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梨言怀梦 作者:清雨Aphasic 文案: 有点难完全贴合历史所以就算是架空吧 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套路又俗又烂,剧情跳得很快 很短的一篇脑洞,分段是be,整体是he,要看到最后哦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青梅竹马 年代文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用我毕生所知之情换与你永世的梦 立意:随着时代发展,女孩子的地位越来越高啦 ================== 第1章 寒冬凛冽,自南向北进京的官道上留下几道车辙和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这年冬天格外的冷,许是因为头一次在这个季节远行,一行人都有些吃不消。 “师父,我们为何要离家走这么远啊,这里好冷,音音害怕。” “息音,等到了京城,安顿好,戏班子搭起来,以后我们能过更好的日子。” “那以后都不回扬州了吗?音音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三月里的琼花了。” 男人捋了捋挡风的袍子,屈下身,抬起手轻轻拂去了丫头碎发上的雪。小丫头扎着两个圆圆的发髻,好生可爱,孟无咎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心思不由得又软了三分。 他是在戏班子后面的巷子捡到这个丫头的,小小一团,孟无咎抱着它等到夜里也不见有人寻来,无奈只得带回了家,交给母亲。 母亲说是个女娃,这下不难解为何等不到孩子的家人了。 孟氏问道:“吾儿作何打算?”孟无咎踟蹰不答,不敢正视母亲,只得盯着破败的墙角。 平静的气氛突然被婴孩的一声啼哭打破,孟母忙哄起娃娃来。 “你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吧。”知子莫若母。 “我……” “你知家中已经很艰难,再养下这孩子怕是更加拮据。”母亲,一边逗着孩子,说道:“咱们家养下这小女娃娃还是可行的。” “师父说了以后会把戏班子交给我,我多场几出戏多赚些钱!”孟无咎瞬间喜上眉梢。 娃娃随了母舅家姓魏,取名息音。 彼时的孟无咎刚及束发,年少初成,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把戏唱出点名头,好得商人巨贾抬爱,多给些赏赐以赡养母亲。 此后的人生里,又多了个小丫头。 十年一觉扬州梦,母亲故去,京城上头那位贺寿,各大戏班子纷纷进京。 待一切安排妥当,孟无咎随即开唱。 第2章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翔。问晓来谁染得霜林绛?总是离人泪千行。” “丫头就是不能上台,你再怎么练也没有用,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浪费时间教你,真是赔钱!” “你……”魏息音急红了眼,冲上前和这口无遮拦的小混账扭打在一块。 一旁其他的孩子赶忙跑去知会师父,不一会,孟无咎匆匆赶来。 “不像话,这都第几次了!按班子里的规矩,打板子,给我狠狠打!” 魏息音疼的咬破了唇也没有开口狡辩一句,回了自己的房间,就着床边躺下,师父还是心疼自己的。行罚的叔儿早就给孟无咎知会过了,息音是女孩,不能像对男孩子那样打那么重。 门外传来轻柔稳重的脚步声,魏息音耳根子灵,极小的声音也能给她听见,她忙将被子一裹,侧过身面朝里。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孟无咎侧身闪了进来,走到床边背对着丫头坐下,双手抱臂。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么?” 魏息音没有起身,就这么躺着,说:“师父,你给我取这个名儿就是因为我是女儿身,不能上台唱么?” “胡说,这名儿的意思指的是只要还活着就该一直唱下去,你听那些个没念过书的混小子瞎说。” “我也希望你能上台,可这年代不允许,息音,你天就一口好嗓子,不学又可惜。” “师父,我想继续好好练,等以后你老了,我帮你带小徒弟,等你老的唱不动了,我唱给你听……” 魏息音一下子来了神,掀开被子爬起来,额头抵着孟无咎精干的肩背,但讲到最后,声音弱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对师父的感情究竟是像对父亲一般的依赖,还是…… 喜欢。 天理伦常她都懂,师徒之间有一道渡不过去的河。 孟无咎十几年如一日的待她好,本无血缘关系,也仅仅比自己大了十五岁。 师父长相显小,刚过而立之年,看上去却始终二十出头的模样,乾旦青衣唱的尤其的好,自己五岁那年便开始跟在师父后面咿咿呀呀的唱。 戏折子上那些生欢死悲的情情爱爱,初时她不懂,只觉好听,唱着唱着也开悟了。 第3章 “师父,你说我裹上布,化上妆,穿着厚底的鞋子,拌男装去外面,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唱角儿,怎样?” “不行,你身子一直不好,离了这戏班子,往后谁照顾你。” “师父,你这都多大岁数了,还不给我们找个师娘。”魏息音戚戚然。 魏息音趴在桌上捣鼓着倒扣的茶盏,食指轻轻敲打着杯子边沿,发出脆脆的响儿。孟无咎侧坐着,撑在桌边,右手扶额,气氛一下子又回到了十六年前,捡回息音带回家交给母亲的那刻。 “奶奶走之前就希望你能早点成个家,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 “够了,息音,你心里还有长幼尊卑么,师父的事情也轮的着你来管?”孟无咎语气一下子急了起来:“若我成了家,往后谁来照顾你,怎么保证你师娘能不能对你视如己出?” 孟无咎刚过弱冠之年便接过整个戏班的重担,师父故去后没几年,母亲也走了。 现在就连魏息音也想离开…… 若能长久陪在师父身边,魏息音是绝无可能想离开的,如今她已年过二八,正是少女碧玉年华,因为与同师父亲近,身边开始传起风言风语。 师徒不伦。 孟无咎看魏息音时,眼神与旁人的区别,她是能体会到的,不似那些那些同龄男子一般轻佻或痴迷,而是带着割舍不去的眷恋。 时间是解药,同样也是毒药。 第十七年的一天丑时,魏息音带着早就收拾藏好的行囊,多是些男儿衣物,两套轻便的戏服,又点了些许细软,悄悄走了。 从此一人浪迹江湖,听上去也不错,魏息音如是想。 只愿没了自己,师父能过上更顺遂的生活,没有蜚语流言,也不再吃苦受累。 两行泪无声落下,随风散在无尽的夜里。 这已经是魏息音第八次提出要走,孟无咎这回什么也没说。孟无咎彻夜未眠,躲在繁茂的树丛后面,眼见着她抚泪离开。 奈何有缘无分,缘起与十七年前,终于此时。 第4章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魏息音立于孟无咎墓前,痴痴唱着,似乎能看见躺在里头的人,对着那坟哑声说:“师父,我回来了。” …… 孟无咎自魏息音走后,饮冰茹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大夫说是心病,郁结已久,只能自医。整个戏班子乱作一团。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药不会回来了。 奇怪的是,死去之后,他感觉自己身体变轻,灵识脱离了身体,只能在墓地周围徘徊。 久而久之,人世间的记忆越来越淡,他忘记了自己原先是做什么的,又是为何存在于此。看着墓碑,只知道自己叫孟无咎,这是他的坟,他已经死了。 不知几年过去,他听见自己坟头来了个女人。 “……观之不足由他缱,便赏遍了十二亭台是枉然。……”女人唱道。 一曲唱罢,满面潸然。 “孟无咎,你给我取这名儿,说我天生该唱,还得唱到死,我魏息音后半生一直装作男儿,只为唱戏。” 她擦了擦墓碑名字上的灰尘,继续说道:“可你不知道,我学戏是因为你,即使所有人都说我不配唱,只要有你那一句话,我也坚持了一生。只可惜,没能给你唱最后一曲。” 坟头的纸钱被火舌舔舐干净,碎成沫,风一扬,便吹散了。 “如今你不在了,我的戏也唱完了。”魏息音眉头皱起,狠狠的说:“你我都不敢说的话,今天我在这,只对你讲……” “我下去找你,一起给阎王唱出戏,恳请他许咱们来世别再做师徒,到时候你可别再不敢说爱我。” “好。” 魏息音似乎幻听了,她听见有人应她,四处张望,然而荒林中空无一人。 孟无咎呆呆地看着坟前的人,不知怎么,不受控的开口冒了个字,见她还做出了反应,也是吓了一跳,仓皇逃走了,他也跑不远,就在离自己的坟将近一里地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强大的力量拉进地底,这回灵识是真的该散了吧,他想。 真是一场萧瑟的梦。 第5章 “梁山伯与祝英台,可怜佢天冷无棉胎,捐入个麻包袋,四边四面无风来。” 北京大户程家门前,一群孩童肆意喧闹着,闲来无事的家仆管事们倚在门口看着孩子们。天真烂漫,透着鲜活的气息,就连门前的枯枝落叶都可爱起来。 二小姐程书洛也在其中。那可是自家老爷心尖尖上的明珠,伤不得委屈不得,程易山早年经商起家,带着妻儿颠沛流离,吃了很多苦,将近天命之年才幸得一女,这才遂了凑一对“好”的愿。不论是夫妻二人,还是大哥程书河,对这个丫头都是宠得不行,要什么给什么,就是天上的星图也巴不得能给她拓一份。 人如其名,程书洛自小便爱读书。父母欣慰于小女的知书达理,明世自律,程家也不是过分封建守旧的人家,确保人身安全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给予程书洛自由。 四季更迭。堂前的桃花开了谢,谢了开。宅内池边初时扦插的柳枝又矮又小看着极丑,待每年一波一波的抽枝儿,如今也可称得上是垂柳蓬茸,有些好看了。 水逐桃花去,春随杨柳归。杨柳何时归,袅袅复依依。 刚至金钗之岁,程书洛忽而向父母提出想学唱戏。 程易山坐在厅堂座上和妻子对视一眼,始终想不通程书洛为何突然有这种想法。 “爹,娘,现在女子都可以上台唱戏了,我这个年纪开始学都已经晚了。” 程书洛端坐一旁向父亲娓娓道来,一一列举了学戏的所有好处,最后又说:“时代已经变了,我也想上台,正大光明的站在公众的视野里。” 父母拗不过她,最后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请了师父来家里教她,开始时程书洛还有些不情愿,过了几天便妥协了。 坤班从艺开蒙,老师问她最喜欢什么角色行当,程书洛考虑了几天,答复道:“我也不想成什么大家,自己欢喜,春台之下有人为看我的戏而来便足够了。不知先生有何意见?” 老师自第一眼瞧见程书洛,便觉此女英气不凡,嗓音宽亮,于是说:“就坤生如何?” 第6章 “一会儿便该上台了,紧张吗?” 在后台无人的地方,一个穿着女子戏装的人坐在椅子上捏了捏程书洛的手,满眼爱怜,却碍于怕会乱了妆发,不敢伸手触碰她的脸颊。 手悬在空中许久,忽然改了主意,把站着的程书洛拉近自己,伸至后背一把揽过,轻轻往怀里带了带。 程书洛从善如流,顺势靠过去,侧坐在那人腿上。 两人之间隔了一点距离,没有抱很紧。 “以知,我在你后边很久才上台,一会你开演了,我上观众席那看着你。” 细瞧才看出个明堂,此人并非女子。 抱着程书洛的人叫方以知,二人从小玩在一块,竹马青梅两小无猜。 方以知学戏是因为家里穷,程书洛学戏是为了方以知。 “我在台上见着你在下边儿,忘了词儿怎么办?” 浓厚妆容下看不清方以知的面色,程书洛眸子闪了闪,起身拿起桌面上的胭脂,凑近镜台给自己补妆。 “转过来。”方以知站起来,走到程书洛背后,双手虚虚搭在她细瘦的腰肢上。“我给你画眉。” 程书洛一身青色袍带,补完妆,接过方以知递来的纱帽。 “今日唱梁祝,只可惜不能与你同台。” “这要何紧,我可不想与你做那劳什子的梁祝。” 程书洛莞尔一笑,又说:“再等两年,你争取唱出点名头,好让我同我爹说……” 话说一半,方以知打断她,说:“再说吧,我怕你爹和你哥哥接纳不了我。” 方以知自从五六岁认识程书洛后,真正明白了天上的星星与地上野草间的差距。程书河认得他,没有阻碍过妹妹与他交好,但也没给过他很好的态度。 “他们不是这样的人,你怎的就不信我呢。我哥他人就那样,如果他瞧不起你早就找你麻烦去了。” “咚咚——”有人敲门,两人具是一惊。 门外有人唤方以知的名字,该是快上场了。 “我先走了。” …… 程书洛绕至台下,老师正坐在靠边的位置品茶。 她行至小桌对面坐下,老师温吞放下茶盏,说道:“不好好准备,偷跑出来作甚?” “师父,我要看以知唱的。” “又不是没看过,你啊。”老师执起扇子在程书洛帽上敲了一下。 程书洛正了正帽子,此时乐声响起,台上开唱了。 第7章 “倘若我是男儿身,遇见个两情相悦的女孩,多难也要把她娶回家,越快越好。” 程书洛勾着方以知的脖子贴在他身上,馨香的气息在他胸口氤氲。 “再不行就让她怀上我的孩子,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看谁敢不允。” “书洛,你是在教我该怎么做么?” 方以知双目渐红,低头细吻程书洛的细颈。 “头上东西还没拆,别蹭了,膈的我不舒服,扎人。” 刚卸完妆,解下所有配饰,后台的人都已经散了,只剩方程二人。缱绻的气氛在房间内蔓延开。 今日是两人初次同台合唱一出戏,终于有这么个地方不忌讳那么多了,没有男女必须分班的限制,程书洛圆了她能同方以知同台的梦。 程书洛不耐烦,推开方以知走到穿衣镜前,解下布帽,拧开腰上的暗扣准备换衣服。 “今天在台上那眼神是想勾谁?”方以知问。“你那段怎么唱来着?……啊,小生自幼伶仃孤苦,还提什么“娶亲”二字?” “除了你还能勾谁?”程书洛回怼,说罢,又盈盈唱道:“西湖今夜春如海,愿作鸳鸯不羡仙。” 方以知看着程书洛细瘦的腰肢,顷刻间理智被多年压抑的欲望彻底吞噬了,他大步跨过去,环着程书洛的腰腹,猛地把人抱到梳妆台上。 原本放满了上妆品的桌台被人占据了,地上一片狼藉,倒扣摔出的胭脂,撒了一地的细粉,断成两截的眉笔。 眉眼如诗,粉墨成画。 “方以知,你吃错药了罢。”程书洛一颗心突突地跳,轻轻喘着平复刚刚受到的惊吓。还未安定下来,翕张的小口就被一个来势汹涌的吻给堵上了。 程书洛被吻到缺氧,方以知勾着她的丁香小舌不让逃。她往后退三寸,方以知便往前进半尺, 身体被朝后压,程书洛不敢倒在镜子上,镜面不牢靠,怕给她碰倒了,会碎。 重心不稳,不得已只能攀着方以知。情急之下湿红了眼眶,泪水兜着欲落不落,待她被稍稍放开的时,程书洛恼羞成怒,握拳用力打在方以知的肩上敲打,略微带着些哭腔说:“你发什么神经,先让我换好衣服。” “我帮你脱。”方以知微喘着。 程书洛与眼前的男人抵着额头近距离对视,视线追寻着对方眼底的光。 方以知在台上扮青衣时总能演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媚,媚而不俗,嗓音清亮,程书洛很迷恋他在戏中的模样。此刻的方以知用真声诱惑着她,程书洛最后的防线崩塌,她是方以知的猎物,戏里戏外无一幸免。 “先不急换,程老师,你教我那么多东西,我不实践一下岂不是辜负了你的教导?” 第8章 “北平郊外已经打起来了,日军一准马上就要攻进来,只是时间问题,现在不走以后怕是走不了了。” 程书河晓之以理地劝着自家妹妹,奈何程书洛怎的都不肯走。 “哥,我去找以知!”说罢,程书洛推开哥哥,跑出程家大宅,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这边程书河急的跳脚,另一头,父亲母亲在书房里愁的似热锅上的蚂蚁,一直转圈圈。 “老爷,再不走不行了,家产带不走就放了吧,只要这个家还在,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程易山舍不得这一家人生活了几十年的宅院,可事态紧急,京城里许多大户人家早已慌不择路连夜逃出城去了。 “爹!娘!”程书河气喘吁吁地跑到二老面前,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态规矩了。“重要的行李和细软都已经打点妥当了,临这节骨眼儿上,书洛楞是不肯走。” 程夫人急忙上前牵住儿子的双手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书洛人呢?” “她跑出去了!” “啊?”这可真是愁煞了二老。 “以知!方以知!”这边,程书洛飞奔至梨园,戏院里的人火急火燎地收拾着东西,大概也是打算离开了。程书洛穿梭在人群之中,左顾右盼,到处也寻不见方以知的身影,她急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被一旁路过的认识的武生扶起。 “小棠!你看见以知了吗?我到处也寻不见他!”程书洛低着头捂着胸口,喘地上气不接下气。 “姐,今天没在班子里见到方哥,你去他家里看看吧。” 程书洛自小没去过方以知的家,更不知道是在何处,两人向来是在戏院见面,戏中私会,戏外也珠胎暗结。 “他家就在城南的……” 程书洛不要命似的跑,跑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小棠说的地址附近。 “方以知!”程书洛不知方家具体在哪户,一边哭一边绝望的喊。 接连喊了十几声,终于有个人影从后排的土坯院子里走了出来。 “书洛?你怎么来这了。”方以知一脸不可思议。 程书洛二话不说冲上前抱住方以知,顾不上哭花的脸,埋首在方以知的怀里,“以知,跟我一起走吧,我们离开北平!” “书洛,怎么了?” “要打仗了,我们快跑吧,一起去扬州,我去和我爹说,等安定下来咱们就成亲。” 方以知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的,干楞楞的杵在原地半晌也不说话,程书洛缓缓松开他,带着哭腔小劲的摇方以知,问他怎么不说话,为什么在发呆。 “对不起,洛洛,我走不了。”方以知终于开了口。“咱们……还是算了吧。” 第9章 因为刚怀孕不久,还未显怀,紧急情况下程书洛没管那么多,方才的剧烈奔跑时她还以为没什么事。然而这时,程书洛的下腹传来一阵剧痛。 她这时才知道慌了,但她无暇此事,忍着痛问方以知“为什么”。 “父母还在这里,我没办法很快带他们一起走,洛洛你先走吧,如果还能活下来,我会去找你的。” “呵。”程书洛冷笑一声,“天南地北都是逃难的人,兄长说要去扬州,最后还不定会漂去哪。” 她一狠心,猛地推开方以知。边往后退边说:“方以知,你不和我一起走我会恨你一辈子。”说完,程书洛转身回城,然而没走几步便跌倒在地,下腹的疼痛令她寸步难行,一片血色从裤子上晕开。 体力耗尽,意识迷离,程书洛下一秒便昏了过去。 方以知这才慌乱起来,横抱起程书洛回了家。让母亲照顾好她,转身出门进城找了大夫。 大夫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方以知看着床上躺着的爱人,如鲠在喉,母亲坐在床边给程书洛掖被子。 “孩子没了就没了吧,以知,可你不能负了人家。” “可是娘……爹还瘫痪在床,你腿脚也不好,我们还走得了么。” “你不用管我们,和程家一起走吧。” “不行,我不能把你们丢在这里!” “等丫头醒了你先送她回家去吧。” “嗯。” 方以知送程书洛回去,跪在程府的正厅大堂内。 程夫人靠在程易山的怀里哭个不停,程易山和程书河父子二人愁眉苦脸,程书洛身体抱恙,受不了车遥路远途中颠簸,不能马上动身启程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是我一直自惭形秽让书洛不要对你们说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方以知向程家长辈坦白道。“我和她7,8岁便认识了,后来她学戏也是因为看到我学才感兴趣的,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不负责任,而是实在离不开北平,伯父伯母,还有大哥。你们,你们赶紧带书洛走吧。” “我们从来就没有说过会干涉她的感情,你们为什么藏到现在才肯说。”程书河强忍着想打人的心思,闭着眼捏着眉心调整心情。 “书洛不肯走你们也得把她带走,我……” “你不知道吗?这丫头从小性子倔,你不走她是死也不会跟我们离开的。” 商量许久,还是没个主意,方以知还是先回了家。 母亲又和他秉烛谈了一夜,劝说无法。 自古儿女最是长情,方以知与程书洛不过是其中一对。 母亲当晚便拿了主意,与方父沟通过后,两人为了儿子,下定了决心,这北平不日就要沦陷,穷苦人家是活不下去的,与其苟延残喘不如趁早自我了结,当夜凌晨,二老便双双悬梁自尽。 第10章 “哐当——” 水盆落地,热好的温水全部洒在地上,溅湿了裤腿,方以知浑然不觉。双目失焦,定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方以知一早起来给父母端茶倒水的时候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父母是为了让自己能断了牵挂得以离开,方以知都知道。 即便跟着程家离开了这里去了别处,乱世飘零,他又能如何。 他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死于腹中的孩子,对不起程家,更对不起程书洛。 他赶到程府,对长辈们说,自己有办法劝说程书洛离开北平了。众人将信将疑,还是让他见了程书洛一面。 “书洛,你同我再唱最后一出戏吧。”方以知握着程书洛的手说道。“唱完,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能和我们一起走了?”程书洛表情逐渐舒展开,满眼欣喜。 “嗯。”方以知应道,“你同我来梨园,我们在北平同唱最后一出戏,往后我便什么都应你。” 程书洛只当他改了主意,便欣然答应。 她只想能和方以知长长久久,其他事并无心去考虑。 “要唱哪一出?” 依旧是那个空无一人的后台。方以知坐在椅子上给自己上妆,程书洛握着椅背站在他身后。 “横竖无人看我们唱,不化妆也行啊。”程书洛嘟囔道。 “我不化妆唱女角不奇怪吗。”方以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镜子里看程书洛的倒影。 趁着妆未化完,起身捧着程书洛的脸吻了上去。 程书洛不解他为何要在此刻吻自己,颤着睫毛,眨眨眼,顺从回应,手环住方以知的腰轻轻抚着。 不禁情动之前,方以知锢住了程书洛乱动的手。 上半边脸已画好了红妆,程书洛瞧不出,此时的方以知已经红了眼框。 他强忍着泪,不敢在程书洛面前暴露。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与程书洛安然共度一生,可国之将倾,不知会漂泊多久。自己一无所有,他不想□□人的拖累。 方以知又轻轻啄了一下程书洛的嘴角,推她去换衣裳。 “你要是不想换也没关系,到台子上顺着我唱就行。” “好。”程书洛觉着新奇,也省的换一身衣裳了,两人就当往日里练习时那样对唱就好。 总算可以与他同台,这也圆了她多年的梦,只可惜没有观众,也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捯饬好一身行头,递给给程书洛一把道具宝剑。 程书洛问道:“这是唱什么,现今最火的霸王别姬?” 方以知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他携着程书洛站上戏台,对着空无一人的台下,清了清嗓,旋即转身面向程书洛念道: “适听得众兵丁谈论,只因江东救兵不到,俱有离散之心。哎呀,大王啊大王,只恐大势去矣!” 转而又唱:“适听得众兵丁闲谈议论,口声声露出了离散之心。我一人在此间自思自忖,猛听得敌营内有楚国歌声。” 还果真是这一出,程书洛接上。 ……没有配角,少了些部分,也没有配乐,唱得快了许多。 “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程书洛演着焦急的模样说道:“怎么!” “免你牵挂!” “妃子,你,你,你,不可寻此短见啊!”程书洛向前走了两步,念道。 方以知掂了掂袖子,唱道:“大王啊!——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随后两人握着道具剑索要、避开了几个来回,虞姬趁项王不备将其夺过,剑最终还是入了方以知的手中。 而后方以知却没有再用戏中的念白。 他手握长剑横于颈上,叹了口气,仿佛无事发生一样,淡淡的说:“国破家亡,往后变数太多,我不想做你的拖累,愿将我的灵魂献与此生唯一爱人,让她康宁安稳终身。” …… 第11章 2033年 京城时蕴工作室 “诗蕴,你看这个剧本怎么样?” 经纪人问正在看着剧本的李诗蕴,看她颇有兴趣的样子这个剧她十有八九是愿以接的。 她翻看着剧本,剧中女主自小学戏,后来青梅竹马因战乱,不想拖累她而自杀,她便了无牵挂,投入了革命斗争中。 立意挺正的,对演技的挑战也高,剧情前后部分人物性格差得很多。 李诗蕴是国内当红的娱乐圈小花旦,父母都是艺术家,苗正根红。年纪轻轻便名噪大江南北,工作室也是她自己一手创办的。 但她不愿意走流量花瓶路线,只按自己的喜好来接剧本,经常接连半年不出镜,这可愁苦了经纪公司的员工。 “这本……”她合上剧本扔给经纪人。 经纪人匆忙接住,免得文件夹掉在地上,纸张散落出来。 “挺有意思的,可我没有受过相关……戏曲方面的学习,剧我接了,你去给我找个人少点的剧院,我去上课。” 毕竟娱乐圈花旦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戏曲花旦,李诗蕴对戏曲唱法几乎一无所知。 她想起什么,又说道:“好像我爷爷投资过一家剧院,你去问问,看那里方不方便学。” “欸,欸,好,我马上就去办。” 京城河图大剧院 “为什么要让我去?” 安尽意不满领导的安排,不肯接下工作安排。 徐也苦口婆心地劝他:“就是个明星要学戏嘛,有什么不行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明星一个个架子都大的要死,上次那个就是,那男的还对我动手动脚的,这个又要我来?你怎么不去?” “这个是女人啊,是个富婆,李诗蕴,你没听过吗?”徐也急得要哭了:“祖宗啊,现在戏曲行业不景气,我们剧院都快倒闭了,你使你的性子没事,可咱们剧院也就你有这个水平教人了。” “我又不关心娱乐圈,我怎么知道她是谁。”安尽意抱着双臂往椅子上一坐。 “她也没比你大几岁,你今年27对吧,她也就29岁,我倒是想去啊,我又没这个本事。”徐也并手向他求饶。“我的好哥哥,你就接了吧,不然那群领导又要找我的麻烦了。” “那也不用去她家里教吧?” “那就是刚开始,富婆最近比较忙,没空来我们这,等学明白点了再过来用场地练……”徐也继续劝说。 “她一个女的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上次那个我还是后来才之后好像是个老gay,但是又没被锤过,我也不清楚。怪我怪我。”徐也假模假样扇自己巴掌。 “……”安尽意也不好意思让自家哥们再麻烦,思前想后还是答应了。“我跟你说,最后一次,我情愿开班去教一群熊孩子,也不想和这群娱乐圈的惹上关系。” 同样是戏子,那些人光鲜夺目,众人拥簇,而自己这样真正唱戏的却很难有出头之日。 安尽意既无奈又悲哀。 第12章 李诗蕴看着来给她上课的戏曲老师,总觉得很好笑。 已经上了好几节课了,时间也跨了一两个月,安尽意却还是与她生分得很。 分明比她还小一些,却活脱脱稳重的像个中年人一样,也不知是装的还是天生就这性格。 她是从小学舞蹈的,其实这些姿势很好模仿学习,但她装作不懂的样子让安尽意帮她纠正姿势。 “安老师?”李诗蕴玩心大起,说道:“你怎么比我还紧张?不应该是我更拘谨么,我会想,我唱得会不会太难听了,给安老师丢人了……” “怎么会。”安尽意放下了刚刚端起的手势,整个人放松下来。 “那你怎么给我摆姿势的时候这么……这么怕靠近我?” 安尽意轻捏着李诗蕴的双手帮她调整,但看肩膀,很明显是一种向后曲的姿势。安尽意绕到李诗蕴的身后用脚推她的脚。 “膝盖再弯一点。” 李诗蕴使了个坏,放下双手,打开交叉的腿,旋了个身。她负着手,面朝安尽意,往他身上倾。 安尽意霎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也跟着朝后倒。 李诗蕴距离他太近了,鼻尖都快碰上了。 不得不说李诗蕴素颜真的很美,基因好嘛,但对于安尽意来说,他们是陌生人,也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安老师腰可真不错,都快下腰下到底了还能撑住。”李诗蕴轻笑,往一边走开了。 安尽意始终不肯触碰她,不得不握她手的时候都不情不愿,她算是看出来了。 从小,所有人对她不是疼爱有加就是毕恭毕敬,长大立业之后,甚至有许多人会虚伪讨好她。 不都是为了钱么。 “安老师还接别的业务么?”李诗蕴问他。 “什么?”安尽意不懂。 李诗蕴伸出手指点在安尽意的喉结上,像小人走路一样,一指一指向下走,点过他的衬衫中缝和扣子。 脖子,胸口,腹腔……最后落在了腰带处,她没有再往下碰了,但表达的意思已然尽显。 这次安尽意没有躲开,他直直的站着,冷冷的问道:“你们这些人都喜欢做这些?” “们?”李诗蕴有点惊讶。 “你不是我教过的第一个明星,但会是最后一个。”安尽意向后退了两步,用手遮住眼睛,很压抑痛苦的样子,又说:“请你不要这样,让我难做。” 李诗蕴想了想,突然明白了。 “你是不是碰到过恶趣味的老gay和老女人想上你的?”她勾了勾唇,说道:“安老师长得好看,会有人对你有非分之想很正常。” 她又换了个无害灿烂的笑脸,对着安尽意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安老师,年纪轻轻在戏曲行业就做得这么优秀。只可惜如今国粹被新一代冷落了,多数还得靠票友下海,职业唱戏的人太少了。” 她伸手碰了碰安尽意的手想牵他,安尽意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安尽意,你冷情没关系,我有耐心,我慢慢追你。” 第13章 安尽意不明白,刚刚认识没多久,为什么李诗蕴就对他这么执着。 每天一束玫瑰往剧院送,雷打不动,她人在京城时就自己送,不在时就让助力代劳。 隔三差五就在非上课时间约他出去,安尽意不得已,和她约法三章,这个将近三十岁,心态还和小姑娘似的女人才收敛了些。 李诗蕴的戏曲天赋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岁数已经不小了,不可能像从小学的人那样学到那么好。 电影拍摄的时候,安尽意还受邀去做了戏曲顾问,看着李诗蕴的演绎,相当标准漂亮。 他怀疑自己要对这个女人动心了,优秀漂亮,在演艺圈这个泥潭里却依旧清丽高洁…… 这部电影叫《洛言》,故事他后来也看了个大概,李诗蕴是大女主,演了这个女孩,从16岁起,到三十多岁时的电影结局,所有故事围绕这个叫程书洛的女孩展开。 从最开始的天真懵懂纯良明媚,到后来的成熟知性坚韧刚强,战乱的时代改变了这个女孩的一生。 看着其中的情节,不知为何,安尽意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痛感越来越强,他只得坐在场边的椅子上休息。 一场拍完,李诗蕴往他这边走了过来,看着安尽意不太舒服的样子,李诗蕴蹲在他面前,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也没顾得上推开…… “安老师,你还好吗?”李诗蕴小声问,“我那里有药箱和热水,你要不要……”她边说边起身欲往自己的保姆车方向走。 “不要!”安尽意却在这时打断了她,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安尽意疼得头上冷汗直冒,李诗蕴吓坏了。她早早地下了戏,叫来助理把安尽意先带回了自己家。 到家之后她让助理先回去,说等安尽意好些之后自己送他走。 安尽意躺在床上又做了个梦,梦回大清,京戏刚刚形成的时候,自己是个戏班子班主,带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徒从扬州,依着四大徽班进京的路来到京城……过程有些模糊不清,他与徒弟相爱却爱而不得,郁郁而终。 他又梦到自己进入了李诗蕴拍的这部电影里,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个女孩一天天长大,一步步成长……自己好像就是女主的那个竹马,伴她走过前半生却终于死别。 世间情爱是否都这么苦呢,安尽意没有爱过人,他从未切身体会过。 梦醒了,醒来的几分钟内,他又把梦的细节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记得梦里的男男女女都尝尽了八苦却得不到一个好的结局。 李诗蕴端着水走到床边坐下,把杯子递给他。 安尽意没有取过水杯,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说:“李诗蕴,你知道我的名字的含义吗?” 李诗蕴没想过他会问她这个,但她还真的查过,就在她刚认识安尽意的那天晚上。 这名字实在好听,自己就不自觉地在搜索引擎上把“尽意”两个字打上去了。 “尽心竭力?”但没查出什么,大概意思还是这个。 “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安尽意说道。“我的家人给我美好的期盼,希望我能成为圣人。” 李诗蕴看着安尽意,从他的瞳孔里看着自己的倒影,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可我依旧是个墨守成规,与现代生活格格不入的人。”安尽意没有松手,用另一只手取过水杯,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我没有喜欢过人,也很怕被欺骗、被辜负……但这几个月我其实也一直有在看着你,我愿意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玩弄我……”安尽意红着脸别过头,声音越说越弱了下去。 李诗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眨着眼,又回忆了一遍刚刚安尽意说的所有话。 房间内很安静,只能听到一台古典时钟的指针行进发出的声音。 “这么说……”李诗蕴突然又笑开,张开双臂搂着安尽意的脖子抱住他。“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是吗?” 安尽意在她耳边轻语:“其实我希望这是一场梦,而这场梦也永远不要醒。” 第14章 神幻世界洞冥仙山 萧郁从一个很长的梦里悠悠转醒,准确的说是三个梦。 他本是出生于大唐梨园的一株草木,受天地灵气滋养化为人身,修炼成仙,周游神迹遍访志怪。 神仙是不会做梦的,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睡眠,一定是有什么对他的身体做了手脚。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他对着空气说。 还真有人在这里。 一道光闪过,一名娉婷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少女冲他莞尔一笑,很淘气娇俏的模样。 “对,是我。”她说。 “你是什么人?”仙界陌生人会面当自报家门,这点规矩都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奇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还不是神仙,只是一株草木精。”她捏着自己的头发,打着圈,有点儿委屈,嗫嚅道。“从两百年前我有了神识的时候起,见你每年都会来洞冥一次,我已经等了你两百年。” “等我做什么?” “就是……就是对你有意思吧……”少女很羞赧,粉粉的脸颊浮上一抹红。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做这几个梦?”萧郁问道。 “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啊,我同你这么说你肯定不会理我,我只是一株小小的怀梦草,也没什么别的能力……”她看起来有点委屈,但依旧理直气壮。“所以就让你做了这三个梦,起码在梦里,我可以和你一起……” “你说人间情爱有什么意思?不然怎会有那么多人求仙问道,反而想成为我们?” 她倒也不恼,又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有这三个梦的记忆,便足够我再回味几百年了,告辞。” 神灵是不会像凡人一样为八苦而苦恼的,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不会执着。 “慢着。”见少女转身要走,萧郁留住了她。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少女迷惑地问道。 “你的这些梦,我也是所有者啊,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这个梨花精还和她计较上了,怀梦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那能怎么办?”她气鼓鼓地说。 萧郁看着她被自己气到,还傻乎乎的样子,伸出手让怀梦把手给他。 怀梦乖顺地把手给萧郁,又睁大水灵灵的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都说人世好,有神为了修炼下凡历劫,有人追求情爱下凡遇缘,我倒是也想去体会一番了。” 萧郁牢牢牵住怀梦的手,又说: “你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奔赴下一场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