔嘴唇,豆蔻色的指甲在光下闪闪发光,那群和尚犹豫片刻后,立刻退去。 夏卿深嗤笑一声:“死人的价值果然没有那么高。” 那群和尚离开之后,云娘好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样 ,跌坐在了地上,她的眼泪唰唰唰的就落了下来,很快就在脸上纵横肆虐。 夏卿深有些看不下去:“至于吗?” 云娘不理会夏卿深的话,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尸首,可是却不敢触摸,夏卿深实在看不去了:“他是服毒自尽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喝的毒药很是烈性,如果不及时下葬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腐烂。” 云娘看向了夏卿深,哽咽着说道:“为什么?” 夏卿深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为什么。 ” 云娘纵然万般不舍,还是只能让尸首下葬,从头到尾,看着云娘的悲痛欲绝,夏卿深都是冷眼旁观,直到和尚下葬好之后,夏卿深才淡定的说道:“说吧,怎么看上这么一个人,年纪大,长得一般般,没什么钱财,还是个和尚。” 夏卿深一忍再忍,才把“他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这句话给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云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明明是可笑至极的事情,可她就是陷入了进去,无法自拔,所以,哪怕心如刀绞,也要把他带到夏卿深这里来找死,明明知道,他要的美梦和心上人有关,她却是当做不知情。 明明喜欢棺材里的那个人,却只能把他当成一个长辈来对待。 云娘看着夏卿深,泪眼朦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夏卿深活了多少年,就看了多少年的人情世故,再荒唐的事情,她都看过,听过,经历过,其实云娘这种也不算是她见过最荒唐的。 但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和发生在自己至交好友身上的,又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感受。 那种感觉,就好像白菜被猪拱了一样。 夏卿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用美人扇敲了敲云娘的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心里心心念念的是其他的女子,你何苦如此。” 云娘闻言,却是一副倔强的表情:“可是那个人早已经死了,都已经二十年了,怕是都化为一杯黄土了。” 夏卿深没有想到,和尚的心上人已经去世。 但是想想,也不算奇怪。 若是心上人还在,怕是也不会轻易绝望到这个地步。 夏卿深叹了口气,看着云娘:“你明明知道,死不死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不知名的女子,哪怕早已经不在人世,她也活在这个和尚的心里。” 眼看着云娘的眼眶红了,夏卿深加重了语气:“哭哭哭,哭什么哭,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横行霸道和个小霸王一样的你,居然为了一个心上没你的人落泪。” 夏卿深嘴硬心软,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是还是伸出手,擦去云娘眼角的泪水,夏卿深避开云娘的视线,淡淡的说道:“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会在梦中和心上人相聚,他的心愿完成了。” 本来这和尚,就是要和她做生意。 到最后,这笔生意已经做成了,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是也不过是这个和尚,死得有些惨烈,结局还是好的 。 云娘一把抱住夏卿深,撕心裂肺的大哭。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夏卿深耐着脾气说道。 云娘嚎道:“人都死了那么久了 ,他还是念念不忘,我不好嘛,我年轻貌美,配他绰绰有余了,他干嘛心心念念的念着那个死人啊?” 夏卿深有些无奈:“滚。” 说了那么久,云娘还是这么钻牛角尖,走不出来。 真是可惜了她被云娘哭脏的这件华服了。 夏卿深拍了拍云娘:“回头我给你一杯酒,把这一切都忘了,以后也不要那么挑了,挑个好儿郎,嫁了吧!” 云娘很是固执:“我不。” 夏卿深有些动怒:“够了,你还想要干什么,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死去的人,更不用说他心中的是他心上人,你算什么?” 云娘突然有些语塞。 夏卿深冷着脸把袖子从云娘的手中抽了出来:“我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爱咋样咋样,反正人死了,生意我也做了。” 情爱果真让人盲目,云娘居然也被折磨成这样。 夏卿深忍不住看了一眼刚才云娘立下的墓穴。 “慧经之墓。” 慧经便是这个和尚的法号,倒是很有意思的法号。 云娘抓住了夏卿深的裙尾,可怜巴巴的看着夏卿深:“我心上人不在了,你还不让我好好发泄发泄。” “你心上人又不是我杀死的。”夏卿深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是和他做了一桩生意,第二我又不是你心上人,凭什么让你发泄,有本事你把墓穴给掘了啊,保证你什么气都发泄出来了。” 夏卿深说这话的时候,用下巴指了指墓穴那里。 云娘大惊失色:“你怎么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 夏卿深冷哼一声:“作为一个邪魔外道,有什么话是我不敢说的?” 两个人对面站着,各自没有说话,气氛很是尴尬 。 许久,云娘才说道:“就今天一次好不好,你让我抱着你哭一下,回头我肯定把今天的事情,不,关于他的事情,我都忘得干干净净。” 夏卿深要是看不出云娘的口不由心,那就白活了那么多年了,夏卿深淡淡的说道:“其实你无需保证,你把我给你的酒喝了,保证你不想忘都由不得你。” 云娘闻言,表情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夏卿深叹了口气,然后张开手:“我告诉你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下次你再敢眼泪鼻涕呼我一身,我就抽死你啊,知不知道啊你,真是的。” 因为那个和尚的事情,云娘大受打击,近些日子都躲在家中不肯见人。 夏卿深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沉沉的叹了口气,说到底多年好友到底还是无法将她弃之不管。于是带上了自己酒馆内最烈的酒,打算与她一醉方休。 但在路上夏卿深却被一位身心憔悴的女子吸走了目光,这位女子虽然为貌美,但是很是憔悴,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愁眉不展。 夏卿深轻轻嗅了嗅,这个女子身上有很深的执念,夏卿深的嘴角勾勒出了笑容,很快就把云娘抛在了脑后,反正云娘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事情,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会寻死觅活的人,晚去一会儿不会有什么大碍,面前可是有桩极为难得的生意。 夏卿深挡在了女子的面前:“这位姑娘请问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的吗?” 夏卿深这样直接了当的方式,很多人刚开始都不相信夏卿深,把夏卿深当成疯子,或者是别有用心。 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子却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夏卿深:“我想要个孩子,你能帮我吗?” 夏卿深能够做生意,除了她有编织美梦的本事,自然也有堪破因果的本事,只是耗费很多的心力而已,一般能开口问的,夏卿深都不会动用自己的这个能力,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主角着恍恍惚惚,怕是问她,问出来的话也是颠三倒四,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事来。 夏卿深微微闭上眼睛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原来是一个因为无子即将被休妻的女子。 对夏卿深来说只要有生意做,夏卿深才不会管那么多,但是也许是在面前的女子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夏卿深缓缓的开口说道:“你命中是有子的,是时机未到,你无需心急,错过了这个,你的真命天子才会真的到来。 原本女子其实对夏卿深并没有做抱任何的希望,但她却没想到夏卿深居然一口道破了她现在面对的困境,她如同看到了神仙一样的看着夏卿深。 夏卿深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女子:“你还很年轻,无需急躁,而且很多事情并不是说越早越好。” 女子抓着夏卿深的手,摇了摇头:“能不能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我真的等不了了。” 夏卿深想到自己看到的因果,沉默了。 有些事情,她明明看得到,听得到,明明是知道的。 但她就是不能说出口,因为她本来就不属于三界之内,如果贸然出口打破别人的命运,她可是要受天谴的。 虽然对这个女子稍微有点恻隐之心,但是她和这个女子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她还犯不到冒天谴的危险来给这个女子指点迷津。 “我只能告诉你时机未到,你急也没用,但是我有另外一种途径能让你实现你的心愿,就看你愿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夏卿深说道,话音刚落,那个女子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愿意,不管什么样的代价我都甘之如饴。” 夏卿深摇了摇头。 她有自己的规矩,不论对方多么急切,她都会给对方考虑的时间。 ☆、第十一章 夏卿深看着面前的女子:“你什么代价都愿意,但如果我要你这条命呢? 女子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看着夏卿深很是冷静地说道:“我愿意。” 夏卿深摇了摇头:“我的意思并不是给你一个孩子,而是能够圆你的梦。” 女子有些不解:“梦?” 夏卿深点了头点头:“没错,虽然我无法让你生下一个孩子,我也不是送子娘娘,我没有那个本事。但是我能让你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在梦中你能拥有一个孩子,你和你的丈夫很是恩爱,你也不会承受现在的压力,但是你陷入了那个梦中,你就再也醒不过来的,这是你和我做生意的代价,你的命就是代价。” 女子咬了咬下唇,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 如果是让她用这条命,去换一个孩子回来,那么她当然愿意。但是这只是一个梦,她会死去,她的丈夫会再娶新的妻子,而她却无子送终 但是想到自己在夫家的遭遇,如果她被休妻,那么她将会成为街坊邻里的笑话。 她也不愿意与丈夫分开,如果再嫁,更是会成为失德的妇人。 女子笑了出来:“这个交易我做了。”她这次出来就没打算继续活下去,她这次出来本想着投河自尽,也是一了百了,如今能够得到一个美梦,在梦中能够得偿心愿,倒也是值得的。 眼看着女子的悲伤,夏卿深叹了口气,也许是在女子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其实是不想做这个生意的,但是对方既然愿意做,那么她也只能做了,谁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寿命太长了。 夏卿深垂下眼眸的时候,居然看到了这女子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有着淤青,夏卿深的心里咯吱了一下。 夏卿深立刻握住了女子的手腕,撸起来袖子,女子大惊失色,一时又挣脱不开:“你这是在干什么?” 夏卿深看到女子手腕遍布淤青,其纵横交错简直令人心惊,夏卿深看着女子:“因为你无子,你夫君就打你了吗?” 女子摇了摇头:“并非夫君。” 女子苦笑:“是我没用,没能为夫家诞下血脉。” 女子闭口不提,夏卿深也不好再说什么。 夏卿深把女子带到了酒馆,女子在门外犹豫,似乎不想进去,夏卿深也不是不懂,只是她靠在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子:“你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你还顾忌那么多干什么?” 女子咬了咬下唇:“清白大过天,即便要死也要清清白白的。” 夏卿深有些无奈:“这酒馆是我开的,都是女子,难不成你还怕我会对你做什么不成?这与你的清白又有何损失?” 女子还是犹豫不决。 夏卿深也不勉强女子,只是拿出了自己的黄粱酒递给女子,女子立刻要推拒:“女子怎么能够饮酒?” 夏卿深有些不耐烦:“洞房花烛夜没有喝过合欢酒?” 女子居然有些羞涩,夏卿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要和我交易,那你就必须喝下这杯酒,只有通过这杯黄粱酒我才能进入你的梦境中,为你编织一个美梦,本来我还想给你一个考虑的机会,既然你这么坚决,把这杯酒喝了,回去着手把该安排的事情全部安排,睡一觉,一切都结束了。” 夏卿深在女子的面前很是冷酷的说道,她似乎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人了。 女子见状有些害怕,但是想想这些年受到的委屈,还有她已经做出的决定,于是咬咬牙接过夏卿深捧过来的这杯酒,然后一口喝下。 那决绝的姿态让夏卿深都有些愣了。酒液滑过喉咙,那女子的眼泪划过眼角。 女子的手一松,价值千金的酒杯就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女子漠然地看着地下的酒杯,对着夏卿深说道:“这个杯子应该价值很是贵重吧。” 女子之前很决绝的想死,但是喝下酒之后,她似乎有些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而且整个人显得哀莫大于心死的,这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这杯子价值千金,但是对我而言倒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一喝酒的器具。毕竟你把命都交易给了我,送一个杯子给你倒也无妨,若你喜欢这杯子,我这还有剩下的几个,都给你吧。”虽然平日里夏卿深是一个比较抠门的人,但是在做生意方面她倒是大方得很,什么金钱等身外之物很乐意当做添头送出去。 只是从未有人向她讨要过除了美梦之外的其余东西,有时候她心情好就会自己提出来。 女子摇了摇头,微笑着看着夏卿深:“这东西给了我也是浪费而已。” 女子还要说什么,突然有个男子冲进了酒馆。 那男子倒也生得俊秀,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应当是个读书人人,经过之前那个书生的事情,夏卿深现在一看到书生打扮的人,眼角就会不自觉的跳一下 。 夏卿深看到这个书生直接上手要抓女子,还骂骂咧咧的说道:“你这妇人怎能到酒馆这种男子出入的地方来。” 夏卿深领教到了这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思想,看到她一副愧疚的样子。 夏卿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慵懒的说道:“虽说这是男子出入之地,但我这酒馆可不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要进我这酒馆,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夏卿深说着,对着一旁的夏怀清说道:“我这里不欢迎读书人啊,把他给我赶出去。” 男子闻言立刻怒了:“是吗?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就要把女子拉走,手上可能用了很大的力气。 因为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气急了。女子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然不想离开,整个人都在反抗,男子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反抗,一个不慎,女子便从他手上挣脱开,然后躲到了夏卿深的身后。 “请你帮帮我,我现在不想和他回去。”女子感觉现在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可能不适合现在回去,所以才会说出这句胆大妄为的话。 夏卿深还没有来得及阻拦。 那男子就恶狠狠的说道:“如果你现在不和我回去的话,你永远也别进家门了。” 这话说出口的意思就是要休息的意妻。女子闻言脸色一白,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被休妻,一辈子见不得了,死了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女子从夏卿深的身后走了出来,夏卿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子就走到了男子的面前。 男子见到女的走出来之后,狠狠的就给了女子一巴掌,将女子打倒在地上,女子捂着脸倒在地上起不来,夏卿深眼尖的看到她的嘴角已经流血了,可想而知这一巴掌用的力道有多重。 夏卿深见状真的怒了,挡在她的面前,阻止他的靠近。 在她的面前打女的,这是把她当做不存在吗? 夏卿深原本就特别讨厌喜欢打女子的男子,而且原本她还相信不是这个男的打这个女的,现在看来这个男的很有可能有暴力倾向。 在他人面前都如此嚣张放肆,谁知道私底下怎么样呢? 夏卿深想到女子手臂纵横交错的伤痕,夏卿深的眼神变得幽深。 奇怪的是男子的反应很是奇怪,好像是不相信他打了女子一样,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发愣。 “我问你是不是你的夫君打的你,你说你不是,那你告诉我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夏卿深敏锐地发觉了不对劲,故意当着男子的面问道。 女子闻言却出现了慌乱的神色:“没什么的。” 女子说着,还把袖子拼命的往下拉。 男主闻言微微一愣:“什么伤?” 他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然后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不由分说的把她的袖子往上拉,当看到女子手臂上纵横交错伤疤的时候。 男子震惊了,然后他看着女子有些说不出话的,然后有些梗住的说道:“这些伤,是谁打的你。” 夏卿深感觉特别奇怪,面前的人不应该是夫妻吗? 难道自己的妻子无缘无故出现了那么多的伤,丈夫难道就一点不怀疑吗? 不对,看他的样子,似乎第一次知道女子的身上有这么多的伤痕,作为夫妻,他们不同房吗? 夏卿深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显然女子并不想说,女子掉头就跑了,还跑得特别快,男子立刻追了出去。 夏卿深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应该给她一个后悔的机会的。” 夏怀清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给过无数人多一个机会,但是选择珍惜生命,不沉溺于梦境的,除了云娘还能有谁?便是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她生不出孩子,还是会被夫家休弃。那她还不如喝了黄粱酒,起码死也是死在美梦之中。” 夏卿深咬了咬下唇:“如果看开了呢?”这个女子的因果报应不是很清楚,也就是说如果她还是选择了那条最好的路,即便是被休妻,她也能过得很幸福 。 她二嫁之后,也能拥有自己的孩子,而且不能生育这件事情,原因不是在她身上,而是在她的丈夫身上。 ☆、第十二章 夏卿深心塞的是,她明明知道这一切,但是她却不能说出口。 人间万物,各有各的缘法,虽然她跳脱三界之外,也不能去打扰他人的命数。 她做的生意,在他人看来就是邪魔外道。 他人的寿命转到她的身上,且被她夺去生命的那人,并不会立刻就到阴曹地府去报到,而是会一直困在身体之中,不断地在美梦中轮回,直到寿命到了,才会到地府报道。 从生死簿上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也不敢长期在一个地方久留,待几年,她就得换一个地方,重新过另外一段不同的生活。 夏卿深叹了口气,想想最近这段时间做的生意,除了那个和尚年过不惑,其他的都不过十几二十岁,正是人生大好年华,就葬送在了她的手上。 夏卿深有些自嘲,反正是那些人不想活的,她倒也没什么愧疚感。 夏卿深吩咐夏怀清道:“把门关了,今日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她今日便要着手替那人编织一个美梦。 夏怀清点了点头,夏卿深一旦做起生意,酒馆向来是不开门的,也是怕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来找夏卿深麻烦。 夏卿深回到了房中,点了蜡烛,关紧门窗,之后饮了一杯酒,然后盘腿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之后夏卿深进入到了那女子的梦中,那女子梦中一片荒芜。 说明这个女子心如死灰,想必是被那些生活压力逼成了这样。 夏卿深走了几步,然后看到了一副画面,一个约摸五六十岁的妇人拿着扫帚不停地在那女子身上抽打,一边打还一边骂:“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这是要断了家里的香火。”骂着,下手越发的狠了。 夏卿深看着都有些不忍心,夏卿深大概猜出了这个人是谁。 那女子哭泣的求饶道:“婆婆,婆婆 ,不要再打了。” 妇人闻言打得更加的狠了:“你个狐狸精,我儿子现在不在家,我看还有谁护着你,嫁到家里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生出来。浪费我家的粮食,断了我家的香火,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女子不停的缩着身子,一边哭泣。 夏卿深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并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但是女子既然能够做这个梦,说明这些事情肯定是真实发生过的。 夏卿深突然能够理解那个女子所做出的选择。 夏卿深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这个梦境消散。 这个梦境消散的时候,一直紧紧皱着眉头,手抓着被子,额头上不停冒出冷汗,陷入梦魇的女子突然松了口气,逐渐睡得安稳。 她身旁的男子,见状也是松了口气。 然后紧皱着眉头看着女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常年在外面求学,在家中也待的时间不长,也不明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怎么逼问她,她都不说。 夏卿深刚开始出手编织美梦。 美梦的开始是这个女子披上红妆出嫁。 女子脸上的胭脂显得嘴唇越发红润,她的眼神带着憧憬和向往,期待不安羞涩。 夏卿深不停的编织梦境,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夏卿深安排的发展。 女子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发现掀开盖头的男子是个儒雅俊秀的少年郎的时候,脸上的绯红连胭脂都掩盖不住。 少年郎明显是男子年少时,看到女子,也是很惊艳,然后轻声说道:“喝了合欢酒罢!” 女子很是羞涩的点了点头。 之后,夏卿深编织着令人羞涩的画面,梦境里的时间过得很快,女子身怀有孕,她坐在门前择菜,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她轻轻的抚摸肚子:“孩儿,不要闹腾。” 她的肚子已经颇具规模,起码也有□□个月了,她的腹中骨肉已经在不停的踢她了,虽然觉得难受,可是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慈爱。 “娘子,孩子又闹你了吗?”男子手持一卷书,走了进来,女子看到男子很是惊喜,立刻站了起来:“相公怎么突然回来了?” 男子见状,吓了一大跳,立刻跑到女子的面前,抓住女子的手,很是生气的说道:“你不知道你都快生了吗?怎么能如此莽撞。” 被男子这么说,女子的脸上却是满满的幸福。 “就她金贵。”女子的婆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很是阴阳怪气的说道,那样子似乎很讨厌女子,但是女子却不以为然。男子闻言,立刻说道:“娘,蜜娘怀着身子呢,都快生了。” 婆婆闻言立刻撂了脸子:“就希望不要生个赔钱货,吃了我那么多鸡蛋,家里的肉都紧着她吃。” 蜜娘闻言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 男子立刻有些不满的说道:“娘,我和蜜娘不管是先开花后结果,还是先结果后开花,我都开心。” 婆婆闻言,立刻坐在了地上,惊天动地的嚎开了:“你个不孝子啊,为了你媳妇,都敢顶嘴了。” 屋子里闯出来了一个老爷爷,上来就给婆婆一个大耳瓜子:“你这婆娘,胡咧咧什么,咱家三郎哪里不孝顺了,我告诉你,三郎可是要做官的人,你毁了他的好名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个老爷爷,应该是蜜娘的公公。 他看向蜜娘的腹部,眼神很是满意:“不管男孩女孩,都行,将来三郎做官了,男孩啊,那就是官家少爷,女孩那就是官家小姐了。” 夏卿深的手上没有停止动作。 蜜娘想要说什么,突然眉头一皱:“哎呦。” 蜜娘捂着肚子,似乎很是痛苦。 男子见状立刻急了,一把把蜜娘搂在怀里,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喊道:“蜜娘,蜜娘,你怎么了?” 老爷爷显然镇定多了:“你眼瞎啊,你媳妇这是要生了,赶紧的,把她扶屋子里去,老太婆,去请产婆,再找个大夫。” 婆婆闻言立刻不乐意了:“不就是一剪子的事情吗?请什么人。”这村子里,就没听谁家生孩子要花钱的。 老爷爷瞪了婆婆一眼:“你个脑子不清楚的,三郎考试在即,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婆婆的脸色立刻变了:“我立刻去。” 夏卿深的手一停顿,虽然说她编织美梦,但是很大程度上还是本人的想法为主,毕竟她不可能清楚的知道做生意的对象所有的过去,人际关系。 既然蜜娘梦到了这些,那么说明,蜜娘对这些事情有着明显的认识,即便是她出手干涉了,蜜娘也知道自己生孩子的时候,公公婆婆是什么态度。 夏卿深有些犹豫,因为这毕竟有点让人心寒。 公公让请产婆和大夫,是怕儿媳生孩子死了,影响儿子科举。 但是,夏卿深犹豫之后,决定顺其自然。 蜜娘自己梦到的,显然真实一些。 而且,蜜娘只是要个孩子而已,她也算实现了蜜娘的心愿,夏卿深默默的看着梦境继续。 蜜娘很快生了个男孩,男子的脸上出现了雀跃之色。 婆婆闻言,脸色好了一点,但是还是小声嘟囔道:“好在不是个丫头片子,没浪费我那些鸡蛋和肉。” 公公狠狠的用烟斗敲了婆婆的手臂:“眼皮子浅的蠢货,去,儿媳妇坐月子的时候,鸡蛋管够,还有圈里养的鸡,给儿媳妇杀了,给她炖鸡汤喝。” 婆婆闻言立刻要跳脚:“你这是要我的命。” 公公冷冷的说道:“她生了孙子,多少也得舍得,这可是三郎的第一个儿子,按有钱人的说法,等三郎做了官,那就是嫡长子,还不滚去。” 夏卿深有些疑惑,这是……蜜娘心里的心愿,看着婆婆难受? 想想蜜娘身上的那些伤,夏卿深就觉得蜜娘其实还不算什么。 夏卿深默默的使了个法术,然后,梦境继续。 婆婆炖鸡汤的时候,很是恶毒的往鸡汤里多放盐,夏卿深有些震惊,生了孩子的妇人,都得吃清淡的,否则喂不了孩子。 而且这么多盐,这是要齁死蜜娘吗? 婆婆把鸡汤端到了蜜娘的屋子里,撂下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生个男孩,以为多金贵,我生了五个儿子,都没几个鸡蛋吃。” 蜜娘显然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闻言只是微笑,什么话都不说,婆婆气呼呼的走了,她现在也不敢撒泼了。 男子走了进来,有些奇怪的问道:“娘怎么了?”怎么气呼呼的走了,他都没敢开口问。 蜜娘摇了摇头:“大概是杀鸡,心里有气吧!” 男子有些无奈:“那些鸡都是娘的心头肉啊,我都没吃过多少,回头我去买,别再吃娘炖的鸡了。” 蜜娘闻言点了点头,很是温柔。 男子见状,似乎有些愧疚,端起鸡汤就要喂蜜娘:“不过,娘既然炖了,还是喝了吧!”不然回头,又要更加生气了。 蜜娘闻言,看了鸡汤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我现在身上疼,没胃口,而且太腻了。” 男子闻言,下意识的看了鸡汤一眼,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油,的确很是没胃口,但是鸡汤对于农家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第十三章 “喝两口吧!”男子说道蜜娘有些没精神,病恹恹的说道:“你把肉吃了,我喝口汤就成了。”然后低头去看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 男子闻言,就喝了一口,喝之前还说:“绝对不腻的。”话刚刚说出口,喝了一口,男子就直接喷了出来。 蜜娘惊慌失措:“相公,怎么了?” “这汤怎么这么咸啊?”男子紧紧抓着喉咙,不停的咳嗽道。蜜娘闻言有些震惊:“怎么可能呢?” 后来的剧情发展就是这个婆婆因为想要害蜜娘,然后在家中彻底没了话语权,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儿媳孙子都不亲近,她最终郁郁而终。 反正这个梦境中最大的赢家就是蜜娘,她的丈夫不仅考中了进士,而且还把她接到了皇城享福,她儿女双全,到老年更是四世同堂。 这个美梦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是编织梦境却是极其耗费心力的,离开梦境之后,夏卿深一睡不醒。 等她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了,夏怀清拍打门的声音将她吵醒。 夏卿深打开门,靠在门边,看着夏怀清,皱着眉头说道:“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做生意的时候不管什么事都不要找我。需要具备一定的休息吗?” 夏怀清有些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你这个规矩呀,我认识你多少年给你做过多少事了?但是问题是昨天那个女子的丈夫找来了,那女的,今天早上死在了床上,这个丈夫想到了她昨天在这里喝的酒,非说我们谋财害命,非来找麻烦。” 夏怀清当然不是普通的人,原本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后来结识了夏卿深,因缘巧合,他也曾经想要和夏卿深做生意。 但是他和云娘一样都放弃了和夏卿深做生意,云娘和夏卿深保持着好友关系,但是夏怀清不一样,他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了。 他就想跟着夏卿深,所以夏卿深有时候会分一些寿命给他,夏怀清看着很年轻,他也的确很年轻,但是他所拥有的寿命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所拥有的寿命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他可以活成百上千岁,只要他想活,夏卿深就能够分寿命给他。 夏卿深开酒馆,夏怀清就在酒馆里打杂。 夏卿深做其他的行当,夏怀清也会替她打下手,所以对于夏卿深做生意的一些事情,夏怀清都是很清楚的。 对夏卿深的规矩,夏怀清是知晓,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这样来打扰夏卿深的。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夏卿深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来就来呗,我那杯酒又没有毒,有本事他找官差来锁我呀!”就算他来闹事,她也不怕。 别人怕影响买卖,难不成她怕卖不出去酒吗? 她又不靠卖酒做生意。 “那个男的好像不大对劲,而且会一些茅山法术,一进来就说我们这里有妖气非要降妖,而且我之前去查看了情况,那个女子虽然死了,但她的魂魄虽然还在身体里睡眠,但现在没有沉浸在美梦之中,她只是单纯地死去,她并没有在做梦。”夏怀清皱着眉头说道:“我怀疑是这个男子做的手脚,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意并不能算是做成了吧。” 夏卿深闻言脸上出现了凝重的神色:“你确定没有看错?” 夏怀清摇了摇头:“我怎么说也跟你有一段时间了,你做的生意什么的,全部都是我去善后的,我怎么可能看错呢?” 夏卿深若有所思,如果这段交易没有达成的话,那她夺走这个女子的寿命,那她可是会遭天谴的,夏卿深气恼的抓了抓头发。 而这个男子竟然没有让这个女的沉浸在美梦之中,如果她愿意放弃这桩生意,这个女子很快就会活过来,生死簿上也会恢复她原有的寿命。 但是凭什么?她可是忙碌了一晚上耗尽心血才为这个女子安排了这么好的梦境,她付出的心血全部白费,这让她怎么能够甘心呢? 而且她并没有逼迫女子,是这个女的自己愿意的。 但是想想这男子既然能够破解她的法术,强行让这个女子脱离梦境,怕是也不好对付,如果只是这个男子不好对付那也就算了,他既然会茅山术法,就怕他是有门有派的,到时候打了一个小的,跑出一群老的,她不是又要跑路吗? 夏卿深沉吟一会儿,对夏怀清说道:“把他请进来,奉上最好的美酒。 夏怀清闻言很是不解:“他这分明是上门来找麻烦的,干嘛要如此礼遇,要我说,干脆也把他解决得了,一了百了。” 夏卿深瞪了夏怀清一眼:“一了百了?那如果他是有门有派的找上门来,你替我去打前阵吗?” 夏怀清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你让我去打前阵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夏卿深哼了一声:“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是打劫杀人的,喊打喊杀像什么样子,以后打打杀杀不要挂在嘴上。” 然后夏卿深关上门开始梳妆打扮,用最庄重的妆容面对这个男子。 她昨天看这个男子分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是今日见到这个男子,他竟然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你最好老实交代,如何让我的妻子醒过来。”男子也不客气,很是干脆的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你的根脚了,无非是一个普通人得了些造化罢了,如果你不告诉我,让我妻子醒过来的方法,休怪我找师门,端了你这妖女。” “哦,好大的口气,请问你出自何门何派?”夏卿深闻言挑了挑眉,饶有趣味的说道,要说这天下间让她害怕的门派不是没有,让她不想招惹的门派也有不少。 但是她倒很好奇,面前的人凭什么有这个底气。 “天下第一道门。”男子淡淡的说道,夏卿深闻言笑容有些僵硬,虽然让她害怕的门派的确是寥寥无几,但是天下第一大门的确让她有些忌惮。 过了一会儿,夏卿深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你已经打听清楚我的根脚了,那你应当知道我不会用蛊惑,或者威逼利诱的方式和别人做生意,和我做生意的都是自己本身执念比较强,自愿付出生命和我换一个梦境的。” 男子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我也能保证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不会让她再有轻生的想法。” 夏卿深闻言轻轻摇了摇美人扇:“她和你最大的矛盾就在于她没能给你生下一儿半女不是吗?” “那我不要就是了。”男子叹了口气:“反正我已经修道出家,将来从兄弟儿子中过继也一样。” 夏卿深闻言露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你能告诉我,你出生农家又是一个读书人,你是怎么和道士扯上关系的吗?” 原本以为对方不会告诉她的。 男子闻言居然据实相告:“前几年游学途中遇到一个道士对我有救命之恩,况且他说我与道有缘,我便入了道门。” 夏卿深想了想,其实她也不是很愿意做这一桩生意的。 毕竟以前做生意都是三四十岁左右,他们已经过了人生的一半,虽然得到的寿命不多,但她手上的罪孽没有那么深重。 最近做了这么多年轻的生命,她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夏卿深看着男子:“不管怎么说她需要的美梦我已经给她编织好了,原本我能够从她的身上得到六十年的寿命,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你的60年寿命给我,那这笔生意我便不做了。” 男子铿锵有力的说道:“好,我的寿命给你。” 夏卿深没想到对方这么的坚决,而且一点都不犹豫。 夏卿深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可不要后悔,就算是修道之人,除非修炼到很高的境界,否则生命也不过那匆匆百年而已。你如今二十出头,你还能再活65年左右,若你的60年寿命归我,你再活五年便要归天了。” 男子淡淡的说道:“无碍,大不了我勤加修炼便是。” 夏怀清一直站在一边听着这些话,闻言立刻说道:“可是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要是你受到反噬,或者受到天谴怎么办?况且,他可是修道之人,和修道之人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方有些犹豫,然而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看着对方:“你能清楚我的根脚,那你应该对我的一些能力也有所耳闻,我可以看破因果,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我想将这个因果告诉你,但是如果有什么代价,将来要由你承受,你想知道吗?” 男子闻言:“……与我有关……” 夏卿深点了点头。 …… 虽然没能和那个女子做成生意,但是和这个男子做了生意,得到了对方六十年的寿命,夏卿深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当男子离开之后,夏怀清忧心忡忡的看着夏卿深。 夏卿深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从来不做什么没有把握的事情。” ☆、第十四章 自从从上次的生意不算失败,也不算成功之后,夏卿深闲了好些日子。 不管她是待在酒馆里,还是上大街四处逛逛,都没能再找到执念那么深的人了。 闲了下来,夏卿深越发感觉生活索然无味。 夏卿深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对男女找上门来,看上去他们两个都还年轻,大概也就十六七岁那样 。 男孩很俊秀,但也不过如此,反倒那女孩很是娇艳欲滴,是个绝对扯得上国色天香的女子。 只是,这两个人压根就是两个孩子,而且他们身上也没有什么执念,夏卿深挑了挑眉,看着他们两个说道:“我这里可是酒馆,不接待孩子。” 女孩闻言鼓了鼓勇气看着夏卿深:“我听闻你这里能让人安详的死去,可有此事?” 夏卿深闻言摇美人扇的手停住了,她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人。 夏卿深突然发觉这女孩寻死的心很是坚决,但是那男孩怎么说呢?夏卿深没有感觉到他想死,甚至还有些畏畏缩缩的,夏卿深看着面前的人:“对呀,我这里能够让人死,而且死的很幸福很快乐哦。” 男孩闻言脸色立刻就变了:“死了怎么可能幸福快乐。” 然后对着女孩说道:“她这分明就是谋财害命的黑店,我们不要被人骗了,我们走吧。”说着就要拉那女孩,但是女孩一把甩开男孩的手走:“我们能去哪里?我们去哪里都会被抓住的,那不如死了 ,一了百了,好歹不会那么痛苦吧!” 夏卿深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在她的面前争吵,然后他们两个都离开了,夏卿深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有些松了口气。 再过了数月,夏卿深居然再次见到了那个男孩,彼时那男孩已经成了一个男子,因为他已经成婚生子,他的身边陪伴着一个如花美眷,是个美娇娘。 而且她的腹部挺起,明显有孕在身。 陪在他身边的那位美娇娘却不是当初的那个女孩,夏卿深看着这男子,迈步上前:“许久不见 ,君可安好。” 男子似乎认出了夏卿深:“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有些惊慌失措带着那个女子就路,但是那个女子明显对夏卿深有些兴趣,频繁回头不管是谁见到一个美貌的女子对自己的夫君搭话,都是很好奇的吧? 夏卿深走到他们两个刚才驻足的地方,抬头看是一家胭脂水粉铺,夏卿深找上了卖胭脂水粉的老板娘:“请问老板娘很认识他们两位吗?” 胭脂铺的老板娘和夏卿深也是熟识的,夏卿深的胭脂水粉大部分都是在此地买的。 老板娘很是乐意告诉自己的老主顾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嗨,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们两个?我告诉你,他们两个在这里可有名了。”老板娘眉飞色舞的说道,大抵是难得找到一个不知情的人,能够把八卦说出去很好玩吧! 夏卿深闻言轻轻皱了皱眉头,看着老板娘:“什么,难道你们都知道吗?” 此举大大满足了老板娘虚荣的心理,老板娘拿起了乔,看向了别处:“哼哼哼。” 夏卿深有些好笑的说道:“为什么哼,难不成嫌我打扰你生意了不成?大不了我再向你买两盒胭脂水粉,跟我说说呗,我怎么感觉他们两个不是很搭。” “别提了,他们两个就是笑话,一个曾经是侯府的西席,教导侯府的姑娘,听说本来科举有望,以后是能当大官的。 没想到拐带了人家大小姐私奔,没两天就让人给抓回去了。你知道怎么的?人家硬说是那大小姐勾引的他,就抛弃那侯府大小姐回来了,听说他收了侯府好多的封口费,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能提,但是我们这街坊邻里的哪个不知道?”老板娘很是不屑的说道:“他以前还没和那大小姐私奔的时候,他老娘就在街坊邻里炫耀说她儿子能给她娶一个侯门千金回来,现在呢?” 夏卿深回想几个月之前,那女孩看上去有些骄纵,而且有些不懂人情世故,但是那言行举止绝非小门小户培养的出来的。 那女子宁可和这男子一同去死,这男子却这样决然的扔下她。 如今的世道,女子贞洁大过天 ,可想而知那女子会是怎样的下场? 越是高门大户对这种事情看的越严,怕是那女子如今芳魂已逝。 老板娘看着夏卿深出神,有些奇怪的说道:“你想什么呢?” 夏卿深闻言回过神看着老板娘勉强扯了扯嘴角:“我就是在想那个侯门千金,怕是活不成了吧。” 老板娘神神秘秘的对夏卿深招了招手,夏卿深颇有眼色的附耳过去。 那老板娘说道:“那可不一定,我听到一些消息,听说那个侯门千金是有婚约在身的,是要送去攀附权贵的,要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可不是惹人怀疑吗?” 夏卿深闻言很是恰时地露出了惊愕的笑容。 老板娘见状很是满意:“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千金,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不清楚,但是听说,她本来要嫁的人那是一个浪荡子弟,家中美妾无数。” 夏卿深闻言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如此,也难怪她要和人私奔了,嫁人可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不顾一切的私奔,又不顾一切地想要寻死,一来是因为真心爱慕这个男子,二来也是不想这辈子都毁在一个浪荡子里的手上吧! 老板娘闻言,一脸的很是不赞同的,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私奔,那是要浸猪笼的。” 夏卿深闻言也没有说什么。 老板娘又说道:“不过也是,难怪,听说那个侯门千金的生母很早就已经死了,后来是继室进门,没有亲娘在,怎么可能管教的好?” 夏卿深心里感觉怪怪的,为什么一个胭脂铺的老板娘会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又联想到了那个女孩,她没有生母……继母,夏卿深勾了勾嘴角,原来如此,夏卿深说道:“若是亲生的母亲,怕是也舍不得将女儿嫁给一个浪荡子弟吧。” 老板娘这点倒是赞同了:“可不是嘛!” 夏卿深突然想到那个身怀有孕的女子:“对了,那他娇妻是……” 老板娘撇了撇嘴:“这可就好玩了,之前他那老娘还和我们炫耀说他的儿子娶的婆娘多么高贵,我告诉你这个男的,他拿了侯府的封口费,转身就去青楼把花魁给赎出来了,就是刚才那个挺着肚子的女的。” 夏卿深这下子真的是震惊了。 夏卿深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老板娘在后面拼命喊着:“不是说要买胭脂吗?” 夏卿深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说道:“下次我再来。” 之后夏卿深找到了那个男子,施法从那个男子的脑海中得知了一些事情,包括知晓了那个女孩是什么身份。 “这个继室,看来也是束手束脚,纵然恨不得把继女挫骨扬灰,但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夏卿深知道了来龙去脉,嘴角勾起了讽刺的弧度,这个继室自己也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虽然也是嫡女,可是原配和继室生的当然是不一样的,她就恨毒了这个原配的女儿。 没想到她在侯府中备受宠爱,于是就给她安排了一桩看上去很好的,但是私底下很差的婚事。 侯府的人发现之后根本就阻拦不了,因为那个女孩许配给了皇家,还是当王妃。 静安王爷,这可是一个出了名的浪荡子弟,据说万花丛中过,身上全是花。 他今年不过十八岁,但府中的侍妾已经有成百之数,更不用说什么通房什么了,还喜欢流连青楼。 那个女孩私奔,是连累侯府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将那个女孩嫁过去。 那个女孩……就在昨日,十里红妆嫁到了静安王府里。 虽然心里很同情那个女孩,但是夏卿深不能再插手这样的事情了,他只负责做生意,和生意无关的事情,她一概不能插手。 但是,让夏卿深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当她回到酒馆的时候,酒馆外摆了很大的架势,似乎有什么贵人驾临 。 做了这么久都生意,这些年什么贵人夏卿深没有见到过? 但是当她进到酒馆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却是着实大吃了一惊。 但是她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见到这个女孩。 其次是这个女孩显得很是憔悴,整个人瘦骨嶙峋,身上的衣服显得很是宽大,而且她的眼睛都肿了,看起来像是哭肿了。 “你……”夏卿深有些犹豫的看着那个女孩,那个女孩见到夏卿深之后有些苦笑的说道:“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能让我毫无痛苦的死去。” 夏卿深静静的靠近女孩,女孩的名字名黎颜,是个非常美的名字。 夏卿深淡淡的说道:“你昨日……” 奇怪的是,仅仅这三个字,黎颜却发狂了,一把把桌子掀翻了,黎颜看着夏卿深,眼中满满的都是哀戚:“别说了,让我死。” 说起来,黎颜现在也是王妃了,幸亏伺候她的人全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留在酒馆外,否则的话,这会儿估计全部都要跪在地上请罪了。 夏卿深咬了咬下唇:“你当初之所以来找我,想必是听说被我害死的人,全部都是带着笑容安然离去的吧,我告诉你为什么。” 黎颜静静的看着夏卿深,一言不发。 夏卿深出声道:“我可以让人在美梦中安然离去,只要那个人愿意,她要什么样的梦,我都可以给她编出来。” 黎颜闻言,表情有了些变化。 夏卿深轻轻的说道:“你必须告诉我 ,这人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再留恋,只有我确定,才能和你做这笔生意,毕竟怎么说你也是堂堂王妃了,和你做生意可会惹麻烦的。” 黎颜闻言下意识的抓住了手臂。 过了很久,黎颜缓缓的说道:“前段时间,我的心上人抛弃我,去赎了一个花魁,相当于拿我的卖身钱是赎的人。昨日,我洞房花烛,我的丈夫,在我的面前和侍妾……” 黎颜的眼眶红了:“我……” 夏卿深这个时候才发现黎颜的声音嘶哑了。 夏卿深伸出手摸了摸黎颜的头发,轻轻的说道:“我明白了,虽然我可以和你做这笔生意,并且让你感到满意,但是你要知道,你要和我做这笔生意,我不要任何的金银财宝,我要的是你剩下的寿命。” 黎颜闻言有些震惊:“我剩下的寿命?” 夏卿深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会死去?” 夏卿深说道:“我可以为你编织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你想要做什么样的梦我就可以给你编什么样的梦,但是你在生死簿上剩下的寿命归我。” 黎颜大概明白夏卿深是什么意思了,很是直接的说道:“这个生意,我和你做了,这个命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去。”反正不想活了。 就在夏卿深要和黎颜细说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男子,极为艳丽,脚步虚浮,看上去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黎颜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当着夏卿深的面,伸出手掐住黎颜的下巴:“我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好好待着,不要出来吗?”不仅跑出来了居然还跑来酒馆,回头要是让人知道了。估计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个男人,就是静安王爷。 “哟,有个美人在啊?”静安王爷很是轻浮的吹了一个口哨,但是他身为王爷,他府中的女子什么样的没有? 貌美的不在少数,更是各具风情。 夏卿深虽然容貌美,但是在他的面前也就那样吧,平时他也不介意好好调戏调戏夏卿深,可是他现在可没空,他看向了黎颜:“本来想着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我自个儿去上朝,等我上完朝回来,我就带你入宫拜见太后和皇上,你偏偏不听话要跑出来。” 黎颜似乎很害怕,身子都瑟缩了一下。 静安王爷漫不经心的说道:“走吧,和我一起入宫拜见吧!” 黎颜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却是一瘸一拐的,静安王爷看了一眼,然后靠近黎颜。 ☆、第十五章 黎颜瑟缩了一下。 静安王爷冷冷的说道:“你其他时候,怎么弄怎么闹,但是现在由不得你,我们现在必须立刻进宫,否则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我想你是知道的。” 黎颜闻言咬了咬下唇,然后屈身行了一礼:“我知道了。” 夏卿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黎颜离开,为人妇本来就不容易,更不用说是嫁入皇家了,纵使这个静安王爷的态度极其恶劣,夏卿深也不能强硬的拦下。 黎颜离开的时候,对着夏卿深轻轻地说道:“回头,我还会再来的。” 这个回头,夏卿深一等就是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以来,夏卿深一直都没有再见到黎颜过来,而且也没有任何黎颜的消息。 当夏卿深知道黎颜的消息,是静安王爷找上门来。 静安王爷冷冷的看着夏卿深:“王妃要见你。”那表情很是难看,夏卿深第一反应就是发生了什么,不然堂堂王爷怎么会到她这个小小的酒馆来。 而且黎颜要见她,派个人来通传一声就是了。 夏卿深看着静安王:“莫不是王妃出了什么事?” 静安王闻言,看着夏卿深:“她当着我的面自裁……” 夏卿深睁大了眼睛,这段时间黎颜一直没有来见她,她还以为黎颜已经放弃了去死的想法,没想到黎颜做的这么的决绝。 她连美梦都不想要,想必是真的很绝望吧。 “你来……”夏卿深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静安王,静安王看着夏卿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想要和你这个酒娘待在一起,但是想到她之前都敢和自己的教书先生私奔,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夏卿深闻言,呼吸稍微的停滞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静安王爷居然知道黎颜之前做了什么,她不自觉地打量起了这个静安王的表情,毕竟黎颜干下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她成为一位王爷的未婚妻,居然和人私奔,后来又嫁到了这位王爷的府中,红杏出墙,对于寻常人家尚且难以忍受,凭何这个如此尊贵的王爷能够忍受? “你……知道……”夏卿深有些迟疑。 静安王倒是很坦然:“本王自然知道,她和那个教书先生不是一年半载的,怎么说也有两三年了,还因为那个教书先生顶撞过本王。本来想着,定亲之后,她会老老实实断了和那人的关系,没想到居然敢私奔……” 静安王似乎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也好在她还有分寸,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否则给那个男的,可不是什么封口费而是送他下黄泉路了。” 夏卿深难以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你的意思是,给那个教书先生封口费的不是侯府,而是你。” 静安王爷很是认真:“若非我授意,她便不是嫁进我王府,而是悄无声息的病逝了。” 夏卿深突然勾了勾嘴角,看着对方:“你喜欢黎颜?” 王爷很是自然的点了点头:“自然是喜欢她,才会让她做我的正妃啊,而且若不是因为我喜欢她,就凭她做下的这些事情,死一百回都是足够的,怎么可能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抬进我的王府。” 夏卿深突然感觉有些梦幻。 “此事……”夏卿深还没说出口,静安王爷就出口说道:“你不用管那么多,现在她就想见你,你到我的王府去陪陪她要多少金银珠宝,尽管开口。” 所以,夏卿深很是直接的同意了。 夏卿深见到黎颜的时候,很是难以置信,黎颜比起之前,更加憔悴了不少,躺在床上似乎都看不出这是个活着的人。 静安王的表情也难得有些烦躁:“我又没有虐待她,身为王妃她该有的,我都给了,她就是要跟我闹绝食。” 夏卿深很是生气的说道:“王爷,请先离开。” 静安王爷指着自己,有些难以置信。 最终,他还是被赶了出去。 黎颜过了很久,才悠悠的醒转过来,看到夏卿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夏卿深做到黎颜的床边:“不是说了要和我做生意吗?你的寿命归我,你想要的梦我给你编,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黎颜苦笑:“就是突然想不开,很想死。”她的手腕上缠着纱布,上面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迹,散发着浓重的药味,其中还掺杂着血腥味 。 夏卿深问道:“王爷对你好吗?” 不出夏卿深所料,黎颜摇了摇头:“他对我很不错。” 不是还行,对我可以,相敬如宾等,而是很不错。 黎颜看着夏卿深,叹了口气:“本来想着他风流成性,又脾气不羁,嫁进来就是要守活寡的,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料自我嫁进来,倒没见他多留妾侍房里,常常在我这里,难得我一向药不离口,他还能找名医给我治病。” 夏卿深越听越奇怪:“既然他对你这么好,你干嘛……”夏卿深的眼神放到了黎颜的手腕上,那表情很是明显。 黎颜笑了:“刚才和他大吵了一架,一怒之下,不知怎么的,就做了傻事。” 夏卿深:“……” 黎颜抚摸着手腕上的伤口,许久,她出声说道:“我不好看吗?” 夏卿深闻言有些诧异:“你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不是因为我很丑的话,他为什么要抛弃我,去赎一个青楼花魁为妻都不要我?”黎颜的脸上出现了偏执,厌恶,憎恨,哀伤等,夏卿深明白了黎颜在想什么了。黎颜继续说道:“王爷又在我面前冷嘲热讽,说我对他念念不忘,可在他心中,我又怎么比得上一青楼女子?” 夏卿深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就这样割了腕?” 黎颜一脸的不自在。 夏卿深觉得那个静安王爷肯定是脑子有病,所以才会在她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戳她伤口,夏卿深叹了口气:“你,还想和我做生意吗?”虽然黎颜也没有多开心,但是也不是过不下去,最难得的是静安王对她还不错,这一点就已经是很多女子所奢望的了。 黎颜摇了摇头:“罢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先活着再说吧,哪一日我真的活不下去,我便再寻你做生意。” 夏卿深点了点头:“也可。” 再见到静安王爷,也不过一刻钟之后。 他吩咐传膳,上来了一桌琳琅满目的饭菜,然后说道:“这桌饭菜全部都是你所爱吃的,好歹吃几口,别再使小性子了。” 黎颜看了一眼,很是不高兴:“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已经很久了。” 静安王爷闻言立刻说道:“怎么可能?” 黎颜讽刺道:“王爷去边关呆了好些年,臣妾的口味怎么可能不变?” 夏卿深感觉,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肯定很深。 而且,夏卿深闻到了他们身上的执念,他们两个仿佛在和对方较劲,像是两只困兽在搏斗,不死不休,夏卿深感觉有些奇怪,她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 回到酒馆之后,夏卿深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厮见状很是好奇:“怎么了?莫不是那位王妃又出了什么事不成?” “她倒是安然无恙,并且她已经失去了死的决心,她说日后再心存死志再和我做生意走的时候还送了我几锭金子。”夏卿深手上把玩着金子,若有所思的说道,她的表情仿佛她手上拿着的不是什么金子,而只是一个一文不值的铁块。 小厮闻言,咧开嘴说道:“这还不好啊?虽然没能做成生意,但你也不用太过劳累,还白白赚了几个金子,这些金子放在穷苦人家,不眠不休的赚上十辈子都赚不到其中一个。” 夏卿深闻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夏卿深把金子递给小厮:“动用我们以前的人脉,把静安王还有黎颜他们两个,包括那个教书先生,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给我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猫腻。” 小厮很是不解:“为什么?” 既然这笔生意已经做不成了,那就等待下一个生意的来临不就好了吗?以往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更有甚者十年八年,都做不了一桩生意,但是每一次做生意,夏卿深起码能得个几十年的寿命。 夏卿深完全没有必要那么焦急说要接生意,而且这个生意明显的已经做不成了,人家都已经不想死了,以夏卿深的脾气他也不可能去逼人家做交易吧。 夏卿深瞪了小厮一眼:“我就是好奇,心里痒痒不行吗?”她就是觉得黎颜,静安王还有那个教书先生,他们三个有某种说不出来的关系。甚至,静安王爷和黎颜更加像是有情的关系,不然难以解释静安王爷对黎颜的容忍。 “行行行,你可真是大方啊,一出手就是几块金子。”小厮接过金子的时候,还咬了一下,夏卿深看不下去了:“难不成你还认为王府给的赏赐还会是假的金子?” 小厮笑道:“不是,王府给的金子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我这纯粹就是下意识反应,我一看到金啊银啊,就得咬一口。” ☆、第十六章 给了钱,再加上以前的人脉,夏怀清很快就得到了结果,跑到夏卿深的面前说:“居然是您最爱的话本子套路。” 夏卿深闻言的时候正在椅子上品茶,夏卿深好酒,更加擅长酿酒,但她也爱喝茶,只是她很少有闲暇的时间静静的坐下来泡一壶茶。 夏卿深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吹了吹茶汤上漂浮的茶叶,然后静静的品尝完了一盏茶,之后他才看向了夏怀清:“看来你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呀,说吧,怎么一回事?” 夏怀清咳嗽了几声,然后说道:“首先是静安王妃,她可是忠义侯府的嫡出姑娘,小时候可是宫里公主的伴读,和静安王爷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说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夏卿深闻言饶有趣味的点了点头:“很有趣的开头。” “倒也算是金玉良缘,那个时候宫里的皇上都已经开了金口,说以后要给他们赐婚,但是没等赐婚下来,静安王爷居然纳了和静安王妃敌对的国公府家的姑娘为侧妃。”夏怀清在跟随夏卿深之前,曾经是茶馆里的跑堂,说起话来也是惟妙惟肖:“这可是捅了马蜂窝的,这不是给静安王妃难堪吗?而且一个是侧妃,一个是未出嫁的姑娘,就是有可能嫁给静安王,这到底还没成婚?总得给行个礼吧,若是行了礼,以后要是成了静安王妃,那便是若是不行礼,那便是失礼。 夏卿深闻言忍不住磕起了瓜子:“然后呢?” “自然是只能行礼,但是你想想这静安王妃心里憋不憋屈?后来这侧妃得寸进尺,逼静安王妃下跪。”夏怀清说道,夏卿深闻言停住了动作,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什么?”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甚至还闹到了太后和皇上那里,那个胆大妄为的侧妃因此失宠,但是从那之后静安王妃再也没有搭理过静安王爷,并且在出宫后没多久便寻了一门婚事。说起倒是门当户对,是户部尚书的嫡子。”夏怀清说到这里有些叹了口气,然后端起一杯茶就猛喝一口。 夏卿深见状有些不满:“我这可都是好茶,让你这样牛饮一样的,真是浪费了。” 夏怀清闻言嘿嘿一笑:“我跟你说了这么久,难道还不许我喝一口茶吗?” 夏卿深摆了摆手:“赶紧喝,赶紧说。” 夏怀清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然后看着夏卿深眼中焕发出了光彩:“话说那户部尚书的嫡子,看着是个风清月朗的青年,实则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有一次他在出入青楼的时候,被静安王爷逮个正着,直接就被踹下了楼梯。之后静安王妃也是奇了怪了,明明知道竟然王爷是为了她好,而且这户部尚书的嫡子根本不能嫁。因为日被静安王爷一脚踹下了楼梯,落下了残疾,静安王爷还被狠狠地骂了一顿,被罚禁闭。那个时候静安王妃竟然硬要嫁过去,要不是静安王不顾禁足,大闹了一场,还发现不了户部尚书的嫡子居然养有外室,连庶长子都有了。” 说实话,这个发展的确出乎了夏卿深的意料。 “大概是觉得失了面子,原本只是不怎么搭理静安王爷,后来竟然和静安王爷,见面就针锋相对,好像有仇一样。”夏怀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何必呢?” 夏卿深闻言说道:“我倒是觉得她做的很对。” “之后静安王妃就和那个教书先生勾搭上了,静安王爷知晓这件事情之后居然没有出手拆散两人,任由两人发展,冷眼旁观。”夏怀清摊开了手:“这就是我查到的所有有关于两人的消息,给那个教书先生的封口费,其实是静安王爷出的,就是怕伤害到静安王妃的闺誉。” 夏卿深闻言若有所思:“本来觉得这个生意应该不能做了,现在看来这个生意还能做下去。” 夏怀清闻言看着夏卿深,一脸的不可思议:“那你告诉我这个生意要怎么继续做下去?” 夏卿深扬了扬眉,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夏卿深见到黎颜的时候 ,静安王爷也在,正在给黎颜一口一口的喂汤,黎颜看到夏卿深之后很是惊喜:“你怎么来了?” 夏卿深笑着对黎颜行了一礼:“我这次来并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王爷的。”夏卿深看向了静安王爷。 静安王闻言有些奇怪:你来找我干什么?” 黎颜立刻哼了一声,那表情好像静安王和夏卿深之间发生了什么一样。 静安王爷露出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对于深谙静安王爷的风流韵事的夏卿深,大概明白黎颜想到了什么。 “借一步说话。”夏卿深说道。 虽然黎颜一脸的不高兴,但是静安王爷到底还是和夏卿深出去了。 夏卿深一开口就说:“你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我吗?” 夏卿深不理静安王爷要说话,继续说道:“因为我并不是普通人,我有能为他人编织梦境的能力,但是和我做交易那个人将会在睡梦中死去,当然会在她所想要的梦境中死去。她和我第一次见面是在我的酒馆,她和她私奔的那个教书先生来找我,想要和我做一笔交易,代价就是他们两个的寿命,他们那个时候被你们追的走投无路,宁可死也不愿意回去。” 静安王爷闻言,手都在抖。 “这笔交易没有做成,因为那个教书先生明显不愿意,完全是王妃自己一个人这么想。”夏卿深看着静安王爷,露出了魅惑的笑容,静安王看着夏卿深,夏卿深继续说道:“上一次和王妃见面,王妃不孤第二天要进宫拜见皇上太后,而是跑来我这里,亦是想要完成这桩交易。” 静安王爷看着夏卿深,一脸的敌意:“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退一步来说便是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又想要什么?” 静安王爷看着很是镇定,但是他的眼神说明了他已经相信了。 “王爷,我不想和王妃交易,现在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夏卿深笑道:“我派人打探消息的时候,得知王爷和王妃乃是青梅竹马,本就该在一起,只是后来徒生了许多枝节,才使得二人走到今日怨偶的地步,王爷可想挽回?” 静安王爷:“……” 她没有出声打断他的思考,毕竟她说这些话,对方能够相信她说的话已经很不错了。 “你要我的命?”静安王爷淡淡的说道。 “我只需要你14年的寿命,你还是能活到古稀之年,而且你能用这14年的寿命交换与王妃的一个美梦,这个梦境,既可以是王妃与王爷曾经的相处,也可以是一个编造的美梦。”夏卿深一字一句的说道:“王爷大了王妃两岁,多了王妃十二年的寿命,王妃会先王爷十二年去世。王爷若是答应这笔交易,不仅能与王妃缓和关系,并且与王妃可以同年离世……” 夏卿深打量着静安王爷。 静安王爷咬着牙看着夏卿深:“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所说的这一切?” “王爷乃是皇族,有的是能人异士能够替王爷解答,王爷若想知道我是不是骗子,问一问身边的人便好。”夏卿深笑出了声,那如同银铃一样清脆的笑声,在静安王爷的耳边挥之不去:“不论何时何地,我都在醉梦馆,恭候王爷大驾。” 夏卿深一步步的走了,静安王爷没有派人拦住夏卿深。 只是,在夏卿深即将消失在视线的时候,静安王爷出口了:“你确定能够和王妃缓和关系?”到底他的心里还是动摇了,他不是傻子,他身边所认识的能人异士也不在少数,如果有人敢骗到他头上的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而且第一次见到夏卿深的时候,他对待夏卿深的态度之所以那么漠视,在夏卿深的面前对待黎颜那么恶劣,就是因为感受到夏卿深和普通人不同的气息。 他不知道为什么黎颜和夏卿深熟识,只是心中担忧黎颜的安危,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若是达不到这个效果,那么自然是交易失败,那王爷的14年寿命自然如数返还。”夏卿深看着静安王爷,挑了挑眉:“我相信王爷宁愿不要14年的寿命,也不想交易失败吧。” “你说对了,我都怀疑你活了很多年,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一说就说中别人的心事呢?”静安王爷答应了夏卿深的交易,但是看着夏卿深的眼神满满的都是警惕。 对此夏卿深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夏卿深屈身行了个礼就离开了,如果对她一点警惕都没有,她都要怀疑这个静安王爷脑子里是不是浆糊做的? 静安王爷看着夏卿深一步步离开的背影,默默的握紧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里 。 夏卿深的脸上露出笑容,虽然这个交易得到的寿命有点少,但是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只要用法术勾起她内心深处的回忆就好了。 相当于白赚了14年的寿命,不过,最近要出城一趟了,酒馆里的酒不多了。 ☆、第十七章 夏卿深的酒都是自己酿的,但是原料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普通农家自己种的粮食罢了。 今年,夏卿深做了几桩生意,黄粱酒已经见了底,自然是要寻几户农户,购买些粮食。 她打算多酿一些,故而出了城。 她与几户农户商议好要买下家中储存的粮食之后,便要离开,不料路上居然被一个疯疯癫癫的疯子给缠上了。 那个疯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直接往夏卿深的身上扑,夏卿深被吓了个一大跳,居然没躲开,被这个疯子紧紧抱住了。 疯子身上的味道熏得夏卿深险些晕了过去。 夏卿深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自然是尖叫了起来,夏怀清见状立刻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一个棍子就往这疯子身上招呼。 那些农户见状连忙拦住了夏怀清:“打不得打不得。” 夏怀清怒上心头,不管不顾地嚷嚷道:“这个登徒子,凭什么打不得?” “他不是登徒子,他只是疯了而已。” “疯了都不忘耍流氓,这不是登徒子是什么?” “他现在只要一看到女的,都以为是他去世的娘子。” “就是,他不是因为看到美女,才扑上来。” 夏卿深轻轻动了动鼻尖,因为她从这个疯子的身上闻到了很深的执念,夏卿深拦住了暴怒的夏怀清,轻声说道:“算了!” 夏卿深松了口,那些人立刻如蒙大赦的把那个疯子带了下去,这个疯子是他们村的,算是在场大部分看大的,他们自然不舍得这个疯子被打。 但是夏卿深又是出手大方的财神爷,他们更加害怕财神爷会生气。 眼看着疯子离开,夏卿深貌似不经意的说道:“这个人……” 村长白发苍苍,拄着拐杖都颤巍巍的,她叹了口气:“哎呀,他也是一个命苦的人。” 夏卿深很快就从村长的口中套到了这个人的来历和身份。 这个疯子是这个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但是他命不好,刚出生就父母双亡了,虽然听着命不好,很多人都对他避而远之,但是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难免沾亲带故 。农村里的人都不富裕,但是咬咬牙,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省出来一口饭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他就是吃着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 后来,村子里又合伙出了点钱,给他娶了个媳妇。 他在镇上找了份工,妻子也怀了身孕,眼看着日子越过越红火,没想到在生产的时候出了岔子,一尸两命,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变得疯疯癫癫的,只要看见年轻貌美的女子就会扑上去喊娘子,硬是要把女子拽回家。 虽然有一个这样的毛病,但是他在村里面土生土长,村里的女子要么和他一起长大,要么就是看着他长大。 在村里面到处找不到这样的女子,也不会把村子的女子要拽回家去,倒也不为难。 但是他如果见到外来的女子,或者外出见到其他的女子就会这么做,所以他们都会把他关在村子里,不让他外出。 平日里有外人来的话,更是直接把他锁在家里,今天也不知怎么疏忽了,让他跑了出来,冲撞了贵客。 夏卿深闻言,喃喃道:“原来如此。” 无父无母,那么说明他对家庭可能有着强烈的渴望,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眼看着就要出生,将会有一个家庭,但是一尸两命让他的想变成了泡影。 这种人,他要是不疯才奇怪,也难怪他已经疯疯癫癫,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也没有神智,但是他身上的执念还是那般的强大,强大到她已经被吸引了。 夏怀清没想到这么一茬,忍不住说道:“他这样疯疯癫癫的也不是个事啊,你们现在把他关在屋子里,总不能关他一辈子吧,就算关他一辈子,你们也得养他一辈子。你们都是农户,人家一个大活人,你们养得起吗?”这些年风调雨顺的,而且边关也没有什么大事,不用征很多的税,所以倒也过的可以。 一个村子要养一个人还是简单的,但是要是哪年遇上灾荒年,或者是边关起了战争,他们自己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养得起一个人。 一个疯子,如果对他坐视不理的话,怕是很快就会饿死,或者被人打死吧。 村长又是悠悠的叹了口气:“我们也不能完全不管他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近些年的年景也还好,大家都填的饱肚子,还养得起他。” 夏卿深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们刚才说把他关在了家里,你们把他养大,而且还给他娶了媳妇,现在又是你们在养他,那他的房子不会也是你们建的吧?” 村长闻言,一副很淡然的模样:“他父母虽然去的早,但好歹还是给他留下一个可以遮挡的地方,他成婚的时候,我们村里人也都是去搭了把手,只是买材料费了些钱,人手都是不用钱的,花不了多大钱。” 夏卿深忍不住想要称这个村长一句仁义,虽然说这村子里的人都是沾亲带故,但是把一个孩子养大,其中的花销……要十几年每个人从自己的牙关里节省一口出来,坚持十几年如一日,而且还给他娶了媳妇,没让他打光棍。 现在即便是他疯疯癫癫的,也没有把他弃之于不顾。 “老板娘,你要的几百斤粮食,明日我便让人送到你的酒馆里去,绝对不会少你1粒米的。”村长搓着手,对着夏卿深说道。村长的脸上出现了为难之色,刚才夏卿深就看到村长频频地看向远方,似乎有什么事情。夏卿深也知道今日在这里买粮食,还有刚才出现了那个疯子的事情,已经耽误了村长很多的时间,这个村长在这村里也是颇有威望,很多家长里短的事情都需要村长出面。 夏卿深笑道:“村长若是有事便先去做吧,我也该回去了。” 在回去的马车上,夏怀清看着夏卿深:“难道你想做这一桩生意吗?”夏怀清紧接着说道:“你可别忘了你上一桩生意还没有做完,一次不接两桩生意,这可是你一向的准则。” 夏卿深白了夏怀清一眼:“我的规矩我当然不会忘,但是静安王爷的那一个生意,不是还没有说什么吗?这个王爷还没有想起来,她以前有什么值得她怀念的记忆,他要是想个一年半载的,难道我还要等他一年半载不成。” 夏卿深说道:“反正我手上就剩下一次的黄粱酒了,我让这个疯子恢复一下神智,看他愿不愿意和我做这笔交易,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就把我手头上的酒,先给他灌下去,回头我再酿黄粱酒,两个月就可以了。” 夏怀清闻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好吧,反正做生意的是你,酿酒的是你,我就是一个打打杂,和你跑跑腿的。” 夏卿深脸上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你还知道这件事,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回到酒馆的时候,静安王爷居然等在酒馆的面前。 夏卿深有些好奇:“莫非王爷已经知道什么样的梦能够勾起王妃对以往的怀念?” 静安王爷闻言,叹了口气:“本王想来想去,我和她之间还算安静,快活的日子只有我们小时候的那一段,那一段你可以让她回想起来,除了那一段,估计我们剩下的只有针锋相对了。”除了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比较开心之外,当他们不能再一起玩的时候,就是需要各自婚嫁的时候,从那之后就是静安王爷和黎颜王妃的决裂。 “你身为王爷,你能有的侧妃侍妾数不胜数,你为什么非要纳她的死对头为侧妃,让她受了委屈?”夏卿深轻飘飘的说道,静安王爷苦笑了一下:“我没有想那么多,而且我的第一个侧妃怎么可能由我决定,自然是皇上和太后决定的,让她先进府,一方面是为了打压我和黎颜,避免我和她做出什么越距的事情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年纪比黎颜要大,那个时候黎颜才十四岁而已。” 夏卿深闻言没有再说什么,普通人尚且身不由己,更不用说皇室中的人,他们享有荣华富贵,但是所受到的束缚也比寻常人家大的许多。 而且据她所知,自从那个侧妃导致黎颜和静安王爷决裂之后,那个侧妃在府中便已经是失宠了。 因为要讨好黎颜,在黎颜大婚之前,那个侧妃更是直接给废了。 “你之前说要做的事情做了吗?”夏卿深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之前静安王爷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表示要将自己府中大部分的侧妃妾侍给遣散,除了那些实在没有办法,其他的一个不留。 静安王爷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自从那天和你说了之后我就付诸于行动。” “那王妃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夏卿深笑着说道,静安王爷笑着说道:“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很是惊讶,还以为本王有了心上人,是怕委屈了那个心上人呢。我不容易才解释清楚,她还一脸不相信。” ☆、第十八章 静安王爷已经付出了行动,夏卿深当然也不可能让他继续等待,夏卿深递了一杯酒给静安王爷:“回去后你把这杯酒给王妃饮下,她记忆中最美好的记忆就会一直浮现,待时日到了,我便给王妃编织梦境。” 静安王爷接过酒,似乎有些犹疑不定。 夏卿深淡淡的说道:“事到如今,王爷还在犹豫什么呢?”静安王爷已经给了她12年的寿命了,就算静安王爷现在想要反悔,她也还不了,这笔生意,静安王爷就算亏了。 “我只是在想,就算我让她不停地想起以前的记忆,她是不是?”静安王爷心里有些难受,因为他不敢赌这个可能性,如果过往那些还算美好的记忆都无法勾起黎颜对他的感情,那么他该怎么办? 夏卿深有些看不下去,冷笑道:“你早知道有今天这事的话,你当初就不应该做那么糊涂的事情。” 静安王爷长长的叹了口气。 夏卿深把酒放到了桌上:“我是个生意人,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着,这杯酒我就放在这里,要不要拿走全看你。” 夏卿深就招呼夏怀清要去昨日去的那个村庄 。 夏怀清有些不解:“为何你给静安王爷的并不是黄粱酒?” 夏卿深看了夏怀清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夏怀清虽然跟了她有一段时间,但也并不是很长。 夏卿深沉沉的说道:“黄粱酒是给死人喝的,活人怎么能喝?” 夏怀清闻言愣了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 想想他跟着夏卿深的这段时间倒是没有见过夏卿深做过活人生意,和夏卿深做过生意的,夏卿深都给了对方一杯黄粱酒。 到了昨日那个村庄,村长看到夏卿深来之后很是诧异:“不是已经把粮食送到您的酒馆里了吗?” 村长的眼中浮现了担忧:“难道那批粮食有什么问题吗?” 夏卿深含笑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起昨日看到的那个疯子,实不相瞒,家父在世时是个大夫,专门治这疯癫之症 。实不相瞒,我也学了一点皮毛之术,当年家父在世时常常教导我要善用医术,所以我来看看,能不能治好他。” 村长闻言眼中浮现了惊疑不定,目光在不停的打量着夏卿深,似乎在打量夏卿深这番话是否有可信度。 但是最终村长还是摇了摇头:“虽然说他疯疯癫癫,但是他好歹是个活生生的人,并非我不相信你的医术,只是这治病若是有个什么差池,那是要了人命。” 村长话说出口才怕夏卿深生气,急忙说道:“我也并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只是前后后我们找了很多个大夫,其中不乏有名气的名医,都无能为力。” 夏卿深倒是不觉得意外,村里的人既然都把夏卿深养起来了,肯定也是请过大夫给他看的。 夏卿深和这村里的人只是做生意而已,她又没对外说过自己会医术。 这村里的人怎么可能放心把这疯子的命交在她的手上? 夏卿深闻言似乎很是遗憾:“既然这样那我也便不多管闲事了,不过我想看一看他的情况。” 村长对夏卿深的这个请求很是奇怪,但是也没说什么,而是让人把夏卿深带去那个疯子住的地方。 还算不错,一个四四方方的四合院,有三间屋子。 带夏卿深来的人,让夏卿深透过窗子看里面沉沉睡着的疯子:“他现在难得安静睡下来了,你就不要打扰他,你要看他就在这里看吧。” 夏卿深点了点头。 那个村民离开了之后,夏卿深的表情变得凝重。 “怎么了,很少见到你这么棘手的表情。”夏怀清有些不解,有时候夏卿深也是会遇上棘手的事情。 那个时候,夏卿深露出的表情就是现在脸上的表情,但是为什么夏卿深看着这个疯子露出了这样的表情,难不成这个疯子还是个扎手的不成? “本来我就觉得这个疯子的命格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居然是一个天煞孤星,他身边的亲朋好友全部都会被他克死。如果他没疯的话,现在这些村民难免被他克死几个。”夏卿深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最近做了几桩生意,我现在不缺寿命,想着要他几年寿命,替他治好他的疯病,倒也算是行善积德了。现在看来治好了他的疯病,死的就是别人了。 这笔生意我可不能做。” 夏怀清看着那个疯子,有些出神。 夏卿深嘴上这么说,但是夏卿深还是让夏怀清把这个锁给砸坏,然后走了进去 。 疯子听到声音立刻醒了过来,还没发疯,就被夏卿深一掌拍在了天灵盖上。 疯子突然没了知觉,整个人昏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疯子突然醒了过来,但是他不在疯疯癫癫,他的眼中出现了清明。 疯子坐在床边坐了很久许久之后,他的脸上出现了悲伤,夏卿深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等疯子处理好心情后,疯子看向了夏卿深:“是你让我恢复神智的?” 夏卿深点了点头:“没错,我想和你做一笔生意,所以恢复了你的神智。” 疯子闻言露出了苦笑之色:“我能够和你做什么生意呢,我什么都没有。” 疯子的眼中满满的都是绝望,夏卿深见状就知道这个疯子就已经有了死志。 “我做的生意不是普通的生意,我要的是人的寿命,但是和我做生意的人,我可以给他一个美梦,在梦中他可以实现任何的愿望。”夏卿深摇着美人扇,缓缓的说道,说不出的窈窕生姿。 疯子闻言愣住了,看着夏卿深,似乎是在询问,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道:“在梦中可以实现任何的愿望?” 夏卿深点了点头看着疯子:“虽然说你天生是个天煞孤星,你的亲朋好友全部会被你克死,但是你的命却非常的硬,非常的长,你起码可以活到百来岁,所以和你做这笔生意我会很划算。” “你说我是个天煞孤星,我会克死我身边的亲朋好友,那我作为一个天煞孤星,凭什么活这么久?”疯子的脸上又出现了疯癫之色,他的双眼发红,夏卿深用美人扇在疯子的面前扇了一下。 疯子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气,整个人镇定了下来 。 疯子看着夏卿深,似乎想要说什么。 夏卿深截住了疯子的话,看着疯子:“你也不希望这村庄的人被你连累吧,只要你愿意交出你所有的寿命,我不仅可以让你死的特别的舒服,而且我还能够给你一个美梦。让你以后都在这美梦中沉沦,只要你想什么样的美梦,我都可以给你编织。” 疯子苦笑一声:“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夏卿深摇了摇头,直视着疯子,很是温柔:“你有很多的选择,我并不想逼迫你,我只是觉得你最适合我给你的这个选择,你本身也只想要这个选择。” 疯子看着夏卿深:“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不管我是不是天煞孤星,我都不想活了。我的命你要就拿去吧,你愿意给我编一个美梦的话,就给我一个儿女双全,妻子在旁的美梦。” 虽然夏卿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桩生意会成功,但是夏卿深的心里有些惆怅,过去和她做生意的人要么为情爱所迷,要么为争权夺利。 唯有面前这个人生无可恋,她没有亲人,只为紧紧抓住原本拥有,却快速逝去的温情。 夏卿深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他递给了疯子:喝下里面的酒,然后睡一觉吧。” 疯子突然对夏卿深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夏卿深真的惊呆了,以往和她做过生意的人很多,她也算是完成了很多人的心愿,但是从来没有人对着她露出解脱一样的笑容,真心实意的对她说一句谢谢。 夏卿深紧紧握着手中的瓷瓶,然后疯子伸出手,一根一根掰开夏卿深的手指,从夏卿深的手中夺过瓷瓶,然后打开酒塞一饮而尽。 瓷瓶在疯子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之后夏怀清才回过神:“你怎么能对老板娘不恭敬呢?你手很脏……” 夏卿深用美人扇挡在了夏怀清的嘴面前,夏卿深看了夏怀清一眼:“闭上你的嘴。” 疯子坐在床上看着夏卿深:“我什么时候能够死呢?” 夏卿深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你真的觉得很痛苦的话,那就闭上眼睛睡一觉吧,睡着了你就不在人世了。” 疯子闻言没有一丝犹豫,然后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很快疯子的呼吸变得悠长,看样子应该是沉入了睡梦之中。 喝下了黄粱酒不会立刻没有呼吸,只有在夏卿深完成编织美梦之后,真正的沉沦入美梦之后,那个人才会真正的没了呼吸。 夏卿深闭上眼睛许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夏怀清静立在一旁什么话都不敢说。 “呀,这锁头怎么砸了?”门外突然传来了惊呼声,刚才把他们带过来的那个村民去而复返,看到被砸落在地的锁大吃了一惊。 夏卿深睁开了眼睛,面对着跑进来的村民,做出一副无辜担忧的样子:“我刚才看他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才叫人把锁砸了,进来看看,没想到他居然睡得挺香的,刚才应该是做了噩梦。” ☆、第十九章 夏卿深走的时候那个村民还在用疑惑的目光在夏卿深的身上扫来扫去,大概是很奇怪,一个如此美艳的女子,为什么那么关注一个疯子吧。 入夜,夏卿深便开始编织梦境。 当夏卿深点上檀香,闭上眼睛的时候立刻就到了那个疯子的梦境之中,这个疯子居然梦到了他妻子生产的时候。 疯子在屋外焦急的走动,屋子里面不停的传出嘶吼尖叫的声音,可想而知,里面的人承受着多么大的痛苦 。 夏卿深突然想到,难道那个疯子,在疯了之后,十年如一日的做着这个梦吗? 想想都感觉不寒而栗而已。 这个时候从里面闯出一位老妇人,这位老妇人满脸的皱纹,她看到疯子之后,立刻尖叫道:“不行了,实在生不下来了,赶紧说,保大还是保小。要是晚了可就得一尸两命了,还是保小的吧?保住你家的香火才是最紧要的。” 疯子闻言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待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然后从地上蹦了起来,抓住那老妇人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你说什么呢?你干嘛咒我娘子和未出世的孩儿,你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老妇人应该是产婆闻言,哎呦一声:“我这可是为你好,我不当这个恶人了,赶紧说。” 疯子的脸上出现了难过焦急,各种各样的神色,这个时候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夏卿深连忙施法 。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在这个疯子的记忆之中,他的娘子难产出事了 ,不然梦境不会这么的动荡不安。,她是要编织美梦,可不能有一点噩梦的痕迹。 夏卿深施法之后,屋子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疯子急急忙忙的闯了进去,看到自己的妻子躺在床上微笑的看着自己。 妻子低头看向刚出生的孩子,脸上满满的都是慈爱之色,疯子突然愣住了,然后跪倒在地上,然后喜极而泣,笑得几乎有些癫狂,笑容中夹杂着泪水。 妻子被吓住了:“你这是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真的好害怕。” 妻子伸出手擦去了疯子脸上的泪水:“我生孩子了,你不高兴吗?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疯子慌乱中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难产生下孩子妻子为什么看上去安然无恙,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甚至还能伸出手抱住自己,拍打自己的后背,然后轻声安慰。 看着这对夫妻其乐融融,夏卿深似乎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之中,会夏卿深就感觉到有人唤醒她,夏卿深急忙施法,维持梦境的平稳。 疯子要的很简单,他不要财富,不要金钱名利,他可能只是想有一个家而已,只要让他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让他有亲人陪他到老就足够了。 夏卿深醒过来之后看着面前的夏怀清,有些生气:“你干什么?我不是说过吗?不论何时,在我施法的时候不要叫醒我。” “可是静安王爷派人来了,说这笔生意可能要完。”夏怀清有些焦急的说道,虽然说这笔生意黄了,那12年的寿命也会归夏卿深所有,但是问题是做生意必须要达成交易,彼此都满意,夏卿深才不会受到反噬,不然夏卿深很有可能受到反噬,毕竟做的是不符合天理的生意。 夏卿深闻言皱起了眉头:“怎么一回事?” 她在那杯酒中施法,应当会勾起他们两个之间最美好的记忆。 这桩生意应该是铁打的才对呀! “据静安王爷所说,喝了那杯酒之后,王妃频频做梦,梦到了年幼时候的事情,对他的态度的确软化了一些,可以接下一步的计划了。但是,王府的一个侧妃有孕了。”夏怀清说道:“静安王爷的妾侍确实很多,但是竟然王爷一直都没有让府中妾侍怀孕,现在如果让那个侧妃生下孩子,那便是庶长子。那么王妃的地位就会很尴尬,但是不让她生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般的皇室子弟18岁还没有孩子,肯定是会着急的,一般十四五岁都会有孩子。” “可笑,是他自己没有管好自己府上的事情,再者说了,我该做的都做了,现在他自己出了事情关我什么事?”夏卿深突然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去禀告静安王爷,我能做的只有在梦境中,现实生活中的事情我做不到。” 就算夏卿深想管,她也管不了,她也不会管。 夏怀清看夏卿深突然发火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他还是退了下去,去转告静安王爷,这件事情夏卿深的确做不了什么。 很快夏怀清又跑了进来:“静安王爷希望你能够能在梦境中编造一些他们相恋的往事,尽量动摇王妃,让王妃别再闹了。” “闹?”夏怀清的用词吸引了夏卿深的注意力:“闹是怎么一回事。” “王妃在府里折腾了许久,先是要追究那个侧妃倒掉避孕药的事情,然后和那侧妃闹得沸沸扬扬,差点还推了那侧妃。”夏怀清回忆着刚才静安王爷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尽可能的复述出来。 夏卿深闻言突然露出了一个非常嘲讽的笑容:“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事情其实已经做到了,如果不是因为在乎他。想必,他有多少侧妃,有多少孩子,王妃都不会在意的吧,你就把我这句话告诉他,然后我只负责梦境中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做不了太多。” 然后夏卿深把夏怀清推出了房门外:“我告诉你,我要休息,不管他给什么样的答复,等我睡够之后再说。” 夏怀清在门外呆呆的站了许久,然后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老板娘了,别人遇上达官贵人都是巴结都来不及,她这样一个态度……算了。 第二日,夏卿深起来的时候,很是漫不经心的问道:“昨日,你可有把我的话转达给静安王爷?” “我说了一个字都没落下,我本来以为王爷追究你的不敬之罪,没想到王爷听了之后一言不发就走人了。” “接下来是一个怎样的情况,就看他自己的了,反正我寿命已经拿到手,他爱咋滴咋滴吧,这生意要是做不成,我还省点心力呢。”夏卿深摆了摆手,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但是,静安王爷又做了一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拉着黎颜,把黎颜生拉硬拽的拽到了醉梦馆。 然后把黎颜摁在了长椅上,静安王爷看着夏卿深:“我和她实在说不通,你和她说一说,她到底要干嘛?”静安王爷说完之后,就走了。 黎颜一脸怒气,气鼓鼓的:“你脑子有病吧?” 夏卿深抓住黎颜:“怎么一回事?” 黎颜仿佛开了闸一样,滔滔不绝的说道:“你不知道,他脑子有病的,十八岁的人了,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居然让他给灌药了,太后和皇上还以为是我善妒,天天找我麻烦。他分明是为他的心上人,却让我背黑锅。” 夏卿深的手停顿了一下,她看着黎颜。 黎颜被夏卿深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 夏卿深笑了,笑着笑着她的眼中出现了泪水:“我真是太傻了,你不是我 ,他也不是他呀。” 黎颜闻言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什么你不是我,他不是他。” 夏卿深没有正面面对黎颜的问题,她只是很认真的看着黎颜 ,眼睛通红:“你最近是不是总是梦到你们小时候那些比较美好的时候?” 黎颜闻言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然后后知后觉的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静安王爷用十二年的寿命和我交易,让我勾起你小时候和他比较美好的记忆,如果可以给你编造一个比较好的梦境,让你对他产生情愫。”夏卿深叹了口气:“和他做这个交易用了12年,你们两个都能好好的活着,这还是第一次做到这样的生意。现在,第一次破了我的规矩,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因为在此之前我和谁做生意我都不会对外透露,哪怕是当事人的亲朋好友。” 黎颜闻言,愣了:“什么?” “他喜欢你,不,他很爱你,爱到你和教书先生有私情,他也照样娶你,哪怕你不清白了,他也只恨那个教书先生,而不会怪罪你。” “他爱你,所以宁愿花十二年的寿命,让我缓慢,一点点的勾起你对他的感情,也不愿意勉强你喜欢他。” “他爱你,所以,他甘愿将府上的侧妃妾侍遣散,哪怕背上骂名,各种带着恶意的猜测。” 黎颜有些难以置信:“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他之所以给那个侧妃灌药,是因为那个侧妃如果生下孩子你会难做,他也不愿意你因为这件事情而对他生气。”夏卿深一字一句的说道,她的手抚摸上黎颜的脸:“你知道吗?你真的让我非常的嫉妒,真的,你做到了,我所没有做到的事情。” 静安王爷因为黎颜对他的态度,可以毅然决然的选择舍弃其他,这份毅然何尝不是对其他人的残酷呢? ☆、第 二十 章 夏卿深平时做这些生意,都是夏怀清在善后,但是夏怀清这一次居然没有解决好。 夏卿深给那个疯子酒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村民看到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个村民本来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个疯子怎么说也是村里人的累赘,能给他一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关于这个疯子的事情他们不会多费心力去管。 没想到第二天那个疯子就无缘无故死了,还是死的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前兆的。 这个时候就想起夏卿深来了,虽然说他们觉得这疯子是个累赘,但是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疯子死,都是土生土长,从小看到大的。 然后夏卿深就被官府抓了。 夏卿深面对京兆伊的时候,不卑不亢的说道:“民女和那疯癫之人并无深仇大恨,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呢?”这件事情和夏卿深脱不开关系,但是明面上和夏卿深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干系,在她被压到官府的时候,静安王爷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虽然说有靠山在,但是她也不能全部依赖静安王。 “据村民所说你们初次见面那疯癫,以为你是他的娘子非礼了你。”京兆伊一脸正义凛然,但是夏卿深却从他的身上感到了很深的执念。 夏卿深闻言笑了:“民女是做酒馆生意的,难不成还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耿耿于怀,第二日还要返回那村中杀人不成?民女手无缚鸡之力,那疯子也并非中毒或外伤而亡。那疯子是在睡梦中悄无声息死去的,这和民女有何关系?顶多不过就是以暴毙罢了。” 那群村民本来跪在堂下安安静静的,毕竟官府对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威慑力的。 但是夏卿深说了这样的话之后他们立刻就暴动了。 “就是你害死他的。” “虽然他疯疯癫癫的,但是他身子骨比谁都结实。” “对啊,他发起疯的时候,没有两三个人都按不住他。” “那天,我明明看到你给他吃了东西,然后他就睡着了。” 夏卿深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村民:“难道你们觉得我拥有连仵作都查不出来的毒药吗?要是我有那样的毒药,那肯定是价值连城,我怎么可能会用在一个疯子身上。再说了,我要是有这样的本事,何必自己到你们村里惹你们怀疑有的是办法悄无声息的解决一个疯子。” 那群村民看着夏卿深,目光好像淬了毒一样。 夏卿深暗里叹了口气,看来以后想在想和这群村民做生意可是很难得了。 京兆伊看夏卿深似乎也不是害人的凶手,本身就想放人,就在他开口之前,他身边的随从走到了他的身边,低下身对他说了一句话:“刚才静安王爷传了句话来,这醉梦馆的老板娘是王妃至交好友,绝不可能是凶手,让我们尽快把人给放了。” 京兆尹脸色就没多好,闻言更加是脸色难看,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静安王爷素来贪花好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静安王爷虽然搬出了静安王妃,但是堂堂王妃,侯府千金出身,怎么可能和一个卖酒的老板娘是至交好友? 肯定是这个老板娘不洁身自好,和静安王爷勾搭上了。 京兆伊想了想,然后铿锵有力的说道:“虽然你说的并无道理,但你还是没能解释你给那疯子吃的是什么?本官有事,便先关入大牢,容后再议。” 夏卿深的脸上原本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闻言笑容有了一丝裂缝,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京兆伊:“你说什么?”她有自信可以脱罪,再加上静安王爷,她不信今天走不出这公堂之上,没想到京兆伊会来这一招。 夏卿深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京兆伊:“民女曾经得罪故京兆尹大人吗?” “我与你素不相识。” “那大人何苦为难民女呢?” “本官并不愿意为难你,只是你的嫌疑还没有洗脱,若让你在公堂之上离开,于官府名声有碍。”京兆伊一板一眼,字正腔圆的说道,看他那煞有其事的样子,起码有八成人信了。 夏卿深冷笑一声:“我的嫌疑没有洗脱,我还有什么嫌疑呢?让我在公堂之上离开,与官府名声有碍,如果我被压入大牢,那与我的名声难道没有碍吗?我清清白白又有谁会相信我是清白的,就算有人相信,一个进过牢的女子 ……”说到这里,夏卿深居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京兆伊闻言,呆住了。 “这小姑娘说的倒也没错。” “什么小姑娘,这都当酒馆老板娘了,还不知道私下里做什么勾当?”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我话怎么难听了?良家妇女难道会开酒馆吗?我看你们男人,那就是被狐狸精迷了眼。” “我觉得那疯子不是她杀害的吧。” “不管是不是她杀害的,一旦她进了牢房,名声就坏了。” “我觉得还是把这件事情当堂审清楚的好。” 夏怀清看到夏卿深的眼神嚷嚷起来:“老板娘才不是杀人凶手,她只是听说那个疯子是因为其妻子难产而亡受不了打击才导致的疯癫。老板娘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痴情之人,想要去探望那疯子,没想到那疯子看到我家老板娘一点也不客气,老板娘才给了他一点酒,希望他能够醉过去罢了。” 夏卿深补上一句:“民女到底是女儿身,开酒馆自然不方便,有时候遇上借酒闹事的客人,或者心怀恶意的人,民女只能用点手段,并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会让人醉过去罢了。” “这世道讨生计,男子尚且不易,更不用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有家人依靠,没落入风尘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不是说仵作查不出是什么死因吗?既然不是中毒,那和她给的东西应该没什么吧?” “我们怎么说有什么用得看大人怎么判。” 京兆伊看着夏卿深,轻轻呼出一口气,本身他就没有想要为难夏卿深,只是……有些怒气罢了。 达官贵人,根本不把百姓当人看。 但是,面前的女子,何尝不是百姓呢?如果可以的话,会有女子愿意抛头露面吗?何况如此美貌,容易给自己引来祸端…… 想想那位静安王爷贪花好色的脾气,京兆伊觉得夏卿深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深深的叹了口气。 但是很快,这个京兆伊找上了夏卿深。 对此,夏卿深毫不意外,因为她特意放了消息给京兆伊。 京兆伊一步一步的走进醉梦馆,步伐很是沉重,看着巧笑嫣然的夏卿深有些难以置信,却又有些了然的说道:“听说只要你得到别人的寿命就能听那人编织美梦,让他沉浸于梦中,在睡梦中死去,无知无觉,不伤不痛。” 夏卿深微微颔首。 京兆伊又说道:“那个疯子查不出任何的死法,就是很普通的在睡梦中死去,也是因为你用相同的手法吧!那个疯子和你做了交易?”说到这里,京兆伊很明显的不愿意相信,一个疯子根本没有什么神智,怎么可能和人做交易?所以他非常笃定夏卿深就是一邪魔外道,肯定是用了什么办法哄骗别人把命给她,什么美梦那都是假的。 夏卿深当然听出了这个京兆伊的不屑和厌恶。 夏卿深微微一笑:“那个疯子的事情不是因为静安王爷的出面已经结案了吗?他只是在睡梦中突发疾病暴毙而亡,你还在在耿耿于怀这件事?” 夏卿深看着京兆伊,朱唇轻启:“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做交易才会来到这里。” “想和我做交易的是你吧?”京兆伊反唇相讥道:“如果不是因为想和我做交易,你又何必在这样的情况下把消息透露给我?我很好奇,我和那个疯子有什么相通之处,可以让你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想要和我做这个交易。” 京兆伊的表情变得难看:“与其说我好奇,我和那疯子的相同点,更不如说是我对我和那疯子,以及状元夫人的相同点是什么。” 夏卿深闻言,笑容一僵,然后言笑晏晏的看着对方:“那状元郎已经非同凡响,你连他府中的事情都能查到,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夏卿深轻轻摇着美人扇。 京兆伊闻言冷笑了一声:“是我小看你了才是,居然连状元郎的发妻都敢下手。”虽然不见得那状元郎多么看重他的发妻,但怎么说也是他的发妻,而且是在他成为状元之后才下的手。 夏卿深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对方,很是认真的说道:“那你怎么不猜一猜是状元郎请我下的手呢?” 京兆伊闻言,呼吸停滞了。 过了一会儿,京兆伊淡淡的说道:“糟糠之妻不下堂。” “在眼中看来糟糠之妻不下堂,但是在他人眼中却未必。”夏卿深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显得有些尖锐,让原本美艳的容颜变得有几分尖酸刻薄。 京兆伊看着夏卿深,若有所思:“莫非,你本身也是一个下堂的糟糠之妻?” 夏卿深闻言,握着美人扇的手默默地握紧。 京兆伊见状嗤笑了一声:“我和状元郎并不是素不相识,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谋害发妻这样的事,即便是做了,也不是这样的手段。”内宅中有的是办法杀人于无形,状元郎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 而且…… 京兆伊看着夏卿深:“按你故意传给我听的消息,是要自愿和你做交易,得到那个人的寿命之后,能够给那个人编造一个心想梦成的美梦。我没猜错的话,并非是状元郎蓄意谋杀,而是那位夫人因为某些事情想不开才中了你的计吧。” 夏卿深笑了,抱着胳膊看着京兆伊:“不管是我的计谋还是什么,你直说你愿不愿意和我做这个交易。” 京兆伊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你这个杀人凶手要和我这个要捉拿你归案的人做这个生意?想要杀了我?我凭什么答应你做这个交易?”京兆伊觉得夏卿深简直就是一个疯子,要么就是一个傻子,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白白搭进去,但是京兆伊暗暗提起警惕,盯着夏卿深。 夏卿深浑然不觉,自顾自的把玩着美人扇:“难道你就没有什么遗憾?宁愿死也要去完成吗?” “梦境都是虚妄的,就算我在梦中心想事成,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难道真实中我能够得到吗?”京兆伊嗤笑了一声,夏卿深淡淡的说道:“和我做这个交易,起码你在死的时候做的都是这个梦,若是你不和我交易,想必只能偶尔在睡梦中想一想了,还不一定能够梦得到。” 京兆伊闻言脸色特别的难看。 夏卿深露出陶醉的表情:“你身上的执念不比我以往遇到的某个人差,我想你的执念一定很深,这是你错过了某些事情,懊悔却又无法挽回,只能日日活在痛苦之中。” 京兆伊闻言,眼神变得很是凶狠,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要把夏卿深撕碎了一样,夏卿深说道:“日日活在痛苦煎熬之中,难道你就不想解脱吗?” “……”出乎意料的是京兆伊并没有发飙,只是默默地盯着夏卿深,似乎是在打量夏卿深说的这话可不可信,仿佛在权衡利弊之中。 “你不愿意相信我的话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静安王爷,他倒是没死,但是他用12年的寿命,给我换了王妃做小时候的梦境。”夏卿深悠悠的说道,京兆尹闻言脱口而出:“你竟敢对皇亲国戚下次毒手。” “你情我愿算什么毒手?便是你把这件事情捅破天,静安王爷若是不承认,你也拿我没办法不是吗?”夏卿深摇了摇美人扇,看着京兆伊笑嘻嘻的说道:“我不是强逼你做这个生意,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你愿不愿意和我做这个生意?如果你愿意和我做这个生意的话,想一想把你的过往告诉我,然后告诉我,你要做一个怎样的梦境,然后你死之后你的寿命归我所有。”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本官会和你做这个生意。”京兆伊咬着牙关 ,一字一句的从牙关里蹦出来。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的直觉罢了,再者说了,你若是不愿意,那便当我说错便是。”夏卿深做出了送客的姿势:“大人可以回去考虑考虑,只要我这醉梦馆一日还开着 ,必定会做大人的生意。” 京兆伊深深的看了夏卿深一眼,然后掉头走了。 之后的一个月,京兆伊都没来过,夏卿深丝毫不急。 终于,在一日深夜,京兆尹敲响了醉梦馆的门,夏怀清被敲门声响起,本来很是不爽,骂人的话在看到京兆伊的那一刻截然而止。 京兆伊冷冷的说道:“我来和老板娘做一桩生意。” 夏卿深披衣提灯走来,轻笑道:“我等你很久了。” “这个月,本官忙于后事倒很是忙碌。”京兆伊说道,一边随夏卿深坐下,然后夏卿深给京兆伊倒了杯酒:“我这酒轻易不作他人生意,既与我做了交易,那这馆里的酒,便随你喝。” 京兆伊喝了几杯酒,然后眼中浮现了几分醉意,缓缓说起了他要做的交易:“我曾经有一个原本以为会与我成亲的爱人,说起来倒也算是婚前有私,世俗不容。” 夏卿深笑着给京兆伊倒了杯酒:“对于穷苦人家这才叫做婚前有私,对于贵族子女怕是花前月下,风流倜傥。” 夏卿深笑了。 “我两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且两家交好,但是在我们快要定亲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是一位世交之女,家破人亡,仅剩下一女,但她家于我家有恩,为了护她安好,我只能娶她为妻。”京兆伊喝了一口酒,露出苦笑:“她不可能嫁我为妾,她不会同意,她家里也不可能允许,我也……舍不得。” 京兆伊的话引来了夏卿深的嘲笑:“她既与你门当户对,若嫁你定能成为正妻,凭何要为妾,生生世世被人踩在脚下。” “对啊?”京兆伊闻言痛苦的捂住了眼睛:“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与他人定亲,但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以为和谁都是一样过日子,相敬如宾,家里的长辈都是这样过的,但我没想到会那么的痛苦。”京兆伊抓住了胸前的衣襟,看着夏卿深,脸上浮现了痛苦之色:“可是非常的痛苦,我会想着为什么我要娶她,我会对她生气,对她发脾气,会想着如果不是她的话,我本该和我的爱人在一起,我甚至有让她悄无声息死在后院的冲动,我又下不去手。因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本身家破人亡已经对她而言是个悲剧,嫁给我对她而言更是不幸。” 夏卿深闻言沉默了,这世道,女子孤身一人并不好过,既然已经家破人亡,能嫁给世交之子,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本身有着好好的爱人,却要因此被棒打鸳鸯。 “你过往我大概已经知晓了,你直接和我说你想要一个怎样的梦境。”夏卿深轻轻摇着扇子说道,她做过很多种生意,但近来不知怎么的,多愁善感了起来,大概是回到了故地。又遇到了很多和以往相同的经历,但她必须收拾好心情从新开始,不然她还怎么做生意呢? “我希望我的梦境,是我和我的爱人在一起了,而她并没有家破人亡,我和我的爱人 ,我们会恩爱到老,子孙满堂。”京兆伊铿锵有力的说道,他的眼神告诉夏卿深,他做这个决定是非常坚定的,或许他有过痛苦和挣扎,但她最终得到的结果就是这个。 “你怎么说也是堂堂京兆伊,后事安排好了吗?” “自你提出和我做交易之后,我便变着法儿打探你说的话的真实性,并且从静安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自那之后我做出了选择便着手安排我的后事,我能保证她衣食无忧,安稳的度过下半生。”京兆伊看着夏卿深:“这是我最后能够做到的事情了,我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夏卿深闻言点了点头,在她要吩咐把黄粱酒给京兆伊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冲了过来,对着京兆尹扑通跪下:“少爷,老夫人病了,快回去吧!” 京兆伊闻言,脸上出现了焦急的神色:“什么?” 连句话都来不及和夏卿深说 ,急匆匆的就离开了。 京兆伊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夏怀清领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那是一个眉目端庄的少妇,夏卿深看着对方:“现在明白了吧,我不是勾引你丈夫的狐狸精,只是你的丈夫不想和你这个世交之女挨日子了,想和我做个生意,在梦中和他的心上人双宿双飞罢了。” 那个妇人就是京兆伊妇人,闻言笑了,那笑容分明就是心灰意冷,夏卿深默默地握紧美人扇,但是却做出一副漠然的表情:“若我没猜错的话,肯定是你紧巴着他不放的吧,不然他便是和你和离,也不至于沦落到此。” 京兆伊夫人笑了:“他是我的救命稻草,我怎么能够不抓着他呢?” 夏卿深冷笑:“他的确是你的救命稻草,但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你也只能认命,因为你知道你无法阻止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毕竟他安排后事,连你的生活似乎都给安排好了。” 京兆伊妇人的脸上沾满了泪水:“我以为我能够打动他的。” “难道我做的不够好吗?我自认为贤良淑德,该做的家事我从来没想过。” “我无子,婆婆要给他纳妾,我从来不阻止,还把我身边的丫鬟给他开脸做通房。” “我昔年在家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呀,但因为他点灯到深夜,洗手做羹肴。” “我只是想要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给我呢?” 京兆伊妇人捂着脸,不停的哭泣,肩膀在不停的抖动 ,夏卿深淡淡的说道:“因为你不是他爱的人,他和你在一起感觉是一种折磨,为什么又嫁给他呢?你家破人亡,都愿意娶你给你一个依靠,若你不愿嫁,想必也会为你安排一户好人家吧。” ☆、第二十一章 “若我打探的消息没有错的话,京兆尹曾经相爱的那个人,他们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而你那时也是一位大家闺秀,你不会不知道京兆尹大人有爱人吧?”夏卿深很是讽刺的说道,京兆伊夫人脸色白了,嘴唇都在颤抖。 过了一会儿,京兆伊夫人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但我除了不想放过这根救命稻草之外,我更想要他。” 京兆伊夫人看着夏卿深:“反正你只是要人的寿命嘛?我把我的寿命给你,你给我编织一个梦 ,梦里我与他相爱,和他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也没有家破人亡。这样……另外你不要和他做生意,反正我已经不在了,他给我守孝一年,便能把他的心上人娶进府里了。” 京兆伊夫人的眼神很是决绝,但是夏卿深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做什么因,得什么果。 明知道对方有心上人,却还想能够打动对方,那边便要有承受后果的心理准备。 “好,反正和谁做生意都是生意,你们两个差不多的岁数,我能得到的寿命也差不多。好赖也不过几年罢了,倒也是无所谓了,既然与你做了生意,那我便和京兆伊大人明说,不过我会在你去世之后再说,到时他若还想和我做生意,我还是会与他做。但既然你不在了,想必他也不会与我做这生意了。”夏卿深刻薄无情的说道:“门当户对 ,互相爱慕,本该是天作之合 ,并非你的话,他也不会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想要和我这个杀人凶手做生意。”夏卿深最看不起这种明明做了事情却不承认,反倒显示自己有多么可怜,多么迫不得已,最后不得已放手,还要做出一副自己牺牲了多大的表情。 如果不是她,京兆伊怎么会与爱人分离? 她不做出这个选择的话,她有什么办法去阻止京兆伊吗?她没有,所以她只能这样,否则京兆伊去世,她便要抱着京兆伊的排位守一辈子 ,没有孩子,没有盼头,虽然是衣食无忧,但还不如死了算了。 若和她做这个生意,她即便死也是京兆伊的发妻。 能够得到一个美梦,待新人入府,还是要对着她的排位行妾礼? 夏卿深活了那么多年,这点小手段在她眼中根本就不够看的。夏卿深给了她一杯黄粱酒,看着她喝下之后 ,便将她赶走。 这京兆尹的夫人离开之后,夏卿深就出手给她编织了美梦,但第二日便得到一个消息,京兆尹的夫人去世,很突然的暴毙,一尸两命,肚子都有些显怀,四个月了。 夏卿深闻言失了力气 跌坐在了椅子上。 夏怀清见状连忙上来扶,夏卿深难以置信,喃喃道:“她居然已经身怀有孕,那……那她何苦?”她有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孩,那也是有个盼头,何苦把自己送上黄泉路,还要带着孩子一起去。 夏卿深突然感觉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她不是没有造过孽,她做的笔笔生意,就算是心甘情愿,但她的本质就是在杀人,所以她做生意绝对不会和孕妇做生意,如今,她居然破戒了。 “去告诉京兆伊一趟 ,让他过来。”夏卿深的话音刚刚落下,京兆伊的声音就出现了:“无需 ,我已经来到了这里。” 京兆伊穿着一身白,表情也不算哀戚,只是有些怅然失落:“我的妻子并非中毒而亡,只是很普通的在睡梦中死去,想必,她是和你锁了交易的吧,我的夫人怎么和你扯上了关系了?” “你准备后事,你的夫人不是蠢人,自然是发觉了蹊跷,然后查到了我这里,本以为我是勾引你的狐狸精,后来发觉到你提起要和我做生意的事情,她说。她想要一个和你相爱的梦,然后腾出位置给你迎娶你的爱人。”夏卿深感觉胸口中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怒气,于是对准了京兆伊,她笑得面目狰狞,看着京兆伊,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你应该高兴了,你不用死了,你已经摆脱她了,你很快就能娶你的心上人了,和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无是在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 京兆伊闻言一言不发,然后对着夏卿深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夏卿深看到京兆伊离开,感觉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她知道这股火对准京兆伊莫名其妙。 这件事情不是京兆伊逼着她去做的,而且京兆伊既然都做出要找她做交易的选择,想必连那个孩子都不能成为阻挡他的步伐。 “真是一个傻女人,想着用真心打动他,得到他的真心,但他已经把真心给了别人,又怎么能将真心交付于你呢?”夏卿深苦笑道,又过了一个月,京兆伊又来了,夏卿深已经将那些事情抛之于脑后。 她活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如果每件都放在心中,脑海中,那她活的该有多累? 她看着京兆尹 ,懒懒的说道:“不是已经不和我做生意了吗?怎么还来呢?难不成是想要把我缉捕归案不成?” 夏卿深笑了:“不是我说,如果你如果想把我捉拿归案,静安王爷那里,那一关,你是过不了的。” 京兆伊有些艰难的开头:“她嫁人了。” 夏卿深闻言顿住了:“谁呀?”话说出口,夏卿深其实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但是当京兆说出口的时候,夏卿深还是感觉到了世事弄人。 京兆伊的眼眶红了:“她说,就算嫁给我做,那也是继室,那也要对着我发妻的牌位行妾礼。她出身高贵,凭什么被一个孤女压下?她本该成为我的发妻,却被人横插一杠子,她不愿意,况且她已经给定亲了。她不能毁约,陷家族于不义。” 京兆伊落泪了:“令我熟悉的一句话,这句话就是当初我对她说的真是一报还一报,现在轮到她对我说了。” 夏卿深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那你是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是想来和我诉苦的话,没关系,我酒馆里的酒随你喝,若你还是想和我做生意,那我便与你做。” “之前便已经将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好了,所以我还是想要我原本的那个梦,麻烦你了。”京兆伊缓慢而坚定的说道。 但是他的话却让夏卿深很是难以接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怎么也是你的发妻。虽然害你和你的爱人分离,但她也为你打理家事,为你孕育儿女。并且为了不让你为难,毅然决然的带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离世。难道在你的生命中,她留不下任何痕迹?让你想死,都没有考虑到她。” 京兆伊有些怒意:“和她成婚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她当初听我一句劝,自动退出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只能说是她自作自受。而我也为我当时的懦弱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夏卿深哑口无言,她知道啊,这些道理她都懂,但是她从心里无法接受。 夏卿深有些身心俱疲,挥了挥手让夏怀清端上了一杯黄粱酒:“黄粱美梦,喝了它,自此之后你在美梦中沉沦。” 京兆伊闻言一点犹豫都没有,端起那杯黄粱酒就往嘴里灌,然后对着夏卿深,如同上次离开的时候,对着夏卿深拱了拱手:“若不出意外,怕是这就是我们见过的最后一面,我在此祝你一世安乐。” 夏卿深愣了。 京兆伊反倒笑了,露出一个笑容:“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杀人凶手,但是现在看来即便你杀了我,我也特别的高兴,因为你给了我解脱。” 夏卿深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多谢夸奖。” 京兆伊笑道:“你要好好活着 ,给更多的人带来解脱,因为生不如死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夏卿深看着京兆伊:“怎么说,你也是一方父母官吧,你这是让我将魔爪继续伸到你治下的百姓吗?” “我快要死了,我很快便不是他们的父母官了,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要和你做生意吧,既然都已经下定决心,想必是非常的痛苦。” 京兆伊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离开了,夏卿深看着京兆伊离开的背影,愣愣出神。 夏怀清有些纳闷的说道:“我感觉这个京兆伊好像疯了一样。” “不是疯了,只是死到临头无所顾忌罢了。”夏卿深淡淡的说道。 入夜,夏卿深便开始着手为京兆伊编织美梦,她进到京兆尹的梦中,京兆尹正坐在亭中,在京兆伊的怀中有一位美貌少女,她勾着京兆伊的下巴笑的很是灿烂:“若是被你母亲知道我们做的事情,想必杀了我的心都有。” “有什么所谓呢?过几日,我们便要定亲,到时你便是我的未婚妻,再过数月,我便娶你入府,你便是我的妻子,所以说我们做的事情,但无伤大雅。”京兆伊的表情居然带着痞气。 夏卿深觉得自己简直是长了见识,因为她认识的京兆伊一直都是一副棺材脸,似乎有人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没想到他居然也能笑的这么痞气,想到这里,夏卿深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必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对京兆伊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经历了变故,多少人能不变初心? 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样的。 “你真的会娶我吗?”那个美貌少女的表情分明是极为笃定却偏偏撒娇一样,京兆伊的相貌还带着青涩,铿锵有力的说道:“我一定会娶你的,如果我没能娶到你的话,那么我就杀了我娶的人,再自杀,然后做一个和你在一起的美梦。” 夏卿深感觉有些诧异 ,虽然京兆伊没有杀了他夫人,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京兆伊怎么也算个间接凶手,说是他害死的倒也没错。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句话,居然和现在的状况重合了起来。 京兆伊不是死了,都是做着和她一起相爱的美梦吗? 夏卿深不再关注京兆尹的梦境,而是开始给京兆尹编制美梦。 夏卿深好不容易才将这个美梦编织好,她心力憔悴,但她却没有任何的睡意,她看着窗外盛开的玉兰花,心中暗暗的想道。 她是不是要去看一下这场三人的剧情,唯一活着的那个人,活的怎么样? 夏卿深是真的很好奇。 情字伤人,玩火自焚。 既然动了情,就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一个能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机会摆在面前,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毅然决然的拒绝? 只是因为要对着一个牌位执妾礼,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说白了就是对着一块木头行礼,一年顶天了一两次,而且据她所知道的消息,京兆伊现在可还没有孩子,嫁过去除了行礼这个事情,和嫡妻没有任何的不同。 难道一个死去的人还能比得上一个活着的人享受尊容吗? 夏卿深是真的特别的好奇,她不是不懂情爱的滋味,正是因为懂 ,所以她才难以相信有人会拒绝。 那个不知名的美貌少女,既然是出身达官贵人,自然也是嫁得门当户对,如今倒也算是个官夫人了。 夏卿深通过黎颜举办的宴会,看到了那位女子,和京兆伊梦中的青涩相比,多了几分韵味,笑起来的时候很是艳丽。 她和她的夫君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意以及幸福感。 夏卿深能够感觉的出来,她现在真的过得很幸福,而且京兆伊的死讯已经传出来,居然没有打扰到她半分,想必京兆伊在她的心中早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吧? 想想倒是不觉得奇怪了,因为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怎么值得她舍弃去做一个人发妻的机会去给京兆伊做继室呢? 夏卿深觉得很是不值当,到底是谁不值呢? 京兆伊和他的夫人在一起觉得痛苦,京兆伊夫人干脆成全了京兆伊,可是京兆伊到底没有和心上人在一起,他也没能活下去。 但是,就算知道是这个结果。 京兆伊夫人还活着又能怎么样呢?她和京兆伊只能是一对怨偶吧,毕竟她的死对京兆伊而言,连点哀伤都没有。 ☆、第二十二章 因为那个疯子的事情,夏卿深和那村子稳定的交易没了,所以夏怀清要去找个新的固定的渠道,只能留下受了反噬的夏卿深。 之前那个交易,一尸两命,虽然是对方隐瞒在先,但是这也是招了很大的罪孽的。 夏卿深遭到反噬,整个人会虚弱无力,甚至还会生病。 夏卿深躺在酒馆的摇椅里,门紧紧的关着,夏卿深突然感觉有些无趣,夏怀清不在,而她现在的情况,自然是做不了生意。 但是她一个人待在酒馆里 ,没有一消遣很无聊。就在这个时候,夏卿深听到了敲敲打打的锣鼓声,夏卿深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说道:“这是娶亲的声音吧。”夏卿深很是诧异,因为她除了听到这些敲敲打打的锣鼓声之外,还感觉到了很深的执念,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执念,而是两股极为强大的执念,还隐隐约约纠缠着怨念。 这样纠缠着怨念的执念是夏卿深最喜欢的,而且对于治疗夏卿深的伤,很有帮助。 夏卿深强迫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开门看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迎亲队伍微微一笑,然后直接扑了上去。 “诶,怎么一回事,这谁呀?” “有没有搞错,这可是迎亲队伍。” “这位姑娘。” 夏卿深突然擦起了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新郎:“古有话说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 新郎是一个长相柔美的少年,应该也就十来岁左右,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见到这一幕完全愣住了。 “不用说了,这活脱脱就是一幕负心郎的剧情。” “不会吧,这新郎看上去年纪这么小。” “唉,有钱人家,别看年纪小,玩过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听说这位公子哥对女色没什么兴趣,还一度有过断袖之传闻啊?” “人家高门大院的事情,你问我,我去问谁呀?” 夏卿深听着旁边的闲话,微笑看着坐在马背上的新郎,她感觉得到这两个藏着怨念的执念,一个就是新郎身上出来的,另外一个居然是花轿里传出来的 。 看来他们两个不仅不愿成亲,而且彼此之间都有很大的怨气啊! “这位姑娘你可是认错了人?我并不认识你呀。”新郎非常的彬彬有礼,看着夏卿深,虽然神情有些憔悴,但是乎并没有生气。 夏卿深做出一副痛骂负心汉的模样:“你这负心汉,昔日你可并不是这样。” 新郎有些哑口无言,然后看着夏卿深,表情变得冷峻:“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但是我衷心的希望你不是那个人派来的。” 夏卿深:“……”那个人?那个人是谁呀? 夏卿深一头雾水,但她还是气势凌人:“你就是咬死了不认识我是吧?”说这话的时候,夏卿深的眼神却是看着花轿的,如果那个新娘不愿意成亲的话,想必在大婚之日遭受了如此待遇,里面的新娘子不会安然的坐在里面,总会受不了的吧。 但是出乎夏卿深的预料,里面的新娘子的确是出声了,却是替新郎说话。 “这位姑娘既然骂我的夫君是负心汉,那请问我的夫君做了什么,负了你?她又是在何时何地负了你?”新娘的声音听上去铿锵有力,虽然娇娇柔柔的,确实不容小觑。 夏卿深的表情变得有些凝固,貌似她搞错了事情,或许这俩人都有执念,并且纠缠着怨念,但并不是不想成婚。 是她想当然了,既然意识到了错误,夏卿深脚下抹油就开溜了。 回到了醉梦馆,夏卿深还是心心念念想着那两股执念。 有这样的执念,想必这两桩生意特别容易能做,一般的时候,夏卿深不会在大喜之日触人霉头,但是她现在遭到了反噬。 除了醉梦馆,其他地方都去不了多远,她必须尽快把伤养好,不然谁知道这伤要养上几百年。 虽然夏怀清不在,但是夏卿深要打探今日的婚事还是很简单的,婚事如此隆重热烈,新娘更是十里红妆,想必是什么有名的大户人家吧。 夏卿深花了十两银子便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的新郎可是大有来头,乃是堂堂三品官家的嫡子,他算是个不小的官家子弟,但他居然偏偏是个短袖。 那不是什么传闻,实际上是真的,正因为闹得太过分,事情才会传了出去,只是一般的百姓只当这是个笑话看。 那个新娘,出生书香门第,但是,新娘曾经嫁过人,因为无子,善妒,还谋害妾侍,被一纸休书休回了家。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新郎是个短袖,想必那新郎的父母怎么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夏卿深的脑海中逐渐有了思绪,想必他们两个的执念,一个是和断袖有关,一个是和前夫有关吧? 夏怀清不在,夏卿深要做什么事情都是束手束脚的,很不习惯,因为夏怀清不在,夏卿深又无法相信其他人,所以不管什么事情她都只能自己做。 夏卿深不得已冒着反噬的剧痛服下了一枚药丸,这颗药丸有着极大的副作用,但是服用后,七天之内她能恢复原本的行动力。 但是等这药丸失效之后,她就会加倍举动,除非能够再做成一笔生意,削了反噬。 夏卿深也是狠下了心,她不想再这样病恹恹的下去了。 有件事情夏怀清都不知道,夏卿深其实是会武功的,夏怀清自从是跟了夏卿深之后,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夏怀清去出面,夏卿深的武功也就没有用处。 夏卿深趁夜色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然后潜入了那个三品官员的府邸,然后一路躲避。 夏卿深看到远处一处红彤彤的地方,夏卿深就知道自己找到了地方,她跳上屋顶,然后撬开了一片瓦,低头望下去。 是那日见到的新郎,床上坐着一个娇小的女子,应当就是他的新娘。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打了水,用布巾拧干净水之后亲自给新娘卸妆。 “少爷,这种事情怎么能够由你来做呢?”丫鬟见状有些惊慌失措地说道,新娘也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无需夫君亲自来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你这样。”新郎轻笑道,然后遣退了丫鬟,坐在了床上看着新娘:“嫁到这府里,你有没有什么不适应,或者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大可以告诉我,我答应过你会保护你和你的孩子,一生平安,喜乐。” 夏卿深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听这新郎的口气好像这孩子是新娘的,不是他的一样。 接下来新娘的话,彻底印证了夏卿深的想法。 “怎么可能会为难我呢?虽然说我再嫁的身份,他们对我很是不满,但论出身,我和你也算是门当户对,再者说了,你是个断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有好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你?也就只有我,再加上他们还以为我腹中的骨肉是你的,怎么可能对我不好。”新娘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似乎很是难过,她低着头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腹部,新郎见状叹了口气:“你无需想太多,既然我答应会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那我便会说到做到。” 新娘笑了:“我对你一直很有自信。” 新郎闻言挑了挑眉,看着新娘:“你就不怕我是个衣冠禽兽,为了谋图你的十里红妆,等你嫁进府来,我就想个办法废了你或者杀了你吗?” “反正怀了这个孩子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不起就是一根白绫,只能赌一把了。”新娘很是洒脱,新郎半跪在新娘的面前,新娘很是慌乱:“你这是在干什么?” 新郎看着新娘:“你的肚子已经挺起来了,弯下腰也不方便,我替你脱鞋。” 夏卿深见状,心里有些感慨 ,这两个个人在一起,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但是看起来很是和谐。 “你近来在干什么?我看你似乎很是忙碌。”新娘大概是很不自在,没话找话的说道。新郎微微一顿:“我已经成婚,孩子也即将要出生了,父亲便在外给我找了份差事做。他……我见到他了……” 新郎的话还没有说完,新娘就怒气冲冲的说道:“他纠缠你了。” 新郎叹了口气:“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但是他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这份差事我不能再去了,但父亲那边我交代不过去。” 新娘怒气冲冲的说道:“亏那人还是一个将军,没一点担当不说,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要死皮赖脸的缠着。从今日开始,只要你不是去做事,我便跟着你,他若是再纠缠你,我便和他拼了。” 新郎微微皱眉:“你毕竟是个女子,怎么能和我在外行走,而且你还挺着一个肚子,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而且你也已经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说话怎能如此粗鲁无礼,在外不好,而且你这样怎么能够把未出生的孩子教好?” 新娘闻言,有些撒娇一样的说道:“我不是为你鸣不平吗?你们两个都是男子,都有父母,都承受着来自世俗的压力。凭什么他可以自顾自的娶妻生子,还要你体谅他?凭什么他的妻子可以正大光明的找你麻烦,好像她才是那个受害者一样。最气人的是他居然毅然决然的站在对方的那一边,无视了你的感受。” 新郎闻言,浑身都在颤抖。 新娘还说道:“你和我成婚怎么了?成婚以前,他居然还威胁你,将军了不起呀,你别忘了你爹可是个三品官,我爹也不是吃素的。”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新郎的声音带着隐忍,似乎有着无尽的痛苦,新娘的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值和不平:“你这辈子全部都搭在他的身上了,原本你可以不用娶我的,但是你是因为不想背叛他,更不能生个孩子,所以你才需要我肚子里这个不是你的孩子。你何苦呢?你的名声,你的前途,已经损失的彻彻底底了,现在你连个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香火断绝……” 新郎看着新娘,眼眶泛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虽然你腹中的并不是我的孩子,但是在他人眼中看来是,而且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要跟着我的姓,我怎么就香火断绝了呢?” “那你能够保证我这个孩子一定是个男孩吗?”新娘有些尖锐的问道。 新郎哑口无言。 “然后你怎么办?是和我生一个孩子,还是纳妾生一个孩子,维持和我之间的关系。还是像我这样,再去找一个怀着他人的孩子的女子嫁给你。”新娘落泪了,她紧紧抓着新郎的手:“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真的很好,你没有必要这样作践你自己,你值得很多的东西。” 新郎把手从新娘的手中抽了出来,脸上面无表情,似乎没什么情绪起伏:“现在说这件事情还早,等这个孩子生下来起码还得六七个月,就算生下来是个女孩,两三年之内应该也不会有事,到时候再想想办法,反正我们两个是要共度一生的人,除非你反悔了。” 夏卿深简直惊呆了。 一个断袖,一个怀着他人的孩子。 貌似,就是为了有个香火传递。 “对了,今日我回娘家的时候,母亲似乎发现了什么,和我算了算日子,只说我这孩子怀的日子不对,问我是不是被休之前怀上的。”新娘有些难以启齿:“母亲似乎已经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或者说是我还没被休的时候就红杏出墙。” “当初说的时候不是把这日子推后了一个月说的吗?”新郎有些不解:“算起来应该是你被休之后怀上了,虽然传出去也不好听,但也不至于算红杏出墙,当初我们不是想着到时候弄点事,说是早产了。” 新娘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就怀疑起来了。” “以后,若是岳母再问起,便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尽量的糊弄过去。实在瞒不下去也只能如实相告,岳母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会理解的。” ☆、第二十三章 新娘一脸难以言喻的摇了摇头。 夏卿深默默离开了,她大概知道这个新郎的执念是什么了? 估计,是那个所谓的将军吧! 夏卿深走了,她大概搞明白了新郎和新娘之间的关系。 新郎和新娘之间,算是交易吧! 新郎需要一个孩子,因为他不可能背叛那个将军。 新娘需要有人认下她的孩子,目前还有一个奇怪的事情,新娘的孩子是谁的。 她想要做这两桩生意,就算不做,也满足一下好奇心,难得遇到了和话本子一样狗血的事情。 夏卿深都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了,要知道那位不知名的将军是谁,以及新娘的前夫,曾经的过往,易如反掌。 但是,知道一切的时候,夏卿深简直震惊了。 那个不知名的将军,居然是如今打了胜仗,刚刚归来,被封为一品威虎将军的黎世明,南朝素来重文轻武,武将要出头比登天还难,而那位将军也不过20来岁,便有了这么大的成就。 但是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能是个断袖,受人耻笑呢? 更不用说,堂堂正正的娶进府了。 所以,那位新郎,一个看上去很是秀气,温柔的男子,只能接受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 其实南朝的民风还是很开放的,说不能在一起,倒也不是很肯定。只是难免受人指指点点罢了。 自从夏卿深知道了他们两个的过往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位将军啊,霸道得很,哪怕自己娶妻生子了,也不允许这个新郎纳个妾留个后代。 新郎还要因此忍受家里人的指责,将军母亲和妻子的谩骂,她们打他,都还不了手。 想想那天听到的话,夏卿深都有些心疼那个新郎了,断袖怎么了?夏卿深从来不觉得断袖的人有什么不好,他们……都很好啊?夏卿深做过好几桩和断袖的生意。 有双双赴死的,只因为他们不被世俗接纳。 有单独一人的,只因为另外一半成婚的,无法忍受的。 还有,有年迈,白发苍苍的老人来做交易,因为对方已经不在人世,而他没有任何身份。 但是,没有一个会在自己娶妻的情况下,甚至不允许对方纳个妾,也不允许对方了断这段关系,更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出手谋害对方的未婚妻…… 新郎只是打算找个人成婚,从此断绝和将军的关系而已,他只是想回到所谓的正道。 不再被人谩骂殴打,只是觉得,自己该有个孩子而已。 将军却因此勃然大怒,还出言羞辱新郎。 夏卿深原本觉得,新郎和新娘的结合很是可笑,但是当夏卿深知道这一切之后,她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啊,这是两个孤苦无依,不被世俗所容的两个人,唯一不被异样的目光注视,唯一可以过回正常日子,唯一的办法了。那也是他们唯一做得到让那个孩子活下来,平平安安,不被其他人所嘲笑的办法了。 她不仅知道了新郎的过往,也知道了新娘的过往,还特地去见过新娘的前夫 ,然后知晓很多事情,当然了,是花了不少钱,然后推敲出来的。 新娘的孩子不是新郎的,而是她前夫的,新娘曾经嫁给了自己的意中人,这对于女子来说,多么难得? 能够有过爱恋,最终嫁给了最爱的人。 可惜的是,走不到最后。 对方很快喜新厌旧,纳了妾侍,冷落了新娘,新娘闹着和离,对方也同意了。 后来,大概是被妾侍设计陷害了吧! 新娘的脑门上扣了一顶谋害妾侍的帽子,从原本还在闹着,不一定会和离,直接变成了被休妻。 但是被休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孕了,她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还能够回去,对方百般疼爱姨娘,她还能做正妻吗? 新娘居然还和新郎是青梅竹马,新郎得知此事后,愿意认下这件事情,希望能娶新娘为妻。 夏卿深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一个被休的女子,被休后生下的孩子,要面对怎么样的眼神和言语,想想,夏卿深都觉得心碎。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回到故地后,她做的生意每每都让她想起往事和故人。 夏卿深叹了口气,这生意,她不能做了。 熬到这个时候了,他们肯定非常的辛苦。 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他们怎么可能撒开手不管孩子? 夏卿深默默哀悼自己的不幸,她可是雄心壮志想要拿下这两个生意,还为此吃了药,没想到,做不成,她也不忍心做了,只能默默忍受反噬的痛苦了,实在不行,耗费几年寿命吧! 夏卿深还没做过这么亏本的生意。 但是,她不想和那两个人再牵扯下去了,她怕就算对方找上门来,她都不忍心做这笔生意了。 但是,没想到静安王爷会上门。 “你愿不愿做一笔银钱的生意,无法给你寿命,但是,你也无需耗费心力编织美梦,你只需要让人不被梦魇所扰就行,但是你得住进府上。”静安王爷很是信任夏卿深,也为夏卿深考虑:“我毕竟只是一个无实权的王爷,你在天子脚下,干的又是这种生意,所以还是需要找个稳点的靠山。” 夏卿深闻言不可置否:“我得听听是谁,被梦魇所扰,该不会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户部侍郎的儿媳,怀着个孩子,天天做噩梦,睡不安稳,御医日日跑侍郎府。”静安王爷说道:“户部侍郎很快就要升为户部尚书了,说不定过几年丞相之位都有望,若是能够和侍郎府交好关系,怕是以后麻烦都会少很多。” 夏卿深愣了一下。 那个新郎,就是户部侍郎的嫡子,而户部侍郎府中,怀有身孕的儿媳,除了刚刚进门的新娘,完全不做他想。 夏卿深本来不打算做这样的生意的,她只做寿命有关的生意,并且,她也不去做伺候人的活。 但是,知道是那两个人,夏卿深难得犹豫了。 静安王爷还说道:“而且不是很难的事情吧,你也不需要去伺候着,你只是负责不用让她做噩梦。” 夏卿深最终还是答应了,夏卿深被静安王爷带到侍郎府上的时候 ,那个新郎看到夏卿深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夏卿深微微一笑对着那新郎行了个礼:“之前是我认错人了,实在不好意思。” 新郎闻言很是疑惑,但是碍于是静安王爷带来的人,他也不再说什么。 老老实实的带着夏卿深去见新娘,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说道:“既然是王爷带来的,那我便相信你。” “三夫人近来胃口不太好,晚上总是被梦魇惊醒好几次。” “对了,夫人近来闻不得香味,什么香囊,胭脂一律不要用了。” 夏卿深面对一切叮嘱,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知道的人肯定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谁能知道他们两个不是真的夫妻呢? 但是想必即便是真的 ,想必也不过这样吧! 夏卿深暗叹,然后她见到那位新娘,她的表情很是憔悴,脸色苍白,似乎被折磨的不轻。 “夫君,这是谁呀?”新娘娇娇柔柔的说道,看着夏卿深,似乎很是好奇,新郎笑了:“你近来不是总是做噩梦,夜不能寐吗?这是静安王爷带来的人,说是能够消除别人梦魇的毛病。” 新娘闻言有些好奇,倒也没有说什么。 之后夏卿深就在新娘身边安顿下来,但是除了每天晚上定时替她消除噩梦,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举动。 尽管夏卿深发现了不对劲。 新娘的日常饮食,还有随身用品都非常下了很轻微的毒药。 虽然很轻微,暂时不致命,但是积少成多,不仅这个孩子不保,想必她自己都活不了。 夏卿深留意了之后 ,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做这件事情的人全部都是新郎的贴身婢女,她们似乎全部被人收买了,是谁这么有本事把他身边十几个人全部收买,而且忌惮他,生怕他发现了? 除了那位将军,怕是也没别人了吧? 夏卿深到底还是没忍心坐视不理,下手管了这件事情,新郎知晓后把他身边所有的侍女仆从全部给发卖得干干净净,还因此落了不知情的户部侍郎一顿瓜落。 无人与我立黄昏。 无人问我粥可温。 夏卿深无意中看到了这张纸,很是好奇,这是一张新郎弃之如敝履,却被新娘小心翼翼收藏好的纸,貌似……是那位将军特意写给新郎的。 夏卿深感觉有些好笑。 新娘看到之后,大吃一惊,然后立刻把这张纸收好了。 夏卿深立刻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如果少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张纸的话,你就说没有。”新娘很是小心的看着夏卿深,把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纸,折了又折,夏卿深点了点头,看着新娘,心里百感交集。 他们这样的关系也算不错,别的夫妻要想像他们这样和谐,互相关心。彼此站在对方的角度可能都还做不到。 新娘突然脸色巨变,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三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夏卿深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然后夏卿深在靠近对方的时候,看到了对方下身流下的血,夏卿深突然失去了力气,跌坐在了地上,看着对方,愣愣出神。 丫鬟已经尖叫了起来:“夫人。” “来人,快来人,快叫御医。” “快把三少爷叫回来。” 夏卿深耳边的声音很是吵闹,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只要她出手,这个孩子说不定还保的住,但是夏卿深却什么都动不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上一刻还言笑晏晏的人晕死过去。 新郎回来之后,抱着新娘久久没有说话。 夏卿深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 “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已经帮了我们一次,是我太过高估我自己在他心上的位置了。”新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以为以死相逼,他会收敛一些,现在想想,估计在他眼中,我什么都不是,他缠着我,不允许我成婚,全是因为他的独占欲在作怪,他把我当成一个物件,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我,我死了,他就不用担心我碰谁了。” 夏卿深闻言,却不这么觉得。 她曾经私底下见过那位将军,也是一位正义凛然的,不会轻易把人命当作儿戏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不会感觉错误的。 将军的执念,是因为爱,绝不是因为任何的欲望。 “我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倒不如仔细查一查。”夏卿深淡淡的说道:“他都敢把你身边十几个人都收买,走的还是水滴石穿的路子,想必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并且很怕你知道吧。” 新郎闻言冷笑:“怕?”那语气中的不屑夏卿深都听得出来。 但是他到底没有一意孤行,而是派人查了一个彻彻底底。 果然,夏卿深没有说错,果然不是那个将军下的手,那个将军的确又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了,但是这还没来得及做,就被发现了。 这次下手的另有其人,而且…… 新娘已经流产了,而且伤了身子,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而且居然是前夫最受宠妾侍下手暗害。 查出这件事情之后,新郎一言不发,然后抓着下手的人,就打上了前夫的府邸去了。 新娘知道后,紧紧的抓着夏卿深,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夏卿深:“你快点,跟着他一起去,不要让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夏卿深不忍心看到新娘如此憔悴,已经伤了身子,甚至还要如此担心新郎,只能赶上去,紧赶慢赶,只看到新郎把一个俊郎青年给摁在地上暴揍,夏卿深连忙上去阻止。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她肚子里的孩子从来就不是我的,那是你的孩子。那个孩子不是快三个月了,而是已经差不多五个月了,你最爱的妾把你的孩子给谋害了,哦,对了,那个孩子已经有了手脚,也看得出是个女孩了,真可惜啊,听说你家已经四代没有女儿了。”新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在新郎的耳边说道,表情很是狰狞:“我们两个容忍,退让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放过我们。” ☆、第二十四章 最后,是新郎被抓进了大牢,强闯官邸,殴打朝廷命官,对了,还把人最宠爱的妾侍给一刀穿心了。 新娘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居然气急喷血了。 喜爱情深看到人的第一刻,心就凉了。 心如死灰,身子垮了,就算活到了原本的寿命,也不过就是苟延残喘罢了。 喜爱情深想到这里,站在新娘的面前:“如果我给你编织一个让你永远沉沦的美梦,你是否愿意将你剩余的寿命交给我?” 新娘闻言,眼珠子动了动,她看着喜爱情深,声音已经变得很是沙哑:“你在说什么?你是谁?”新娘的眼中出现了凝重的神色,盯着喜爱情深的眼神,好像喜爱情深是什么可怕的人一样。 “我只是一个做生意的女子罢了,我自从来到你的身边之后你都没做过噩梦,这其实也算是我的一种生意,只是我和你做的生意只是你给了我一些财宝罢了。我真正做的生意,是能够给别人编织一个美梦,让那个人在自己最想要的美梦中死去,没有任何痛觉,那个人剩下的寿命归我所有。”喜爱情深靠近新娘,淡淡的说道:“其实我之前就关注过你和你的丈夫,那天拦了你们的迎亲队伍的也是我,因为我察觉到你和你的丈夫身上都有一股很浓重的执念,我很感兴趣,你们这样的人也很容易和我做成生意。此外,也知道了你们之间的事情,知道了你腹中的孩子并不是他的,更加知道了你们之间的某种约定。” 新娘的脸上出现了惶恐的神色。 喜爱情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新娘,眼中出现了怜惜的神色:“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做这个生意,如果你愿意做,那我便和你做,若你不愿意我不会强求你,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新娘看着喜爱情深,似乎在犹豫。 许久之后,新娘看着喜爱情深:“为什么我要相信你呢?” 喜爱情深闻言,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很多人都问过我这句话 ,但是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和我做这桩生意。和我做生意要么是因为打探过了,要么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留恋的,他们本身就已经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和我做个交易,赌一赌。” 新娘闻言 ,咳嗽了几声,然后看着喜爱情深:“在你看来,我已经没有想活下去的欲望了吗?” “我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有几百年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眼神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至少你现在没有任何让你想活下去的支持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孩子只怕就是你唯一的坚持了吧。”喜爱情深坐在了新娘的床上,然后伸出手想要触摸新娘的脸庞,新娘往后躲了一躲。 喜爱情深微微一笑,然后向前扑去,抚摸上了新娘的脸庞:“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子,我认识你不过数月罢了,德容功行皆是上佳 ,你这样的女子本该被好好珍惜。” 新娘闻言愣住了,然后看着喜爱情深:“我这样的妒妇?” 她是因为前夫纳妾,闹死闹活,还因为谋害妾侍,才会被休了了,喜爱情深居然觉得她这样的女子应该被珍惜。 新娘笑了,只是那笑容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罢了,罢了。你的确没说错,若你真的能够给我编织一个美梦,和你做这个交易倒也无妨,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便是不和你做这个交易,我也撑不了多久。”新娘咳嗽了几声,然后看着喜爱情深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温柔:“也算是一个解脱了。” “不,我得告诉你件事情,相反你并不是撑不了多久,你起码还能撑个二三十年,只是你的身子垮了,这辈子都得和药罐子相伴。你现在的丈夫,你的好友会陪你到那个时候,一辈子不纳妾,不生子 ,直到你死。虽然你这辈子都得和药罐子作伴了,但其实还不错。”喜爱情深说道:“你的日子可是比不少女子都要舒心得多。” 新娘摇了摇头:“不考虑了,这个生意我和你做了。” “好。”喜爱情深缓缓的说道。 “你要做一个什么样的美梦呢?”喜爱情深问道,但是心里大概有点底了,不是前夫不纳妾就是早点有孩子吧,但是出乎喜爱情深的意料之外,新娘笑了:“我希望在梦里,和他是不相识的,我和他彼此都是陌生人。我能够嫁得一个如意郎君,而他官运亨通,娇妻美妾吧!”新娘的眼泪都出来了,喜爱情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慢的点了点头:“好。” 新郎在大牢里没待多久就被人捞了出来。 看到人的时候 ,新郎的脸都黑了:“怎么会是你?” “不是我?你觉得谁还能把你闯的祸给压下去,还能把你给捞出来,你胆子可真大,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闯人家的官宅,打人家官员,把人宠爱的小妾给一刀砍了,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吗?”说话的人,长得很是俊郎,约摸二十岁左右,腰间佩戴着配剑 ,一看就是一个武将,他看着新郎:“要不是你闹出这样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能耐。” “谁叫他治家不严,导致他的妾侍下毒谋害了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儿,难道我还不能打上门去?要个说法不成,说到底不就是一个妾侍,买卖的玩意,打就打了。”新郎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将军闻言皱紧了眉头:“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你以前可从来不是这个样子。”记忆中,那个柔弱,秀气,连个蚂蚁都不敢捏死的少年郎 ,怎么就到了,如今连一条人命都不放在眼中。 肯定是有人改变了他,想到那个人可能是谁,将军的脸就黑了 。 “是吗?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新郎很是认真的说道:“不会让任何人踩到我的头上,而且我无论什么事情,绝不会因为被人说了,就觉得我我错了。” “不许和我赌气。”将军冷声说道,新郎有些不耐烦:“谁和你赌气了,我根本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和你赌气,你既然把我捞出来了,那我现在是不是能走?如果我现在不能走,而是要和你继续说一些无所谓的废话的话,那我宁愿现在回到大牢去。” 新郎面对将军的嫌弃是□□裸的摆在眼中的。 将军伸出手,捏住新郎的下巴:“不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新郎还没来及说什么,就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看到新郎之后就嚎道:“不好了少爷 ,夫人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新郎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什么?”他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跑,被将军一把拉住了,将军的脸色特别难看:“我辛辛苦苦才把你给捞出来,你一点都没给我好脸色看,我……” 听着话还没有说完,新郎就很不客气的说道:“那我也没让你拉我出来了,是你自己要多管闲事的。”说完之后猛推了将军一把就跑走了,等新郎赶回府中的时候。 新娘已经失去了气息,喜爱情深就候在旁边,低眉顺眼的。 新郎一下子跪倒在地,然后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去探新娘的鼻息,但他探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气息。 新郎一下子就崩溃了:“怎么一回事?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虽然大夫说她伤了身子,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但是只要调养的得当,活下去不是问题的。 也不过一天时间而已,怎么突然就没气了? “夫人听闻少爷进了牢里,吐了一口血,然后状况就已经很不好了。”喜爱情深轻轻的说道,新郎闻言整个人都崩溃了,眼泪横流,紧紧抓着新娘的手一直在流泪,看着新娘 ,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喜爱情深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新郎抓着新娘的手怎么也不放开,就那样抓了很。 直到后来老夫人叫人把新郎拉走,新郎还很是倔强的不肯走,老夫人是新郎的祖母。 从新郎小时候就最疼爱新郎,新郎有了孩子,她也是最期待的那一个,如今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悲伤,却咬着牙拄了拄拐杖,狠狠地说道:“看来是我把你给惯坏了,你闯了那么大的祸,不思悔改,现在又沉迷于儿女私情……” 老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新郎就出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区区一个妾侍竟敢对侍郎府的嫡孙下手。我们只能忍气吞声,奈何不了她,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谁叫这个孩子怀的不是时候呢,你想把这件事情闹得众所周知。” 老夫人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新郎的身上:“而且我听到消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新郎闻言苦笑了两声,看着老夫人:“现在大的小的都没了,你说这件事有什么用呢?” 老夫人闻言叹了口气,狠狠地再次拄了拄拐杖:“真是作孽啊。”然后她看向了新郎:“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新郎看着老夫人:“祖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的发妻去世了,按律例,我该给她守孝一年,若是论情理,我得守孝三年,守孝过去后再说吧。” 老夫人闻言脸色一变,然后看着新郎,眼神满满的都是失望:“从小到大,你都是我最疼爱的孙子,因为你最乖巧也最懂事,现在你怎么变得如此的不懂事了呢?” 新郎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 老夫人看着新郎:“你玩断袖,我知道高门大户里的这些龌龊事不少,但我只要你娶妻生子留个香火,其他的我什么也没说.但是我之前反对过,那也是因为那个人不是你可以随便招惹的,在他的手头上,你注定吃亏。现在我只后悔那个时候手段没有狠绝一点,否则你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祖母,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被鹰啄瞎了眼睛,把财狼虎豹当成枕边人。”新郎的眼神很是哀伤:“他居然把我身边十几个人全部收买了,没能被他收买的都被他偷偷给弄走,而我居然当了他的刀子 ,把真正对我忠心的人给打发走了。” “这一切是你做错了没错,但是你知道你令我失望的是什么吗?已经到这个地步闹出人命来了,你还想着拖,拖到三年之后再说,你觉得他会让你拖过这三年吗?”老夫人看着新郎:“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你从这次的事情中摘出来,并且斩断和他的所有关系。” 新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谈何容易。” “不容易,那就想办法把他解决掉,一个武将以为立了一些功劳,就可以高高在上了吗?别忘了当今朝堂之上向来都是重文轻武的,一个武将,接连对文官家的女儿下手,又是缠着你不放,真当我们没有脾气呀!”老夫人铿锵有力的说道,眉目中的杀伐之气颇为深重,新郎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这种情况下他说什么,只会让人以为他偏颇那位将军,只能是火上浇油。 而且对方也不是那么好容易对付的。 “我相信祖母,祖母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吧,只是这三年,我真的只想给她戴三年孝。”新郎的眼神带了哀伤,绝望,痛苦,他曾经答应给新娘一个安稳的地方,承诺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但是这些承诺他都没有做到。 老夫人走了,新郎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而将军那里则得到了一个消息,新郎扬言要为新娘守孝三年,并且是要返回原籍,在祖坟附近守三年。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这位新郎断袖的传闻一扫而空,纷纷称赞这位新郎情深意重。 事实却是这位新郎在半途就被人截了下来,并且给绑架回了皇城,偷偷养了起来。绑架他的人自然是那位将军,相当于把这个新郎当成外室养起来,只是比起其他地位低下的外室,他这个外室见不得人,只因为他是男子。 “黎世明,你到底要干什么?”新郎愤怒的脸都红了,恨不得一拳砸在面前的男子脸上,他简直都快要气疯了,但是黎世明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曾经不是说过愿意抛弃一切和我走吗?隐姓埋名也在所不惜,现在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新郎没有想到曾经自己心爱的人会能说的出这么无耻的话,什么在一起,不过就是一个被人嘲笑的外室,他凭何要受这种屈辱。 新郎缓缓的说道:“滚。” 黎世明抱紧新郎:“不滚。” 在二人纠缠的时候,喜爱情深这里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喜爱情深看着面前的人很是难以置信的挑了挑眉:“你说你要和我做生意?”她不是不认识面前的人,而是就在前两天,她刚刚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在新郎把这个人摁在地上暴揍,把他揍得一脸淤青的时候,她见过这个人,他就是新娘的前夫。 “我听说过你的传闻,你能够给人编织美梦,让人在美梦中死去,但是你所要的代价是那个人剩下的寿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漾儿就是和你做了一个这样的生意吧。” 漾儿是新娘的小名。 “怎么能够那么说呢?夫人去世我也很意外,我也很伤心,但是御医都说了夫人是血崩而亡。”喜爱情深面无表情的把玩着美人扇,她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情,但是却有个不长眼睛的人非要来挑起这件事。前夫看着喜爱情深:“我已经问过很多大夫,他们都和我说都是睡梦中死去的,死因不明 ,他们为了不惹麻烦才那么说的。” “你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我了吗?”喜爱情深脸上出现了一些笑容:“看来你对她有点关心过分,别忘了她可是你的前妻呀。” “我听说,你只关心生意做不做,不会关心其他多余的事情,我想和你做这一桩生意,你做还是不做,你便是不做,我想这世上能像你这般的也不在少数吧。”对方的表情很是冷静,似乎不把一切放在心上:“我想我才20岁,我剩下的寿命应该很长,你应该会想做我这生意吧?”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很想做你这生意。”喜爱情深缓缓的说道:“据我所知,你不仅出身官宦人家,身份高贵,而且你也身居高位,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你孤注一掷,连命都不要了。”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愿意和我做这一桩生意,我就会把我想要做的梦还有我的过往告诉你,然后我的寿命你可以拿走,我也保证我死后,我会让你扯上任何麻烦。”对方的表情很是郑重,喜爱情深看的出对方不是开玩笑的,喜爱情深挑了挑眉看着他:“既然有做送上门的生意,那我为什么不要呢?” 喜爱情深心中隐隐有些思绪,但是她又不敢相信。 “坐下说吧,站在那里也不嫌弃累得慌。”喜爱情深白了对方一眼。 ☆、第二十五章 夏卿深看着面前的人,撑着下巴,懒洋洋的说道:“和你做这笔生意不是不行,只要是生意我就敢做,但你得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我这里来的。”她做的生意大部分都是自己去找的,偶尔有几个也是因为听闻她的营生,但知道她做这个生意的人少之又少,都是同样和她身为邪魔外道,或者说是那些正道的。 怎么想也不可能给她介绍生意,但最近有几个已经找上门了,夏卿深觉得很奇怪,难不成他还暴露了不成如果她真的暴露了,她就不适合再待在这里,这个生意要小心谨慎才是。 “有人告诉我的,虽然我不能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但是那个人位高权重,他值得我信任他,而且根据他的说法,我查过你,令我惊讶的是,你居然真的有通天之能。而且你不仅敢对平民百姓下手,连达官贵人都敢下手。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说你本事大,所以胆子才大。”前夫名叫刘子卿,也是个俊郎青年,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嘲讽让夏卿深很是不满。 夏卿深似笑非笑的说道:“当然是后者。” “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那你应该也知道,你要是和我做生意的话,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夏卿深继续说道,这个刘子卿来和她做生意 ,夏卿深心里是很诧异的。 毕竟却拥有高官厚禄,偏偏要舍弃生命,而且看情况他对那个前妻也不是多么深情。 如果深情,怎么可能会纳那么多的妾,却一次次的冷落她。 “这个事情我知道,只要你能够编织一个令我满意的美梦,那么我的命你便拿去吧。”刘子卿点了点头。最 夏卿深笑了:“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因为毫不费劲。” 刘子卿闻言冷冷一笑。 夏卿深用美人扇敲了敲桌子:“你要一个什么样的梦和我说吧,如果是涉及你的过往的梦的话,需要将你的过往告诉我,我才能够为你编织梦境。” “我曾经的妻子不是你害死的吗?她不会没有告诉你,我和她的过往吧,我要的梦很简单,就回到我还没有冤枉她之前。不,回到还没有纳妾之前。”刘子卿说这句话的时候,低头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低落。 夏卿深闻言顿了顿,然后看着刘子卿:“有句话你说错了,不是我害死她,是她自愿死的,我只是成全了她而已,再者说了,把她害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不是你吗?要不是你的妾侍……。” 话没有说完,刘子卿就很不耐烦地说道:“该杀的我都杀了,不能杀的我都遣散了,反正我现在我的后院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夏卿深闻言呆住了,然后默默地握紧美人扇,看着刘子卿,表情惊愕,眼神愤怒,带着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刘子卿闻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看着夏卿深:“把她害到这个地步的,我也觉得我是罪魁祸首,也是我的妾侍把她害成这样的,我更加知道她当初在我的后院里受了多大的委屈,所以那些伤害过她的我一个都没有放过,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我也很快就要去陪她。” “你清楚的知道你就是罪魁祸首,这是好事,但是你怎么去陪她?她在别人的祖坟之中,她不再是你的妻,你就算是想和她共眠也不可能。”夏卿深的话带着□□裸的嘲讽,刘子卿身居高位,虽然现在已经做好了舍弃一切的准备,但是他的傲气让他无法接受夏卿深这样的话,他直勾勾的盯着住了夏卿深:“这是什么意思?” “你纳妾是因为你贪花好色,你冷落她是因为你薄情寡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凭什么杀掉那些妾侍?”夏卿深很是生气,都说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可是女子能做怎样的选择?哪是自己能够选择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女子更是奴婢出身,更是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而纳妾明明是他自己的原因,没有人拿着刀逼他,不管是什么过错都应该归咎在他身上才对。 那些女子,夏卿深默默的咬了咬下唇。 她打自心底的怜悯那些女子,既然已经成为了妾侍 ,那受宠不受宠就意味着她们的未来。抢不抢不是她们说了算,她们为了活下去只能去争去抢。 夏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然后看着刘子卿:“你走吧,我不会和你做这个生意的。”她做这个生意是为了给人解脱,是给人救赎。 她绝对不会和这样贪花好色 ,自私自利的人做生意。 本来以为这个人还有几分情义,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做的出这样的事情。 他的妾侍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而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哀伤感慨,好像就是那些女子促使他做出错事一样。 刘子卿闻言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夏卿深闻言冷笑:“因为我不和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做生意 。” 刘子卿有些难以置信,然后他看着夏卿深:“你这是在戏耍本官,你信不信我让你这个醉梦馆开不下去?” 夏卿深看着刘子卿,很是嘲讽的说道:“想砸我的酒馆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静安王爷还有户部侍郎府都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如果你想同时得罪这两家的话,那就砸吧!说到底就是一个酒馆而已,花钱给就能再建一个更好的,我不心疼。” 刘子卿闻言,脸都扭曲了。 “再说了,你都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了,那我为什么一定要呆在这里呢?在这里开不下去了,我完全可以去另外的地方了,我随随便便就能活几百年,和你这种普通人根本就不一样。”夏卿深摆出了请客的姿态,刘子卿盯着夏卿深看了很久,然后扭头就走。 夏卿深全身仿佛都失去了力气,虽然说她也非常厌恶那些妾侍,尤其是那些喜好争宠,不择手段的妾侍。但是说到底,把新娘害死的是那个妾侍已经被新郎给一刀解决掉了,其他人都是被无辜连累了,是他的妾室,估计也就十几岁吧,十几条在最好年华的生命…… 夏卿深咬了咬下唇,心里暗想道:“回到故地之后真是诸事不顺 ,是不是不应该待在这里,要不等做完手头上的生意之后就走吧。而且也不知道那个告诉刘子卿,那个所谓位高权重的人到底是谁?” 之后那个刘子卿没有再来,夏卿深就安安静静地待在醉梦馆休息,因为得到了新娘剩下的寿命,她的反噬好掉了一半,但是发作起来也是痛不欲生。 所以她每日都在醉梦馆的一个摇椅上昏昏欲睡。 即在等待生意的到来 ,也是为了保存体力对抗疼痛。有时候,她是疼着疼着就疼晕过去了。 直到有一日大清早的有人敲响了醉梦馆的门。 夏卿深睡眼朦胧打着哈欠开了门,然后上来就是一个麻袋。夏卿深猝不及防居然被一个麻袋给套走了,当她被放出来的时候。 她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侍郎公子,也就是新郎,他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手上缠着纱布,纱布还在不停地冒血,如果不是看他的胸膛还有着微微的起伏的话,估计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死人了。 夏卿深难以置信,因为早在很久之前,这个新郎就已经不知所终 ,侍郎府的人都快找疯了,就是找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他在回到老家的路上被人给劫走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这个时候有个男子走到了夏卿深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夏卿深:“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以死相逼也要见你,但是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夏卿深感觉有些无奈,什么叫做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她什么都不知道好吧,莫名其妙就被一个麻袋套来了这里,然后看到的还是一个差不多是死人的熟人。 “莫名其妙被掳到这里来,我还是一头雾水,能否跟我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夏卿深笑了,然后抬头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看气质,以及一些外在之物,就知道这是一个武将。 和侍郎公子有关的武将,想想应该就是那位被封为一品将军的黎世明了。 “被从自家的酒馆给绑出来,你居然一点都不惊慌,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黎世明有些好奇,然后他指着床上的侍郎公子说道:“他一心寻死被我拦下,除此之外,这屋子里所有的能够伤到人的东西都让我收了起来,没想到他居然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如果不是因为发现得早,还能救得回来的话,他现在怕是已经魂归西天,但是即便是这样,他短暂清醒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见你。” 黎世明笑了,那个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甚至有些可怕,他看着夏卿深:“在我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手上默默地握紧了配在腰间的佩刀,似乎夏卿深的回答有一点不合他心意,他便要拔出佩刀把夏卿深乱刀砍死。 夏卿深的心里非常的不平静。 割腕自杀,倒也也常见,但是没想到在没有东西能够伤害到自己的情况下,这位侍郎公子会选择咬破自己的手腕。 夏卿深活了这些年,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咬破自己的手腕,该是有多么大的决心,然而这位公子平时又是一个多么柔和安静的人。 “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当初三少夫人夜夜做噩梦的时候,因为我懂一些安神的法子,在身边伺候了一阵子罢了。”夏卿深低眉顺眼,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但是黎世明闻言却是勃然大怒:“什么三少夫人,那个善妒,二嫁的妇人也配。” “不论夫人是否善妒,是否二嫁,对公子而言,都被公子视若珍宝。”夏卿深看着黎世明:“所以夫人去世之后,公子十分悲伤,曾经说过一辈子都不愿意娶妻纳妾,只愿意待在祖坟陪伴夫人。” 夏卿深很是悲哀。 她不知道在这个侍郎公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只是想想 ,她都会觉得这个侍郎公子应该是遭到了极大的折磨。 黎世明闻言立刻拔出佩刀,就要对夏卿深砍下。 夏卿深暗暗凝神,想要和他博一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虚弱却有力的声音说道:“你给我滚出去。” 夏卿深和黎世明闻言,闻声看去,原本躺在床上已经人事不醒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盯着黎世明的眼神很是厌恶。 他咳嗽了两声:“滚出去,不要待在这里脏了我的地盘。” 黎世明闻言脸上出现了痛苦忍耐的上升,然后他什么都没说掉头就走。 侍郎公子看向了夏卿深:“是这个兵痞子把你给绑过来的对吧?他从来都不会好好请人,只会用绑架这个手段。” 夏卿深闻言看着这个侍郎公子,脸上出现了怜悯的神色,倒也不能说是怜悯,更多的是怜惜:“你倒是了解你曾经的枕边人。” 公子闻言,脸色僵硬了,然后他看着夏卿深:“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断袖的传闻早就已经传到沸沸扬扬了,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在进府伺候三少夫人之前我就已经关注过你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把我绑过来的,就是你曾经的枕边人了,如今的一品大将军,黎世明是吧?”夏卿深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怀疑你以前是眼瞎才会看上这样的人。”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动用绑架这手段,而且根据侍郎公子的说法,这应该是他惯用的手段,再者说了,能够把人逼到没有刀,都要咬手腕自尽的地步,可想而知这是一个怎样的人。 都不知道这个侍郎公子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咳咳,比起这一点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公子很是谨慎,本来他找夏卿深来是为了问夏卿深一些事情,他还是觉得漾儿突然去世的事情不大对。 ☆、第二十六章 “我是一个做生意的人,但是我做的生意和其他不大一样。”夏卿深叹了口气,看着侍郎公子:“别人能够给我他剩下的寿命,那么我就可以给他编造一个美梦,让他在美梦中死去。” 侍郎公子闻言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夫人的去世也是和我做了交易的,原本她还能好好地活上十几年,20几年甚至活到寿终正寝都不成问题,但是我看她身子已经垮了,而且整个人心如死灰,活下去也没多大的意思,于是她要不要与我交易,她很干脆的就答应了。”夏卿深看着侍郎公子,公子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本来想救她一命的,没想到我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夏卿深看着侍郎公子:“你对她真的已经很好了。”她在侍郎府的那段时间,目睹他对新娘的爱护,说句实在话就说是对自己的妻,也没多少个男人能做到那样无微不至的地步。 “既然她选择了做这个交易,那我也做吧。”侍郎公子摆了摆手,把他裹着纱布沾着血的那只手摆在了夏卿深的面前:“反正我本来也没想活了,如果我能够在美梦中死去,倒是赚了一笔。” “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美梦呢?”夏卿深问道,夏卿深没想到她兜兜转转还是做了这两个人的生意,但是夏卿深不开心,明明他们两个都算是很善良很温柔的人,但是却沦落到了今日的地步。 “嗯,知道这个梦难不难,但是我希望我生来便是女子如此,我便可与男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侍郎公子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很是温柔,夏卿深很多想说的话都憋在心中说不出来。 例如“为什么是变成女子而不是喜欢一个女子。” “这如今的世道,男子不是更加好过吗?” 又例如“你不想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吗?” 夏卿深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了侍郎公子:“在我这里做生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里面是我自己酿的酒,取名黄粱酒,是因为黄粱一梦的那个典故,回头你准备好之后把它喝了,睡一觉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夏卿深话说的有些难听,什么叫做再也醒不过来,但是想想的确醒不过来。 侍郎公子先是有些诧异,然后脸上挂过上了更加温柔的笑容:“谢谢!” 夏卿深最不喜欢的就是在她做生意的时候,那个和她做生意的人对她说谢谢。 “你给我剩下的寿命,我为你编织你所想要的美梦,我们也算互利互惠,你没有必要对我说出这一句谢谢的。”夏卿深冷着说道,公子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谢谢你,是因为你让我得到了解脱。” 侍郎公子的脸上挂上了更加洒脱的笑意:“毕竟如果要我自己解决的话 应该会很痛,而且也很难做到吧。” 夏卿深闻言,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侍郎公子的手腕上,能够咬破自己的手腕,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呀?都能做到这一点,他居然还会怕痛。 夏卿深离开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大概是这个侍郎公子提前打过招呼了。 将军看着是夏卿深的眼神很是不善,大概是误以为她和侍郎公子有什么吧! 夏卿深走后,将军走进了公子的屋子里,公子的心情明显已经好了很多,脸上没有那些厌恶 ,厌世的表情,反倒显得非常的平静,将军见状有些惊讶。然后坐到了公子的床边:“她是谁?”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他哄了那么久都没能挽留住他,然而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子紧紧和他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足矣让他变得平静下来。 “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侍郎公子反问道,然后他翻了一个身,淡淡的说道:“我累了,我想要休息,请你出去,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那张脸,听到你的声音,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将军的脸上出现了愤怒的神色,可是他只是握紧了拳头,然后一声不吭走了出去。 将军走后,公子坐了起来,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很是困难,因为他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 公子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之后什么都没有坐,只是看着这屋子静静的看了很久,然后用指甲在床架上艰难的刻下一行小字。 “愿来世,我为女子 ,你为男,不必为世俗所不容,不连累家族受人耻笑,不挡你的前程大道。” 之后公子平静地拿出夏卿深给他的那个小瓷瓶,毫不犹豫的倒进了口中。 酒液入喉,淡淡的酒香,公子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然后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直都没有动静。 过了很久之后,公子摔在了床上,但是他已经没有了知觉,仍然紧闭着双眼。 门外听到声响的将军冲了进来,然而当他抱起公子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气息,身子也变得冰冷,但是却还是挂着笑容。 将军有些难以置信,在呆愣了一会儿之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夏卿深回到酒馆之后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后她躺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几个月之后,静安王爷找到了夏卿深,刚一开口就说道:“你胆子真大,什么生意都敢做。” “你说什么呢?”夏卿深假装不解的调笑道。 “侍郎府的那位公子,谁不知道他与现在正当重用的那位将军之间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关系,谁都知道他是那位将军的逆鳞。之前那位公子无缘无故的失踪,但是侍郎府一点都不担心,就知道是那个将军下的手,但是那位公子无缘无故的去世了,那位将军拼了命的找原因,我一听他的情况,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我给你介绍一笔金银的生意,你硬生生夺去了两条人命。”静安王爷也很是无奈,但是他也知道夏卿深不做那些威逼利诱的事情,愿意和夏卿深做生意的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能和夏卿深做生意,他们真是求之不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想必也没有人愿意和夏卿深。 “想必很快就会查到我我的身上,毕竟最后见过那位小公子的只有我。”夏卿深笑嘻嘻地摇了摇美人扇,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 静安王爷闻言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位公子被那位将军绑架之后,曾经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但是差不多死过一次,也因此他发觉他的妻子去世不大对。想要问我一问,要见我,然后那位将军就干脆把我绑去见那位公子。”夏卿深叹了口气:“说句实在话,这两桩生意我真的不做,都是可怜的人,能活着本身就很不容易。” 王爷闻言反倒说道:“既然这样你得罪那位将军肯定的,要不你住到我的府上吧,他怎么也会忌惮我一点。” 夏卿深摇了摇头:“不必了,自保之力我还是有的,再者我还想和那位将军做生意呢。” 静安王爷闻言大吃一惊:不行,绝对不行,那位将军现在在朝堂上的地位炙手可热,你这是在自找麻烦,再者说了,现在边关还需要他守着。” 夏卿深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那天她见到那位将军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位将军身上的执念也是非常的深厚。 那位将军查不到便也罢了,若是查得到的话,她正好想和这位将军做一做交易。 就在当天夜里下起了滂沱大雨,然而却有人拼命的在敲醉梦馆的门。夏卿深点着油灯,匆匆下楼,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将军,他的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脸上,身上都是泥土,身上脏兮兮的。 夏卿深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缓缓的说道:“我把他的坟给刨了。” 夏卿深闻言立刻愕然:“你说什么?” “他不能葬在自己家的祖坟,他必须和我合葬。”将军说道,夏卿深气笑了:“和你合葬?他以什么样的身份和你合葬,再则你现在正值青春盛年,除非你战死沙场,怕是等你死了可能都要几十年之后吧。你这是要他孤孤零零的等你几十年吗?” “不会那么久的 ,我很快就会下去陪他,而且我也已经吩咐好我的下属如何操办我的身后事,等我下葬之后偷偷把我的尸首挖走,然后和他一起合葬。”将军的表情很是冷静,似乎什么都看开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夏卿深看着将军说道。 将军很是认真:“即便知道有这样的一天,我也会选择和他一同赴死,但是我绝不可能给他名正言顺的身份,我更不可能让我家香火断绝在我的手上。” “我黎家满门忠烈家中男丁除我之外,皆是战死沙场,我不能让我黎家染上任何的污名,我不能娶一个男妻,只能有庶出之子。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的顾虑之忧了,我可以去陪他了。”将军的眼神带着肆意潇洒。 “虽然不能让我和他一起葬进我家的祖坟,但是能一起合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将军的眼神又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偏执。 夏卿深有些哑口无言,她并不是不知道这个将军的过往,正是因为知道。 所以她什么责怪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出口,她也没有这个立场。 黎家满门忠烈,十几年前死得只剩下一个襁褓中的男丁。 那个男丁为了振兴门楣,十三岁就上了战场,拼搏了七年,才走到了今日,才坐稳了现在的位置。 “你现在撒开手的话,那你好不容易拼搏下来的这一切你不要了吗?”夏卿深难以理解,既然完全不后悔曾经做过的那些选择,那现在放弃的话,那那些选择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我现在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皇帝已经对我产生了忌惮,所以我死是最好的办法。我的发妻刚刚为我生下一对男的双胞胎,而且我的几个妾侍已经有孕,已经不用担心我家香火断绝,而且我发妻的娘家足够庇护几个不懂事的奶娃子,我已经不在了,几个孩子碍不了什么事。”将军冷冷的说道。 夏卿深不知道怎么说。 天子忌惮不是什么死路,大不了卸了兵权就是。 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去死的话,那几个无辜的孩子,他的孩子一出生便没有父亲,这是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已经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但是我并没有想要追究你什么,而且我也想和你做生意。你给我编织一个我想要的美梦,我剩下的寿命你尽管拿去。”将军一板一眼的说着,然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为了让别人不怀疑我,我必须伪装自己中毒的假象,到时候可能需要用毒药把我耗到油尽灯枯,到时候可会影响您我之间做交易?” 夏卿深摇了摇头:“只要你还活着,那我们之间的生意就不会受到影响。”夏卿深突然感觉有些身心俱疲,但想一想她本身就只是一个做生意的而已,想那么多干什么?别人愿意把寿命双手奉上,她还求之不得呢。 “那我需要怎么做呢?”将军说道。 “你去把你的事情全部安排好,等你安排好之后,你觉得可以的时候我给你一杯酒,喝了之后做个梦,就可以了。”夏卿深的唇角勾勒出一丝弧度:“我不会给人带来任何的痛苦,无论是心里的痛还是身体上的痛觉,我只会让你在美梦中沉沦,让你在美梦中去世。” “这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吧!”将军笑了:“对于我这个武将来说,是个好事,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战场上死,可能死前还要忍受侮辱,这个选择实在是太好了。” 将军离开了,他走在街上,抬头的时候他似乎看到年少的少年执书在阁楼上对他微笑,他的耳边听到了少年温润的声音:“即便你是一个武将,也应该多多读书才是,才好为祖国效力,待你年老也不会只有一身伤痛。” ☆、第二十七章 将军去世,在南朝,的确引起了一阵震动。 但很快就被压下来了,夏卿深想想之前他说皇帝忌惮,也不觉得奇怪。 又不过数月,夏卿深的反噬已经好了,当她想要再做生意的时候,居然有人围了她的酒馆。 夏卿深见状挑了挑眉,然后就看到一个纨绔模样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到夏卿深之后眼神一亮,然后不停点头:“不错,不错,真是个美人。” 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惊慌失措的,被纨绔子弟看上,他们可不会客气,绑了人就走是正常的。 如今都已经将酒馆围住了,想必面前的人也并不怀什么好心思。 夏卿深又不是普通的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仍然是不慌不忙,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地的笑,手上轻轻摇着美人扇,看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被夏卿深这么看着,突然多了几分心思。 伸出手想要抚摸夏卿深的脸庞:“小娘子,乖乖跟着本公子走吧,本公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夏卿深轻轻摇了摇头。 那对面的人见状脸色不变,就要吩咐人要把她绑走。 “心有所属,何必如此?”夏卿深在看到这个纨绔的时候,就感觉到他身上很浓的执念味道,这又是一个为情苦受困的愚人啊! 夏卿深感觉对方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样的心思,为色所迷的人夏卿深见到过不少,面前这个人虽然举止轻佻,但是夏卿深怎么也无法把他往好色之徒那方面联想,而且她的面前的人,太过美貌。 纵是年少风流可入画, 却也自成风骨难笔拓。 不知怎么的,夏卿深就想起了这两句话,也只有这两句话,可以形容面前人的美貌。凭这副好皮囊便是他是个为人不齿的人,想必投怀送抱的人也不在少数吧,更无需做出强抢民女的行径。 那个纨绔脸上原本带着放荡不羁的笑容,搭不上听到夏卿深这么说之后脸色立刻变了:“你说什么?” 夏卿深看着纨绔:“我这人有一个本事 就是能够替有执念的人编织梦境,让在他在美梦中不知不觉的死去。同样的,我也能闻到他人的执念,你的身上有很重的执念,如果我没猜错,你应当心有所属,而且想必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纨绔紧闭着嘴,脸上的神色在不停的变化,似乎在分辨夏卿深说的是真是假。 “我与你萍水相逢,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派人围了我的酒馆,更加不知道你为何做出这姿态,但是我对你很有兴趣。”夏卿深笑着看着对面的人:“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原本你是想要强抢民女的吧,就凭你这副皮囊,你也用不着强抢,我和你走便是。” 纨绔闻言,不停地抽搐。 他转身要走,但是夏卿深拦住了,夏卿深笑着说道:“我这里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夏卿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的食指指向了纨绔的眉心。 纨绔的脸色瞬间僵硬了,然后夏卿深轻轻呼出一口气,喃喃自语的说道:“没错,这才是我原本应该做的事情,投入什么感情啊,不过就是个生意。” 纨绔突然跪倒在地上,他的脑海中涌现出很多被尘封的记忆,那是他曾经拼命想要遗忘,好不容易才通过醉生梦死的压下去的记忆,现在却一股脑地涌了出来,他用惊慌失措的眼神看着夏卿深。 夏卿深看着纨绔居高临下的说道:“你看我现在能让你想起很多你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回忆。我能够给你编织一个梦境,让你在美梦中死去这件事情是否有可信度?” 夏卿深说这句话的时候,在心中暗叹,因为她感觉到面前的人有一股很明显的绝望感,但是有什么事情让他无法选择解脱,然后他只能通过醉生梦死来压抑,但是越压抑他会越痛苦,就凭他的美貌,夏卿深不忍心看着一个美人那么痛苦。 纨绔闻言愣愣的说道:“我想要什么样的梦你都可以编织吗?哪怕是我想要和一个死去的人在一起。” “当然可以,你的梦境可以靠我自己编造的,而且所谓梦境,就是你的所思所想,一个人死没死和你的梦境有什么关系呢?”夏卿深干脆的说道,那个纨绔闻言立刻下定决心说道:“你要什么样的代价?我可以给你的一定会给。” 夏卿深闻言,表情和动作都顿了一顿,她感觉她刚才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在美梦中死去。 没想到居然有一个人,连犹豫都不犹豫,选择答应下来。 夏卿深说道:“我刚才说过了,你会在美梦中死去。原本你的生命有多少,减去你现在的寿命,你剩下的寿命就要归我。” “可以,你如果你只是要我的命的话,你尽可以拿去,只要你能够让我在梦中梦到她就行。”纨绔说道 :“但是得过几天,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等办完之后我才能毫无顾忌的去见她。” 夏卿深点了点头:“可是当你做好所有准备之后,你来这里找我就行。你确定你只是要梦到她就行吗?我可以给你编造一个你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的梦境或者是别的什么,只要你想都可以。” 纨绔闻言笑了:“好的。” 然后他很是干脆利落的走了,夏卿深没有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的顺利,糊里糊涂的就突然就做成了一个生意。 纨绔走之后,夏卿深还回不过神了。 夏卿深突然笑了,不管了,他愿意来做生意就来做,不愿来做生意也不过就是少做一桩生意,目前手头上的寿命也够活个几百年了。 夏卿深打算把醉梦馆继续开起来,之前因为受到反噬的原因,她都在调养生息,酒馆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 但是酒馆重开没几天,因为天子驾崩 ,一律不许饮酒,婚宴。 夏卿深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是难以置信,如今的天子也不过是四十来岁,按理来说还是春秋盛年,怎么突然就驾崩了。 后来民间逐渐流传起了一个说法,如今的天子耽于享乐,是和嫔妃在床上玩的太过火,才马上风去世了。 具体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夏卿深就是觉得怪怪的。 天子驾崩的一个月后,那个纨绔找上门来,然后他对着夏卿深笑了,笑得无比的洒脱。 而且他的衣装特别的端正,不像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松松垮垮很不正经。 纨绔说道:“我听闻你这个酒馆的酒是不卖给寻常人的,如今我既然和你做了生意,那你这酒馆的酒我可能喝?” 夏卿深闻言欣然应允:“当然了,与我做生意的人,这酒馆的什么酒都可以拿去喝的。” 然后夏卿深端上了一坛酒,别有深意的说道:“这酒是我最近刚刚酿出来,味道纯美,最适合一醉方休,我名为解忧。” 纨绔闻言笑笑,然后居然一饮而尽。 这酒常人喝两口便要醉倒 ,纨绔居然只是微有醉意:“若是能让人醉死过去,名为解忧倒也名副其实,可惜我酒量太高,这酒还是差了点火候啊。” 然后纨绔说道:“进入正题吧。” 夏卿深点了点头:“那你得告知我,你的过往以及你想要做一个怎样的梦境。待你喝了我的黄粱酒之后,我为你编造梦境,你便会在梦境中沉沦。当然了,如果你突然改变主意不想死,你撑着不睡也可以的,但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睡觉吧。” 纨绔闻言看着夏卿深:“怎么可能。” 他的眼中无比的宁静。 “我曾经心悦一女子,但却一直糟蹋她的心意,自恃美貌,寻花问柳,后那女子为了家人,不得已嫁给了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为妾,不到一年便香消玉殒。自始至终,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替她报仇都没有办法。自她死后,我无数次的想要在梦中梦到她,但是他似乎不想见她,在我的梦中从未出现过。”纨绔笑道:“我啊,并不是什么良人,她为我洗手作羹汤,我嫌弃不如大厨所做。为我绣荷包,我觉得她绣工不如顶尖绣娘精致,她为我抚琴,我却拿去和花魁比较……” 纨绔露出苦笑:“她应该离我远点才对的,但是既然是在我的梦境之中,便让我圆了和她在一起的心愿吧,只愿……在我的梦境之中,我不要那么的混蛋,辜负了她,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吧。” 纨绔喝了夏卿深递过来的黄粱酒,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我手头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回去做,可能我再也没有办法到这里来了,但是我会安排人来找你,如果你还有什么事情不清楚的话,你可以问我派来的人。如果你需要待在我身边的话,那我回头派人来接你。” 夏卿深摇了摇头:“不必,只要你开始睡眠,那我就可以进入到你的梦开始编织。” 纨绔笑笑:“如此甚好。” 当日,南国又有一个极其令人震惊的消息。 南国的第一纨绔 ,亦是不世出的天才公子尧暴毙了,死的时候还躺在了一把断了弦的古琴上。 这位公子风流倜傥,才貌无双。 昔年亲自驾车出城,引来女子倾心不已。 最关键的是他与不久前去世的先皇可谓是“颇有渊源”。 南国去世的先皇,曾经强纳公子尧的未婚妻为妃嫔,而那未婚妻,亦是南国第一琴。但是她入宫不到一年便香消玉殒,是被宠妃给毒死的,而因为那妃嫔太过受宠,对此那位皇上是没有下令惩处那位妃嫔。只是不久后那位妃嫔也莫名其妙中毒死了,但是无人过问,毕竟那位妃嫔在死之前,就因为毁了相貌,不再受宠,而且已经被打入冷宫。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夏卿深正在酒馆里煮茶,坐在他对面的赫然就是当初那位纨绔说,安排来告知他过往之事的人,也是夏卿深的一位故人。 南国国师,一位活了几百年的故人,但是同样活了几百年,对方可是高高在上,而她也不过是一个卖酒的酒家女罢了。 “你我之间,也有数百年不见了,我心心念念念着你的酒,你却给我煮茶喝。”南国国师的相貌极好,光从脸上看也不过20来岁的人,但是他的头发白了,鹤发童颜在他身上极为合适,和夏卿深相比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的酒只给和我做生意的人,你并不想和我做什么生意吧,毕竟你这国师当的还挺好的,都能怂恿人去毒杀国君了。”夏卿深淡淡的笑道,国师闻言,嗤笑了一声,不复仙风道骨:“毒杀国君算什么,南国的开国帝后都是被我慢慢折磨死的。” 夏卿深闻言手抖了一下 ,茶水泼在了桌面上。 国师视若无睹的说道:“但是谁也不会查到我身上来,就算查到了,他们也不敢冒冒然的下手,反倒是你有点危险,毕竟这么大的事情难免会查到你的身上,再加上以前来过你酒馆的那些人,他们都是不知不觉在睡梦中死去,你会惹上麻烦的。” “所以呢?”夏卿深冷漠的说道,然后她看着国师:“你是想要帮我,还是想要和我做某种交易?” “不高兴了?”国师笑着说道:“是因为我提到开国帝后这四个字所以触碰到了你的逆鳞吗?” 夏卿深的眼神带上了杀意,国师恍然大悟的说道:“这的确是你的逆鳞呢,毕竟你才是开国皇后,有人鸠占鹊巢,杀了你的孩儿,夺了你的位置,却受世人香火供奉,而你如同孤魂野鬼,在外流离。” “事情已经过去几百年了,你却在我面前提起来 ,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夏卿深默默收紧手指,然后看着南国国师:“人死如灯灭,就算现在你在我面前提起来,激起了我的杀意,难不成我还能爬到他们的坟里,把他们拖出来挫骨扬灰吗?百年过去了,不用我挫骨扬灰,他们都已经是一杯黄土了吧。” “你就真的那么甘心吗?”国师问道,夏卿深摇头。 ☆、第二十八章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世人何尝不知开国皇后只是一个卑贱的酒家女?”夏卿深反问道,国师朗笑道:“酒家女卑贱,那娼妓之子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夏卿深失手将茶杯打碎,然后看着国师,愣愣发神。 “世间之人大多知道开国皇帝的元后是一个卑贱的酒家女,可谁知开国皇帝他本是娼妓所生,连生父都不知道是谁呢?”国师笑得很是嘲讽:“那样的人,也能以出身为借口废了你的后位,真是可笑。” 夏卿深笑了,她捂住了脸,笑得有些癫狂。 她才是开国皇后,因为政治联姻,开国皇帝将她废了,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酒家女。 而后来的皇后,世家之女,嫁妆乃是二十万大军。 她被废后后,直接被打入了冷宫,在冷宫中颇受折磨。 而国师乃是她青梅竹马的好友,开国皇帝虽然将她打入冷宫,但只喝她酿的酒,她那时傻傻的不愿意计较太多,国师虽然想要帮她,却是有心无力,也是她自己太不争气。 她以为,开国皇帝到底是对她有几分情的。 但她的孩子被之后的皇后害死,开国皇帝却置之不理,只因不愿得罪皇后,她心如死灰,在酒中下毒毒死了皇帝。 不料,开国皇帝乃是真龙天子,她下手毒死他,便是打乱了大多数人的命格,至此,生死簿上再无她的名字,她跳脱出三界之外。 她不会死,却会病,会受伤,会变老,她会变得白发苍苍,皱纹很深,这是对她的处罚,她会痛,会老,但唯独不会死。 她在宫中时常做噩梦,后来在冷宫中,这个状况越发的严重。 但是,居然让她遇到了一只年幼的梦魇兽。 他们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梦境重现,亦可以编织梦。 她刚刚失去了孩子,便将那个梦魇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后来那个梦魇兽将自己的能力分了一半给她,使得她也可以为人编梦。 只是,她到底不是梦魇兽,不能随意进入他人梦中,需要媒介,而媒介就是她所酿的黄粱酒。 她之所以要人之命,是因为得到的寿命能让她保持相对应的青春。 之所以要求深沉而倔强的感情,是因为这世间太过无趣,她想给自己找点故事陪伴,而且,只有深沉而倔强的感情才能不悔,才不会因为交易中断而遭雷劈。 她当年害死国君本要被处死,是国师救下她,助她假死逃脱,不然,便是她跳脱三界,她也活不下去。 国师自幼修道,颇有道行,她有今日的修为和成就,也是国师帮忙。 那个负心人,负她许多。 夏卿深突然想道,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如何变成了一代只注重权欲的国君 是当初兵荒马乱,他的生母被杀,导致他变得向往权利。 还是她当年为了生计劳累过度,流了第一个孩子。 还是他从不甘于平凡 夏卿深笑了,几百年前的事情,哪还记得那么清楚。 “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不仅怂恿了那位公子,之前的将军,来找我做生意的官员,都和你有关吧?”夏卿深目光灼灼的盯着国师,国师不为所动。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国师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人能比我更加厌恶南国了,但南国命数足有几百年,若强行灭国,定会反噬,故而在南国气数将近之时,我故意推了一把,以免南国生机再现。” 夏卿深虽然心中早有怀疑,但是听到这些话,还是难以置信。 他是高高在上的南国国师,享有荣华富贵,何必如此? 冒冒然断了一个王朝的气运,将来受到的反噬肯定比她更加厉害,当初天下已定,她杀了开国国君,尚且跳脱三界,生不如死。 更不用说断了一个王朝还没尽的气运,就算说南朝的气运将近了,但怎么看也有一二百年吧。 国师没有想到夏卿深想到了这些,还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反正我讨厌南国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有机会断了南国的气运,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再者说了,凭我的本事在哪里不能混的开,干嘛要吊在南国这里? “因为我对吗?”夏卿深说道:“我已经把那个罪魁祸首给害死了,但是南国的气运却能一直绵延不断,之前南国气运强盛,你也没有办法,但是现在南国的气运衰弱了,你就抓住这个机会一击即中。” 国师闻言笑了,看着夏卿深:“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为了你呢?” “因为无论我处于什么样的处境,你一直都在帮我,不管我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也都挺身而出,哪怕我当年身陷囹圄,你也不顾一切出手救我。”夏卿深看着国师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哀伤:“我不值得你这样。” 她有今日的下场,不都是因为她识人不清,咎由自取,冥顽不灵。 但是面前的人一直都在帮助她,面对任何的事情,他都看得极其的透彻,并且不止一次两次三次的提醒过她,是她自己不愿意想不愿意去看,最终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连累了对方一直为自己的事情奔波忙碌几百年了,她都不记得对方庇护了自己多少次了。 “你和我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而且你对我也一直都不错,在我能做到的情况下,我自然不会对你见死不救。”国师很是认真的说道,那表情似乎他说的全部都是实话,但是夏卿深反问道:“那你告诉我开国帝后和你有何仇怨?” 开国帝后,总之这位开国皇后并不是开国皇帝的父妻,是开国皇帝休了发妻之后,娶的世家之女。 就是那位把她的孩子害死的皇后,以前她对于那位皇后,可是恨得牙痒痒。 但是经过了几百年,各种仇恨都已经变淡,最后她只是突然可怜起那个女子。 她是骗嫁过来的,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嫁给一位年纪只比父亲小了两三岁的男子,对方的长子都只比自己小了两三岁。而且,当初为了得到那20万大军的嫁妆,说的是长子乃是妾侍所出,并未娶妻。 那时候,她一心一意为了那个衣冠禽兽着想,而且为了不给他添麻烦,从未以他妻子的身份出现,就那样蒙骗了一个无辜的女子跳进了火坑。 她那个时候还想着,等他当了皇帝,她仍然是那个名正言顺的皇后。直到,后来她才明白了,自己卖酒女的身份永远不可能当上皇后,对方就算是骗过来的,但是她的背后有着20万的大军,她是世家之女,无论哪个方面都远远胜于自己,那个时候还愤愤不平,想想真是可笑。 “看你的样子,你似乎把那些仇恨已经抛在了脑后,你连你孩子的仇恨都能忘了。”国师淡淡的问道,夏卿深的眼中染上了哀伤,叹道:“一报还一报,我不仅害了她的孩子,还毁了她。” 她并不是罪魁祸首,但是她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帮凶,如果当初她没有参与一起骗她的行动的话,那个女孩就不可能被骗进宫,成为了他的妻子。 她的孩子也不会接二连三的没了。 她是世家之女 ,背后又有着20万的大军,对于那个男人来说,这将是一个很大的助力,但是如果让她生下孩儿,那个人也是不会愿意的。自古以来,外戚干整屡见不鲜,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就算那个人怀了身孕,她也生不下来。 原本她还一直傻傻的想要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作为一个发妻,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但是没想到,等到她回过来反应过这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她的孩儿开刀。 夏卿深永远忘记不了,那个貌美端庄的女子,在她面前狰狞的面容,在她的耳边如同魔咒一样的话语:“我恨你,如果不是你帮着他一起骗我的话,我就不会嫁进这里来,他也就不会成为皇帝。我本该能寻得良人,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但是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我的孩子活不了,你的孩子也别想活。” 夏卿深看着国师:“她那个时候已经疯了,可她疯是谁逼的呢?” 夏卿深落泪了:“我恨她入骨,因为她害死我的血肉,但她的孩子又何尝不是我害死的呢?” 夏卿深擦去眼泪:“所以我杀死了那个罪魁祸首,却放过了她,你何必又去折磨她呢?” 国师笑了:“我没有。” 夏卿深愣了:“什么?” “她不是我害死的,她是自己自尽的,而且告诉你一件你应该会高兴的事情,登上皇位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的弟弟,你看大的那个小孩。”国师笑道:“我又不是不了解你那样喜欢玉石俱焚的性格,既然你都已经放过她了,那我何必耿耿于怀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夏卿深瞪大了眼睛:“难道……” 开国皇帝有个亲弟弟,和他一样都是娼妓所出,但是这位弟弟和他不同,因为这位弟弟出生,之前他的娼妓母亲就被一位达官贵人给赎下来了。 这位弟弟自然是那位达官贵人的孩子,因为是个男孩,那位达官贵人便给带进了府邸,也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处,和他相比,那位弟弟显然极其的幸运。 后来,她嫁给了那个衣冠禽兽,彼时那个孩子已经父母双亡,那个孩子就是她在带。 “阿遇”夏卿深笑了:“若是他的话,他性情温和,又有容人之心,想必是位明君吧。”她当年谋害国君,国师好不容易才用假死的办法给她救了出去。 她当然不能在南国再待下去,这是她离开南国几百年后第一次回到故地。 但是故人除了这位国师,全都已经不在了。 长谈一番之后,国师要离开,夏卿深突然扯住了国师的衣袖,坚定而固执的说道:“你必须停止你的行为,国君死了,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死了就死了吧,毕竟也不是你亲手杀的。你绝对不能在做什么顺水推舟的事情,导致南国的气运断绝,如此你可能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国师摇了摇头:“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几百年了,如果不是为了等这个机会的话,我怎么可能在南国当几百年的国师。” “你和南国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说要恨的话也应该是我才对。”夏卿深有些不解,厌恶南国,巴不得南国灭绝的那应该是她,国师有什么样的立场呢? 国师并没有遭遇背叛,也没有痛失所亲 。 国师没有回答夏卿深的话,夏卿深要追上去,却被国师一个袖子掀翻在地,之后夏卿深也没能找到国师,反倒自己被下了大牢。 并不是和其他犯人关在一起,而是单独一个牢房,还有狱卒每天看着,也没有人来提审。 夏卿深很敏锐地发觉她被压入大牢这件事情很不对劲,但是很快静安王爷就已经找来了,他用很快速的语速说道:“黎将军和公子尧都是国之栋梁,他们在死之前都去过你的醉梦馆,然后发现经过和你打过交道的人,很多都死在了睡梦之中,所以你的身上有很大的嫌疑,如果你没有办法证明你是清白的话,那么你可能会被处以极刑。” 话这么说,但是静安王爷也心知肚明,完全就是夏卿深自己做的好事,夏卿深要怎么证明清白? 如果要证明清白的话是必须要作伪证了。 静安王爷有些担心夏卿深的处境,但是夏卿深却看着静安王爷出神,因为她想到一个可以解救国师的办法了,国师死就死了,反正是一个贪花好色的废物,酒囊饭袋。 但是他一死,天下势必会乱,而此前的那位将军死了,边关也会乱,所以现在的局面是需要一位强有力的人当上国君,但是几位皇子现在明争暗斗的厉害。 因为皇后无子,所以那几位皇子是身份差不了多少。 静安王爷明显是个明君的材料,可惜他是侄子不是儿子,但是,也不一定没有可能。 ☆、第二十九章 静安王爷的生父早早已经不在了,但是那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所有的皇子都死了的话,那么静安王爷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了。 况且,太后垂帘听政了那么多年,前几年才真正丢开国事不理,她现在要稳定局面并不难,而她必须想办法稳住国师。 “我现在必须出去,你有没有办法救救我?”夏卿深抓着铁栏杆,看着静安王爷,静安王爷闻言,脸上出现了很为难的表情:“不行啊,因为你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和你做生意的人他们身份实在是太高,我毕竟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这种事情我是万万不敢插手的。” “王爷妄自菲薄了,若论恩宠谁能和王爷一较高下?”这个时候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微笑,但是看着夏卿深的眼神却仿佛淬了毒一般。 夏卿深失声道:“怎么是你?”她来南国之后做的第一个生意就是和状元郎的夫人做的,而那时的状元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如今的状元郎虽然还看得出五官的俊朗,但是他的头发居然已经花白了大半,而且眉宇之间出现了老态,按理来说他现在才不到30岁,怎会衰老的如此之快。 “我现在是大理寺卿,职责乃是 查案,这个案件由本官负责。”状元郎很是冷静的说道,夏卿深看着状元郎,状元郎说道:“本官知道,如果要和你做生意的话,即便我们两个不在同一个地方,你也有办法做这种生意。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本官做生意,如果你在大牢中,本官仍然遭了黑手,想必你的嫌疑能够洗清了。” 夏卿深默默捂脸,她现在没有心思做生意。 可是他说的也有道理。 夏卿深却无法担保对方,是真心要做生意,而不是要诓她……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状元郎说道:“我暂且能够保你在这大牢里无杨,但是要是落到其他官员的手里,你会不会还能这么舒舒服服的待在这里?”然后他看向了静安王爷:“王爷乃是千金之躯,不宜在此地久留,劳烦王爷移驾。” 嘴上说着劳烦,但是看他的样子却是一副不能拒绝的姿态,静安王见状愣了一愣,然后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夏卿深一眼。 然后跟着状元郎离开,他手上没有任何的实权,而且先皇驾崩,几位皇子斗得你死我活,他作为皇上嫡亲的侄子,在这种关键冒头的话,别人还会以为他对夺位有什么心思呢? 之后,夏卿深不得不赌一把。 “我和你做这个生意了。”夏卿深面对状元郎,脸崩得紧紧的,状元郎笑了:“你要是早点答应,不就可以早点走出这大牢了吗?”他是个农家子弟,走到这一步全部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上来,他没有什么需要太过忌惮的东西,再者说了他都已经做好和夏卿深做生意的准备了,也不怕得罪当朝最有权势的国师。 夏卿深一得了自由,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国师,但是她现在不过是个买酒的女子,如何能够进入皇宫,更不用说见到国师了。 状元郎知晓夏卿深的事情之后,主动请缨道:“先皇在世时对我很是宠幸,允许我带人入宫,如今各位皇子还未登上皇位,我还能带人入宫,若是你想要见国师的话,那你便化为我的侍女,我将你带进去。” 夏卿深闻言,立刻答应了:“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能够让我进宫见到他就可以了。” 状元郎心中想道,这个国师已经不复以往了,他以前不干涉朝政,只安心为南国祈福。 如今悍然干政,并且有扶持皇子上位的意思。 但是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人死如灯灭,很快就不干他的事情了,而且他已经往家乡送了不少银两,足够家里做一个富足的地主了。 夏卿深进宫见到国师的时候,国师正在自己的房中打坐,见到夏卿深,刚刚张口还没说话,夏卿深就扑了上去。 然后,夏卿深吻住了国师。 国师感觉到嘴里被塞进了一颗药丸,然后弥漫起了浓厚的酒香味。 “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告诉我的,所以我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夏卿深离开了国师,然后看着国师,眼中弥漫着伤感。 她和国师一向都是至交好友,虽然有些不羁,但也没有到如此过分的地步,但是国师既然不肯告诉她,他憎恨开国国君,甚至到要覆灭南国的地步的原因是什么? 她只能出此下策,从国师的记忆中寻找蛛丝马迹。 “你的能力不是编造梦境嘛,顶多再算一下因果关系,你给我喝酒有什么用呢?”国师看着夏卿深,一字一句的说道,夏卿深笑道:“但是我有个能力是能够搜寻别人记忆中最深刻的记忆,你这么厌恶南国,肯定是发生过让你刻骨铭心的事情,我自然是能看得到的。” 夏卿深闭上了眼睛。 “阿时,你干什么?” 夏卿深到了国师的梦境之中。 没想到会看到年少时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的面容还略显稚嫩,没有如此的妩媚。 年少的国师穿着道袍,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他皱着眉头:“你何必和那娼妓之子纠缠不清。” 夏卿深想起来了,这是曾经和那个衣冠禽兽在一起的时候,国师坚决反对的画面。 “什么娼妓之子,他的出身又不能自己选择。”年少时的夏卿深听到这句话之后很是愤怒,气呼呼的挥开了国师伸过来的手,然后转身就走。 画面变转,到了冷宫之中。 国师看着夏卿深皱起了眉头:“虽说你如今到了冷宫,但是衣食无缺,他到底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何苦和妖物为伍?” 夏卿深的怀中抱着一团小小的东西,身体像熊,鼻子像象,眼睛像犀,尾巴像牛,腿像老虎,是个十足十的怪物。 夏卿深很是漠然的说道:“我的孩子没了,我要把他当成我的孩子养,哪里错了吗?” “人妖殊途,怎么可能,虽说他不算是妖,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如今你已经身处冷宫,便该小心谨慎,若是让人抓到了你的把柄,你怕是比死还难。”国师淡淡的说道,那样子,好像天山雪莲,可远观不可亵玩。 夏卿深嗤笑一声看着国师,很是癫狂:“我与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我之间情同兄妹,但为何我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和委屈,你却在一旁冷眼旁观。如果你愿意替我出面,皇后之位本该是我的,我怎么会到冷宫中来,我的孩子怎会无端惨死?” “有因必有果,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造成的,我帮不了你。”国师摇了摇头。 “我当初劝过你,他并非良人,是你自己要嫁。” “我曾经和你说过,皇后不过是一无辜少女,不可将其牵扯到这一趟浑水来,你偏偏为情所困,坑害了无辜少女。” “你没了一个孩子,而皇后没了三个,她甚至没能见到其中一个一面。她抚养其他妃子的孩子,之后却只能抱着孩子冰冷的尸体,这一切可都是你造成的,这是你的报应。” “别再执迷不悟了,在这冷宫中好好待着,再过几年我便求情,放你出去,在后宫中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生不好吗?” 夏卿深看着那个时候的自己,看着国师的眼神如此的怨怼。 画面再换了,是被打入大牢的自己,因为毒害了国君,国师站在大牢面前看着年少时的夏卿深,轻轻说道:“何苦如此?” 夏卿深苦笑:“我回不了头了。” 然后夏卿深看到了以前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国师利用假死药把她救了下来,然后把她送出了皇城。 然后夏卿深看到了一些她并不知道的事情。 国师站在高墙之上,看着她离去的马车,发呆了很久,许久之后,他的手紧紧嵌入进了城墙里,表情变得暴戾,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是南国的开国国君毁了你,那我便毁了这南国,南国休想一代代的传下去。” 然后国师轻轻的说道:“南国的今日是用你的委屈和牺牲,隐忍换来的。” 夏卿深再傻都明白国师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样了,夏卿深有些难以置信的捂住嘴,主要是她和国师从小一起长大的,国师对她而言如同兄长一般,她没有想到国师对她是抱着这样的心情。 夏卿深睁开了眼睛,眼神很是复杂,看着面前的国师。 国师也想到了那些事情,他看着夏卿深:“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能说了吧。” 夏卿深有些手足无措。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的回应,而且我做的这些事情其实还是基于我自己的心情,毕竟你从来没有要求我这么做过,不是吗?你没有必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而且你本来就不会在南国待很久,很快你就会离开,这南国的事情,和你无关,赶紧离开吧。”国师保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夏卿深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国师,虽然冷静,淡定,但还是会有喜怒哀乐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 ,国师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冰山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夏卿深有些艰难的开口,看着国师,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有什么用?”国师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你从未对我有过这样的心思,如果我开口我们连兄妹都做不成了。而且道士虽然可以娶妻生子,但我的师傅对我寄予厚望,我不可能和任何人成亲,我说出口,只是拖累了你罢了。” 夏卿深默默的咬紧了下唇。 国师叹了口气:“而且你早瞧上那个娼妓之子了……” 夏卿深看着国师,神情有些哀伤:“罪魁祸首已经被我给杀了,而且我已经落到了今天的地步。事情就算两清了,你没必要对南国下这样的毒手,南国一旦覆灭,影响最深的还是平民百姓。再则,南国如今的皇室,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的后裔,那个衣冠禽兽,没能留下半点血脉不是吗?” 国师摇了摇头。 眼看着国师闭口不谈,夏卿深急了:“这么多年了,连我都已经放下了,为什么还是要耿耿于怀?” 国师突然消失了,夏卿深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歇斯底里的嚎道:“你给我回来,什么南国,都比不上你,我现在只有你了,我不能失去你。”几百年活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一步步把自己变成这副面目全非的样子真的是很痛苦。 之所以又回到南国这个伤心的地方是因为知道南国还有一个故人,只有这个故人还在,她就不再是孤单一人。 她毒杀国君,落到今天的地步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国师有着大好的前程,他不该因为她的糊涂,她的不懂事,而毁了自己。 夏卿深很是焦急。 就在这个时候,静安王爷闯了进来,看到夏卿深之后很是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国师呢?”静安王爷突然想起了正事,四处搜寻国师:“不好了,出大事了,皇子死了。” “他刚刚离开,哪位皇子出事了?”夏卿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但是她的眼睛却亮的惊人,静安王爷有些愣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所有皇子全部都出事了,没有一个活着的,甚至就连他们的儿子,女儿都没几个活着的。” “不好吗?如果没有后的话,那你不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嘛,你就要成为国君了。”夏卿深的笑容很是诡异可怕,静安王爷没有想到夏卿深这么说,他也没有想到会看到夏卿深这样一面,夏卿深一向都是挂着笑容,妩媚妖娆的模样。 静安王爷连连后退了几步,好像不认识夏卿深了一样。 夏卿深笑了:“白白送你个皇位不好吗?” “你疯了吧?”静安王爷失声道,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夏卿深,更无法明白为什么夏卿深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国师去主持大局。 ☆、第三十章 事情紧急,静安王爷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这里,他必须尽快找到国师主持大局。 但是夏卿深这么疯疯癫癫的,在宫里要是出事情了,他也保不住夏卿深。 静安王爷叹了一口气,吩咐心腹把夏卿深带走。 夏卿深就那样坐在地上抬头看向静安王爷:“你根本不用去找他,就是他唆使公子尧杀了国君,这几位皇子遇害和他也是有脱不开的关系,他的目的就是让南国皇室大乱,南国覆灭。” 静安王爷也被夏卿深这么一说,吓了一大跳,连忙伸出手要去捂夏卿深的嘴,立刻说道:“你胆子也太肥了,这种话也敢说。”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说出口,而且诽谤国师可是大罪,就算是真的,那也不可以轻易的说出来。 夏卿深挣脱开了静安王爷的手,然后看着静安王爷,很是平静的说道:“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就算他生性谨慎,但是他既然做了肯定是会有蛛丝马迹的。” 静安王爷不假思索地说道:“怎么可能。” 皇族子弟全部都是在国师面前受过教导的,也就是说相当于是国师看大了。 国师看了那么多代,怎么可能会谋害皇室,而且被毒杀的国君其实也是国师一手带大的。 死去的国君,虽然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甚至耽于享乐,强抢民女,不算是一个明君,完全可以扯得上是个暴君。但是国君却是把国师当成父亲来看待的,对太后都没有那么恭敬和孝顺。 “如果他要覆灭南国的话,他是为了什么?他在南国受到的待遇绝对是最高的,离开了南国去别的地方难道会比现在过得好吗?如果他是要夺权的话,早在几代之前他就可以夺了吧。”静安王爷感觉有些好笑,几代之前,南国曾经出现一个幼主,那个孩子还在襁褓之中,却因为生父去世,不得已被抱上了王位。 那个时候国师就垂帘听政,如果他要夺权,那个时候就可以夺了。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修道之人,一活几百年,要权利干什么? “他是为了我,我才是真正的开国皇后,你们南国的开国皇后,你们南国开国国君孟央的发妻。”夏卿深露出一个笑容:“一个卖酒女。” 静安王爷闻言脸色大变,连连后退了两步。 身为皇族子弟,对祖宗的一些事情,自然是比民间了解的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的祖宗,他有个卖酒女的发妻。 后来为了他人的嫁妆,也为了能够得到更好的助力,后来册封皇后的时候,将发妻打入了冷宫。 “不可能啊,她因为谋害国君,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皇后一杯毒酒赐死了。”静安王爷满脸的难以置信,夏卿深问道:“国师那时的权势就已经很大,堪称一手遮天,换掉一杯毒酒是很难的事情吗?” 静安王爷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许久之后,静安王爷缓缓的说道:“你拿什么让我相信这一切,而且国师地位那么崇高,为什么要为了你把自己搭进去?” “他爱我。”夏卿深铿锵有力的说道:“他花了几百年,等待了几百年,就等着这个一击即中的机会,如今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南国已经乱了,除非有一位气运加身的人登上皇位。” 夏卿深看着静安王爷:“你的气运本身就很高,而且现在所有的皇子已经不在了,你身为太后的嫡孙,你的父亲也是嫡子,登上皇位,易如反掌。” 静安王爷很混乱,虽然他一直备受恩宠,也是地位极高的皇室子弟,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国君,突然想让他去当国君,实在是有些勉强他。 但是他知道夏卿深说的对,如今所有的皇子已经不在了,若是要挑选一人继承王位的话,那么他就是第一个。 “你……”静安王爷有些迟疑。 夏卿深拍了拍静安王爷的肩膀,用刻不容缓的语气说道:“你必须立刻登基,稳定民心,我会拼尽一切增加你的气运,你的气运源源不断,那你的气运和南国国运连在一起,南国江山就不怕衰败了。” 夏卿深下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中的无奈。 实在是没有办法,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只能豁出去了,只有舍弃这几百年来她做的那些生意,得到的那些寿命,真是太可惜了,那是她几百年的心血。 她必须趁着南国的江山还没有被颠覆,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不然一旦南国覆灭,她就算把命搭进去,都无济于事。 “我要见太后。”夏卿深说道:“我想,太后应该认识我。”历代皇后的画像代代相承,唯独她的画像不一样,她是发妻,又并非皇后。 她的画像不能在宗庙里存放,让后人仰望。 但是,会在历代的皇后手中保存,太后应当也是见过她的。 “你为什么要见祖母?”静安王爷有些难以置信:“你说的话,我会相信你,但是祖母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到时候你肯定就是妖言惑众,你不想活了。” 夏卿深摇了摇头:“你不懂。” 静安王爷确实不懂,但是最后在夏卿深的说服下,他还是把夏卿深带去见了太后,而太后虽然有些憔悴,可是看到静安王爷也是笑意盈盈的,但是当她看到夏卿深的时候,居然面花容失色,然后把茶杯给摔了,她看着夏卿深:“你你你。” 太后也是年过50的人了,但是看上去却还像一个30出头的少妇一样,这也有赖于御医的医术高超。 太后自然是一个极美的美人,不然也不可能成为皇后,然后顺顺利利的成为太后。 在这宫中呆了那么多年,没有什么秘辛是她不知道的,自然她也知道那位开国国君的发妻其实并没有死,在国师的帮助下假死逃脱。因为她杀了开国国君,很难保证,她以后不会再回南国来搅风搅雨。 这是太后的婆婆,几代之前的皇后告诉过太后的,几百年前的一个人对太后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而且活到了这把岁数,活了那么多年,太后还以为那个人早已经死了。 所以当几百年前的一个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如同二八少女一样,太后真的是非常的震惊。 但是当夏卿深表明来意的时候,太后变得冷静,她看着夏卿深:“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且比起你,我更加的相信国师。” 夏卿深看着太后:“扶静安王爷上位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而且静安王爷是在太后的跟前长大的,难道静安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后难道不知道吗?他是否想要皇位,他是否心思深沉?是否野心勃勃,是否计谋百出,又是否会任由他人摆布?” 太后摇了摇头。 自己带大的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后心里很清楚。 而且,国师的行为的确非常的不对劲。 夏卿深看着太后:“我会倾尽全力,增加南国气运,南国再屹立几百年不倒还是可以的。” 太后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夏卿深没再说话,保持了沉默,她需要让太后考虑清楚。 她几百年前为了南国付出了那么多,但是最后还是落得那样不堪的下场,对南国,她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怕国师受到太多反噬的话,这件事情她怎么都不会管的。 夏卿深离开的时候,太后递给夏卿深一封书信,虽然保存的很好,但看那泛黄的纸来看,应当有了一定的年头。 “这纸是普通的纸,但能够保存几百年,也是先祖花费了很大的功夫。”太后缓缓的说道:“虽然是你毒害了先祖爷,但是,赐你毒酒的乃是先祖皇后,先祖爷在未去之前,便准备了这一纸和离书,放你自由。怕你收不到,便用大力气保存好,想必他也没有想到这一保存就是几百年,几百年后你才收到这份和离书。” 夏卿深闻言有些诧异,然而,当她迟疑的接过这一封书信的时候,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展开书信,看到里面的内容。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为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即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峨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夏卿深咬着牙,太后一板一眼的说道:“我当上皇后的那天,我的婆婆,当初的太后和我说,先祖爷有几句话留给发妻,需要一字不漏的复述下来,只有真正的皇后才能听到这些话,哪怕有皇后的凤印当上了皇后,不知有这几句话,也不算皇后。” 夏卿深闻言,有些出神:“他和我说了什么?” “我负了你,我不能让你困在深宫之中,被赐死,被殉葬。我要放你自由,但你一旦被我休了,以后你要再嫁就很困难了,所以我给你一份和离书,以后你和我再无关系,去找个值得的人吧。”太后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些话她时时刻刻牢记心中,不敢忘记,这几句话传了几百年,她没想到会由她的口说出:“此外,先祖叮嘱过,若你收到和离书之后,万万不可忘记了,给他补上一份和离书,如此这段关系才算了解。” 夏卿深笑了,笑得癫狂:“他是疯了还是傻了。”明明是一个那么薄情寡义的人,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害无动于衷,可以不顾情义承诺将她废弃,为什么最后还要来这一招? “几百年过去了 ,斯人已逝,这份和离书又有什么用呢?罢了。”夏卿深转身走了,静安王爷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太后看向了静安王爷:“我活了这么多年,大半辈子都在这宫里度过的,看人还是很准的,她的确对于南国没有什么怨恨,也是真心实意要扶你上位,你便去做好准备,祖母豁出去也会让你登上皇位。” 她这辈子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荒淫无度,小儿子虽然乖巧,却是个药罐子,娶妻生子没两年就去了,只留下一个和他一样乖巧的孙子陪在她的身边。 这么多年来,都是怕她去世了,这个孙子没有依靠,才有勇气支撑下去。 如今她的大儿子不在了,但儿子生的孙子孙女都没了,她就剩下静安一个孙子,不扶持静安,难道去扶其他贱人的孩子孙子上位吗? 太后的眼神变得犀利:“皇子公主们都已经受到暗害了,其他皇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倒也不算什么。” 之后,南国皇城就没有平静过。 崔太妃的长子,咏王爷在马场驯马的时候,马匹发狂,虽然咏王爷骑术精湛,但还是被发狂的马匹踩断了一条腿,成了一个瘸子。 严太嫔的夜王爷,在青楼寻花问柳的时候,被夜王妃逮到,大打出手,闹得沸沸扬扬,夜王妃把夜王爷给踹下了河。 云太贵妃的亦王爷,是个文武双全,性情宽厚的王爷。 自从国君,皇子,公主纷纷去世之后,拥护他上位的,占了朝中一半多的大臣。 他的几个孩子,纷纷遭遇了不测,就连他本人,都被发狂的王妃给赐死了,随后王妃自杀而亡。 一时之间,皇城人心惶惶。 这种情况下,太后重返朝堂,扶静安王爷上位,满朝文武,无一人敢有异议。 醉梦馆中,夏怀清喋喋不休的说道:“没想到那个婚前敢和自己教书先生私奔的黎王妃能够成为皇后。” 夏卿深闻言,笑了:“反正那个教书先生现在已经没了。”黎颜还是王妃的时候,静安王爷就已经耿耿于怀,既然当了皇后,身上就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静安王爷在登基的前一天,就便将那个书生的全家都给除掉了。 该说,还真是和那个人有点血脉关系吗? 果然够狠,夏卿深擦了擦眼泪:“找到国师了吗?” 夏怀清摇了摇头。 ☆、第三十一章 国君登基了,她倾尽全力的去扶持南国,使得南国的气运达到了空前的强盛,国师意图颠覆南国,势必会受到很严重的反噬。 就在这个时候 ,两个很熟悉的人来了。 看到来人后,夏卿深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走到她们的面前,屈身要行礼 。 静安王爷,不,应该说是国君立刻诚惶诚恐的扶住了夏卿深:“你大我几百岁不说,你还算是我的祖宗,你怎么能够对我行礼呢?”他怕夏卿深这个礼行下来,他的先祖能降下一个响雷劈死他。 夏卿深摇头:“我已经和离,不再是孟家人,怎么当的起你的祖宗呢?” 黎颜闻言动了动口,但是没再说什么。 国君带着黎颜来当然不只是单纯的叙旧的,国君扶着黎颜,动作很是小心翼翼:“你既然能够看破前因后果,能不能看看她腹中的胎儿,以后的命运如何,我也不奢望他有多么有才能,能够继承股国君之位,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喜乐一生。” 黎颜闻言,立刻揪住了国君的耳朵:“听你这意思你是想把国君之位给别人对吧?你勾搭上哪个狐狸精了?” 国君立刻嚎道:“我没这个意思,就是当国君实在是太累了,我舍不得我们还没出生的孩子受苦受累而已。” 夏卿深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眼神出现了温情:“有我的气运在,你们的嫡长子,以后定然是位德才兼备的明君。”如果遇上的不是明君,而是一位暴君的话,再好的国运都会糟蹋掉。 国君闻言,松了口气。 然后国君看着夏卿深:“国师做过的事情已经查实了,碍于宗室,我不得已发布追捕令,他不再是我南国的国师,并且抓到他就地格杀 。但是我暗中也让人下了一道命令,就是找到它的行踪先不要打草惊蛇,把消息禀告上来,然后替他瞒下去,如今我已经得到他的踪迹了,他似乎伤的很严重,你去把他带走吧。” 几百年前的恩恩怨怨,他不好插入。 而且国师亦是开国先祖的好友,他怎么敢出手呢? 夏卿深看着国君。 国君笑了,轻声说道:“我大概知道了你们的事情,祖母告诉过我,一个……为了你,能够忍耐,算计几百年的人,不比一个让你处处委曲求全,受尽苦楚,背弃信义的小人更好吗?” 夏卿深有些震惊,然后看向了国君:“那可是你祖宗啊!” “我在你这偷偷摸摸地说谁会知道呢?再者说了,虽然我很佩服他的雄才伟略,也正是因为他的创建了南国,让当时的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一手结束了乱世,但在情感上我确实无法看得起他。”国君很是豁达,他的眼神很是坚毅,夏卿深有些恍惚。 “姐姐,你做的酒可真香。” “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喝酒了,给我喝一杯嘛?” “姐姐,求求你了。” 夏卿深的耳边回响着熟悉的软糯声,似乎还是那个在她身边撒娇的孩童,夏卿深又听到了声音:“嫂子,兄长怎么可以负你。” “嫂子,对不起。” “对不起,我们没用,才害你委曲求全。” 眼泪随着夏卿深的脸庞滑落,国君看到后有些手足无措:“这这这,这怎么了这是?” “你像你真正的祖宗,就是开国皇帝的弟弟,他才是你真正的祖宗,你真的非常的像他,除了相貌上和他有几分相似之外,就连你的眼神你的脾气都如出一辙。”夏卿深很是肯定的说道,国君有些诧异:“怎么可能?”那可是历朝历代以来,难得一个的千古名帝,无论是哪一国的人提起他,都是备受推崇。 他一个原本的纨绔,何德何能和那个人相提并论。 “你是他的子孙后代和他相似,也是这样的。”夏卿深有些感慨,几百年来刚开始她东躲西藏,后来为了生意不得已做起了酿酒的生意,也做起了和人换命的勾当,为自己延续寿命。 几百年匆匆而过,昔年故人化为黄土,她现在能够见到的只有和故人很是相似的子孙后代,故人……再也见不到了。 夏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国君:“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现在就立刻把他接走,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她不是觉得这个国君会出尔反尔,既然答应了要留他的命,并且告知他的行踪,他现在就已经做到了。 但是国君并不是一言堂,国君任意放过国师,其他宗室不一定愿意,毕竟国师曾经才是差点颠覆了南国啊! 夏卿深得知了消息,立刻就跑开了。 夏卿深是在一个废弃的道观里找到国师的,国师是端端正正的在一个很老的泥土像像面前打坐。他的嘴角一丝溢出一些红血丝,夏卿深见状便知道不好,国师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他接下来会生不如死,筋脉全断,而且时不时的身上就会泛起千万只蚂蚁啃咬的滋味。 但是他又死不了,在绝望和痛苦之中熬过一生。 夏卿深当初便是这样,所以夏卿深再了解不过的。 夏卿深跪在了国师的面前,然后颤抖着手抚摸上国师的脸庞,夏卿深笑了:“说起来,我还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初我走火入魔之后好得那么快饿,你的头发一夕之间全白了,想想大概是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为我做出了什么事情吧。”真是个傻子,傻得够呛,不求回报。 可是啊,夏卿深哽咽着说道:“这一次,我来救你。”本来她想关掉醉梦馆的生意,想着就算白发苍苍,就算死了,那也无所谓。 但是现在不行了,她这个醉梦馆的生意还要继续做下去,她还需要帮国师延续生命,再过几十年 ,国师指不定就能恢复了。 夏卿深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曾经说过带我踏遍江山,看遍无尽风华吗?你个骗子,你根本就没有做到,不过没有关系,我带你去。” 夏卿深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有发现国师的眼睫毛在轻微的颤抖着,国师是听得到夏卿深的话的,然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两行清泪。 夏卿深发现了,突然俯身奔溃大哭。 国师的眼泪极为汹涌,但是这个废旧道观里,却只有夏卿深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哭泣声。 国君和黎颜站在外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如此,便是完成了先祖爷留下来的遗旨。”国君说道,他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后来他才知道先祖爷去世时,曾经说过他的发妻应该属于更好的人,和国师才是天生一对。 若之后他们两个人能有机会在一起的话,他的子孙后代必须不惜余力的帮助两人在一起。 国君叹了口气:“我本来还以为那位先祖爷冷酷无情,铁面无私,而且颇为薄情寡义,为了得到皇位连挚爱的人都可以抛弃,如今看来他倒也不失磊落和侠义。” 黎颜闻言冷笑:“可以害死自己的孩子,可以漠视自己的孩子被害死,不只是薄情寡义吧!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国君闻言,立刻哄道:“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这都是几百年前的烂摊子事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关心那么多干什么?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好,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喜欢,而且祖母还等着抱曾孙子孙女呢?” 黎颜冷哼一声:“我说你呀,以后你要是敢为其他的女人负我,我便学一学这位先祖的发妻,一杯毒酒了结了你。” 国君闻言哭笑不得:“你啊?” 夏卿深把国师带回去之后便用几百年的寿命为他续命,治疗。 夏卿深耗尽了精力,国师才睁开了眼睛,然后看着夏卿深有些心疼。 夏卿深的面容变得有些成熟,夏卿深原本也就20出头,如今看上去竟像二十七八岁的女子一样,让还算是年轻貌美。 但是很明显能够看出老了,国师沙哑着说道:“你没有必要耗费你的寿命来救我的。” “为什么不值得,不过就是一些寿命罢了,以后我再多做一些生意,都补回来了。”然后夏卿深就那样抚摸上去国师的头发:“倒是你这一头白发,我还不知道要用多少生命才能为你补回失去的那些精力。” “能够为你付出,我甘之如饴。”国师淡笑道。 夏卿深跪坐在床上,看着国师笑了:“若能救你,我宁可舍弃生命。” “为什么?”国师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因为我爱你啊!”夏卿深吻了上去。 国师立刻瞪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国师推开了夏卿深,一脸的难以置信,夏卿深看着国师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爱我在我爱你之前,早在我还没有嫁给他之前,你就爱我了,你当初之所以在我面前屡次口出恶言,大概是因为嫉妒他吧。”夏卿深说这句话其实是有些开玩笑的意思,没想到国师非常郑重的说道:“对,我就是非常的嫉妒他,他凭什么得到你?” 夏卿深的眼泪突然掉落了:“你个傻子啊!” 没错过,真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