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起不嫁》作者:流浪思河 本文文案: 1- 十年一别须臾,婚礼荒诞收场的那天晚上,叶怀今开了一瓶红酒,妙宁举杯。 她们俩互相掏了心窝子,却不知道是谁先醉深了,谁又听得了几句心里话。 2- —你我之间,不嫁亦为嫁。 —这十年,如故怀今。 * HE,细水长流,非双处,无任何血缘关系。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谷妙宁,叶怀今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01 南城春日阴雨颇多,虽说只有几丝牛毛飘落在地上,但长久以往便密密麻麻湿了一地。少数坑洼的地势因此形成了小水凼,过往汽车呼啸而过,走在路边的行人便将伞侧过以抵挡污水,不过最后头发倒是湿了。 妙宁并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因为她觉得预报并不准确,所以便不必浪费时间去浏览。 不过若是她提前告知叶怀今自己的行踪,以怀今的性格必会嘱咐她带上雨伞。 可是她向来懒惰,宁愿淋着雨走,也不愿一把伞占了自己精巧的手包。 在这一点上谷妙宁和叶怀今南辕北辙。 妙宁下了飞机拖着行李箱行走在小雨中,想着雨丝落在头发上会染白了她的发,还是会让她的脑袋长出小蘑菇。 妙宁总是天马行空,这个问题若问叶怀今,叶怀今一定说:“雨水的温度低于人体,而且含有大量的细菌,淋落到人体,容易导致人体湿邪入侵,疾病缠身。” “哦,那么如果下热雨呢?”谷妙宁问叶怀今。 “嗯…”叶怀今略微沉思,“想一想如果钢铁淋了一次雨,也会慢慢生锈被氧化,只不过肉眼很难看到罢了。” “可我们不是铁,也不是钢。”说这话时,妙宁正在皱着眉头苦解一道函数选择题。 叶怀今扫了试卷一眼,从妙宁手里拿过笔直接选了A,“主席说,人是铁,饭是钢。” “诶?那么洗澡呢?”妙宁挑眉不服气。 “唔…” 叶怀今是说不过谷妙宁的,每次败下阵来也并不生气。叶怀今热衷调剂和缓冲家庭里的关系。 妙宁来南城是因为报社派遣出差的缘故,若说她特意来见叶怀今一面,未免显得她过于矫情,毕竟她与叶怀今已经十年未见,两人今年同满三十岁。 妙宁想起曾经约定互相做对方伴娘的玩笑话,不禁失笑。 报社预定了不错的酒店,妙宁快速收拾完衣物,舒服的侧躺在大床上,手撑着脑袋望向落地窗外。 窗边留了一条透气的小缝,下午雨季突然返晴,玻璃窗折射外分割两片战场,一半天空云层厚重,令人窒息。另一半天空,放眼望去远方南山下的残阳与繁华人间难分难舍,点点残光呕心沥血,极力染红大片大片的云朵。 南城的天气向来阴晴不定。 妙宁钻进了被窝,她不想外出吃饭,路途的劳累让她顾不上饥饿,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如果做梦遇到一桌好菜,也算饱了她的肚子吧,妙宁这样想。果然晚上妙宁就做了个梦,梦里叶怀今做了她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剁椒鱼头、红烧狮子头、鱼香肉丝外加两个小菜一碗虾仁冬瓜汤。 妙宁说:“今天,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呀。” 叶怀今又摆了两副碗筷,她说:“还有爸爸妈妈啊。” 梦里的妙宁哭了,她不知道是自己死了还是爸爸妈妈活了。 妙宁神圣似的捧着饭碗,望着面前谈笑风生的三人,不知所措。 妈妈见此夹了排骨放进她的碗里说:“宁宁,你怎么不吃啊?吃多点才能长高,你看,怀今都快比你高半个头了。” 妈妈的声音、面貌皆数与十年前一样。 到底是时间静止了,还是倒退了。 梦醒来的时候,枕头湿了。 妙宁起床仔细的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眼角多了几条细纹,皮肤也有些松弛。 这些曾经出现在“妈妈”这个年龄段的痕迹悉数移居到她的身上,不过她仍孑然一身。 妙宁十六岁就学会了化妆,那时她起得特别早,一直在脸上捣鼓,且非要等到叶怀今不停的催促她,她才罢休,不情不愿的跟着叶怀今去上学。 妙宁用水泼向脸,把思绪追了回来,她拿出洁面膏抹出泡沫,冲洗,再用毛巾擦干脸。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妙宁使劲拍了拍脸,这是她的经验之谈,由里透红会使自己看起来精神点或者说自然点。 化个淡妆,再把齐腰的长发束个马尾,一个干练的谷妙宁亭亭玉立落在眼前。不过她今天的底妆用得多了点,因为她脸上多了些色斑,可能是老年斑,她自嘲。 打电话给叶怀今的时候妙宁抱着侥幸心理,毕竟她存的是十年前的号码,等电话真正通了,妙宁嘴唇张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听得叶怀今穿越很多年时光的声音:“你好?” 妙宁哑口。 似有感应。 “是…妙宁?”叶怀今淡淡的问。 那轻松的语气好像在问,晚上回家吃饭吗。 “嗯是我。” “妙宁,你收到请柬了吗?你的电话是空号,地址也还是七八年前留的。” “收到了,以前房东转交给我的。”妙宁从包里翻出一张烫金的红色结婚请柬。 诚邀谷妙宁女士参加新娘叶怀今与新郎余广如的婚礼。 “时间刚好是五一节,你回来吗?”叶怀今接着问。 离五一还有三天。 妙宁指尖轻点着请柬说,“我已经回南城了。” 妙宁又补充,“不过是因为工作的缘故。最近报社策划了一个版块活动,刚好由我负责,主要是拍摄家乡历年来的轨迹变化。” 叶怀今静静听妙宁说完,“哦这样啊,妙宁,那你需要帮手吗?广如表弟是城市规划局的,这方面他了解很多。有他帮忙你会事半功倍的。” 客客气气,叶怀今再不提一句参加婚礼的事情。 妙宁拉开窗帘,梅雨季节的南城雨雾蒙蒙,隐约寒意,“我没有时间来参加你的婚礼。” “没关系。” 叶怀今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那,再见。”妙宁说。 叶怀今不紧不慢,“妙宁,这个电话号码可以搜到你的微信吗?” “可以。” “那我先加你,然后再把余风易的名片推荐给你,你直接和他联系。” 妙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谁?” “广如的表弟,你的工作。”叶怀今提醒。 “哦,随便吧。”妙宁心烦意乱,敷衍挂掉了电话。 十年未见,妙宁设想过无数次再见面的第一句措辞。比如,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抑或者,声泪俱下。 事实上,她们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叶怀今效率很快,妙宁手机里马上就有了好友请求。 妙宁顺手一点叶怀今朋友圈,‘朋友仅展示三天朋友圈’ 添加好友成功。 很快叶怀今又把另一张微信名片推荐了过来。 再无其他消息。 叶怀今的头像是手写的名字,娟秀小楷。 不出意外的话,叶怀今应该从事文学方面的工作。 初中的时候,妙宁和叶怀今一起注册了QQ账号。妙宁每天在空间里无病呻吟,在小站里搬运非主流素材装扮空间。 叶怀今没开通过空间,也没评论过。 妙宁记得有一次,她深夜躺在叶怀今的身边,闲得蛋疼在网上粘贴复制发过一条‘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 留言评论私聊全是关爱。 妙宁回复的不亦乐乎。 第二天叶怀今起床,看见妙宁的说说。 叶怀今说,“这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妙宁问,“你怎么知道?” “看过。” 妙宁微微诧异。 从那个时候起,叶怀今就有了要从事文学工作方面的影子。 这是很奇怪的地方,有一个人和你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但她始终保持一种令人探寻的神秘感和惊喜感。 妙宁收拾完下楼,拿了一把酒店免费提供的雨伞。 妙宁没有理会叶怀今推荐的微信。 南水北调工程,南城恰好在线上,高速发展使得整座城市焕然一新。妙宁走走停停,与过去的记忆重叠,还依稀找得到些旧路的影子。不过记忆里曾经以为很高很高的楼,原来也才五六层而已。 那时年幼,见天便是天。 妙宁打着伞,脖子上挂着相机,随便拍拍。 脚步根深蒂固的肌肉记忆不自觉指引妙宁回到了家。 一眼望去,房子被拆迁,已然成了一堆废墟。怎么拆迁老房叶怀今也没和她说,难不成是叶怀今私吞了拆迁款? 妙宁看着满目疮痍的旧址摇了摇头,她笃定叶怀今不会这样做的,叶怀今万事淡泊,世间杂欲激不起一丝波澜。只是老房子拆迁,叶怀今多少该支会自己一声才是。 手机响起提示音,有人主动添加妙宁为微信好友。 备注,余风易。 看,叶怀今效率真的很高。 妙宁走累了,坐在路边奶茶店里歇歇脚。 余风易发来微信:【你好,我是余风易。】 妙宁直接回复:【你好。谷妙宁,我在南城小学。】 二十分钟后。 余风易:【我到了,你穿的什么衣服?】 妙宁看了一眼白色长袖:【黑色。】 余风易:【这里没有。】 妙宁:【sorry,我想我们已经错过了。我已经走到南城中学了。】 妙宁吸了满满一大口珍珠,到这里他应该明白她意兴阑珊了吧。 余风易正在输入,几秒后:【香樟路被封了,现在二十分钟从小学走不到中学。】 so? 余风易第二条微信:【叶怀今发过你的照片,我好像看见你了,你穿的白色衣服。】 任何事再没有人比叶怀今想得更周到的了。 妙宁习惯了这种“好”。 妙宁抬起头,雨帘外一个打着黑色格子伞的休闲装束的男人走近了,看不太清楚脸。 妙宁问奶茶店要了一杯草莓珍珠奶茶,全糖那种。 男人走近收了伞放在门口。他很高身材匀称,头发短碎,五官立体,眼睛尤为出众。 妙宁微微眯了眼,他很帅。 余风易坐在了妙宁的对面,“谷小姐,你好。” 妙宁把奶茶推给余风易,“你好,余先生。刚才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别往心里去。给你点的,赔罪。” “谢谢。” “南城天气真是奇怪啊…”妙宁感叹。 “未来几天还有阵雨。”余风易答。 “哦。”妙宁点点头,“对了,余先生,叶怀今说你是余广如的表弟,这么说余广如长得和你很像了?” 余风易挑眉,“嗯?你是叶怀今的妹妹,你没见过余广如?” 妙宁笑了笑,又问,“余先生,你怎么不喝奶茶啊?” 余风易推回奶茶,“谢谢,不吃甜食。” “哦。” 妙宁把奶茶接了过来,插好吸管,深深吸了一口,全糖甜到发苦,“那走吧,我们四处转转。” 收到请柬那天,是妙宁第一次看见余广如这个名字。 第2章 02 余风易是个有风度的男人,没计较妙宁开玩笑的事情。 余风易履行此行的职责,一路走着一路和妙宁说着街区这些年的变化,以及未来城市的规划。 举手投足之间,看得出余风易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 南城只有一所中学,妙宁上学那会全校总共不超过一千人,而现在从外面看去,围墙里光是统一风格的宿舍楼就有十几栋。 余风易和保安说了几句后,回头向妙宁招手示意可以进去看看。 细雨绵绵,他们两人各自打了一把伞,伞缘垂下的雨珠时不时能擦到余风易的上臂,妙宁看得见他濡湿的外套,“余先生,不好意思。” 余风易没有躲避,“没关系。” 妙宁驻足在校园公告张贴栏前,‘第二十三届校园诗歌大赛获奖名单’、‘第三十届校园运动会比赛’,最右边还有一张建筑设计图,妙宁定睛看了看,是南城中学新校门设计图纸的复刻版。 右下角有署名,高2004级(一)班丁燃。 “丁燃是我的同学,南城有不少的标志性建筑都出自他的手。”余风易说。 “哦。” “也算是衣锦还乡,造福南城人民。” 妙宁点点头,表示赞赏。 南城中学是每个南城人的青春记忆,妙宁脚踩着土地,回馈她的是久违的熟悉感和归属感。 妙宁说,“我是高2006级的。” 余风易点点头,“和我刚好差一个三年。” “你比余广如大了…?他是哪一届的?” “大一岁。余广如没在南城中学读高中。” “他不是南城人?”妙宁问。 “是南城人。不过广如成绩很好,高中被保送到了庆陵重点中学。” “哦,我还以为余广如和叶怀今认识很久了呢。”妙宁回。她和叶怀今初三、兼高中同窗四年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 “他们应该有七年了。”余风易说。 “哦?那一定是后来的事情了。” 余风易问,“我之前没听叶怀今提起过你这个妹妹?你们不经常联系?” “我吗?”妙宁转动着伞柄,伞飞快的旋转起来,像是记忆在倒转,“我爸爸和她妈妈是重组家庭,后来父母出了意外突然离世。除此之外,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交情。” 余风易想了想,“我也是重组家庭。” 妙宁顺着问,“那余广如的家庭呢?” “他们家在南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妙宁察觉到余风易话语里的自信,她关切的问,“他们家?余风易先生也是青年才俊,我想整个余氏家族在南城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吧?” 从另个层面上来说,叶怀今就要成为上流人士了? 余风易垂眸,谷妙宁标准鹅蛋脸上的妆容精致但不浮夸,水眸杏眼里总有一股探不清良坏的玩味,他接话,“小小南城,常驻人口不过二十万人。” “哦。”妙宁会意到余风易的默认,她半开玩笑,天马行空继续又说,“二十万人口,这换作古时候,也称得上是一个国家规模了,余家啊可就算半个国主。唔…我想想…就叫南国,和专产红豆的南国还有几分相似。” “哈哈,有意思。”余风易一身黑色休闲装,笑起来很阳光。 话题打开,略微拘谨的气氛一扫而光。妙宁跟着浅浅一笑。 十年光阴,南宁的学生走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向下扎根的树木伙同时间驻留在了原地。道路两旁的主树干粗壮了很多,侧枝桠繁茂精简,想必是有人在长期打理,伞盖大小正巧合适,一路慢慢走下去葱葱茏茏。 两人沿着甬道一直向前走,眼里先开阔的是一座雕塑,把一本书翻开,正中间放置了球体的造型。 雨渐小,妙宁为了图方便,收了长柄伞挂在手臂上,拿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妙宁笑,“余先生,你知道关于这个雕塑的笑话吗?” “什么?” “读书顶个球用。” 余风易讶异,“我还真没听说过。” “你是三好学生?” “算得上是。”余风易的伞往妙宁方向偏了偏。 “哦。”那就不奇怪了,和叶怀今的反应一样,眼里除了学习就是天气或者仅严肃。“雨停了,谢谢,我不需要。” 余风易嘴角抿了抿,依然保持着动作。 妙宁说,“余先生,你这样温柔的人在学校里一定是风云人物。” “估计余广如也是。” 余风易,“?” 妙宁补充,“对了,叶怀今在学校的时候也是风云人物。” 余风易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对叶怀今的事情不太感兴趣。 “我更是。”妙宁说。 “哦?”余风易疑问。 “我是不良少女。”妙宁轻飘飘的说,弯弯笑眼更像是在开玩笑。 余风易审视着面前穿莫兰迪色系的谷妙宁,和他印象中抽烟烫头穿皮短裤的小太妹不太一样,他说,“你在开玩笑?” 妙宁眨眨眼,“猜。” “余先生,你是单身吗?” 余风易把伞收了,确定没 在下雨,“猜?” 妙宁礼貌性微笑,继续向前走。 妙宁对两性的直觉很敏锐。男人对女人天生就怀有好奇感,这是一种荷尔蒙作祟,无关情爱的动物本性。 教学楼的六层建筑是规规矩矩的黄白相间,目光越过走廊,教室里是穿着西式校服的学生。 和妙宁那时不一样。 十年以前是蓝白经典的肥大运动校服装,一双白球鞋或者回力鞋,一厘米的板寸和露出额头高绑起来的马尾。 没有任何想象的空间。唯一能跳脱的是运动服背面留了很大一块白,妙宁那时侯很迷犬夜叉,她埋头设计好几天,把杀生丸和玲的样子临摹下来画在衣服背面上。 回头率百分之百,不过招摇过市了半天就被请了家长。 最后叶怀今忍俊不禁,用漂白水把妙宁的衣服刷了又刷,黑色油墨刷干净了还是很灰,妙宁非缠着叶怀今互相换了校服。 叶怀今摸摸妙宁温热的耳垂,“宁宁,你要听老师的话啊,别耍小性子。” “啊,好怀念。”余风易突然出声。 妙宁被拉回了思绪,不远处有一个大叔穿着老旧的校服骑着自行车驶来,路上有积水,大叔和善的眼神对上两人,绕了很远飞驰而过。 余风易说,“我家里还留有旧校服。” 一声泉水叮咚作响。 妙宁的手机铃声起。 “不好意思。”妙宁避开余风易,走到食堂旁的边沿上接电话,“喂?” 电波那头叶怀今慢条斯理,“妙宁,你见到余风易了吗?” “见到了。”妙宁补充,“余先生很老,很矮,很黑,是个单眼皮,还色眯眯的。” 叶怀今哑言。 妙宁说的全是反话,她说,“叶怀今,我被绑架了。” “你快拿钱赎我,否则我要被撕票了。” 叶怀今沉思,抓住逻辑错误,“妙宁,我还没说过余风易的外貌特征呢。” 叶怀今接着说,“你怎么笃定那不是。” 妙宁转过头看树底下正在卷伞边的余风易,“好吧,那你说说余广如吧,我看俩表兄弟像不像。” 叶怀今拒绝回答,只说,“余风易给我发过微信了。” 妙宁蹭着鞋底的泥,“那你还打电话问我?” 叶怀今一下子语塞。 没说再见,妙宁直接挂掉了电话,明明是她再一次斗嘴赢了叶怀今,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余先生,现在还能从操场穿到学校后门吗?”妙宁顺好耳发。 “可以。” 下课铃声突然响起,十分钟课间休息时间,学生们从教室鱼跃而出,妙宁和余风易站在和雅廊避开峰流人群。 和雅廊是十米长的休息长廊,不到二十个的竖柱上喷印了名人名言,抬头仰望有攀延的紫罗兰藤蔓。 和雅廊回转处的教学楼一层留有小小的校园播音室。有段时间叶怀今帮忙写播音稿,每周五会准备好稿子和主持人核对修改,妙宁通常会在和雅廊里等叶怀今。 四月底的紫罗兰开得正盛,朵朵铺就时光长廊,妙宁还记得初中背的课文《紫藤萝瀑布》: ‘我只是伫立凝望,觉得这一条紫藤萝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缓缓流过。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直压在我心上的焦虑和痛楚,那是关于生死谜、手足情的。我沉浸在这繁密的花朵的光辉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宁静和生的喜悦。’ 紫罗兰花语,小心翼翼的守护着爱。 上课预备铃声响起,三分钟之内喧嚣到沉寂,各个楼层可瞻学生们飞驰的身影跑入教室,再规矩坐好。 妙宁走在最前面,当初的煤炭渣滓操场已经不复存在,新铺的橡胶跑道也有了旧的痕迹,想来改善很久了。 关于煤炭渣滓操场,妙宁一想起来就有漫天扑鼻的窒息感。 高一军训的时候,妙宁计谋想办法搞个‘骨折’的假证明。她身体本没这么娇弱,好赖不赖,那个夏天不知道接触了什么物质,她突然过敏了。 军训被移在了下一年。 初三升高一,妙宁和叶怀今并不是同窗,高二秋季学期分文理科的时候,她们一起选择了文科,再被分到了一个班,其中又有好多渊源。 余风易边走边说,“南城中学去年出了一个北大,两个清华的。” 对于南城这样的小城市可谓是轰动全城。 叶怀今当年高考完上了学校光荣榜,选了个985名校。妙宁成绩不好勉勉强强上了个二本。 那年她们十八岁,正芳华。 余风易继续说,“其中有两个都是余家的后辈。” “很厉害。”妙宁回。“余广如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他在多伦多大学。” “哦,加拿大,枫叶国。” 妙宁脚踩着柔软的操场草地,空荡荡的四处来风直灌进她的衣服里,凉意分不清春夏,连头发丝都在疑惑。 余风易说,“我们走吧,司机在门口等着了。” “去哪?” “广如家啊。” 妙宁没反应过来。 余风易问,“怎么叶怀今没给你说吗?” 第3章 03 天色将晚,气温骤降,雨淅淅沥沥再次降临。 妙宁呼出的热气映在车玻璃上,她伸手抚去厚重雾气,窗外的景色逐渐明朗,远处田野里的秧苗绿得发亮,还有赶在天黑之前,戴着斗笠犁地的农夫和牛。 南城地处于丘陵地带,梯田居多,高效率的现代机器很难施展,所以这里仍然保留着落后原始耕种方式。 车再开远些就是南山了。从前妙宁、叶怀今春天时候最爱去南山上野餐。 南山也是南城唯一的度假别墅区。 “你和叶怀今关系不太好吗?”余风易问。 “啊…”妙宁侧过头,认真的思考,“的确是,关系不好。” “为什么?” 余风易的问题超纲了,且触碰到了妙宁的底线,不过,如果非要说一个原因的话,妙宁灵光乍现,“叶怀今私吞了老房几十万拆迁补偿款。” 余风易手握拳在嘴边轻轻咳了咳,“钱?这是小问题。” 妙宁挑眉,对啊,她差点忘了,叶怀今马上就是阔太太了,余家不至于小气一套拆迁房。 妙宁说,“我希望叶怀今做了婚前财产公证。” “把我最重要的东西还给我。” 余风易,“?” 妙宁恬着脸说,“钱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我回南城主要就是这个原因。” “哦,我还以为你是特地回来参加叶怀今婚礼的。”余风易秉持着公正,“但这事儿不应该找警察吗?” 妙宁嬉笑,眼眸深深,“我住在庆陵,惹上官司耗时又耗力,太费劲。你说呢?” 余风易继续说,“嗯,我想余家会给你个答复的。” 钱是看得见的物质,可计数。感情是看不见的介质,不可计数。妙宁浅浅一笑,“但愿。”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耳边有不知名的鸟在深幽啼叫,妙宁再次望向窗外,窗外雨势未减,山间树木笼郁,夜间起了雨雾,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车停稳司机举伞下车,先打开了妙宁这边的车门。 妙宁从右侧下车,绕了车身半圈,抬眸时叶怀今站在三阶台阶上相迎。 南山的黑夜来得很早,雨帘垂落分割光与暗的世界。屋檐顶下的白炽光光线交织,宛如盛大舞台集光耀于一人,站在正中心的是宠辱不惊的叶怀今。 妙宁只叹十年光阴只对叶怀今太温柔,她穿着一身杏色家居服,一双白色拖鞋。垂在肩膀上尾端微卷的暖棕色头发,一如从前的柔和面庞,长相没有任何棱角攻击力。 叶怀今今天没有化妆,皮肤如牛奶肌般光滑细嫩,饱满额头上眉毛根根分明,鼻梁线条柔和,深邃眼眶里的棕眸在头顶白炽灯影下水光粼粼。 如溺人般。 叶怀今唇红自带奶茶色,她一笑脸颊就有小小的梨涡,她说,“妙宁。” “快进来,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哦谢谢,你真客气。”妙宁走上了台阶,司机返回去接余风易。 叶怀今从身后拿出了一条白色毛巾,“擦擦头发吗?” “我没有淋湿。”妙宁说,“不过我的鞋子脏了。” “嗯,南城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雨,车库进水了,停不下去车,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了。”叶怀今不紧不慢的解释,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关于相逢的咸淡。 妙宁接过叶怀今手里的毛巾,蹲在地上擦着皮鞋上多余的泥渍,目之所及是叶怀今穿着白色袜子的脚踝。 叶怀今没说话。 余风易跟着走上了台阶,在门口地毯上踩去多余的水,“谷小姐,等会让刘姨帮你擦鞋。” “怀今,广如在吗?” 叶怀今侧身让余风易先进屋,“广如还在市区,他在和餐厅负责人商议婚礼的餐品,晚些时候会回来。” 妙宁擦好鞋站起身,叶怀今一米七五的身高,妙宁目之所及是叶怀今精致的下巴。 “进去吧,妙宁。” “嗯。”妙宁浅浅应。 别墅里灯火通明,偏中式风格的装修,不是叶怀今的喜好,想来是上一辈人装潢的。餐厅有两个阿姨正在上菜。 妙宁入了座,确实是她十年前最喜欢的家常菜,糖醋排骨、剁椒鱼头、红烧狮子头、鱼香肉丝和新鲜时蔬。 “尝尝。”叶怀今说。 余风易挺自在的,捧着碗就在夹菜,他说,“怀今,五一那天要是你们人手不够,我让张姨也过来帮忙。”ωωω.χ~⒏~1zщ.còм < 叶怀今莞尔一笑,“谢谢你哥哥,刘姨手脚麻利,一个人顶两个人用,有她就够了。” 妙宁迟迟没有下筷,叶怀今不生疏,熟练的往妙宁碗里夹菜,“妙宁,快尝尝。” 妙宁拨弄一块排骨入口,不是叶怀今做的菜。 很没诚意。 妙宁动了几筷子就没吃了,她看向叶怀今的侧脸,食不言,寝不语,条条框框,叶怀今做的很好。 余风易率先放下了碗筷,叶怀今向来吃饭也只吃六分饱,叶怀今说,“哥哥,上次你和广如说的那个美国作家阿尔弗雷德,广如让朋友寄了几本英文原版来,就在楼上书房。” “谢谢。”余风易起身,“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余风易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饭后阿姨收拾完桌面就不见了踪影,偌大的空间就只剩下叶怀今和妙宁两个人。 叶怀今手推近白瓷杯盏,泡有红茶。 回忆在热茶渐渐升腾的雾间氤氲开了,妙宁抬头望着叶怀今的脸渐渐模糊,恍然回到她们穿蓝色校服的年纪,怀今催促,妙宁快一点再快一点,要迟到了。 “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叶怀今自如的问。 妙宁手指触在杯盏杯身,指尖微微发烫,“挺顺利的,明 天写好稿子发给报社里审阅校对,后天就回庆陵。” “有点赶。” “嗯,五一一早的飞机。”妙宁继续说,“不好意思,叶怀今,你的婚礼我没办法参加了,至于红包的话,就从我这一份拆迁款里扣。” “对了,说到这,老屋我也是户主之一,你是怎么代替我同意拆迁的?” 叶怀今拿起瓷盏,无名指上的钻戒耀眼夺目,她说,“妙宁,你早上几点的飞机?市区离飞机场有点远,需要让司机送你吗?” 妙宁观察着叶怀今平静和善的眉眼,“不用麻烦你,有人从庆陵特地来接我。” “男朋友?”叶怀今问。 “和你没有关系。”妙宁一手撑着头,漫不经心。 叶怀今不恼,“老屋拆迁款一共有三十万,我存在银行卡里了,我现在去拿给你。” “捐了。”妙宁轻飘飘的说。 叶怀今不咸不淡,“哦,那你是想资助大学生,还是红十字会?匿名还是不匿名?” 和叶怀今聊天就像是在甩百分之百会中的十环飞镖,她太拧巴,叶怀今特没趣。 妙宁说,“我的私人会计师会和你联系。” 叶怀今,“……” 叶怀今又问,“是你男朋友的吗?” “你很想知道?”妙宁来了兴致。 叶怀今说明出发点,“方便之后交接工作。” “Whocare”妙宁微不可闻的一声嗤笑。红茶已经喝完了,放松下来她隐隐约约肚子有些饿意,妙宁慵懒的说,“叶怀今,我饿了。” 叶怀今抬头看墙上的挂钟,离晚上吃饭才过去一个小时而已,她站起身说,“我让刘姨给你下面。” “不好吃,我不吃。” 叶怀今定定的看着妙宁。 妙宁落目在叶怀今或许不再做羹汤的玉手,尤其是那一枚精致的钻戒。 叶怀今把移出的椅子归位,淡然的说,“我去给你下面。” “好,我等你。” 封闭式厨房妙宁看不见叶怀今忙碌的身影,耳边只有叶怀今开水龙头,在唰的短暂水声之后,把锅放置在灶台上,轻轻转动开火的声音,静待水沸腾。 “轰轰隆隆——” 耳边闯进一声雷鸣,妙宁望向玻璃窗外雨林漆黑,闪电自半空炸裂,噼里啪啦砸向大地的雷雨。 明窗半掩,白色薄纱窗帘失了节奏胡乱飞舞,寒意随风潜入。 妙宁站立在窗前,远处的大树枝桠被狂风暴雨所支配,摇摇欲坠。山雨欲来之势,颇为心惊。 近处山坡下从黑夜里驶出一辆黑车,远光灯刺得妙宁用手挡了挡。 妙宁一时间忘了关窗,司机很快下车走到另一侧弯身为车内人撑伞,黑色西装背后湿了一大半。 车内人下车,朝屋内走来。黑色的伞面朦胧,妙宁只能看见深灰色西装身影,手腕的万国飞行员腕表,以及硬朗流畅的下颌线条。 开门咔哒一声响,男人手撑在一旁的大理石台面上换了拖鞋。 妙宁站立窗前,和男人打了个照面。 男人很高,和余风易面容微末相似,是一眼看了很难再移开的容颜,比余风易多了些阴郁的气质。 余广如垂眸,对于这个闯入自己家的陌生人不予关注。 叶怀今从厨房里端着两碗面走了出来,瓷碗落桌的声音把妙宁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叶怀今摆好筷子,“广如你回来了。吃饭了吗?我估摸着时间你也该回来了,于是就多下了一碗面。” “你做的?” 叶怀今点点头。 “以前没见过你下厨。” “厨艺不精。” 阿姨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太太谦虚了,看太太的手艺一定是经常下厨的人,这面肯定好吃,有家的味道。” 余广如波澜不惊,“哦,我已经吃过了。” 叶怀今没强求,“对了,广如,这是我的妹妹谷妙宁。” “妙宁,这是我未婚夫余广如。” 妙宁首先落目余广如左手无名指上空空荡荡,她保持礼貌,“余先生,你好。” “你好。”余广如问,“以前没听你说过还有个妹妹。” 叶怀今回答,“很少联系。” “哦。”余广如缄口,没有再了解的意思。 叶怀今说,“哥哥在楼上书房。” “嗯。”余广如说,“雨下大了,风易晚上大概会留宿在这,你让刘姨收拾两间客房出来 叶怀今回,“已经收拾好了。” “嗯,谢谢你。”余广如上了楼。 妙宁冷眼看叶怀今的滴水不漏。 叶怀今侧目,“妙宁,面要凉了。” “我突然又不想吃了。” “好。”叶怀今应了一声,自己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的吃起了面。 好什么好?无人买账。 偏偏叶怀今还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妙宁跟着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面。 妙宁的味蕾还记得叶怀今的那份独特。 妙宁吃到撑,不过一会儿有阿姨把餐桌收拾干净。 叶怀今说,“妙宁,客房里有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品。” 妙宁,“我要回酒店。” 叶怀今看了一眼窗外的暴雨,“我让司机送你。” “我要你送我。” 第4章 04 “谷小姐,我送你。”余风易从楼梯走了下来,又对着叶怀今说,“怀今,明天早上我还有事,今晚就不方便留宿了。我已经给广如说过了。” “谢谢你哥哥。”叶怀今转过头又对妙宁说,“上次婚纱尺寸有些误差,明天早上要送来再次试穿。抱歉妙宁,今天不能送你了。” 妙宁抿嘴微笑,“当然,还有什么比你婚礼更重要的。” 叶怀今送妙宁到门外,暴雨如注,砸在地上反弹在妙宁脚踝的雨水,冰丝凉凉,她的皮鞋被不明人擦的锃亮。 司机先送妙宁上了车,妙宁侧目车窗外的叶怀今和余风易还在说着什么,感受到目光,叶怀今平静的棕眸透过车窗,盈盈面容,完美无瑕。 余风易落坐在妙宁的旁边。 司机白手套转动,车驶进雨夜里。 车在密林里穿梭,耳边是雷雨交加的轰鸣,车前灯照射出视野。车内安静,余风易的呼吸突兀略许沉重,妙宁慢慢闻到淡淡的红酒气息。 余风易问,“谷小姐,你是住在?” “圣淇酒店。”妙宁接着问,“余先生,我能请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余广如先生没有戴婚戒?” 余风易倚在椅背上,酒微微熏,他少了白天的张力,他说,“这样的隐私你应该问怀今才对。” 妙宁笑,“余先生这赖你,我本来打算叶怀今送我下山的时候问她的。” “所以你要负责。” 妙宁如少女般俏皮的笑,没有丝毫违和感,让人觉得很舒服。 余风易倦意少了几分,“这么说,我是要和准新娘的妹妹说准新郎的坏话了?” 妙宁说,“余先生,你好像忘了,我和叶怀今的关系并不好。她的婚礼我着实不关心,只是那笔拆迁款的事,我必须得时刻注意动向。” “喔,你和叶怀今真是两种不同的人。”余风易叹。 妙宁问,“余先生认为叶怀今是个怎样的人?” 余风易认真回答,“叶怀今是个很适合结婚的人。” “论出身,叶怀今算不得好,但与生俱来一股矜贵。论谈吐,叶怀今在和余家人游刃之间,挑不出一点刺。” “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一丝灵魂。”妙宁接口。 “嗯,是有点像,但用少了一丝人气儿更适合。”余风易回答。 妙宁说,“余先生有兴趣喝一杯咖啡吗?” 余风易看了看腕表,“好啊,现在时间还早。” 已经午夜十二点,车在黑夜里环绕着盘山公路而下,黄色路灯照耀下的雨丝格外分明,车驶入城市边缘,柏油路面上的积水飞快向低势方向涌入,闹市正中心空无一人。 车在地下车库慢慢停下,妙宁下车,车库里的闷热和潮气直面而来。 “谷小姐,请。”余风易先一步按了电梯。 妙宁说,“叫我妙宁就好。” 圣淇酒店的咖啡厅在十一楼,余风易静候妙宁出电梯。 咖啡厅的灯光已经闭了,电梯余光照出半米多远,已经打烊了。 妙宁说,“要是真喝了咖啡,这后半夜怕是睡不着觉了。” “来点鸡尾酒助眠?”余风易提议。 “有何不可。” 圣淇酒店十二楼是个小型酒吧。南城不是旅游城市,更因为雨夜,酒吧里的人三三两两。 吧台后一个女侍应生静立,在妙宁说随意后,女侍应生特调一杯‘迷失深雨夜’。 妙宁说,“真应景。” “不过南城的人烟真是稀少啊。” 酒吧的灯光设计很是独特,深蓝色的片碎灯影在不断的游离,偶尔柔和的白色灯影交织而过,从一侧掠到眼睛再到另一侧。两人的面容都变得模糊。 余风易说,“南城老龄化严重,年轻人不多。要不是这几年南水北调工程,南城可能早就人去城空了。” “人之常情,大城市的机会更多,赚的钱更多。” 妙宁笑着继续说,“还好有像余先生这样的人还愿意扎根在南城。对了,余广如是做什么工作的?” 余风易抿了口酒,“余家几乎包揽了南城所有的建工设施,现在是广如在接手公司。” “哦,余广如是‘太子’。”妙宁下定义。 “这怎么听起来有一丝贬义?广如在工作中能上能下,一惯雷厉风行,是能力者。” 妙宁敷衍笑笑,“那叶怀今是?” 余风易叹,“这样的生疏,你和叶怀今还真是一点没有姐妹的样子。” 妙宁挑眉,“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我和叶怀今装什么假亲热。” “她是南城小学的一名语文老师。”余风易说。ωωω.χ~⒏~1zщ.còм < “好像…和余家八杆子打不着。” 余风易很健谈,“我的表姐,也就是广如的姐姐钦如离婚后,把读小学的女儿陈陈留给姨母照顾,叶怀今是陈陈的老师。” “这么说他们是由父母介绍,即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了?” 那语气余风易在听来有强娶强嫁的意味,他说,“No…似是而非的解读,你似乎对余广如怀有敌意。” 妙宁不置一词,她举起酒杯,“余先生,你误会了。敬真挚的爱情。” “敬灵魂和爱情。” 酒杯轻轻碰撞的声音,调酒入口冰凉的酸甜奇异口感。 “你有一点和叶怀今很像。”余风易说。 “什么?” “独立。” 妙宁没说话,手轻轻摇晃着酒杯里的蓝色液体。 独立这个词,在妙宁看来,有悲戚的意味,其另一层意思是踽踽而行。 ‘孤独感’的委婉说法。 “猜猜我是谁?”一双温暖的手突然从背后覆住妙宁的眼,身后略微单薄的平坦胸膛,以及久违的阳光下暖洋洋味道。 “姜延,别闹。”妙宁一把把姜延的手扯了下来,妙宁回过身来,姜延还在耀武扬威,“宁儿,回南城不告诉我?我在报社那拿到了你的酒店地址。” 姜延怀抱着双臂拥了过来,下巴放在妙宁的左肩,软软的说,“想你。” 余风易审视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俊美不明人士,宽大的白色长T恤,黑色休闲垂坠长裤,微卷长发垂肩,面容姣好难分男女。 “这你新男朋友?”姜延抬眸望向余风易。 / “不是。” “哦,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姜延友好的伸出右手,“你好,姜延,宁儿男朋友。” 妙宁,“…” 余风易讶异之余,保持风度,“你好,余风易。” 妙宁没解释,她和余风易谁也没明确表示过单身。 妙宁说,“姜延,你站直,太重。” 姜延站起身又高又瘦,像一株扶柳。 “宁儿,想尝尝你的酒。”姜延直接拿起妙宁的半杯酒酌了一口。 余风易看了看腕表,识趣,“时间不早了,我明早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对了,明天下午三点以后我有时间,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给我发微信。” “好的。”妙宁跟着站起了身,“今天谢谢你,余先生。” 余风易对着妙宁和姜延颔首,“再见。” “再见。” 姜延在妙宁衣兜里摸房卡,“宁儿,我等你好久了。” 宁儿这个称谓,让妙宁有种生活在古代宫廷的错觉。 这是姜延某年去北京旅游后,特地学来的儿化音。 姜延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妙宁的手,“1703” 妙宁说,“说吧找我什么事情,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姜延打开房门,插上房卡,屋内灯光亮堂堂的。 姜延转身把妙宁压在了门上,吻落在她的耳畔,手伸进妙宁的衣服里。 妙宁毫不留情的推开了他,“没心情,今天不想做。” 听见这句冰冷的话,姜延不强求,恹恹的收回了手,“我去洗澡。” 姜延心大,从来不会问妙宁为什么心情不好。 当然就算问了,妙宁也不会说。 这是两个人十二年来,骨子里约定俗成的,习惯了对方的不过分叨扰。 卫生间是半透明的设计,妙宁抬头望着那抹身影,姜延虽然瘦但有料。 不过妙宁提不起一丝兴致,没有爱情,她和谁做都是一样。 姜延光着上身走了出来,插好吹风机吹干头发。 妙宁紧接着洗了澡。她定的是大床房,姜延睡了一边,妙宁脱鞋捞开被子躺在另一侧。 姜延背着身子正在玩手机,妙宁瞥了一眼,姜延还挺忙,微信一个接一个的聊,全是小姐姐小哥哥P成蛇精脸的头像。 风骚。 妙宁平躺在床上,眼睛直对着天花板上白色花朵图案的灯盏。 “姜延,把灯关了。” “好。” 灯骤然变暗,瞳孔挛缩,妙宁想起第一次遇见姜延的时候。 炎炎九月,妙宁逃过了高一,迎来了高二,学校安排妙宁和新入学的学弟学妹们一起军训,以补去年欠下的。 高中军训有七天的时间,第一天,妙宁就借口来生理期,躲到树荫下乘凉。 军训一来就检查着装和头发,女生很好过关,男生头发经过中考后的两个半月漫长暑假,都长了不少。 教官还算宽容,限时男生半小时去学校理发店剪头发。 姜延是个例外,他留着到肩的头发,被单独提溜出来‘好言相劝’,闹到最后姜延和教官干瞪着眼,就是死活不肯剪头发。 妙宁第一次看见男生女相的人,不免多看了几眼。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两个教官分别抓住姜延的手腕,一个教官拿推子直接把姜延的头发剃了,之后无情的留下红眼的姜延站在树下自闭,雄风凛凛的教习去了。 “站着多热,来坐着。”妙宁搭腔。 九月的南城最热,姜延情绪一上来,热得更厉害了,浑身都是汗,眼睛咸咸的快睁不开了。 姜延扑通坐在妙宁旁边,空气中并没有难闻的汗味,反而有淡淡的体香。妙宁递了一张湿纸巾过去,姜延犹豫几秒,扛不住暑热道一声谢谢之后,用湿纸巾盖住脸。 “终于凉快了。” “你留长发好看。”妙宁用树叶当做扇子,给姜延借了点风。 碎头发茬子黏在身上难受极了,姜延扯下湿纸巾擦了擦脖子,哀嚎连连,“那可是我留了半年的头发啊!” “没关系,军训完了之后就可以接。” “南城中学对仪表管的不严?” 妙宁说,“一点都不严,现在升学率还是个大问题呢。” “我对南城不熟。我一个人在这上学。” “那军训完了我带你逛逛。”妙宁看着军训场上一片迷彩,“哎…学校真是太无趣了。” “是啊…” 树下招摇风,天蓝映草绿,有人追着白云逃跑。 妙宁和姜延开启了源源不断的话题。 这一晃竟然都十二年了。 “宁儿,你为什么突然回了南城?” “工作。”妙宁说。 “我在朋友圈看见了叶怀今的自拍婚纱照。” “叶怀今会自拍?” “不是,看视角应该是她的伴娘拍的。” “哦。” 姜延问,“宁儿你这么淡定?你早知道叶怀今要结婚了?” “宁儿,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回南城的吧?” 第5章 05 “嗯,你说的都对。”妙宁直接堵了姜延的话。 “呃…”姜延摸了摸鼻子,自讨没趣。 姜延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打量着妙宁纯素颜的干净面庞,以及无处遁形的疲惫。妙宁面无表情,直直的望着姜延,看他造作。 如此果断,姜延反倒有些不确定。他扯了扯被子,“好吧睡觉。” “晚安,宁儿。” “晚安。” 雨声渐渐微弱,玻璃窗留了一条小缝透气,妙宁侧躺着看窗帘摇摇摆摆。 耳边传来绵长匀称的呼吸,姜延睡觉的时候很不安分,腿搭在妙宁的小腿上。 很沉。 妙宁踢开姜延的腿,坐起身来,姜延睡觉习惯把手机放在枕头下。 妙宁伸出长臂,绕过姜延,抬起枕头沿,很轻松拿到手机。 姜延对她无隐私可言,他手机里面的秘密妙宁不屑知道,他们有时候还一起对小姐姐小哥哥评头论足。 妙宁对姜延的私事一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只有一个要求,别喝陌生人的酒,不要随便乱约炮。 要是被当作女孩百般折磨,姜延得不偿失。 姜延往往举双手发誓说他的身体只对她诚实。 保证不喝陌生人的酒。 妙宁知道,姜延是半个柏拉图,对男女之事并没有多大兴趣。 和她保持‘男女朋友’至今,姜延是想证明自己‘能行’,只是分想不想而已。 而妙宁,一直在佐证性取向,各取所需。 姜延手机存有妙宁的指纹,妙宁顺利打开朋友圈,一直往下滑。 一直翻到前天的。 叶怀今穿着白色一字肩托尾婚纱,身边伴娘穿着香槟色纱裙礼服。 叶怀今侧身坐在梳妆台前,只看见个侧脸。 伴娘对着镜头微笑自拍,长相是过目即忘的类型。妙宁使劲想了想,才想出这么一号人物。 是她们高中班上一个默默无闻的女生,周…慧湘? 轻松取代妙宁要当伴娘的位置。 妙宁指尖滑动想看叶怀今的表情,奈何画质太渣,越放大越看不清。 妙宁关掉手机,回归原位。 身后的姜延贴了上来,手揽过妙宁的腰身,沉沉呼吸扑在妙宁的后颈。 不言语,但心知肚明。 万物静赖。 唯心不定。 妙宁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揉了揉眼睛,姜延正背对她坐在床尾。 姜延拉起衣领口从头扯脱睡衣,头佝偻着,他特别瘦,光滑背脊上椎骨可数,柔软蓬松的长发披肩,一时间男女难辨。 姜延快速换好衣服,转身看见睡眼惺忪的妙宁。 “吵到你了?” 妙宁看了看手机,“十一点了,我也该起了。” “em…”姜延手抓抓头发,熟练的从妙宁包里找了个一次性黑色皮筋,把头发绑了个半丸子头,“宁儿,我和几个高中同学有约,你去吗?” “我有事。” “OK,你什么时候回南城?”姜延问。 “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 “我和你一起。” “嗯,你什么时候打了耳洞?” 昨晚夜太深,妙宁没看清楚。姜延左右耳垂上有银制耳钉。ωωω.χ~⒏~1zщ.còм < 姜延下意识摸摸耳朵,“打着玩的,不好看吗?” “好看。” 妙宁补充,“就是有点娘。” 姜延踩好AJ鞋,“宁儿,现在都21世纪了。” “你不觉得我和你的梦中情人贝克汉姆有点像吗?” 姜延特地指了指耳朵。 妙宁把被子盖过头,“还是做梦吧。” 听见关门声,妙宁捞开被子起床,有条不紊的洗漱完,公式化的化个淡妆。 妙宁坐在床边让酒店送一份早餐,然后打开电脑处理几份邮件,回执主编照片和稿子的进程。 妙宁打开相机,翻着昨天拍的照片。 南城正处于‘丑小鸭’复合阶段,新旧建筑接壤,良莠不齐。在4:3的画面里,视觉对比冲击性很大。 照片意外拍了很多路人入镜,表情丰富,真实自然。 因为工作,妙宁粗略学习了摄影技术。有时候摄像组接个电话,上个厕所的空隙,她还能掌控小段时间摄像机。 妙宁发现。 大多数人一站在镜头前就会变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摆动作,越要放松自然,越变得矫揉造作,每一块表情肌肉都在用力微笑。 妙宁小时候条件算不得很好,要照照片还要去专门的照相馆。 从妙宁记事起,每年照全家福都是她和爸爸。 直到十五岁,叶怀今和她的妈妈苏秋来到谷家,一个‘家’才完整。 妙宁第一次见到苏秋,就喊了‘妈妈’。 没有电视剧里后母的狗血剧情,妙宁对苏秋和叶怀今,天生就有一股亲切感。 说起来,妙宁还没正式看过叶怀今的婚纱照呢。 妙宁处理完工作,再确定好飞回庆陵的班次。终于得空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她走到床边一把拉开窗帘,虽然是阴天,但总算没有雨天的霉味了。 不远处的南江是长江的一小部分,因几天连续暴雨涨了不少水。水面上的捕沙船和轮渡全都靠了岸。 河岸新修的白色堤坝上,有不少老头老太太趴着在看江水湍急奔涌。 闲下来后,妙宁慢慢感受到肚子传来的抗议,妙宁一看表已经两点了。 想起昨天余风易的话,妙宁发了个微信,【余先生,你三点半有空吗?我想了解南江这几年的建设和规划。】 余风易不多久回复,【好的。】 妙宁,【我在东码头等你。】 妙宁换好鞋,走出酒店。 在附近的日料馆,吃了一份小食。 记忆里从酒店沿路走到南江东码头需要半个小时,走着走着妙宁发现迷了路。 妙宁也不急,走走停停随便拍拍照片。最后看快到三点半了,用手机地图打了个导航。 妙宁提前五分钟到达了目的的,东码头正在重修,封闭了一半。 妙宁站在江堤上江风呼呼,吹得妙宁的白色单长袖T恤灌风膨起,连裤腿都不放过,风从脚踝直往上窜。 江上好冷。 “妙宁,我带了外套。” 妙宁回过身,叶怀今穿了件雾霾蓝色针织短款外套,内里白色衬衫,深蓝色紧身高腰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件杏色风衣。 头发向后梳起,高高盘住,有几分学生气。 “你怎么在这?” 叶怀今示意妙宁接过外套,“余风易临时有事,不能如约。我下午和广如来市区和婚庆公司对流程,检查餐品和酒品,刚好完事,刚好有空。” “哦,抱歉,差点忘了你明天结婚。” “没关系,你工作要紧。” “嗯,兴许吧。” 妙宁扛不住江上烈风,接过叶怀今的风衣外套。 叶怀今个子很高,本来叶怀今穿着到膝盖的风衣,妙宁一穿到了小腿。 妙宁束好腰带,像睡袍一样。 衣服里有叶怀今身上的幽香,很熟悉,又有点不一样。 妙宁偷偷的闻了闻,不太分明。 妙宁收好心,问,“东码头要修什么?” “要打造一条古风美食街。” “打造旅游地,吸引游客?” “嗯。”叶怀今点点头,“这之后,西码头的山坡上还要修一座塔遥望。” “这个项目我听余家叔叔说过,他们有在参与。” 妙宁说,“这是在模仿西湖雷峰塔吗?不过南城没有历史,也没有拿得出手的美食。” “谁来这旅游?” “这还需要加大宣传力度,打响南城品牌。”叶怀今认真的思考。 “结果来了之后,发现实物与图片不符,是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的。” 叶怀今,“…” 妙宁印象中像南城这样的老城,经不起折腾。 只适合安静的养养老。 妙宁沿着江提一直往前走,叶怀今保持和她一样的步履。 江水奔赴,声声喧嚣。 妙宁不停挽起被风吹乱的耳发。 叶怀今递来一根黑色的发夹,看见随之而来的妙宁的目光,叶怀今说,“我早上试穿婚纱梳了发型,用了很多发胶和夹子。我从头发里拆下的。” “别介意。” 风把发丝吹进妙宁的眼睛里,她使劲的眨巴眼睛,叶怀今就像哆啦A梦一样。 妙宁咬开黑色发夹,手指别住压力穿插进左边头发里。 叶怀今紧接着从头发里又拆出一根黑色发夹。 妙宁重施,别进右边头发里。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 叶怀今笑意盈盈,“妙宁,你没怎么变。” “除了变老,我都没有变过。” “我也是。” 妙宁微微仰头,变或没变以什么为参照物,是指面孔还是心理,改变又是好还是坏呢。 叶怀今找不到一丝缺点的脸。 柔和舒服,拒人千里。 依着余风易的说法,叶怀今少了一丝人气。 “明天天气怎么样?”妙宁问。 “晴间多云,最高温度24度,最低温度21,日出6点01,日落19点02,东东南风2米/秒。” 妙宁,“…” “你准备的真是事无巨细。” 叶怀今回,“毕竟是户外婚礼,温度、湿度、降雨概率以及体感温度,都尽可能的考虑到。” “不同年龄阶层的来宾,我细分了餐品,诸如高血压、高血脂的人,不适宜吃太多高脂肪食物。儿童的甜点用木糖醇代替蔗糖…” “来宾的身份和交集都需要了解,避免把不睦的人座位安排在一起。” 妙宁听得脑仁疼,“叶怀今,这婚礼你是办给谁看的?” “说了这么久,还没听你说一句自己的喜好和感受。” 叶怀今止步,双手放在江堤上。 江堤分了两层上下,因为涨水,封锁了第一层江堤。江堤之间修了观赏花圃,种了护坡的月见草和波斯菊,各种奇艺的颜色交织在一起,风吹晃动细细的绿色腰肢。正盛。 叶怀今笑,“我很开心。” “人生三十,诸事圆满。” “是吗?”妙宁反问。 第6章 06 叶怀今淡淡笑着,“婚礼仪式不是我或者广如某一个人的事情,这是父母喜闻乐见的,也是接受大家祝福的场合,可喜可贺。” “你的意思是婚礼现场只是一种华而不实的形式了?你根本不care,这么说来你的婚姻也是一种形式了?”妙宁反驳。 “不能混为一谈。” 妙宁耸肩调侃,“叶怀今,你该不是年纪到了,随便找个人嫁了吧?” 话一出口,妙宁心脏不由自主开始加速。 叶怀今没说话。江上狂风呼呼的吹过妙宁耳畔,耳朵冷冰冰的,妙宁拢了拢风衣,有些迫不及待。 女人三十,不上不下的年纪,有很多人为了成家一降再降对伴侣的标准。爱情是一种奢侈的东西。妙宁总归想知道叶怀今的看法。 叶怀今波澜不惊的回答,“我很欣赏广如。” 妙宁等了两三秒,催促,“还有吗?” 叶怀今愣了一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哈…?”这算什么回答,妙宁踢着地上的石子,叹气,“真是没趣。” 叶怀今心有领会,淡笑,“妙宁,你看,那是南江二桥,历时三年,是去年才修建完成的。”叶怀今顺手一指。“你应该很需要那张素材。” 妙宁顺着望去,拿起相机随便拍了一张。 叶怀今一边往前走,一边补充着说,“南城去年天气很反常,从四月初到八月中旬一直阴雨连绵,九月又突然攀升四十一、二度,眼看工程还剩三分之一,还好紧要关头工人们不惧酷热,加班加点在年底赶到了工程预计期,那段时间真是幸苦。” “噢。”妙宁应和一声。妙宁低头大概扫了一眼照片,“这些都是余广如和你说的吗?” “你也参与他的工作吗?” “没有。”叶怀今回。 但凡聊天内容有关于余广如,叶怀今的答案统统言简意赅。妙宁默默吐槽,叶怀今就跟藏着个宝贝疙瘩似的,她问都问不得了? 妙宁把手插在兜里,沿着江边一直走。她还以为能听见叶怀今什么掏心窝子的话呢。 到底是互不参与的十年人生,她和叶怀今说话都留守着自己的底线。假寒暄。明天过后,她谷妙宁还是那个天涯沦落人,她叶怀今摇身一变人间富贵花。 妙宁打趣地说,“叶怀今,我以为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叶怀今回,“当然,我们不仅是朋友,还是姐妹。” “是啊,你看我们从头到尾多客气。” 叶怀今象征性的弯了弯嘴角,在朋友面前,说这番说辞很是生硬和客气。 叶怀今不痛不痒,眉眼天生自带疏离感,朦朦胧胧,不甚真切。 妙宁分辨不出叶怀今的情绪,但叶怀今只要一动嘴角脸颊就有小小的梨涡,很是独特。妙宁看着那漩涡,陷入怀念,她主动开口,“我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吧?” 叶怀今摇头,“不是糟糕,是有些不安分。” 叶怀今继续说,“妙宁,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你是在关心我?” “嗯。”叶怀今问,“一个人在外地,很不容易,很幸苦吧。” 妙宁头被风吹的有些痛,她扶额,半开玩笑的说,“叶怀今,你是想和对我说一句‘辛苦了’吗?就像对修建南江二桥的那些工人们一样。” 大概是妙宁的玩笑有些太离谱,叶怀今再次愣了愣。 妙宁看着叶怀今的失神,自言自语,“算了,你个中央空调。” “孩子气。”叶怀今轻抿嘴。放纵妙宁的无理取闹。 或者是不在乎。 妙宁有些烦躁,一股劲儿走到了江岸尽头,止步转身面对江流。南城雨季水流上涨,上流泄洪,江水已不再如往常平静。 妙宁想,这世界,要是能把所有事情摆在台面上来说就好了,什么也不用猜测。 叶怀今双手放在石质雕刻的栏杆,向江边对岸眺望,她的头发被凛冽江风吹得也有些乱了,她说,“妙宁,你还记得冬泳吗?” “嗯。”妙宁说,“你很喜欢跟着爸爸去冬泳。” 冬泳是南城最有历史也最有特色的活动,每每到十一月底周围县城的老大爷老大妈们都会前来观摩,也算南城少见的闹热事了。 叶怀今笑,“爸爸蝉联了三届冬泳冠军。” 妙宁只要一想起冬泳,眼前就会浮现出爸爸谷盛大大的啤酒肚,以及明明皮肤被冻得通红,还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往江水里扎头的傻模样。 当初谷盛有意把妙宁也带入冬泳坑,不过妙宁小时候身子骨弱,是冬天洗个澡都能感冒的体质,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叶怀今倒是很爱冬泳。不过十年前南城出了几档子意外溺亡的事故,之后南城就不再公开举行冬泳比赛了。 奈何南城人民实在太热爱冬泳了,旁门左道催生了很多游野泳的。那几年叶怀今跟着谷盛游遍了南江大大小小的分支。 那会儿,谷盛认识了很多野泳队友,他们都对叶怀今称赞有加,纷纷笑着应和,“哎哟老谷,这泳技真不愧是你的女儿啊。” 谷盛拍拍胸膛,自豪的说,“当然啰,你看岸上还有只旱鸭子,那也是我的女儿。” “你有两个女儿?老谷哟,你可真幸福啊!都是贴心的小棉袄呢!以后老了有你的福享。” 岸上的妙宁坐在衣服堆里,四处张望。藏在茂盛矮灌木丛的南江无名江流分支里,叶怀今穿着黑色连体冬泳衣,乖巧的站在爸爸旁边,周围站着一群光膀子的大叔在聊得热火朝天,虽然叶怀今胳膊大长腿全部严实包住,但妙宁还是莫名觉得很扎眼。 …… “现在不让冬泳了吧。”妙宁指了指江边的景观,“余家要打造古风美食街,届时要有冬泳赛,一个个大男人光着膀子,岂不是有伤风化。” “五年前就全面禁止冬泳了。” “的确早该这样。”妙宁非常认可的点点头。 “现在改成县冬季游泳比赛了。”叶怀今强调,“室内的,第一名除了不菲的奖金,还有‘南城第一泳王‘的名头。参加的人特别多。” “泳王?真土。”妙宁噗嗤一下笑了,这也算是制止野泳的一个办法。 江边越来越冷了,妙宁抱了抱肩膀,“我明天早上就走了。” “一路顺风。”叶怀今平静的说。 “你的婚礼我不能参加了,真是遗憾。” “嗯…好。”叶怀今踌躇了一会又说,“或许没关系。” “这样啊。”谷妙宁看着厚重云层的天空,“你说的对,并没什么关系。我倒也不用反复强调明天的行程。” 谷妙宁说着,“我还怕你忘了我明天要走。” “呵呵。” “没有忘,我还准备了些南城的土特产,你带回去吃或者送同事都可以,包裹我已经打包好了,晚上我让司机师傅送到你的酒店。” 谷妙宁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微眯眼,“你不觉得你太过细心了吗。” 妙宁判定,“这样会让你周围的人产生一种压力和窒息感。” 叶怀今偷瞄一眼妙宁,假意咳嗽一声,“好吧,其实我还没来得及…” 那模样真是不老实。 妙宁幡然醒悟,弯眉染上两分恼意,倒显得人灵动不少,“叶怀今,你嘴皮子动的比什么都快。” 叶怀今耸耸肩,显得分外无辜。 妙宁小声嘀咕,“早知道你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你说什么?” “没。”妙宁回。 安静了一会儿,叶怀今问,“妙宁,你在偷笑什么?” “嗯?我没笑。”妙宁恢复平静,“叶怀今,我还没看过你穿婚纱的样子呢。明天婚礼现场我是没办法参加了,不过要是能看一眼你穿上婚纱的样子,也不枉负我们十几年的塑料姐妹情。” 叶怀今看了看腕表,“也快六点了,上山顺便吃了晚饭再走吧。” “好。” 叶怀今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很快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驶入两人的眼前。 司机师傅打开车门,妙宁首先落目在软软皮座上几本凌乱的商业书籍,司机师傅一拍脑袋,对身后的叶怀今道歉,“哎哟,太太,你瞧我这记性。今天你重新试婚纱,先生等的时间长了些,在车上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后来我又忙着车队的事情,就忘记了,这车…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叶怀今连忙回应,“没关系的,刘叔,婚礼车队的事情不少让人省心,你忙前忙后,除了顾及广如,还要顾及我,你幸苦了 “太太,没有的事。”刘叔更加不好意思,马上把后座收拾干干净净,“老王今天替我接走先生了。刚才老王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七点能到,和我们差不多,今天晚上太太和先生可是有得忙了。” 妙宁入座,看着叶怀今和煦的笑脸和刘叔东家长西家短、关爱刘叔半岁的小孙女。 所以说像叶怀今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车逐渐驶入南山,快接近别墅的时候,妙宁看见两边行道树上挂了天蓝色的轻纱,被风吹起飘扬在幽幽绿绿的植物之间,指引宾客盈门。 妙宁问,“叶怀今,这是你的主意吗?按照中年大妈的喜好,在树上要挂红色中国结,拉上横幅,搞得和过年一样才显得喜庆。” 叶怀今摇摇头,“广如的家人很好,在这方面上倒不会强加于人。婚礼我订的主题是‘蓝’,要求每人来参加婚礼的时候带一抹蓝色。” “这样啊。” “嗯。” “婚礼是你自己策划的吗?”妙宁问。 “是啊。毕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哦。”妙宁追问,“那重要的是嫁人,还是嫁给爱情?” 叶怀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闷闷不语,仿佛在深思,又仿佛没有听见。 “你…爱他吗?” 听见这句话,叶怀今笑了,梨涡浅浅,“妙宁,这一下午,从我们见面你的第一句话开始,这一直是你想知道的答案。” 妙宁被戳穿,索性也堂而皇之,“对啊没错,我就是想知道。” “嘿,别紧张。”妙宁惬意的说,“你就当是解答大龄女青年的人生疑问呗。” 叶怀今眸眼深深。 妙宁的心已经吊在了嗓子眼。 第7章 07 “我爱他。”叶怀今答。 “我不信。”话音刚落,妙宁就反驳,“我不相信你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 “什么样的?” “什么都一样。” 妙宁感到车速在逐渐攀升,她微微抬起头,车内后视镜里的刘叔恰好一抬眼,与妙宁不谋对视,刘叔眼尾爬满了皱纹,他轻轻一挤,露出憨厚的笑容。 叶怀今好奇的问,“那你觉得该是怎么样的?” “不知道,反正不是这样的,直觉。”妙宁定定的看着叶怀今,想从叶怀今完美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太太,到了。”刘叔轻声提醒,下车替叶怀今打开车门。 “嗯,谢谢你,刘叔。”叶怀今注意力转移,弯身下了车。 妙宁紧随其后,门口摆放好了两双女士拖鞋,除此之外还有一双程亮的男士皮鞋。 叶怀今先换了鞋进门,站立在门口,“你回来了,广如。” 妙宁听得一声男人低沉的闷哼声,抬头眼前是叶怀今雾霾蓝色的背影,修长后颈上卷曲着几根碎发发绒,腰身修饰向内的弧度,笔直修长的双腿。 叶怀今继续向前走。妙宁换好鞋后踏上一小步台阶,走过玄关。 客厅沙发上余广如翘着二郎腿,鼻子上架了一副眼镜看着报纸。对于两人的到来,轻轻的抬了一眼眸,看见妙宁,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妙宁礼貌点头回应。 “太太回来了?快吃饭吧,先生已经等了二十分钟了,再不吃就凉了。”刘姨在饭桌上摆好碗筷,热情的催促。 妙宁抬头看墙壁的挂钟七点整。据悉上次听叶怀今和余风易的谈话,再看刘姨的处事作风,猜测这刘姨应该是老余家派来的卧底,派来的助攻。 “谢谢你,广如。”叶怀今说。 余广如嗯了一声,坐在了主位上,一言不发的动筷。 或许是余广如的话不多吧,妙宁这样想,于是一顿饭吃的又憋屈又乏味,反观叶怀今慢条斯理,还主动帮妙宁夹菜。 饭局过半,余广如对两人说了一句请慢用后就上二楼进了书房。妙宁追着目光而去,再回过神,叶怀今正盯着她看,还露出一脸姨母笑的表情,妙宁毛骨悚然,“你看什么?” “你今天吃得很多。” 妙宁低头看,不知不觉之中叶怀今夹给她的菜,她全吃完了。“这几天都没吃好,突然回来还有些水土不服。” 妙宁撇撇嘴,继续说,“你看…他都没怎么吃。” 余广如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妙宁想着怎么称呼余广如,喊上一声姐夫?要知道她也没喊过叶怀今姐姐,再者‘姐夫’这个词让妙宁心里很不舒服,就好像敲定叶怀今是他余广如的所有物似的。 叶怀今收敛了笑容,说,“广如晚餐一向不怎么吃。” 刘姨端了两杯热茶上来,说,“对啊,今天先生还特意等着太太回来一起吃饭呢。”ωωω.χ~⒏~1zщ.còм < 叶怀今啜了一口茶,“刘姨,你的茶艺真好,怪不得余老叔叔老是夸你。” 妙宁跟着浅饮一口,细腻的茶味留在口腔,喉头泛上甘甜,茶艺好坏不评价,但茶的确是好茶。 “叶怀今,带我看看你的新家吧,消消食。”妙宁摸摸圆滚滚的肚皮,今天晚上吃的的确有点多。 “嗯。”叶怀今起身。 刘姨拿了两条流苏披巾出来,叶怀今递了一条给妙宁,“山上很冷。” “谢谢。”妙宁简单围了围,跟着叶怀今出了别墅。 别墅外有很大的草坪,借着夜色未晚,妙宁望去,婚礼所需的舞台背景和鲜花门已经搭建好了,下方白色的椅子归归整整摆齐。 妙宁独一身坐在白色椅子上,想象叶怀今一袭婚纱站在台上的样子。“叶怀今,我是你婚礼第一个到来的见证者。” “妙宁,你的到来,是我收到的最大的祝福。” “我顺路。”妙宁点点头。 叶怀今嘴角上扬,她靠着一旁的椅子,双手撑在身后,望着飞舞的纱幔,“整个场地是坐北朝南,这样明天拍摄起来不会留有阴影。” 妙宁望向四周茂密的森林,太阳升起要避免树影逆光。 “万一下雨的话还准备了雨具和白色帐篷。”叶怀今碎碎念着。“另外现场还有表演的乐队和小朋友们的游戏环节…” 那一定是一场完美的婚礼。 妙宁背靠着椅子,舒服的施展身子,“叶怀今,别说话,你听。” 叶怀今声音渐渐弱了,她看着阖眼的妙宁,妙宁正仔细的聆听森林低语。 听得整片森林的叶子正被风摇曳得飒飒作响,丛林深处的啾啾鸟鸣适时奏起,山下火车正在爬山越岭轰隆隆而过。 多久没听过这样纯粹的声音了啊。在钢铁森林里,妙宁只听见夜生活里冷漠的喧闹,以及病态挣扎的咳嗽声。 妙宁独独听见一旁叶怀今浅浅的呼吸声在无限放大,一呼一吸,妙宁似乎能看见炎热夏日里叶怀今穿着泳衣,正在一张一弛的小腹。 良久,妙宁睁开眼,“真想赖在这儿不走了呢。” “有空常回来。” “常回家看看,这里也算我的家吗?” “当然,妙宁,有我的地方都是你的家。”叶怀今回。 “家?我们有这么熟吗?毕竟当初是你先离开那个家。”妙宁转过头去看叶怀今,挑眉。她不再是那个十五六岁把礼貌当成情谊,总会会错意的谷妙宁了。 叶怀今微微错愕,很快岔开话题,“我带你在后面转一转。” “嗯。” 叶怀今走在前面,妙宁在身后看着她逐渐收紧披肩,紧紧裹住自己的肩膀。妙宁心里掠过一丝残忍的爽意,刚才那句话一定刺痛她了吧。 妙宁解开披肩,用双手铺开,几步上前将面前的人抱了个满怀,“冷吗?” 那刺骨的寒意隔着菲薄的身体传来,妙宁的脸轻轻贴着叶怀今的背脊。 叶怀今没有接过披肩,回过身浅浅的笑着,“我不怕冷,你别忘了我还是冬泳健将。” “倒是你怕冷。” 别墅不大,后院有个室外游泳池,春季还没有蓄水。山里的夜晚不仅冷还潮湿,妙宁的老寒腿都快犯了,“叶怀今,我们回去吧。” 一进屋,妙宁周身的寒气就退散了,妙宁解开披肩,叶怀今自然的接了过来交给刘姨。 “妙宁,上楼吧。”叶怀今说着,又嘱托刘姨送两杯热茶上来。 妙宁跟着叶怀今走进了卧室,素净淡雅的风格,再到独立衣帽间,正中两个人模分别穿着婚纱和西装。除此之外,衣帽间未免显得太过单薄,只有女人的衣服。 余广如应该没有女装癖吧。 “你们两个没住在一起吗?”妙宁问。 “没有。”叶怀今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OK 室内暖黄灯光照射在白色鱼尾婚纱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精致蕾丝与软柔轻纱交相辉映,水钻在熠熠生辉,妙宁一下子移不开目。 那些年少时候的白日梦里,梦想着有一天能穿上婚纱,似乎就在眼前。 “你能穿给我看看吗?”妙宁有些痴迷。 叶怀今也有些动容,棕眸闪动着动情和迫不及待。那个神情像极了从前她们睡在被窝里一起讨论婚礼现场的热烈。 叶怀今把婚纱从模特身上脱了下来,走进了换衣间拉上窗帘。 妙宁这才落目在一旁纯黑的燕尾服西装上,奢华的面料,修身的剪裁,明明普普通通却能预见到穿上人的帅气。 妙宁伸出手去触碰衣袖,这是明天站在叶怀今身边,今后将与她共老的人。 过往十年光阴从妙宁的眼前匆匆掠过,她的仇恨慢慢熬成了宽容,‘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孩子气的话。妙宁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随时间逐渐消散,可是有一股执着却偏偏在时间的洪流中越来越强烈。 “妙宁,帮帮我。”叶怀今从窗帘后探出一个脑袋说。 妙宁被拉回了思绪,摸摸眼角竟然有些湿润,“怎么了?” 叶怀今背对着妙宁,双手在背后艰难的拉锁链,“礼服裁剪的很贴身。今天晚上我多吃了些,现在竟然有些拉不上了。” 妙宁叹,“到底是三十岁的年纪,不像过去的身材了,肚子上有一堆赘肉。” 妙宁摇摇头,“你一点都不胖,一米七的身高,目测也只有一百来斤吧。而我啊早就超标了,时不时要喝一包减肥茶。”妙宁接过叶怀今的手,触碰到拉链,“吸气。” 叶怀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妙宁一手拉紧两边的布料,一手拉住拉链,手路过叶怀今光洁背上的痣,内衣边缘留下的浅印,以及最后那一对琵琶骨。 妙宁说,“好了。” 妙宁抬头望着镜子前的叶怀今,一瞬间呆立住了,完美的身体曲线,白到发光的皮肤,妙宁以往学过的任何形容词此刻都不足以来描述这画面。 妙宁难掩心中的激动。 叶怀今低垂着眸,正在整理裙摆,手上的钻戒亮眼闪烁。 妙宁拿过一旁的白色头纱,踮起脚尖盖过叶怀今的头发,柔声,“真美的新娘啊,今天,能和你相伴一生的人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谢谢你,妙宁。”叶怀今慢慢的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挂着头纱在抖动。 “你也想起了从前的幻想吗?”妙宁问。 “嗯。” 设想里,爸爸妈妈都还在,妙宁或者叶怀今一人是新娘,另一人是伴娘,穿着婚纱嫁给最爱的男人,人生幸福一定要最亲的人见证。 “耳朵上空空荡荡的。”妙宁笑,转身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绒布的小盒子,轻轻卡嗒一声打开,一对钻石耳环跃然于眼前。 妙宁踮起脚尖,将叶怀今的头纱慢慢掀开,叶怀今眼睛直视着妙宁。 妙宁取出一只耳环,叶怀今配合的微微蹲下身子,两只耳环戴好。 叶怀今看着镜子前的自己,耳朵上戴着银色耳环,垂钓一颗钻石。 妙宁靠着叶怀今的肩膀,视线追随而去,“好看吗?” 叶怀今伸手反复摸着耳朵,“这耳环做得好像戒指。” “这是限定款,我一眼就相中了,废了好些功夫才买到呢。”妙宁眨眨眼,“比你的戒指更适合你。” 叶怀今不置一词,打开首饰盒,找出一条极具设计感,又相对内敛的项链。 妙宁接过来,帮叶怀今锁好项链扣,闲话,“你的伴娘是魏慧湘?” “嗯,我们的高中同学。” “我还有印象,是很文静的女孩子。”妙宁回。 “妙宁,你要试穿一下伴娘服吗?”叶怀今投来目光,棕眸深处涌动着期许。 第8章 08 妙宁看向墙上挂着香槟色的伴娘服,眸里闪过狡黠,“不要。” 叶怀今碰了壁,仔细揣摩着妙宁的表情,片刻,“那好吧,我脱了。” 妙宁立马做小伏低,“叶怀今,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叶怀今一下子笑开了,露出可爱的梨涡,轻声说,“我帮你取下来。” 伴娘服就在妙宁的眼前,遥遥可及的是年少时候的梦。 这是两人这几天难得不争锋相对的时候。妙宁放松了下来,接过衣服走进换衣间。 十分钟后,闷闷的空间里,妙宁额上出了细汗,她环抱着抹胸纱裙,唉声长叹,“喂,叶怀今!” “怎么了?”叶怀今站立在窗帘旁,“我可以进来吗?” “嗯。” 叶怀今拉开窗帘走了进来。 “这…这周慧湘发育的这么好吗?”妙宁吐槽,要不是她抱着,这裙子都要垮掉了。 叶怀今憋着笑,一扫妙宁的贫瘠,迅速拿了卫生纸过来,“你先塞着。” “哎!我可是超模的身材。” 妙宁又在换衣间里倒腾了十多分钟,最后赤脚出来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仔细的观摩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已经很久不穿裙子了。从大学开始,明明是越来越爱美的年纪,看着大学室友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妙宁偏偏提不起一点兴致。 后来年岁越大,妙宁的穿衣打扮也向着简约舒适发展了。 妙宁抬抬胸,她所有的生理知识都来源于叶怀今。 妙宁从小跟着谷盛这个糙汉子生活,被当作假小子养。可能是激素不平衡的原因,妙宁初潮很晚才来。 虽然之前也听小姐妹说过,但真正来的时候妙宁还是手忙脚乱。叶怀今在她身旁一副老妈子形象,千叮万嘱,啰哩啰嗦各种禁忌。 妙宁, 当然,一条都不听。 当然,最后疼的也是妙宁,每每到这个时候叶怀今更是现身说法,变本加厉啰哩啰嗦。 头痛。 …… 叶怀今松开了妙宁的头绳,让头发披散在肩膀,这样看妙宁有几分温婉的气质。 叶怀今说,“妙宁,你真好看。” “商业吹捧。”妙宁看着镜子前璀璨夺目的两人一时间失了神,是十多年前的梦想成了真,还是她们就停留在原地没有改变过呢。妙宁最近常常出现时空的错乱。 “要是你能留下就好了。”叶怀今温柔的笑。 妙宁拿出手机,对着镜子里的两人,“自拍几张留作纪念。” 妙宁嘴里继续嘟囔,“叶怀今,我挺忙的呢,没空。” “嗯,我回头发婚礼视频给你。”叶怀今淡淡的接话。 “OK,发我邮箱。”妙宁的回答稍显敷衍。 妙宁把手机放进兜里,“快十点了,我要回酒店了,明早还要赶飞机。” “我让刘叔送你。”叶怀今立马回复。 “你这么着急开口,怕我让你送我啊?”妙宁调侃。 叶怀今不理会妙宁的玩笑,“去换衣服吧。” 妙宁自嘲的轻笑一声,走进试衣间,换完衣服再出来时,叶怀今已经把所有首饰取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淳朴又简单,“妙宁,你等等我换衣服,送送你。” “好啊。”妙宁回,她将伴娘服重新挂在墙上,回身坐在矮木凳子上,看着叶怀今化妆桌上半透明的首饰盒,那一枚正中心闪闪发亮的婚戒,以及一旁她送的价值不菲的耳环,比较起来她的耳环在旁边丝毫不逊色呢。 叶怀今拉开窗帘走了出来,她换了白色的家居服,把婚纱重新套在模特身上,“我们走吧 妙宁仰望着那洁白婚纱,再慢慢转移到一旁男士的燕尾西装礼服,在灯光的刺目下,妙宁的眼睛逐渐酸涩。 “走吧,不早了。”叶怀今把妙宁的包递回在她手上。 “嗯。”妙宁低声应。 走到门口,叶怀今又让刘姨拿出两三个包裹,说,“妙宁,这是南城的一些小零食,你知道的,带给朋友吃吧。” “感谢。”妙宁转身脱掉拖鞋。 “妙…宁…”叶怀今声音有些断续。 妙宁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看着叶怀今缓慢上扬的嘴角,妙宁能预见叶怀今官方的措辞。 叶怀今真挚的说,“妙宁,祝你一路顺风。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希望你身体健康,诸事顺利。” 依礼,妙宁该回一句婚礼上的吉利话,比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以此来表达姐妹情深。 那一套世故圆滑妙宁也信手拈来,独独此时不愿积极表现。话到嘴边妙宁笑着说,“希望明天有个好天气。” “聊了这么久,差点忘了问你,孟思潮来参加婚礼吗?” 叶怀今脸色依旧淡淡的。妙宁眼睛捕捉到叶怀今在裤缝边互相摩挲的大拇指和食指。 这是叶怀今正在思考怎么回答的小动作。 这个问题看来有点难啊。 妙宁学着叶怀今嘴角上扬的弧度,加了几分冷笑的意味。“Takeiteasy” “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叶怀今挽起耳发,露出和煦的笑容,“也祝你和你的男朋友早日完婚,我能来喝一杯喜酒。” “哦?”妙宁深深的看着叶怀今,叶怀今没有退步,反而像只小狗一样伶牙俐齿又咬了上来。叶怀今是被触及逆鳞反抗?还是想着今后她们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互相戳戳痛点也无妨? “好啊,我请你当伴娘。”妙宁提步刚走到门口,忽的转身,“我手机忘在楼上了!” “我帮你拿。”叶怀今说。 “我自己去吧,我记得房间,你帮我把包裹装在车上吧。”妙宁鞋还没搭扣,很快又换上了拖鞋。 叶怀今没推辞,让刘姨帮忙把包裹装在车上。 妙宁慢慢走上楼,打开卧室门走进衣帽间,叶怀今并没有关灯,灯光下婚纱镶的水钻正在闪闪发亮释放魅力。妙宁在化妆桌上找到手机,FaceID一打开,就进入了刚才的相册。 照片中的叶怀今更加恬静,精致的五官,落落大方的仪态,妙宁目光从头发扫到高跟鞋,最后停留在叶怀今左手无名指的钻戒上。 此刻戒指正静静的呆在妙宁面前的化妆桌上,半开的绒布戒指盒彰显钻石价值璀璨。 妙宁把手机拿在手里,紧了紧小挎包,长呼一口气推开卧室的门,刚刚合上门,妙宁隐约听见走廊尽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那个低沉声音无疑是余广如。 妙宁侧头向走廊尽头看去,一瞬间妙宁的脚像是被灌了铅,一点也提不起来。几秒的犹豫时间后,妙宁不由自主向那个声音靠近。 那扇房门紧紧关着,妙宁趴在墙上,听见房间里的声音连续不断,情绪激动,只不过语速太快了,妙宁什么也听不清楚。大约只能揣测余广如的心情特不爽。 房间很快安静下来,一分钟后妙宁听见脚步声靠近,妙宁心里下意识咒一声遭了,脑袋离开墙壁,几乎同时,余广如打开了门。 妙宁呼吸一滞。 余广如也愣了。 妙宁立马作出反应,“余先生,不好意思。我正在找卫生间。” 余广如阴沉着脸,显得极其阴郁,他抬头示意,语言极其吝啬,“卫生间在那边。” “哦,好的谢谢。”妙宁应,转身向另一边慢慢走去,几步后手抚上胸口压压惊。还好。 妙宁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前眼神闪躲的自己,妙宁深呼吸调整好心态,约莫五分钟后再走出卫生间。 一打开门叶怀今刚好站立在门口,妙宁脚步一顿,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这么久?手机找到了吗?我刚刚上楼在衣帽间没看见你,我想着帮你一起找找。”叶怀今问。 “啊?嗯,找到了。我顺便上了个卫生间,走吧。”妙宁低头走在前面,平复心情。 叶怀今跟在妙宁身后,送妙宁上了车,叶怀今站在门廊前的台阶上笑意盈盈,还是头顶那盏灯,差不多的家居服。 妙宁千里迢迢来,此刻又将匆匆而去。不得不说叶怀今待人接物老成持重,不卑不亢,如若不是妙宁挑刺,难以找出一丝差池。 妙宁早明白‘假面’是叶怀今的代名词。 “再见,妙宁,常回来。”叶怀今摇着手。 “嗯。”妙宁慢慢关上了车窗。“再见。” 山路向下盘旋,穿过一片片深绿的密林,远光灯照射的路渐渐明朗,耳边从树叶间的摩擦声到城市的喧闹声。车顶有很大一扇天窗,妙宁抬头仰望,那一片只有在南城才能看见的星空。 / 不知不觉车已经到了酒店门口,刘叔开口提醒,“谷小姐,到了。” “谢谢你刘叔。” “不用客气,你是太太看重的客人。”刘叔说着帮妙宁把几个包裹搬进电梯。 “对了刘叔,明天叶怀今的婚礼是几点?”妙宁问。 “婚礼是九点开始,怎么了?” “没,我问问。”妙宁按下电梯关门键。“刘叔,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好的。” 十七楼,妙宁下电梯,把三个包裹拖了出来,拿房卡刷开门。一进门就看见姜延穿着白T恤,玩着下半身失踪,露出一双令女人都嫉妒的修长纤细大长腿,他背对门正在打电话,“妈,不和你说了,我老婆回来了。” 妙宁歪歪扭扭倒在床上,“啊!今天累死了,姜延快帮我把门口那两袋‘垃圾’拖进来。” 姜延,“?” “哦,不是垃圾,都是你猪零食,打包回庆陵。” “你特意给我买的啊。”姜延笑嘻嘻的。 妙宁想了想说,“嗯。” “我爱你!妙宁。” “猪。” 妙宁休息了一会儿,快速的洗了澡,舒服躺在床上后久久不能眠。姜延还在玩手机,妙宁一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姜延看妙宁辗转反侧,放下手机,“宝贝儿,来吧,我和你一起睡。” “快快睡,你看看你头发,不多了,真不能熬夜了。” “去你丫的,要秃也是你先秃。”妙宁手掐姜延的细腰肢。 “西西。” “姜延,你是不是傻了。” “睡觉了,晚安。” 妙宁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传来姜延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她越来越没办法入睡,她心脏跳的也越来越快,妙宁把姜延疯狂摇醒,“姜延!姜延!” “嗯?”姜延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把叶怀今的婚戒偷了。”妙宁疯狂的抓了抓头发。他妈的,说出来终于舒服了, “嗯。” “好了睡觉吧。”妙宁拿被子盖过头顶。 “卧槽!!!!!”姜延暴走了。 第9章 09 凌晨三点,姜延在酒店房间里焦急的踱来踱去,妙宁坐在床边看得是眼皮越来越沉重。 妙宁一歪头倒在了床上,姜延一把把妙宁拉了起来,“哎哟!我的小祖宗,亏你还睡得着?!” 妙宁强撑着眼皮,“这不说出来我就睡得着了。” “我去,你这个害人精,现在我睡不着了啊!!”姜延抓了抓鸡窝头。 “你睡不着管我屁事。”妙宁冷不丁抛出一句。 “谷妙宁!我良心不安!”姜延十分暴躁。 妙宁一扫眼,看向床头柜上正在闪闪发亮的‘赃物’戒指,嚷嚷,“我在马路边捡到一毛钱,把它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 “完了完了,谷妙宁,你已经神智不清了。”姜延扶额。 “我要睡觉了。” “我说妙宁!你为啥要把人婚戒偷了?”姜延双手环抱在胸前。 “因为…”妙宁睁眼看着紫色天花板。“因为…什么呢” “就因为当年叶怀今要和你分家?你不爽?”姜延自说自话。 妙宁想了想,“嗯…对,我就是不爽。” 姜延点点头,抱着双臂,突然一激灵,“不,不是这样的。如果是当年的事,你早就提‘刀’来见,何必等到这档口。” “一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宁儿,难道叶怀今的未婚夫是你旧相识?你余情未了,所以要让婚礼不顺利进行?” “滚你丫的。”妙宁一脚飞踢过去,“瞎说什么呢,我有什么旧相识你不知道?” “嗯…”姜延咬着手指头,认真思考各种可能性。 妙宁翻了个身,手撑着头,“好吧,我告诉你,是我家那拆迁款,叶怀今一直拖着没给我。你回头让你那个会计师帮我接洽一下。” “你说小陈?那可是我妈监控我的眼线啊!你要真不怕,我让她帮你。”姜延停顿,指了指戒指又说,“不过你也不用明抢吧,况且这戒指又不值三十万。” “明显划不来的买卖,妙宁你智商突然下线了?” “废话这么多,你懂个屁。”妙宁转身背对姜延。“睡觉。” “明明是你…” 妙宁装作没听见。 姜延欺身上前,坐在床边,用手指戳戳妙宁的背脊,“宁儿,好端端的你干嘛生气?”ωωω.χ~⒏~1zщ.còм < “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生气了。”姜延继续说。 妙宁闭着眼一言不发。 姜延转移话题,“宁儿,你是和叶怀今过不去吗?我记得你们以前不是挺要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姜延知道妙宁很少回答这些私事,自找没趣后,姜延看看手机时间,“好吧,当我什么都没问。明天一早还赶飞机,我现在打个出租车把戒指送上山去。” “不行!”妙宁出声,撑起手臂坐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姜延微微被吓到了。 “大半夜的你送去,不就代表是我偷的了吗?” 姜延一身正气接话,“可是宁儿,你这是敢做不敢当的表现吗?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我有个办法。”妙宁重新平躺在床上,“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出席婚礼,然后我把戒指偷偷放回去,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不就好了?” “emm…”姜延斟酌了一会儿,“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办法了,你说你没事找事儿做。吃饱了撑的…”姜延看着妙宁越来越冷的脸色,立马改口,嬉皮笑脸,“不过参加婚礼挺好的,喜庆喜庆,顺便也学点经验。那我现在把机票改签了。” 姜延对着手机划了三两下,又说,“宁儿,把手机给我,我帮你也改签了。” “不用,我已经改过了。”妙宁淡定的说。 “嗯?!什么时候改签的?你早上还没给我说呢!”姜延郁闷发问,很快他又挤眉弄眼,说,“喂…妙宁,你这回南城是早有预谋啊!明面上摆着为工作,实际上为了参加叶怀今的婚礼,啧啧…就这你还嘴硬…” 妙宁白了一眼,随便姜延怎么解读。 姜延感觉到寒意,搓搓手臂,“宁儿!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慎的慌。不过你想参加婚礼就参加呗,干嘛绕这么多弯?” “你爱去不去。”妙宁把被子蒙过头,不想理姜延这个事儿精。 “去去,我怎么不去,好歹我面儿上也是你男朋友。”姜延脱鞋钻进被窝里,“对了,叶怀今老公是哪路人?比得上我不?嘿嘿,我得给你长面儿,借几辆豪车怎么样?” “什么老公,人家还没结婚呢。”妙宁强调。 “这有什么,不就一天办个婚礼的功夫么。”姜延大大咧咧。 妙宁冷冷的说,“余广如只有一样比不上你。” “啥?”姜延蹭蹭妙宁的颈窝。 “话多。” 姜延,“…” 沉静了会儿,姜延很小声很小声的说,“宁儿,继续睡觉吧~” 妙宁摸到手机划开,已经凌晨五点半了,折腾这么一会儿,她的睡意全无。妙宁背对姜延看着窗帘缝外透出的日光,隐隐约约有橙色的光在发散,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妙宁不喜欢仪式,从小到大周围亲戚嫁娶生子的宴席,妙宁从不热衷于参与。或许是单亲的原因,十四岁以前的妙宁心底深处害怕看见别人家庭的幸福美满,她看似嘻嘻哈哈假小子的外表下,其实内心比谁都要敏感。 一直到叶怀今和苏秋的到来,妙宁才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说来讽刺,妙宁第一次正式参加仪式,是爸爸妈妈的葬礼。 这一切还是叶怀今面色不改在主持。 “呐,妙宁你没睡着吧?”姜延问。 “嗯。” “反正睡不着,我们再聊聊呗。”姜延躺平身子,双手撑在脑后,“宁儿,我感觉但凡事情扯上叶怀今,你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 “你感觉错了。” “我记得你们高二的时候关系特别特别好,那时候我们也才刚刚在一起。但一上了高三你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叶怀今总是鸡蛋里挑骨头,怎么看都不顺眼,再然后…”姜延越说越小声,再不敢多说谷爸和叶妈死去后的事情。 妙宁来了兴致,“姜延,咱们都三个月都没联系了,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而且我的事情你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你该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姜延闪烁其词,“没…没有啊…” “没…没有就好。”妙宁模仿姜延的吞吞吐吐,她信了才怪。 “emm…还是睡觉吧。”姜延把想问的话全吞进肚子里。 这一下两人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妙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补觉。 妙宁睡的昏昏沉沉,迷糊之中一看手机七点半了,她看向一旁还在打呼噜的姜延,妙宁一巴掌呼过去,“姜延!快点起来!要迟到了。“ 说完妙宁匆忙跑进卫生间洗漱,再出来时姜延迷迷糊糊正在房间里四处游走,姜延弯腰在行李箱里乱翻,最后拿出一件衣服抬头说,“宁儿,我这次出门没带正装啊,你看这个衬衫行不?” 妙宁一看是一件黑色的深V真丝衬衫,姜延妖孽起来真是比女人还骚。妙宁从行李箱拿出一套西服,慢慢取掉防尘套,“给你的,去找酒店服务员熨一下。” “可是我不喜欢这条深蓝色的领带。”姜延一根手指挑起领带。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你必须戴,婚礼主题是蓝色。” “这么凶?”姜延眯眯眼,说,“宁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衣服?” “来之前。” “西西,宁儿,我越来越觉得你是有备而来。”姜延秒懂,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妙宁一扫,“别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我是因为工作,庆陵报社和南城报社有业务来往,我这次本来是要代表主编参加南城报社举办一个活动的,谁知道他们临时取消了。” “你这个女人嘴巴里面没有一句实话!”姜延没再把话拿到台面上来说,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过很快两条眉毛扭在了一起,“天哪!妙宁,如果我没来南城,你打算找谁当你的男伴!这套西服谁穿?” 妙宁笑,“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什么!”姜延自吹自擂,“哪能一样吗?我是优质中的优质男人,带出去多有面儿啊?” “你就是个脆花瓶!”妙宁起身一边换衣服,一边催促,“姜延,快去把衣服换了,上山还得一个小时呢,这戒指还还不还了?” “还…怎么不还!哎!真不知道碍着我啥事,明明是你偷人戒指,就我操碎了心!我这无处安放的善良!”姜延嘟嘟囔囔,打开门出去找酒店服务员帮忙熨衣服。 这两套礼服妙宁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准备,她直觉她会用到。果然如此。 妙宁的礼服是海蓝一字肩连衣裙,宽松舒适的直筒款式,很保守,不过她要胸没胸,要屁股没皮肤,也的确没什么好露的。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削瘦的锁骨,逆天的可以放鸡蛋。叶怀今和她以前还曾经试验过。 叶怀今无数次说过,宁宁,你的锁骨真好看。 妙宁画了个稍微浓烈妆,最后选了一个迪奥999的口 姜延拿着西服从门外走来,落目卫生间里正在化妆的妙宁,亮眼走进,“哇塞,看看这是谁多美啊?” 妙宁抬眸,姜延站在她背后正低头看着她,他凑近在妙宁颈窝上方,浅浅鼻息,“宁儿,你的锁骨真好看。” “你是第二个说这句话的人。”妙宁说。 “第一个是谁?” “我。” 姜延,“……” 姜延继续说,“宁儿,你可真调皮,不过你顺带给你的胸画个阴影吧,太小。” 妙宁,“滚。” 姜延嬉皮笑脸出卫生间门,两手交叉一扯把T恤脱掉,利索的穿上西服,“把发胶给我。” 姜延又独自在卫生间里捣鼓快二十分钟。 妙宁看看时间,“姜延快点啊,你化妆就算了,居然比我还久!” “好了好了。”姜延走出卫生间,拿起床上的领带,“帮我系一下。” 妙宁接过领带,“低点。” 姜延乖乖的坐在床上。 一分钟后,姜延扯了扯领带,差点没把他勒死,“宁儿,你是给我系了个红领巾??” 妙宁摸摸下巴,“我记得好像是这样的。” 姜延解开领带,“算了我自己来。” 两人头紧紧的凑在一起,姜延眼睛一瞥又是那漂亮的锁骨。姜延对着妙宁抛了一个媚眼,阴阳怪气又说,“宁儿,你应该回复我一句,あなた、気をつけて行ってください、早く家に帰って一日の中で最も楽しい時間を過ごす。”(老公路上小心,早点回家度过一天之中最欢愉的时刻。) 妙宁拿好手包,“片儿记得发我一个。” 姜延翘起兰花指,惊呼,“宁儿,你这个不忠于身体的女人!” “百合你要不要?” 妙宁突然愣了愣,“要。” 妙宁又补充,“新鲜。” 姜延竖起大拇指,“狂放不羁。” 第10章 10 妙宁和姜延打打闹闹下了楼。两人走在大厅,姜延在自助区拿了两份早餐,妙宁打开手机打算约个车。 姜延嘴里衔着吐司,嬉皮笑脸,”诶,宁儿,我临时借了个宝马,怎么样?”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一个抬眸。 姜延又说,“哎!这不是事出匆忙吗?我没把我的玛萨拉蒂开来。” 妙宁打趣,“你这玛萨拉蒂还需要现租吧?” “不和你争。”姜延嘟嘴表示不满,拉着妙宁出了酒店门,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宝马车,从上面下来一个身影,妙宁只觉得有点眼熟的人。 姜延介绍,“我高中最要好的同学,王小穆” 妙宁点点头,脑子里实在没有印象,“你好。” “你好,学姐。”王小穆把钥匙递给姜延,“姜延你小子小心点啊!这车可是我新买的,我的心头肉。” ”放心吧!”姜延拍拍胸脯保证,“我老司机,技术一流!” 王小穆放下心,从后备箱里拿出折叠车,骑走了。 看着王小穆走远,姜延把车钥匙递给妙宁,眯眼谄笑,“嘿嘿,宁儿,你开。” 妙宁淡淡一瞥,“你不是老司机,技术一流吗?” 姜延恬着脸说,“老司机可是从来不亲自开车,都是请司机。” “……”妙宁看看手机时间,快八点半了,要来不及了。妙宁没心情和姜延再继续斗嘴,接过车钥匙往驾驶座走。 姜延拉开车门,乖巧的坐在副驾驶。 姜延二十岁考的驾照,九年过去了,至今技术仍然烂的一批,妙宁每次坐姜延的车,都能把姜延吵吵死,后来姜延索性不开了。而妙宁开车就跟如鱼得水一样,时常在交规的边缘试探。 姜延问,妙宁,要不要我送你去赛车场赛车,前几名绝对没跑儿。 妙宁,… 妙宁上车寄好安全带,熟悉熟悉车后,踩油门向南山而去。 姜延把吐司撕成一小块儿,喂近妙宁的嘴边,“你吃吗?” 妙宁摇头,“我不吃,你多吃点。” 姜延两眼一瞪,“我还多吃点?我减肥呢!这片吐司多少卡啊…” 妙宁不搭理姜延的聒噪,姜延那身材已经极致了。一驶出南城市区,妙宁油门踩到底开始加速。 风疯狂灌进车厢,姜延立马关上窗,拉好头顶的扶手,“宁儿,你干嘛突然开车这么快?!” 妙宁淡然回应,“这不明摆着赶时间吗?九点婚礼就要正式开始了。” 姜延挤眉弄眼,“你是不是连一秒都不想错过?” 妙宁继续加速,“姜延,你也不想花童呈上戒指盒,最后发现那是空的吧。” 姜延耸耸肩,“这事儿还不是赖你,这会儿你倒想着婚礼上会出现的状况。” 妙宁有点不耐烦,“不想去,你就下车。” 姜延转头,仔细观察着妙宁上了一层冰霜的脸,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啊,姜延双手投降,“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 妙宁没说话。 “宁儿,最近你脾气一点都不好。”姜延摸摸鼻子,算他多管闲事了。 “…” “哎,又是我自言自语。”姜延适应车速后把车窗开了一个小缝,望向窗外感叹,“还是南城好哟,空气清新,竞争压力还没这么大,真想搬回南城养老。” 车窗外的景色在倒退,妙宁并没有因为姜延的道歉而放松,她搭在方向盘的手,手指尖在不受控制的用力,希望时间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快接近别墅时,有专门的人引导宾客停车。妙宁依照指示停好车。刚好九点,整个停车场大大小小停了三十多辆车。 妙宁下车,往婚礼会场走。姜延弯起手臂,碰碰妙宁,示意她挽上。妙宁手心起了好多汗,她偷偷的在侧身裙摆擦了擦,挽上姜延的手臂。 昨天晚上妙宁已经熟悉过会场,今早又添置了很多东西。妙宁远远的就看见叶怀今正在一脸笑容的迎接宾客。 在白色蓝纱拱门下,叶怀今静立着,她左边是一对老年人,分别穿着西装和旗袍,胸前带了‘新郎父亲’‘新郎母亲’的胸牌。叶怀今右边是苏曼,她的姨妈。新郎余广如不见影子。 妙宁和姜延相挽着走上前,妙宁挽挽耳发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 叶怀今穿着白色鱼尾婚纱,勾勒出完美的身形,精致的妆容,耳朵戴着昨天妙宁送的耳环。叶怀今看见妙宁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情绪比起前几天有了波澜,“妙宁,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妙宁无辜纯良的样子,慢慢说,“我本来都到了机场的,结果机场广播说庆陵市有雷暴天气,去往庆陵的飞机都暂停了,估计明天航班才能恢复。我想着你的婚礼正在进行,也没给你打个招呼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妙宁,你不用和我客气。”叶怀今抬眸看着南城阳光明媚的天空,恬静的笑。 叶怀今转而望向西装革履的姜延,语气逐渐平缓,“这是姜延?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 姜延一本正经的说,“当然咯!嘿嘿,叶姐姐,祝你新婚快乐!” 叶怀今应了一声,长睫颤动看不出眼底的情绪,她又向余广如爸妈简单的介绍了一句,“这是我的妹妹谷妙宁和她的朋友。” 一旁浓妆艳抹的苏曼见缝插针,“哎哟,妙宁,好多年没联系了!没想到还能在怀今的婚礼上见到你。看看现在多漂亮一姑娘啊,这你男朋友?多好的一对璧人。好!好!余家妈妈,余家爸爸,这是怀今妈妈邻居家的孩子,和怀今一起长大的。” 妙宁冷冷的看着,苏曼话里话外急切想要和她撇清关系,好攀上余家的高枝。看来这余家也不怎么清楚叶怀今的底。妙宁揉揉耳朵,脸上重新挂着笑,“对了,怎么没看见新郎?” 余广如爸妈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接过话头,“你好怀今妹妹,广如正在里面招待宾客呢,你们快往里面请。” “谢谢。”妙宁勾唇一笑。 很快又有宾客前来,余广如爸妈热情上前接待。 妙宁对着苏曼浅浅一笑,漫不经心的说,“苏姨妈,今天来的人好多,够您忙得。不知道孟思潮来了吗?这么多年,真想和他叙叙旧。” 比起叶怀今的宠辱不惊,苏曼的自我控制能力差太多,那脸色立马就变了 叶怀今目光扫过俊美的姜延,最后落到依人的妙宁,她从容淡定的接话,“这场婚礼要来的始终会来,不来的就算是我把请柬亲自送到眼前也不会来。妙宁,你说对吗?” “呵呵…”妙宁笑着嘴角快咧到耳朵,叶怀今生气了,还突然反咬她一口。是因为孟思潮么? “走吧,我们快进去吧。堵在门口后面在催了。”姜延紧了紧妙宁的手,向会场里走去。 稍一走远,姜延就低头凑近妙宁的耳朵,“我去,宁儿,牛逼!你这人撒谎脸都不带红一下,还暂停航班?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真的假的重要吗?”妙宁奇怪的看了姜延一眼,姜延从前从来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有。”姜延拉着妙宁坐下,“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的。” 姜延又说,“你快把‘那烫手东西‘还回去,叶怀今现在还在迎宾呢。” “嗯。”妙宁掂了掂手包,重新起身。 婚礼还没正式开始,四处自由的站了些正在聊天的宾客,妙宁穿过人群走进别墅。 别墅里有两三个阿姨正在准备甜点和食物。张姨看见妙宁,笑了笑,“谷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吗?” “哦,我上楼上个卫生间,那个来了,身体有点不方便。”妙宁眨眨眼。 张姨懂得妙宁的意思,“卫生间的抽屉里有卫生用品。” “好的,谢谢您。” 妙宁背对张姨向楼上走去,手里紧攥着手包。才上二楼,耳边传来压抑的争吵声,妙宁抬头,余广如正挂断电话,向楼梯走来,他的脸色很难看,看见妙宁脸色阴沉,有些质问的语气,“你来干什么?” 妙宁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余广如发现有人偷了戒指? 第11章 11 妙宁侧身让出空间,她紧紧的靠着楼梯扶手,手不着痕迹的往背后藏,遮住手指的微微颤动。沉下心后,妙宁大脑飞速运转,同一个理由用两次就不好用了,妙宁展现出完美无瑕的笑容,“嗨,余先生,我在帮怀今拿补妆的东西,你要和我一起吗?” 余广如穿着裁剪贴身的西装礼服,白色衬衣领系着蓝色领结,面容十分俊朗,只是那一双剑眉紧皱,他脸上挂着急迫,眼神飞快闪过妙宁,擦着妙宁匆匆而过,“不用了,你去拿吧,我还要去前厅招待宾客。” “好的。”妙宁应允,挺着背脊走进叶怀今的卧室。 妙宁扣住门,听着门廊外再无声音。妙宁彻底放松身子走进衣帽间,依旧是干净整洁的化妆台,只不过昨天装戒指的绒布盒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花童一早就拿走准备了。 不过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婚礼上还没有人知道这枚婚戒已经不知所踪。 妙宁打开手包,那一枚戒指安静的躺在包底,没有红色绒布和灯光的聚焦,婚戒依旧那么闪亮夺目。妙宁揉揉疲乏的眼睛,将那仅几克却百般沉重的戒指拿在手心,冰凉触感瞬间直击掌心皮肤传来。 化妆台上的镜子映照出妙宁脸上的仓皇,耳边楼下婚礼司仪加紧操持着现场秩序,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妙宁把戒指放在化妆台上,就当是个天意如此的乌龙。 妙宁匆匆下楼,草坪上宾客已经入座的差不多了,余风易坐在第一排,看见妙宁点了点头,妙宁弯了弯嘴角示意。 姜延坐在第五排,妙宁小步向他靠近,扶了扶裙子坐在他的身边。 姜延抬眸,“物归原主了?” “嗯。”妙宁点了点头,轻嘲,“头一回这么善良。” 姜延漫不经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咯,咱们惹那麻烦干嘛。再说参加完婚礼明天我们就回庆陵了,你呢该上班就上班,我呢…嘿嘿…回家继承我的亿万家产。” “…”妙宁听着姜延满嘴跑火车,眼睛早已经被婚礼舞台边的伴娘吸引,昨天妙宁试穿不合身的香槟色伴娘服,对周慧湘来说就是量身定做了。身为伴娘的指责,周慧湘仔细的帮叶怀今盖好白色头纱,理好裙摆。ωωω.χ~⒏~1zщ.còм < 感受到目光,叶怀今眼神越过人群落在妙宁身上,她嘴角弯起,露出标志性的梨涡,眼底深处平静如水,整个人端庄典雅,不落世俗。 不过,妙宁更喜欢昨天穿着婚纱的叶怀今,那份不经意流露的真实还有几分可爱而言。 “这周慧湘微整了吧?”姜延突然说话。 “啊?”妙宁收回目光,“你挺清楚的?” 姜延自信的回,“当然,对女人相貌我可是过目不忘!不仅如此但凡我只要看一眼!脸上有没有动过刀子,三围多少,我们门儿清!” “把你能耐的。”妙宁转头看向婚礼红色地毯的另一端,叶怀今已经走在了白色拱门下,她身边是苏家姨夫,今天将借由他把叶怀今的手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上。 周围的宾客适时安静了下来,齐心等待今天最重要的一刻。司仪候在舞台边,正准备喜气洋洋登场,突然有人一路小跑过来附在司仪耳边说着什么,不过半分钟,司仪脸色猛然一变,他放下话筒走上舞台,放声,“不好意思各位,音响突然出了一点问题,容我们调试一下。” 人群应了一声。 如此情形,看来叶怀今准备得事无巨细的婚礼现场,还是出了一点小差错。 妙宁微微侧头去看背后的叶怀今,她头上挂着头纱,垂在眼前随风摇摇摆摆,叶怀今眼神同样落在妙宁,叶怀今面色不改,那笑容像是长在她骨头里的一样,每个角度都达到极致的完美。 十分钟过去了,宾客开始顾左右小声的议论,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看见新郎? 妙宁和苏家姨夫站在拱门下,还没有人通知他们。又过了一小会儿,苏家姨夫拍拍叶怀今的手,走向舞台后台查看。 妙宁看着红毯上静静站立的叶怀今,端庄大方,优雅得体,手里捧着精致的捧花。风吹过叶怀今裸露的肩膀,她轻轻的颤了颤,继续捏紧手里的捧花。 一刻钟后,新郎父母,新娘姨妈姨夫,余风易统统不见了踪影。周围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妙宁听得前排宾客低头小声讨论,叶怀今和余广如从认识到结婚只有半年时间…余广如有一个相恋多年的前女友…两人身份的差距……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归于一句,余广如可能逃婚了?? 妙宁相信叶怀今也听见了这句话,妙宁望去依然从容淡定的叶怀今。这可比妙宁先前的言语挑衅沉得住气多了,是现在这状况还不够刺激叶怀今的心吗。 姜延捂嘴凑近妙宁的耳朵,“我去!宁儿!这…这也太刺激了吧,婚礼现场新郎突然不见踪影?叶怀今当场成了弃妇??怪不得你今天不回庆陵,这场面活生生的电视剧情节啊?不过叶姐姐也太可怜了吧。” 这关头姜延还要圣母一下,妙宁白了一眼,“先看看再说。” 姜延呱噪起来,“宁儿,你看司仪那焦头烂额的样子,我的天!叶姐姐好淡定,换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叶姐姐人这么好,谁娶了她都是天大的福气,怎么会有人舍得不要她呢。”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妙宁皱了皱眉头,有些宾客已经悄然无声离席了,而此刻婚礼女主角叶怀今正孤身站立在红色地毯上,白色婚纱无比亮眼,但独独被人忽视,这么多宾客贺喜而来,此刻连一个关怀都奢侈么。 “我想起来了!我刚才好像看见新郎了。”姜延一拍脑袋出声。 “快说!” “你不是嫌我废话多么?” 妙宁瞪了一眼。 姜延咧嘴一笑,“那啥,我刚才尿急想去卫生间的,一看房子里面等的人很多,我着急啊!脑子里灵光乍现停车场那边不是有个临时卫生间吗?我就走过去了,就那个时候我看见一个长特别帅但脸色很古怪的男人,对了!他手上还拿着红色的小盒子,看到人他很快把盒子放进兜里,开车走了。” 妙宁眼睛都瞪圆了。 姜延后知后觉,“现在想起来那个应该是戒指盒才对。哎,宁儿你知道我是个马大哈,事情从来不过脑子的。早知道我该通知一声叶姐姐让他们及时追上去,不然也不会现在这么难看。” “这样吗…”妙宁沉默三分钟后突然失了笑。 姜延颤了颤,“宁儿,你怎么笑得这么诡异??” 妙宁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打了偷戒指盒的注意,没想到东道主直接果断拿戒指跑路。看来想要这场婚礼不顺利进行的人,挺多。 妙宁站起身,直视叶怀今,叶怀今也抬起了眸,与妙宁相望,叶怀今那棕眸里的星星正在摇摇欲坠,那练习过很多次的标准笑容慢慢变得僵硬。 “快!晕倒了!心兰晕倒了,快打电话!!”余家爸爸抱着余家妈妈从后台冲了出来,呐喊,“快找人啊!救命!” 现场瞬间变得惊恐慌乱,立马有人拿出手机拨打120,人群里七嘴八舌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余哥,还是我们送下山去吧…这等救护车来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去瑞阳医院,我的医院,直接开启绿色通道…” “瑞阳医院这么远?叔,咱们去人民医院,近…” 宾客们心照不宣的离了座位,没有人出面正式解释,但心底都知道了答案。一个接着一个宾客路过叶怀今。 叶怀今站在拱门下,迎走一个又一个宾客,笑着点头,“今天抱歉了。” 婚礼上的状况会以怎样的餐后笑谈在今后呈现呢,看人们此时此刻冷漠脸后奚笑的表情,那滋味断然不会好受。 不知何时草坪上的人群已经所剩不多了。姜延拉拉妙宁的手,“宁儿,要不我们也走吧?怪尴尬的。” “嗯。” 妙宁走到叶怀今的面前,这番突然的变动距离她到南山不过半小时而已。 叶怀今抬头看看艳阳高照的天空,平静的说,“妙宁,庆陵市的天气应该放晴了吧?你可以看看航班信息。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叶怀今深深的眼落在姜延,“姜延,真羡慕你。” 姜延摸摸脑袋,“啊?” 叶怀今眼睛显出疲惫之态,她说,“姜延,这十多年来你仍然是一颗赤子之心。” “这怎么看得出来?” 叶怀今抿嘴笑笑,“姜延,你们走吧,回去吧。” “走吗?”妙宁自言自语的重复。 妙宁停顿了一分钟,叶怀今再没有说话,妙宁心沉了沉,她拉着姜延的手说,“我们走吧。” / 妙宁走了几步转头看叶怀今单薄的背影,缓缓间叶怀今提起裙摆感应似的转过身来,那温吞的脸上扯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笑容,那抹笑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叶怀今手里拿着精致的捧花,她对妙宁摆摆手,那意思是在催促妙宁,快些走吧。 感受到妙宁停顿的步伐,姜延也转过身去看叶怀今,姜延问,“宁儿,我们真的走吗?我总觉得心里某处有点过意不去呢,真是奇怪,宁儿?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妙宁不说话,拉着姜延走到车旁,车钥匙塞进姜延的手中,“姜延,你走吧。” 姜延,“??” “就我一个人走?” 妙宁把姜延推进驾驶座里,“丫的让我给你当司机。姜延,你自己下山去,勇敢点!”妙宁顿了顿,“我回去看看。” 说完妙宁向朝草坪走去。 第12章 12 “那我先下山打包行李,看看航班?”姜延头探出车窗说。 回答姜延的只有妙宁的背影,姜延干咳一声回身系好安全带,再抬眸时路边站着穿白色牛仔外套的周慧湘,姜延纳闷,“嘿,周慧湘,你也准备走了么?” 平时几乎不联络,周慧湘望着姜延呆了呆,缓缓想起这个晒朋友圈狂魔,“嗯嗯。” 姜延指了指草坪,“你不留在这儿帮忙吗?” 周慧湘摇摇头,“叶怀今让我走了。你知道的,叶怀今她遇事从来不动声色,所以我留在那毫无用处…也尴尬。” “哦。”姜延努努嘴,“去哪儿,我送你?” 周慧湘有些惶恐,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等会刘叔送我。” “怎么,怕我拐走你啊?你看110我拨着,你可以随时call。”姜延拿出手机拨好三个数字,“走吧上车我送你。” 周慧湘踌躇再三坐上了副驾驶,“谢谢。” 姜延将车驶出停车位,看着后视镜里身影逐渐变小的妙宁正在靠近叶怀今。姜延打开车载音乐,没心没肺的向山下驶去。 妙宁停留在十步之外,望着叶怀今一动不动的站在狼藉的草坪上,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洁白婚纱,复杂繁琐的盘发,修长脖颈上垂坠着昨夜的耳环,白皙肩膀被风吹得透明发红。 妙宁慢慢靠近,站在叶怀今的左后方,“冻僵了吗?站在这里动也不动?” 叶怀今意外妙宁还没有走,她转身时幅度略大,头纱轻轻晃动遮掩住她看见妙宁的第一眼微表情。叶怀今动了动腿,已表示自己尚可活动,她问,“妙宁,你怎么还没走?” 妙宁不由自主的踮起脚尖,捞起叶怀今头纱放在头顶,仔细打量她精致的五官,语气稍显郑重,“叶怀今,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跟随着头纱向上的轨迹,叶怀今渐渐抬起眸,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无处遁形,她些许淡漠,“什么问题?” 妙宁接过叶怀今紧攥在手里的捧花,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指,好冰冷。妙宁缓缓发问,“叶怀今,你为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怎么今天你落魄时全部失了踪?” 那捧花的花茎已经被叶怀今掐死,流出了粘腻的汁液粘在妙宁的手心,很不舒服。 叶怀今睫毛颤动,大拇指和食指在揉搓,这是个让她斟酌回答的问题。片刻,叶怀今说,“我并没有觉得今天很落魄。” “这么说你也不怎么爱余广如,竟然不在乎他离你而去。”妙宁敲定。 叶怀今被堵了话,她扯掉头纱,露出牵强的梨涡,“妙宁,我说不过你。” “我站得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叶怀今说着,拖着一张白色椅子往别墅门旁的短回廊走,看叶怀今有些吃力,妙宁出手帮她提了另一边。 走上三阶楼梯,叶怀今坐在高处几乎可以看清楚整个婚礼布局,不再整齐的座椅,还未动口的餐品,一切都和体面毫不相干。 草坪除了她们再无其他人,叶怀今靠在椅背上,僵硬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她如释重负般舒缓一口气,享受阳光照耀在身上回转的暖意。 空气中有蛋糕甜腻的味道,妙宁深深的嗅了嗅。妙宁随意坐在三阶楼梯上,身子轻轻虚靠着叶怀今的腿。 叶怀今手触着妙宁的发丝说,“我们好多年没有像这样安静平和的坐在一起了。” “是啊。我无可厚非,倒是今天你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 叶怀今平静的回答,“比起大吵大闹的情绪,不如务实一点,处理剩下的残局。” 妙宁笑着又说,“以前爸爸总说我锋芒太过外露,不知天高地厚。说你锋芒太过内敛,不爱表达自己的诉求,什么事都先体察别人,他总说要是我们两个综合一下就好了。” 叶怀今脸微微动容。 妙宁说,“这些年来,我越来越胆小,你倒越来越大胆了 “认识半年就结婚,这么冲动一点也不像你。” 叶怀今很认可妙宁的话,“按照从前你爱憎分明的脾气,我的婚礼你也一定不会来。” 妙宁抬头望着叶怀今,探寻她的情绪,“这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曾经那么了解对方,现在又互相看不透。” 叶怀今报以歉意的笑了,妙宁也跟着笑了。被人情世故历练的十年,两人保留了什么,舍弃了什么,她们像两株爬山虎一样,伸出一点伸出一点互相试探着对方的枝桠。 叶怀今揉了揉眼睛起身,“我上楼把婚纱换了,浓妆卸了。天气预报里说,下午可能会有雷阵雨。等会婚庆公司会把现场拆了。家里的人都去医院了,剩下有些东西我要搬到别墅里来。” “我帮你。” 叶怀今点点头。妙宁跟着她一起上了楼。 叶怀今从衣帽间里拿出一套藕荷色长袖家居服。 “给我也拿一件吧,方便。”妙宁说。 叶怀今指尖滑过六七套家居服,最后停留在一件灰红色同款家居服,她拿出来放在妙宁的身前,“今天太忙我差点忘了和你说,你穿的深蓝色裙子特别适合你,扬长避短,你的锁骨很好看。” 妙宁接了过来,摸了摸自己锁骨,看看平坦的胸口,“真不知道你这句话是不是表扬。” 叶怀今抿嘴笑,“你先去换吧。” “嗯。”妙宁走进换衣间,低头闻了闻,衣服有浆洗过的味道以及叶怀今身上的香味,轻滑的丝绸温柔抚过妙宁的皮肤,妙宁看着换衣间里的半面镜子,灰红色称得她皮肤很白,又不会太张扬浮夸,很适合她。 十分钟后妙宁赤脚踩着地毯走了出来。望去叶怀今正端坐在化妆台前出神,全然不知妙宁站在她的背后不远处。 妙宁望着镜子里叶怀今,她低着头,手里不停摩挲着妙宁还回来的婚戒,她的浓妆已经卸了,苍白脸色暴露在孤独空间,她抖动着长睫,眼角隐隐有泪光在闪烁,她轻咬着嘴唇,那模样看起来纠结又感动。 是因为余广如留下的那一枚戒指么? 妙宁手摸着灰红色家居服的衣摆,她觉得有些刺眼。 妙宁出声打断叶怀今的发愣,“我换好了。” 听见声音,叶怀今飞快的把婚戒塞进首饰盒里,摸了一把脸瞬间换上笑容,转过身说,“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 叶怀今帮妙宁挂好衣服后,走进换衣间。 妙宁坐在叶怀今坐过的位置,打量着镜子里毫无表情的自己,叶怀今很会掩饰情绪,与人相处间她总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但实际上她的内心拒人千里。 叶怀今捞开帘子,将婚纱直接扔在了脚下,她眼圈微红,看见妙宁扫来的目光,她很快避了过去,说,“我们下楼吧,要赶在雷阵雨之前把东西收进来。” “好。” 妙宁跟在叶怀今的背后,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就那一瞬间妙宁幡然醒悟,叶怀今处理情绪的方式就是人前若无其事,人后默默承担。这么多年过去,妙宁突然对‘当年那件事’的细节有了不一样的理解。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站在门廊口,抬头看水蓝色天空上随意散布着被揉碎的白云,云卷云舒,那日头挂在十一点钟方向柔和又温暖,妙宁问,“这么好的天气,你确定下午会下雨?” “以防万一。” “噢。”这确也符合叶怀今的性格。 妙宁闭着眼张开双手感受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告别四月梅雨的湿冷,五月第一天天气放晴,气候带着海洋温暖湿润的空气跨越重山而来。耳边是不停歇的风声,鼻尖若有若无飘来叶怀今的味道。 妙宁感叹,“没有穿那拘束的衣服真是舒服。” 妙宁一只眼睁开一条缝去打量叶怀今干净的脸。 叶怀今也有些沉醉,她手扶着门廊杆,眺望远处整颗树叶都在尽情摇摆的树林,“我想起我们野餐的那些日子。” “嗯,无忧无虑。” “嘿!叶小姐,麻烦您过来签个字!我们要拆舞台了。”不远处的草坪上有穿着黄色制服,带着白色帽子的工作人员手放在嘴边做呼喊状,“嘿!叶小姐!能听见吗?” “听见了!好的!我马上来。”叶怀今同样把手放在嘴边,借风呼喊。 “走吧。” 签过字后,现场的五、六个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进行拆除工作,不过工作气氛稍显压力,他们也听说了这场婚礼的变故,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触了主人家的霉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个小时后,婚庆公司的东西搬的差不多了,叶怀今分了一些婚礼上没动的餐品给工作人员,又另外发了红包,温柔的笑,“谢谢你们,幸苦了。”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有些惶恐。犹豫片刻工头擦了擦手,不好意思的接过红包,憨厚的说,“叶小姐,要不我们帮你把剩下的收拾了吧?” “你们回去吧,也没多少。你们不熟悉,归置起来也耽误事,况且下午还有暴雨。” 工头激动的说,“叶小姐,你…你人真好!” 他们走后,草坪上还剩五张桌子、数十个凳子,以及数量庞大的餐品。 叶怀今挽起袖子开干,“咱们先把食物先放在屋里餐桌上,然后再把这些桌子凳子、小东西放在地下室。” “要做的有点多,妙宁,你确定你要和我一起?” 妙宁嗤之以鼻,小声的嘟囔,“刚才让工人走倒是挺痛快的。” “你说什么?” 妙宁挑挑眉,“我说你等下记得要好好犒劳我,红包可打发不了我。” “嗯,当然!”叶怀今重重的点头笑开了怀,那放松的姿态,眼里的真挚,一瞬间仿若回到了很多年前。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十年,或许并没有那么难以跨越。 第13章 13 “好重啊!”搬完最后一张桌子妙宁四仰八叉直接瘫在了地下室的凳子上。 叶怀今跟着瘫睡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的摇摆着双腿。 妙宁撑起身子坐好,拉着椅子靠近叶怀今,她额上出了很多细汗,鼻翼扇动,苍白的脸色因为运动变得通透红润。 “你说你找这麻烦干嘛?”妙宁揉揉酸痛的双臂。 叶怀今理开眼前的碎发,认真的说,“我想要把这里一切恢复如初。” 妙宁手一下子僵硬住了,她凝起神,问,“恢复如初?是要等余广如回来吗?” 叶怀今坚定的摇摇头,“当我从没有来过。” “噢,这样啊…”妙宁又继续揉手臂。 “对啊…”叶怀今侧头望着同样大汗淋漓的妙宁,深深的棕眸里涌动着万千的思绪。 有些话想要说出口,但又堵在了喉咙口。 两人相视一笑,移开交汇的目光。 地下室头顶挂着昏黄的老式电灯泡,两个人影子相互重叠映在简单粉刷过白色粗糙墙面,叶怀今躺在木漆桌子上,发丝被汗水濡湿紧贴在皮肤上,胸口急促的呼吸在慢慢放缓。 整个昏暗的空间里,叶怀今仰望着头顶的灯,仿佛静止了的画面。 妙宁突然想起张爱玲《天才梦》里写,‘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妙宁扯了扯衣襟。空气中逐渐上涌潮湿的土腥味,闷闷热热带着身上汗水的黏腻感,妙宁说,“外面应该快下雨了。” “嗯,出去吧,里面很闷。”叶怀今起身,走了几步后没有听见动静,转过身看妙宁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叶怀今些许无奈的招了招手,“走了。” 妙宁仰望,叶怀今站在地下室的阴影处,眼睛倒影着灯泡钨丝在不停闪烁,一瞬间好像回到很多年前,叶怀今满怀激动的挥舞着说,宁宁,快点快点!美术展就要开始了! 就在妙宁出神间,叶怀今已经走了过来,拉拖着妙宁的手,柔声催促,“快走了。” “哦。”妙宁轻轻摇头,甩掉脑中的杂念。 妙宁落目在叶怀今牵着她的手,叶怀今手心怎么藏了这么多茧呢?妙宁轻轻摩挲着叶怀今手里的茧,记忆里这双柔软的手曾经无数次抚摸过她痛经的小肚子,光滑又温暖。 看妙宁起了身,叶怀今很快的松开了手,“你走前面,我关灯。” “哦。”妙宁轻轻虚握了手,擦着叶怀今的肩膀走上楼梯。 妙宁刚从楼梯走上来,听得轰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远处一道雷光突然闪现,像经络一样将天空四分五裂。 妙宁小小的惊了一下,叶怀今在身后伸手扶住她的后腰,担忧的说,“小心点。” “没事。”妙宁继续往外走。叶怀今锁好门。 “不用怕。”叶怀今放缓了声音,犹如在妙宁耳边低语。 “嗯。”妙宁定了定。 万里无云的天空一个照面间黑云压境,不过一分钟暴雨如注,闷热的空气被慢慢挤压,清新自然的气息慢慢拂来。妙宁和叶怀今站在门廊前,看着暴雨疯狂冲刷早上留下过的痕迹。 恢复如初。 妙宁伸出右手去接屋檐下的雨,噼里啪啦。妙宁动了动喉咙,忙着了这么久,一口水也没喝上,肚子也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除了雨声,这咕噜一声格外突兀,妙宁偷瞥了一眼叶怀今,发现叶怀今也正在看着她,妙宁嘿嘿一声。 叶怀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会意的笑,“快三点了,饿了吧。” “是有那么一点点饿。”妙宁摸摸饿瘪的肚皮,早上姜延的吐司她一口没吃。 “哦…”叶怀今打量着妙宁的小动作,露出浅浅的梨涡。 妙宁把右手伸了回来,叶怀今立马掏出了纸巾,“擦一擦。” “进屋吧。” 妙宁换了拖鞋走进餐厅,餐桌上摆着婚礼没用的餐品,还未到正餐,只有冷菜,但还是满满一大桌。甜点寿司色拉蛋糕红酒,一些冷海鲜,两个人吃几天都吃不完。 不过…妙宁抬起期盼的眼神,这些她一点都没有食欲。妙宁生怕叶怀今看不到她的暗示,使劲眨了又眨。 叶怀今环顾桌上花里胡哨的食物,本来就错过了饭点,又饿过了点,再吃些冷菜太过伤胃,她把餐品清理出一小块地方,说,“我去做饭,冰箱里有很多食材,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妙宁眼睛一闪而过的机灵,“嘿嘿…那就佛…” 叶怀今生出不好的预感,她转身飞快走进厨房,“当我什么都没说。” 妙宁本来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这一下子被叶怀今拽了回来,妙宁有点牙痒痒,“叶怀今,你说过会好好犒劳我的,不就是一个佛跳墙吗?” 叶怀今麻利戴好围裙,在冰箱里翻箱倒柜,一副苦恼得有些想不起来的样子,拖长尾音,“啊…有吗…?我有说过吗?” “你耍赖!”妙宁几步蹬蹬跑进厨房,眼睛滚圆了,直瞪叶怀今的脸。 “明明是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叶怀今拿了食材放在流理台上,回过神继续在冰箱保鲜室里翻找,嘴里嘀咕着,“冬瓜、西红柿、西兰花、还有什么呢…” “?”妙宁就这样被叶怀今忽视了。 叶怀今在冰箱里掏啊掏,掏啊掏,终于掏出一个绿色的瓜展示在妙宁的眼前,借着冰箱里暖黄色的灯光,叶怀今三百六十度旋转瓜,“…妙宁,你看快看…” “?” 叶怀今露出白白的牙齿笑,“这佛手瓜怎么样?” “…”妙宁一口老血哽在了胸口,“这是一样的吗?是一个档次的吗?” “唔…的确不是一个档次,不过这佛手瓜特点是败火。”叶怀今认真的说,“我下厨,我做决定。” / 妙宁,“……” 叶怀今不再说话了,用皮圈把及肩发一束,开始有条不紊的洗菜,切菜,蒸好米饭,打开抽油烟机,烧热油锅,伸手感觉油温,下锅蒜和辣椒爆香,把油麦倒 “滋——”的声音,叶怀今退后一步避开飞溅的油点。 像以往放学回家后的饥饿,以及等待第一口热饭的愉悦感。 不过这不是曾经说话进一步,退两步的叶怀今了。 妙宁倚在门边看着叶怀今的背影,她右手拿着锅铲不停的翻炒,“咳——” 叶怀今加大抽油烟机,“妙宁,你出去吧,油烟有点呛人。” 妙宁摇了摇头。 叶怀今看不见。 叶怀今另一个煮锅的水也开始沸腾了,她把腊排骨倒了进去,盖上锅盖,又马不停蹄的准备下一道配菜。 厨房的油烟果然呛人,妙宁眼睛都有些辣了。 叶怀今一个颠锅,关火把菜盛出,转身时看妙宁还靠在门边,疑惑又关切,“你怎么还没出去?眼睛都呛红了。” 妙宁眨眨眼,扇扇铺面的油烟,恬不知耻的说,“我得看看你给我下毒没。” “那笔拆迁的巨款还在你手里呢。” “是谁说要把那笔钱捐了的?”叶怀今洗好锅架上灶,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叉腰,那气势颇有几分对簿公堂的意味。 “那不是你说的?我从头到尾可一分钱都没看着。”妙宁倒打一耙,厚脸皮的笑。 “得。”叶怀今眉毛抖动了一下,说,“那我这下的毒可多了。” “那我更得看着了。”说完,妙宁大跃步直接跟在叶怀今的背后,一脸挑衅的表情。 油锅已经烧热,叶怀今忙碌起来,“那妙宁,你就帮我打下手吧。” “…??” 三十分钟后,两人坐在餐桌前,一头是浮夸的婚礼餐品,一头是家常小菜。 妙宁拿着筷子,香喷喷的米饭冒着热气,萝卜腊排骨汤,炝炒油麦,竹笋炒肉,拌了个爽口的黄瓜。 叶怀今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妙宁碗里,有几分期待,说,“这是去年我熏的腊排骨,你尝尝怎么样?我认为很接近了。” 妙宁放入口中,味道醇香,肉质干爽紧实,还有一股特有的木质甜香气。这是妙宁在外面餐厅吃过很多次腊肉,也没有再尝到过的味道。妙宁又夹了一块,细嚼慢咽,舌尖留香,她赞叹,“很好吃,是那个味道!” “嗯!”叶怀今十分满足的喝了一口汤,妈妈熏腊肉的办法并没有留下来,这是她这几年来根据记忆逐渐摸索出来的。 叶怀今很快就吃饱了,看着坐在对面胃口大开的妙宁。 叶怀今摆弄着筷子,漫不经心的说,“如果要做佛跳墙的话,可以当夜宵了。” “哦。” 过了一会儿,妙宁后知后觉,慢慢抬起笑眸,问,“叶怀今,你刚刚是在哄我吗?” 叶怀今没应答,嘴角微微上扬,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萝卜放进妙宁碗里,那意思拿萝卜堵上妙宁的嘴。 妙宁乐在其中,又添了一碗饭,到最后葛优瘫在椅子上,嘴里嚷嚷,“不行了,不行了,我吃得太撑了。” 叶怀今起身收拾碗筷,把骨渣倒入垃圾桶,有点试探有点随意的说,“想吃我做的菜的话,以后可以经常回来。” 随后叶怀今把碗端进了厨房,并没有等待妙宁的回答。 妙宁过了很久很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说出来的都是客套话,做出来的才是真心话。 妙宁让出位置,从椅子坐到沙发上。 暴雨持续不断,妙宁痴痴的望着窗外,外面风力很大,树木飘摇几乎快压弯了腰,整个南山鸟鸣不见,只有雨急切切。 妙宁三天前来的那个晚上也是如此。 才五点半天就已经要黑了,妙宁打开客厅的灯,又来到厨房帮叶怀今打开灯。 叶怀今回头,温柔的笑,“谢谢你妙宁。” 妙宁回到沙发后不久,叶怀今端着热茶走了过来,她帮妙宁倒好一杯,推到妙宁的身前,体贴入微,“山楂茶可以消食。” 妙宁双手捧着杯子,缓缓地问,“叶怀今,余家妈妈怎么样了?” 第14章 14 叶怀今手顿了顿,把快送到嘴边的白瓷杯重新放回了茶几上,原本笑着的脸一下子也变得淡淡的,她说,“余风易发了短信给我,余妈妈没有什么大碍,让我放心。” “哦,那就好。”妙宁了然。 “那个情况下需要有人这么做。”叶怀今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望向窗外的棕眸静得可怕。 妙宁紧抿着嘴唇。 余家妈妈突发疾病的‘事实’是,余广如今天绝对不会回来了,需要有人救场打破尴尬,以此来保护余家的脸面。 如果说叶怀今也是余家面子上的‘好儿媳’,今天也该第一时间跟上去跳起顶梁柱的重担,但现在叶怀今表面上像个没事人一样,妙宁握紧了残存余温的白瓷杯,清了清嗓子,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探望?” 叶怀今喝下那一杯半凉了的茶,摆弄着茶具,极为风淡云轻的说,“等大家都忘记的时候。” 妙宁看着叶怀今的一举一动,“等那个时候再去,你就不是余家的‘儿媳’了。” “余家爸妈很喜欢你。” 叶怀今从容地说,“我是和余广如结婚,又不是和余家爸妈结婚。” “……”妙宁被堵了话,酸甜的山楂茶在她口腔里回转。她回答,“这倒也是,不过…”妙宁小心翼翼打量着叶怀今。 叶怀今又说,“或许以前我会那么做吧。无论今天的状况多难堪,也无论余广如爱不爱我,看在老人的面子上,我也会不计前嫌去关照。” 妙宁看向叶怀今藏在大腿侧不停揉搓大拇指和食指的左手,她面上依旧眉眼平顺,“也正因为如此,我累了。” “不想照着以前的方式生活了么?”妙宁垂着眸,低沉的问,“是因为余广如的事情刺激你了吗?” “刺激?”叶怀今讶异重复妙宁的话,她摇摇头,“不是刺激,对我来说刺激只是一时的。这么多年,或许是在潜移默化里我也渐渐不再认可过去的自己。” “哦。”妙宁重新倒了一杯茶,呢喃自语,这样挺好的,有态度。 叶怀今突然发问,“你呢,妙宁,你也变了。你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吗?” “啊?”妙宁愣神,手突然一抖,茶水从她的手边漫延。 叶怀今一看立马把妙宁的杯子抢了过来,翻看她的的手,有些着急,“没被烫着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妙宁回过神,“没有没有。” “真的吗?”叶怀今一寸一寸检查妙宁的手,又把茶杯里的手倒在自己手心,确定温度不会烫伤人,最终叶怀今放心的舒了口气,把妙宁的手擦干净。“没事。” “嗯。”妙宁收回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她感叹,“十年真的太厚重了。” 叶怀今温柔的笑,“是啊,我们都没发现自己的改变,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只有我们不再孤立,互相参照的时候,才能看清过去和现在的自己。” 慢慢的,叶怀今眼睛里盈满了光,声音变的断续,“妙宁…我们…” 妙宁跟随叶怀今说话的节奏,心提在嗓子眼认认真真的听着,突然妙宁手机铃声响起,两人的注意力立即被手机吸引了过去,手机屏幕上姜延扮的鬼脸一闪一闪,备注是‘老公’。 叶怀今很快把眼神移了回来,她站起身低着头收拾茶具,说,“我去把茶具洗了,等会我送你下山。” 说完不等妙宁回答,叶怀今走进封闭式的厨房里。 妙宁目送完叶怀今匆忙的步子,回过头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老公’,不知道姜延什么时候改的备注,妙宁再看着姜延瞪眼伸舌头的表情,她现在想掐死姜延。妙宁接起电话。 姜延先一步开口,“喂,宁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行李我都打包好了,航班我也看好了,明天上午九点半的 姜延躺在床上,舒服的翘起二郎腿。 妙宁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她远离客厅,走到窗边看外面骤雨狂风,开口,“现在雨这么大,没有车上山。” 姜延想了想,“那我上山接你呗。” 妙宁笑了一声,“你来接我?你这只能开教练车的技术,是打算让我们俩今天命断南山么?” “我来接你,然后你开车呗。” 妙宁手敲击着窗柩,慢慢说,“好啊,那你一个人开上来。” “……”姜延沉默三秒后,开始耍赖撒娇,“宁儿,你欺负我,你今天把我扔在停车场,我开车开了不到十分钟,车无缘无故熄火三次!最后…最后还是周慧湘开车把我送回酒店。” “太他妈的丢脸了。” 妙宁沉了沉,放缓声音,“我明天早上下山。定明天下午的机票吧,你看看航班信息,微信发给我。” “哎!好吧!”姜延无奈的说,“那只有我一个人在酒店里寂寞空庭‘春欲晚’了。” 过了一会儿,姜延眼睛一亮,“诶,宁儿,要不你让叶怀今送你下山…” 厨房的水声停止了,妙宁立即打断姜延的话,挂掉电话,“好了不说了我挂了。” “喂…喂?” 妙宁收回手机,转身回看,叶怀今穿着藕荷色家居服,神态柔和,眼睛下面泛着疲惫和淡淡的红。 见妙宁的打量,叶怀今揉揉眼睛,不好意思的笑着,“九点多了,往常这个时候我都要休息了。” “走吧,我开车送你下山。” 叶怀今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差点忘了,你的衣服还在楼上,你换过来吗?” 妙宁停留在原地,手揉搓着灰红色家居服衣摆,妙宁抬头望着叶怀今单薄的背影,她逐渐捏紧了手机,开口,“叶怀今,刚才姜延给我打电话说,他有事先回庆陵了。” “噢。”叶怀今长睫微微抖动,“那你…” “这里方便留宿吗?”妙宁试探着问。 “嗯。”叶怀今重重的点头,她很快坐回了沙发上,沿着沙发椅背长臂展开,放松姿态,淡淡笑着,“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明天中午和我一起下山吧,上午我把行李收拾好。” “好。” 妙宁跟着坐在沙发上,叶怀今收回了手臂,两人一人坐了一头。妙宁等待着叶怀今再开启刚才未完的话题,但叶怀今靠着沙发背,耷拉着眼睛看向白色拖鞋,没有再继续的意思。 妙宁本来也想说点什么,被姜延这么一打断,此时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头顶炙热的灯照着两个人的沉默,妙宁动了动僵硬的腿,尝试着找找话题,她看向叶怀今,发问,“叶怀今,你现在在小学教书?” 叶怀今抬眸,“嗯,前年从庆陵回来的。” 妙宁抱着抱枕,闲话,“大三那年我在集思教育机构遇见过你,你也在那里做家教?” “嗯,那边对做家教的大学生很友好,待遇也不错。”说到这叶怀今自嘲了下,“我记得我和你打过一次照面,你在王老师的办公室,里面还有宋易智小朋友和他妈妈。” 叶怀今看着妙宁,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不过,从那以后你就再没有在集思出现过。” 妙宁下巴轻放在抱枕上,静静地听叶怀今说完。沉默了片刻,妙宁眼睛一转,有些难以置信,说,“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你才离开集思的吧?” 叶怀今不说话。 “那是因为学校突然说要换校区,所以不得不搬去东城。东城离集思太远了,我没办法在那再做兼职。当时王老师还坑我三百的解约费!补一节课也才八十。”妙宁恨得牙痒痒。 “不说这些了。” 妙宁舒缓了表情,“我还记得你当时看见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那段时间有点忙,所以看起来比较没有精神。”叶怀今没有再多解释,她慢慢说,“后来我做了宋易智的家教,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妙宁指了指自己鼻子,“我?我能有什么事情。” “有!好多呢,我随便挑一两个说。”叶怀今来了兴致,她思索了一会儿,“宋易智说,暑假最热的时候你为了吹空调强行加课。” “!”妙宁眼睛一瞪,“这小兔崽子,我免费加课不要钱呢!他居然怪我吹了他家空调??” “有没有良心!” 看着妙宁张牙舞爪的模样,叶怀今突然笑了,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眼睛亮极了。 叶怀今认真的说,“还有!还有!说有一次你拿宋易智小学三年级的书去上高数,宋易智拿你大学三年级的高数去学小学数学。” “你自然没啥打紧。但易智老师在课堂上发现了这本高数,他开玩笑说,其他同学学1+1的时候,宋易智都开始学微积分了!” “宋易智有点虎,不明白开玩笑是什么意思,当时就说,我姐姐和我说,以后上大学要找一个没有数学的专业!” 这一说不得了,可以不用学数学呀,当时一群小朋友都恨不得马上掀桌子造 按照宋易智的说法,他老师头上的火蹭蹭蹭往上冒,像要吃人一样! 妙宁想起宋易智这个混世小魔王就头痛,她哼哼几声,“这小兔崽子!好的不学,我偷偷几句吐槽被他给听着了!” “哈哈哈哈…”叶怀今笑到捂着肚子。 “你笑什么!不许笑!”妙宁双手撑在沙发上,猫着过来,脸直接凑近叶怀今,妙宁跟踩着尾巴一样,“叶怀今,你不许笑了。” 叶怀今看着妙宁撅起的嘴,她抖动的双肩慢慢的停了下来。叶怀今放松了身体,“好好,我不笑你了。” “哼。”妙宁回转身子,头靠着椅背,坐在了叶怀今的旁边。 “真好。”叶怀今头蹭了蹭沙发。 “嗯。”妙宁抬头望着天花灯造型夸张的水晶灯,有点刺眼,她虚了虚眼睛说,“叶怀今,我后来回集思看过。” 妙宁侧目看向叶怀今流畅自然的下颌线条,灯光给她整个人度上了一层柔和,妙宁继续说,“他们说你不在那做兼职了。” 妙宁目不转睛看着叶怀今,慢慢的问,“你怎么会认识宋易智?” 第15章 15 叶怀今不紧不慢的解释,“宋易智妈妈换了教育机构,我打听了一下,也去了那个机构。” “那一片?”妙宁想了想,说,“只有悦诚教育了,那里是出了名的压榨老师,经常无缘无故的扣钱。” “还好,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叶怀今轻描淡写。 妙宁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谷盛和苏秋车祸意外死亡之后,妙宁和叶怀今分别得到了一笔保险金。金额足够支付大学四年大半部分的学费和生活费,另一小半则需要勤工俭学来补贴。 自那时起,妙宁改掉了花钱大手大脚的坏毛病,每一笔赚来的钱都格外珍惜,甚至有点小气。因为,她不知道下个星期自己会不会生病,会不会连一瓶挂水还要刷信用卡。 那个时候姜延嬉皮笑脸的说,妙宁,一个月不就两三千块钱吗,多大点事儿,我包养你。 妙宁直接暴打了姜延一顿。 骨子里,妙宁不喜欢示弱。 那么叶怀今呢,那几年是怎么过的呢。 叶怀今淡淡的笑着,“原来有这么多后来。” “原来那时候你回头找过我。” 妙宁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说,“嗯,那个时候可能是想和你叙叙旧吧。” “想知道你和苏姨妈过得好不好,她们家是小康家庭,膝下又无儿无女,为什么你也在外面做兼职,是生活得不如意么。” “挺好的。”叶怀今拧着眉,又说,“那段时间姨妈做乳腺癌手术,我能帮点就帮一点。” “哦。”妙宁低垂着眼,自嘲,“你不像我,为了生活,那四年我像风火轮一样不停的转。” 叶怀今原本上扬的嘴角慢慢收了回来,藏在抱枕后的手逐渐收紧。 妙宁沉默,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其实那时候她的心态是想奚落叶怀今。 谷盛和苏秋没有办结婚证。在法律上妙宁和叶怀今没有任何关系,再加上她们都已经成年,所以意外车祸发生之后,民警并没有安排两人的去处。 天在一夜之间塌了下来,妙宁死咬着牙,安慰自己至少叶怀今还在她的身边,是她唯一的‘家人’,她不会孤苦无依。 但叶怀今不那么想,叶怀今义无反顾选择了跟着苏曼走,选择了另一个‘温暖的家庭’,选择留下妙宁一个人。ωωω.χ~⒏~1zщ.còм < 那些日子,妙宁整宿失眠内心煎熬,她不明白,她也想不清楚。 为什么叶怀今对所有人都如沐春风,却偏偏对她残忍呢。 在万家灯火的黑夜里,在冰冷又空荡的房间里,最后妙宁顿悟,原来叶怀今心里从来没有把谷家当作自己家,也没有把她当作亲密的家人。 因为叶怀今还有叶臻,还有苏曼,还有孟思潮。 而妙宁,只有她自己。 既然联接两人的纽带已断,那就一拍两散。 多年尘封的记忆打开,妙宁全身极不自在,看向叶怀今的眼神不由自主冷了几分。 叶怀今感受到了妙宁的沉默和低气压,她眼睛蓦然悲伤,慢慢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世路风波险,十年一别须臾。人生聚散长如此,相见且欢娱。” 叶怀今岔开注意力,继续说,“桌上还有很多红酒,我去开一瓶。” 叶怀今来到餐厅,拿出一瓶红酒,背对着妙宁在抽屉里翻找小刀和开瓶器。 趁着这时间,妙宁收起全身的‘刺’,平复好情绪。 妙宁半开着玩笑的说,“叶怀今,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忘记所有事情?” 听见这句话,叶怀今翻找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她久久未动。 妙宁想象着叶怀今的表情,一个足以化解所有问题的标志性笑容。 叶怀今回身望着妙宁,嘴唇无声蠕动着,眼睛下面的泛红更加明显。半晌叶怀今的喉咙里才发出声音,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能够吗?” 妙宁微微愣住。 “今天…能够吗?”叶怀今诚恳的再问了一次。 妙宁把难过的事情当作玩笑说出来。 叶怀今把玩笑当作了真。 妙宁眼睛渐渐开始发酸,心中突然有一股久不可见的委屈,妙宁揉揉眼,打着马虎眼,“能,怎么不能,我容易醉。” “是什么酒?” 叶怀今笑着说,“旧世界干红葡萄酒。” “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怕僵持,怕闹翻,怕两个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用了十年时间,妙宁退了一步,叶怀今进了一步。 叶怀今拿了两个红酒杯,坐到妙宁的身边。叶怀今仔细的用小刀把铅帽去除,开瓶器的螺旋旋入橡木塞,最后拿口布掩住。 红色的液体在酒杯里摇晃,香醇的酒气在妙宁鼻间萦绕。妙宁浅浅的酌了一口,舌尖瞬间绽放层次丰富的滋味,由甜涩味慢慢回转过酸味。 妙宁舔舔嘴唇说,“啧啧,金钱的味道。” “这红酒度数不低啊,15度。” 妙宁看向叶怀今也正在举杯,白皙的手腕,纤细的手指。原本奶茶色的嘴唇沾染了深红的液体,变得格外诱人。 “嗯。” 叶怀今喝了一杯,就止不住了,接连喝了两杯。 妙宁挑挑眉,“叶怀今,你把这红酒当水喝?别糟蹋了啊。” “嗯。” 妙宁低垂着眸,嘴里念念有词,“‘好酒能消光景’。好酒能消磨时间,忘却时间带给人的痛苦。” 叶怀今接话,“欧阳修《圣无忧·世路风波险》。” “叶老师。”妙宁轻笑。 两三杯下肚,妙宁还想说些什么,刚刚启口。叶怀今就争夺了话语权,“妙宁,别说话。” 叶怀今已经独自闷头喝了好几杯酒,两耳不闻身边事。 妙宁拿着高脚杯轻轻的碰撞叶怀今的杯子,嘴角扬起,“叶怀今,我都答应你容易醉了,你怎么连说话的权利都不给我?” “怕我说出什么话来?” “这么霸道可不行。” 叶怀今不知什么时候蜷在了沙发上,她歪歪了脑袋,神情恍惚,她哄着说,“乖,保持安静。” 妙宁眯了眯眼,凑近叶怀今,手指戳戳她弹润的脸颊,“叶怀今,你的酒量还是这么差,这么多年一点没长进。” 叶怀今的眼睛已经迷离了。 妙宁坐回位置,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自言自语,“我创业的那两年,跟好多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喝过酒,黄的白的红的一起来,他妈的没谁喝得过我,我厉害吧。” 明明是笑着说的,妙宁却渐渐湿润了眼睛。 还好叶怀今没有看到,妙宁飞快拭去那一滴顽皮的泪水。 叶怀今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 妙宁喊了一声,“叶怀今。” “叶怀今。” 妙宁软软的喊了一声,“今天。” 叶怀今沉溺在微熏的状态里,喝得疲了,她头靠着沙发椅背渐渐阖上了眼睛。 妙宁不知不觉把整瓶红酒都喝了个干净,她失落的低语,“还没尝出个味道来呢。” 叶怀今手就放在妙宁的手边,妙宁无意识的伸了过去,紧紧的握住,熟悉久违的感觉。她喊着,“喂,叶怀今,你让我来你家留宿,你不给我安排个房间吗?” “你是要在沙发上和我同床共枕吗?” “明天要一起感冒吗?” 叶怀今双颊染得绯红,喷出来气息中带着浓重的红酒香气,及肩的长发已经散乱。 妙宁脱了拖鞋,也跟着蜷在了沙发上,看着叶怀今温柔的眉眼,嘴里喃喃道,“叶怀今,我一无所有了啊,拜你所赐。” “算了,我也在这睡了吧。” “你也在这。” 妙宁闭上了眼睛,脑中的晕眩感逐渐放大。 那些年42度的白酒,妙宁每喝一口都提心吊胆着,想着狗逼的合同,想着会伸来的咸猪手,她就真的不会醉。 而现在15度的红酒,似乎是后劲,她有些醉到不能自已了。 “晚安。”妙宁呼吸慢慢平顺,陷入无边无际的沉静睡梦里。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窗外的暴雨还在继续。 叶怀今缓缓睁开清醒的眼,眼泪从眼眶盈满,无声落入发际之中。 像窗外的雨,不停歇。 灯火通明的空间里,叶怀今浑身都在发冷,她望向双手抱着双膝蜷缩成婴儿样子的妙宁。 一个人怎么会这么脆弱呢。 叶怀今起身,拉住妙宁的手将她拖了起来,在沙发上靠好。她蹲下身子,手腕向后把妙宁揽在自己的背上,“妙宁,这里太冷了。” 她一手托住妙宁的大腿,一手撑着沙发上,尝试着站起来。 一次,二次。 叶怀今咬着牙说,“谷妙宁,你真重。” “该减肥了。” 叶怀今双手固定好妙宁,开始往二楼卧室走。走几步路就要往上抬一抬,叶怀今掐了掐,笑,“一摸你这皮鼓,就知道你不爱运动,经常坐办公室。” 妙宁头搭在叶怀今的后颈窝,热气弄得她痒痒的。 叶怀今背的累了,就停下来歇个几秒,慢慢的额头上又起了一层薄汗。 叶怀今把妙宁放在床上,双手扶着后腰喘着粗气,不比小时候能把妙宁公主抱起来了。 叶怀今手胡乱擦了一把头上和脖子上的汗,手一挥闻见身上淡淡的汗味,有一点难闻。 叶怀今坐在床边,靠近妙宁的衣服闻了闻,她们两个下午出了这么多汗,衣服都湿透了,一直没洗澡。 叶怀今去卫生间接了一盆温水,一块干净的毛巾,再次来到妙宁身边,她拧干毛巾,打算大概擦一擦妙宁身上的汗,免得她晚上睡得不舒服。 叶怀今刚刚上手放在妙宁的脖颈处。 妙宁飞快伸出手,死死的掐住叶怀今的手,手指甲陷入叶怀今的肉里,嘴里面爆出脏话,“你这个秃顶老男人,别他妈想吃老娘的豆腐!” 叶怀今,“……” 第16章 16 叶怀今伸出另一只手,交握住妙宁的手,放软了语气,“妙宁是我,别怕。” “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叶怀今安慰的话,妙宁力气渐渐小了。叶怀今收回手,手背被妙宁掐过的地方破了一点皮,她轻轻擦了擦,不甚在意。 才过一会儿毛巾都已经凉掉了,叶怀今重新打湿水,捞起妙宁手臂的衣服至肘窝,慢慢的擦拭。 毛巾又过了一遍水,叶怀今解开妙宁家居服的两颗纽扣,擦了擦脖子和胸骨。 毛巾的热度恰好合适,妙宁舒服的一声鼻息。 叶怀今看着妙宁笑了笑,擦拭完后把水倒掉。 下午干活的时候妙宁换了衣服,内衣并没有脱掉。叶怀今双手抱起妙宁,绕过她的背后,妙宁微弓着身子,叶怀今轻轻一下解开那个束缚。 解完后,叶怀今放平妙宁的身子,把她柔软的长发解开,随意按摩放松了几下她的头皮,发丝穿过叶怀今的手,偶然三两根白发,叶怀今细细的抚摸过,说“倒也算从乌发看你年岁渐增偶然间的挑白。” 叶怀今不自信的慢慢又说,“妙宁,我能不能看你到满头白发?” 回答叶怀今的只有妙宁安静的睡颜。叶怀今仔细打量着,这一刻妙宁身上所有的攻击力都已经偃旗息鼓。叶怀今盖好妙宁的被子,轻喃,“晚安。” 叶怀今起身在卫生间里洗澡,收拾完后,叶怀今换了另一身杏色家居服躺在妙宁的身侧。 妙宁已经完全睡熟了。 叶怀今记不清她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躺在一张床了。 好像是妙宁高三那年,她无意撞见妙宁和姜延在图书楼后接吻。 那天是个冬日黄昏,她在图书楼的三楼靠着窗边看书,就那么无意间一瞥,妙宁和姜延在图书楼外墙和围墙之间吻得难分难舍,姜延在妙宁身上随意游走着双手,妙宁闭着眼如痴如醉。 橙色日光将她们俩交织的身影拉得格外长,她目不转晴,直到眼睛刺痛。直到手指甲把手心掐青。 那晚,她情绪有些失控,说话的语气也有些生硬,她劝妙宁自重,青春期的男生有生理冲动,当不得真,学习要紧。 妙宁冷笑一声,低吼一句,‘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管的着我吗。’ 三十分钟后,她的衣服枕头全部妙宁扔出了卧室。 时间不太清晰,但妙宁说过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妙宁还说,“叶怀今,把你自己和那个男人的事情搞清楚。…还有别拿你那一套表里不一对付我。” 那些话像一颗颗钉子一样,深深扎在她的心里,日夜提醒着她那种痛楚。 窗外一声响雷,妙宁缩了缩身子。 过去妙宁很害怕打雷,但现在似乎已经克服了。 叶怀今关掉床头的灯,房间归于黑暗,她平躺着,“晚安,宁宁。” - 第二天妙宁醒来的时候头微微发涨,半睁着眼在枕头下找手机,“嗯?” 叶怀今递过来,“在这。” “嗯??” 这声音,妙宁突然想起自己在那,她睁开眼,叶怀今穿戴整齐,暖棕色头发束在脑后,耳朵上戴着她送的耳环。叶怀今画了淡淡的妆,粉色腮红在脸颊显得格外的生机盎然,穿着一件白色的及膝裙子,搭杏色休闲西装外套。 叶怀今放下手机,说,“我收拾得差不多了,你赶快起床吧。” “噢。”妙宁这才发现房间里大大小小四个行李箱。她很快移回眼,手机数五十条微信,一定是姜延那个傻吊。 妙宁瞥了一眼叶怀今忙碌的身影,还好她微信设置的是新消息通知不显示内容。 已经十一点了。妙宁点开微信,铺天盖地姜延各种抓狂的语音、文字和表情包,总结下来都是同一个意思,‘老子欢乐豆输完了!!’ …… 妙宁回了个微信,【中午回。】 妙宁想了想,顺手发了个两百块钱红包,【赏你的两百万欢乐豆。】 妙宁慢吞吞的捞开被子。 “妙宁,你要洗澡吗?”叶怀今停下手中动作问。 “嗯嗯。”妙宁低头闻了闻身上,味道有一点点难闻。她看向床上另一部分微乱的床单,叶怀今昨天晚上和她睡在一起的么。 叶怀今又说,“穿礼服可能不太方便。我给你准备了一套我的衣服,我没穿过,在卫生间里。” “新的毛巾和牙刷在盥洗盆旁边。” “噢。” 妙宁关上卫生间的门,打量着镜子里面脸色苍白的自己,怎么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该不是昨晚叶怀今对她做了什么吧!!妙宁上下摸了摸,扯开衣服领口,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的内衣。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 “唉。” 妙宁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妙宁火速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上身白色圆领中厚长T恤,下面黑色丝绒阔腿裤,很休闲。 叶怀今抬头看湿着头发的妙宁,皱了皱眉,从抽屉里拿了吹风机出来放在妙宁手边,又拿了一条干毛巾垫在她的肩膀上,再用速干帽将她湿发绑好。 “妙宁,先把脸擦一擦,我记得你和我一样是干性皮肤。”叶怀今拿出化妆桌上一个白色小瓶子,拉出妙宁的手,将透明的湿润液体挤在她的手心里,“这是精华。” 接着,“水乳霜。” 妙宁一样一样往脸上擦,偶尔叶怀今上手指点妙宁的手法。 妙宁眉轻轻一挑,笑,“我可没你这么精致。” “你皮肤有点干燥。”叶怀今说。 妙宁凑近镜子看,“还好吧,不摸的话是感觉不出来的。” 妙宁笑意更深,“还是你什么时候近距离观察过我 叶怀今露出小梨涡,“妙宁,你别忘了我视力5.3。” “这么多年,你眼睛还没瞎…”妙宁顿了顿,改口,“不是,你眼睛还这么好。我快达到二十米内‘六亲不认’的水平了。” 叶怀今背靠着化妆桌,望着妙宁,眼睛雪亮,“我认得你就好。” 妙宁偷偷弯了弯嘴角。 “有口红吗?”妙宁皮肤白,眼睛下面泛着淡淡青色,乍看跟个小白菜似的。 “嗯。” 叶怀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口红盒,数十支口红,妙宁看了看色号,都是不踩雷的颜色。可能和叶怀今的工作有关系,都是比较正宗偏深的颜色。 妙宁随便拿了一只,打开盖子,轻轻旋转出来,深棕色的膏体已经被用过薄薄一层。 妙宁看着那缺口,下意识轻轻咬了咬嘴唇。 妙宁对着镜子,微张着嘴,露出点点贝齿,小心翼翼描绘着嘴唇的形状。 画完后,妙宁抿了抿嘴唇,又撅了撅嘴,说,“涂上口红又感觉这张脸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小白菜…” “还是带着泥巴那种…” “老白菜吧…”叶怀今看着妙宁滑稽的表情低头发出笑声,她轻轻推了推遮瑕膏。“喏。” 妙宁轻轻气哼一声,拿过遮瑕膏在眼睛下方点开。 叶怀今绕在妙宁的身后,松开速干帽,把半湿的头发铺在毛巾上。叶怀今打开吹风机,一缕一缕吹干妙宁的头发。 温暖的风拂过妙宁的头发,妙宁随便遮遮了瑕和干皮色斑,整张脸看起来和谐多了。 妙宁盯着自己的唇,这样的红棕色系的口红,二十岁的姑娘是很难驾驭的。 她越看越顺眼。 妙宁的头发吹得差不多了,叶怀今顺好头发,“好了。” “谢谢。” 叶怀今指尖在口红盒里旋转,最后拿起刚才妙宁才放下的口红,弯腰对着镜子熟练的画上,目光流转在妙宁和自己的唇上,光泽湿润,饱满诱人,“真好看。” 妙宁望着叶怀今的唇,有些痴愣,久久移不开目。 “好了,等我二十分钟,我把这里收拾完。”叶怀今摸摸妙宁柔软的头顶,笑着说,“楼下有早餐。” “噢。”妙宁呆呆的。 说完叶怀今把最后收尾工作做好。 妙宁昨天的礼服已经打包好放在了卧室门口,妙宁往楼下走,餐桌上还是昨天未动的丰盛餐品,另一边是面包,和保温盒里的白粥。 吃完后,妙宁和叶怀今上下两趟把行李箱拖到门口,妙宁又等了二十分钟,叶怀今仔仔细细把所有她的痕迹抹除。 妙宁说,“太干净了,换个刑侦队长来也查不到你在这生活过的痕迹。” 叶怀今锁好门说,“其实我在这也只住了半个月,床单还是我自己带的。” 妙宁笑,“我知道我知道,临时起意,本来就当不得真。” 叶怀今思考这句话,感觉怪怪的,“我去开车。” “嗯。” 等待的空隙妙宁想着昨天在停车场看见的那几排豪车,这叶怀今的车怕也是余家送的吧。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的大众映入眼帘,妙宁目测不超过二十万。妙宁帮着把行李装进后备箱。 叶怀今上车拉好安全带,妙宁坐在副驾驶,她笑嘻嘻的问,“这个车?余家亏待你?” 妙宁慢悠悠的补充,“还是你不为五斗米折腰?” 叶怀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她扯扯衣服口袋,妙宁听到叮当叮当的钥匙声音。 过了半分钟,妙宁才反应过来,惊讶一抬眸,“你不会…” 叶怀今嘴角上扬起,“这是那一排豪车的钥匙,都是余广如的。” “他回头要开车必须得找我拿。” 妙宁愣了,久久反应过来这的确是叶怀今的所作所为,她撑着扶手靠近叶怀今,竖起大拇指,“牛逼啊!叶怀今!” “你变坏了啊!” “一般。”叶怀今骄傲的挑眉说,“凡事留个后手。” “事理还是要分清,余家没有错,错的是余广如。” 妙宁坐回副驾驶位,嘴里不住感叹,别看叶怀今平时温文尔雅,实则就是一个磨着爪牙的豹子,伺机而动。 “帅!”妙宁一声感叹。 今天天气阴转晴,叶怀今开了车窗,温柔的春风吹了进来,叶怀今说,“余风易说你住在圣淇酒店。我住在凤凰路,可以顺路把你载在那里。” 叶怀今顿了顿,转头望向妙宁,问,“回庆陵的机票…订了吗?” 气氛一下子低沉了下来。 南山植被茂密,满眼的绿色。 空气里是春天生机勃勃的味道。 第17章 17 妙宁看向车窗外不停倒退的绿色,语气淡淡的,“今天是五月二号,我定的明天晚上两点的。” 叶怀今点点头,一直看向前面,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大拇指和食指偷偷摩擦了一下,她说,“凌晨不好打车,我送你。” 叶怀今又补充着说,“姜延走了,你一个人晚上就在我那睡吧,不然到时候转回来接你,有点绕路。” 妙宁学着叶怀今的动作,摩擦着手指,有热热的感觉,让人很愉悦,她回答,“好,那我先回酒店把行李搬下来。” 叶怀今温柔的笑,“需要我帮忙吗?” 妙宁手机震动了一下,FaceID一打开,姜延发来可怜巴巴的微信【姐们儿,两百万没了。】 妙宁,…… 叶怀今没等到妙宁的回答,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妙宁飞快按熄手机,说,“不用,我就一个包,两三件换洗衣服和一个电脑。” “噢。”叶怀今应了一声。 一个小时之后,叶怀今把车停在了酒店停车场,再次问了妙宁需要不需要帮忙。 妙宁下车,弯腰双手撑在车窗框,挑眉开着玩笑,“你别像余广如跑路就行。” 叶怀今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熄火拔车钥匙,钥匙化作一个弧线扔进妙宁的手心,她说,“我的车钥匙给你。” “就别怕我跑路。” 妙宁完美接住,她舔舔嘴唇,转身向电梯走去。 妙宁按下十七楼,心里想叶怀今的口红应该没毒吧。 …… “你是MM还是GG?” “快点儿吧,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和你合作实在是太愉快了!” …… “姜延,快开门!走了!”妙宁在门口听见最大音量的斗地主声音,敲了好几声里面都没动静。 “马上马上。” “哒。”咔哒一声锁响,姜延开门,正在飞快的套裤子,一套白色运动服,“走吧走吧。” 姜延回身提好两个行李箱,往妙宁身边走过。 妙宁慢悠悠的走进房间,坐在床边。 姜延疑惑地看了一眼妙宁,又看了手机时间,嘴里催促,“搞什么!快十二点了,我们是两点半的飞机,赶紧赶紧!” “我定的明天晚上两点。”妙宁说。 “?!”姜延瞪大了眼睛,打开手机查看,“你买错了?我记得昨晚给你对的是今天下午两点啊!” “你先回去。” “为啥?” “我的稿子还没写完。”妙宁随便找了个借口。 姜延坐在行李箱上,吹着牛皮,“多大点事,我给你找个枪手。” 这话一出,一股火从妙宁心中蹭蹭的冒了出来,她一拖鞋飞了过去,“我他妈给你找个百步穿杨的狙击手。” “得。”姜延一闪而过,委屈的看了妙宁一眼,揉了揉鼻子,又使劲吸了吸。 看样子是要逼几滴眼泪。 妙宁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身后,看姜延‘表演’了五分钟,愣是一滴眼泪没挤出来。妙宁起身把自己行李箱拿过来,打开,随便挑了几件衣服出来,说,“剩下的你帮我带回庆陵。” 妙宁正经的又说,“另外,翁宜姐癌症病情加重了,你先替我回去看看。” 姜延惊了,表情一下子郑重起来,“怎么回事?” 妙宁摇摇头,“不清楚。” 姜延想了想,“那我还是先回去吧。” 姜延眉头皱了起来,不再嬉皮笑脸。 翁宜是妙宁和姜延大学的学姐,一直以来对他们特别关照。 妙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说,“这几天我在叶怀今家里住。” 姜延惊讶了一下,“你们和好了?” 妙宁挽起耳边的碎发,神情有些恍惚,她说,“大概吧。” 姜延严肃起来,“宁儿,你记得我说过我下山的时候和周慧湘一起的吧。” “嗯,怎么了?”妙宁问。 姜延瞥了一眼妙宁淡定的表情,他说,“周慧湘说,准备婚礼以来的一个月叶怀今根本不像新娘的样子。” “再说正常人婚礼上遇到那样的情况不会那么淡定吧。” “就像…就像…叶怀今知道余广如要逃跑一样。” 妙宁心里咯噔一下。 看妙宁沉默,姜延又说,“还有,这余广如的感情情况,周慧湘都清楚,叶怀今会不清楚吗?” 姜延来了八卦劲儿,继续说,“说那余广如出国留学认识了庆陵建设集团的霍家千金。这余家呢在南城呼风唤雨,在庆陵屁都不是,霍家能看上他么,我都看不上。” “……” 妙宁冷了姜延一眼。 姜延抱了抱双臂,抖擞着声音,“宁儿…是不是细思极恐?” “叶姐姐的心思太让人难猜了,指不定有其他目的。” “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妙宁敛起神色。 “啥?” 妙宁眯了眯眼,“周慧湘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事情?” “诶?”姜延气不打一出来,“这是重点吗?” “比起风言风语,说这些话的人的目的更值得人探寻。”妙宁拧着眉说。 姜延说话有点虚,“这不喝了酒,我给哄出来的。” 妙宁,“……胡言乱语。” “你还是回庆陵吧,我给你打个车去机场。” 姜延啰嗦的说,“宁儿…你防备着总是没有错的,况且叶怀今那里还有全额拆迁款。” 妙宁提了个包,开门走了出去,“你说的事情,我会以你的名义亲自问问叶怀今。” 姜延一下子暴走,“什么什么!别害我啊!这话题多讨人厌啊!” 妙宁,…… 妙宁吐槽,“你刚才说得多火热。” “这不说着玩儿的。你别问别问。”姜延露出乞求的表情。 妙宁不理会姜延的发疯,关上电梯,低头拿着手机帮姜延约了车,把车牌号发给姜延。 电梯红色数字一直在往下降,刚才姜延的话又在她耳边回响,…就像叶怀今知道余广如要逃跑一样… 妙宁看着脚尖,叶怀今没结婚,这不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去计较过程。毕竟她也是不想婚礼顺利进行的人之一。 电梯门一开,妙宁重新换上了个笑脸,感觉脚步都轻快了。 “怎么去这么久?”叶怀今接过妙宁扔过来的车钥匙。 行李不多,妙宁上车直接把包扔在了后排车厢,“刚才给我办理退房的人非要和我聊八卦。” “噢。”叶怀今启动车,没再多问。 叶怀今驶出停车场,来到酒店门口,她无意一瞥,深思着说,“那个人的背影好熟悉。” 妙宁顺着望去,扎在脑后的半长小辫,一身白色运动服,那不就是姜延吗?! 这讨人厌的倒霉孩子。 妙宁吞了吞口水,说,“刚才和我八卦的柜台小姐就是他!” “嗯?她们穿这个衣服吗?”叶怀今随口一问。 “可能下班了吧。”妙宁心里一万个祈祷姜延千万不要转过身来,千万不要转过身来,好在姜延在男生中不算很高,留着长发,硬说是个女生背影也不突兀。 “好熟悉。”叶怀今又说。 妙宁一本正经的说,“天底下八卦的人可能都长一个样吧。” “??” 妙宁指了指前面,“绿灯了,我们快走吧。” “噢。”叶怀今望了一眼那白色身影,霎那间她想起那个背影是谁了,昨天她还曾羡慕那道背影。叶怀今嘴角扬起,混入车流。 妙宁咳了一声,随便找了个话题,闲话,“你在凤凰路买的房子?” “租的。离学校近。”叶怀今说。 “哦,你回南城定居,没想着买个房子?南城的房价应该挺便宜的。”妙宁看向窗外,南城主街道的建筑,和记忆里比几乎全部翻了新。她突然觉得住在南城也不错。 叶怀今笑容僵住了,她捏了捏方向盘,“没看好合适的。” “噢。” 妙宁转过头来,叶怀今又恢复如常,她说,“一室一厅。” 妙宁挑眉,“说得昨天晚上不是一室一厅一样。” 叶怀今,“……” “有个折叠床。” 妙宁摆摆手,强烈拒绝,“那多硬,我这老骨头得睡床。” 叶怀今笑了笑。 驶入一个小区,叶怀今停好车,和妙宁坐电梯上楼。 “9-3”叶怀今望着妙宁说。 “干嘛?” “你记住。” 电梯门开,妙宁笑着先一步走了出去,左右探望,发现9-3门口,放着一束黄玫瑰。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看了叶怀今一眼,“代表道歉的黄玫瑰?” 叶怀今脸色有些不自然,低头在包里找钥匙,“我不知道。” “谁送的?” 叶怀今找钥匙的动作顿住了,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里面有卡片吗?” 叶怀今随便瞥了一眼,“没有。” 妙宁想了想,“是余广如?” 妙宁不错过叶怀今任何表情,她追问,“还是谁?这时候送一束黄玫瑰。” “这花先不管它。”叶怀今抿了抿嘴,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吧。” “噢。”妙宁看了一眼那束花。 “给你拖鞋。” 换了鞋,妙宁走进房间,简单的布局,但不乏浓厚的热爱生活气息。 阳台上种了很多绿植,田园碎花风的布艺沙发,墙壁上还挂了很多手工制作的小物什,另一边是白色餐桌,以及半开放式的厨房。 简单朴素,但却是一方小天地。 “把东西放卧室吧。”叶怀今把包递了过来。 妙宁点点头,提起包打开卧室门,一张套了淡紫色被罩的、小小的床,她们两个睡刚好。 妙宁把包放在飘窗上。 房间里还有一张书桌,上面两排书柜摆得满满的,妙宁瞄了一眼书的侧边是小学语文课本,以及一些教辅资料。大概是下了班后,叶怀今还需要备课吧。 第二排摆了七、八本线圈本,妙宁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直觉,那种直觉吸引着妙宁走进,她随意抽了一本,是素描本。 妙宁翻开第一页,一张画着呱呱坠地的小孩素描,包裹着大红色布巾,脸皱皱巴巴的,唯独一双眼睛格外生动迷人。 素描作品名字《怀今人生第一声啼哭》 落款, 叶臻作 一九□□年九月九日 第18章 18 妙宁接着又翻了几页,是叶怀今、叶臻以及苏秋一家三口的幸福组画。 已经有些年代,画纸泛了黄,妙宁抓着画纸角落微微用力。 叶怀今来的第一年,妙宁就在谷家看见过叶臻画的画,不过是被叶怀今藏起来的。反观现在画大大方方摆在妙宁的卧室,倒是关于谷家的记忆一眼没看着。 妙宁冷笑一声。 妙宁还记得那时叶臻画的内容是一些普通人物速写,落款单字‘臻’。 妙宁问,“臻是谁?画的真好。” 叶怀今笑笑说,“不认识,外面捡的,觉得好看就收起来了。” “嘘,别和妈妈说,她有洁癖,不喜欢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哦。” 随后叶怀今错开话题。 妙宁也没再在意。 苏秋某次做大扫除发现了叶怀今藏起来的素描画。 那天放学后,妙宁和叶怀今回家,看见苏秋一个人独坐在沙发上发呆,苏秋佝偻着身子,样子疲惫极了。 桌上摆着素描画,看见两人回来,苏秋板着脸走了过来,默默牵着叶怀今就要往主卧室走。 妙宁扫了一眼素描画,当下就明白苏秋要训叶怀今乱捡东西。 妙宁毫不犹豫上前,夺过叶怀今的手,将她拉在身后,挺起胸膛,“苏妈妈,是我捡的,不管叶怀今的事情。” “你要骂就骂我吧!” 苏秋望了一眼倔强的妙宁,脸上闪过痛心疾首的表情,直直的盯着叶怀今。 妙宁侧侧身子,继续把叶怀今护在身后。 “叶怀今!”苏秋眼睛一瞬间就红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叶怀今轻轻的推开妙宁,笑着说,“没事宁宁,我和妈妈解释清楚就好了。” 妙宁去拉叶怀今的手,叶怀今又挣脱开。 妙宁云里雾里,她看着叶怀今挺直背脊,高傲的扬起头颅,脑后的马尾洒脱的一摆一摆,像是要赴一场肃杀。 苏秋锁好门,妙宁脱了拖鞋,蹑手蹑脚靠近,把耳朵贴在门上。 妙宁听见撕碎画纸的声音。 紧接着响起苏秋低低啜泣的声音,苏秋痛心质问,“怀今,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惦记着那个没有责任的负心汉?谷盛对你不好吗?” “怀今!是妈妈对不起你,最开始离婚的时候没带上你,让你跟他瞎混了五六年,但那时妈妈没有收入,根本没办法养活你,我知道你怨我。” “但是怀今,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妈妈也特别特别珍惜。答应我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去破坏这个家庭,好吗?你和叶臻通信我都已经烧了,你不要再把谷家的事情说出去。” “怀今,你要记住,谷盛才是你的爸爸。” 妙宁脑袋里突然空了。 叶怀今说,画是捡的。 叶怀今说,她不认识叶臻。 她还傻傻的自告奋勇想要拦下所有责任,原来她根本就不知道实情。 叶怀今和叶臻的通信?透露谷家的事情?这个日夜睡在她身边的人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有一股不寒而栗从妙宁脚底直钻入她的心里。 妙宁发愣的期间,叶怀今开门,与妙宁两两相望。 叶怀今眼睛红红的,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过于平静,擦着妙宁的肩膀回了卧室。 苏秋留在主卧室,她坐在床边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手心低落,有呜呜咽咽的声音。感觉到有人注视,苏秋抬起头,抹了一把脸说,“宁宁,你去看看怀今。” “哦。”妙宁漠然的点点头。 妙宁推开门,叶怀今正在面无表情的做作业。 妙宁坐在叶怀今的身边,如坐针毡,她咬了咬唇问,“叶怀今,你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吗?” 叶怀今安静又认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妙宁再次强调,“我听到了。” 叶怀今拿着笔的手一顿,她转头看着妙宁,眉眼淡极了,她说,“对不起妙宁,那都是以前的东西,搬家的时候我没注意,这之后我也没扔掉,惹你们不开心了。” 解释完叶怀今报以歉意的笑了笑,打开抽屉,把复读机拿了出来,放入磁带戴上耳机,继续做作业。 妙宁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收紧,她把叶怀今的耳机直接扯掉,有些气急,“叶怀今,你能不能和我说实话?” 叶怀今眼睛湿润,最终她笑了笑,无比温柔的说,“这就是实话。” “宁宁,你相信我。” 妙宁摇摇头,这不是实话。 但无论如何,叶怀今是不会再说了。 那是妙宁记忆里她第一次和叶怀今冷战。这之后有了无数次,也逼得越来越紧。 有关于那个‘实话’,最后妙宁亲手发现了,那一刻她明白了什么叫‘白眼狼’。 那种直面而来的痛击,将她完全溃败。 …… “妙宁,妙宁。” 房间外响起叶怀今的呼喊。 妙宁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的画纸的一角被她扯破。 “妙宁?” 叶怀今声音有点大,似乎朝这边走来了。妙宁飞快把素描本放进书柜里,往外走。 妙宁推开门,并没有叶怀今的身影,她往卫生间瞄了一眼,没人。另个房间是直接上了锁的。应该是在厨房。 妙宁松了一口气,她的背后早起了一层薄汗。 她扯了扯衣领口,过往的事有一点让她窒息。 走了几步,妙宁又顿住了,她突然不知道该和叶怀今说些什么。 说,‘叶怀今,没想到你还珍藏着原生家庭的全家福,看来我们家没感动你啊。’ 显然这句话会被叶怀今直接扫地出门。 或者说,‘嗨,叶怀今,你在做什么菜,需要帮忙吗?” 这句话实实在在堵在了妙宁的喉咙口。 裂缝虽然没有风声,但它一直存在。 “妙宁,家里半个月没住人了,冰箱里没什么菜,你能帮我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一些西红柿吗?中午我们就吃西红柿鸡蛋面吧?”叶怀今从厨房里探出头。 “嗯。”妙宁转过身,低低的应了一声。拿了手机就夺门而出。 门口还摆着那束黄色玫瑰花,鲜艳精致。此刻看起来却无比刺眼。 妙宁看向叶怀今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是谁送的了。 叶怀今那伪装自然的表情,言语之中的欲盖弥彰,这些统统告诉妙宁这束花的主人是孟思潮。 妙宁冷嘲一声,弯腰捡起那束玫瑰花,径直走向楼梯口的垃圾桶,直接扔了进去。去他妈的道歉,和垃圾道歉去吧。 妙宁敛了神色,走向电梯。 妙宁买了西红柿,呆坐在楼下石椅。 妙宁平复着心情,努力摒除脑中的杂念。 叶怀今发来微信,【妙宁,你找到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电梯了。】 妙宁回了家就一直沉默不语,叶怀今下了面。妙宁迅速吃完后,抱着电脑占了叶怀今的书桌,开始整理最后的定稿。 叶怀今收拾完后,坐在了妙宁的旁边。 妙宁一把电脑盖住,说,“报社未发表的内容是机密。” 叶怀今笑笑,“我是间谍?” 妙宁搬离了椅子,“谁知道。” “你又不是没干过。” 叶怀今愣了愣,抿紧了嘴唇,她不再接话,她站起身从书柜上拿了课本和教辅资料,去到飘窗旁,找了一个软垫,坐在了地上。 妙宁突然心中一慌想解释什么,她嘴唇蠕动,看着叶怀今孤直的背影,最终又吞回了肚子。 妙宁看着电脑,很长时间也进入不了状态。 和电脑僵持的累了,妙宁侧目叶怀今趴在飘窗上,手握着一支笔在不停的书写。 窗外阳光肆意的铺洒在叶怀今身上,白色裙子在她身边铺开,她长腿弯向一边蜷着,露出白净的赤脚。微风轻轻吹拂起她柔软的碎发,露出姣好的脸庞。专注又认真,妙宁想,给小朋友们上课的叶怀今会是什么样子呢。 妙宁忘神的看着,纷乱的思绪突然安静下来。 日落西山,日光斜照过来。 由晃眼的白光再到暖调昏黄。一点点,温柔抚摸过叶怀今柔软的身躯。 妙宁眼神不断地追随着,心中空无一物。 良久,叶怀今合上书,回身往了妙宁一眼,露出标准笑容,“妙宁,你工作完了吗?要和我一起去买菜吗 妙宁移开对视的目光,低垂着眼眸,“没做完,我不去了。” “哦。”叶怀今语气淡淡的,起身把书放回原处。“那我去了。” “嗯。” 叶怀今走后,妙宁重新把那本素描本拿了下来,细细地端看。 刚开始拿到这本素描本的时候,妙宁心里第一反应是愤怒。那一瞬间妙宁日积月累的嫉妒被点燃,她嫉妒谷家在叶怀今眼里一文不值,嫉妒自己在叶怀今心里没有一席之地。 那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妙宁翻开刚才被她抓破的那一页,她仔细的抚平。 三十岁教会她的事情是学会克制。 现在再看叶臻的素描本,更吸引妙宁的是内容。 … 《怀今学画画》 《怀今第一次登台唱京剧》 《怀今小学毕业了》 … 妙宁手指抚过画上的小叶怀今,纯真又烂漫。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眼睛微微湿润,心中有一处柔软。 妙宁一页不落的看完八本素描本,纵观叶臻眼中的小叶怀今。 能画出这么温柔的画的人,一定也是个温柔的人吧。 不管父母爱情,叶怀今作为孩子对生身父亲的依恋。 无论是苏秋还是她,都没有权利去斩断。 怎么从前她就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呢?还一次又一次拿这个去刺痛叶怀今。 第19章 19 妙宁心静了下来,开始专注眼前的工作。 等妙宁敲完最后一个字,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屋里除了电脑屏幕发出来的微光,不见一物。 妙宁伸伸懒腰,动动自己的老骨头。 轻微的开门声,妙宁望去,叶怀今正小心翼翼打开门缝向里张望。 黑暗里两双眼睛亮极了。 叶怀今说,“我开灯了?” “嗯。” 白炽灯乍亮,妙宁下意识眯了眯眼,适应了两秒,眼前的叶怀今穿着蓝色围裙,她说,“吃饭了。” “嗯?”妙宁扫了一眼电脑下方时间,微微讶异,“居然七点半了。” “可能是你太入神了吧,我刚才进来好几次你都没反应。”叶怀今大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摩擦着,她说,“甚至坐在了你的旁边。” 妙宁目光落在叶怀今多动的手。片刻,她抬起头,手撑着椅子肘,慢悠悠地说,“叶老师,不急。” “等会儿你想走我还不让你走呢。” 叶怀今眉头跳了一下,心中拿不准妙宁的阴晴不定。 妙宁手指着电脑,笑,“叶老师,吃完饭后,给我上上课呗,一万多字的稿子,不吝赐教?” 得知是这个,叶怀今眉头松了下来,随即露出带着些许挑衅的笑,她说,“既然如此。” “等会儿你想走可就走不掉了。” 妙宁,……? 就算只有两个人吃饭,叶怀今也没有敷衍。两道小菜一道凉菜一道汤,以及一道妙宁心心念念很久的剁椒鱼头。 五月初,妙宁最喜欢吃的丝瓜也上市了。叶怀今摆菜时候特地摆在妙宁身前。 妙宁捧起饭碗,舔舔嘴唇,“开动啦。” “多吃点。”叶怀今往妙宁的碗里夹菜。 吃完饭后,叶怀今特意从客厅搬了一张凳子挤在妙宁旁边,说,“来吧,咱们开始吧。” 妙宁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说,“写了这么多年稿子,语文课倒没上几节。” “莫名其妙有点紧张。” 叶怀今笑了笑,伸手滑动鼠标,点开文档。 鼠标继续滑动,妙宁眼中十年前后的南城慢慢展开。 “这是南华缫丝厂旧址。”叶怀今停了下来。 “嗯。”图片穿插着文字,妙宁也跟着看着。 …… “南城二十年前以丝绸远近闻名,大大小小的缫丝厂不下二十个,那时有一半的南城人都在缫丝厂工作,其中以南华缫丝厂规模最大,也最规范。 其他一些散落的小缫丝厂房砖砌的很随意,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穿着白色工作服忙碌的工人。 那会儿没有人觉得缫丝是多么神秘的工作。 而现在的南城人了解缫丝还需要到南城博物馆去。通俗来讲,缫丝就是烘茧、剥茧、打绵、煮绵、选绵、最后烘绵。最直接的产品是拉丝铺叠后的蚕丝被。” …… 妙宁手撑着头,说,“我觉得缫丝最能体现南城的特点。” 叶怀今,“?” 妙宁笑,“一直走下坡路。” “就这样你还愿意回来?” 叶怀今抱着保温杯,说,“我可能是回来养老吧。” “你养老养五十年。” “人未老,心已老。”叶怀今嘴角上扬一抹勉强的笑。“初老症。” 妙宁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叶怀今望着妙宁,眸里逐渐布满哀伤,她缓缓开口,“小时候觉得人生是娱乐至死,等长大一点才明白,原来痛苦才是人生的本质。” “痛苦的根源是我穷尽一生要去追寻的。” “它在南城。” 说着说着叶怀今平静的眼里起了微澜。 不知怎的,妙宁突然想起垃圾桶里的那束黄玫瑰。 妙宁低垂着头,另说,“缫丝对蚕来说,也算是另一个形式的破茧成蝶吧。” “嗯。”叶怀今点点头,“破茧,通过痛苦的挣扎和不懈地努力,重获新生,走出困境。” “成蝶是为自己,缫丝是为他人。” 妙宁呢喃,“为他人重获新生啊。” 妙宁望着叶怀今。 叶怀今又停下了鼠标,放大图片,她说,“这是会友网吧。” “现在还开着。” 妙宁回过神来,看向电脑,妙宁惊奇的说,“你知道吗?这个网吧老板居然还认得我!” “要知道我也只是十五岁的某段时间里迷恋网络花花世界。” 妙宁看向文字, …… “零几年的时候,南城学生娱乐方式以性别划分,男生上网、台球和混社会,女生逛街和看台湾言情小说。 娱乐方式单一,但都和人有关。 而现在无论在哪,无论遇到多少新鲜事,也无论谁在身边,眼里只有那个冰冷的小方块,朋友圈里分享的也只有物质横流,甚至朋友也可能是AI” …… 看到这里,妙宁摊出左手说,“所以,叶怀今把手机交出来!” 叶怀今伸出右手拍在妙宁的掌心,“娱乐方式单一是因为那个时候穷。” 叶怀今慢慢收紧手,她又说,“十五岁的那个暑假,你总是无缘无故失踪,谷爸爸让我悄悄跟着你,看你到底在干什么。” 妙宁大跌眼镜,“有这回事情??” “那你跟踪我了?” 叶怀今望着妙宁,缓缓地点了点头,“嗯。” “并且把实际情况给谷爸爸说了。” 往事不可回首,妙宁不忍直视。 叶怀今笑,“我发现你在网吧里玩某款换装小游戏。” “我回家给谷爸爸说,谷爸爸说你这么大怎么还玩洋娃娃呢。” 妙宁,…… “那是劲舞团。我贼牛逼好吗,八键的操作好吗?” “噢,那好吧。”叶怀今应了一声,止不住的笑。 手掌心有暖意传来,叶怀今和她的手一直紧紧扣在一起。 两个小时后,看完了全部内容。 妙宁虽然早已经看了无数遍,但只有这一次是最酣畅淋漓的。 叶怀今的保温杯也见了底,她起身轻轻拍拍妙宁的肩膀,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澡吧。” “嗯嗯。”妙宁应了一声,把自己的包打开,拿了一件睡衣。 二十多分钟后,妙宁走了出来,墨绿色丝绸睡衣,肩膀上挂着两根细细的肩带,呈一字展开的锁骨,裙子长至膝盖弯,勾勒出窈窕身段。妙宁松开头发,随意的摇摇头,最后一把手把头发捞了上去。 叶怀今听见响动,抬眸望了一眼,妙宁手里抱着刚换下的衣服,白T恤和黑长裤之间夹着黑色内衣的肩带坠钓在外面,妙宁轻声说,“我好了。” 那嗓音似乎带着浴室里的朦胧雾气。 “嗯。”叶怀今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妙宁躺在床上,被单有淡淡的香味,让人感到宁静。妙宁蹭蹭被子,掏出手机开始刷微 不多时,叶怀今从背后悄悄的靠近,在妙宁面前放下一个玩偶,“妙宁,你看这是什么?” 一个半人大小的小绵羊玩偶映入妙宁眼前。很干净。 妙宁放下手机,说,“你还没扔掉。” “当然没有。” 叶怀今趴在被子外面,她说,“这是你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谷爸爸送给我和你的,他希望我们一直保持友好。” 妙宁心里一酸,“那个时候我们都十五岁了,谁还玩这个。” “按现在的话说,爸爸就是个大直男。” 叶怀今温柔的笑着,“我很喜欢。” 叶怀今把小绵羊放在妙宁眼前,捞开被子躺了进来。 妙宁背对着叶怀今,眼睛里是脸颊上有两个红脸蛋的小绵羊,她伸出手点着小绵羊的嘴唇,她说,“叶怀今,三十岁你还玩这个,幼稚不幼稚?” 叶怀今看着妙宁孤独的背影,她慢慢的说,“十五岁的时候都觉得不幼稚,三十岁的时候怎么会觉得幼稚呢。” “最主要的是谷爸爸送的。” 妙宁眼眶突然湿润,她抓紧了被子,小声的说,“其实我的也没有扔掉。” 她的那只小绵羊风里雨里跟着她在南城搬来搬去,就算是布满了灰尘变得脏兮兮的,她也舍不得扔掉它,无论家里还是她心里,总有一个位置留给它。 “晚安。”妙宁说。 “晚安。” 叶怀今关了灯,两人一人睡了一边。 黑暗的静谧,两人近在咫尺的安静。 昨夜妙宁醉得不省人事,倒也不用面对这突然沉寂下来的无所适从。 妙宁耳边是叶怀今的呼吸声,被窝里两个人的体温正在逐渐相互侵袭。 妙宁面对着窗户闭眼,心里却久久未眠。 过了很久很久。 叶怀今平静的说,“你睡了吗,妙宁。” 妙宁没应答。 叶怀今伸出手轻轻靠在妙宁的背上,她说,“妙宁,我知道是你拿了戒指。” 妙宁呼吸一滞。 叶怀今感受到妙宁的呼吸停顿,她继续说,“谢谢你。” 妙宁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带了很多沙哑,她说,“谢我什么?” “谢我偷了戒指,还是谢我还了戒指?” 叶怀今果断的回答,“都谢谢你。” 妙宁闭着眼睛睫毛颤动,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几分钟叶怀今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你语文好吧。” 妙宁,…… 妙宁说,“我的确有点听不懂,要不你给我解释解释?” 叶怀今手顺着妙宁的背脊,慢慢揽住她的腰,叶怀今温柔的说,“谢谢你在乎我的人生,偷走了戒指。” “谢谢你愿意放下过往,又还回了戒指。” 所以那个时候叶怀今看见戒指,眼里兜兜转转的眼泪是因为她。 叶怀今又说,“无论最后戒指在与否,我都拥有了重新面对自己内心的勇气。” 妙宁伸手擦去眼角的眼泪,偷偷喘了一口气,声音找回正常,妙宁说,“这样说,你是真的不喜欢余广如了。” “嗯。”叶怀今应了一声。 “那你之前还说爱他。”妙宁反驳。 “那是…就是…”叶怀今支吾着,有些说不出话了。 “好了,我知道了。”妙宁抓住腰间叶怀今的手,笑颜逐开,她说,“叶怀今,你百口莫辩的样子真可爱。” 叶怀今,…… 妙宁转过身,黑暗里摸索到叶怀今的身体,将手也搭在她的腰上,妙宁说,“叶怀今,我的语文可好了,就在三个小时之前有个好老师特别特别认真的教了我!” 妙宁眯了眯眼,接着说,“喂,叶怀今,昨天晚上你不会趁我睡着也是这样抱着我的吧!” 第20章 20 黑暗之中,叶怀今越靠越近,直至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 妙宁感受到头顶传来热热的鼻息,叶怀今手抚摸着妙宁的背,放软了声音,说,“不仅如此。” “咦?“妙宁靠在叶怀今的胸前,那温暖和柔软传来,她开始浮想联翩。 叶怀今轻轻蹭着妙宁的头发,笑着说,“昨天晚上你像八爪鱼一样粘在我身上,扯都扯不掉。” “嗯??”妙宁的幻想被打破,她嗔着说,“胡说,我的睡相一向很好。” “睡了你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吗。”叶怀今低声喃喃。 “你在说什么?”妙宁从被窝里挤出脑袋看着叶怀今。 “没什么。”叶怀今笑笑,不与妙宁争执,她紧了紧手臂说,“妙宁,晚安。” “晚安。” 妙宁闻到来自叶怀今身上的独特香气,整个被窝里温暖又柔软。 那种久违又熟悉的安定感让妙宁的眼皮逐渐沉重。 叶怀今向来是早上七点自然醒,醒来后煮上白粥,有时出去晨跑,有时出去买菜。 妙宁醒来的时候九点多,摸了摸身边的空位也没觉得奇怪。 五月的早晨带着微微凉意,妙宁从被窝里出来下意识搓搓胳膊,一旁叶怀今睡着的枕头下面放了一件长袖白衬衫。 应该是留给她的,妙宁随便套着起床开始洗漱,顺便给叶怀今发了条微信,【在哪?】 叶怀今很快恢复,【菜市场。桌上有红豆粥,包子。不过可能都冷掉了,你放微波炉里热半分钟。】 等妙宁吃完早餐,又收拾好。叶怀今才回来。 妙宁帮叶怀今把东西提了进来,叶怀今站在冰箱前有条不紊的把东西分类,又开始准备中午要吃的。 弄好后,又去阳台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掏出来。 妙宁趴在沙发上,看着马不停蹄的叶怀今,说,“你一个人的生活是这样过的?” “嗯。”叶怀今抖抖衣服,穿好衣撑,说,“一人三餐。” 叶怀今抬眸,“你呢?” “我?”妙宁转身平躺在沙发上,“一天点三次外卖。” “有时候还点个夜宵。” 叶怀今,“……” “认真的。”妙宁望向叶怀今,她穿着淡绿色的卫衣和阔腿牛仔裤,暖春色系的搭配,妙宁接着说,“我做的菜也能吃,就是没那个心思。” “心思在哪?”叶怀今下意识问。 叶怀今洗的衣服分了色系,此刻正在挂晾昨天妙宁穿过的黑色丝绒长裤。 “心思全在挣钱。”妙宁说。 叶怀今把衣服送至晾衣杆,笑着回话,“怪不得你的衣服有股‘铜臭味’。” 妙宁顺着晾衣杆望去,晾衣杆的另一头挂着她的黑色内衣,那两根带子随着窗外的风轻轻的飘着,妙宁上下摸了摸自己,空档,她压根儿没想起这回事情。 昨天她衣服随便扔在飘窗上的。 妙宁问,“叶怀今,你把我的衣服洗了?” 换下来的内衣她原本是准备拿回庆陵自己洗的。 叶怀今晾完衣服,把阳台顺手收拾完,望着妙宁露出小梨涡,慢慢说,“因为我心思就在这。” 妙宁听后,嘴角有抹藏不住的笑,她说,“什么在这儿。” 妙宁继续说,“明明就是在我嘛。” 叶怀今走了过来,坐在妙宁旁边,点点她的额头,笑,“就你聪明。” 随后叶怀今又说,“你的工作做完了,下午可以自由一点和我去南城看看。” “好啊,难得自由。” 吃完饭后,妙宁换了件棕色休闲衬衫,黑色紧身牛仔裤,跨了个金属链小包,元气满满,“Let‘sgoonadate!” 叶怀今笑眼追随着妙宁,换鞋出门。 两人一路走着走过拆迁的老房子,和半生不熟的老邻居相视一笑。走过爸爸妈妈经常去菜市场,那里依然热火朝天。走过常去的南城公园和体育场,那里建设年代久远,现在沦为老爷爷老婆婆打牌的娱乐场所。 十年前走过无数次的道路,十年后再次用脚步重温。街边的店铺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遍,记忆里那家买一送一的奶茶店关了门,换了一家风格另类的潮流服饰店铺。那家租书几毛钱一天的一角书屋,变成了主要卖教辅材料的书店。 下午四点,妙宁眼前路过穿着西式校服的学生,今天是五一后的返校日,高年级的学生晚上需要上晚自习。 妙宁主动挽着叶怀今的手,走到南城高中的后门。 草坪上有二十多个正在体训的学生,跑步,排球,跳远,折返跑,还有六个吹着口哨带着白色帽子的老师一旁指点。 南城一直有属于它自己的呼吸节奏。 “叶老师?”远处有一人影转过了身子,对这边招手。 妙宁虚了虚眼睛,只能看清楚是个女老师。 叶怀今低头在妙宁耳边说了一句,“以前学校的同事。” “噢。”妙宁乖巧的点点头。“和我解释干什么。” / 那人慢慢走了过来,穿着黑色的运动套装,小麦色皮肤,五官带着英气。她面色有点不自然,扫了一眼妙宁后,她又喊了一声,“叶怀今。” “好久不见,春晓。”叶怀今笑着,“你在南城高中这边还适应吗?” “嗯嗯。几天就适应了。”春晓摘了帽子,眉毛拧起。 叶怀今点点头,又问,“你妈妈的事情解决了吗?” “没什么事,买保健品被骗的钱民警帮忙全部找回来了。我妈让我着急忙慌回乡下,也没弄个什么,”说到这,春晓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叶怀今一眼,她试探着又说,“倒是耽搁了五一这几天…”ωωω.χ~⒏~1zщ.còм < 叶怀今听懂了春晓的言外之意,她顺了顺耳发,坦然的说,“我的婚礼也没弄个什么。” 叶怀今直面的说,“你都听说了吧。” 看叶怀今风淡云起的模样,春晓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她生怕提起这件事,叶怀今当场翻脸,她脸上少了几分惶恐,敞开心扉说,“怀今,这几天大家都很担心你,但一直都联系不到你。” “…怕你一个人想不开。” 听到这妙宁下意识收紧手,有点紧张。 叶怀今感觉到臂间的力量,她轻轻拍拍妙宁的手安抚,转而温柔的笑着说,“没什么,本来结婚也很突然。” “这几天我一直和妙宁在一起。”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十多年的老朋友,谷妙宁。” 妙宁眉头跳了一下,心里琢磨着叶怀今口中说出的称谓,妹妹?朋友? 她更喜欢叶怀今说朋友这个词,这代表她们放下了过去家庭带来的枷锁,再重新认识。 “你好,春晓。”春晓放下忐忑的心,友好的伸出手。 “你好,谷妙宁。” 春晓看着妙宁挽着叶怀今的手,她笑着闲话,“以前没见过,这次是特地回来的吗?” 妙宁犹豫几秒后,坚定的点点头,“嗯嗯。” “有你在,我们就放心了。”春晓说。 叶怀今嘴角上扬。 风中的春意更浓了。 春晓满怀疑问的打量着叶怀今,经历了一场闹剧婚礼的她,怎么看起来更开心了?她突然想起五一那天晚上,大家为叶怀今撺的醉生梦死局,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春晓缓了缓,问,“我和严羽说一声让大家不用担心了,或者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你看呢,怀今?” 叶怀今没回答,她低头问,“你看呢?妙宁。” “?”妙宁右脚挠了挠左小腿,心情异常好,她问春晓,“来的人多吗?” “大概七、八个吧。” “都是叶怀今的朋友吗?” “不然呢。”叶怀今嘴边噙着笑,主动回答。 “那肯定去。”妙宁果断说。 春晓看看手表,“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给严羽她们打电话。等我六点训练完,咱们一起走。” 说完春晓往操场跑去。 妙宁坐在操场上,手撑在草坪上交叠着双腿,她微微眯着眼,仰望着叶怀今,她说,“没想到还有几个人惦记着中央空调的好。” 叶怀今也坐在了妙宁的身旁。 妙宁挑眉,“说明暖得到位。” 橘色云在往西边南山靠,返校的学生越来越多,教学楼的白织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整个南城高中一如重复无数日的喧嚣。 风吹起妙宁的头发。 妙宁躺在叶怀今腿上,望着她盈盈动人的双眼,妙宁慢慢说,“叶怀今,你应该学会只对一个人好。” “这样才会显得你珍贵。” “嗯?”叶怀今抚摸着妙宁的额头,露出小梨涡,“比如你?” 妙宁认真的想了想,说,“也可以。” 叶怀今,…… “那我珍贵吗?” 被叶怀今挖了个逻辑坑,妙宁眨眨眼,“过段时间再说。” “现在先考察考察你。” 叶怀今勾唇笑了笑。 和春晓约了吃火锅,说的是八个人,最后到场来了十多个人,还分了两桌,都是叶怀今几年里共处同事或朋友,谁也没提那场荒诞的婚礼,就只是简单吃吃饭。 席间妙宁三言两语抛出梗,打听其他人眼中的叶怀今。 温柔、不发脾气、爱帮助人、关心人。 散席后,妙宁和叶怀今打车回家。 车穿梭过黑暗的南城,妙宁头靠着车窗,侧目望着路灯下轮廓若隐若现的叶怀今,心想,哪有这么完美无缺的人,不过是不了解罢了。 回到家,叶怀今把妙宁的内衣收了回来,她在手里捏了捏,说,“干了。” 妙宁接过来放进包里,笑着说,“手感好不?” 叶怀今扫了一眼妙宁微敞的领口,说,“刚才没感觉明白,现在可以再来一次。” 妙宁把包揽在肩上,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是莫代尔的。” 十一点整,叶怀今发动车引擎把妙宁送去机场。 第21章 21 农历廿十七,残娥眉月。 妙宁微微侧目看着后视镜里那一弯摇摇欲坠的月亮。 车厢里沉默不语。妙宁开了车窗一条小缝,吹去空间里压迫感。 离市区越来越远,城市外环的高速路上有不少车在飞驰,车前灯照射在头顶的指示牌,距离南城机场30km。 妙宁回过神来,扫了一眼正专心致志开车的叶怀今,她说,“时间过得真快啊。” 叶怀今点了点头。 “是啊。” 路过服务区,妙宁买了一瓶水,又回到位置上。 叶怀今继续往前开着。 南城是个潮湿的城市,凌晨的雾愈来愈浓,妙宁眼前是一片压抑和黑色,距离机场20km、15km、10km、数字越来越小。她感到越来越窒息。 二十岁之前,妙宁有过两次别离。 葬礼和叶怀今。 死别离、生别离。 下一次不会再见面。 叶怀今停好车,打开车内灯,说,“走吧,妙宁,记得别落下东西。” 叶怀今帮忙把妙宁的包提在手上。 妙宁揉了揉眼睛。 “我帮你取登机牌。”叶怀今又说。看妙宁落了后,叶怀今主动去拉妙宁的手。 妙宁捏着那柔软的手心。 “我还可以陪你再坐会儿。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叶怀今拉着妙宁坐在休息椅上。 妙宁摇摇头。 落地窗外的南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飞机场包裹在昏黄的灯光中,机场人不多,三三两两散落。 妙宁望向窗外,心口沉闷。 片刻之后,妙宁转过头,望向沉寂的叶怀今。很久没说话,她声音带了些沙哑,她说,“叶怀今,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叶怀今抬眸,妙宁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叶怀今眼底起了血丝,眼圈微微发红。 见妙宁打量的眼神,叶怀今笑了笑说,“我可能有点累了。” 叶怀今挽起耳发,继续说,“我能也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妙宁说,“你先来吧。” 头顶上的白炽光晃得人眼睛疼,妙宁微微眯着 “还真难。”叶怀今垂眸,那声音似乎在苦笑。 叶怀今大拇指的食指轻轻摩擦着,几秒后她抬眸,声音不自主抖了一下,她问,“妙宁,你还恨我吗?” 妙宁头靠着椅背,有股寒意钻进脑袋里。 叶怀今身子微微前倾,注意力全在妙宁的身上。看妙宁双手环抱在胸前的样子,无动于衷的模样。她突然松懈下来,露出饱含歉意的笑了笑,“算了,这个问题不算,我重新问一个。” 妙宁平静的摇了摇头,嘴里慢慢吐出两个字,“我不恨。” “叶怀今,你浪费了一个问题。”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轻松的耸耸肩,“如果我还恨,就不会坐这儿和你说话。” “也对…”叶怀今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几秒后她抬起头,头顶白炽灯映照出叶怀今眼里点点水光,她释然的笑着说,“换你问我吧。” “好。” 妙宁慢慢坐直身子,有根神经在逐渐紧绷,她抿了抿嘴唇,问,“你有没有把谷家当作家?” 叶怀今看着妙宁,笑着的眼里逐渐流露出悲伤,她点点头,说,“有,一直。” 妙宁手逐渐窝成拳,掐着掌心生疼,她抬起渴求的眼神,紧接着问,“如果…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选?” 妙宁直至目光锁定叶怀旧,她会怎样再次选择,选择她还是选择苏家。 叶怀今有一瞬间眼神飘离,她靠了过来,伸出双手去抱妙宁僵硬的身子,叶怀今靠在妙宁颈窝,她柔声说,“妙宁,我们没有如果不是吗?” 妙宁睫毛忽然沉重,她使劲眨着眼睛说,“或许你有难言之隐。” 叶怀今慌了慌,她很快恢复如常,抚摸着妙宁的背脊,此刻的妙宁就像收了刺的刺猬,她说,“妙宁,我先保留这个问题好吗。” “一个换一个。” 妙宁抬头望顶上的白炽灯。叶怀今又一次温柔化解矛盾。纵使她并不满意,但没有立场再追问下去。妙宁微微侧头靠近叶怀今的脖颈,嘴唇触摸着她柔软的皮肤,小声的呢喃,“叶怀今,我的执念会越来越强。” “前往庆陵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MU7346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还没有登机的旅客请马上由4号登机。” 亲切的女声从广播里流出。 妙宁学着叶怀今的样子,抚摸着她的背,说,“叶怀今,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妙宁逐渐收紧手臂,鼻尖全是叶怀今的淡淡香气,她说,“叶怀今。三十岁,没有人是单纯的。” 说完妙宁松开了叶怀今,提起包。 叶怀今眼睛里的血丝更多了,眼睑下面也泛着红色,她强扯出一抹微笑,说“妙宁,我就不送你了。” “…我回去了。” 妙宁点点头。 两个人瞳孔里流转着对方,宽慰的笑了笑,嘴里同时吐露出两个字,再见。 凌晨的南城,寂寥的机场。 妙宁走过安检口,回身望了一眼,在等候大厅里搜寻那一抹身影。 妙宁视力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几百米开外,叶怀今穿着淡绿色的衣服,站在大厅朝外的角落,面对着一片漆黑夜色,她手撑在玻璃上,弯曲着身子肩膀微缩,时不时抖动一下。 她可能在哭。 叶怀今从来不会在人前表露她的情绪。 过去妙宁心高气傲,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不会回头看。 妙宁心里有点疼。 “你走不走啊?”身后的大妈轻轻推了一下妙宁。 妙宁回过神来,脚步有些踉跄,安检员扶了她一把,妙宁说了一声谢谢,再望向那角落,叶怀今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耳朵闷堵,飞机飞上高空,妙宁望向小窗外那摇摇欲坠的弯月。 这些年她回过南城,静悄悄来静悄悄去。 南城南城,到底是什么让人如此舍不得。 下了飞机已经是凌晨五点,妙宁眼睛又涨又痛,打了个车回家,什么都没管倒头就睡。 八点闹钟响起,从床上挺起身飞快的洗漱化妆出门。 比起南城,庆陵城市节奏快多了。 妙宁戴着耳机挤在地铁人流之中,看着私下工作群里的人纷纷抱怨节后综合症。 妙宁笑呵呵插了几句话。再抬头时,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一次报社要出一个家乡十年变化的合集,主要取景地是庆陵周边的几个小县城,有五个人在负责。 妙宁昨天晚上最后截止时间发进了薛主编的邮箱。 等了一天,薛主编临下班的时候开了个小会,说了几个人的问题,文字太过敷衍,图片滥竽充数等等。 轮到妙宁时,薛下雪淡淡的瞥了一眼,说,“妙宁,你的内容还可以,就是个人情感太重了。” “好了,大家都回去改改。” 妙宁偷偷白了一眼。陈谦渝几步几步挪着靠近妙宁,说,“薛主编真是个事儿精,这不满意那不满意。” 晚上同事们撺了局去吃报社对面巷子里新开的新疆烧烤店。七、八个有说有笑往巷子里去。 烧烤店门口挂了一只宰了生羊,妙宁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门口一边坐着串羊肉串的人,另一边是烤羊肉串的人。 新开的门店有优惠活动,来往的人很多,身后的陈谦渝低头凑起妙宁的耳边,说,“这家五一开业的,味道很不错,我和七哥他们来吃过一次。” 妙宁拉开距离,向前走,笑嘻嘻,“七哥,这家好吃不?待会儿推荐几种串呗。” 七哥坐了靠窗边的位置,脸胖胖的,“哈哈没问题,快过来坐,这个位置吹不到烟。” 七哥点了菜又坐回位置,”这肉看得见,够新鲜。” 众人连声附和,“嗯嗯,价钱也还合理。” 服务员倒了茶水,端了花生上来,大乔首先开话,“五一节回老家光顾着玩儿了,都没怎么琢磨稿子。” 王楠甩了个花生入口,说,“我压根就没回去,家里催买房催结婚催生娃,我脑壳都大了。我就随便让老同学拍了几张照片来。” 陈谦渝笑笑说,“我也愁怎么改呢?薛编说我的太笼统,没有特点。” “妙宁,你写的什么?怎么是个人情感太重?” 妙宁把刚上菜的盘子往里推了推,随意接话,“还能有啥,窗前明月光,低头是故乡呗。” “闻着好香啊,大家撸串儿。” 吃饱喝足后,陈谦渝提出要送妙宁回家,妙宁直接坐上了大乔的车,“谢谢您,乔姐顺路。” 大乔关上车窗,摇摇头说,“陈谦渝这孩子,咱办公室只要是个女的都撩了个遍。” 妙宁手放在脑后,说,“二十岁出头的孩子,没啥意思。” 大乔等在红绿灯拉了手刹,“怎么样?妙宁,赶明儿让你姐夫介绍个朋友给你?” “啊?”妙宁顿了两秒,明白了乔姐的意思,她摆摆手,“不用。” 大乔笑笑,“都三十了?还不着急啊?赶着给人当后妈?” “……”妙宁大拇指和食指在裤缝边轻轻摩擦着,有温热的感觉传来,她嘴角逐渐上扬,慢慢的说,“我心里有放心不下的人。” “?”大乔嚼着妙宁这句话,她想了想说,“有戏吗?” 妙宁眼前浮现叶怀今手撑着玻璃,双肩抖动的模样,她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有。” “那你得抓紧点。祝你成功!嘿嘿。到了!”大乔停下车。 “谢谢你乔姐。”妙宁笑着下了车说,“我从南城带了特产,明天给你拿点?” 大乔笑着点点头,“不用客气。” 妙宁回家躺在大床上。掏出手机找到叶怀今的微信,发送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叶老师,上头说稿子不行,写的内容太私人。( ̄. ̄)。】 叶怀今很快回复,【那要怎么写?】 妙宁翻了个身,打字,【emmm……弘扬南城的新建设之类的。换句话说就是,两眼一抹黑,一个劲儿的拍马屁。】 叶怀今回,【我知道你写了两份稿子,一份是公有的,一份是私人的。】 几秒后叶怀今又发了一条,【私人的,是写给我看的,对吗?】 第22章 22 妙宁趴在床上,小腿翘起不停的摇摆。她嘴角逐渐爬上一抹笑,手指滑动回复,【对啊,那你看得高兴吗( ̄ˇ ̄)】 叶怀今正在埋头准备明天的课件,看见妙宁的讨巧卖乖,她笑了笑,敲字,【趁着高兴,官方版的我可以帮你看一看。】 妙宁眼睛都亮了,她回,【美了美了太美了,叶老师(* ̄3)(ε ̄*)啵啵】 叶怀今看这个颜表情微微出神。 妙宁放下手机,转战电脑开始重新改正式稿。 叶怀今对拍马屁一向很擅长。噢,不是,是擅长写这种我爱我的祖国,我爱我的家乡这一类的文稿。 敲完最后一个字,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歇下来后,妙宁胃部的空虚感逐渐明显,她把稿子发进叶怀今的邮箱。 用电热水壶烧开水泡面。 五分钟之后,妙宁打开电视机盘腿坐在地上,不紧不慢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看着狗血的电视剧。 吃完后,妙宁顺手将碗洗了。 忙完一切之后,妙宁躺在床上,摸摸肚子胀胀的,但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想念叶怀今做的菜。 枕边手机一声震动。 妙宁拿起来,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叶怀今发来微信,客观的指了几处稿子的错误,又锦上添花了不少内容。 妙宁大致看了一眼,叶怀今的才华毋庸置疑,不过…妙宁打字打趣,【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吗?( ̄0 ̄)y】 叶怀今浅浅鼻息喷在手机屏幕上,妙宁臭美着呢。她想了想,回复,【快期中考试了,在出考题。】 黑暗之中,妙宁眼睛不停的眨啊眨,嘴角的笑停不下来了。叶怀今当她没上过小学呢,春季期中考试早在四月份就考过了。 妙宁心底一暖,回,【今天,晚安。】 【晚安。】 叶怀今手枕在脑后,按熄手机,慢慢闭上湿润的眼。 有多少年她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妙宁连轴转了两天,本来疲惫的身体此刻却异常的兴奋。 在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妙宁索性起床。 妙宁打开灯,跑到杂物间里,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几乎把大大小小的箱子翻了个遍,妙宁才把她的小绵羊找到,灰溜溜的,眼睛还掉了一颗。 妙宁捂住口鼻,拍了拍灰尘,直接扔进了洗衣机里。 凌晨五点,南城已有霞光。 妙宁冲个澡躺在床上,内心平静。 …… 三天后,妙宁稿子一杆过,直接定稿。 不过等其他人的改完,总定稿怎么也要到五月中旬了。 妙宁发了个微信给叶怀今汇报工作。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半个月后。 妙宁床边躺着半人大小的小绵羊玩偶,眼睛是她从不穿的衬衫上扯来缝上的。 叶怀今给妙宁寄了三瓶自己做的牛肉酱,有时候顾不上吃饭,妙宁煮点白米饭掺着吃可以凑合一顿。 妙宁在朋友圈里看见姜延和狐朋狗友在欧洲十国游。 妙宁发了个微信,问,【翁宜姐怎么样了?】 过了几个小时后,妙宁又问,【??】 姜延第二天中午才回复,【哎呀我去!我给忘了!昨天我在法国,今天去的意大利,我有时差,没看到你的信息,宝贝对不起。】 妙宁,…… 姜延这个事情不过脑子的人。 姜延接连发了个几个道歉的表情,【要不你等我回来吧,下周,下周咱们一起去?】 【嗯??】 【嗯?嗯?回一下?】 妙宁白了一眼,她还有时差呢。回个鸡毛。 妙宁下了班去医院旁边的菜市场买了果篮,按照之前关朗影发的具体病房找了过去。 耳鼻喉科一病区五号病房。妙宁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翁宜静静地看着窗外,看见妙宁笑了笑,向身边的凳子招招手。 翁宜是妙宁和姜延的学姐,一直在做电台主持人,直到两年前被查出喉癌。翁宜拿了一张纸和一只笔,书写,“好久不见,妙宁,还好吗?” 妙宁点点头,问,“关朗影呢?” 翁宜继续写,“他出去了。” “哦。”妙宁捏了捏被角,关切地问,“翁宜姐,最近感觉怎么样?” 翁宜眼睛很平静,她手在纸上流利地书写,“病情突然恶化了。” 妙宁一惊,声音微微用力,“怎么回事?!” 翁宜摇摇头,拉拉妙宁的手,写,“不用担心,医生说有办法控制,治疗得当,5年生存率可以达到90%以上。” 翁宜又在不用担心上面画了一个圈强调。 妙宁倍感心酸,但还是松了口气。 开门声响,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走了进来,对妙宁点点头,“好久不见。” 随后关朗影看了一眼翁宜头顶的输液袋,即将空袋,他按响了床头的呼叫灯。 妙宁以前听说过关朗影,他是翁宜姐很多年的听众,比她小五岁。 三人静静地坐着,什么话也不说,关朗影眼睛总是紧紧追随着翁宜。 如果问妙宁爱情是什么。 她的答案是,人群中一直会看着的那个人。 妙宁坐了半个小时,出医院大厅时天已经黑了。 庆陵的气温比南城高一些,街上已经有人在穿短袖了。 妙宁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广场中心有热情跳舞的大妈大爷,有坐着喜羊羊摇摇车的小孩子,笑嘻嘻的,但站一旁的爸爸妈妈却惶恐的保护着。 有一瞬间她心里突然没有了归属感。 在这座人来人往的城市她觉得孤独。 妙宁拿起手机,翻动着通讯录,那十一个她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数字。 “喂?”叶怀今接起电话。 妙宁坐在小区休息椅上,她抬头仰望着,对面人家里亮起的一盏灯。妙宁眼睛微微闪,她顿了几秒放松语气,“嗨,叶怀今,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叶怀今拿下电话,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她声音有点不悦,“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 妙宁笑笑,“刚忙完,这会儿准备去吃。” “你在干什么?批改试卷??” “最近没考试。”叶怀今把手边的书整理好,头夹着手机,退出办公室最后把灯换掉。 “喔——”妙宁意味深长的一声感叹。 叶怀今愣了愣,想起半个多月以前她随口撒的谎。 听见叶怀今的沉默,妙宁笑意更深了,连眉毛都在得意,她说,“那天某个人明明就在等我一起睡觉,还临场狡辩,现在被我抓着小尾巴了吧 叶怀今眼前浮现出妙宁贼溜溜的眼睛,她脚步轻快的走在校园里,语气之中带着宠溺,她说,“宁宁,快别闹了。” 夜晚温柔的风吹起妙宁的长发,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的石子儿,她揉揉鼻酸的鼻子,笑着说,“我饿了,要去吃饭了。” “好。” 妙宁挂了电话,破天荒的去超市大买特买,最主要的是家里连个炒锅都没有。买完基本的厨房用品,妙宁又买了一些蔬菜。ωωω.χ~⒏~1zщ.còм < 结完账后,妙宁两只手满满当当的,一口气提上不带歇的就往小区里走。 临了出电梯,电梯里的大叔热心肠的帮妙宁把东西提了出去。 “谢谢您叻。”妙宁笑嘻嘻的道了一声谢,弯腰慢慢挪动两大塑料袋。 “谷妙宁。” 听见声音妙宁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谷妙宁。” 妙宁很快恢复如常,她直起身子抬眸望着来人,声音清冷,“陶晴,还没到时间吧?” 陶晴让出路让妙宁先过,她撩了撩头发,说,“我下个月要买房子,手头上有点紧。” 妙宁淡淡的瞥了一眼,说,“上个月我已经多给了,你们别太过分。” 陶晴逼进一步,用身体挡住门,“周墨再过几天孩子就要出生了,大家都等着这笔钱呢。” 妙宁掏出钥匙开门,冷冷的说,“麻烦让开。” 说着说着陶晴脸有点嘲讽,她说,“谷总,你们之前大半年都没结工资,我们还一腔热血陪你们奋战到底,事到如今你也不能为难我吧?” 妙宁直接将陶晴扯开,有点不耐烦的说,“让开,我给你拿钱。” 陶晴一个踉跄,接连后退,好不容易站定,她手指着妙宁破口大骂,“谷妙宁,没有那个钱,就别他妈和富二代玩。” “别人输得起,你输得起吗?” 妙宁睫毛颤了颤,她将塑料袋提进门内,换了鞋去卧室拿了银行卡。 妙宁才将站定在门口,陶晴生怕她后悔,立马把银行卡抢了过去。 妙宁摸着手心的空落落,她目光如炬,态度强硬,“你们的钱,还差五万五千。” 陶晴撇撇嘴,把卡装在挎包内袋里,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脸,说,“谷总,我走了,谢谢您。” 妙宁关上门,身体所有的能量都已经耗尽。她沿着门直接坐在了地上。 屋里没有开灯,妙宁的脚踢在一旁塑料袋上,胃部的灼热感烧得她火辣辣的。她佝偻着头,伸出手紧紧的环抱住自己。 三年前创业失败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独坐了一夜。 大学毕业后,妙宁和身边的三个同学创办了个文化公司,公司最好的时候将近有百人的员工。后来因为合伙人利益纠纷,公司每况愈下,最终负债累累。 那段时间妙宁求爷爷告奶奶,力挽狂澜,希望得到融资。 可是一根绳上的四个蚂蚱有四条心。 有人受不了压力,利用公司漏洞,直接卷款跑路。 像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公司从此一蹶不振。 除了面对公司外部的债权纠纷,还有面对公司内部的人员工资纠纷。 其余两人家里及时止损,直接出钱摆平公司外部债权纠纷,说白了开公司就是拿钱随便玩玩。他们将小头欠帐留给妙宁偿还,一共五十万。 那是个很冷的冬天,妙宁赶着最后一趟地铁回家,她走在雪地上,有人给她打电话说,“妙宁,我们走了。” 妙宁孤身站在雪地里,雪花飘在她的脸上,刺骨的冷,她手捏成拳,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她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再努力一下呢?” “会好的,我已经……” 他直接打断话,“玩够了就回家了。” “谷妙宁,我们谁都没有当真。” “谷妙宁,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把事儿当事儿。太较真。” 犹如晴天霹雳,妙宁直接愣在了原地。看妙宁久久不语,那头敷衍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挂断了电话。 妙宁久久未动,直到脚快被冻得失去知觉,她才脚步蹒跚的走在雪地里。有电话再次打来,电波那头响起女声,“谷小姐,我们公司考虑可以资助……” “不用了。” “谷小姐,可是你…来了这么多次找我们董事长谈…你真的…” 妙宁直接打断了电话。 冷,雪好冷,地好冷。 地上的凉意钻入妙宁的身体。她早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在庆陵十余年,她是个失败者。 妙宁想起回南城的第二天,叶怀今问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叶怀今还问,“一个人在外地,很不容易,很幸苦吧。” 那时妙宁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原来她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坚强。 想到叶怀今,妙宁冰冷的身体些许回暖。 手机震动,妙宁瞥了一眼,是叶怀今发来的微信,【马上就是端午节了,菜市场里开始卖箬叶了,可以包腊肉的、蛋黄的…(ε ̄*)】 随之而来的还有叶怀今买来的箬叶照片。 黑暗之中有一束光,妙宁强忍着眼角的泪,手指微微颤抖,妙宁回复,【叶怀今,我想吃南城的粽子了。(* ̄3)】 第23章 23 妙宁打开灯,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换了睡衣之后把地上塑料袋的东西全部分类放在冰箱里。 切了一点肉丝和土豆一起炒,再浇在面上。 妙宁坐在电视机前吃着面,拿起手机再次翻阅和叶怀旧的聊天记录。 妙宁:【端午节来庆陵和我一起过节吧&;lt;( ̄︶ ̄)&;gt;】 叶怀今发来一个OK的手势。 妙宁再一次笑开了怀,一不注意面条哽在了喉咙。妙宁硬生生的吞了下去,紧接着她佝偻身子拍着胸口使劲干咳,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解过来。 缓解后妙宁眼睛被呛得红红的,她点点叶怀今的头像说,‘哼,这笔帐算在你头上,等你来了庆陵看我怎么收拾你。’ …… 报社关于家乡最终出版名是《出走远方,我是故乡》 书一经出版,收到了不少的好评,不过一周就要加印。 妙宁坐在会议室的角落,台上主编正在就这本书泛泛而谈。妙宁低头看看手机时间。 “几点了?”郑利碰碰妙宁的手肘。 妙宁回,“七点了。” “哎!时间过得好慢!啊啊…薛编都说了两个多小时了!我还有事儿呢。”郑利手捂着嘴抱怨,双脚朝门不停的抖,做好了随时飞奔出去的准备。 妙宁点点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离端午还有一周的时间。 “妙宁?谷妙宁?”薛编突然cue妙宁。 “啊?”妙宁抬起头,有些疑惑。 薛下雪瞥了一眼妙宁后,继续说,“这次书后面附送了‘你最喜欢的文章’的投票表,根据这周的回馈来看,谷妙宁的票数最高。” “月底加薪。各位努力,散会。” 薛编很少表扬人,一时间二十多个人的会议室响起掌声,众人向妙宁投来恭喜的目光。 妙宁站起身微微鞠躬表达感谢,她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说,“晚上请大家吃饭。” ”瑾厨私房菜怎么样?” “好耶—” 下了班十多个人零零散散往瑾厨走。陈谦渝本来没在会议室,不知道听谁说了要聚餐的事情,他恬着脸追了上来和妙宁并肩,搓了搓手问,“妙宁,你是怎么写的啊?薛编都表扬你了。” 妙宁走路漫不经心,她淡淡的说,“自己读范文琢磨去。” 陈谦渝还不死心,死皮赖脸的问,“妙宁,你有时间教教我吧,咱们也是同事,互相交流交流工作经验…” “忙着呢。”妙宁一句敷衍过去,加快脚步向前走。 到了瑾厨妙宁定了个包间,一行人入坐大圆桌,陈谦渝偏偏抢占先坐在妙宁旁边,他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妙宁,我挨着你坐。” “你想坐哪就坐哪,坐桌上都没人拦你。”妙宁无视陈谦渝。她抬手对大乔热情的挥了挥,说,“乔姐,坐这儿!” 大乔瞥了一眼陈谦渝,了然于胸,毫不犹豫的坐在两人中间。 陈谦渝脸色微变,有点难堪,小声嘟囔,“没眼力劲儿么?” 声音不大不小,三个人都听见了。妙宁揉揉耳朵,凑在在大乔耳边说,“有只狗在汪汪汪。” “狗?哪里有狗?”七哥落座在陈谦渝的旁边,恰好也听见了这句话,好奇的问。 妙宁扫了一眼陈谦渝,七哥跟着望去,七哥一本正经的问,“谦渝,哪里有狗?你听见了吗?” 陈谦渝脸僵了僵,飞快的闪躲开眼神。 妙宁轻轻的嗤笑一声。 上了菜众人边吃边聊,聊些五湖四海的趣事,高兴了还喝了一点小酒。 陈谦渝站起身自告奋勇想要帮妙宁挡酒,大乔把陈谦渝拉了下来,说,“得了吧,我们这桌人都喝趴下了,妙宁也不会趴下。” “你还是省省吧。” 除了陈谦渝,其他的都是老同事,说起妙宁的酒量,所有人都是领教过的。 一时间陈谦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傻傻的愣在了原地。陈谦渝脚底下踢了踢旁边坐着的七哥的脚。 七哥抖了抖身子,看向正尴尬的陈谦渝,他瞬间明白了意思。七哥喝了酒容易上脸,此刻他脸红得像猴子皮鼓。他胖乎乎的脸挤出一丝傻笑看着妙宁说,“哎呀呀,我们家这傻小子心疼人。” “没办法,谁叫就是喜欢呢?” 众人把陈谦渝对妙宁的追求早早地看在了眼里,现在七哥一助攻,所有人都开始拍掌起哄,“噢噢噢——在一起!在一起!” 陈谦渝含情脉脉的看着妙宁,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熊抱住她。 妙宁,…… 妙宁安然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她挑起眉头,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她声音不大,但却铿锵有力,她说,“谢谢各位的好意,目前不考虑这个男人。” 目前不考虑/目前不考虑男人/目前不考虑这个男人。 文学系出身的大乔嗅到了一丝贬低的意味,不得不说她心里有点暗爽。 “谷妙宁。”七哥已经喝得迷迷糊糊了,他趴在桌子上小眼打量着妙宁。“你是不是喜欢女人啊?” 听见这句话,喧闹的饭桌顿时安静了下来,拿着筷子的手也停顿了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妙宁身上。 包间里的暖黄色灯映照在每个人好奇的脸上,一个女性独身这么久,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妙宁翘起二郎腿,挽了挽耳发,抬起头时脸上笑意更深了。 暖黄色灯映照出她眼里的坚定不移和无所畏惧。 王楠瞅着形势不对,立马开口打圆场,“哎哟,这有什么呀?我们现在是开放的社会,讲究爱情自由。” 七哥是个心思简单,藏不住话的人。酒后更加肆无忌惮,他打了个饱嗝后,开始神智不清的胡言乱语了,“几个月前…我在路上看见你和一个女人腻歪在一起。” 妙宁皱了皱眉头,“??” “在金凤路。”七哥又说。 妙宁随手捏捏鼻梁,使劲儿的想了想。不出意外那应该是姜延缠着她要去网红奶茶店打卡。要是姜延亲耳听见别人说他是女人,估计要跳起来打人吧。 妙宁敛了神色,淡淡地说,“他是男人,就是长得美了点。” 妙宁顿了顿,语气轻讽又说,“没看清楚,就别瞎比比。” “$&;amp;…;&;amp;);@…?.”七哥醉得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男女难辨,那到底是你男朋友还是你闺蜜啊?”陈谦渝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脸上展露出轻蔑的表情。 妙宁双手交叠在胸前,眉眼一挑,“关你什么事。” 话有些刺耳,大乔双手用力忍不住插话,“陈谦渝,办公室里的女生谁没有被你追个遍,大家只是看在同事面子上,没有明说罢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明天我去问问薛编,看她支不支持办公室恋情。” 人群中有女生干咳了一声,紧接着又有两、三个女生跟着咳了一声,算是敲定了陈谦渝逮人就追的事情。 陈谦渝被无声的谴责,他居高临下环顾了一周,一拍桌子有种要撒泼的意味,“我就乐意怎么着了?我爱追谁就追谁!” 见势不对,毕竟以后大家要见面的,王楠立马游说,“哎…那什么,陈谦渝你先把七哥送回去吧,你看他醉成那个样子。” “各位,我有事就先回去了哈。” 于是,来的人也三三两两散了,这一顿饭让陈谦渝搅的不安宁。 妙宁坐在大乔的车上,揉了揉太阳穴。 大乔见此,打开车窗让夜风吹了进来,她唉声叹气地说,“这陈谦渝三个月实习期都没过呢,这么燥。” “真不知道是来上班的,还是来谈恋爱的。” 妙宁轻笑,“还能干什么,来玩女人的呗。” 大乔抿了抿嘴,继续说,“我回头把实际情况给薛编说一下,下个月人事变动,就让他走人。” 妙宁点点头,表示认可。 话说到这,大乔瞥了一眼妙宁,语气中带点试探的意味,“妙宁这三年你在报社表现的不错,下个月底升□□的副主编绝对有戏。” “升职加薪了啊。” 妙宁耳边听着大乔的话,眼前是庆陵的不夜城。这座城市永远不会感到疲惫,不像南城一直在苟延残喘。 妙宁礼貌性的笑笑,没有再接话。 下了车,妙宁和大乔分别。 出了电梯,走廊灯一亮,妙宁就看见姜延坐在门口等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看见妙宁,姜延眼睛都亮了,他拍拍屁股上的灰,拉着门把手站了起来,他激动地说,“宁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好久!” “对了,你怎么把门钥匙换了?” 妙宁慢慢走近,从包里掏出钥匙,说,“防盗。” 姜延一惊一乍,“怎么了?怎么了?这里遭小偷了?” 妙宁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不是。” “那是为什么?” “防你。” 姜延,“……” 妙宁扫了一眼姜延,准备把他关上门外。 姜延反应过来,嘴一撅,立马拉住门,“为什么换锁呀?” “没有为什么。”妙宁淡淡的回了一句,她退后让姜延进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星期。” “哦。”妙宁又问,“来我这里干吗?颜东区的豪宅被你妈收回了?” “没有。”姜延伸出长臂去抱妙宁,软软撒娇,“宁儿,我就是想你了嘛。” 妙宁白了一眼,立马闪躲开,姜延又追了上来要抱妙宁,妙宁一脚踢向姜延,“走开,好浓的香水味。” 姜延收住了动作,低头闻了闻自己,“没有啊。” “我刚刚就是和几个小姐姐聊了会儿天而已。” 妙宁摆摆手,“我累了,要睡觉了。” ”哦。” 妙宁晚上在外面吃了饭,回家洗了澡就直接躺床上了。 姜延打外边回来,他舒服的躺在沙发上,手机点了外卖,开着电视看综艺节目,笑得哈哈的。ωωω.χ~⒏~1zщ.còм < “小声点!”妙宁吼。 “姜延,你给我小声一点!” “你说啥?你说你也要吃冒菜??” 妙宁,…… 妙宁在床上翻了个身。 姜延折腾到凌晨一点,洗了澡之后抹黑进入妙宁的房间。 妙宁本来睡得迷迷糊糊一下子被惊醒了。 姜延坐在床边,玩着手机。 妙宁睁开眼,借着窗外的光,依稀看见一个人光着膀子,她冷冷的说,“你干嘛?” “卧槽!”姜延小小的惊抖了一下,转过身来直盯着妙宁,“谷妙宁,你吼啥,没吓死我。” “你干什么?” “我睡觉啊。”说着姜延就要捞被子进被窝。 妙宁死死按住被子,“你出去睡。” “为啥?”姜延眨巴眨巴眼。 妙宁想了想,说,“你打呼。” “我打呼,拜托是你打呼好不好?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姜延抓了抓头发,满怀疑问,“半个多月前在南城的时候我俩还睡在一起,怎么回来就不行了?还有没什么事你换门锁干嘛?” “我去睡沙发。”妙宁忽略姜延的问题,直接起身。 “喂!”姜延按住妙宁,哄道,“好了好了,我去。” “你脾气怪,我不怪你。” 妙宁,…… 过了五分钟,姜延光着膀子坐在床边愣是没动。 妙宁瞪着姜延,姜延瞪着妙宁。 第24章 24 姜延摸摸双臂取暖,而后慢慢地爬上床,凑在妙宁的身边,俯身在她的耳侧,笑嘻嘻的说,“宁儿,我们结婚吧。” 有热气喷薄在妙宁的脸上,她错开脸看向窗外。五月底的庆陵已经开始热了,夜生活也逐渐丰富起来,靠近公路的一侧,能听到有车飞驰而过的轰鸣声音,格外刺耳。ωωω.χ~⒏~1zщ.còм < 南城的夜很静,南山夜里的雨下不停,那杯始终缠绕在她嘴里散不尽的新世界干红葡萄酒。 妙宁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似乎还能尝到微醺的醉。 “嗯?”姜延问。 妙宁缓缓回过神来,一下子笑开了说,“要找也找个老公,干嘛找个儿子。” 姜延,“?” 姜延摸了摸鼻子,凑近了几分,他说,“儿子多好啊,有了我你就不用生儿子了。你看你不仅有了老公还送个儿子,买一送一,多划算。哦不…”姜延侧压在妙宁的身上,邪恶的笑,“嘿嘿,在某些时候我还能做你爸爸。” 妙宁瞪了一眼姜延,把他踢了下去,“滚开。” 姜延一把抓住妙宁的手,佯装发怒,“说!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妙宁淡淡地说,“图你钱。” 姜延咧嘴一笑,“那我的钱都给你。” “然后你再回去继承千万家产?”妙宁紧了紧被子,继续说,“你能有几个现钱?又和你妈吵架了?” “哎!”姜延傲娇的耸耸肩,“活得真他妈的累,有这么多家产要我去继承。” 姜延捶胸顿足的呐喊,“啊!老天爷!让我当个普通人不好吗?” 妙宁,…… “你清醒点好吗?” “emmm…”姜延想了想,开始喋喋不休的吐槽,“我妈这个人就是太固执,公司有我哥就行了,我去干嘛呢,再说我又不是管理这一块料的。不仅如此,她还整天监视我……” “你说呢?宁儿?有什么道理?” 妙宁闭上眼开始放空。 姜延听得妙宁沉默不再说话,望了一眼妙宁沉睡的小脸,他双手搓了搓脸,叹了口气从床上拿了枕头又从衣橱里拿了被子,向客厅走去。 姜延走后,妙宁缓缓睁开眼,目之所及卧室里不着一丝光亮。窗外的月亮正圆,上一次看月亮还是在叶怀今的车上。 眼睛盯得痛了累了,妙宁再次闭上眼。 失眠了。 妙宁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就响起七哥那句,‘你是不是喜欢女人啊?’ 反正,她从来没喜欢过男人就对了。 妙宁蹭了蹭枕头,脑中的思绪越来越沉重。 “谷妙宁,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谷妙宁,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谷妙宁,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 黑暗之中有谁一直在紧追着她问这句话。 “谷妙宁,你是不是喜欢叶怀今?” 妙宁瞬间从梦中惊醒,她猛然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一阵凉风吹来,她头痛炸裂,感到全身都在发软,胸口和背脊起了一层湿腻的汗。 妙宁双膝屈起,紧紧的抱着头。 叶怀今…叶怀今… 妙宁嘴里念念有词,心中有一个地方正在塌陷。 不知多久,妙宁再次沉沉睡去。 早上八点闹钟响起,妙宁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摸索手机,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妙宁的手。 那天早上,叶怀今也是这样抓住了她的手, 妙宁心中一凛,抖动着睫毛睁开双眼,只见姜延穿着白色宽松体恤,黑色微卷的头发触及肩膀。 昨晚梦魇,妙宁头微痛,她使劲眨了眨眼。 姜延躺着妙宁的被窝里,他单手撑着头,暇意的看着妙宁,“嗨宁儿,早上好,昨晚梦见我了吗?” “无聊。”妙宁换了个边,打个哈欠捞开被子起床,拿了衣服要去卫生间换。 姜延倚在卫生间紧闭的门前,调笑,“宁儿,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躲什么?” “况且还没什么看头。” 妙宁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挤一挤还是有的。 妙宁打开卫生间的门,讽了一句,‘脱了裤子,你也没什么看头。’ 姜延,…… “你放屁。” 妙宁淡定的移回目光,对着镜子开始化妆。 姜延长呼一口气,嘴里念叨,“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吃亏的是自己。” 妙宁鄙夷的扫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姜延探进脑袋打量着镜子里的两人,他用手指卷起自己的头发,表情认真的说,“诶,宁儿,我想去剪头发了?” 妙宁奇怪的看了姜延一眼,“你舍得?” 要姜延的头发等于要他的命。 “舍得啊,最近板寸多流行,有男子气概。”姜延一把头发捋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不得不说姜延这张脸真的是好看。 妙宁把长发扎了个马尾,摸着些许粗糙的发尾,逗笑,“走啊去剪啊,我和你一起。” 姜延一听这话立马就打了退堂鼓,他夺过妙宁手中的梳子,怜惜的把头发梳了梳,挤眉弄眼的说,“哎哟,我说着玩儿呢,这是我的宝贝,我的命根子呢。” 妙宁收拾完,看姜延还堵在卫生间的门口,她踢向姜延的小腿,嘴里催促,“别挡着路。” 姜延立马闪开,一脸防备,“别乱踢,这也宝贝着呢。” 妙宁,…… 看妙宁收拾完准备出门,姜延靠在玄关边上说,“宁儿,我送你。” 妙宁,“?” “你开车?” 姜延挑起眉头,“我妈给我配了个司机,要求时时刻刻跟着我,走哪都要向她汇报。他现在就在楼下呢。” “不用白不用。我晚上还来接你。” 妙宁,…… “我这是避难所?” “是我上.门.服.务.”姜延软软的,靠在妙宁的肩上撒娇。 姜延把妙宁送进了报社,指挥着司机,不知道又去哪里野了。 报社通常提前两个月做选题会,下午薛编召集人就选题表达意见。 每年中旬是高考季,往年选的都是有关于高考,或者填报志愿的专题,但今年报社分了单独的板块出来做‘高考’主题,所以对于妙宁他们要重新选题出刊。 “职场新人,健身养颜,环境污染…”薛编翻着选题策划,越看眉头越皱,“居然还有‘旅游攻略’??” “这是报社还是旅游社??” “要不要给你们组个队去南极?” 会议室里的人纷纷低着头鸦雀无声。 薛编翻着翻着手一顿,抬眸望了妙宁一眼,“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个主题不错。” 薛编继续翻了翻,“海外华侨就业…” “嗯,今天就先这样,周五下午再开个小会决定选题。” 姜延晚上放了妙宁的鸽子,妙宁早已经习以为常,宁信世界上有鬼,不信姜延靠得住。 待到姜延来接妙宁下班已经是六月初始,姜延难得穿了正派的西装,头发全束在脑后,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妙宁定睛看了看,姜延还给自己画了鬓角…… “怎么了?和你妈和解了?”妙宁坐上车问。 “没有。”姜延眨眨眼,“我先糊弄她一下,骗点钱来用用。” 妙宁,…… 姜延把妙宁送回小区门口,没有再进去的意思。 妙宁挥挥手,背身离去。 才出电梯,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在妙宁的门前。 陶晴手里提着两袋水果,看见妙宁眼睛一亮笑着说,“谷总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妙宁走近,站定在陶晴的面前,冷冷的说,“有什么事情直说。” 陶晴把水果袋放在门口,两只手相互搓着说,“那个谷总,我妹你还记得不,她今年小学升初中,差两分就上庆陵一中,那学校不上可惜了。” “你说对吧可惜了,咱们长辈能帮就帮一点。” 妙宁冷漠的看着陶晴。据陶晴的以往说法她妹妹已经第三次小升初了。 这么多年,借口都没有重新想一个。 陶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学校里的关系已经找好了,交点赞助费就可以上了。” “没有。”妙宁果断的回答,“一分钱都没有。” 陶晴一听这句话,着了急,“我刚才看见姜先生了,他家不是挺有钱的吗?”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你找他借一点。” 妙宁眉头一皱,脸上有了怒意,她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吗?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妙宁态度强硬的说,“陶晴,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钱我是早还完了的。那五万五千就当是利息。” 陶晴脸色一白。 妙宁乘胜追击,继续说,“那利息,我不还又怎么样?大不了,我拍拍屁.股从庆陵消失,到时候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要不是看在过往同事一场,我他妈早就告你敲诈了。” “想要钱,你进局子先把牢坐了再来要吧。” “敲…敲诈,坐牢…”陶晴抖着嘴唇,自知理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她跺了跺脚,气到胡言乱语,“谷妙宁,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来的!” 妙宁笑着看陶晴走进电梯,讽笑,“陶晴,陪你妹看灰太狼看多了?” “还‘我还会再回来的’…?” 陶晴怨恨的瞪了妙宁一眼。 妙宁嗤笑一声开门进屋,瞬间卸下所有的表情。 撕开假面之后,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那管什么情谊。 晚上吃完饭后,妙宁把风扇找出来擦洗了一遍,摆放在床尾旋转按钮,清凉的风吹了出来,把她纷乱的杂念吹走。 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妙宁把小绵羊抱在怀中,对着风扇微微眯着眼,感叹五月终于画上了句号。 五月初南城的多雨,五月末庆陵的忙碌,这些统统指向六月新的期待。 妙宁看向手机,五分钟之前叶怀今发来的微信,【上飞机了,明天见。】 第25章 25 叶怀今飞机预计抵达庆陵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妙宁很早就到了机场。 庆陵是旅游胜地,一到了假期就有很多从四面八方拥挤来的游客。所以纵使是凌晨,机场流动的人也不少。 妙宁找了个对应出口的角落坐在休息椅上等待。 飞机误点两个小时,人流从出口分散,妙宁站直身子伸着脖子不停的踮脚张望。 接机的人看见要接的人就迎了上去。 妙宁迟迟没见叶怀今的身影,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叶怀今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来。 妙宁探着脖子,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叶怀今才拉着一个小行李箱走了出来。妙宁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对着叶怀今招了招手,说,“这儿,怀今。” 叶怀今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妙宁,她拉着行李箱走近,伸出双手一个怀抱逐渐收紧妙宁,下巴触在她的头顶,笑着说,“妙宁,等很久了吧?” 妙宁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到。” “飞机都晚点两个小时了。”叶怀今说。 妙宁,…… 叶怀今松开妙宁,笑意不减,她缓缓开口,“妙宁,你能来就好了。” 妙宁一怔,这句话也是她想说的。 “走吧,到市区都快到七点了,我们可以吃完早餐再回家。”妙宁帮叶怀今拉着箱子,走到出租车站。 “嗯。” 叶怀今和妙宁落座在后座。 庆陵机场地势很平,一眼望到头是地平线,凌晨六点多,天际有了霞光万道,看这破天的气势,今天一定是个艳阳日。 “来之前看了庆陵的天气预报,但实际上还是要热一点。”叶怀今望向窗外。 叶怀今今天穿的黑色长袖连衣裙,此刻微微闷热,她撸起了袖子,露出光滑白暂的小臂。 妙宁问,“带夏装没有?” “不多。” “可以穿我的。”妙宁说。 叶怀今嘴角上扬,露出小梨涡。 庆陵的特色早餐是鸡汤米粉,几乎是每个庆陵人的热爱。 妙宁带叶怀今在小区门口的米粉店吃了一碗粉后,踏入电梯。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瞅了一眼叶怀今,说,“15-2。” 叶怀今会心一笑,“记得住。” 妙宁嘴角噙着一丝笑,用钥匙开门让叶怀今先进了屋。 叶怀今把行李箱的拉杆收好,提着行李箱挪进屋里。 “拖鞋给你。”妙宁紧随其后,在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都是新的,你看你穿那一双?” “嗯这双白色的吧。”叶怀今换鞋,目光被门毯上另一双男士拖鞋所吸引,有点毛边,看得出来有点旧,鞋子的主人应该常住在这里。她突然想起姜延天真烂漫的笑容,以及他骄傲自信的回答说,他和谷妙宁在一起很多年。 有一点刺眼和刺耳。 “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妙宁又说。 “好。”叶怀今低头应了一声。 叶怀今抬头大致扫视了房间一眼,简约的欧式风格,颜色是单调的黑白灰,没有什么多余的家具,或者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把行李箱放在客厅的角落,随后坐在灰色沙发上。 沙发上有一条随便散乱的暗红色毛毯。 叶怀今耐不住,起身把毛毯捋了捋,毛毯里掉落出一件白色背心,看那样式是男人的无疑。 叶怀今睫毛颤了颤,把背心叠好摆放在沙发上。 妙宁从厨房倒了一杯白开水出来,看见叶怀今把毛毯叠好,上面还摆着姜延的背心。是那天姜延走时随便扔在沙发上的,她一直都知道,也一直没收拾过。 或许是想等叶怀今来,看看她的反应吧。 妙宁目光探寻着叶怀今看不出情绪的脸,几秒后妙宁藏住眼底的落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里没太收拾,都是些不要的东西。” “噢。”叶怀今低垂着眸,看起来有点疲意,她扶了扶额说,“没关系。熬了一晚上的夜,头脑有点不清醒。我想先休息-会儿,可以吗?” “可以,那是卧室。“妙宁手一指。 叶怀今露出标准的完美笑容,礼貌地说了一声,“打扰了。” “不用客气。”妙宁沉着声音回。 听见这句疏离的回话,叶怀今脚步顿了顿,又再提步。 妙宁若有所思。 叶怀今在卫生间里简单冲了个澡,卧室的被单是新换过的,没有褶皱,她躺在被窝里还能闻见洗衣液的香味。偏偏沙发上没有收拾过吗?都是不要的东西吗?那就全部扔掉吧。 妙宁眨巴眨巴眼睛,她好像也有一点困了。 妙宁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扫了一眼叶怀今紧阖的双眼,她走到另一侧捞开被子躺在床上。 叶怀今离她很远,妙宁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那天在庆陵机场的时候,叶怀今笑着送她离开,却又背对着她在无人的角落抖动双肩。 叶怀今,究竟在想些什么。 妙宁醒来时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艰难的睁开眼,屋内昏暗,叶怀今拉上了窗帘。 妙宁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多了。 她起身,看见叶怀今正在厨房翻翻找找,手里拿着小本子和笔。看见妙宁,叶怀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柔声问,“吵醒你了?” “没,你在干什么?” 叶怀今一扫之前的疲意,眼睛看起来亮亮的,她说,“妙宁,一看你的厨房就知道你不怎么下厨,我看看还差什么,等会儿去买。对了,有些过期的东西我直接扔掉了。” “噢。”妙宁抓了抓头发说,“那等会儿我和你一起,你不认识路。” “嗯。” 妙宁进卫生间简单洗漱完,坐在沙发上等待叶怀今清点完。 睡得有点点落枕,妙宁双手按了按脖子,感觉到舒服了之后双手垂在身侧。左边是毛毯,妙宁抓了抓柔软的手感,她突然想起…姜延的背心呢 妙宁瞥了一眼,又环顾了沙发,最终在垃圾桶里看见了姜延的拖鞋和背心。 想起叶怀今说的她扔掉了过期的东西,包括姜延?妙宁有些失笑。 “你在笑什么?”叶怀今从厨房出来。 妙宁打量着叶怀今若无其事的表情,摆摆手,“没什么,走吧出门吧。” “把垃圾倒了吧?”叶怀今止步在离妙宁路远的距高,神情略微防备。 “嗯?”妙宁应了一声,把垃圾倒了?包括姜延这个‘垃圾’吗? “嗯。” 妙宁看着叶怀今藏在眼底的紧张,此刻的她就像一只自困笼子的猫,妙宁挑起好看的眉头,耸耸肩笑着说,“哦,可以啊。” 叶怀今身子前倾,注意力在妙宁身上,目光锁定在旧拖鞋和背心。妙宁一句这些东西还有用,就可以把属于姜延的东西拿出来,她试探着问,“这些东西还要吗?” 妙宁熟视无睹弯腰收拾垃圾袋,“不要。” “你再看看?”叶怀今又问。 “都不重要,看什么看?”妙宁极具风淡云轻。 “你…”叶怀今声音微颤疑问着。 妙宁抬眸看叶怀今微微动容的脸,妙宁勾唇一笑,“走吧,扔垃圾。” 叶怀今轻轻抿了抿嘴唇,看着妙宁慢慢释放出一个笑容。 妙宁嘴里小声嘀咕一声,“幼稚。” 叶怀今走在前面显然没有听到妙宁的‘吐槽’。 妙宁心底微暖。无论何种方式,叶怀今很少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 叶怀今与人之间的相处看似妥当礼貌,实则疏离。放下这些桎梏后,妙宁看她着实有些可爱。 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也是重要的。 叶怀今提前写好了要买的东西,所以两人在超市很快就买好了所需的用品。 回了家,叶怀今把行李箱打开,妙宁一看傻了眼,里面衣服只占了一小部分,其他都是真空包装的各种半加工品。 叶怀今把箬叶和糯米拿了出来,说,“我先把粽子包好。明天才是端午节,明天中午吃。” “嗯!我帮你。”妙宁凑在叶怀今的身边,摩拳擦掌。 “现在还太早,糯米要泡四个小时,不过可以先把晚饭做了。”叶怀今回。 在妙宁的世界里,做菜有盐就行了。 叶怀今又给她添置了海鲜酱油,蚝油,料酒等等。 妙宁转着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说,“怀今,这些我都用不上啊。” 叶怀今脱口而出,“以后我常来,或者我教你。” 妙宁果断回答,“这还用说,当然是你常来啊。” 叶怀今眉眼弯弯。 包粽子的馅,叶怀今准备了蜜枣、咸肉、豆沙的。 取两片箬叶,尾巴与尾巴相叠,翻过来成锥形,舀上馅藏在中间,再扎好线,一个饱满的粽子就出现了在了眼前。 妙宁也学着去做,不过最后不是漏糯米,就是没形状。 叶怀今扫了一眼,说,“你可能只适合吃。” 妙宁,…… “要是吃都不适合,还适合什么?” “到你这里来,这句话成了表扬了吗?”叶怀今吃笑。 “啊!”妙宁抓住叶怀今的手放在面前端详,“让我看看你这双巧手怎么长的。” 妙宁握住叶怀今的手,感觉到她手指上的硬茧,有点硌人,但她的手心又是那么温暖和柔软。妙宁眼里逐渐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那一句,‘你是不是喜欢女人’再一次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妙宁咧嘴一笑,“劳动人民的手。” “幸苦幸苦。” 她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叶怀今放了一些冻存在冰箱里。 忙完这些后,叶怀今头上起了一层薄汗。 “过来,吹吹风。”妙宁在卧室打开风扇。 “嗯,庆陵比南城热多了。”叶怀今扯了扯衣领,坐在妙宁身边。 “嗯。”妙宁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在书架里拿出一本书,“你看。” “《出走远方,我是故乡》”叶怀今接了过来,嘴里喃喃道。 叶怀今静静地翻阅,妙宁接着说,“九月的主题已经定了,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我还是想从南城入手考察。” 叶怀今手一顿,抬眸看了妙宁一眼,眼底涌动着笑意,她说,“这个主题很好。不过这方面我也不太了解,我回去问问同事” “你什么时候来” 风吹去两人的热气,妙宁想了想,“七月先准备资料,八月来。” “好。”叶怀今笑开了怀,“我等你。” 第26章 26 叶怀今看完书后合上,站起来放回原处。 有点闷热,妙宁把风扇调大了一个档位。 妙宁把小绵羊放在叶怀今的眼前,得意的摇了摇。 “我早就看见了。”叶怀今摸摸小绵羊的头。 “西西。” 叶怀今抬头打量着妙宁的书柜,除了报社的出刊就是一些少女小说和漫画。 两人沉默了会儿,叶怀今坐在床上盘着腿,一手拖着下巴,闲话,“妙宁,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妙宁心一提,面上若无其事随着叶怀今的目光而去,她从书柜里随便抽出一本,勾唇一笑,慢慢咬字,“当然是霸总。” 叶怀今定睛一看,《惹火娇妻》 叶怀今把书放在一边,抬眸打量着妙宁周身,她说,“你不够惹火。” 妙宁,…… 妙宁今天穿的墨绿色短袖衬衫,她伸手解了两个扣子,对着叶怀今抛了个媚眼,说,“叶怀今,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有点热?” 叶怀今眸色一动,她默默的把风扇定住,直对着妙宁吹,“热的话把衣服都脱了。” “好的,霸总!”妙宁入戏,她眨眨眼,慢慢的解开一颗又一颗的衬衫扣子,直至露出里面穿的白色紧身背心,隐隐约约勾勒出内衣的边缘。 妙宁看着叶怀今专注的眼神,她扑哧一下笑了,“终于凉快了。” 叶怀今移开目光,她低垂着眸,大拇指和食指在腿边悄悄的摩擦着,她问,“是姜延那一种人吗?” 妙宁垂到在沙发上,胸脯随着呼吸再起伏,认真的思考,“姜延啊…” 妙宁拖长尾音,打量着叶怀今。 叶怀今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脸颊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的,一片绯红。 “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妙宁来了兴致。 不知为何今晚特别的闷热,叶怀今把长至小腿的连衣裙撩了起来。屋内的白炽光照在她的腿上,那皮肤近乎于透明雪白,隐隐约约能视见交错的脉络。 妙宁扯了扯叶怀今的手,她也躺在了床上。 妙宁又问,“你是喜欢像余广如那样心思深沉的人?” “还是像余风易这样细心温柔的人?” / 叶怀今望着天花板,鼻翼扇动,她没说话。 妙宁追问,“嗯?” 叶怀今微怔,她抖动着睫毛,目光不知看向哪里,“我…” “我会喜欢敢于活出自己的人。” “噢。”妙宁点点头。 妙宁翻个身,翻到叶怀今的身边,她趴着看着叶怀今,放慢语速,加了一点疑问的语气,“敢于活出自己的人啊。” 叶怀今眼睛一亮,“嘿,叶怀今,你说的那不就是我吗?” 叶怀今眼眸慢慢定聚在妙宁身上。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逐渐靠近叶怀今的耳边,在她耳边呵出热气,“我啊,我喜欢能包容我的人。” 妙宁看见叶怀今的耳朵在以飞快的速度变红。妙宁眼角眉梢全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她逗弄着说,“这样的男人不好找,这样的女人就在我的眼前。” 叶怀今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又缄了口。 妙宁斜视了一眼,叶怀今的嘴唇自带一种奶茶色系的红。 妙宁想起那天挂在叶怀今嘴唇上葡萄酒的那一抹微醺的紫红。 她舔了舔嘴唇。 妙宁裸着的手臂碰着叶怀今的小臂,肌肤接触的地方在微微发烫。妙宁抓住她的手腕放在自己身前,“你热不热,你摸摸我的身上全都是汗。” 叶怀今手里绽放出一种奇异的粘腻感。 叶怀今望着妙宁的眼神逐渐迷茫,两眉之间皱成了川字,慢慢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妙宁目光锁定在叶怀今的唇上,不知什么作祟她心里一动,心跳的越来越快。她伸出手抓住了叶怀今的手腕,不受控制的俯下了身。嘴唇轻轻的印在了叶怀今的嘴唇上。 柔软又湿润。 叶怀今一下子愣住了,忘记了挣扎。 妙宁心中有一根弦断了。 像是入了瘾,妙宁认真了起来,俯深身子想要进一步加深这个吻。 叶怀今反应过来,稍一用力直接推开了她。 妙宁手拧着,摔倒在床上,嘴里痛到嘤咛了一声,“嘶——” 叶怀今一听眉头一皱,有点着急的看向妙宁。 妙宁跟变脸似的,突然咧嘴一笑,“嘿嘿。” 叶怀今立马敛了神色,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去哪儿?”妙宁急忙撑起身子张望,看见叶怀今往卫生间方向走了,她放下心来,要是叶怀今摔门而去,她这可就玩脱了。 妙宁重新躺回床上,小腿垂在床外不停的摇摆,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嘴唇,心里有一种极为紧张的口渴感。 她当时只是脑海有这个想法,谁知道身体就当了真。 卫生间里响起水声,半个小时之后,叶怀今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她刚刚洗过澡,踩着拖鞋,穿着分体式的纯白色丝绸睡衣,露出的皮肤都透出热气的潮红,特别是脸和耳朵。 妙宁和叶怀今对视了一眼。 妙宁厚着脸皮笑了笑,“你的脸很红,是害羞的吗?” 叶怀今飞快移开目光,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的捞开被子躺了进去。 妙宁,…… “要不你亲回来也可以,我不跑,也不脸红。” 叶怀今,…… 妙宁坐在被子外面,看那一个隆起的人形,她捋了捋贴在身上汗湿的头发说,“实在热就开空调吧。” “嗯。”叶怀今应了一声。 妙宁在抽屉里翻出空调遥控器对着墙壁上一按,滴的一声空调开启,妙宁问,“调多少度?” 叶怀今,…… 妙宁摸摸鼻子,把遥控器放在床头柜上,又在衣柜里找了最凉快的睡衣。 妙宁在卫生间里打着泡泡,心里不住的感叹,叶怀今的嘴唇真软。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还从未像这样探寻过叶怀今的身体。 总之,很不一样,像是打开了新世界。 洗完澡后,妙宁穿着深蓝色吊带裙在卧室里周旋,看叶怀今双眼紧阖,脸色红扑扑的,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妙宁贴了一张面膜在卫生间和卧室走来走去,不停的打量着叶怀今,突然,“啊——” 妙宁一脚踩滑,下意识乱抓抓住卧室的门把手,屁股直接与地面亲密接触。 叶怀今瞬间睁开眼,目光落在声源处。 “快—快—叶怀今抱抱我,我起不来了。”妙宁一手抓着门把手,一手扶着老腰,痛苦的呻.吟。 叶怀今,…… “真的!”妙宁面露痛苦。 叶怀今目光探寻了几秒,看妙宁的样子并不像是开玩笑,她心下一惊飞快的跳下床,伸手去扶妙宁,“怎么样了?能不能动?” 妙宁看叶怀今着急的脸,她脸上又起了薄汗,妙宁挤眉弄眼的呼喊,“好痛啊!动不了啊!” 叶怀今脸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我去打120。” 说着叶怀今就要去拿手机,妙宁着急一喊,“叶怀今!我好像又能动了,你…快过来扶我一下。 叶怀今脚步一顿回了头,她疑问道,“你确定?” “嗯!” 叶怀今双手架在妙宁的腋下,将她拖了起来。 妙宁全身无力,一栽栽进了叶怀今柔软的胸前。 叶怀今,…… 妙宁,…… 妙宁抬头换了口气,仰视着叶怀今小巧的下巴,厚脸皮地笑了笑,“叶怀今,你是不是在等我,一直没有睡啊?” 叶怀今抿了抿嘴唇,无趣的把妙宁扔在了床上。 “嘶——”妙宁痛叫。 叶怀今上床躺在床边沿,睡姿僵硬。她穿的是长袖睡衣,今天又这么热,整个被窝跟烤炉一样。 但妙宁还是紧紧贴了过去,妙宁感受着叶怀今削瘦的背脊,看着她脖颈上被汗湿的碎发。妙宁拦腰把叶怀今抱在了怀里,很热很软,隐隐约约还带着特有香气的身躯。 怀里还是那个人,但抱着的感觉不一样了。 妙宁又想起了那句‘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有个答案在她的心里乍现。 受不了两人紧紧挨着一起,叶怀今捞开被子,喘了两口气,嗓音有了沙哑,“好热。” 叶怀今想要挣脱腰间的手,偏偏又挣脱不开,“妙宁,为什么你这么热?” “可能是因为恋爱的温度是37.2。”妙宁死活不松手,死皮赖脸的说, 叶怀今,…… “开个玩笑,之前春天开空调开的出湿气,忘了改模式。”妙宁也实在受不了被窝里的高温,她捞开被子拿起遥控器更改模式。 “你是故意的?”叶怀今始终背对着妙宁。 “我是忘记,不是故意。” 妙宁又倒打一耙,继续说,“再说我刚才不是问你了吗?谁叫你不回答我。” 叶怀今,…… 妙宁直接开了16度,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妙宁飞快的挤了过去,紧紧的抱着叶怀今,笑着说,“叶怀今,你冷不冷?” 叶怀今不搭理。 妙宁也静了下来,把空调调在了26度。 今晚的叶怀今有点不正常,原因是那一个突如其来,令人手足无措的吻。 莫名其妙占了人便宜,妙宁想,这就算是她欺负了叶怀今吧。 不过欺负了,她主动补偿回来不就行了吗? 叶怀今不是想知道关于姜延的事情吗?她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就好了。 妙宁戳戳叶怀今的背,软软的说,“喂!叶怀今!要不我哄哄你?” 叶怀今,…… 妙宁松开叶怀今,平躺在床上,继续说,“怀今,你记得我和姜延怎么认识的吗?” 妙宁等了好一会儿,叶怀今才小声的应了一声,“嗯,高二你军训的时候。” 妙宁望着叶怀今的背影,“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他成为男女朋友吗?” 妙宁心中默数十个数,十、九、八、… 数到还剩五秒的时候,叶怀今转过身子,两颊绯红,平静的眼里泛起波澜,她说,“我以前问过你。” “但你从来没有解释过。” 第27章 27 “这就说来话长了。要不明天再说?”妙宁打着马虎眼。 叶怀今,…… 叶怀今睨了一眼妙宁。 “好!好!”妙宁立马缴械投降,“那我就长话短说。” 妙宁曲手枕在脑后,平视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她缓了缓说,“其实姜延是个特别善良的人。” “嗯。” 妙宁眼睛微虚,逐渐陷入回忆,她继续说,“十多年前,在南城那样一个落后的小县城里,姜延的外表和行为处事方式都指向一个词——‘另类’,另类就代表了要受欺负。大家都叫他‘娘炮’,‘娘娘腔’。” “姜延偏偏又长了一张‘人傻钱多’的脸,经常被外面地痞流氓洗劫一空。” 叶怀今越听眉头越皱,一知半解的样子。妙宁停下话,问,“叶怀今,你不知道学校这些事情吧。” 叶怀今看向妙宁的目光带着疑惑和探寻。 妙宁自顾自的答话,“这也难怪,你是好学生,关注只有学习和天气。” 妙宁眨眨眼说,“而像我这种不良少女呢,除了关注学校里的小社会,就是…”妙宁放缓语调,直勾勾的盯着叶怀今笑,“嘿嘿…就是…关注你。” 叶怀今,…… 妙宁张扬着眉毛,“我谷妙宁多大的面儿啊,混迹南城中小学这么多年,这全校上下的学生多少得卖我一分薄面,我当即放出话,姜延是我谷妙宁罩着的人。” 叶怀今移开平静的脸,打算翻身睡觉。 “别…”妙宁一下子抱住叶怀今,“别…你别吃醋,你也是我谷妙宁罩着的人,遇见你那天我就宣誓了。” 叶怀今果断的翻过身睡觉。 妙宁,…… 妙宁从叶怀今身上跨过,翻到另一边,挤进叶怀今的怀里,笑,“我好好说,好好说还不行吗。” 叶怀今沉了沉声音,问,“为什么你和姜延成了男女朋友?” 妙宁轻松一笑,“别急,怀今,我不是说了说来话长吗?” “况且,你不想全方位了解你的情敌吗?” 叶怀今,…… 妙宁笑过之后,认真起来,“自从我说了那句话后,大家就以讹传讹,说我喜欢姜延巴拉巴拉之类的,之后又传成了男女朋友,还有人说我为了姜延打了两个孩子呢。” “你为什么没有澄清?”叶怀今追问。 “重要吗?我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眼光了?” 妙宁挑挑眉,笑,“还是说这个事对你来说很重要?” 叶怀今怔了怔,她又继续说,“但后来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妙宁扫了一眼叶怀今淡定从容的表情,慢慢解释,“有两个原因。第另一个原因是他很弱势,第二个原因是他很真,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 叶怀今眼神有一秒闪躲,她镇定自如的说,“所以你不爱他。” 妙宁一惊,“哟,叶老师,你很犀利嘛?” 叶怀今紧抿着嘴唇,“姜延住在这儿?” 妙宁想起她故意不收拾的姜延的背心,还是发挥了点作用,她笑笑说,“前几天少爷落难,在我这儿住了一天。” “叶怀今,你对我挺上心的啊。” “你和他接过吻。”叶怀今又问。 “咦~咦~叶怀今,我的牙突然好酸呀!”妙宁眯了眯眼,“你的呢,你的牙酸不酸?” “你是在吃醋吗?” 叶怀今抬起真挚的眼,“妙宁,我想知道原因。” “别闹了。” 空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良久,妙宁艰难的叹了口气,沉下心,问,“叶怀今,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吗?” “嗯。” 妙宁目光流转在叶怀今的脸上,“不后悔?” 叶怀今坚定的摇摇头,“我不后悔。” 被窝里的属于两个人温暖,让妙宁有一丝出神。 头顶上的光照射出叶怀今盈盈动人的眼。 妙宁嘴角挂上一抹勉强的笑容,“叶怀今,你以为你为什么会看见我和姜延在接吻。” 叶怀今愣住了。 妙宁心中泛起苦楚,她无比认真的说,“是因为你每周三下午都在图书楼里看书。” “你还要听吗?”妙宁追问,“听了之后,有些感情就再也拦不住了。” 叶怀今心里打起了鼓,眼里闪过一丝动摇的情绪。她紧闭着眼再睁眼时,眼神一片清明,“我要听。” 妙宁手逐渐握成拳,感觉到手心里刺痛。她看向顶上明晃晃的灯光,抖动着睫毛,“因为这之前我看见有人抱着你,我看见你在他面前哭得不能自已。” 叶怀今不动声色的脸。 看着看着妙宁情绪有一点点失控,“为什么完美无缺的叶怀今,会在别人怀里脆弱成那个样子啊?” “孟思潮啊,孟思潮。” 提起孟思潮,叶怀今平静的脸骤然悲伤,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默默的转过身,背对妙宁。 沉默,只有沉默。 妙宁眼睛逐渐被眼泪濡湿,有一种委屈在心里放大。她哑着声音偷偷的换了口气,又死死的咬紧被子。 这么多年,她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从来没有放过她。 从前她不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她身体里一直藏着一种被压抑的原始欲望。她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和男人发生亲密接触。她是个怪人。 直到今天她不受控制吻在了叶怀今的嘴唇,那一霎那,她人生有了从来没有过的欣喜感和狂热感。 那一刻,她明白,她不是怪人,只是还没遇到属于她的那个世界和人。 她,喜欢上了叶怀今。 可是背对着她的叶怀今会是什么表 妙宁视线所及只有叶怀今逐渐收紧的身子,她把自己裹成了一团。 谁才是这场对话的受害者? 房间里有一种尴尬的气氛,谁都没有打破沉默。 妙宁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关了灯,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在被窝里两个人分据一边。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想要去抱叶怀今。 叶怀今轻轻的推掉妙宁的手,声音里极度沙哑,“对不起,妙宁,我需要一个人想一想。” 妙宁讪讪的缩回了手,声音微抖,“好…好…” 妙宁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她忘不了叶怀今的柔软和微烫。 今天晚上无论是对叶怀今还是她,都是一个意外。 她们都需要时间去消化。 夜已经深了,只有两个人不平稳的呼吸声。妙宁在黑夜里疯狂的眨着眼睛。 她望向玻璃窗外,庆陵城不夜的灯光。 房间温度越来越低,妙宁裹住被子,守望着妙宁的背影。 妙宁想起在南城机场时候,叶怀今独自一人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的背影。 妙宁的心突然一疼,她慢慢的贴近叶怀今,放软声音说,“叶怀今,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脸?” 叶怀今没有说话。 妙宁故技重施在被窝里换了边,叶怀今慌了神,想要转身,妙宁一下子锁住叶怀今,直盯着她紧紧闭上的眼,以及泛着水光的倔强小脸。 叶怀今睫毛微动,嘴唇死死的咬在一起。 妙宁把叶怀今揽进怀里,放缓了声音,“没关系,怀今,总有一天我会等你睁开诚实的眼睛。” 叶怀今仍然没说话,只是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 那一刻,妙宁知道叶怀今并没有讨厌她。 这证明她有希望。 “今天也晚安,今天。”妙宁柔软的说。 - 妙宁早上醒的时候,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的位置。 空的,空的?空的! 妙宁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喊了一声,“叶怀今。” 无人应答,她心一惊,瞬间头皮发麻。 妙宁跑到客厅角落,直到看见叶怀今的行李才松了口气。 她别亲了人家一口,就把人给亲跑了。 妙宁打算给叶怀今发了个微信,问她在哪,想了想最后又删除了。 昨天晚上她也算小小的暗示表白了一下吧,还不知道叶怀今的态度呢。 妙宁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上,盯着墙上的钟等啊等。 听见细碎的开门锁声,妙宁蹭的一下起来打开门,看见叶怀今,她露出乖巧的笑容,“怀今,你回来啦?” 叶怀今的眼皮微肿,看见妙宁突然出现,她下意识后退,而后她的脸上后知后觉释放出一抹笑,“嗯,我出去买了点东西。” “噢。”妙宁闪身让叶怀今进门。 她心里拿不住主意,跟在叶怀今身后,所有的行为都收敛了很多。 妙宁关注着叶怀今的一举一动,叶怀今和往常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 再说叶怀今不是一向脾气好吗。 妙宁大了些胆子,在边缘蠢蠢欲动,她露出甜甜的笑,“叶怀今,你想了一晚上想明白了吗?” “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 叶怀今,…… 第28章 28 叶怀今专心着手里的动作,只是那噙着淡笑的嘴角出卖了她。 妙宁心一喜,手撑着背后的流理台,几乎要凑在叶怀今的面前来观察她的表情,“嗯?有没有喜欢我?” 叶怀今,…… 叶怀今淡定的洗了洗手说,“粽子煮好了,我帮你剥开。” 叶怀今打开锅盖,用筷子把粽子夹了出来放在案板上,把扎线剪了剥着箬叶,箬叶有点烫,叶怀今用手指拨弄了几下,被烫到了又摸摸自己的耳朵解凉。 一瞬间连耳朵都有点红了。 “你真可爱。”妙宁说。 叶怀今看了妙宁一眼。 妙宁咧嘴一笑,“我没说你,我说的是粽子君,真可爱。” “我也没看你,我看的是后面的糖罐子。”叶怀今上扬嘴角,温柔回应。 “喔——喔——”妙宁微微眯着眼,“怪不得你看我的时好甜的——” 叶怀今柔目淡笑,没有理会妙宁的贫嘴,她把粽子放在碗里,连着筷子递给妙宁,“端午安康。” “我还买了艾草,等会儿挂在门上。” 妙宁偷着乐,她把碗接了过来,放在餐桌上,她吃的是咸肉粽子。 叶怀今不爱吃咸的,她的是蜜糖粽子。 妙宁看叶怀今吃得起劲,她硬要夺过来咬一口尝尝。 叶怀今不和妙宁争执,又重新拿了咸肉粽子出来。 打开电视看正在直播的赛龙舟节目。 妙宁玩着手机,看着朋友圈里有人晒着电影票,妙宁两只手指放大看是《送我上青云》,配文:“爱欲是生死之门,每个人都会穿过这道门,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还挺有意思,妙宁瞥了一眼叶怀今,闲话,“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吧?” “可以啊。”叶怀今点点头。 妙宁看了看下午的场次,三点半。 庆陵的温度达到了二十七、八度,妙宁穿的深墨绿色休闲衬衫,半截扎在黑色紧身裤子里,露出纤细的腰,抹上西柚色口红,刷刷挺翘睫毛。 看起来有少见的灵气和生气。 叶怀今朴素的穿了白色裙子,胸前有扣子,微微翻领敞开,露出白皙秀颀的脖子,带着一条精致的锁骨项链。 妙宁不由自主向下瞄了一眼,的确比她身材好。 “叶怀今,我帮你涂个口红。”妙宁向叶怀今扑了上去,踮着双脚一只手把着她的肩膀去够她的嘴唇。 叶怀今心里一惊,生怕妙宁会摔倒,下意识伸出手扶住妙宁的后腰,将她拉近自己。 两个人挨得极近,互相能感觉到对方的柔软,妙宁甚至还能能闻见叶怀今呼出的热气里有蜜枣甜 妙宁直视着叶怀今柔软的嘴唇,心中生出一种口渴感。 她舔了舔嘴唇,抬眸扫了一眼同样盯着她嘴唇的叶怀今,妙宁露出两个小虎牙嘿嘿的傻笑着。 叶怀今把妙宁放下,接过来口红旋开盖子,说,“我自己来吧。” 叶怀今顿了顿,憋着笑说,“你口水都流出来了,快去擦擦。” 妙宁惊了,吞了吞口水,有…有这么明显吗?! 妙宁飞快的跑到镜子前面,扫了一眼自己干净的妆容,回转身来,瞪着叶怀今,“你逗我玩?” 叶怀今打开门,下午三点的夏初阳光照射进屋里。 她背对着逆光,穿着白色的裙子,眉眼温顺,专注望着妙宁的眼有宠溺与纵容。她露出小梨涡,笑笑,“好了宁宁,快走了,三点了。” 妙宁一时间愣了愣,待她回过神来,叶怀今已经走到了电梯口。 妙宁吸吸鼻子,这种亲昵的感觉对她来说太久违了。 电影院离家不远,两个人走路过去十多分钟。 妙宁拉着叶怀今的手,并行挨靠在她的肩膀处。 妙宁选了最后一排座位,到电影院的时候刚刚开始放片头,坐定后叶怀今把手中的爆米花放在妙宁的怀里。 来之前妙宁对这片电影并没有太多了解,扫了一眼评论是一部从女性视角出发的电影,由姚晨扮演女主角盛男。 沉默黑暗的电影院,整个电影前半段温温吞吞。 直到姚晨一句台词,“我想和你做.爱。” 一瞬间整个场子都爆炸了,周围窸窸窣窣想起了唏嘘声和倒吸气的声音。 社会教女人守身如玉,却没有女人教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欲望与渴望。 妙宁偷瞄了一眼叶怀今,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电影屏幕,眼睛里翻出点点细碎的光。 电影看到最后盛男在和男友人翻云覆雨之后,男友人满足的闭上眼入睡,背对着他的盛男却在专注完成自己的事情。 黑暗之中有人在小声议论,“她在干什么?是癌症犯了?还是有心脏病?” 妙宁心里一酸,她知道盛男在干什么。她一点也不陌生,多少次她也在这样尝试摸索一知半解。 盛男在达到自己的点,不是只有男人能够满足女人。 就像姜延对她一样。 妙宁眼角微湿,她拿手背试去。 黑暗之中,妙宁目光只放在叶怀今身上。 妙宁因为寒暑假打工原因,一直都留在庆陵。大一那年春节,姜延和他妈闹别扭,他妈全庆陵上下找他,他四处躲着死活不回家,最后无处可归赖在了妙宁的出租屋。 那是妙宁第一次一个人过年,万家灯火时她冷漠的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姜延蜷在沙发上玩手机自娱自乐。 倒计时零点,各干各的事情都忙得没顾上说一句‘新年快乐’。 妙宁开了一瓶白酒,是爸爸珍藏的,她一直没舍得喝。 这个特殊日子该缅怀一下。那个时候她酒量还没这么好,和叶怀今一杯倒的酒量差不了多少。 她仰头酒刚过肚,脑袋就已经不清醒了。 喝着喝着,姜延也拿起了小酒杯,不停的呼哧辣着舌头。妙宁一看就笑了,她豪迈的碰了碰姜延的杯子,“你这个小酒鬼,也要有爸爸的啤酒肚了。” 喝着喝着,姜延红了脸,醉着眼,他握着妙宁的手牵引在自己身上,细碎的吻在妙宁的耳朵上说,他说,“妙宁,要不我们假戏真做吧,试一试。”ωωω.χ~⒏~1zщ.còм < “这大晚上的,多不好玩儿啊。我好不容易来的。” 姜延到肩膀微卷的长发,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长相。就像是她内心深处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起的那个人。 妙宁流连过那个人柔软的头发,四周都浓厚醇香的酒气,她眼睛里有泪,眨的难受,她嘴里喃喃道,“你不好容易来的啊。” “那今天就别这管这么多了,都忘了吧。” 就这样,两个人疯狂的吻在了一起,颠倒在客厅,直到精疲力竭。 新年早上,两个人坐在床上发呆,锤锤头疼的脑袋,内心深处没有任何愉悦感。 后来他们又尝试做了几次,都是草草了事。 姜延笑着说,‘妙宁,你一点都不生动。你多看看别人是怎么浪的。” 她淡定的穿上睡衣,回应,“姜延,你看了这么多,还慌里慌张,生怕……” 姜延呲牙咧嘴。 妙宁抿了抿嘴,掩下那句会伤害姜延男人自尊的话。 他们互相背过身去,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们心里都知道。 其实在事过之后,在姜延沉睡以后。妙宁窝在被窝里屏住呼吸,在痛苦里找寻到了那一丝丝自我的快感。 在那样荒唐的关系里,妙宁逐渐清醒,逐渐找到真实的自己。 也唯有那刻,她的心才静得下来。 妙宁揉揉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泪流满面。她抹去泪水,手在微微发烫,心里也在发烫。 电影院的环绕声,妙宁一句也听不见。 很静,静到只能听见叶怀今紊乱急促的呼吸声。 感受到炙热的目光,叶怀今侧目,眼圈红极了,看见妙宁,她笑了笑说,“电影有点感人。” “嗯。”妙宁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回应一个轻轻的笑。 与此同时,妙宁在心中默默念着,‘我也感同身受。’ 电影看完,妙宁在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 再出电影院时,已接近黄昏。橙黄色的光落在两人身上,与叶怀今暖棕色及肩发遥相辉映。 叶怀今转去商场负一楼的超市,找到熟悉的专柜,又买了很多生活用品。 庆陵市挺大的,有九个区。妙宁亦步亦趋,她问,“叶怀今,你对这一块很熟悉?” 叶怀今转着手中的蒸锅,看看价格标签,又敲了敲说,“是啊,我以前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妙宁眼睛一亮,“这么说,我们住得挺近的啊。” “怎么没遇到过。” 叶怀今有一瞬间的出神,她很快恢复如常,放下手中的蒸锅,向前边走边说,“时间没对上吧。宁宁,我看见酸奶好像在打折,你不是最喜欢黄桃口味的吗?” 妙宁顺着看去,惊奇,“这么大的折扣?买三箱,端午节过后我带两箱去办公室。” “嗯嗯。” 两个人在商圈转了好久,回了家,叶怀今洗完澡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叶怀今又买了很多庆陵特产,她把行李箱压实,说,“我有个同事,她是庆陵人,她让我带点芝麻饼和麻辣兔头。” “我还给孩子们带了糖果。”说着叶怀今拿起包装袋再次确认了一下,“纯果汁成分,不含人工色素和防腐剂。” 妙宁在空调屋里穿着吊带裙,有点冷手臂,她打了个喷嚏,“你对她们这么好,就怎么没有惦记我。” 叶怀今扫了一眼妙宁酸酸的表情,她温柔的露出小梨涡,“宁宁,你来下下个月来南城,我天天给你做饭?” 妙宁狂喜,“真的?真的?” “这可一言为定了?” “当然。”叶怀今把她的白色丝绸长袖睡衣披在妙宁肩膀上。热热的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皮肤。 叶怀今提了一嘴,“我明天十一点的飞机回南城。” “我送你?”妙宁抓住叶怀今的手,抬起急切又有点不舍的眼眸。 叶怀今轻松地笑笑,“不用送我。” “你看着我离开会难过的。” “宁宁。” 妙宁心里一凛,她摇摇头甩开脑海里的往事,说,“我送你上出租车,这总可以吧。” 叶怀今想了想,沉重的点点头,“嗯。” 第29章 29 妙宁定了早上七点半的闹钟。睁开眼时,叶怀今收拾好已经准备出门了,妙宁从床上坐了起来,揉揉眼睛说,“你这么早?” 叶怀今把行李箱竖好,说,“今天节后返城、出城的人比较多,害怕堵车会耽误时间,打算早点走。” “噢。”妙宁把窗帘拉开,照耀着清晨的暖阳,伸伸懒腰开着玩笑说,“真不是因为想自己一个人偷偷走?” 似乎被妙宁戳中心事,叶怀今愣了愣,几秒后笑靥如花,“怎么会,答应你了的。” 妙宁把窗帘重新放下,在衣柜里找出衣服,用表扬的语气挤兑,“啧啧,叶怀今,你这说的比唱得还好听。” 说完妙宁坐在床边,把吊带裙从腿边捞起,打算换衣服。 白皙刚现。 叶怀今匆匆的瞥了一眼,她忽的背过身去,拉着行李箱最后停留在客厅沙发上,她留下话,“我在外面等你。” 妙宁脱完衣服,把随性的黑色大体恤套好,她笑着放话,“怎么了?叶怀今?你是没看过我的身体还是怎么的?” “我有的你没有?” 妙宁顿了顿,感觉心情大好,她挑逗着说,“还是说你有什么心思,看了我会害羞 叶怀今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她的脸在发烫。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在互相揉搓,她嘴上默默的回了一句,“以前一起洗澡的时候都看了个遍,的确没有什么看头…” 还没嘟囔完,妙宁就从卧室走了出来。叶怀今立马抿嘴缄了口,抬眸望向妙宁。妙宁挑眉一笑,骄傲自豪的挺了挺胸,那架势分明是在说‘哎呀麻呀,我这身材老傲人了’ 叶怀今,…… “等我几分钟!我送送你。”妙宁跟打了鸡血似的,奔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叶怀今趁着这一小空档,把吐司里刷了薄薄的果酱,打开了酸奶给妙宁当作早餐。 因为只是临时出门,妙宁黑色宽松大体恤,下面一条超短裤,就这么一眼望去只有一对又白又直的大长腿。她今天也没有化妆,干干净净朴素的小脸。 “走吧。”妙宁几口下肚,在鞋柜里找出一双外穿拖鞋。 叶怀今点点头,移开锁定在美腿上的目光,把行李箱靠在一旁开始换鞋。 妙宁率先打开门,看清门外的来人,她一下子愣住了。 是陶晴。 陶晴也没想到门会打开,她错愕住了,“那个…” 妙宁声音立刻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陶晴撅着嘴,不满地说,“这么凶干嘛?屋里藏了人了?” 叶怀今换好鞋,被堵在了门口,“怎么了妙宁?谁来了?” 听见这句话,陶晴下意识往屋子里的扫了一眼,看见叶怀今,陶晴眼里一喜,“哟,这不是叶小姐吗?这么巧?” 妙宁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你们认识?” “呃呃…”陶晴心下突然一慌,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她望在叶怀今摇头的动作上,她咬着嘴唇,心里面在想该怎么措辞。 叶怀今波澜不惊的接过话头,“我以前在不少杂志上写过专栏,有过我的照片和个人介绍,可能是在那上面看过我吧?” 陶晴两手一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噢!好像是噢!刚才想大半天想不起来,原来是在杂志上看到过。嘿嘿。” 妙宁目光流连在两人身上,她眼眸闪了闪,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三十岁的她还有这么好糊弄? 妙宁面上不动声色,她闪身让叶怀今出了门,嘴里叨了句,“真巧。” 妙宁又瞥了一眼陶晴,笑了笑说,“叶怀今,我这里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叶怀今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陶晴,慢慢的回答,“好。” 目送叶怀今离开,妙宁双手环抱在胸前,“陶晴有什么事情?直说。” 陶晴也收回了目光,从包里面掏出一张请柬,假笑着说,“周墨孩子满月酒,我是来送请帖的,之前来了好几次你都没在家,这不一大早来碰碰运气。” 妙宁把请帖接了过来,翻开看了看,淡淡的说,“和周墨在公司的时候就没说过几句话,这个时候还挺惦记我的。” “放心,请帖我收下了,红包我转交给你,人我就不去了。” 这个答案也是陶晴喜闻乐见的,她搓搓小手,有点迫不及待,脸上谄媚的笑着,“那谢谢您了,谷总。” “不过…”没那么容易,妙宁勾唇一笑,慢慢转折,“陶晴,你必须得告诉我,你和叶怀今是怎么认识的?” 陶晴笑着的脸逐渐变得僵硬,她扯了扯嘴角,眼神闪躲,“那个…那个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 “你以为这是晚八点的狗血言情剧啊?”妙宁扑哧一笑,抬起讽刺的眼。 谎言被戳破,陶晴有些气急败坏的撒泼,“我反正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走了。周墨红包你自己给她吧。” 说完背身向电梯走。 “陶晴…”妙宁出声,“剩下的五万五千你不想要了吗?” 陶晴脚步猛的一滞,她的身影闪了闪,说,“要…我改天再来。” 这一番话到有些出乎妙宁的意外,爱钱的陶晴倒戈得这么快? 还没等妙宁反应,陶晴就走进了电梯。她佝偻着头,没有去看妙宁迷茫的表情。 电梯门关上,陶晴终于松了口气,摸了摸额头上已经出了细汗,她拍拍嘴巴,答应叶怀今的刚刚差点就说漏嘴了。 她有三年没见过叶怀今了吧。 当年她还在想,谷妙宁哪来这么好的运气。天上掉下一个活菩萨,不仅主动帮谷妙宁还债,还把她蒙在鼓里。 陶晴重新理了理头发,刚走出小区门外,一声柔软的女声喊住了她,“陶晴。” 陶晴止住脚步,回过神来是拉着行李箱等候已久的叶怀今,她温和地笑着,“好久不见,陶晴。” “你好,叶小姐。你没住在这儿了?”陶晴瞥了一眼叶怀今拉着的行李箱。 “没有,三年前就搬走了。这次有事过来的。”叶怀今回答。 “我什么都没有说。”陶晴瞪足了眼以示清白。 “谢谢你。”叶怀今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还差多少?” 陶晴愣了愣,猛然觉悟叶怀今的意思,她一边笑嘻嘻一边拿出了手机,“叶小姐,你电话号码是多少,然后我加个你的微信吧。” 叶怀今点点头,把二维码找了出来,又把钱转了过去。 一气呵成,两个人谁也没有多余的废话。 “单笔限额,我明天把剩下的钱转给你。”叶怀今露出标准笑容。 “谢谢您了,不急不急,叶小姐我相信你。”陶晴看着到账的五万,心里美滋滋,她说,“对了,我开了车来,送你?” “不用了,我已经约好了车。”叶怀今温柔的拒绝。 “噢,那我就先走了。” 叶怀今抿着嘴唇笑了笑。 陶晴上了车,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儿越来越小,她慢慢想起三年前的事情, 公司宣告破产那天,四个股东撕破脸闹分家,谷妙宁彻底心死,决绝的离开了公司,再也没有出面过。 最后经过会计核算,每个股东要拿出一百万来偿还内外债务。 对于其他富二代的人来说,一百万就是去一趟澳门玩的钱,他们很快就摆平了。 但这一百万对谷妙宁来说压得她喘不过气。 没有人可以轻易取得成功,她也明白,她也体谅谷妙宁的难处,不过他们全公司上下失业的一百多人,也需要养活背后的家庭和自己啊。 庆陵城这么大,谁没有说不出的苦衷。 那个时候叶怀今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寻到了公司里,提出愿意主动承担谷妙宁五十万的债务,唯一要求就是别告诉她。 无所谓啊,只有钱就行。谁管你背后有什么故事和难言之隐。 这就是可悲的现实。 叶怀今分了两次付钱,第二次她找了过去,她这才发现原来叶怀今就住在妙宁的楼上。 她很诧异,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问了叶怀今,为什么她愿意无怨无悔的帮谷妙宁还钱。 至今为止她仍然记得那天是个黄昏,叶怀今从门背后探出一张温柔的脸,叶怀今云淡风轻的说,‘这是我欠她的。’ 她又问,为什么叶怀今会知道这件事。 叶怀今笑着回答,‘因为我一直在默默的看着她啊,以她不知道的方式。’ 后来她又上楼找了叶怀今几次,都扑了空,直到后来一个新的人出现,她才明白,叶怀今为了还债把房子卖了,再填补了剩余贷款之后,自己又添了钱,勉勉强强凑齐了五十万。 这一切的一切,谷妙宁都被瞒着了鼓里,还以为是富二代们有情有义,分担了一部分的担子。 想到这,她眼圈微红,混迹在庆陵的十余年见惯了人情冷暖,在人际关系之中装疯卖傻,她早就不相信什么真情实感了。 其实她心里是极其羡慕谷妙宁的,有这样一个人不计较回报,在默默的守护着她。 “喂!你开车不看路的啊!”旁边有人在怒骂。 陶晴猛然回过神来,望向后视镜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回了一声对不起后,咽下心中泛起的酸楚,变道加速离开了。 - 妙宁站在阳台上,看向小区门口聊得热火朝天的叶怀今和陶晴,她手握成拳,笃定叶怀今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总有一天她要敲开叶怀今的嘴。 现在她有的是时间。 妙宁把屋子重新收拾了一遍,又把叶怀今昨天晚上洗了的衣服折叠进柜子。忙完后看向手机,叶怀今发来微信,【到机场了。这几天和你一起很开心。】 妙宁想了想,笑着回复,【我也是,因为有这个(* ̄3)(ε ̄*)啵啵】 那头叶怀今一看失了笑。真贫。 叶怀今喝下一口水,稳住像那晚一样加速的心跳。她抿了抿唇,上面残留的有水渍,她想起那晚她站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抚过滚烫着水润着的嘴唇,以及眼底的那抹深不可及的期待。 / 有好多事情,她需要安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第30章 30 庆陵一下子热了起来,温度接连攀升。到六月中旬已经热得中午没办法在外面呆过超过一个小时。 妙宁和大乔在楼下吃过工作餐后回到了工作岗 大乔拨弄着空调的拨片,吹向汗津津的脸,她闲话,“妙宁,你还记得评论部的周主编吗,她是我学姐,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了个便饭,随便聊了点事情。” “这段时间咱们办公室不也在猜下一任文.化部副主编是谁吗?” 妙宁坐在办公椅上,迎面吹来的风吹去她心中的燥热,“是谁。” 大乔转过头来,看妙宁漠不关心的模样,惊奇的同时又感到好笑,“还能是谁,你啊!” “emmm…”妙宁犹豫了一秒,很快她笑着,推搡着大乔的手说,“乔姐,你就别捧杀我了。” “你比我早进公司两年,无论哪一方面也是你比我成熟,也更适合。” 大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看上头怎么安排吧。” 说完,大乔眉飞色舞回了格子间。 妙宁凉快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电脑发呆。 其实她早就听说了这次晋升,热门人选是她、大乔以及另一位男同事。突然抛出来了橄榄枝,妙宁在想,要不要为这个位置博一博。 办公室里陆陆续续上班的人来了,妙宁面对电脑也重新打起了精神。 七哥脸被热得通红,手里还拿着肥宅快乐水,他慢悠悠的向妙宁身边走来。自从那日七哥知道自己酒后失言后,他对妙宁的态度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七哥人不坏就是虎了点。 七哥站定在格子旁,问,“妙宁,非物质文化遗产主题,你有方向了吗?” 妙宁茫然的摇摇头,“还没有头绪。” 七哥笑嘻嘻的说,“谷妙宁,你这是憋着大招啊!” 妙宁,…… 妙宁又问,“你们呢?进展怎么样?” “我打算就这几天去枫乡那边看看。有个同学给我介绍了个织锦的老手艺人,绝对亮眼。”七哥说。 “挺好啊。”妙宁微微沉思,上次联系叶怀今,她现在也没着落。 “嘿嘿。”七哥得意洋洋走回格子间,嘴里叨叨着,“这次绝对有戏。” 妙宁支着下巴,望着远处发呆,要写什么呢? 玻璃门外一个穿着黑色改良式旗袍的女人走了进来,身材凹凸有致,走起来婀娜多姿,她散披着垂到腰际的大波浪卷发,五官深邃,嘴上涂了最浓烈的正红色。 在这枯燥又炎热的夏天里,夺人眼球。 游传敏进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个望着自己发呆的女人,她勾唇媚笑,自信的撩了撩头发,扫了众人一眼,骄傲自信的往主编办公室走。 “啊啊啊!谷妙宁,刚才那个进来的女人好美!!!”七哥一脚撑地,连带着工作椅滑到妙宁的身边,差点没刹住车,眼看几百斤就要扑上来。 妙宁临危不惧一脚把七哥踢了回去,“哪里有人进来?” 七哥,…… 妙宁抬眸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公室里已经在蠢蠢欲动。 “我去——刚才那是谁啊?这么漂亮跟混血儿一样。” “和薛编认识啊?我看直接去办公室的。” “快来看,我拍了照片,好美啊!” 妙宁凑了过去,黑色的头发,黑色的裙子,黑色的高跟鞋,黑色的…背影。 妙宁望了一眼花痴状的郑利,郑利两眼发光,再一次感概,“真美——” 妙宁,…… 美什么?能看见什么?不过这身材还挺好。 “这身材也太太太太好了吧!”七哥笑眯眯的拿起手机放大端祥,一下子把妙宁心里想的也说了出来。 郑利一下子把手机夺了回来,愤愤的说,“你们男人就知道这些。” 妙宁一听,微微心惊,不动声色的回了格子间码字。 “谷妙宁,你进来一下——”薛编站在办公室门口唤了妙宁一声。 “好。”妙宁站起身来,把办公椅推回去,又喝了一口水。 一走进办公室,妙宁就被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吸引了,极具异域风情的五官,她坐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上,两条白皙的大长腿侧放着,双手放在膝上,气场十足。 看见妙宁上下打量的目光。女人性感的抛了个媚眼,这不是刚才看着她犯花痴的小姑娘么。 两人一个对视,妙宁迅速的移开目光,站定在办公桌前。 游传敏低头轻笑,这是害羞还是怎么的。 薛下雪站在两人中间,笑着说,“游编,这就是写‘南城’主题的谷妙宁。” “妙宁,这是南城新南报社的总编游传敏。” 游传敏扶了扶裙子站了起来,她朝着妙宁走近友好的伸出手,“原来你就是谷妙宁啊。你好,游传敏,看了你的文稿,很喜欢你的写作风格。” “你好,谢谢您。”妙宁笑着回应,伸出手回握。 几秒钟后手松开,薛下雪看着妙宁又说,“游编对这次‘非物质文化遗产’很有兴趣,南城有两个项目也正在申请当中。” 游传敏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妙宁,这样探究的目光妙宁有些不适应。妙宁再次看了过去,游传敏飞快把目光移开,勾唇一笑。 薛下雪继续说,“妙宁,这次我们报社和南城报社打算出一个联名主题。” 游传敏胸有成竹的接话,“怎么样?谷小姐,有没有合作的打算?” 薛下雪适时对妙宁挑了挑眉,所有的情绪都在她使来的眼色里。 这是一个机会,让妙宁有足够的基础的实力站在‘副主编’的位置上。 妙宁大拇指和食指在裤缝边摩擦着,思绪有一刻飘离,很快她抬起眸,笑着说,“当然有,南城也是我的故乡,我有责任把南城的传统文化带出去让其他人知晓。” 游传敏投来赏识的目光,再次伸出了手,“谷妙宁,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游编。” 游传敏捏了捏妙宁的手,抛了个媚眼,“我在新南报社等你。” 妙宁点点头,“麻烦游编了。” 游传敏拿起包,妙宁的视线再次落在她婀娜的曲线上,她走过妙宁身边,靠得极近带来一股幽香,妙宁下意识退后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游传敏瞥了一眼妙宁的眼神,嘴角上扬,快走到门边时游传敏转身给了妙宁一个回眸,慢慢的说,“小姑娘,有没有人说你这样盯着人的目光很不礼貌。” 说罢,游传敏手轻轻擦过旗袍高开衩的地方。 妙宁,…… 她盯着自己脚尖看还有错么。 薛下雪迎着笑走了上去,“游编,你别开玩笑了,走吧我送送你。” 游传敏撩撩头发,留下小银铃声般的低笑声。 妙宁看着两人逐渐变小的身影,这新南报社的游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妙宁回到办公室,大乔第一个来打听她们聊了什么。 妙宁并没有隐瞒什么,大乔混迹办公室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薛编此举为何,大乔眼有斗志,她亢奋的说,“公平竞争,这次主题版物一定会很精彩的。妙宁,我可不会让你噢!” 妙宁笑,“当然!” 过了几日,薛下雪把游传敏的微信号推荐了过来,游传敏当即发了个新南报社的地址,妙宁看了看是在南城北郊,离叶怀今住的地方很远。 游传敏又和妙宁商定了到南城报社的日子,七月中旬。关于主题的事情等妙宁到新南报社后再讨论。 比起妙宁的温温吞吞,七哥、大乔包括其他几个同事早就摩拳擦掌,出去实地考察去了。 七月初的时候,姜延来接妙宁下班。 要不是看着是同一个车牌号,妙宁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了。 姜延剪了寸头,穿上最正式的西装,热情的呼喊,“宁儿!宁儿!” 妙宁被强烈的日光晃了眼睛,她使劲的揉了揉,“姜…姜延,你的头发…” 姜延下意识抓抓顶发帅气向后,手抓了抓,发现是空的,他又讪讪的收回了手,“我现在觉得我的脑袋变轻了不少,人也变得聪明了。” 妙宁,…… “你归降你妈了?” 姜延一听被戳中了心头事,他呲牙咧嘴,“这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妙宁默默的回怼了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 姜延,…… 姜延压下心中的狂怒,用手扇了扇风,“这天太热了,让人上火,我要回我的豪宅吹空调。” “等一下!嘿嘿!等一下!”妙宁厚着脸皮笑,她见机行事,拉开车门一屁股把姜延挤了过去,“先把我送回去。” 姜延嗤笑,翻了个白眼,“狗腿。” 车内温度开得很低,妙宁一下子就凉快了下来,她侧目是姜延光溜溜的脑袋,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说,“姜延,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一个月你去劳改了。” 姜延,…… 姜延翘着腿,胳膊放在脑后,他漫不经心的说,“我妈绑着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有性别认知障碍。” 妙宁心颤了颤。 其实姜延很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但她和他都没有提出要去正面面对过。 “哎呀哎呀!听不懂!听不懂!”姜延扫了一眼妙宁。 姜延露出耍无赖般的笑容,他说,“管它的,不就是一个标签吗,人生嘛,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 妙宁淡淡的瞥了一眼,“开心的本质是什么?” “钱!”姜延眼睛一亮。 妙宁早熟悉了姜延的套路,“所以,你和你妈又做了什么交易?” 姜延扯扯领带,“这次我妈给我找了十几个庆陵名媛,让我从里面选一个结婚。” 妙宁,…… “你是要选后妃吗?” 姜延笑,“你这就说错了,是我妈选儿媳,她喜欢谁就选谁,她们两个过日子去。” 姜延挑眉,“我可是浪子。” 妙宁,…… 妙宁面无表情的移开眼去。 姜延笑,“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狗嘛,改不了吃屎。 妙宁敛下神色,放任姜延傻笑过后脸上流露出苦涩。 第31章 31 姜延把妙宁送到小区门口。 妙宁手放在门把手上,垂着眸说了句,“姜延,下次见。” “嗯!”姜延眯着眼睛笑了笑。 迎面扑来的热浪,与车厢内的冰爽形成鲜明的对比,妙宁提步向小区里走去,旁边两个放学一起回家嘻哈玩闹的学生吸引了妙宁的注意。 妙宁望着望着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心里突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走了一小段路,姜延骤然出声喊住了她,“宁儿——” 妙宁立马回过头。 姜延趴在车窗上,夕阳余光包裹在他的周身,干净利落的短发,充满纯真的眼睛,只是再仔细看就能看清那双眼睛里隐藏的淡淡的、不属于他的成熟和妥协。 妙宁有种… 居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受。 或许是妙宁的目光太过慈爱,姜延被看得头皮发麻,他认真的说,“宁儿,下次见你的时候我可能就结婚了。” 妙宁抖了抖睫毛,拇指互相揉搓,再抬眸时有了最真诚的笑容,“放心,姜延,我不会偷你戒指的。” 姜延噗嗤一笑,习惯性捋捋头发,“那回见。” “嗯。”妙宁背过身,笑容一下子收敛了下来。 夕阳已经看不到日头,只有挥挥洒洒的点点橙色余晖。 妙宁回到家,打开灯躺在沙发上,脑袋里开始放空。这些年,都慢慢目送着身边的人成双成对去了。 如果说妙宁对结婚还有那么一点念想的话,那就是七老八十的时候身边有个伴儿,不至于别人有人相守相知相伴,而她只有两条狗陪伴。 至于那个人是不是男人,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妙宁缓慢的眨了眨眼。她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嘴唇就会不受控制的发烫。妙宁抚摸过嘴唇,慢慢喃出几个字,‘叶怀今啊…叶怀今…’ - 每年到了暑假和春节是庆陵城城市最空的时候。 妙宁在晚高峰期六点穿过庆陵城市中心去往机场,她望向窗外,街上的人几乎锐减了一半,这么热,闲的发慌的人都出去避暑了。 这次去南城要呆一个月,好在夏□□服轻薄,她行李并不算多。 游传敏和妙宁说过,南城北郊那边有点偏僻,妙宁一个人租短租房,不好租,新南报社可以为她提供免费集体宿舍。 妙宁还没有回复游传敏。 晚上十一点多下的飞机,妙宁出了站台就看见了目光正在四处寻找的叶怀今。 叶怀今头发长了些,披在双肩上,有浅浅的弧度。她穿着蓝紫色及膝的连衣裙,纤细白皙的小腿以及露出脚趾头的凉鞋,整个人显得温文恬静。 叶怀今还没有看见妙宁,她伸出脖子目光四处探寻。 妙宁看着那一抹蓝紫色,没由得心里突然有一点点紧张和激动。 “嗨,妙宁。”叶怀今笑着对妙宁挥了挥手,朝她走了过来。 “啊?”妙宁还在沉思,叶怀今已经走到了身前。 叶怀今熟捻的摸了摸妙宁的头,“在想什么呢?” 妙宁笑着仰头,闲话,“我们快一个月没见了吧?” “是三十六天。”叶怀今认真的回答。 妙宁挑起眉头,“哟,叶怀今,你记得这么清楚?这么期待我的啊?” 妙宁盯了叶怀今一眼,有关于‘她喜欢不喜欢她’这个问题,叶怀今也该想了三十六天了吧,不知道她想明白没有。 妙宁听得叶怀今好像很小声很小声的应了一声。很快。ωωω.χ~⒏~1zщ.còм < 转而叶怀今笑得很随意,“走吧,妙宁,我开了车来。” “噢。” 南城的夏天不算太热,夜晚有小小的微风吹来,温度很适宜。 妙宁走出机场,大肆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不住的感叹,“还是南城好啊!庆陵的夏天快要热死人了!” 叶怀今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叶怀今驱车回家,停好车后两人一起上楼。 叶怀今在家里炖了银耳汤,出门时放在了冰箱里,等待两人回到家的时候程度刚刚好。 妙宁回味着嘴里的清甜,叹道,“叶怀今,你想得这么周到?” 妙宁心里一动凑近叶怀今,在她耳边慢慢嘘声说,“是不是Justforme” 叶怀今挽起被妙宁触到的耳发,她的耳朵热热的,她笑而不语,把桌上的白瓷碗收好。 妙宁看见叶怀今偷偷变红的耳朵尖,她撑着头,一寸一寸看过叶怀今佯装镇定的脸,妙宁逗弄着说,“啧啧,叶怀今,怎么我从前没发现你这么好玩儿?” “这么经不起…勾.引?” 叶怀今手突然一顿,白瓷勺碰在白瓷碗发出响亮清楚的声音。 她轻轻抬起眸子,看妙宁吊儿郎当的样子,嘴皮微动反击,“从前也没发现你这么不正经。” 妙宁看着出卖叶怀今的耳朵尖,无辜的耸了耸肩。 叶怀今是一居室,妙宁在完澡后熟门熟路的占据了床的一片天。 叶怀今关灯上床后,安分的睡在另一边。 妙宁看着叶怀今屈起身子的背影,她舔舔嘴唇,按耐住心中的悸动。慢慢来,十年都过来了,更何况这一天。 叶怀今抚了抚双臂,突然感觉背后有头豹子盯着她一样。 一夜无梦。 学校放了暑假,叶怀今正好白天没有事情,提出送妙宁去北郊的新南报社。 北郊妙宁一直不太熟,她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叶怀今又给她说了这几年南城北郊的建设。 / “听你这么说,在南城工作似乎还有那么点盼头。”妙宁总结。 叶怀今客观的说,“未来南城前景很好,会吸引很多资金投入。” 妙宁点点头。 “到了。”叶怀今停好车。“我下午来接你。” “嗯,谢谢。”妙宁松开安全带,不过想要一天心情好,必须要逗一逗叶怀今。 妙宁下车,双手撑在车窗上,对着叶怀今销魂一笑,开玩笑,“我上班养你啊?” “老婆?” 叶怀今一听果然面色不动,还飞快的拨弄了头发遮住耳朵。 妙宁扫过那看见的一点绯红,心满意足的上楼。 新南报社在大厦的十三楼,妙宁按照具体的地址找了过去。 或许是游传敏提前打了招呼的原因,对妙宁的到来其他人并没有感到多惊奇。有同事直接把妙宁带到了游传敏的办公室前。 敲了敲门后,妙宁走进办公室。 游传敏似乎偏爱旗袍,今天穿的是白色旗袍,妆容轻描淡写,比起那天的万种风情,今天倒像小家碧玉。 不过一开口说话,妙宁就收回了刚才的想象。 游传敏放下手中的书,抬头一看见妙宁就抛了个媚眼过来,笑道,“上次见面我还说了不要这么没有礼貌的盯着别人看。” 妙宁,…… 妙宁看向办公室墙面上挂得提字‘静’,心静静心。 看着妙宁木楞的样子,游传敏低声浅笑,“好久不见,谷妙宁。” “好久不见,游编。”妙宁礼貌的应了一声。 “对了,上次忘了问你结婚了没有?”游传敏抬了抬眼皮。 ? 这是什么问题…妙宁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这不要在南城呆一个月的时间吗?有时候还需要下乡,我怕你家里有事。我好让下面的人安排。”游传敏一本正经的解释。 “哦…”妙宁摇了摇头,“没有结婚。” “那谈恋爱没有?”游传敏又问。 妙宁下意识准备点头,短暂半秒后摇头,还算待定吧。 游传敏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被‘上司’突然关心了一番,妙宁有点膈应,她言归正传说,“不知道游编关于这次非遗主题有什么计划?” 提起正事,游传敏认真了许多,她回答,“这里是资料,你先看一看,明天下午开个小会。” “好的。”妙宁接了过来,随便翻了几页,是有关于南城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正在申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妙宁从来没想到南城居然有这么多非遗,此次她们需要从中选出来两个到三个项目作为主要展示。 看着妙宁专心致志模样,游传敏突然想起那天看着她失神的谷妙宁,她支起了下巴,些许慵懒的耷拉着眼皮,说,“谷妙宁,别老看我发呆,对于工作我可是很认真严肃的哦。” 妙宁,…… 妙宁默默的退了出去。 新南报社的人不多,一眼扫下来不过三十个人,编辑部总共也才不到十个人,所以妙宁不过半天就混了个熟。 其中有个叫陈姗姗初出茅庐的女孩儿,妙宁看着很友善,稍稍聊几句后,妙宁发现这陈姗姗简直就是八卦的主。 妙宁一来,陈姗姗就和她爆了一个大料。 陈姗姗帮妙宁泡了一杯午后咖啡,背靠着桌子说,“妙宁姐,你是不是和游编之前认识啊?还是说有什么匪浅的关系啊?” “没有什么关系啊,就一个月之前见过一次面。”妙宁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啊?” 陈姗姗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那就奇怪了。” “其实游编是最不喜欢和人合作这件事了。以前新南报社投资人的儿子进来都被游编无情的踢走了。这次你来,我们提前半个月都知道了。” “呃…” 陈姗姗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眼睛一亮,又说,“妙宁姐,你不会是游编的恋人吧?” “啊?什?…什么?”妙宁眼睛一瞪。 陈姗姗看妙宁吃惊的模样,她叹了口气,“看来你不是她的恋人了。” 妙宁眼皮动了动,“你是说游传敏她喜欢女人??” 陈姗姗惊讶,“你不知道吗?” 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妙宁沉了沉,说,“我想…你们游编大概是…自作多情了。” 陈姗姗,“???” 怎么解决,妙宁揉了揉太阳穴,走回工作岗位。 第32章 32 下午四点多,游传敏打开办公室的门望去,一眼就看见眉头轻皱,对着资料画画点点的谷妙宁。还挺认真的。她勾唇一笑,拿起精巧的手包,脚踩白色的高跟鞋走到谷妙宁的身边。 妙宁听见高跟鞋的哒哒声以及突然扑面的淡淡香水味,她抬眸,游传敏正撑在格子上方的挡板上,她手腕拨弄着如海藻般浓密的头发,刹那间,妙宁闻见她身上传来的香水味更加香甜诱人了。 看妙宁又在失神,游传敏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说,“妙宁,等会儿下班让陈姗姗带你去宿舍,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好的,谢谢您,游编。”妙宁应了一声。 游传敏俯视妙宁意兴阑珊的样子,她挤了挤眼睛,笑着说,“好了,下次我好好补偿你,带你在南城玩一玩,怎么样?” 妙宁,……? 游传敏放下手肘,站直身子,极具赞赏的说,“你继续看资料吧,妙宁,加油,我看好你!” 说罢游传敏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嘴角含着笑意风风火火的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妙宁,? 陈姗姗也听见了两人的谈话,看游传敏消失的背影,她飞快地凑在妙宁的身边,使劲的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独特香气,她兴奋的聒噪起来,“嗯~嗯~总裁游编,今天非常非常的不正常。” 听见陈姗姗的话,妙宁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嗯,我也觉得…” “是不是?” 妙宁两眉轻皱,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说,“我觉得你们的游编…她今天病得不轻。” “吓!什么鬼!”陈姗姗愕然,继续说,“这款香水,只有游编开心的时候才会用。” 说到这陈姗姗又瞥了妙宁一眼,“距离上次用已经一年多了。” 妙宁摸摸下巴,一本正经的笃定,“你们游编等下一定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陈姗姗,…… 没看见有人能把关系择得这么干净的… 看妙宁拿起笔继续勾画,陈姗姗退回工作格子,心里痒得不得了,她被勾起了一股八卦之火,奈何就是烧不起来,近在咫尺的八卦,还偏偏挖不到,她两眼望穿只能干着急。 妙宁没放在心上,翻着手中的资料。 下了班陈姗姗带妙宁去了宿舍,离的不远,离报社大概十分钟的距离。 妙宁看了看,是四室一厅。听陈姗姗说是游传敏体谅她们几个独身的小姑娘,怕不安全又怕她们被人骗,所以找了朋友的房子,游传敏当了担保人,她们整租下来很便宜,两人一间房,现在还有一个房间空着的。 说了几句后,陈姗姗才发现妙宁身边没有行李,她疑惑的问,“妙宁姐,你没有换洗衣服什么的吗?” “噢,忘了说,我暂时不住在这儿。”看陈姗姗拧起的眉毛,妙宁又解释说,“谢谢你,姗姗。我现在在一朋友家住,隔得有点远,所以如果临时加班的话我可能会住在这里一两晚。” “这样啊。”陈姗姗应了一声,很快她眼睛一亮,打趣,“住男朋友家里啊?” 这一问,有点把妙宁问懵了,“呃…” 妙宁试探着说,“嗯…是我的女朋友吧?” 陈姗姗不解。 妙宁下意识舔了舔下嘴唇,似乎还能触摸到叶怀今的温度。她眼睛微微眯起,语气肯定了很多,重复,“嗯,女朋友。” 一语双关。妙宁抿了抿嘴,嘴角不自主上扬,占了叶怀今的便宜不要紧,主要是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摆明自己的立场。 “哦。”陈姗姗压根没往深处想,就听了个表面意思。不过陈姗姗看见谷妙宁嘴角突然上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她戳戳妙宁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说,“妙宁姐,你突然笑什么啊?怪瘆人的。” “啊?”妙宁揉了揉脸,“我没有笑啊。” “是你出现幻觉了吧。” “哈?”陈姗姗瞪了瞪眼睛。 “嗯。” 看着妙宁光明磊落的模样,陈姗姗一副苦相,嘴里小声嘀咕着,‘天呐…我今天怎么这么难?胃口都被吊起来了,还什么都没捞到…’ / 妙宁一个呼吸间,那抹肆无忌惮的笑容以及内心骤升的狂喜慢慢淡去。 妙宁记得回报社的路,所以就没再让陈姗姗送她回去。 她一个人走在小路上,看夕阳拉长她的背影。 天色渐渐暗了,妙宁看了看手机,早就没电了。想起和叶怀今说的是六点下班。妙宁暗道一句糟了,连走带跑,向叶怀今奔去。 妙宁跑到快楼下,看见了不远处叶怀今那辆白色大众,她跑得有点急,喘息不止,她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有规律的换气,直至平顺。 片刻,妙宁抬眸,天气炎热,叶怀今放下了车窗户,窗外有夜风穿过车厢,拂过叶怀今柔顺五官。叶怀今绑起了及肩发,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此刻她正佝着头,脸上隐约有担忧,不停的拨弄手机。 妙宁绕到车背后慢慢走近,叶怀今仍然不自知。 妙宁猫着身子走在驾驶室旁,她手撑着车门上框,一下子弯下身把脑袋探进车厢,直接凑近叶怀今的脸颊,露出贝齿大声笑,“嘿!叶怀今。” 叶怀今被吓得一惊,身子微弱的抖了一下,看向妙宁的眼睛瞬间由担忧到欢喜,她放松了表情,语气在责怪,脸上却又挂着温暖的笑,她说,“宁宁,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嘿嘿…”妙宁望进叶怀今多变的眼睛里,她弯弯嘴角,得意地说,“老婆,你来接我下班啊?” ;始料未及,叶怀今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羞赧,快到不易捕捉。只是那耳朵尖无处遁形。 叶怀今佯装没听到妙宁的挑逗,她面色不动的问,“妙宁,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好久了。” 妙宁嘴边噙着一抹淡笑,从另一侧上车拉好安全带,说,“哦,同事带我去宿舍看了看。” 听见这几句,叶怀今启动车的手一顿,她抓紧方向盘一秒用力后又松开,“你要去吗?” “呃…”妙宁摸摸下巴假装思考。 没听到妙宁的回答,叶怀今扫了妙宁一眼。 妙宁抬眸恰好和叶怀今对视,叶怀今顺势看向右侧后视镜,伪装平静的说说,“后面有人超车。” “哦。”妙宁扫了一眼后方,空荡荡。 “咳——”妙宁手握成拳靠近嘴边。 “我…”妙宁踌躇。 叶怀今又看了妙宁一眼,平静的眸里微微澜起。 妙宁灵机一动,狡黠的眼睛一转,说,“我要搬去,那里离报社近,方便。我这就回家和你去取行李。” “哦…”叶怀今不露声色,方向盘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揉搓着,几秒后叶怀今镇静的说,“我天天送你不一样方便吗?” “你方便吗?这一来一回可要两个小时。”妙宁提高尾音,满眼笑意的看着叶怀今。 “很方便啊。”叶怀今淡淡的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哦。” 几分钟后,妙宁嘴角上扬最大弧度,她笑着说,“叶怀今,我听懂你的意思了,你就是舍不得我嘛。” “还装。” 似乎被戳中了心事,叶怀今突然被噎了一下,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开。 全然不知漏洞百出。 空间里妙宁紧紧咬着嘴唇,她怕下一秒自己就要放声大笑。 感应到了车厢里的气氛,叶怀今揉了揉发烫的耳朵,闲话,“报社里面怎么样?” “还好。”妙宁回。 “哦。” “对了!”妙宁侧了侧身子,来了兴致,继续说,“报社里有个女上司,叫游传敏,她特别爱穿旗袍,这旗袍剪裁多挑人啊,哎呀!她那个身材是好的不得了,人还特别的漂亮。” “啧啧。” 叶怀今抖了抖睫毛,“哦。” “对人挺好的,肯定有很多人追求她。”妙宁又说。 叶怀今没说话。 妙宁托着腮,专注叶怀今的表情,她轻声说,“听办公室里的人说…” 她吊起尾音,继续说,“游传敏喜欢女人。” 叶怀今心一跳,突然踩住了刹车,虽然放缓了,但还是有点急,妙宁身子前扑,手臂展开一下子撑在车前体上,稳住,她抬起疑问的眼,“嗯??叶怀今?你在激动什么?” 叶怀今敛神,伸手拉起妙宁,微笑说,“等绿灯。” 妙宁看向前面绿灯还剩十五秒。 …… 叶怀今跟着望去,她抚了抚脸上的碎发,尴尬掠过,她笑着说,“为了安全考虑,等下一个绿灯。” 适时叶怀今车后跟着的车不满的按了按喇叭。 妙宁,…… “要不要现在再过绿灯…”妙宁说。 叶怀今没反应过来的几秒,已经亮了黄灯。叶怀今挂好停车挡,松了松脚,淡定的说,“不慌,还是等下一个绿灯吧。” 不慌?她怎么看叶怀今这么慌呢。 妙宁手指点了点腿,兴致越来越浓烈,她重新挑起刚才未完的话题,“这个游传敏,还真有点意思。” “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有时可爱,有时严肃。” “游传敏,‘游’这个姓氏还比较少见哈。” 左一句游传敏,右一句还是游传敏。这个女人名字频率怎么出现得这么高。 叶怀今看妙宁谈起来眉飞色舞的模样,她心中涌起一股极为不自然的情绪。她想堵住妙宁的嘴,不再想听见这三个字,她微微用力抿了抿下嘴唇。 妙宁还在喋喋不休,叶怀今心里有点烦躁,她伸手摸了摸妙宁的头发,柔声说,“别吵了,宁宁,别的女人不重要。” 别的…女人…不重要?那哪个女人重要。 妙宁听起来这句话的意思怎么是,她叶怀今很重要? 叶怀今淡定的补充,“工作更重要。” “哦。” 绿灯再次跳亮,叶怀今驶离路口,后面的车一脚油门跟了上来,打开窗户里面火冒三丈的中年大叔看见是两个漂亮女人后,白痴的笑了笑就开走了。 妙宁,…… 叶怀今,…… 妙宁眼睛跟随着那辆车在车流里穿梭。突然之间妙宁想到了什么,她正襟危坐起来,瞥了一眼云淡风轻的叶怀今,说,“叶老师,我觉得我的语文很不错。” “嗯?”叶怀今轻应。 “我的理解能力也很不错。” “嗯。” 妙宁眯了眯眼,慢慢说,“叶怀今,你刚刚是在吃游传敏的飞醋吧?” 叶怀今的耳朵在以飞快的速度变红。 第33章 33 叶怀今侧目偷偷扫了一眼妙宁,妙宁正托着下巴抬头望着她,那双炙热的眼睛,带了几分不正经的玩味,她的心重重的跳了一拍,她按耐住性子,偷偷换一口气后她移开双眼,手指互相摩挲着,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妙宁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她早就表明自己的心意了,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耍无赖,妙宁捂着嘴偷笑,“叶怀今,别琢磨了,吃醋就吃醋。” “别不敢承认。” 叶怀今睫毛动了动,心中有一个地方突然被触及。 “一没偷,二没抢,怎么的还不敢承认?”妙宁打趣。 叶怀今心有点慌,她咬紧唇,目视前方。 妙宁抱起双臂,说,“叶怀今,也就你性子沉得住,换做我早有危机意识了。” 说到这,妙宁扶了扶额,说起来叶怀今为人处事滴水不漏,偏偏扯上自己感情的事情就一窍不通了。妙宁继续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有些东西不去争取,就是肥水流了外人田了。” 叶怀今怔住了。 可以不争是非,不争高低,不争小事,不争利益,不争名声。 可是—— 如果感情不争,不就成了拱手让人吗。 叶怀今驶入小区车库,车库内冷白的灯光映照在她柔和依旧的脸上,但有一点不一样,叶怀今心里突然有一点点明朗,至少她不能让游传敏捷足先登。 叶怀今停好车拔下钥匙,看向一旁极力推销自己的谷妙宁,她嘴角上扬,说,“所以,你是肥水?” “叶老师,你的语文果真不赖。”妙宁扬起洋洋得意的脸。 妙宁又添了一把火,笑嘻嘻的说,“叶怀今,我和游传敏,可是孤女寡女共处一室。” 叶怀今眉头轻皱。 “嘿嘿…”妙宁吊着尾音,厚着脸皮笑着解释,“一个办公室。” 叶怀今,…… 叶怀今用力抿了抿嘴,笑着说,“没关系,我反正天天送你上下班。” “?”妙宁脑子没太反应过来,她本以为让叶怀今送她,是她占了便宜。现在看怎么成了叶怀今监视她行踪的方式。 叶怀今偷偷弯了一下唇,她下车,帮妙宁打开车门,揉揉她的小脑袋瓜,提醒说,“对了,宁宁,你和我才是孤女寡女共处一室。” 叶怀今温柔的笑了笑,“真的一室。” “论先后,轮不到她游传敏。” 空气中的酸意让妙宁一个激灵,她拍拍胸脯,“来吧,叶怀今,你放马过来。” “我不喊,也不叫。” 叶怀今,…… 当她什么都没说。 叶怀今走在前面脚步却不急,妙宁松开安全带后三步做两步跟上叶怀今。她伸手去握叶怀今的手,叶怀今手僵了僵。 很快叶怀今手指被妙宁挤开,与她的手十指相握。 妙宁抬眸看着叶怀今露出两颗小虎牙,纯粹的笑了笑。 叶怀今俯视着,手没挣脱开,纵容着妙宁。 - 自游传敏说明天开具体的选题会后,妙宁又等了两三天,游传敏始终没回来。 选题会就这样耽搁了下来,妙宁问起陈姗姗,她也没说个名头。 不过除去非遗主题之外,妙宁有了多余的时间,她大致看了看新南报社的刊物,其中自然也有游传敏的文章。 看游传敏的精致外表和浮夸的处事风格,妙宁以为她不过是坐了一个虚职之位。 妙宁细细读来游传敏的文字,出乎她的意料,游传敏评论时事时言语犀利,字字珠玑,写起烟火生活来又朴实自然,是个令人猜想不到的多面体。 叶怀今来接妙宁的时候和同事们打了个照面,叶怀今温柔的笑了笑,“你们好,我是叶怀今。” “你…你好,我叫陈姗姗。” 叶怀今本来就是慈眉善目,此刻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让人倍感亲切。 陈姗姗挽着白真的手,站在副驾驶旁,激动的问,“妙宁姐,这是你闺蜜吗?好温柔,好漂亮呀。” 叶怀今目光越过妙宁,看向陈姗姗,她迟疑的点了点头,“嗯…” 妙宁看了一眼叶怀今对陈姗姗露出的小梨涡,她心里有一点点嫉妒,她脸色微微有些变了,强调说,“是我的女朋友。”ωωω.χ~⒏~1zщ.còм < 叶怀今眼皮微动,心里重复过那一个名词。 “哦。”陈姗姗答了一声,“原来你就住在她的家里啊。” 陈姗姗显然再一次会错意了。 “嗯…”妙宁语气敷衍,第一次为不能光明正大的介绍叶怀今而感到不愉快,也为叶怀今承认她们是闺蜜关系而气恼。 明明叶怀今知道不是的。谁叫叶怀今还没有承认她呢。 面对妙宁骤然态度冷淡了几分,陈姗姗看车厢里的叶怀今看了看手表,她尴尬的挠挠脑袋,“那什么…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你们先走吧,再见。” 妙宁没说话,叶怀今瞥了一眼略显不耐烦的妙宁,她主动接过了话头,摇摇手笑说,“姗姗,再见。” 陈姗姗又望着妙宁,妙宁象征性弯了弯嘴角,“再见。” 叶怀今启动车,离身后的两人越来越远,妙宁撇撇嘴,说,“我们不算姐妹,也不是闺蜜。” “嗯。”叶怀今专心致志望着前面的车况。看妙宁沉默,她侧脸对着妙宁又扬了扬嘴角,算作对她的回复。 “就一个字?”妙宁拧眉。 “注意安全。我来的时候看对向车道好像有事故发生。”叶怀今淡淡的说。 妙宁,…… “借口。” 妙宁咬紧了唇,在她看来,叶怀今不过是再一次拿笑容搪塞了她。妙宁嘴里嘀咕一句,“叶怀今,你什么都不懂。” 妙宁捏捏手,她今天誓不和叶怀今说话。 除非… 除非叶怀今来哄哄她… 声音不大不小,叶怀今刚好能听见,妙宁继续说,“既然不说话,那就谁都不要说话,谁说话谁就是小狗。” “我不参与。”叶怀今笑。 妙宁,…… 妙宁被气得胸口憋了一口老血。叶怀今捋所有狗的毛,却偏偏要踩她的尾巴。 妙宁冷哼一声不说话,低头开始玩手机。 叶怀今看着妙宁倔强的小脸,心里念道妙宁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车飞驰时,窗外炎热夏风也微微凉,叶怀今眼波温柔,她只想妙宁在她一个人的面前这么任性撒野。 她太怀念这种感觉了。从小到大她看似对每一个人好,其实是在刻意和人保持距离。 所以这么些年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叶怀今哪哪都好,就是好像差一点什么…说不上来…就差那么一点…’ 差人气,差灵魂。 其实她叶怀今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是差了真实。有时候装的她自己都要信了。 唯有妙宁,妙宁闯进她的世界,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就是这样的莽撞和孤勇,逐渐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有血还有肉。 也正因为这一点,她躲在背后偷偷看了妙宁好多年,她甘愿付出更多,甚至所有。 其实妙宁创业公司那一点债,陶晴那一点债都算不得什么。 思绪渐渐沉重,叶怀今深呼吸找回状态。 玩完了手机,妙宁又开始玩起了手,叶怀今至今还没有来哄她。 妙宁回了家,独自坐在沙发上。叶怀今帮她倒了一杯水后,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 妙宁踢了踢沙发脚。 妙宁生起了闷气,忽感下腹部不适。她算了算日子,她的大姨妈已经迟到了两个星期了。 妙宁走进厕所,果然…… 但是……她两个小时前还发了誓言不和叶怀今说话,还赌了谁先说话谁就是小狗。 她想举白旗。 妙宁纠结了十分钟后,腿都蹲麻了,没办法,她嘶吼,“叶怀今——” 叶怀今迟迟的应,“嗯?” “我大姨妈来了。” 一分钟后叶怀今出门了。 妙宁,…… “汪汪——汪汪——” …… 妙宁自闭的十分钟后,听到了防盗门响。几十秒后,叶怀今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她忍俊不禁的说,“妙宁,刚才邻居问我家里是不是养狗了。” 妙宁,…… 虽然叶怀今看不见,妙宁还是呲了呲牙。 “叶怀今,你出门干什么。”妙宁抓抓头发, 叶怀今笑,“我去买卫生棉,家里的用完了。” “哦,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以为…”妙宁动了动睫毛。 叶怀今推推门,“刚才是谁和我打赌生闷气,还说谁先说话谁是小狗?” 妙宁,…… 妙宁咬咬牙,“你说了你不参与!” “我又后悔了。” “你先说话了,宁宁小狗。”叶怀今把门开了一条缝,把卫生棉放在了盥洗台上。 妙宁看着那一截纤细白皙的皓腕,她舔舔嘴唇,狡黠的眼睛一转,说,“叶怀今,你拿到我跟前来呗。” “我够不到。” 叶怀今手一顿,笑,“你骗我进来,想咬我啊?宁宁小狗。” 妙宁真的… 真的想仰天长嚎。 “汪——” 不!!!妙宁打了打这张‘贱’嘴。 / 叶怀今温柔的说,“好了宁宁,我做了酸菜鱼,汤滚了,我去下鱼片。” 妙宁脸色缓和了不少,“哦。” 妙宁换完卫生棉出来,洗了洗手,恰好叶怀今也摆好了碗筷。 叶怀今眸里带笑看着别扭妙宁,她主动来拉妙宁的手,笑,“来,吃饭了。” 妙宁坐定,她真的怕她出了卫生间的门,叶怀今站在餐桌前伸出手对她招招说,“来——狗儿——啧啧啧——” 还好。 第34章 34 游传敏回来已经是两天后。一如既往,她穿着墨绿色刺绣旗袍,走起路来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一回来就召集了所有人开选题会。 新南报社的人依次而坐,妙宁坐着最末。 游传敏坐在会议室的主位置上翘着修长双腿,冷笑一声,几分滑稽几分不屑,说,“这几天老娘一直在和上头那几个爱指点的门外汉撕逼,看他妈的谁刚得过谁。” 众人习以为常。 妙宁抽了抽嘴角。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不拘一格的领导…… 游传敏看见妙宁如小鹿般惊动了一下,她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好了,别吓着我们可爱的新同事了。来吧,说说这次你们关于主题的想法。” 妙宁,…… 陈姗姗率先说话,“游编,我选的是南城旧平乡的剪纸。这个项目现在很受人欢迎,上次隔壁市长来访,南城市长就送的剪纸当作纪念品,算是南城的名片之一。” 陈姗姗把手中的资料互相传了一份下去。 “嗯…”游传敏倚在椅背上,资料挡住脸看不清表情。 白真接着开口,“虽然剪纸不错,但是宜彩县的紫砂陶更加出色,这个技艺传承了几百年,历史悠久,富有实用和艺术鉴赏的双重特色。” “嗯…” 又有几个人提出了意见。 游传敏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想法。听完一圈后,她放下手中一大沓的资料,看向角落里置身事外的妙宁,她穿的白色短袖,蓝色牛仔裤,及腰的直发高高绑起,窗外的逆光落在她散乱的碎发上,有几分青春的稚气,游传敏心底突然一阵悸动,她问,“你的呢?妙宁。” 所有目光投向妙宁,妙宁眉眼一抬,说,“吉木油纸伞。” “好像没有听说过。”陈姗姗说。 妙宁抬眸,淡淡地说,“在资料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总的概括起来就是这门手艺在吉木镇现在只有四个人会做。” “哦。”陈姗姗皱眉,“不过这么冷门,没意义啊。” 白真也插了一句话,“妙宁姐,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流量的问题。毕竟咱们面向的是大多数读者 陈姗姗点点头,继续说,“妙宁姐,要不你重新再选一个吧。” 妙宁继续翻了翻手中的资料,没打算再争辩。 游传敏咳了一声打断陈姗姗和白真一唱一和,她目光锁定在妙宁,好奇的问,“你为什么选这个?” 妙宁看了众人一眼,不急不忙的说,“伞是生活的必需品。南城一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雨,虽然现代伞业早已经取缔了传统伞业,但是过去旧南城的伞业曾名动一时。” 妙宁又补充,“不是冷门,只是缺少了更多人去传播和传承,我们要做的不正是这个吗?” “嗯…”游传敏手指若有若无的敲击着桌面。 “好像有点道理。”墙头草陈姗姗接话。 “不过…游编?”白真试探着说,“咱们还是实打实来吧,不去剑走偏锋,要不咱们选剪纸也行。” 妙宁,…… 她有这么不讨人待见吗… 游传敏手指骤停,“嗯,那谷妙宁你就自己去做你自己的吧。” “我们和你不是一伙儿的。” 妙宁,…… 妙宁捏汗的同时,也感激游传敏没有一棍子打死她的想法。 妙宁笑了笑,“感谢。” 游传敏眨眨眼。 一个半小时后,游传敏定下了两个主题“扎染”和“紫砂陶”。又定了下具体时间,除了稿子之外,还要拍微视频,下个星期一出工,大概需要十天,回来在八月中旬前后期剪辑完,九月正式出刊。 至于妙宁的安排…就是她怎么开心怎么来… 妙宁整理了桌上的资料准备出会议室。 “妙宁——”游传敏一下子喊住了她。 妙宁脚步一顿,回过身站定,疑惑的问,“游编,还有什么事情吗?” “过来坐。”游传敏拍拍旁边的座位,媚笑,“有话和你说。” 妙宁一瞬间骨头都在发麻。 会议室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妙宁走到游传敏的身边,但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游传敏轻笑一声,“难不成怕我会吃了你?” 妙宁看着游传敏的烈焰红唇,她吞了吞口水,目光移在自己脚尖儿。她没说话,心道有话快说,有嗯~快放,马上就要下班了,叶怀今还在楼底下等她呢。 看妙宁思绪又在飘离,游传敏高跟鞋点了点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拨弄着头发,解释说,“虽然新南报社和庆陵报社是联名做这个主题,但也是分两本刊物。简而言之,资料共享,互不相干。” 妙宁附和,“嗯。” 游传敏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说,“不过我也听说了你们要选副主编的事情,竞争激烈啊。这对你来说是一局定乾坤,能成就成,不成恐怕好多年都看不到晋升的盼头了。白真她们提出的无论哪一个项目都比你的‘油纸伞’稳妥,所以…妙宁,你想好了吗?” 游传敏说的在理,妙宁抿了抿嘴,平静地说,“谢谢你游编,不过我有自己的想法。” 听完这句话,游传敏慢慢扬起嘴角,笑着说,“谷妙宁,我就喜欢你身上这股不和世俗妥协的劲儿。” “感谢。”妙宁眼皮微动,“与生俱来。” 游传敏,…… 游传敏踩着高跟鞋站了起来,妙宁一下子又俯视变成了仰视。 游传敏眼里万种风情,她摇了摇头发,散发出迷人的幽香,她说,“我和你一起去吉木镇。” “啊?”妙宁一下子怔住了。这是闹那哪出。 游传敏勾唇一笑,“她们都有事情做,我…” 游传敏歪着头,显得几分无辜,“我无聊。” 妙宁犹犹豫豫,“要不,游编你继续和上头撕逼??” 游传敏,…… 游传敏挑眉继续说,“就这样定了,你去吉木镇的需要向导吧?我马上打电话安排。” 说完游传敏不给妙宁的机会,风风火火走出会议室。 妙宁嘴皮微动,“又不是无人区,还是用百度地图更靠谱。” 况且她早已经踩过点了。 …… 妙宁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窗外雾蒙蒙一片,夏天的雨带着压缩空气的闷热。妙宁扯了扯衣领,缓释突如其来的窒息感。 吉木镇,是她的老家,爸爸和苏妈妈埋在那,八月一日是他们的忌日。 下午六点,妙宁把办公桌收拾好,拿起文件夹,下周一早上直接去吉木镇。 妙宁走到电梯旁,游传敏刚好锁好办公室门出来,她远远看了一眼妙宁,轻喊,“妙宁,等等我,一起啊?” “嗯。”妙宁按好电梯,等待游传敏。 妙宁和游传敏一人站了一个角落。 游传敏望着电梯反光面上的妙宁,她又在无缘无故发呆,游传敏看着蘑菇头脑袋,她总想摸一摸那单纯又固执。 游传敏出声,“妙宁,外面好像下雨了。我听陈姗姗说你没有住在宿舍,你是住在朋友家里的?带伞了吗?要不我开车送你吧?” 这么殷勤?游传敏有点上头了… 妙宁侧过身摇摇头,委婉拒绝,“谢谢你游编,我朋友来接我。” “哦。” 妙宁先一步走到了大厦门口,游传敏紧随其后。 雷阵雨夹杂着疾风正式势急的时候,大厦楼前的台阶上站了很多没有到伞的同事,陈姗姗看见妙宁,笑嘻嘻的说,“现在谁要是有一把吉木伞的话,贼牛。” “谁说不是呢。”妙宁笑笑。 妙宁往雨帘里看,叶怀今车停在一百米的路边。妙宁点开手机发了个微信,【我现在在楼下,不过雨下的很大,等雨停了我再过来。】 【雷阵雨十多分钟就过去了。】 陈姗姗见妙宁正在专心玩手机,聊天索然无味,她又向游传敏搭话,“游编,你今天没开车吗?” “开了,不过我来的时候这边没车位了,我停在后街的。”游传敏回,“等雨小一点,我送你们回家。” “哇,谢谢您游编。” 妙宁微信刚刚发过去,叶怀今秒回微信,【天气预报说要持续半个小时,我带了伞,过来接你。】 妙宁心花怒放,回,【&;lt;( ̄︶ ̄)&;gt;那谢谢你了…老婆】 看着这两个字眼,叶怀今些许无奈,心底却油然而生一种欣喜。 妙宁继续拨弄着手机,看看新鲜资讯。 游传敏耳边是陈姗姗的叽叽喳喳,她斜睨着妙宁抱着手机玩一个人好不愉快,旁边站着这么大个美人儿,谷妙宁却一心一意在玩手机? 她拍拍妙宁的肩膀,语气淡淡的不满,“妙宁,别顾着玩手机,你进来一点,雨这么大,裤腿都湿了。” “哦,谢谢你游编。”妙宁不甚在意,随便动了动。 游传敏,…… 叶怀今嘴角上扬,打开了车窗户朝大厦门前望了一眼,她的目光掠过白真,陈姗姗。除了副驾驶上的一把伞,她的后备箱里还有两把备用伞。 刚好够用。 叶怀今的目光逐渐聚焦在一旁穿着墨绿色旗袍的绝美女人,她的手摸了摸妙宁的头发,又碰了碰她的肩膀。两人说说笑笑,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左一句游传敏,右一句还是游传敏。想起妙宁说过的话,叶怀今手渐渐收紧。 须臾之间,叶怀今敛起神色,换上笑容,拿起雨伞走进雨帘。 第35章 35 妙宁看着雨帘中打着透明伞的叶怀今越走越近。 叶怀今上了台阶,如春意拂面,她目光先一步投向妙宁,柔声,“宁宁。” 叶怀今转而向身边其他人微笑示意,“姗姗,白真,你们好。” “你…你好。”白真有些诧异,“你还记得?” “嗯,每一个人名字我都记得。”叶怀今嘴角微微上扬,目光逐渐移在游传敏身上,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你好,游传敏主编,我是叶怀今。” “宁宁的朋友。” 游传敏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人,虽眉眼温柔,可爱可亲,但她第一直觉这个女人不是那么简单。虽然男人她看得少,但女人她看得多了去了。 她目光流转在妙宁和叶怀今交互的眼神上,这两人有点好玩。半晌她红唇微启,说,“你好,不过你怎么认识我的?” “诶?”说着说着游传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对妙宁暧昧的眨眨眼,“该不是你这个不安生的小姑娘说的吧?是不是说了我什么坏话?” 她看了一眼叶怀今,要不然这个女人,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善。 妙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具体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反正都是虚张声势气叶怀今的。 叶怀今扫了一眼妙宁突如其来的低头,似乎是在害羞?她抿了抿嘴唇,适时拉住妙宁的手,借力站上台阶,刚好站在两人中间。 不安生的小姑娘… 什么时候她们这么亲密了?经过她的允许了吗? 叶怀今近一步对着游传敏伸出手,不卑不亢的说,“之前南小教学活动,您有来过学校做采访。” 叶怀今表情微动,面露遗憾说,“宁宁还没来得及向我正式介绍您 “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们这么熟。” 听见这句话,妙宁心里一动,偷偷弯了弯嘴角。 她就喜欢叶怀今吃飞醋的样子。 游传敏挑挑眉,叶怀今这意思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了? 游传敏目光落在两人十指交握的手,耳边是叶怀今对她的防备心,有个答案在她心里昭然若揭。 不过…这个情形似乎会更好玩。 叶怀今很高,妙宁站在她的背后,看不见前面的情形,只能看清叶怀今的蓝色裙子,以及她挺直的脊梁。 跟护着小崽子似的,妙宁心一喜,她伸手轻轻的掐了掐叶怀今的后腰,软软的。 叶怀今动了动身子。她手里拿了两把伞,直接都递给了游传敏,说,“车里有多余的伞。” 作为上司,游传敏没拒绝,把伞又给了陈姗姗,说,“你们先走吧,我等会儿还有事,和你们不同路。” “谢谢你,怀今姐。”陈姗姗又说,“游编,我和白真用一把就行了。” “嗯。”游传敏拿着手中伞,透过叶怀今的背望见妙宁,她摇摇伞,笑中带媚,小声说,“妙宁,下次见面把伞还给你。” “不用,我在爱心亭借的。”叶怀今接过话头,淡淡地笑着。 游传敏,…… “那我们就先走了。”叶怀今撑开伞,淡淡的回望了游传敏一眼。紧接着她牵着妙宁的手再顺势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喃喃,“宁宁,过来一点,挨我紧一点,伞有点小。” “哦。”妙宁脖子痒痒的,顺着叶怀今的肩膀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 游传敏冷眸看着两人挨得极近,刚才叶怀今不屑的眼神让她有点烦躁。在两人进入雨帘的一瞬间,她伸手猛然拉住了妙宁的手腕,一字一句的笑着说,“妙宁,原来我们是同‘道’中人。” 叶怀今跟着回过眸来。 游传敏眼神挑衅,“叶小姐,我想你也懂得我的意思。” 而后游传敏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妙宁身上。 妙宁心一慌躲避游传敏的眼神,她喜欢女人,她喜欢叶怀今。 被轻易看穿的感受不太好受。 风雨交集,吹散在两人身上。叶怀今又把妙宁紧了一寸,直埋进自己的怀里,挡住游传敏赤.裸.裸的目光。 叶怀今的唇轻轻擦过妙宁脸,犹如在昭示私有物一般。她笑容深深如故,但却让人感到一丝寒冷,她淡淡的说,“游小姐,烦请让道。” 叶怀今顿了顿,“我想你也懂得我的意思。” “雨下大了,游小姐。”叶怀今勾唇一笑,“再见。” 游传敏手臂都被淋湿了,叶怀今说的当然不是这个‘让道’ 三人僵持在雨中,游传敏无奈先松开了手。 看着两人走远,陈姗姗戳戳白真的手臂,八卦说,“我觉得谷妙宁的女朋友真的是叶怀今…” 此女朋友非彼女朋友。 “呵。”游传敏一声冷哼。 良久,游传敏环抱起了双手,叶怀今看起来谦卑有逊,但实则心思极深,她深邃的眸子一闪,说,“我喜欢有挑战的事情。” 陈姗姗瑟瑟发抖,向谷妙宁投去同情的目光。 游传敏号称‘斩女高手’ 妙宁上了车,规规矩矩坐在副驾驶上。手慢慢擦过刚才叶怀今触碰过的脸颊,微微烫。 叶怀今若无其事的开着车。 妙宁搓搓脸,把刚才乱七八糟的事情甩开。她瞥了一眼叶怀今,逗弄说,“叶怀今,你刚才亲了我,你得为我负责。” / 叶怀今侧目妙宁鬼机灵的小脸,心道,亲了自己的媳妇还需要负责么。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车厢里有点热,叶怀今开了车窗,瞬间雨飘进车窗,打湿她的手臂,她又慌乱的关上,继续目视前方。 心被妙宁扰得有点乱。 妙宁看着叶怀今不动声色的脸,有点怅然,她慢慢的说,“下周一我要去吉木镇,我这次主题是油纸伞。” 妙宁打量着叶怀今的脸,继续说,“我和游编一起去。” 听见这句话,叶怀今轻轻皱了皱眉,大拇指和食指交替揉搓着,她果断的说,“我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妙宁眨巴眨巴明知故问的眼睛,“是不是怕游传敏把我拐走啊?” 叶怀今果然经不起她的挑逗,耳朵尖很快就泛红了,偏偏叶怀今脸上还云淡风轻,叶怀今轻松一笑,说,“宁宁,不是让我对你负责吗?你的衣食住行,我无微不至。” “怎么,你不让?” 妙宁双手捧着脸,眯起眼睛,“我当然让啊,老婆,你都说要对我贴身负责,我怎么能不让?” “不过无微不至,包不包括特.殊.服.务?”妙宁扯了扯领口,锁骨微露。 叶怀今,…… 安静下来后,叶怀今平静地说,“也快到日子了。” “嗯。”妙宁点点头。 窗外的雨不减,雨刷在两人眼前摇摆。 爸爸妈妈又一年忌日,她们心有嫌隙,很多年没有一起去祭拜过了。 …… 去吉木镇大概要呆一周的时间。 周末妙宁和叶怀今去买一些方便携带的生活用品。买完后,叶怀今说忘了买毛巾,又再次进超市购买。 妙宁等在超市外的甜品店,点了一份香蕉布丁。 妙宁四处环顾在电梯旁边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妙宁目光探寻的时间,那人感应式的转过头来。 两人一个对视,那人将信将疑地走了过来,“谷妙宁?” 来人穿的警服,年纪约莫五十上下,是当时负责谷盛案子的民警,大学四年是他在帮忙给妙宁汇赔偿款,后来节假日妙宁偶尔也寄些东西回去。也算少有联系。 妙宁站了起来,乖巧地喊,”王叔叔,好久不见。” 王奕笑起来很和蔼,“谷妙宁,还真的是你啊,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也没和我说一声?叔叔去接你。” “回来就是工作的原因,明天就走了。”妙宁眯起眼睛笑笑。 “这么急?” “嗯嗯。” “年轻人忙嘛。”王奕说。 “您在这边出任务啊?”妙宁寒暄。 “最近在抓一个流窜盗窃犯……” 王奕手机铃声突然响动,他看了一眼,对妙宁不好意思的说,“我接个重要电话。” “您先忙。” 王奕走到角落捂着嘴打电话。 几分钟后,叶怀今提着购物袋看看走近,停留在妙宁身边,“我们走吧。” “那是王奕叔叔。”妙宁努了努嘴。 叶怀今目光随去,她微微怔住,手心被塑料袋勒的生疼。 适时王奕把手机放回兜里,看着面前的两人微微错愕,“叶怀今?你们俩…” 王奕想了想措辞,说,“和好了?” “嗯。”叶怀今先一步顺着王奕的话点了点头,笑,“王叔叔好。” 王奕慈爱的看着两人,“嗯嗯,你们到底是一家亲的姐妹,一点小别扭不算什么,说开了就好了。” “王奕——” 走廊那一头另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在呼喊,王奕听到了神情变得急切,“有时间和你们姐妹俩好好聚聚,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王奕一路小跑走了。 “叔叔再见。” 看着王奕渐渐走远,妙宁感叹一句,“其实我挺感谢王叔的,爸爸和苏妈妈本来就是意外车祸,而且事故判定主要是爸爸的责任,王叔能据理力争,为我们赢得十万真的很不容易,要不是王叔,可能我们连大学都上不了吧。” 听见妙宁这样说,叶怀今的脸色微僵,很快她恢复如常,“嗯,我也一样感激。” 叶怀今望向人群里那一小点的黑色,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她看着面前像个小孩一样含着勺子,正在顾左右的妙宁。 有些事情,她宁愿妙宁永远都不会知道。 妙宁看叶怀今在发呆,她大大地挖了一个勺子的香蕉布丁,“叶怀今,你吃不吃?可甜了。” 叶怀今被拉回神,目光落在勺子上,是刚才妙宁舔过的勺子。她嘴唇微动,妙宁直接送进了她的嘴里。一瞬间口腔绽放出甜味,她想起那晚妙宁在她的唇上浅尝辄止,依依不舍的吻。 她突然自私的想要妙宁就此停留在她的身边。 妙宁吃完整个布丁,挽着叶怀今的手臂,笑,“我们回家吧,今天。” “嗯。” 第36章 36 和游传敏约的是星期一早上九点在报社大厦门口。 妙宁和叶怀今到的时候,游传敏已经在了。十米开外,游传敏坐在一辆宝石蓝的车里,她难得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带了个棒球帽,整个人神采奕奕。除此之外,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 妙宁望的同时,游传敏也望见了叶怀今。 游传敏装作没看见,对妙宁招招手,笑,“嗨~妙宁,你过来呀,我找了向导,这是我朋友的丈母娘的亲家。是吉木镇的人。” 妙宁,…… 叶怀今对上游传敏的视线,她反过来摇摇手,慷慨的说,“游小姐,早上好。” “宁宁就不过去了,我和她一起去吉木镇,我们有导航。” 游传敏,…… 她问叶怀今了吗? 游传敏看着叶怀今眸子里深不见底的笑意,她突然有种被挑战了底线的感觉。她低头她松开安全带,对身边的张大妈说了句,“阿姨,我们换个车,上那个车。” “?”张大妈满脸疑问。 “放心,让你做向导的钱不变。”游传敏又说。 “哦。”张大妈没有意见。 这头妙宁看游传敏越走越近,她瞪足了眼睛。 游传敏倚在车窗上,对叶怀今挑了挑眉,手没闲着,顺带戳了戳妙宁的脸蛋儿,笑说,“小姑娘,早安。既然叶小姐也要去,那我们就开一个车吧。对了,这位张阿姨是吉木镇的人,而且还认识做伞的人,好带路。” “活地图,比较靠谱。” 说着游传敏把张大妈直接塞进了车厢。 叶怀今皱了皱眉头,从车内拿出湿巾打开,捏了个角把妙宁的脸小心翼翼擦了又擦。 妙宁有些怔愣,手指流连过叶怀今触碰过的地方。 游传敏紧随其后坐上了后排座 叶怀今启动车,又透过后视镜看了后排座一眼,笑笑说,“阿姨你好,您看起来真年轻,四十出头吧?” “什么呀!”张大妈一下子被逗了个开心,捂着嘴笑,“我都五十三了。” “哎哟,你这孩子真会说话,长得也好看。” 妙宁盯了一眼叶怀今,这小嘴甜的。 叶怀今侧目,嘴角弯起好看弧度。 游传敏看见面前两人眉来眼去,她白了一眼,无情的插话,“阿姨,你赶快带路!” 游传敏语气有点不耐烦,张大妈顺口就叨叨了一句,“急什么急?还没出北郊呢。” 游传敏瞪了一眼,什么态度。 张大妈一下子迟疑,这游传敏好像是大老板…… 气氛微微尴尬。 叶怀今适时接过话头,温柔的询问,“阿姨,现在往哪走?” “哦哦…往左边。”张大妈缩缩脖子伸出手指路。 游传敏抽了抽嘴角,她叶怀今倒来做好人来了。 游传敏拍了拍手,把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来,她笑笑说,“阿姨,你专心带路,回头我给你多点感谢费。” 张大妈一听这话瞬间动了心,连道几声好好,不再和叶怀今闲聊。 游传敏总算是扳回了一城。 车厢里慢慢安静下来,她似乎听见一声微弱的嗤笑声,她抬头望了几人一眼,最后停留在车内后视镜上, 叶怀今那双眸子正在看着她,叶怀今眼尾缓慢上扬。她知道那是在嘲笑她,只一瞬间叶怀今就移开了眼神。 她捏了捏手,心里有些不服气。 路上,叶怀今一声不吭。只听得张大妈在一心一意的指路,偶尔遇见岔路口,张大妈犹犹豫豫也选不定方向,她满怀歉意地说,“游老板,我好长时间没回吉木镇了,谁知道修了这么多岔路口。” 游传敏扶扶额,微微烦躁,“张阿姨,你再好好想想行不?” 张大妈闭着眼睛努力回想,“左边…不不…右边…嗯…” 三十分钟后,张大妈吞了吞口水,说,“游…游老板,我觉得我们应该直走…” “我觉得我们应该飞到天上去。”游传敏窝在座位一角,双手环抱在胸前,自然形成上司气场。 …… 妙宁看一眼游传敏就快要爆炸的表情,她的耐心似乎不怎么好…… “没有金刚钻你揽什么瓷器活。”游传敏说。ωωω.χ~⒏~1zщ.còм < 张阿姨撇撇嘴,小声嘟囔,“年纪轻轻火气这么大干嘛。” 游传敏,…… 她这叫发火?她难道不是老板么,不该指点指点吗… 妙宁干咳一声,说,“地图上说直走。” 又再次出发。走过几段路后,地图显示原地转圈圈,修路使然,去年妙宁来吉木镇的路已经不再了,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怀今不言不语,自顾自的开起车来。 眼前景色逐渐熟悉起来,妙宁心渐渐沉静下来,她望向叶怀今温柔的侧脸。 张阿姨咂舌,“对!对对!对了!你怎么知道这条路?” 叶怀今淡淡地笑回应,“游小姐,我提前调查了一下。” 游传敏,…… 不是她问的。 被点了 一下,游传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之前还说找了个靠谱的活地图。现在被啪啪打脸,她没有接话,打开了车窗吹风。 树影摇晃,外面蝉鸣声不断。 妙宁低垂着眸,显然叶怀今经常到这个地方来。 原因她们互相知晓。 叶怀今一直关注着妙宁,她左手把在方向盘上,右手偷偷的向妙宁的方向伸出。 妙宁瞬间被温暖有力的手紧紧握着,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叶怀今是在乎的,在乎她们曾经那个家的。 游传敏被风吹的眼睛疼,她转回车厢,一下子看见了叶怀今和妙宁交握的人,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秘密。 她手指卷了卷头发,勾唇一笑,没有她游传敏拿不下的女人。 耽搁了一会儿,到吉木镇已经中午了,四人一起吃过午饭后,张大妈指了指左边的路,就和她们分道扬镳,上亲戚家省亲。 游传敏嫌弃小菜馆不卫生,她坐着除了喝矿泉水,什么都没吃。回了车里,她吃着面包说,“走右边准没错。” 叶怀今不理不睬,就往左边开。 游传敏,…… 妙宁看着叶怀今淡淡的,心里琢磨着,好像叶怀今一贯如此,对什么都没有多大的情绪。 来之前,妙宁坐过简单了解,做油纸伞的是一对八十岁的老夫妻。她和镇上一个李干部电话联系过,对方称愿意配合妙宁撰稿和拍摄照片。 半个小时后,一路顺畅到了院子里。一个穿着略旧西装的中年男人,和一对老人站在门口。便是他们了。 叶怀今停好车,帮妙宁把装备弄下车。 游传敏打量着脚下的黄土地,不想下脚,显然不太适应农村。 妙宁独自站定在游传敏的旁边,试探着,“要不游编您打道回府?” 游传敏眼睛一眯,笑说,“小姑娘,你已经彻底挑起了我的兴趣。” 说完她看了一眼伪善的叶怀今,她笃定这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回过神来,游传敏一下把住妙宁的肩,媚笑,“妙宁,我的限定鞋可不能下地。” 所以…… “您光着脚吧。”妙宁说。 游传敏,…… 妙宁上前和李干部和老人简单聊过几句后,就开始工作了。过了一会儿,李干部称有事情先走一步。 老人姓周,他坐在墙角开始制作伞头,偶尔累了停下来抽一口旱烟。 旱烟呛人,但妙宁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 妙宁坐在小凳子上,和老人面对面,专心看着老人的动作,时不时低头记录,或者拿起相机拍一拍。 叶怀今倚在绿色的木门旁,目光流连在妙宁小小身躯上,妙宁这个小孩一旦得到属于自己的‘玩具’,就像着了迷一样。 叶怀今眼皮微动,她知道妙宁是个执念极强的人。 夏日余晖铺洒在黄色土地上,叶怀今背着日落西山的光,影子斜映,逐渐和妙宁影子重合在一起。 严丝合缝,犹如同一个生命体。 叶怀今有些失神。 那头游传敏发出声响,叶怀今回过头,游传敏犹犹豫豫还蜷在车里,她大大的失望,感叹一声说,“天呐!我的拖鞋也是限量版的!” 叶怀今,…… 游传敏抬头看了一眼叶怀今。 叶怀今淡淡的笑着,“游小姐,请您安静点。” 游传敏脚僵了僵,这是请求吗?这明明是温柔绑架…… 她往里屋里看了一眼,妙宁双腿屈起,笔记本放在膝上,手正在飞快的写字。 旱烟的烟雾缭绕晕染在橙色柔和的光里,妙宁垂着柔软的头发,真想让人摸一摸。 叶怀今从木门上站直身子,恰好挡住了游传敏的视线。 游传敏,…… 看一眼都不行吗。 叶怀今笑着提醒妙宁,说,“宁宁,阳光有点刺眼,我帮你挡挡。” “嗯。”妙宁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到了晚上七点,周爷爷只做了个伞头和大骨架。明天的工序还很多。 天色逐渐开始黑了,妙宁站起身来伸伸懒腰。 周奶奶从厨房出来,淳朴热情的说,“我做了饭,你们快来吃吧,自己种的菜,很新鲜。” “吃了饭,晚上就在二楼睡吧,我下午收拾的,都很干净的,你们别嫌弃。” “谢谢你,奶奶。”叶怀今笑着回应,佝身帮妙宁收拾东西。 听见谈话,还在车上玩手机的游传敏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说,“我们不回去吗…?” 叶怀今一听,露出了小梨涡,笑,“游小姐,我可以我送你回去。” 这温柔的、杀人的笑…… 游传敏愣了几秒,差点她就答应了,可是别忘了她是来干什么的。 她毅然下地,作出偌大的取舍说,“不用了!我不回去!” 妙宁,…… 空气中有一股硝烟的味道。 妙宁偷偷望着叶怀今互相揉搓的大拇指和食指,又落在游传敏万种风情的笑容上。 她弯起左小腿挠挠右小腿的痒痒,鹬蚌相争,渔人获利。 心之所向,近在咫尺。 第37章 37 周奶奶做的都是些家常小菜。妙宁和叶怀今都吃得惯。 游传敏架不住肚子饿也随便吃了两三口。 乡里的夜来的特别早,晚上也没有娱乐活动。 吃完饭后,周奶奶带着她们上二楼看看房间,除了周奶奶住的,收拾出来了两间房间。 游传敏两个房间都看了看,选了一个看起来好一点的房间,率先开口,“妙宁和我睡这儿吧?这两个人睡刚好。” 听见这句话,叶怀今轻轻一抬眸。 游传敏,…… 瞪什么瞪,她直迎上叶怀今的眼神。 叶怀今浅浅的笑着,回应,“谢谢你,游小姐。不过宁宁和我住在一起,一直和我睡,她睡觉有些习惯,您不知道。” 游传敏白了一眼。 室友了不起吗?她和妙宁也是头一次‘滚床单’呢,她还有些私人癖好呢。 两人一致看向妙宁。 妙宁,…… 妙宁揉揉太阳穴说,“要不你们俩睡一起,我一个人睡?” “不行!”游传敏炸毛。 叶怀今淡淡的瞥了一眼,说,“游小姐我带的有新的床单被套,还有拖鞋,可以借给你。” “您不是不太适应这儿吗?” 想收买她?游传敏双手抱着胸,开玩笑,“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她目光来回打量着面前两人,暧昧咬字,“都比较安全。” 妙宁,…… 叶怀今,…… 叶怀今不再争辩,她直接拉着妙宁的手,淡淡的笑说,“游小姐,您是金枝玉叶,受不得这委屈,我们把大房间让给您。” 真假…游传敏抽了抽嘴角。不过叶怀今都没问妙宁想跟谁睡,就直接带走了她,叶怀今是先斩后奏,‘体贴’过头了吧。 游传敏想了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妙宁看着叶怀今前行的背影,心中掠过一丝失落,如果叶怀今能说一句‘谷妙宁是我的女朋友’,不就有了一个完美带走她的理由了吗? 换句话说,叶怀今凭什么身份替她做决定。 叶怀今安排什么都安排惯了。 叶怀今进了房间,从随身的行李箱里又拿了一套简单的床上用品,她把枕头和被子叠起来放在一旁,把席子擦了一遍,重新铺上自己的。 看妙宁疑惑的目光,叶怀今解释,“备着的。” 妙宁看着叶怀今忙前忙后。无论什么事情叶怀今都无可挑剔。 妙宁坐在床边。床是年久的木头架子床,挂了白色的蚊帐,铺了竹质的编织席子,一床薄薄的红毯子,晚上睡觉可以搭着肚子,避免着凉。 顶上是暖黄灯泡,角落有一扇风扇,叶怀今打开对着妙宁的方向吹,“妙宁,凉快了吧。” 夜晚人声寂静,蝉鸣喧嚣,偶尔远处传来狗吠声。 妙宁有点出神,游传敏是个简单又热烈的人,与叶怀今的沉静内敛大相径庭,她并不认为匆匆几面,游传敏能多喜欢自己,只是游传敏大胆的表达让她感受到了真诚。 她在叶怀今的世界碰了太多壁。 叶怀今有些热,她走在窗边打开窗户,夏夜繁星满天,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她背靠着窗户,手撑在窗柩上望着妙宁。妙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叶怀今凉快了下来,她扫了一眼妙宁,手指摩挲着,她慢慢启口,“妙宁,或许你该和那位讲清楚。” “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妙宁脱了鞋,小小的玉足摇摆着,她盯着脚尖儿。 瞧瞧叶怀今这说话的姿态。妙宁心里烦躁不安,她笑出声说,“叶怀今,我倒觉得你应该和我讲清楚。” “别让我云里雾里,总是一股脑的乱猜。” 没想到会提到自己,叶怀今微微错愕,抿着唇,没有说话的打算。 过了很久,妙宁看着叶怀今无动于衷的模样。但凡触碰到这一类的话题,叶怀今总是想办法推脱。但凡出现一点点暧昧,叶怀今总是以微笑逃避。 妙宁脸上的笑慢慢收敛起来,自嘲说,“叶怀今,我总该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她凝神,“今天我没有拒绝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叶怀今心里突然慌乱。 妙宁抬起眸,望着仍旧面无表情的叶怀今,她略感失望的说,“开的玩笑多了,自己就当真了。不过独角戏唱久了,也该去找找属于自己的观众了。” 妙宁深深的凝视着叶怀今,乞求她能有点表情。 没有,什么都没有。 妙宁深吸一口气,说,“叶怀今,等我写完稿子,我们一起去看爸爸妈妈吧,忙完这些,差不多我也该回庆陵了。” 看妙宁低垂着头叶怀今手指抠紧在窗柩的木头里,指甲内陷的疼痛让她头脑清醒,她嘴唇蠕动,“其实…”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妙宁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 “妙宁?”游传敏的声音传来。 妙宁看了一眼叶怀今,叶怀今垂在身侧的双手,表情淡淡的。 那温柔的眉眼,此刻看起来如此的伤人。所谓钝刀子割肉,不过如此了吧。 妙宁站了起来,去给游传敏开门,“怎么啦?传敏姐?” 叶怀今看着妙宁赤脚踩在地上,为了奔向另一个女人,她突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 妙宁打开门,甜美一笑,“怎么了?传敏姐?” 游传敏看到突如其来星星眼的妙宁,有些茫然,“?” “怎么啦?”妙宁歪歪头又问。 游传敏手指卷卷头发梢,继续说,“我给我朋友打了电话,她来接我去镇上住,我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明天早上我们在一起过来。” “可以啊,我收拾收拾,你先下楼等我吧。”妙宁笑着。 “好。”游传敏深深的望了一眼叶怀今苍白的脸色,下楼。 妙宁没看叶怀今,开始简单收拾起自己的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 叶怀今手指颤抖着,这一次她想不出来该怎么说一句中肯的话。 出门一霎那,叶怀今下意识拉住妙宁的手腕,轻声,“宁宁…” 妙宁想要挣脱。 叶怀今逐渐收紧。 “干什么?”妙宁语气有点生硬。 叶怀今苍白的脸扯出一抹笑,“妙宁,都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 就这样了吗?叶怀今还是不愿踏出那一步,只当是关心一个陌生人吗? 说一句话有这么难吗?还是说叶怀今根本就不喜欢她。 在叶怀今的眼里,她就是个变.态吧。 妙宁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睛多了决绝,她冷笑一声,说,“叶怀今,你有什么立场决定我的去留?” “朋友?姐姐?还是那一声你装作没听见的‘老婆’ 叶怀今愣在原地,眼睛有些涩疼。 妙宁推开叶怀今的手,声音些许冷漠,说,“叶怀今,对不起,我也需要好好想想。” 妙宁心骤然一疼,叶怀今想了整整五十天,想出来的结果是睁一闭眼闭一只眼,在这滩温水里不动声色。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逼叶怀今,可最后叶怀今还是一笑而过。 叶怀今世界众生平等,真他妈的活成了个菩萨。 可笑,真可笑。 妙宁换上同样的假面,盈盈的笑着,“明天还有很多工作,我先走了。” “叶怀今,你早点休息,再见。” 妙宁背起自己的小包,头也不回的下楼。 妙宁生疏漠然的笑容,叶怀今呼吸一窒,她想追出去,可是脚无论如何动弹不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这句话硬生生堵在了她的喉咙口。 楼下妙宁上了车,游传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打开窗户挑衅地看了叶怀今一眼。 黑色玻璃看不见妙宁的身影。叶怀今眼前是妙宁泛红的眼圈,以及急切的、急切的想要听一句她挽留的话。 叶怀今空空的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直到尝到舌尖的血腥味,直到麻木。 她久久的遥望着,直到车身逐渐被黑夜吞噬,直到最后一点尾灯也消失不见。 原来她已经守望了这么多年了吗? 她站在一片凉凉的夜色里,天空繁星闪烁,却没有属于她的一颗。 那种熟悉的孤独感如潮水一般涌上她的心头。 她望向妙宁消失的方向,纵使是一片黑暗。 这么多年她依然一直在默默守护着妙宁。 她眼睛微微润湿,眼前模糊,回忆走马观花过。 二十岁的谷妙宁寒暑假做兼职,虽然有时拮据,但兼并正常大学生活。 二十岁的叶怀今为了妙宁和自己能上得起大学,讨口饭吃,工作起来日夜不息。 谷爸爸和妈妈的意外车祸,她们一分钱没捞到。 / 是她找到了王奕,请他帮忙大学四年分期给妙宁汇款。 这些钱是她欠谷家的,她应当还。 二十三岁的谷妙宁风华正茂,她白手起家在一个破旧的写字楼里,独自撑起了一片天。 二十三岁的叶怀今时不时路过那栋写字楼,悄悄‘偶遇’熠熠发光的谷妙宁。她一步一步看着妙宁终于昂起了头颅,在大城市拥有了一席之地。那一瞬间,似乎她也可以挺直脊梁走在这片土地。 二十七岁的谷妙宁跌入谷底,那个寒冷的冬夜,妙宁跪在雪地里,久久没有移动半步。 二十七岁的叶怀今目睹了这一切,她疼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她好想好想冲出去抱住她。 可是啊… 可是啊… 可是妙宁已经有了她的新生活啊,姜延是妙宁深爱的人啊。 姜延能给她给不了的,他们会有一个完美的家庭,会有一个胖娃娃,姜延会教孩子有一个赤子之心,妙宁会教孩子保持乐观,积极向上。 她不敢触碰那样的水晶球。 就像当初她第一次踏进谷家,没人知道她有多珍惜这个家庭,也没人知道她有多爱这个小妹妹。 这样想着她又缩回了脚步。也是那一年,她变买了所有在庆陵的财产,成了妙宁无形的后盾。 最终她辞职回了南城,南城是她魂牵梦忆的地方,也只有南城是她离妙宁最近的地方。 三十岁的叶怀今犯了一个错误,她寄出了那一张她本不该寄出的结婚请柬。 一切平衡都被打破了,就因为她那一点点私心。 她想要妙宁再看她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可是一切朝着她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妙宁来势汹汹,不断对她的逼近,她慌了,她怕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把这么多年的思念统统说出口。 她更怕妙宁会因此背上了思想的枷锁,妙宁应该有她更广袤的天空。 距离越近,她越惧怕,越惶恐。 这美丽的、一触即碎的泡沫。 她那对妙宁的一点点幻想,在无数的黑夜里,她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这哪是什么姐妹之情啊。 妙宁意外落在她唇上那个轻飘飘的吻,温热又潮湿。 她太爱了,她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欲望的无底洞让她更加害怕。 她不断地掩饰,掩饰,用不动声色藏匿心事。 妙宁是偶尔降落她心上的羽毛,她捡起来就足够了。 第38章 38 车窗半开,游传敏坐在副驾驶把手放在边沿上,眼神从楼上脸色苍白的叶怀今逐渐移到不远处正低着头走路,思绪飘离的谷妙宁上。 游传敏托着腮,心想,这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喜欢心不在焉呢。 只一瞬间,妙宁走近,她抬起笑眸定神在游传敏的身上,甜甜的笑了笑,“谢谢你,传敏姐。” 游传敏撩撩头发,笑着说,“这有什么好谢的。” 待妙宁上车,游传敏侧过身子转向妙宁的方向,笑意不减,问,“你叫我什么?传敏姐?听起来这么老土,别这么生分,叫我传敏就好了。” “好的。”妙宁浅浅的应了一声。看游传敏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弯了弯嘴角,“传敏。” / “诶,这就对了。”游传敏调皮的眨眨眼睛。 “走吧,小新。” “嗯。”驾驶位是个穿职业装的年轻女人,她慢慢启动车。 车内没人说话。 游传敏左手微微撑起,打量起车后座的妙宁,妙宁头靠在车窗上,长睫低垂,路旁昏黄的路灯映照出她脸上的疲惫。妙宁的手放在膝盖上,大拇指和食指不停的相互揉搓着。 一个人玩着有这么有趣? “游小姐?”小新总感觉游传敏的目光在飘向自己,她心里一直压着块大石头,她试探问,“那个…费总让我问您…需不需要她过来?” 一听这句话,游传敏立马移回眼光,言语之中有了几分羞愧和激动,“她…她来干什么?碍事,你拦住她,可千万别让她跟过来。” 小新,…… 小新擦擦额角的汗,费总可是她的老板,并且费总让她过来是为了监视游传敏不要四处留情的… 她特意看了妙宁一眼,这个女人是什么妖魔鬼怪。 一提起费胜男,游传敏全然没有了心情,她哀叹一口气坐在副驾驶上玩手机。 小新开着车在镇上转了一圈,镇上仅此一家宾馆,没有其他选择。 三人一起看了看,环境卫生都算不错,不过宾馆没有单人间,小新直接开了三间标间,妙宁在二楼,她们俩在三楼。 游传敏手里拿着房卡把玩,没有异义。 妙宁好奇的看了游传敏一眼,她还以为游传敏会缠着她一起睡。有这个小新在,游传敏似乎收敛了许多。 “游小姐,我先帮您把行李搬上去。”小新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OK” 游传敏跟在后面,没走几步突然感受到背后目光,她勾唇回眸,对着妙宁灿然一笑,嘴里打个□□,喃喃,“小姑娘,我早说过了不要偷偷地看我。” 妙宁,…… 游传敏自信回过头,扭着腰肢走远了。 妙宁只拿了一个随身的小包,她进了房间,把需要的东西依次拿出来。 洗完澡换好睡衣,打开电脑,准备写稿子。 半个小时过去了,只字未动。 妙宁蹲在凳子上,脚趾弯曲用力。 她慢慢感受到了失落。 在安静又陌生房间里,妙宁下巴放在膝上,慢慢环抱住自己身体。 来之前,她想的很好,她是和‘老婆’来‘度蜜月’的,白天她们可以一起看周爷爷和周奶奶做伞,晚上她们一起上屋顶看星星。 她会抱怨乡下的蚊子真多。 叶怀今会说我带了花露水。 她们会相视一笑,然后一起躺在屋顶,双手枕在脑后。 夜幕低垂,温柔的晚风吹过她们的身体,她会吻叶怀今的嘴角,叶怀今手指会抚摸过她的头发。 想到这,妙宁低低的苦笑一声,她摇摇脑袋,甩开脑中现在看来滑稽的幻想。 身上这件睡衣其实是她精心挑选的,叶怀今说过她的锁骨很好看。 空调的温度有一点低,冷的让人有点想发抖,不过妙宁已经不想去关注了。 换做叶怀今早就一大堆身体健康的理论劈头盖脸的‘骂’了过来吧,然后,叶怀今一定会浅浅笑着为她披上一条披巾。 叶怀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为何、为何叶怀今总是在她的舒适圈,不愿踏出那一步。 还是说叶怀今一直以来只是把她当作亲人。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呼吸起来连肺都是痛的。 她的自信心早已经被叶怀今打击的一无是处。 妙宁看向自己不受控制的手指,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叶怀今的小动作。 叶怀今一边渗透进她的生活,一边又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 一边麻醉她,又一边打醒她。 电脑荧屏发出白色的光,她眼睛被刺激的又干又涩。 在叶怀今的世界,她走得太累了。 那十年,每当她想起叶怀今,她都不断咬牙提醒自己,叶怀今当初是如何绝情抛弃她的。是这样的爱恨交织,拖着残败的她走到了今天。 本应为会这样终此一生,直到叶怀今寄来结婚请柬,那薄薄一张纸直接宣判了她的死亡,她建立的信念轰然之间倒塌。 这十年,她的确是熬过了,可她熬得不明不白。 在她颤抖着手抚过‘叶怀今’三个字时,她的心依然失了节奏。 她这才知道,原来怎么骗也骗不过心啊。 至今为止,她仍然记得那天风和日丽,她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环顾天地,这世界竟然无一处她可容身,竟然无一人她可以痛哭。 三十岁的她,重新遇见叶怀今,她开始正视身体里被压抑的情感和欲望,她选择去尝试,去接受那一部分真实的自己。 正因如此,过去她与叶怀今的心结,她选择了宽容和退让。 可是,叶怀今毫不在乎。 她敲了叶怀今的门,但她不开。 或许她该离去了。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妙宁的心微微提起。 “妙宁,是我。” 是游传敏。 “来了。” 妙宁摸了一把脸,眼角微微有些润湿,她再擦了一把,走到门边,呼呼气重新挂上了笑容,开门,“怎么了?传敏?” 门外游传敏戴着白色的浴帽,裹着长浴巾,整个肩膀露在外面,还有若有若无的水珠。 妙宁惊了惊,“你——” 这是哪一出。 游传敏同样看了一眼妙宁,妙宁穿着墨绿色的吊带裙,皮肤瓷白,平成一条直线的锁骨,再往下,其实谷妙宁身材也不赖嘛。 游传敏双手紧在胸前,以防走光,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粉红色,眼里带的有雾气,她面露尴尬,踌躇说,“哎呀,妙宁,我房间热水器有问题,洗一半没水了。” 妙宁瞥着游传敏眼里的喜色,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她敛了敛神说,“那我去帮你找前台。” “哪用这么麻烦,我借一下你的卫生间就好了。”说着游传敏就要往里面走。 妙宁用身子挡了挡,说,“那个小新不是和你很熟吗?” 游传敏抬眸看了看妙宁,深邃的五官带着异域的风情,她眼尾上扬媚笑,“小姑娘,我周身赤条都不怕你,你全副武装还怕我?” 说着游传敏手推了推妙宁,走了进去。 妙宁,…… 她…还真的有点怕… “我去,你空调开的这么低。”游传敏嘴里嘀咕着,直接进了卫生间。 妙宁无奈走回了电脑前, 她凝神,开始整理今天的素材。 三十分钟后,游传敏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看着呆若木鸡的妙宁,好奇地发问,“你干嘛呢?小姑娘。” “谷妙宁。” “啊?”妙宁回神,动了动手指,说,“我在写文稿。” 游传敏瞥了一眼空白的界面,“我没来之前你也在写?” “嗯。”妙宁应了一声。 “这么久一个字没写出来?” “没有灵感。” 游传敏轻笑一声,“没有灵感那你来睡觉啊。” 妙宁回过身,游传敏已经躺在了床上。 妙宁,…… 游传敏担忧的说,“你一个小姑娘家,睡觉不安全,要是有人惦记你的花容月貌怎么办?” 妙宁,…… 到底是谁惦记… 游传敏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妙宁,又说,“好了好了,其实是我累了,不想走回去了。” 妙宁,…… 妙宁背过身,继续看着电脑里的资料。 游传敏手撑起头,看着妙宁打了字又删掉,打了字又删掉,这小姑娘一看到自己就这么慌乱吗。 游传敏轻笑一声,眼睛从妙宁平直的肩膀一头看到另一头。突然叶怀今那张虚伪的脸一闪而过,有点让人不爽,她皱了皱眉头,闲话,“对了,妙宁,你和叶怀今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总是一副你欠了她钱,高高在上的样子。” 妙宁手一顿。 过了好几分钟,妙宁的回答姗姗来迟,她淡淡的解释,“我们是亲戚,也是朋友。” “而且是她欠了我的钱。” “哦,那就好。”游传敏心一喜,她还以为她们是情侣关系呢,她想了想,笑说,“妙宁,你注意哦,我正在追你哦。” 妙宁,…… “你现在还是先睡觉吧。” 游传敏,…… 游传敏对着妙宁的背影虚妄的招了招手,笑,“来,妙宁,和我一起睡。” “灵感突然来了。”妙宁开始打字,她正了正声音说,“游编,为了我的副主编之位,请您暂时保持安静。” 游传敏哽了哽,没再说话。 别到头来人没追上,她还倒背了一个黑锅。 就这样,她心痒难耐,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看着妙宁的背影,眼皮开始沉重。 耳边慢慢传来匀称的呼吸声。 妙宁手逐渐停了下来,同时所有的表情归于沉静。 手机放在手边,还停在与叶怀今聊天的界面。 叶怀今在问‘到了吗?’ 妙宁枯坐着,没有回复。 叶怀今如果真的在乎,当时就应该开车追上来。 到了后半夜,妙宁小睡了一会儿,但睡得不是很安稳。 六点半,妙宁直接起床,小声的洗漱完,坐在电脑前补齐昨天留下的工作。 待到八点妙宁把游传敏喊起来后,就下楼吃早餐去了。 “嗯?”游传敏茫然的坐在床上,看妙宁关门而去的背影。 她后知后觉的抓了抓头发,刹那间,她上下摸了摸自己,她不敢相信昨天晚上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良久,她遗憾的哀叹一声,唉,都是瞌睡惹的祸。 小新把游传敏和妙宁送回周爷爷的院子后,就原路返回,晚上她还会来接她们。 妙宁把相机和笔记本拿在手里,转身就看见叶怀今等候在门口。 空气很湿润,特有田野里露水青草的生命气息,晨曦的淡黄薄光笼罩在叶怀今的周身,她穿着姜黄色的裙子,披着及肩发,面目依然温柔。 看见妙宁,她微笑露出小梨涡。 妙宁眼皮微动,移开目光。 叶怀今扫了两人一眼,问,“你们吃早餐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吃。”游传敏又问,“你做了吗?” 叶怀今目光依然锁定在妙宁。 游传敏,…… “我吃过了。”妙宁象征性的弯了弯嘴角。 “噢…”叶怀今打量着妙宁,她心微微怔,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妙宁往院子里走,走至叶怀今的身旁。 叶怀今仍静静地站立。 妙宁停下脚步,语气淡淡的,“麻烦您让让,谢谢。” 是这样的吗…叶怀今一下子失了神。 片刻,平静的眸子划过一丝刺痛,她终于明白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搞丢了妙宁的爱。 第39章 39 妙宁进了屋,就直接和周爷爷面对面而坐。 老人少话,手指上裹了一块旧布在削竹篾,他稍稍抬眸,劳碌的脸上皱纹横生,看见妙宁,他饱含善意又憨厚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妙宁微微点头,给予肯定。很快周爷爷低头专心做着手中的伞架。 妙宁架好相机,手捧着笔记本,时不时提问几句周爷爷。 周爷爷说的多是土话,再加上牙齿没剩几颗,说话妙宁常常听不清楚。周奶奶忙完手中事后就一起坐在旁边帮着翻译。 叶怀今搬了一条长木凳子,坐在门前的阶廊上,她脚边趴着一条白色的土狗,在哈哈的喘气,她手若有若无抚摸着狗的头,狗舒服的摇头晃耳。 一看如此画面,周奶奶怜爱极了,说,“这狗叫露露,平时一见着陌生人就叫,今天难得这么安静。” 周爷爷嘴边叼着旱烟,和周奶奶说话自在了许多,他眼睛微瞪,有些责怪周奶奶的意思,说,“平时讷凶悍,还不是你惯的。” 周奶奶笑笑,也不辩解,帮着周爷爷数好要做小骨架的三十根竹篾。 周爷爷赢了嘴仗,干起活来更有劲。 偏偏妙宁听出了周爷爷明明对周奶奶惯得更厉害。 妙宁头低的很低,她悄悄侧目,恰好对上狗的双眼,狗对她不屑的打了个哈欠,翻身把肚子露了出来。叶怀今又继续挠着狗的白肚皮。 妙宁,…… 温柔如叶怀今,她连只狗都不放过… 周奶奶和周爷爷还在说着话,叶怀今目光落在妙宁,她端坐在正中央,两耳不闻窗外事。 从前妙宁总是爱热闹,爱讨论的。 想到这,她手指微微僵,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趴着的狗没了被挠痒痒的舒适,它抬头舔舔叶怀今的手指。 感受到湿热,叶怀今又动了动手,她下意识扬起嘴角,露出和煦的笑容。 一秒后,她抬眸,环顾四周,周奶奶正在扫地,周爷爷正在搓棉线,妙宁正在奋笔疾书。 她恍然间发现,原来没有人在看她。 那她本来是笑给谁看的呢。 叶怀今目光延续在妙宁身上。 久久没有应答。 游传敏站在院外瞭望景色,看累了之后她走进了院子里。 妙宁听见响动,抬头看了一眼。 游传敏环抱着双手,慢慢走近,她笑着感叹,“哎!妙宁,这个公园还挺不错的!” 妙宁,…… 游传敏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她直接挤坐在叶怀今的旁边,说,“叶小姐,请你坐过去一点。” 叶怀今一寸未移。顺手拿了另一根凳子。 游传敏白了一眼,认定了这个看妙宁绝佳的好位置,她撩撩头发说,“我瘦,我不在乎。” 坐下后,游传敏看向脚边的狗,她捏起鼻子,嘴边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提着声调说,“叶小姐,就你爱跟它玩。” “臭。” 叶怀今指了指另一边的木凳,说,“你去坐那里。” “我才不走,你快把这条臭狗带走。”游传敏翘起二郎腿,有些不耐烦。 叶怀今表情淡淡的,说话声音刚好两人能听到,她说,“游小姐,狗都没嫌你太香,你还嫌狗太臭。” 游传敏,……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她这香水重金难求一滴好不好! 游传敏盯了一眼尚被蒙在鼓里的谷妙宁,心里暗想,叶怀今这个绿茶,看她怎么收拾她。 “这快到中午了。我去炒几个小菜。”周奶奶说着就起身了。 叶怀今停下手中动作,扶了一把周奶奶,笑说,“我帮你。” 两人向阶廊走远,游传敏看着那抹姜黄色的背影,嗤笑一声。转过头来,见妙宁正在痴望,她勾唇一笑,嘴里打个空.气泡,笑,“嘿,小姑娘,又在偷看我,被我抓住了吧。” 妙宁,…… 游传敏真是自恋过头了。 周爷爷做的累了,就停下来望着外面的天空若有所思,旱烟浓重的烟雾缭绕,他靠在墙壁上,四周都是乱糟糟的翻卷竹丝,油纸伞的整个竹骨架撑在一旁的空地上,凌乱之中有一种秩序美。 妙宁拿起相机拍了一张。 周爷爷移回目光,手摸着旱烟带,语气中倍感失落,他说,“等我死了,就没人会做了吧。” “没什么用。” 的确没有多少年轻人愿意接手这个早已经被现代制造业取缔的行业。 妙宁放下手中的相机,诚恳的望着周爷爷,她放软声音解释,“周爷爷,我们希望南城油纸伞能够传承下去,但如果真的有一天没人传承的时候,我希望人们能够铭记它。” 周爷爷眼里光纵然而逝。 游传敏静静地看着,这谷妙宁这么木讷?? 她一声干咳打破两人感人肺腑的场面,她脚尖轻点着地面,说,“周爷爷,你们村一共还有多少伞,我全要了。” 妙宁,…… 游传敏调皮的眨眨眼,媚笑着对妙宁作出口型,‘为你哦。’ 妙宁,…… 妙宁回,‘为文化产业做贡献。’ 游传敏,…… 你大爷。 周爷爷面色一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激动的说,“不多不多,加上村里其他几位老人,我们一共有三十把伞,或许是三十二把吧,哎呀…年纪大了,我有点记不清了…我去数数…” 说着周爷爷就进里屋去清点伞。 游传敏吞了吞口水。 妙宁也站起了身,她走到游传敏身边拍拍她肩膀,笑说,“传敏姐,小小的破费一笔,年终的时候可以给报社同事发福利…” 游传敏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妙宁软乎乎的小手,她上手摸了一把,心满意足后,她阔气的说,“我不在乎钱,我只想伞别脏了我的车。”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 “那个周爷爷,你后山的竹子,这位游女士说她也想买!” 周爷爷大着嗓门问,“什么…!你说还要买什么…?” 游传敏直接上手捂住了妙宁的嘴,好气道,“快给我闭嘴!你这个不安生的小姑娘!” …… 叶怀今站在炊房门口,看着紧紧挨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两人,她目光死死看在游传敏放在妙宁腰间的手。 霎那间,她胸口变得极闷,仿佛有一口气怎么喘也喘不上来。 她手逐渐握成拳,这一刻,她突然好痛恨自己,她绝不能再坐以待毙。 如果妙宁喜欢男人,她容许妙宁身边有男人,并且会选择不再打扰。 可是如果妙宁身边是个女人,她不能接受除了她以外的其他女人。 转瞬之间,她收敛了神色,继续忙着手中的事情。 中午,桌上摆着鱼香肉丝和糖醋排骨,以及其他小菜。 妙宁一看就知道是叶怀今做的,她偏偏一口都不 “这排骨挺好吃的。”游传敏咂咂嘴,这是她这两天来第一次吃到还算可口的食物。 周奶奶和蔼的笑笑,搭话,“哦,这是叶小姐今天早上从集市上带回来的。” 妙宁嚼着周奶奶说话的重音。 今天早上从集市‘带’回来的/今天早上去集市买回来的 这两句话的意思可全然不一样。 周奶奶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叶怀今昨天晚上也在镇子上的一样。 妙宁捏捏筷子,她突然可怜起自己敏感的内心。她偷换一口气,强迫自己丢掉脑子里不实际的遐想,强迫自己不看向叶怀今的方向。 游传敏撇撇嘴,“嗯…尝第一口还好,多尝几口就觉得口味偏甜。” 游传敏放下筷子,正儿八经的评价,“一般。” 叶怀今,…… 她游传敏比谁都吃得多。 周奶奶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妙宁的碗里,“那一定是你的口味偏甜吧?她都记着呢,你多吃点。” 妙宁看着白米饭上一块酱色的排骨,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几人开始吃起饭来,妙宁偷偷的把排骨扔到地上。 桌子下一条大白狗准确无误的接住妙宁的排骨,眼睛咕噜一转,舌头伸出一哈一哈的,还挺积极的。 妙宁,…… 妙宁眼睛一瞪,去你的!叶怀今的‘舔狗’!她才不是! 吃完饭,周爷爷要午睡一会儿。 趁这空档时间妙宁整理上午的手写稿和照片。 叶怀今在她的手边放了一杯温水。 妙宁瞥了一眼,没有作声。 下午三点,周爷爷起床先把所有的伞都拿了出来,一把一把的重新检查,统一堆放在角落,等游传敏离开时候装上。 做完这些后,周爷爷又坐在老位置开始进行接下来的步骤,把伞页用棉线拉紧均匀排布。 叶怀今侧坐在门前。 八月稻米将熟,田野里遍地都是金黄的稻子,有农人正在忙碌着割稻子。周爷爷和周奶奶年纪大了,就没有再种水稻。他们倒是种了一块小小的玉米地,上午周奶奶扳了一些玉米,此刻叶怀今就在帮忙剥玉米叶,她目光投向远处,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游传敏拿起一把油纸伞把玩,她撑起伞走到妙宁的身边,风情万种的媚笑,说,“妙宁,你看这像不像许仙的伞。” 妙宁随便看了一眼,“嗯…” 游传敏一边一步一步婀娜的走着,一边转动着伞把,笑说,“妙宁,你是许仙,我是白娘子。” 妙宁,…… 完了,游传敏已经无聊疯了。 紧接着,游传敏看着叶怀今的背影,妙宁随之望去,心中了然,叶怀今是如此的‘绝情’。 妙宁首肯,“嗯,她是法海。” 想起叶怀今的讨人厌的劲儿,游传敏勾唇一笑,说,“不不不,她不是法海,她是许仕林,是我的孩儿,特别特别欠打!” 说到这游传敏特意咬了咬牙。 妙宁,…… 这算怎么回事…她喜欢叶怀今,叶怀今是游传敏的‘孩儿’,她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她一把把伞夺了过来,正义凛然的说,“游传敏,你这个妖精!” 游传敏,?? “我去上个卫生间。”妙宁看了一眼还在懵圈的游传敏说。 “哦…” 门边那抹淡黄色的身影还在岁月静好,未免太嚣张了些。游传敏心里不快,她悄悄走近叶怀今的身边,眼里闪过嘲弄,她笑意匪浅,附耳红唇轻启,语气暧昧极了,“喂,叶怀今,我昨天晚上和谷妙宁睡了。” 听见这句话,叶怀今眼皮微动,指腹不停揉搓着。 第40章 40 叶怀今脸色淡淡的。 良久,游传敏拧着眉,这算什么反应,她划重点再次强调,“叶怀今,我说我和妙宁睡过了。” 叶怀今揉了揉耳朵。 “叶怀今,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嗯。”叶怀今轻笑一声,随口答话,“我听见了。” 叶怀今抬眸定神,瞳色极深,她慢慢的说,“但我不相信你。” 游传敏,…… 合着她说这么半天,叶怀今逗她呢。狗血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 游传敏看着叶怀今脸上的淡笑,风淡云轻,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游传敏站在门廊边,语气深沉起来,“叶怀今,你不适合谷妙宁。” “合不合适,不是由你来说。”叶怀今专注手里的玉米抬眸望向远处,不甚在意的低语。 这不痛不痒的样子。 “嘿…我就…”游传敏心中有一股火。片刻,她深呼吸后说,“算了算了,和你争什么,坏我体面,反正我已经软玉在怀,温香盈齿了。” 叶怀今低头剥着玉米叶,“没看出来。” 游传敏不予理会,她冷哼一声,言语之间带着轻蔑,“那我们就走着瞧咯,迟早的事。” “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只是谷妙宁没看透而已。”说着她转身而去。 看游传敏进了屋内,叶怀今手逐渐松开,她的手心里全是玉米揉碎了的汁液。 她相信妙宁,她也明白游传敏是在激她,可是她的心仍然不受控制的乱了。 晚上周爷爷和周奶奶要去亲戚家吃饭,下午又忙活一小会儿后,他们就准备出发了。妙宁也准备撤场了。 叶怀今早早的就把行李箱都搬进了车后备箱里,等候在车旁。 妙宁用眼神余光瞄了一眼。 游传敏和妙宁同行,她看着叶怀今的架势,挑眉问,“叶怀今,你干什么?” “这里洗澡不方便,我打算去镇上住。”叶怀今站直身子,望向正在玩手机的妙宁。 妙宁没有反应。 叶怀今收回目光,笑着补充说,“这路不是游小姐您修的吧,我开车去镇上与您没有关系,请您不要干涉我。” 游传敏撇撇嘴,含笑讽刺,“叶小姐,你还挺会为你的行为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句话直击妙宁的内心,她的手指骤然一滞。 叶怀今挽起耳发,神态自然极了,她不紧不慢的说,“这的确是我的借口,借口是说给你听的。” “我的真话只说给宁宁听。” 有微小的风吹过妙宁的脸,就像一只柔软的手抚过她的皮肤。 她的脸似乎因此在微微发烫,耳朵也在不受控制的竖起。 叶怀今声音低柔极了,犹如呢喃耳语,她说,“我是为宁宁而去的。” 妙宁心一怔。 坐在驾驶座的小新偷偷的鼓了鼓掌,这个女人说的情话有点意 紧接着,叶怀今对妙宁摇摇手,尽情的舒展着脸上笑容,那对小梨涡就像是蜜糖罐子里的漩涡,她极尽诱惑的说,“宁宁,过来,到我的身边来。” 游传敏冷冷的看着,这叶怀今分明是在对她正式下战书。 她手指缠绕着发梢,蔑视着叶怀今,她倒要看看到底谁玩得过谁。 妙宁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就要被引诱迈出脚步。 游传敏心中一惊,提前一步抓住妙宁的手腕,悄声说,“小姑娘,别一颗糖换一巴掌,不长记性。” 刹那之间,妙宁醍醐灌顶,她身子微微摇晃,脸色骤然变得悲戚。 游传敏扶住妙宁的后腰。她借力站定,咬了咬舌尖,那种痛楚让她重新戴上了笑容的面具。她抬起头来,笑,“叶怀今,脚长在我身上。” “你爱去哪就去哪,不然你回去也行。” 叶怀今掐着手心,嘴唇紧抿不言语。 “对咯…”游传敏说,这句话特别中她的耳朵。 她上前握住妙宁的手,将妙宁牵引进车厢,摸摸妙宁的头发,怜惜的说,“哎哟,我的小姑娘,你受委屈了。” 妙宁沉默。 游传敏关上车门,嘴边慢慢爬上一抹笑容,她转身挑衅的看着叶怀今。 叶怀今仍旧不动声色,那笑容就像篆刻在骨子里的一样。 真令人生厌。 叶怀今不看游传敏一眼,上了自己的车。 她就这样被忽视了?叶怀今会不会审时度势?跟个牛皮糖似的。 游传敏走到叶怀今的车旁,骄傲的抬起下巴,自信的说,“叶怀今,我会赶走你。” 她眼里尽显张扬,焰焰红唇,她继续说,“谷妙宁,她会是我的女人。” 叶怀今眸子平静,笑着回应,“游传敏,你挤不进我和宁宁的世界。” “那种羁绊,你永远无法触及。” 游传敏一声冷笑。 她触及个毛线,她要直接斩断。 妙宁安静的坐在车厢里,脸上是笑着的,心里却是痛着的。 小新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敲,“游小姐怎么还不上来?”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没有应答,心思全然没有在这上面。 小新侧身看着妙宁,好奇的问,“刚才那位叶小姐是你的爱人吗?” 妙宁微微动容,怅然的回答,“曾经是吧。” “哦…”小新皱了皱眉头,犹豫要不要和妙宁说。 她眼前走过得意洋洋的游传敏,小新猛然想起费老板交待给她的任务,又想起夹杂在这两人的两难境地。 她当下毅然作出决定,飞快的说,“谷小姐,昨天晚上我半夜出去吃烧烤,看见这辆白色大众一直停在宾馆门口。” “什么意思…?”妙宁呼吸一窒,她身体前倾想要听更多。 “因为车牌比较好记嘛…至于其他的我就没细看了。”小新又说,“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她…”妙宁声音一抖。 右边游传敏开门一屁股坐下,看着两人,笑问,“嘿,你们在说什么?聊得这么有劲?” 小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咧嘴一笑,接话,“我们在说游小姐你真的好好好漂亮呀!” “哈哈。”游传敏撩撩头发,她特意看了一眼已经被她迷得失魂落魄的谷妙宁,她媚笑着说,“小姑娘,算你识货。” “嗯…”妙宁扯了扯嘴角。 游传敏一眼看见尾巴后面跟着的白色大众,她颐指气使,“小新,快把后面那个讨厌的车甩掉!” 小新,…… 小新乖巧的回应,“游小姐,这山路十八弯只能一辆车通过,况且咱们车又是红色的,这么显眼,不是一个移动地标吗。” 游传敏,…… 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耗尽,妙宁全身疲惫的坐在座椅上。 她想起小新说的话,所以现在叶怀今是在做什么呢?是出于对朋友的泛泛之爱?还是对妹妹的照顾关心? 妙宁死死的咬紧嘴唇,委屈油然而生,她眼睛里有股热泪就快要忍不住。 如果是这两种感情,她宁愿都不要。 第41章 41 叶怀今一路跟着妙宁到镇上。 到达目的地之后,妙宁说了句累了,就先一步上了楼。 叶怀今站在宾馆前台对里面的大姐说,“你好,请帮我订刚才那位上楼的小姐旁边的房间。” “呵,你想得倒挺美。”游传敏站定,手轻拍台面表示抗议,她要把谷妙宁旁边房间全部订下来!!叶怀今想要门儿都没有!! “游小姐,费总的紧急电话…”旁边候着的小新把手机当作宝贝似的托着递了过来, 游传敏定睛一看。 小新谄媚一笑,“嘿嘿…” 游传敏瞬间缄了口,几秒纠结之间,她狠狠瞪了一眼叶怀今,“你敢!” 小新瑟瑟发抖的接话,“游小姐,那你敢…不接电话吗?” 游传敏使劲捏捏手机,“等着我!都不准动!” 说完她极度不耐烦的走到角落里接听电话。 叶怀今直接选择忽视,她拿出身份证递给大姐,笑说,“请帮我订下那位小姐四周的房间。” “啊?好的好的。”大姐立马应了下来。 办完手续后,叶怀今拉着行李箱上楼。 游传敏接完电话后,手臂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气场十足的说,“我要把整个二楼包下来!” “啊?…”大姐大跌眼镜。 “嗯!” 小新见机立马拦住游传敏,道歉的说,“不好意思哈大姐,她闹着玩儿的。” 她拉着游传敏又说,“刚才房间叶小姐已经订过了,没位置了。” 游传敏急切地说,“我不是说了等我吗?!你怎么没帮我?没看出来我看不惯那个姓叶的吗?” “游小姐,你不是让我不准动吗?”小新理直气壮的接话。 这绝对故意的…… 游传敏情绪一上来,有点发热,她扇扇脖子,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小新,你快点给我滚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啊——”小新面露遗憾扯扯衣服下摆,委屈巴巴的嘀咕着,“可是游小姐,费总的银行卡会跟着我一起滚蛋的。” 游传敏太阳穴跳了一下,她忍了又忍,手向后梳了一把头发,咬着牙假笑,“小新,你快给我滚回来。” “得勒——”小新笑嘻嘻,舔着脸上来解释,“游小姐,银行卡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费总教的!” 小新狐狸眼一转,继续说,“游小姐!您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我保证不和费总说您的事!” 游传敏,…… 明明就是一丘之貉!看准了她爱钱如命! 小新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要坚决完成费总交与的卧底任务,扫除游传敏身边一切可能性的女人!当然就算是男人也不能放过! … 妙宁静坐在床上,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有人进屋了。 紧接着就是水声以及翻箱倒柜的声音。 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必先做个大扫除。这是叶怀今的洁癖。 妙宁垂眸,宾馆隔音真的很不好。 晚上游传敏叫妙宁吃饭,听见响动,叶怀今开门走了出来,会心一笑说,“我请大家吃饭 “好呀!好呀!”小新最积极。 吃过饭后,妙宁就开始写稿了。 今天比昨天心定了不少,所以妙宁写起稿子来很快。 期间妙宁收到了游传敏的微信,【小姑娘,过来玩呀。】 妙宁,……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一股脑儿忙到十一点,敲完最后一个字,妙宁伸了伸懒腰,开始准备洗澡。 “叩——叩——” 妙宁刚刚擦干身子,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等一下。” 大概又是游传敏。 妙宁快速穿好睡衣,身子还没擦干,墨绿色丝绸上透露出淡淡水渍,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绯红发热的皮肤。她有些怕游传敏会对她图谋不轨… 妙宁赶紧搭了一条浴巾在肩上。 “我的热水器也坏了,我刚才试了。”妙宁打开门,什么都没想,话脱口而出。 “去我那。” 叶怀今穿着白色长袖睡衣,脖子上挂着粉色毛巾,微微湿润的头发垂在肩膀上。 看清来人,妙宁很快清醒,她说,“不用,我刚才将就洗过了。” “你有什么事?” 面对疏离的态度,叶怀今失落之余,把一旁的行李箱推了过来,说,“你昨天走的时候只拿了几样东西,不方便,我全部都给你带了过来。” “谢谢。”妙宁应了一声,情绪没有波澜。 叶怀今把行李箱往里推了几步,“我帮你推进去。” “不用,我自己来。”妙宁接过手,见叶怀今还在原地。 叶怀今比妙宁高些,此刻妙宁只能看见精致的小巴,她向上抬眸,正好撞上她从屋内移回的目光,妙宁正声,“你在看什么?” 叶怀今平静眸子深处有喜悦,她敛起神色,回,“没看什么。对了,你空调温度有点低,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开高一点。明天还有工作,着凉了就不方便了。” “嗯。”妙宁关上门。 叶怀今久久站立在门前,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在,还好,真好。 喜色渐去,她伸出手放在门上,心里默念‘宁宁,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松手。’ 妙宁躺在床上,看着脚边的银色行李箱。 她脑袋放空,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叶怀今只是一个和她认识的人,叶怀今这样对她只是一种礼貌。 这样想着,心虽然像被蚂蚁啃噬一样难受,但好歹她不会彷徨失眠。 … 妙宁起的很早,出去吃早饭的时候和叶怀今打了个照面。 又或许叶怀今是早就等在宾馆门口的。 妙宁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紧接着擦身而过。 半夜下过一场雨,地面的水迹还没干。 妙宁摇摇摆摆走,避开水凼。 宾馆门口就有买早餐的店,妙宁坐下后,叶怀今也紧跟着坐下,顺手帮妙宁剥好一个鸡蛋。 妙宁又顺手递给同桌的一个陌生小孩。 叶怀今不语。 吃完早餐后,小新和游传敏下楼。 妙宁上了他们的车。ωωω.χ~⒏~1zщ.còм < 周家院子里。 做好伞的骨架之后,周爷爷要糊上纸。油纸伞的纸是当地一种特殊的纸。周爷爷把纸面裁好,用熬制的胶水粘好,又包好伞头。 妙宁有条不紊的记录下来。 下午周爷爷上山去采树叶,用作染纸面的颜料。 妙宁也跟着上山。 游传敏看着地面的泥泞,实在是下不了脚,她挡住叶怀今的步子,说,“你不准去!” 叶怀今扫了一眼,压根没听游传敏话的意思。 “我们谁都不去!”游传敏强调,说完后又觉得有点理亏,她特别补充道,“别影响妙宁工作。” 周奶奶笑呵呵的打断两人,“你们都不用跟着,我们在这看得见。你们看,就是那座小土坡。” 叶怀今随着望去,就这么一小会儿,两个人就已经走远了。 风吹过田野间,稻花浪波涛起伏,妙宁一时间觉得世界都宁静了。 再没有叶怀今对她内心的煎熬。 周爷爷背着竹背篓走在前面,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妙宁一脸享受的模样,问,“舒服吧?” “嗯。” 妙宁停了一小会儿,周爷爷在一旁安静的等候着。 几分钟后,妙宁深呼吸一口,笑,“周爷爷,我们走吧。” 叶怀今站在门前阶台上,遥遥看着那白色身影停下来张手迎着风。 周爷爷带了一把镰刀,他认准了几颗树就开始刮树叶下来 妙宁问了问植物的名字,周爷爷用土话说了几个名称,妙宁一概没听懂。 “要不了多少,小半背篓就够了。”周爷爷说。 “好!”妙宁用胳膊帮忙把树枝压弯下来,周爷爷就拿着背篓接树叶。 妙宁力气小,周爷爷年纪大了动作有点慢。 日头炎烈,渐渐的妙宁额头出了汗,手臂感到酸软。 突然间手臂传来密密麻麻的丝丝凉意,妙宁一惊,心里有不好的感觉,她侧目,一条灰黑色带着黄色环的蛇爬上她的手臂,冰冷的黑色瞳孔,一下一下吐着红色的信子。 妙宁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中。 “啊啊——有蛇——” 妙宁一下子松了手,接连后退,原本被压着的树枝猛的反弹回来,直打上她的脸,她感觉鼻梁好痛,鼻间有温温热热的感觉。 好像是流鼻血了… 还没等她上手摸摸鼻子,脚下松软的土突然落空,妙宁放声,“啊啊——” 妙宁本能反应抱着头,心中忍不住咒骂一句,屋漏偏逢连夜雨,情场失意就算了,连命都要搭进去吗? 妙宁接连打了几个滚,直到跌倒土里。 痛,好痛,妙宁艰难的睁开眼睛,她这才发现眼前的土坡不过两米高,可她觉得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谷小姐,这是菜花蛇。”周爷爷抓住蛇的七寸对土坡下的妙宁摇了摇,“你放心,没毒。” 妙宁,…… “周爷爷,你别玩蛇了,快来救我。” 话刚说完,妙宁看着哆哆嗦嗦的周爷爷。她摆摆手,咬紧牙坐了起来,倒抽着冷气后,呲牙咧嘴扯出笑脸说,“算了算了不用了,周爷爷,我没事。” 那头等在屋里的叶怀今和游传敏都听到了一声尖叫,紧接着那抹白色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那瞬间,叶怀今心里咯噔一下,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凭本能就冲了出去。 “诶——”周奶奶呼喊,“没事儿,那边就是个小矮坡。” 游传敏心一慌,怕妙宁有什么意外,可听见周奶奶的话,她迈出的脚又缩了回来,她试探问,“真的?没事儿?” “没事,大孩子们经常在那里玩,况且昨天晚上还下了雨,土都是软的。”周奶奶又说,“顶多有点擦伤,不碍事。” “哦。”游传敏看着叶怀今在田坎间奔跑的身影,她心里又有些不舒服,她撇撇嘴,急燥的说,“周奶奶,快借我一双拖鞋!” 周奶奶,?? 叶怀今脚步不停的跑着,这短短十分钟的路似乎变得格外长,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如果妙宁真的有什么意外,这所有的一切有何意义? 什么世俗啊,什么爱啊,什么牺牲啊。 留个躯壳有什么用? 这一段路,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不过是害怕自己会把妙宁美好的人生破坏掉。 可是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了。 她不应该远远的看着水晶球,她应该把水晶球捧在手心。 就像她的爱人,本就应该由她来守护。 叶怀今跑到土坡上,看见满身泥泞,正痛得挤眉弄眼的妙宁。 她直接跳下了土坡。 妙宁一下子懵住了,这是怎么的? 叶怀今直接跪在土里,她上下摸了摸妙宁,急切地问,“宁宁,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痛?” 妙宁这下发现叶怀今的脸毫无血色,眼里隐隐约约还有泪光。 叶怀今是在为她哭?为什么哭? 妙宁这会儿已经换过劲儿来,她推了推叶怀今,淡淡的说,“我没事。” “就是被吓着了。” 妙宁扯着旁边的树藤站了起来,虽然脚有些陂,但走路完全没问题。 “我背你,宁宁。”叶怀今拉着妙宁的手,担忧的说。 手心里的柔软,妙宁有些贪恋。 她动动手指,很快她挣脱开叶怀今的手,自己勉强走了几步。 叶怀今看着那个令人心疼的倔强身影,再这样下去,她才是伤害妙宁最深的人,她极力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说,“宁宁,你可以忽略我,但是你不能忽略你自己。” 妙宁脚步一滞,心揪了起来。 “我不允许你忽略你自己。你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人。”叶怀今手指握拳蜷在身侧,这次她来不及斟酌到底该怎么措辞,她只想把全部都告诉妙宁。 叶怀今声音似乎有了哭腔,妙宁好想回头看一看。 可是…… 妙宁残存的理智让她继续跌跌撞撞往前走,“我知道,亲人嘛,” 她淡淡的苦笑一声,“其实…我们还不算是真正的亲人。” 痛到胸口,叶怀今心里乱极了。 不能再失去了。她紧紧的掐着手,用尽全身力气说,“宁宁,我没把你当作妹妹,也没把你当作朋友。” 她看着妙宁的孤单又坚毅的背影,心中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她继续说,“妙宁,我喜欢你。我的人间情爱,独立在性别之外。” 看着妙宁无动于衷,叶怀今心里一紧,她再次启口,“宁宁,你可能觉得我丑陋,觉得我不齿,丢脸。你可以选择丢弃,我…永远不会怪你。” “哦…” “啊…?” 妙宁动了动眼皮,为什么她感觉她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呢? 有一种狂喜让她整个人在突然之间失去力量,以至于她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她转过身,脚打着哆嗦,牙齿打着颤,她说,“叶怀今,我身上好痛好痛,你先把我抱回去再说。” “还有,刚才你说的太快,我一句没听明白。” 叶怀今,…… “宁宁,你流鼻血了。” “啊?”妙宁摸摸鼻子,一摸一把血迹,她越激动鼻血就流的越多,她又喜又惊,“叶怀今,不…不是因为你…你的表白,是我…刚刚受伤了…” “嗯…真的…” 第42章 42 叶怀今是抱不动妙宁走这么长的路的。 况且… 妙宁也是会心疼的… 叶怀今背朝妙宁,半蹲着身子,向后招招手,说,“宁宁,上来。” “哦。”妙宁满满当当的趴在叶怀今的背上,双腿夹在她的腰间。 “你不嫌我脏啊?”妙宁看着身上的泥渍。 叶怀今没说话,那就代表不嫌弃了? 妙宁闷声笑了笑,双手环抱着叶怀今的脖子。 田野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稻穗一浪接着一浪起伏。 妙宁侧目在叶怀今粉粉嫩嫩的耳垂,上面还戴了一个小小的水钻耳钉。 叶怀今后颈修长瓷白,上面卷曲着有小小的碎发,带着浅浅棕色。让人忍不住想摸了摸,妙宁看了看自己的脏手,还是算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叶怀今身上有淡淡的香气,不像是香水,也不像是洗衣液的味道。 是她独有的,妙宁一闻就感觉整个人都宁静了下来。 感觉到喷在脖子的潮湿热气,叶怀今有些心猿意马。她缩了缩脖子,笑着说,“宁宁,别闹了,痒。” 听见这句话,妙宁才发现叶怀今脖子上的皮肤都泛着薄薄的浅红。 她眼里逐渐闪过一丝狡黠,把下巴埋的更紧了,嘴唇几乎贴在叶怀今的皮肤上。这边左边脖子完了,那边又是右边脖子,不停的吹着热气。 叶怀今无可奈何,轻轻掐了掐妙宁的大腿,言语之中有几分恐吓,“宁宁,再闹就把你扔进田里去!” “哦…”妙宁应了一声。 听懂了,叶怀今是要她变本加厉。 妙宁会心一笑,脸直接贴在了叶怀今的脖子上,不停的蹭啊蹭,“还能比现在更脏吗?” 她嘴上软软撒着娇,“反正把我扔下去,你是要负责把我抱起来的。” 叶怀今,…… 她偏偏就是不能拿妙宁怎么样。 叶怀今脸和嘴巴虽然不诚实,但耳朵很诚实,妙宁眼睁睁看着叶怀今的耳朵正在变红。 一时间,叶怀今身上的香气更浓了。妙宁心里一动,忍不住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粉红耳朵,那一寸小小的皮肤好烫好烫,抑或是她的嘴唇也在发烫。 妙宁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 而这一切,叶怀今还无察觉。 到了院子里,叶怀今把妙宁放在长木凳子上,回身进了屋。 “我的天!妙宁,你没事吧?!”游传敏着急跑来上下打量着妙宁,只见妙宁全身泥巴,衣服几乎分辨不出颜色,鼻青脸肿,鼻孔里还塞着两个小纸 这让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心疼的摸摸妙宁还算干净的头发,说,“哎哟哟!心疼死我的小姑娘了!” 叶怀今不知何时而至,她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推开了游传敏,浅浅的笑着,话语柔软,“宁宁,这是干净的毛巾,你先随便擦擦。” 游传敏,…… 看妙宁这副模样,周奶奶也走了过来,焦急地说,“谷小姐,没想到你伤的这么严重!我去请卫生室的医生过来吧!” 周奶奶的腿脚也不算太好,妙宁笑着摆摆手说,“周奶奶,我没事儿,就是被吓着了。” 周爷爷从田野里也跟了回来,他手里抓着罪魁祸首,两片眉毛飞扬起带着愤怒的说,“谷小姐,别怕,晚上就把这畜.生弄来炖汤。” 妙宁一惊,疯狂的摇手,“谢谢您的好意…不…不用了…” “要不然泡酒也行。”周爷爷补充。 妙宁,…… 叶怀今适时接过话头,“周爷爷周奶奶,不用麻烦你们了,我刚才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的伤害,你们不用太担心。我等会儿先带宁宁回镇上,有必要再去医院看看。” 这的确是最妥当的办法,两位老人双双点了点头。 “OK,妙宁,上我的车。”游传敏拿着手机准备叫小新过来,“等半个小时。” “宁宁,跟我走。”叶怀今瞥了一眼游传敏。 游传敏双手环胸。 两个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呃…”妙宁踌躇,她们俩什么时候陷入这种剑拔弩张的境地了,这几天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妙宁干咳一声,说,“传敏姐,我就不脏了你的车了。叶怀今送我回去吧。” “哦!”游传敏突然想起什么,一阵惊呼,“这倒也是!” “感谢我的小姑娘这么体贴。” 妙宁,……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游传敏又继续抛了个媚眼。 妙宁,…… 妙宁目光偷偷扫了扫叶怀今。 “我不让。”叶怀今出声。 游传敏拧着眉毛,“我问你了吗?你凭什么不让?” 叶怀今脸色淡淡的,“因为我开车。” 游传敏,…… 游传敏想上手抱死住妙宁,可是看了看妙宁这一身的泥巴,她吞了吞口水说,“妙宁,你别听她的,我们一起等小新来。” 妙宁一听,这怎么行! 她惊呼一声,“叶怀今,快快!送我去医院!我突然好疼!我好像内脏出血了!” 叶怀今瞬间变了脸色,直接把妙宁打横抱放进副驾驶。 她跑回驾驶室扣上安全带直接飙了出去。 一分钟之后,游传敏愣愣的站在院子里,这么快,刚才发生了什么…? 周爷爷和周奶奶刚把背篓卸下,转身回来就不见了叶怀今和谷妙宁,周爷爷疑惑的说,“诶!怎么都走了?” “这蛇还要不要?” “游小姐?要不你给她们带回去?” 游传敏抽了抽嘴角,“您自己留着吧。” 沉寂下来,游传敏盯着自己一尘不染的鞋子,她慢慢回想起妙宁的反应,有点反常。她抬头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她不清楚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些事情远不如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 妙宁坐在副驾驶,她转头看着脸上丝毫没有血色的叶怀今,只见叶怀今死死咬住嘴唇,手放在方向盘上不停的哆嗦。 妙宁有点失神,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惊慌失措的叶怀今,她原本以为就算天塌了下来,叶怀今也会云淡风轻。 妙宁想起叶怀今说她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人,她心里源源不断泛起感动。 “叶怀今,我没事。”妙宁开口,“我刚才骗游传敏的。” 叶怀今还在飙车。 妙宁,…… 妙宁又提高声调,“叶怀今!我没事!” 叶怀今迟迟的缓过神来,她侧目看着妙宁,眼睛下面红红的。 妙宁微微一怔,说话软了下来,“我真的没事儿,我刚才是骗游传敏的。” “我其实是就想和你呆在一起。” 听见这句话,叶怀今的车速慢慢的减了下来,她手揉揉眼睛,问,“真的?” 叶怀今眼睛红得更厉害了,妙宁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真的真的!真的就想和你呆在一起。” 叶怀今,…… “我是问你是不是真的没事…” “哦哦…我没事儿…”妙宁那能不知道叶怀今的意思呢,她嘿嘿的笑着,又看了一眼叶怀今,强调,“不过我也要背背抱抱吹吹。” 叶怀今,…… 这下她是真的相信妙宁没事了。 叶怀今把车开回宾馆前,扶着妙宁下车。 妙宁缠着叶怀今的手臂,“要背。” “脚有点扭了。” 妙宁天真的笑着,“真的!” 叶怀今扫了一眼妙宁的鬼机灵,她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蹲了下来。 “嘿嘿。” 感受到背后的重量,叶怀今向上提了提妙宁的大腿,笑说,“宁宁,你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吧。” “知道啊。”妙宁轻靠着叶怀今的头,继续说,“不过我这个版本是,无论小孩撒谎多少次,农夫都会上山去查看,因为他不想因为一次失误,就错失了小孩的终生。” 说着,妙宁蹭蹭叶怀今温热又柔软的皮肤,她知道叶怀今是那个她无论撒谎多少次,依然放心不下她的‘农夫’。 叶怀今抿了抿嘴唇,淡淡的笑着。 宾馆前台大姐看见面前经过的人惊了,她手指指了指,疑问,“叶小姐,你上哪挖了这么一个文物?” 妙宁,…… 妙宁转过头,凶凶的瞪着大姐,“我是活的!” 大姐,…… “哦哦,原来是谷小姐…” 走到房门前,叶怀今把妙宁放了下来,妙宁一时间站不稳,身子晃了几下,叶怀今还好没完全松手,把妙宁拉回了怀里。 好香…好软… 没等妙宁细想,叶怀今就松开了她,改为扶着她的手臂,“先坐一会儿。” 妙宁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叶怀今的衬衫领上,纽扣完整。 妙宁自己走几步后,感觉没有什么大碍,说,“没事儿。我身上脏得很,先洗个澡吧。” 叶怀今皱了皱眉头,她有点放心不下,她说,“用不用我帮你?” 妙宁一抬眸,对上叶怀今亮亮的棕眸,她嘴角慢慢爬上一抹笑,咬字,“叶怀今,我怀疑你思想不纯洁。” 叶怀今,…… 第43章 43 妙宁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终于看见自己这副鬼样子,脸上的泥巴干成一块一块的,整个鼻梁都红肿了起来,还有一个破口,她上手轻轻摸了摸,“嘶——” 妙宁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缓过劲儿来,妙宁垂下手,木然的呆立着。 太快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镜子前的小小白炽光照进妙宁幽深的瞳孔里,映照出难以置信的碎光。 叶怀今的真情吐露,除了狂喜,她来不及作出任何其他反应。 卫生间独妙宁一人,她双手交叉在腰间慢慢脱下泥T恤,“嘶——” 妙宁不由得又小小惊呼了一声,她对着镜子查看伤痕,在左右上手臂的背面,一片广而浅的擦伤,斑驳的红痕处散有砂砾,再细看似乎还漫出了淡淡的小血珠。 之前只顾着叶怀今去了,竟没察觉到。 妙宁咬咬唇,又褪下裤子,同样的两侧小腿上各有一大片擦伤。 妙宁久久的哀叹一声,‘唉,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伤’。 妙宁解开头绳,长直发散在腰间。 她赤身站在莲蓬下,热流漫过她的身体,逐渐流到伤口处。 有一种痛楚刺激着她的神经。 妙宁头仰起,水流从她的面部弥漫,水压使她难以睁开眼睛。 她双手抚面,此刻她无比的清醒,怎么可能一段话就轻易填平多年来的沟壑。 只是、只是她和叶怀今不用再这么敌对而已。 有些原则性问题必须一开始就说清楚。 就比如她们俩在不喜欢男人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妙宁洗完澡后换上了睡衣,直接躺在了床上。 身体又痛又累,头发也不想吹了。 “叩——” “宁宁是我。” “哦…来了。”妙宁撑起最后一丝力气,给叶怀今开门,然后再一次跌躺在床上。 叶怀今也去洗了个澡,换上了白色的长袖长裤睡衣,在空调屋里她总爱这么穿。 妙宁垂目,叶怀今手里还拿了吹风机和一些药品。 什么话也没说,叶怀今走到床边捡起妙宁的湿发一缕一缕的吹着。 妙宁顺势坐了起来。 叶怀今则站在床边。 头顶上白色的灯照在妙宁身上,一时间,显得她皮肤也更加瓷白通透。 妙宁今天穿得还是那件墨绿色的吊带裙睡衣,两根细细的带子挂在平直肩膀上,衔接蕾丝花边向下至胸前形成一个深领,有小小的起伏。 裙长至大腿中部,她盘腿而坐,脚趾上涂着紫荆花色系的指甲油,粉嫩的脚趾头互相来回的搓动着。 叶怀今眼皮微动,继续专注手中的事情。 迎面暖暖的风流,妙宁舒服的摇了摇头,叶怀今纤细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头发里,妙宁能感觉到她指尖在微微用力,细致触摸过每一处柔软发根。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透过头发的隙间瞥见叶怀今认真的表情。 妙宁盘腿坐在床上,扬头露出贝齿,傻呵呵的笑。 叶怀今摸摸妙宁的头顶,眉眼温柔。 不过一会儿,头发就吹干了。 妙宁摸摸头发梢的余热。 “真的不用去医院?”叶怀今再次问了一遍。 “不用。”妙宁继续说,“我好着呢,去医院又是拍片子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医生说起话来又那么吓人,本来没事都有事了。” 叶怀今也下过那个小山坡,心里多少有点底,她点了点头。 “之前看见你身上有伤。”叶怀今把吹风机放在了一旁,来回打量妙宁周身。 “哟?”妙宁双手向后撑在床上,有几分探寻的意味,“叶怀今,你对我观察得挺仔细的嘛。” 她眯了眯眼睛,笑,“我都是脱光了衣服才看见的伤口呢。” 说着,妙宁突然凑近叶怀今,在她的脸颊呵护热气,笑意更深了,“看来…你把我看的挺‘透彻’的嘛?” 叶怀今,…… “宁宁,你又流鼻血了。”叶怀今认真的说。 “啊?!”妙宁眼睛一瞪,飞快的上手摸鼻子,干干燥燥,再放手一看干干净净,“你骗我!” 叶怀今抿了抿嘴唇,憋着笑,“来,我帮你擦药。” 妙宁有点不服气,她不满的冷哼一声,把蜷着的腿伸直,“这里。” 叶怀今随之望去,妙宁原本白皙的小腿皮肤上一大片擦伤,隐约还有皮下出血的斑点,她的心一惊,手轻轻握住妙宁的小腿,掌心把着她的小腿肚子,大拇指在腿骨上来回拂动着。 片刻,叶怀今抬起水眸,“很痛吧?宁宁。” 妙宁撅着小嘴,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对啊,痛痛痛!很痛,要吹吹!” “嗯…”叶怀今浅浅的应了一声,她一本正经拿起旁边吹风机,嘴角噙着一抹笑,“你想要几档风力吹?” 妙宁,…… 妙宁飞快的缩回脚,狗腿地笑着,“不…不用吹了,就算痛也值了!” 妙宁笑,“毕竟听到了表白嘛。” 叶怀今,…… 叶怀今坐在床沿边,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我刚才请前台大姐帮忙买的,都是一些常用的消毒药物。” “擦伤不用包扎,自然而然接触空气还好的快一些。” “哦。” 叶怀今撕开一包棉签,沾了碘伏由中心向四周均匀的擦拭着,看起来还挺熟练的样子,叶怀今碎语着,“学校里经常有小孩子摔倒,这些都是基本的常识。” “哦。”妙宁小腿传来凉凉的感觉。 “还有吗?” “上手臂。”妙宁向上举起右手臂,“这儿,最上面,还有左边。” / 妙宁视野有点不好看,她极力低着头去够,“不知道怎么会伤到这儿。” “嗯,我看见了。”叶怀今身子前倾,重新换了一根棉签。 紧接着,叶怀今挨近,她一手撑在床上,一手仔细地擦着伤口。 空间里很安静,唯有叶怀今浅浅的鼻息。 妙宁望见叶怀今脸上的小小绒毛,长长的眼睫,两颊有淡淡的粉红色,薄薄的两片嘴唇放松自如的合在一起。 身上还有一股淡雅的沐浴香气。 叶怀今突然一抬眸,两个人猝不及防的一个对视。 距离极近,妙宁嘴唇几乎贴着叶怀今的粉颊,两个人炙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谁也不敢动。 就这样叶怀今的耳朵尖红了。 妙宁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叶怀今手突然重了一下,瞬时妙宁痛得一个激灵,挤眉弄眼,“嘶——好痛——” “没事吧?”叶怀今心一惊,立马放下药品过来查看。 “叶怀今,别慌,你别慌。”妙宁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也别不好意思,又不是没亲过。” 叶怀今,…… “而且我相信你也不会趁人之危吧。毕竟我还是个病号。”妙宁眼睛水亮水亮的,笑容灿烂极了。 叶怀今,…… 叶怀今整个耳朵都红透了,她随意拨弄着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叶怀今,我手有点举酸了。”妙宁动动僵硬的手臂。 叶怀今偷偷顺好紊乱的呼吸,淡淡地应对,“那你趴着吧。” “嗯。”妙宁翻过身,头埋在枕头里。 叶怀今目光落在妙宁那一对凸起的琵琶骨,中心向下是椎骨,墨绿色吊带裙的边沿有一颗红痣,妙宁的皮肤本就白,背部的皮肤更是白的发光。 叶怀今一时间看得眼睛有些花了,呼吸也乱了几分。 “嗯…”妙宁下巴枕在枕头上,软软糯糯的开口,又偏偏咬着几个字的重音,说,“叶怀今,你刚才叫人‘上来’,现在又叫人‘趴着’。” 妙宁笑中带着暧昧,继续说,“你花样可真多。” 叶怀今,…… 叶怀今双手摸了摸烫到极致的耳朵,半分钟后心定,她拿了棉签继续擦拭妙宁手臂的伤口。 妙宁嘴里笑着嘟囔一句,“假淡定。” “鼻子上还有伤口吧。”叶怀今说。 妙宁又坐了起来,“嗯。” 叶怀今瞧了一眼妙宁鼻梁,“冷敷一下,能消肿。” 妙宁眼尾一挑,“我这还不是任君宰割吗…?” 妙宁笑着,“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咯。” 叶怀今,…… 叶怀今来之前就借好了冰块,她从卫生间里拿了毛巾出来,把冰块包裹着在里面,“我准备放了?” “嗯。” 叶怀今小心翼翼把毛巾按在妙宁鼻梁上 “有点痛。”妙宁皱皱眉。 叶怀今一瞥妙宁的神态,知道这次她的确说的是实话。她心微疼,把冰块移开,双手捧起妙宁的脸,轻轻的吹着那个小破口,嘴里喃喃有词,“对不起…宁宁…” 妙宁一下子愣住了。 冰凉的手指和扑面微潮的热气息。 叶怀今不加掩饰,眼睛里流露出愧疚和心疼。 妙宁鼻微酸,她知道叶怀今心是软的。 叶怀今吹了一会儿,又拿起冰块敷了上来。 妙宁却也没有再逗弄她的意思。 冰敷了二十分钟后,叶怀今把创可贴横贴在妙宁的鼻梁上,“好了。” 妙宁摸了摸鼻子,好像真的没有之前那么肿了。 可是她有点想流鼻涕是怎么回事。 “叩叩——”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两人目光交汇,门外何人不言而喻。 叶怀今很快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扫了一眼妙宁的睡衣,眉头皱起。 随后,她轻轻推了推妙宁,温柔的笑,“你先休息一会儿。” “?” 妙宁被半推半就躺在了床上,叶怀今拉过被子把她盖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见光。 叶怀今摸摸妙宁的头发,柔声,“宁宁,我去对付她。” “?”妙宁想了想,对付??她没听错吧。 叶怀今拉过被子盖住了妙宁的头,那一瞬间妙宁看见叶怀今神色尽敛。 第44章 “叶小姐,你好。” 面前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人,叶怀今轻轻皱起眉头,疑问,“小新?” “对呀,是我呀。”小新微笑,继续说,“游小姐让我先来看看。” “谷小姐没事吧?”说着小新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屋内窗帘被拉的密密实实,昏暗之中床上有一个隆起的人形。 叶怀今身子侧了侧,挡住小新探索的目光,她礼貌地笑着回应,“没有什么大碍,宁宁已经睡下了。” “哦…”小新回过眸来,看着眼前这个穿白色睡衣的叶怀今,忽觉她对自己微末有些敌意。她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一定是游传敏多情留下的‘连坐罪’。 “小新?你有什么事情?”叶怀念先声询问。 “差点忘了。”小新递了递手中的塑料袋,“这是游小姐让我买的,是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外用药。” 叶怀今垂眸,袋子里花花绿绿的瓶子一大堆。 她推辞回塑料袋,不卑不亢的开口,“小新,请你告诉游传敏她来迟了,不必要再做些徒劳的事情。” “喔。”小新听出了叶怀今的话外之音,叶怀今其实是在说游传敏撬墙角的事情… 小新摆摆手,继续说,“叶小姐,你别担心,一切费总自有安排。” “费总?安排什么?”叶怀今没听过这个名字。 小新缄口不准备再多透露,她逐渐露出神秘笑容,说,“叶小姐,你和谷小姐的两人世界,费总正在安排。” “?”叶怀今有些不明所以。 “嘿嘿…总之游传敏就是我们费总的囊中之物。”小新笑嘻嘻的,她转身走向电梯,落下话来,“叶小姐,我现在去周家院子,大概两个小时后会回来。” 叶怀今看着小新以龟速消失在走廊。 去周家院子来回一个小时就够了。 而小新说要两个小时… 叶怀今颔首沉思,看起来这个小新和游传敏并不是一条船上的,她口中的费总和游传敏或有千丝万缕的关 叶怀今继而摇了摇头,不去想多余的事情。 叶怀今轻轻关上门,折回妙宁的床边。 “宁宁?”叶怀今小声的呼喊一声。 未得应答。 不至于把妙宁闷死了吧… 她把被子掀开了一条小缝,不出意外妙宁睡着了。 就这么一小会会儿,妙宁应该是累坏了。 她把被子向下捏了捏,露出妙宁的脸,又把妙宁脸上散乱的发丝拂了拂。 她静静地打量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妙宁的婴儿肥早已经变成了清丽小脸。 记忆里总是天马行空的少女,也长成了独具魅力的成熟女人。 那件墨绿色吊带裙,完美勾勒出妙宁姣好的身材。 她不愿其他人看见妙宁如此媚人的样子。 没想到,她竟然也有了私欲。 她缓释一抹笑意,只有爱情,才会让人变得自私。 也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敢于赤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手指流连在妙宁的脸庞上,不敢相信长久以来的遥望就这样成了真。 她这一生都在极力温柔克制,却在妙宁这里栽了跟头。 叶怀今静静地看着妙宁,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良久之后,她紧了紧被子,调好空调温度,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游传敏下午五点多才回宾馆。 叶怀今听见走廊里风风火火的响动,开门见游传敏神色匆匆的在妙宁门口徘徊。 “妙宁真没事儿吧?”游传敏焦急发问。 “没事。” “这都内脏出血了…” “不劳您费心。”叶怀今淡笑着,那本来就是妙宁随口一说。 “我看看。” 叶怀今与游传敏平视,丝毫不退让,“我全身都检查过了,从头到尾,从内到里,丝毫不剩。” 游传敏,…… 这话里话外听着就让人很不爽,游传敏不屑的说,“你顶个什么用。” “我要进去看看。” 说着游传敏就要敲门。 “游小姐,妙宁已经睡下了。”叶怀今压低声音,语气重了几分。她完全打开门走了出来,站在妙宁门口,有逼退游传敏的样子,“请您别打扰宁宁休息。” 游传敏瞪了一眼叶怀今。 两人又陷入了绝对之地。 小新从背后跟了上来,轻喊着,“游小姐,你居然跑得这么快,都没等等我。” 小新站定在两人面前,看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境地,她狐狸眼一转,打着哈哈说,“游小姐,要不你先给谷小姐发个微信吧,没回就说明她还没醒呗。咱们七点多下来叫谷小姐吃饭,顺便再问问她伤的事情就好了。” “那就先这样吧…”游传敏犹豫之后点了点头,抬眸时她蔑了一眼叶怀今,从包里拿出手机,走到一旁。 小新也跟在了旁边。 两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游传敏没理会叶怀今直接上了电梯。 而叶怀今看见小新在背后用手势给她比了个V字。 虽然小新看不见,但叶怀今还是满怀感激的笑了笑。 待两人完全消失后,叶怀今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房卡。 是妙宁的房卡… 她定神,从现在开始,有关于妙宁,所有的主动权她都会紧紧抓在手中。 叶怀今刷开门往里望了一眼,还好刚才一番响动没有打扰到妙宁,她还在沉睡。 她再次关上了门。 叶怀今估摸着时间,七点刚过就拿房卡刷开了妙宁的房间。 “宁宁,起来了。”叶怀今打开灯。 “嗯?”妙宁嘤咛一声。 叶怀今回身见妙宁还紧闭着眼睛,没有一点起床的意思。 她走在床边,揉揉妙宁的头发,柔声,“起来了?…小懒虫?” “嗯…”妙宁眼睛艰难的睁开了一条缝,看见眼前的人眉眼温柔。 似乎不相信般,她再次揉了揉眼睛,嗓音带着初醒软软的沙哑,“怀今…?” “是我啊?”叶怀今弯弯笑眼。 用了一秒妙宁再次接受这个既定事实,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触到叶怀今的手,妙宁手微动主动握住她的手,咧嘴一笑,“我刚才梦见你了。” “梦见我什么了?” “梦见…”妙宁带着叶怀今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梦里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竟然以为我还在梦里。” “傻宁宁。”叶怀今宠溺的笑。 妙宁看着叶怀今眼眸里荡漾着的笑,这一定是梦吧,她一定还没醒。 她大大地张开嘴,一咬。 “痛——” 叶怀今惊呼一声,但并未挣脱开手,她好气又好笑,“宁宁,你咬我做什么?!” 妙宁嘴还没放开叶怀今的手,她囫囵吞枣说着话,“嘿嘿…我看看是不是梦。” 叶怀今,…… “咬我吗?” “那我对自己也下不了口呀…”妙宁瞥了一眼叶怀今轻皱着的眉头,看来是真的有点痛啊。她舌尖一动,轻轻舔了舔叶怀今的手,笑,“好了,我错了,我错了。” 妙宁手指敲敲‘犯罪’的牙齿,颇为大方的说,“那要不你咬回来吧,除了脸其余地方都不能咬。” 叶怀今,…… 她手上还有妙宁留下黏腻的感受,以及一点点钝痛。 看叶怀今无动于衷的表情,妙宁想了想,装作无辜单纯的样子,又说,“腰部以上也行…” 叶怀今,…… 她看了一眼妙宁机灵的鬼表情。 妙宁恬不知耻的笑着,“够了够了啊,其他你就别想了…这车飙的太快了…” 叶怀今,…… 她被妙宁搞得有些热。 叶怀今敛了敛神色,“快起床,出去吃晚饭了。” “哦…”妙宁偷笑。 妙宁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也许动作太快,脑袋晕乎乎的。 叶怀今无意瞥了一眼,妙宁两根细细的肩带早已经滑落在手臂上,平直的肩膀,胸口微微弧度一览无余,她眼神闪了闪,飞快的移开眸子。 若是这副样子被游传敏看见,怎么了得。 妙宁抓抓后脑勺,她推开被子,随意的拉了拉肩带。 妙宁走至行李箱旁,找了件牛油果绿色的短袖和白色裤子,进了卫生间。 刚刚换完衣服就有人敲门,妙宁顺手开了门。 门外游传敏一个熊抱扑了上来,她惶恐至极,“哎哟哎哟!我的小姑娘!你没事儿吧?” “都快担心死我了。” “我…我没事…” 妙宁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身后叶怀今扶住妙宁的后腰,再顺势将妙宁扯了回来,拉到自己背后,她抬眸望着游传敏笑,“游小姐,我提前把宁宁喊醒了,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游传敏,…… 她就不能好好说几句话吗。 叶怀今拉着妙宁的手,直接擦过游传敏的肩膀。 夏夜的风赶走白天的燥热。 吃完饭后,几人漫步在街上。 游传敏晚饭又没吃几口,小新上下打量着她,说,“游小姐,你瘦了好多,你这样回去费总是会心疼的。” 游传敏充耳不闻,看着走在前面几步的叶怀今和妙宁。 妙宁吹着风,突然觉得有些冷,她抱紧叶怀今的胳膊,“怀今,借点体温给我。” 叶怀今看着不断往自己怀里拱的妙宁,她笑了笑,“嗯…” 游传敏冷冷的看着,“小新,你快去旁边那个买衣服的店买一条披肩过来。” 小新看着前面如胶似漆的两人,当下明白了游传敏的意思。 她重重地点头,“好的,游小姐,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十分钟后,小新跑了回来,可惜的说,“哎呀!游小姐,我问了几家店,这个季节都没有披肩。” 游传敏怀疑的看了一眼。 小新认真的说,“小地方都这样,衣服不对季。” 游传敏眼睛刺得很,她落后了脚步,走在了后面。 小新刚才看叶怀今和妙宁还手挽着手,这会儿都已经抱在了一起。小新瞅着游传敏臭臭的脸。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她狐狸眼一闪,笑着说,“游小姐,你要不要给费总打个电话?” 游传敏,…… “诶!游小姐,你看,费总的关爱先一步到了!” 游传敏,…… 第45章 45 夜深了,妙宁和叶怀今在房间门口分别,进屋后妙宁边走边脱鞋,一头栽在床上。 她本来想明天继续去周家院子跟进做油纸伞的事情,但叶怀今百般不愿,非要让她休养两天。最后叶怀今搬起理由,说她这鼻子出门,有碍雅观… 吓!哪有… 妙宁打开手机自拍模式,这让镜头里不还是那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么? 她手指试探性的触碰了伤口的创口贴,微痛但不肿。 妙宁出神的望着,她又想起叶怀今捧着她的脸,满是疼惜和爱怜的眸子。 妙宁轻抿着唇,低低的笑着。 “阿嚏——”妙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觉得有些冷了。 妙宁钻进被子,心里隐约有个可能性,她不会感冒了吧? 想着想着妙宁脑袋变得沉重,一扭头就睡深了。 半夜三更妙宁被热醒了,喉咙也干的厉害。 她艰难的睁开眼,黑夜之中不可视一物,原来是她忘了开空调。 她抹黑找到遥控器,看着空调屏幕上跳出醒目的红色字体23度,凉快下来后她再次沉沉睡去。 妙宁早上模模糊糊听见叶怀今在敲门,叫她下楼去吃早餐。 妙宁头晕晕的,她打起精神看向门口,正了正沙哑的声音,“我不想吃。” 而后妙宁听见滴一声,叶怀今刷卡进门。 “你你你?!”妙宁瞠目结舌,叶怀今什么时候顺走了她的房卡?! 妙宁紧了紧被子,故作防备,“你想做什么…别乱来…” 叶怀今,…… “昨天晚上你一定趁我睡着行了不轨之事。”妙宁委屈巴巴地继续说,“要不然今天我怎么全身疲乏,酸软无力?” “告诉你,我可要赖上你哦。” 叶怀今,…… 难道不是妙宁摔了个‘狗吃屎’吗? 叶怀今看了一眼双眸含春的妙宁。 饶是她心静如水,也被妙宁的话扰得失了一秒神。 叶怀今不理会妙宁的撒泼,她径直走向屋内,把手中的餐盒放在床头柜上,“房卡是我刚才向楼下大姐要的。” “我敲了好几次门,你都没有听见。” “哦…”妙宁撇撇嘴,小声嘟囔着,“这才没几天,你跟楼下大姐就混的这么熟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么?”叶怀今摸摸妙宁的头发,担忧的问,“你怎么了?宁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妙宁下意识摇摇头,“没有,就是这几天太累了,突然想睡个懒觉。” 妙宁眉眼一挑,笑,“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啊?” 叶怀今,…… 这小鬼头脸变的快极了。 叶怀今坐怀不乱,递了勺子过去,“宁宁,快把粥喝了,凉了。” “哦。”妙宁偷笑。 妙宁一边喝着粥,叶怀今一边和她讲着话,“这几天我也在记录周爷爷做油纸伞的过程,到时候开学可以和孩子们讲一讲传统手艺和文化,” “唔…” 叶怀今继续说,“另外,我在笔记本上也写了一些其他角度和我的些末想法,你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找我拿。” “我知道了。”妙宁把粥喝得干干净净,她抬眸笑,“你做这些都是因为我。” “刚才你自己说的。” 叶怀今,…… 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叶怀今无奈又好笑的看了一眼妙宁,看她红润的嘴唇上泛着水光,她心微微动,拿起旁边的纸巾擦去多余的水迹,“宁宁,我说不过你。” “嘿嘿,说不过我不要紧,睡得了我就行。” 叶怀今,…… 她是彻底说都不想说了。 叶怀今走后,妙宁始终觉得头晕脑胀,她洗了个冷水脸,让她大脑清醒了许多。 调整好状态后,妙宁坐在桌子前继续写稿,不过强撑了一会儿,眼皮就开始变得沉重。 天气阳转阴,日头不算太烈。 吃过午饭后,妙宁提出要在街上逛一会儿。 走着走着,叶怀今垂眸看妙宁恍惚无神,“宁宁,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 “啊?”妙宁收回四处探索的目光,“我没有心不在焉啊。” 妙宁捏捏叶怀今的手,靠着她的手臂软绵绵的说,“明明是你太关注我。” 叶怀今,…… 叶怀今轻轻皱起眉头,她最害怕妙宁在她面前还假装坚强。 这番对话被身后两个人听得明明白白。 游传敏脸更臭了,她的手段都还没用上呢,怎么她的小姑娘就入了别人的怀里了? 小新手肘碰着游传敏的手臂,“诶!游小姐,工作和费总你最想把哪一个拥入怀中?” “这还用说吗?”游传敏白了一眼小新。 “喔——”小新点点头,“费总。” “工作。”游传敏脱口而出。 两人对视一眼。 不欢而散。 … 妙宁记下药店的位置后,下午三四点自己出了趟门。 应该是有点感冒,随便吃几颗药就好了。 妙宁买了几种常见的药物,走到宾馆门口她看见前台大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玩着开心消消乐,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瞬间止步,笑吟吟地问,“姐,我问你一件事呗?” “什么事?”大姐抬头看了一眼来者是谁。 “今天早上我旁边房间的人跟你说了什么呀,为什么你就这样轻易把房卡给了她?”妙宁顺手抓了一把瓜子,闲话。 大姐露出迷茫的表情,“难道你们不是情侣吗?” “嗯?” 大姐这样一说倒给妙宁整懵圈了,妙宁愣了几秒后,露出大大的笑脸,“对对对!是这样的…我们是情侣…” 大姐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妙宁,又继续低头玩游戏。 妙宁笑容收不住了,瞧瞧叶怀今的说辞。 她是叶怀今女朋友?作为主人公,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况且叶怀今还没有问她愿不愿意呢,看来叶怀今对她觊觎已久。 妙宁回了房间才发现忘了问楼下要热水,她环顾四周最后将就矿泉水吃下了药,入腹一阵微凉。 室内寂静,妙宁看着空荡荡的矿泉水瓶。 自己照顾自己,不去麻烦别人。就算生病也与往常无疑。 在庆陵的十余年,表面上看她活的精致,其实内里也是粗糙不堪。 有时候她也会产生疑问,庆陵真的适合她吗… 妙宁摇摇头,不想被这些事情压得透不过气,索性不思虑。 本来来周家院子的事情就被耽搁了,这下她又被摔了一下,油纸伞的进程大大地拖后了。 妙宁联合前几天的稿子,再重新串联了一遍,又和薛编汇报了目前的状况。 … 翌日一早,游传敏就来敲门。 叶怀今第一个听见动静,她先打开门瞧了一眼穿着妖娆紫色旗袍的游传敏。 游传敏白了一眼,“我没叫你。” 叶怀今不恼,脸色淡淡的,“我知道。” “但你要经过我的同意。” 游传敏虚了虚眼睛,“难不成你还是妙宁的秘书?” 叶怀今没有丝毫妥协和让步,她说,“不是秘书。” “她是我的爱人。”一提起妙宁,叶怀今脸上的神态都柔软了下来。 游传敏抽了抽嘴角,不打算理会叶怀今。 叶怀今从门里走了出来,“你别敲门。” 游传敏手举起正准备敲门。 “我有房卡。”叶怀今说。 “嗯??”游传敏惊讶,“你为什么会有?” 叶怀今脸上浅浅笑意,不紧不慢的说,“这还用问?自然是宁宁给我的。” 游传敏,…… 她的头突然有些痛。 “我找妙宁是工作。”游传敏扶了扶额。 “这样啊。”叶怀今笑着点点头,“我同意,我先去叫醒她。” 游传敏,…… 妙宁早上很早就醒了,她喉咙难受,起床灌了一大瓶矿泉水,连带着感冒药一起吃了。 妙宁刚刚坐下就听见了叶怀今和游传敏的对话,她在屋里一直捂着嘴偷笑,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她还不知道叶怀今有这么瞎胡扯过,也没见叶怀今这么当仁不让过… 妙宁正笑着,叶怀今就是刷开了门。 叶怀今又以飞快的速度关门,她礼貌地笑着,“游小姐,非礼勿视。” 游传敏,…… 叶怀今回身的瞬间,妙宁也抬头看她。 屋内窗帘紧密拉起,却有一缕金色的晨光落在妙宁交叠的长腿上,耀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细腻。深蓝色的吊带裙睡衣,盈盈一握的细腰,向上平直的锁骨线条和修长的脖颈。 在向上,叶怀今看见妙宁的笑眼亮极了。 妙宁嘴唇微动,“怀今,我可都听见了呢。” 妙宁逐渐露出傲娇的小表情,问,“你说谁是你爱人呢?” 叶怀今波澜不惊的回答,“你啊…” “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我就不再说第二次了。” 妙宁,…… “哪有这样的啊?!”妙宁疯狂摆手,“不不,我什么都没听见,你要再说一遍,二遍,不…十遍。” 叶怀今眉眼弯弯。 “门外是游编找我吧?”害怕叶怀今托辞拒绝,妙宁立马转移问题。 “嗯,你先把衣服换好。” “好好。”妙宁麻利的换衣服。 十分钟后,游传敏进屋。 妙宁坐在沙发上,“怎么了?传敏姐?” 游传敏对待工作还是极其认真的,她拂了拂裙子坐下来说,“妙宁,是这样的。这次的非遗主题大家的稿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延误,昨天晚上我和薛编商量一下,决定这个主题作为国庆系列之一出版。” “喔…”妙宁应。 “九月的备用主题我要回南城重新甄选。”游传敏继续说。 “很好。”叶怀今如沐春风,笑意盈盈。 游传敏,…… 她好像没有和叶怀今说话,叶怀今凭什么回答… 第46章 46 游传敏话还没说几句,小新就推门而进。 小新走至游传敏几步之远,站定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公式化的笑着说,“游小姐,费总来接您了。” 游传敏有些不耐,“催什么催,还能开飞机来接我不成?” “呃…”小新吊长尾音,望了众人一眼,“是飞机…” 游传敏眸一喜,“诶?还真有这么回事儿?” 小新咧嘴一笑,“才怪…” 游传敏,…… “小新,你无不无聊?” “嘿嘿…” 游传敏长叹一口气,哀怨的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们都欺负我。” / 小新立马谄媚接话,“不不不,游小姐,我们费总可没有欺负您,费总这次还给您买了新车呢…” 楼下响起汽车喇叭催促声。 游传敏不再理会小新,她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妙宁,郑重的说,“小姑娘,很遗憾,我必须要走了。你一定要相信我,叶怀今不适合你。” 妙宁挑眉,这算是挑拨离间么? 游传敏蔑了一眼淡定从容的叶怀今,继续说,“这个女人城府太深。” 妙宁点点头,这句话她很是赞同。 不过…妙宁侧目偷瞄了一眼叶怀今,叶怀今城府这么深,还不是被她挖开了。 看着妙宁认同的反应,游传敏勾唇一笑,“好了妙宁,言尽如此。欢迎你随时回来找我,我的怀抱将永远为你敞开。” “拜拜了,我的小姑娘。”游传敏长臂一捞,打算抱一抱妙宁。 叶怀今毫不犹豫截住游传敏的手,她先一步把妙宁拉在自己身后。她笑容依旧温柔,眼神却如刀,她不紧不慢的说,“游小姐,谢谢你对妙宁的爱意,你的出现让知道我应该更加爱妙宁。” 叶怀今笑意更深了,“所以游小姐很抱歉,你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我之前早就提醒过你,你插足不了我和妙宁的世界,劳累你白费功夫了。” 游传敏眼睛一瞪,这个女人的嘴为什么这么欠? 叶怀今这么刚??妙宁偷笑。 “啧啧…”此话一出,小新感叹声起。 “嘁——”游传敏一声冷哼,“跟个保镖似的。” “不抱就不抱,我走了。”游传敏对妙宁摇摇手,转身潇洒离开。 “哦好,传敏姐,拜拜。” 小新在游传敏身后留了几步,她对叶怀今和妙宁点头哈腰说,“sorry,sorry,请你们不用太在意,刚才那番话游小姐今年已经说了九十遍了,哎…这都怪我们费总,她把游小姐宠得太无法无天了!” 妙宁,…? 看小新持续的挤眉弄眼,妙宁后知后觉,她觉得她和叶怀今好像秀了恩爱,然后又被游传敏和费总秀回了恩爱? 匪夷所思… 待两人走远,走廊安静后,妙宁总算是松了口气。 妙宁回身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叶怀今,你什么时候为我和游传敏私下battle过?” “啊…”叶怀今坐在沙发上,手托着腮,闲话,“所以宁宁,你什么时候让游传敏和你睡一个房间过…” 仿佛被抓了小辫子,妙宁有一秒慌乱,很快她稳住心神。她眼睛微虚,仔细打量叶怀今,“哦,哦!怀今!我知道了,你是在吃醋 叶怀今被戳破,波澜不惊的回,“不够明显吗?” “明显,很明显。”妙宁露出贝齿,笑,“好吧,那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就让我来自证清白吧。” 妙宁挑眉,“当然你也可以来摸摸我,验证你的猜想。” 叶怀今,…… 妙宁双手交叠在身前准备脱□□恤,她露出一小节纤细的腰肢,小小的肚脐眼以及瓷白的肌肤。 妙宁手一滞,抬眸看向叶怀今绯红的耳朵和脸颊,“哈哈,叶怀今,你想得美,下午我还有工作呢。” 叶怀今,…… 妙宁再玩她… … 下午日头很好,叶怀今送妙宁去周家院子完成最后的工作, 周爷爷的油纸伞做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把树叶颜料碾碎,再上色晒干。 妙宁搬个小凳子坐在门阶上晒着太阳,她总觉得脑袋晕乎乎,眼前白花花的。 “宁宁,你怎么了?”叶怀今投来关注的目光。 “没什么。”妙宁笑笑回应,“就是太阳太晒人了,我把凳子搬里些。” “嗯…”叶怀今看着妙宁脸颊上散不开的红晕,心里有种不好的直觉。 油纸伞晒了两个小时,水红色逐渐变深,周爷爷拿来自家的菜籽油刷伞面,目的是水油隔离。 伞面朝向地底,在太阳炽光下留下一片阴影。 做完这一切后,周爷爷把油纸伞递在妙宁的身前,他有些激动,浑浊的眼里有了泪光,他诚恳的说,“谷小姐,请你收下这把伞,谢谢你们愿意帮助我们。我们这一遭…总归给这世上留下了点什么。” 妙宁想说些什么,周爷爷却直接把伞塞在妙宁的手里,手背在背后,朝楼上快速走去了。 周奶奶提了些水果出来,她看着周爷爷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周奶奶目光慈爱,“你们别见怪,老头子心思重,见不得离别。我们就不送你们了,这些自家种的水果你们就拿着路上吃吧。” 见妙宁不要,周奶奶把水果塞进了车里,“走吧,你们快走吧,天色就要晚了。” 妙宁心微酸,“谢谢你,周奶奶,有时间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好!好!”周奶奶笑呵呵的。 叶怀今启动车。 妙宁头靠在副驾驶的车框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怎么了?宁宁,不舒服?”叶怀今问。 这是叶怀今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难道她的演技就这么拙劣么?她自觉和往日并无异常啊。 妙宁缓慢的闭上眼,假装睡觉。 听不到回答,叶怀今瞧了一眼妙宁,见妙宁呼吸紊乱,睫毛还在不安分的颤动,她声音不大不小,“宁宁,晚上我搬到你的房间去睡。” 妙宁没崩住,她睁开眼,“为什么?” 叶怀今沉了沉,她心里总觉得这两天妙宁有点不对,但是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叶怀今匀速行驶,她回答,“因为我想。” “你想和我同床共枕?!”妙宁讶异。 叶怀今,…… 房间难道不是标间吗… 回了宾馆,妙宁进了卫生间。 不过五分钟妙宁就听见了叶怀今搬行李的声音 动作这么快…?妙宁真觉得关于叶怀今搬到她房间睡觉这件事,叶怀今是不是早就预谋好的? 妙宁出了卫生间,正准备调侃一番叶怀今,却见叶怀今手里拿着药盒子,正在翻来覆去的看。 叶怀今抬眸望向妙宁,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宁宁,这是什么?” 妙宁脚步一滞,扯出一抹强硬的笑容,“别问我,看字。” 叶怀今,…… 叶怀今放下药盒子,目光深切,“感冒了怎么不给我说?” “你是医生吗?我给你说?”妙宁恬着脸笑。 叶怀今,…… 叶怀今抿了抿嘴唇,表情有些严肃。 她走近妙宁的身边,认真的说,“宁宁,我们去看医生。” 妙宁摇手否定,“我不去,我现在只是感冒初期,去了医院总不至于打针输液吧,到最后还不是拿几副药回来。” 妙宁笑,“就我这小毛病就不浪费有限的公共资源啦。” 叶怀今望进妙宁飘忽不定的眼睛里。 妙宁弯起的嘴角慢慢的放了下来,无处遁形。 日光摇曳,窗外的风吹起窗帘,连带着吹起妙宁的长发。 妙宁挽起耳发,坐在床沿边,抬头仰望夏日里火烧云的天空。 她想起了一些往事。 叶怀今把窗帘拉开了些,夕阳余晖洒满整个房间。 她看向妙宁,周身泛黄,就像在看一张定格的老照片。 这十年,她们学会了向世界低头,学会了向自己低头。 放下了心中固守的规则,两个人却意外的更相融了。 第47章 两个人静立沉默。 叶怀今眼皮微动,她知道妙宁为什么如此抗拒医院。 那同样是她心里难以愈合的一道心伤。 谷爸爸和妈妈突遇车祸的那天,她正在临市参加数学竞赛,晚上十点多才收到王奕打来的电话,不得已她第二天才匆匆赶回南城。 妙宁一个人在医院呆了整整一夜。 那天暴雨下了整整一天,她从车站赶往医院,一遍遍问过医生护士,一层层楼一间间病房找过,最后在医院九楼安全楼梯间找到了缩成小小一团的妙宁。 楼梯间上下不见天光,坚硬冰冷的水泥,仿佛成了世间最悲伤之地。 墙面角落贴着‘安全出口’发着绿色灯光的灯牌,妙宁紧紧的依靠着。 出口,哪里才是安全的出口? 她心骤然一疼,悔恨自己没有赶回来,她慢慢的走近,慢慢的定睛,轻声呼喊,“宁宁…我回来了…” / 妙宁头发散乱,鞋早已经不知何处去了,她蜷坐在地上,脚趾抓着地,头低低地埋在双膝之间。 脆弱不堪,她看见妙宁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绿色灯牌一闪一闪发着幽暗的灯光,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回来。 “别怕,宁宁。”她这样说,同时也在告诉自己,谷爸爸和妈妈已经走了,她必须坚强起来,替妙宁撑起一片天。 听见响动,妙宁迟钝的抬起脸。 妙宁脸色惨白,眼睛肿得难以睁开,妙宁使劲揉了揉眼睛,喉咙哑得不成声音,“怀今…爸爸和苏妈妈…走了…” 妙宁再一次泣不成声。 叶怀今看见妙宁原来灵动的双眼被悲痛满满充斥。 这一夜,她原本可以给妙宁依靠的。 妙宁嘴上被咬破了皮,血迹早已经干涸结块。 叶怀今递过去了水,“宁宁,有我在。” 妙宁怔了怔,她顺着叶怀今的手向上看去,叶怀今全身干净整洁,眉间微蹙,她突然想起苏妈妈指着叶怀今骂白眼狼的样子。 她瞬间变得好气好气,她气叶怀今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她气叶怀今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掉一滴眼泪,气叶怀今真的如苏妈妈所说。 她害怕…她只有一个人… 妙宁咬着舌尖,口腔里再一次尝到血腥的味道,她喉咙撕裂般的疼痛,她说,“叶怀今,我们的家没了,你很开心吧?” 叶怀今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你瞧瞧,你看看,你这不痛不痒的样子。”话一出口,妙宁也有些后悔了,她使劲拍了拍脑袋,她在怎么说话啊?为什么脑袋里面是一团浆糊。 妙宁重新低下头去,紧紧的攥紧双手,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她这么讨厌,叶怀今一定会离她而去吧… 叶怀今愣在了原地,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比谁都要更珍惜这个家庭。 “找了你们好久,还好有监控。对了,你们谁跟我去签个字?”王奕从安全门后探出了脑袋,他环顾两人一眼,见叶怀今的还算比较冷静,说,“姐姐跟我去吧,姐姐是大人了。” 叶怀今回过神来,她跪在地上,抱了抱全身发冷颤抖的妙宁,说,“等我,宁宁。” 妙宁心一动,在叶怀今转身的瞬间,抓住她的手,问,“真的吗?怀今?你会回来?” “嗯。” 妙宁重新抬起脸,“那我等你。” 叶怀今双手捧起妙宁的小脸,小心翼翼擦去她脸上斑驳的泪痕,“宁宁,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 叶怀今脱下自己的鞋子,她托起妙宁的脚放进怀里暖了暖,最后帮妙宁穿进鞋子,说,“宁宁,地上凉。” 妙宁再次摸去眼角的泪。 叶怀今跟着王奕走远,妙宁垂眸看着脚底标有‘安全出口’的绿色灯牌,以及她脚上的白色球鞋。 叶怀今是她唯一的安全出口,是她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暖。 妙宁心里一直抱着期待,等到叶怀今签完字,等到举办爸爸和苏妈妈的葬礼,等到尸体火化,等到葬进陵园。 妙宁想,爸爸和苏妈妈的后事总该有一个人来处理。 妙宁等啊等,等到事故判定责任的后续,等到最后商榷赔偿款, 等到叶怀今平静的说,“宁宁,对不起,我要跟着曼曼姨妈走了 发生了…什么? 妙宁苦苦追问,她觉得一切一定另有隐情。 叶怀今笑着回答,宁宁,这对我们都好。 那一天,妙宁说尽了世上最残忍、最恶毒的话。 叶怀今只是淡淡一笑。 …… 黑幕已经降临,叶怀今打开了屋内的灯。 灯光刺眼,妙宁上手遮了遮。 妙宁只要一想起爸爸和苏妈妈的突然离去,以及叶怀今的背叛,她呼吸起来连肺都是痛的。 可是… 妙宁慢慢顺好呼吸,在这些日子里,妙宁总觉得当初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特别是再一次遇到王奕。 那时候,她的理智被愤怒蒙蔽,忽略了很多东西。 这之后她在庆陵接触了一些律师,重新了解了爸爸和苏妈妈的事故,按理说她和叶怀今不应该得到这么多钱才对。 妙宁想起赔偿款一直是叶怀今在和警察和保险公司接洽,她偶然间问过王奕,王奕支支吾吾不说,所以叶怀今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呢? 妙宁仰头倒在床上,她晃动着双腿,“叶怀今,你现在会对我说实话的吧?” 叶怀今愣了愣,然后点头,她坐在妙宁的身边,看着妙宁望向天花板的眼睛。 妙宁目光移向叶怀今,“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叶怀今看着妙宁柔软的发顶,红润的双颊,她伸出手摸了摸妙宁的额头。 “爸爸和苏妈妈车祸的赔偿款为什么会这么多?”妙宁短暂斟酌后,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叶怀今手指微僵。 妙宁转圜又说,“怀今,过去的事情我不再耿耿于怀,只是我有必要,也有义务和权利知道他们最后的事情。” “告诉我,好吗?” 叶怀今再次摸了摸妙宁的额头,又摸上自己的额头,她表情逐渐变得复杂,声音也有些焦急,“宁宁,你发烧了!” “啊?”妙宁错愕,她上手碰碰额头,好像真有点。 妙宁感觉脑袋突然之间变得越来越沉重… “那件事我回头一定说。”叶怀今脸色一变。 “哦…叶怀今,我都记着呢,你欠我两件事的解释,一件是你暗恋我已久的事情,一件是关于你偷偷拿钱养我这么多年的事情。”妙宁说。 “你都猜到了?”叶怀今蹲在行李箱前正在翻找。 妙宁感叹,“世面见得多了,人也变得聪明了。” 妙宁笑,“好吧,其实也不是,刚才我诈你的。” 叶怀今,…… 叶怀今里找出温度计,捞开妙宁的衣服直接放在了她的腋下。 妙宁夹紧温度计,笑,“叶怀今,你还准备得挺齐全的。” 五分钟后,叶怀今拿出温度计,“38.5度” 叶怀今望向妙宁,眼中有薄薄的怒意。 什么鬼?叶怀今要生气了? 妙宁眨眨眼,不要脸的笑,“怀今,你看你要是早点摸摸我,就知道我发烧了…” 妙宁撅嘴,还有几分委屈,“让你不摸我,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叶怀今,…… 第48章 48 “宁宁,去医院。”叶怀今不容置疑。 “啊…”妙宁依旧躺在床上,她眼神可怜巴巴的,“可是我不想去…” 叶怀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妙宁伸出脚碰碰叶怀今的大腿,她率先打破沉默说,“叶怀今,都怪你。” 叶怀今抬眸。 妙宁恬着脸笑,“你没听过一个说法吗,话说从前有一个得了癌症的人,医生本来说他有五年生存期的,结果自从本人他知道自己病情后,没活过一年。” 叶怀今,…… 叶怀今拧眉,都这个时候了还笑的出来,“所以?” 妙宁脚又碰碰叶怀今的腿,有些无辜,“其实我刚才没这么难受的。要是你不说,说不定我现在都好了呢。” “做梦呢。”叶怀今手握住妙宁乱挑衅的小小足尖。 “哼。”妙宁不满的低哼着,她动了动脚,把脚缩了回去,脚趾头抓着白色床单。 叶怀今落目在妙宁紫荆花色系的脚趾甲,她随意躺在白色床单的正中央,及腰的长直发四处散乱,两侧脸颊团着红晕云,她睫毛颤动,眼中氤氲着几分朦胧迷离。 居然有一种病态的妖异之 怀今回过神来,说,“宁宁,去医院,没有商量的余地。之前只吃药都已经听了你的话,这次也该听一次我的话了。” “呃…唔…”妙宁实在有些难受,忍不住鼻间嘤咛一声。 叶怀今从行李箱里找了退烧贴贴在妙宁的额头,“这样能舒服些。” 额头骤然间来的退烧贴的凉意,妙宁舒服的闭上眼,眼前却猛的陷入一片漆黑,一下子她的全身变得又酸又软,胳膊难以抬起,人也热得虚脱。 叶怀今看着妙宁又烫又红的小脸,只怨难受的不是她,她哄着说,“宁宁,我答应过你,你什么时候病好,什么时候就告诉你解释。” 抓住痛点了,叶怀今知道她太想知道了。 妙宁睫毛微颤,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叶怀今,你怎么还上言语绑架了?” 叶怀今身体紧绷着,她拉着妙宁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夏夜晚风微凉,叶怀今又找了个件白色衬衫搭在妙宁的肩上,“宁宁,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妙宁身上忽冷忽热,她手指戳戳近在迟尺叶怀今的脸蛋,“明明是我陪你去医院。” “好好好,我们宁宁说什么就是什么。”叶怀今松了口气,只要妙宁服软,她什么都无所谓。 “嘻嘻…” 叶怀今手挽过妙宁的腰,又细又软,紧接着她把妙宁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慢点,宁宁。” 妙宁全身无力,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叶怀今的身上,叶怀今及肩微卷的棕色头发刺得她痒痒的,她不停的蹭着叶怀今的颈窝,“嗯…叶怀今,你好香啊。” 叶怀今见此,她把头发撩到另一侧。 妙宁滚烫绯红的小脸直接触碰在她的脖颈处,“叶怀今,你也太瘦了吧,骨头太硌人了。” 妙宁嘴里不满的喃喃着,“我喜欢软软的。” 叶怀今拉开些距离,她感觉她全身似乎也在跟着妙宁发烫,她咬了咬嘴唇,有些吃力的调整位置,“宁宁,你怎么才会舒服些?是要什么姿势,要我背着你还是抱着你?” 妙宁左手搭在叶怀今的胸口,里面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她得偿所愿手碰了碰柔软,说,“叶怀今,你脑袋瓜子里想什么呢,我又不是中了春.药。” 叶怀今,…… 都这个紧要关头了,妙宁还不忘贫嘴。 叶怀今下到宾馆前台问了大姐镇上医院的具体位置后,把妙宁放在副驾驶上,弯身扣好安全带。 耳朵贴近的一瞬间,她感觉到妙宁鼻腔里呼出的气息都是炽热滚烫的。 她侧目,妙宁嘴唇干得起壳,双目也紧阖着。 怎么来的这么迅速猛烈?要是她不在妙宁又该怎么办呢? 叶怀今骤然心酸,她柔声问道,“宁宁,如果我不在,你就这么一个人硬撑下去么?” 妙宁眼皮动了动。 她伸手拨弄开妙宁散乱的发丝,眸子掩不住的哀伤和焦急,“在庆陵…你也是如此么?” 妙宁手不由自主掐紧。 叶怀今用纸沾了点水,涂抹在妙宁的唇上,“宁宁,有我,那些日子就不会再有了。” 妙宁心里难熬,她鼻腔里一声闷哼,艰难的睁开眼,眼睛里面也是红彤彤一片,她说,“叶怀今,我等着你的解释呢,不,说错了,我还等着医生救命呢…” 妙宁催促,“你废话这么多,到底还要不要去医院啊?” 叶怀今,…… 叶怀今抹了抹湿润的眼眶,绕到另一侧上车加速往医院赶去。 妙宁重新闭上双眼,她能感受到自己逐渐上升的体温,也能感觉到心底的苦涩在逐渐上涌。 生病时候人果然是最脆弱的。 小镇不大,开车到医院就二十分钟的距离。 叶怀今背着妙宁走进急诊科,里面只有一个值班的医生和三个护士。 “这边…这边…”护士们看见两人立马迎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叶怀今把妙宁放在病床上,所有人立即围了过去。 叶怀今脚步有些踉跄,“发烧了。” 医生应了一声,拿了电子体温计碰在妙宁的额头,“39.5度。” 叶怀今心一提,“之前我测过是38.5度,大概半个小时之前。” “嗯…”医生继续问了叶怀今几个情况后,马上下了诊疗方案,几分钟后护士拿着退烧针走到妙宁的床 妙宁感应似的猛的睁开眼,“你干什么…” 叶怀今坐在陪护凳子上,她握住妙宁的手,放软声音,“宁宁,我在。” 妙宁看着护士正在弹着针管,排着空气,她眼睛里含着泪,“她要打哪里?” “肌注。”护士说。 “那是哪里?”妙宁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屁股。”护士回答。 “啊?!”妙宁五官拧起在一起,但她也知道该尊重医生护士。她转向叶怀今,委委屈屈的样子,说,“那怀今你帮我脱裤子。” “?” “不用脱裤子。”护士飞快的答。 “可是我穿的紧身牛仔裤。”妙宁动了动腿。 “哦…那家属你帮她吧。”护士随意一指。 叶怀今点了点头,“好。” 妙宁捞起了一点上衣,两侧胯骨与平坦小腹间有一个低洼地区,只有身材极好的人才有。 妙宁眼睛微虚,朦胧迷离。 一个普通感冒,一个常规发烧,难受归难受,但她的确觉得今天叶怀今有些好玩。 原色牛仔裤上有一个古铜色的金属纽扣,叶怀今伸出手,指节触碰到妙宁滚烫的皮肤,她下意识缩了缩。 “请您快一点。”护士把治疗盘推在病床前。 “不好意思。”叶怀今沉了沉,很快她把手重新放上去,两根手指轻轻一别,解开纽扣。 手捏着锁链缓慢一拉。 叶怀今目光感应似的向上一瞥,恰好对上妙宁的笑眸,“怀今,你不用不好意思,或许迟早。” 叶怀今手一抖,“我是对南丁格尔护士说的。” “噢!谢谢你。”护士亮眼,侧头礼貌一笑,“请再帮我把她翻个身。” 妙宁扭了扭腰,叶怀今又赢得了陌生人的好感。 “好。”叶怀今把住妙宁的腰将她翻了过去。她突然有些不敢看妙宁的脸。 护士拨弄开妙宁的裤子,露出一点微满,她拿碘伏棉签开始消毒。 感受到湿腻,妙宁脚趾头都在紧张。 叶怀今握住妙宁的手。 “嘶——”针管刺进屁股的瞬间,妙宁牙齿缝之间飘出一声痛呼,她指甲陷入叶怀今肉里。 叶怀今心惊。 “好了。”护士拿了干净棉签按住针点,“家属帮忙按一下,注意观察,虽然问询过了,但还是可能会出现过敏反应,有什么时候不舒服的及时跟我们说。” “好,麻烦您了,谢谢您。”叶怀今敛起紧张的神色,接过来棉签。 “不用客气,应该的。”护士和善笑笑,拿着治疗盘走远。 妙宁闷在枕头里,好一阵缓过劲儿来,她侧头喘着粗气,眼前是叶怀今被她掐红的手背,她吹着呼呼,“痛吗?” “不痛。”叶怀今缩回了手。 “可是我好痛。”妙宁动动臀部。 叶怀今,…… 叶怀今手微僵,妙宁这意思是… 妙宁打断叶怀今的猜想,“还在出血吗?” 叶怀今顺好紊乱呼吸,抬起棉签看了一眼,“还有一点点。” 妙宁认真的说,“那叶怀今,要不你拿手压着吧,面积大一些,止血快一点。” 叶怀今,…… 妙宁这是要插一皮鼓针眼… “不出血了。”叶怀今把棉签丢进医疗垃圾桶。 “哦…”妙宁些许失望的翻过身来,“啊…!不行不行,屁股疼,要知道我特么快二十年没打过屁股针了。” “我帮你揉揉?”叶怀今皱眉。 “不用,我还是趴着吧。” “嗯。” “啊…!”妙宁又一阵小小惊呼。 “怎么了?”叶怀今想起护士说的话,瞬间头皮发麻。 “趴着我胸痛。”妙宁咧嘴一笑,“你现在可以那什么了。” 叶怀今,…… 妙宁讨了嘴的便宜后,激动起来忍不住小腿拍打着床尾。 叶怀今怎么就这么好玩呢。 片刻之后,叶怀今无声的失了笑,她和妙宁之间好像在突然之间就打开了一扇奇异的门。 … 妙宁病床在靠窗的位置,夜间下起了小雨,叶怀今第一时间关上了窗户。 窗外雨声渐大,医生回了医生办公室,护士台后的护士低趴着头。 “睡会儿吗?”叶怀今捏捏妙宁的被角问。 “睡不着,再说医生不是说观察一个小时就可以走了吗。”妙宁躺在病床上,她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耳边是急诊室里各种嘀嘀嗒嗒冰冷仪器的声音。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 叶怀今慢慢收紧妙宁的手,哄着说,“宁宁,今天谢谢你陪我来医院,很勇敢。” 妙宁甩开脑中纷乱的思绪,她动了动手指,笑,“什么呀,都几十岁的人了,害不害臊。” 叶怀今目光温柔,露出小梨涡,“宁宁一直是宁宁。” “哦…” 妙宁鼻子酸酸的,在叶怀今面前,她可以不顾一切变成一个小女孩,她可以幼稚,任性,被人宠爱。 这种久违的感觉,妙宁突然有些难过,她侧身背过叶怀今,手捏紧棉被,嘴里喃喃低语,“怀今…我想爸爸妈妈了…” 叶怀今看着微微颤抖的身体,她一下接着一下抚摸妙宁柔软的头发,“宁宁,等三四天后你好了我们就去好吗?我想把我和你的事情也告诉爸爸妈妈。” “嗯…”妙宁吸了吸鼻子。 第49章 49 在叶怀今的悉心照料下,妙宁感冒三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妙宁坐在床沿边玩着手机,叶怀今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她们准备回南城的路上,顺便绕一段路待一天,一早再到爸爸和苏妈妈的陵园看望。 / 妙宁手支着下巴,看叶怀今忙的团团转,闲话,“怀今,我们群里说上头也换了九月主题,是关于华侨就业的。” “哦…这个热现象挺值得讨论的。”叶怀今手动作没停歇,搭话,“海外留过学的人对于职业大多都是眼高手低,所以不好求职,但他们本身学历含金量是多少,还有待考究。” “的确。”妙宁笑,“不过叶怀今,依照你的理论,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叶怀今把行李箱打包在门口,她额间出了细汗,但她不愿开空调,只拿纸擦了擦,露出小梨涡笑,“宁宁,你很了解我嘛。酒香不怕巷子深。” 妙宁露出贝齿傻傻的笑着,她想了想说,“这几年好像南城的城市发展挺好的。” 妙宁有意瞥了一眼叶怀今,“和我想象之中有些不一样了。” 叶怀今手微微一滞,很快她继续擦汗,“一线城市达到饱满,二、三线城市在蓄力,正是紧缺人才的时候,从中有很多青年人可以实现创造自我价值的理想。” 妙宁认同的点点头。 “走吧,宁宁。”叶怀今对妙宁招了招手。 “嗯。”妙宁若有所思。 妙宁在前台办退房手续,叶怀今把行李箱搬在后备箱里。 妙宁走出宾馆,日头烈得让她虚了虚眼睛,她落目在叶怀今白色T恤微汗湿的背部,透出肤色内衣的边缘。 妙宁警惕似的左顾右盼,发现四周并无人后才落下心来。 妙宁痴痴的望着。 这几天可把叶怀今热坏了,叶怀今照顾着她不能吹空调,就向前台借了电风扇。 妙宁的意思是叶怀今可以回她原来的房间,晚上不用这么热的慌,谁知叶怀今捧着她的小脸,温柔的说,“宁宁,我怕你半夜发烧。” “哦…”妙宁后知后觉,她嘴角噙着一丝笑又说,“可是我们不是两张床吗,你可以睡那边呀,干嘛偏偏和我一张床?” 叶怀今脸颊微红,“宁宁,挨着你的身体我才知道你的体温,晚上睡得太深了,我…察觉不到。” 妙宁打趣,“叶怀今,你可不像是心里有事还睡得着的人。” 叶怀今的脸反倒更红了。 妙宁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怀今。 叶怀今飞快的闪躲开眼神,嘴唇轻咬,“宁宁,我怕我有一秒睡深了而不知道你的身体在难受。” 就为一秒,闷热整夜。 叶怀今真矫情。 妙宁背过身去,眼睛突然之间酸酸的。 脚底风扇带着热风吹来,说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两人并没有紧紧的挨在一起,妙宁其实是怕自己感冒会传染给叶怀今。 叶怀今看着妙宁蜷着的身体,她靠了过去,手搭在妙宁的细腰上。 妙宁感觉到腰间的重量,她呼吸间然沉重,她扭扭腰说,“叶怀今,我太热了,身上很黏。” 叶怀今丝毫未动。 妙宁笑,“叶怀今,等我病好了,你想摸哪都行。” 叶怀今不语,她的手若有若无,沿着妙宁的细腰,腿根,再到小腿,她搬起妙宁的小腿放在自己身上,说,“这样我放心些,宁宁睡吧。” 妙宁眨巴眨巴眼睛。 妙宁动了动脚趾,触碰到叶怀今光嫩的皮肤,她大脚趾头和二脚趾头分开猛然夹住叶怀今的小腿肚子,叶怀今嘴里轻哼一声,她摸摸妙宁柔软的的发顶,“别闹,宁宁。” 妙宁抿着嘴唇偷笑。 因为疼痛,叶怀今在妙宁的后颈呼吸紊乱了几分,全部扑在妙宁的皮肤上,妙宁像里面墙壁多靠了几分,她手摸着后颈嘟囔,“叶怀今,你别闹。” 叶怀今,? 她手里把玩着妙宁的头发稍,心里很无辜。 … “上车,宁宁。” “嗯。” 妙宁在便利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上车后拧开瓶盖递给叶怀今,“喝吗?” 叶怀今侧目扫了一眼,笑,“太好了,我正渴着呢。谢谢你,宁宁。” “不用客气。”经叶怀今这么一表扬,妙宁突然觉得自己有做贤妻的潜质。 叶怀今把矿泉水接回来咕噜咕噜仰头喝了两三口,上仰露出流畅的下颌线条,妙宁看着叶怀今自带奶茶色的嘴唇包满瓶口,有点点水渍溢了出来。 妙宁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一时间她好像也有些渴了。 瓶子里已然只剩了半瓶,叶怀今递了过去,说,“宁宁帮我盖上吧。” “嗯。”妙宁点点头,把瓶子接了过来,“可是我也想喝…” 说完妙宁直接对着瓶口仰头喝了起来。 “嗯?”叶怀今微微诧异,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妙宁喝完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瓶口,抬眸看向叶怀今,“嘿嘿…甜…” 叶怀今耳朵尖微红,长睫颤动,“宁宁,你怎么不多买一瓶?” “嗝~”妙宁打个水嗝,又满足的咂咂嘴,“那味道能一样吗?” 妙宁再一次舔舔嘴唇,“棒!” 叶怀今故作淡定的看向前方。 “装。”妙宁嬉笑。 叶怀今不由自主心跳加快,她打开车窗,让自然风吹进来。 稍稍冷静后,叶怀今启动车,向远方驶去。 下午四点多,她们到了临近墓园的镇上,是妙宁的老家。 不过妙宁从小没有在这里生活过,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反倒是叶怀今对这片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住处。 妙宁以往都是早上来,下午走,从来没有留过夜。 看叶怀今的样子她应该是经常来,并且留过宿。 定下房间后,叶怀今把床单和枕头全部换了个遍,妙宁洗完澡后直接就躺进了被窝里。 叶怀今瞧着妙宁懒洋洋的模样,淡笑不语。 夜渐深,她们一人躺了一张床,房间里留了几盏小夜灯,妙宁出神看着天花板上的微弱灯光。 她失眠了。 爸爸和苏妈妈出意外的时候,一开始苏家人并不愿意苏秋合葬在这里,不知道叶怀今最终和她们说了什么,让她们同意了。 想到这妙宁侧头看了叶怀今一眼,叶怀今轻阖着双目,平稳的呼吸着。 以往每年妙宁回南城就是为了看望爸爸的苏妈妈,为了避开叶怀今,她总在忌日的后一天来,当然她也总能看见墓前新摆放的祭品和烧过的纸钱。 妙宁摆正头,爸爸和苏妈妈大概没想到自那以后她们俩会闹的这么僵吧,也不会想到她们俩会以这样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吧。 羞愧?难堪?不耻?妙宁并不这样觉得,有一点毋庸置疑,爸爸和苏妈妈一定希望她们开心幸福。 就这样想着想着,妙宁放软了心,睡意渐浓。 第二天一早,叶怀今在陵园山下买了些纸钱和金元宝。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 待进了陵园,很快就找了位置。 叶怀今扶了扶地上的灰,清理出一块整洁的地方。 叶怀今用打火机点燃纸钱一角烧了起来,妙宁也跟着做。 火光燃起,灰烬纷飞。 妙宁抬起头看着碑文角落的刻字,‘孝女,叶怀今,谷妙宁立’ 妙宁伸出手慢慢抚摸过谷盛和苏秋两个字。 她想起爸爸和苏妈妈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围着一起烫着火锅的样子。 她总爱问,‘苏妈妈,你看看肥牛熟了没?鸭肠呢?鸭肠熟了没?” 苏妈妈总笑着说,‘宁宁,你让怀今先尝尝,问她熟了没?” 叶怀今从来不推辞,只虔心做那个最忠诚的试熟员,“熟了,全都熟了。” 说着叶怀今总会把第一夹菜放进妙宁的碗里。 妙宁沉寂在记忆里,眼角微微湿润。 妙宁垂首继续烧着纸钱,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觉得她和爸爸和苏妈妈还有联系。 年少时,妙宁面对死亡的反应是歇斯底里。 此后一直到而立之年,妙宁见到过太多生老病死或骤然离世,再一次次告别之中,她学会了坦然面对,纵然扼腕,她也明白生命不是想留就留得住。 妙宁嘴角有一丝苦笑。 所以,生命都可以看淡,还在乎什么因怨生的恨呢? 妙宁看了叶怀今一眼,叶怀今正烧着手中的‘iPad’,嘴里念念有词,“谷爸爸,好久没来看你了,你一定没见过这个吧?这个东西可以拿来上网,看足球,打牌什么的,我还记得你以前半夜起来看球赛被妈妈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 叶怀今笑了笑说,“好了谷爸爸,我不提你的糗事了。” 紧接着,叶怀今又烧起了‘化妆品’,“妈,这是新款口红,你知道么?现在又开始起流行复古风了,就是花衬衫和喇叭裤。妈你以前就是整条街上最靓的崽,对了,这是一句现在很流行的话。” 说着说着,叶怀今声音突然有些哽咽,“爸,妈,我到宁宁一起来看你们了。” 妙宁鼻子猛然一酸,她扬起头颅,热泪就快要掉下来了。 晨光熹微,叶怀今烧完纸钱后,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 见妙宁也要坐下,叶怀今从包里拿出了一件旧衬衫,“宁宁,垫着坐吧,地上凉。” 妙宁摇摇头,她没有这么娇生惯养。 “宁宁,听话,你病才好。”叶怀今面容温柔。 “嗨…这有什么好让来让去的,我们一起坐不就好了?”妙宁把衬衫铺开,拉拉叶怀今的手说,“过来。” “好。”叶怀今应。 两人肩膀紧紧挨着肩膀,她们有十年没有这样坐着了。 妙宁像只小猫一样轻轻蹭了蹭叶怀今的颈窝,叶怀今感应到,她垂眸,淡淡地笑着。 风吹起两人的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叶怀今先打破了沉默,“宁宁,你好聪明。” 妙宁笑,“谁说不是呢?” 叶怀今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的影子,缓缓开口道,“大学四年,是我借助王奕把所谓的‘赔偿款’汇给你。” “嗯…”妙宁轻轻地应着。 叶怀今如聊着家常一般的语气,“其实这样挺好的,苏曼没有孩子,待我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我呢,平时就像普通大学生一样勤工俭学,其实我大学生活也过挺丰富的。” 虽然这些妙宁早就猜到了,但当她真真正正的听叶怀今坦然说出口时,她内心仍止不住的疯狂翻涌。 真的有这么轻松吗? 她又不是大学时候没打过工,当她被人一次次拒之门外,当她被无缘无故克扣工资,当她因为多领了五十块工资,被同事诬陷丢掉工作。 当她的同学每天晚上抱着手机向爸爸妈妈索要新款球鞋的时候,当她的同学们举办联谊会,她囊中羞涩的时候。 好过么。 一幕幕犹在眼前。 妙宁深呼吸,手指揉搓着,问,“所以怀今,这是当初你离开我的原因?” 叶怀今身子一僵,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两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在一起只会相互拖累。” 妙宁明白,可是那时候她们也可以相互支撑着走过。 ‘况且那个时候你还有姜延。”这句话叶怀今最终还是吞回了肚子里,那已经不再重要了。 “宁宁,都过去了,好在你现在在我身边。”叶怀今她安慰似的拍了拍妙宁的手,“我失而复得的宝贝。” 妙宁紧紧握住叶怀今的手,十年之后再去评价叶怀今决定好坏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妙宁深深的埋在叶怀今的肩膀处,深深感叹,“叶怀今,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呢?” 叶怀今感受到肩膀被润湿,妙宁的热泪一点点流进她的心里,她很心疼,她伸手摸着妙宁的小脸,说,“宁宁,是你自己想知道,可不是我故意弄哭你的。” “嗯…”妙宁吸了吸鼻子。 叶怀今声音有了小小的焦急,“宁宁,你快别哭了,按你的说法,我是养了我老婆很多年才是。” “嗯…我知道…”妙宁破涕为笑。 不过过了一会儿妙宁却更想流泪了。 妙宁抬起头,不让眼泪留下来。她看见墓碑上紧紧靠在一起,面容定格的爸爸和苏妈妈,他们也正在看着她们呢。 妙宁抹了一把脸,在心底默念一句,‘爸妈,我和怀今现在过得很好,你们…不用再担心了。’ 第50章 50 扫完墓后,当天下午妙宁和叶怀今就折返了南城。 休整两天后,妙宁去了一趟新南报社。一出电梯门妙宁就看见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着地,妙宁一把抓住陈姗姗的手臂,惊讶的问,“这都是怎么了?跟打仗似的?”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姐你还不知道?!游编突然被调走了!天哪!新的主编还没来,九月主题还没着落呢!我马上去开个讨论会。”说着陈姗姗急急忙忙跑进了会议室。 妙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妙宁环顾四周,报社里每个人表情严肃,死盯着电脑敲敲打打,对于妙宁的到来,他们点点头微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妙宁提步走过走廊。 此行妙宁本来是想了解新南报社的主题进度,以及想和这里的同事辞个别,请大家吃个饭的。 不过…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貌似她来的不是时候。 妙宁回到工作格子,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 “你要走了吗?妙宁姐?”白真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眼底趴着厚重的黑眼圈。 妙宁点点头,“嗯,就这两三天吧,把手里的稿子先初步完善出来。” “哦。” 妙宁指了指,笑,“估计我们报社也和你们差不多忙。” “唉…”白真长长的叹息一声,“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对了,我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一点零食,你们分着吃吧。”妙宁把一大袋零食放在办公桌上,谦虚的说,“这些天麻烦你们了。” “妙宁姐,你这么客气干什么。”白真顿时喜笑颜开。 “吃的?!正好我饿了!” 妙宁话音刚落,陈姗姗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熊扑上来抱了抱谷妙宁,笑嘻嘻的说,“妙宁姐!不用客气!欢迎你下次再来!” “好好,那下次回来请你们吃饭咯。”妙宁忙不迭的后退几步,手扶住办公桌,保持距离,“你们先忙,楼下还有人在等我,我就先走了哈。” “拜拜~回见~”陈姗姗甜甜的笑着。 … 回了家,妙宁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稿子。 叶怀今默默的坐在了妙宁身边。 妙宁扫了一眼叶怀今,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忐忑,她闲话,“为什么我有一种被老师监考的感觉?” 叶怀今翻动手里的书页,淡淡笑着,“我不是老师吗?” 妙宁天真的歪歪头,“对噢,你是老师,是‘生理’老师。” “还是会亲人,摸人的那种‘生理’老师。” 叶怀今,…… 叶怀今有些脸红,她干咳一声,走出了卧室。 看着叶怀今落荒而逃,妙宁闷头笑了笑。 不过一会儿,妙宁就进入了状态。 待妙宁写完后,她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 妙宁伸伸懒腰,走出卧室发现叶怀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妙宁猫步轻悄,她蹲在沙发边上,仔细打量着叶怀今的面容,平顺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一直到奶茶色系的柔软嘴唇。 妙宁伸出食指停留在叶怀今的嘴唇上,弹弹的,软软的,热热的。 “写完了?”叶怀今抖着睫毛,就要睁开眼睛。 “哦,写完了。”妙宁飞快收回手指,“顺便还给你写了一封情书。” 叶怀今轻笑一声,并未当真。她揉揉脑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声音慵懒,“午觉睡久了容易乏累。” “嗯。”妙宁搓着手指,饱含深意的笑,“和我睡觉,你会更累。” 叶怀今,…… 静了一会儿,叶怀今问,“什么时候回庆陵?” 妙宁有片刻迟疑,对白真她还能随便说出口,面对叶怀今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心里有点舍不得。 看妙宁微蹙的眉毛,叶怀今摸摸妙宁的发顶,温柔的笑,“宁宁,时间过得真快。” “嗯。”妙宁垂眸低声,“后天上午的机票。” 叶怀今打开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嘴里念叨,“庆陵八月中旬正是最热的时候,宁宁,心情不要太浮躁,出门记得打伞,包里要常备藿香正气水,晚上空调不要开得太低。” “哦,知道了。”妙宁乖巧回复。 叶怀今眉眼弯弯,“我总是忍不住想和你多说一点。” “是吗?”妙宁玩着手指反问。 “嗯。” 妙宁抬眸,笑意盈盈,“叶怀今,我看你是想钻进我的脑子,钻进我的身体才是。” 叶怀今,…… 妙宁还蹲在沙发前,叶怀今眼前就是她好看的锁骨。 “你不仅要驾驭我的思想,还有驾驭我的身体。”妙宁抛了个性感的眼神过去。 叶怀今偷偷擦了擦额角的热汗。 叶怀今挽起耳发,正正声音说,“九月一号南城小学正式开学,九月二十号有个为期三天的访问庆陵三小的教学活动。” 妙宁亮眸,“你要来?” 叶怀今先是摇摇头,后脸上又露出了浅浅的小梨涡,“我申请。” “那我等你。”妙宁心一喜,一下子扑向叶怀今,叶怀今顺势倒在沙发上,妙宁吧唧一下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我明白,小别胜新婚嘛。” 叶怀今耳朵一下子就红了,“竞争比较激烈,我不一定能来。” 妙宁在叶怀今身上腻歪,“那你记得申请的时候加上一条,‘领导,我要去看我的亲亲老婆。’” 叶怀今扭扭身子,失笑,“哪有你这样的 “略略略,要不就叫你们领导和我舌战。”妙宁厚脸皮的笑。 叶怀今怕妙宁掉下沙发,手紧紧环抱着她的细腰,“宁宁,别说笑了。我后天送你去机场。” “好啊。” 叶怀今嘴唇弯起好看的弧度。 妙宁痴愣看着叶怀今的笑容,她突然想起上一次叶怀今送她离开时,叶怀今躲在机场角落里哭的样子。 妙宁趴在叶怀今的身上,蹭着她的脸,问,“叶怀今,那天你送我去机场的时候为什么哭?” 叶怀今身子微僵,“你都看见了?” “我又不瞎。” 叶怀今叹息,“我以为…我们之间永远结束了。” 妙宁平静地发问,“其实你寄结婚请柬的时候就笃定了我会来,对吗?” 叶怀今错愕。 妙宁继续问,“婚礼是你策划的?余广如的逃婚你也知情,对吗?” 叶怀今声音突然慌乱,“宁宁,婚礼我的确是知情的,但是关于你…我从来不敢把握,现在每一刻都是我心底最深处的奢求。” “知道了。”妙宁心里稳了稳,看来‘观世音菩萨’叶怀今也动了凡心嘛。 妙宁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份感情来得太不容易了。 再说她的目的从来也不单纯,她不也偷了叶怀今的戒指吗。 三十岁谁没为感情干过几件‘坏’事,只要最后是那个人就好。 想到这,妙宁嘴角弯起弧度,她张开嘴咬了一口叶怀今的脖子,埋怨,“叶怀今,你说你早干嘛去了?” “嘶——”叶怀今牙齿缝里挤出一声痛呼。 “让你不早点结婚,让你不早点给我寄请柬。” 叶怀今,“?” 听起来怪怪的。 妙宁很快松了口,“我早点去抢婚呗。” 叶怀今也松了一口气,她闷笑,“宁宁,谁能有你这样清奇的脑回路?” “嘿嘿…”妙宁看见叶怀今脖子上红色的牙印,她伸出舌头舔了一舔。 叶怀今全身一凛。 “宁宁,好在现在也不晚。”叶怀今双手收紧,紧紧的抱住妙宁,下巴放在妙宁头顶。 妙宁躺在叶怀今身上,浅浅呼吸,“怀今,我在文稿最后一句写…‘南城的旧伞避了我小时候的雨。长大后在陌生城市里每当急雨时,我抬头,却想起了当初为我撑伞的那个人。” 妙宁听着叶怀今的心跳,低语,“南城的雨真多。” “嗯,有伞就不用怕。” “我不喜欢带伞。” “有我你就不用怕。”叶怀今轻语。 “怀今,你再说一次。”妙宁软软的说。 “喜欢你,宁宁。” “乖。” 那是妙宁的避雨港。 … 临走的那天,叶怀今又给妙宁装了好多南城的特产和她手作一些酱料。 在机场,妙宁走几步就回头看看叶怀今,叶怀今始终是笑着对她招手。 妙宁低头又自己的脚尖儿,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决定。 妙宁深呼吸,踏进登机口。 妙宁一下飞机就给工作群里发了微信,不过两分钟就被报社电话夺命call。 报社里为九月的主题忙得团团转。 妙宁匆匆回家,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又匆匆而去。 报社里只有七哥还没回来,大乔靠着妙宁的办公桌,说,“妙宁,这次所有人都可是攒足劲了的啊。平时一个个看着跟小猫似的,其实都是伺机而动的大老虎。” 妙宁眯了眯眼睛,笑,“乔姐,七哥应该是写着写着稿子就度假去了吧。你没看见七哥晒的朋友圈啊?天天喝茶打牌好不悠闲。” 大乔点点头,“妙宁,这次可就你的最神秘,一定会让人耳目一新。” 妙宁有一丝恍惚,后知后觉的笑了笑,“没有没有。” “怎么样?这次回南城和你喜欢的那个人有没有进展?”大乔碰碰妙宁的肩膀,“自打你进门,看你的样子是情场非常得意啊!” “乔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妙宁笑。 大乔双手环胸,“我早就猜个七七八八了,这两次你从南城回来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乔掩着嘴笑,“幸好你是去的南城,不是韩国,否则我都以为你去整容了。” 妙宁下意识摸了摸脸,“哪有这么夸张?那我从前是怎么样的?” 大乔想了想,“呃…就像刺猬没了刺那样?” “软弱?” 大乔摇摇头,“哈哈,说不清楚,就是芸芸众生,丢失了个人特点吧。” “现在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重新闪闪发光?”妙宁说。大乔是觉得过去她太无情无欲无求了吧。 “对,还是妙宁聪明。”大乔投来赞许的目光,“好了不说了,我先去忙了,薛编在办公室瞪了我们十分钟了。” “嗯嗯好。” 等妙宁晚上七点多下班她才想起没给叶怀今发微信。 妙宁打开手机,叶怀今发了一条微信还有一个未接电话。 妙宁敲字,【早就到了,一直在忙,没看到信息。】 叶怀今,【安全到了就好。】 妙宁,【倒计时35天。】 【?】 【离我的亲亲老婆来看我的日子呀!】 第51章 整个八月妙宁非常忙,到了九月初好不容易停歇两天,妙宁想起她好久好久没和叶怀今见面了,瞬间她心一动,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结果叶怀今因为开学诸多事宜,只能一边开着手机,一边伏案准备教案。 “无聊…”妙宁说。 叶怀今浅浅的应了一声。 妙宁躺在床上,隔着屏幕手指拨弄叶怀今的头发,她嘴里嘀咕着,“请问这是美女直播间吗?” 叶怀今轻轻一个抬眸。 妙宁露出花痴表情,“哎呀,这主播身材真好,肤白貌美大长腿。叶怀今,我给你刷个游艇什么的,你给我跳个舞不?” 叶怀今,…… 叶怀今拿起手中的教科书,“不用游艇,你要是闲得慌,我免费给你出套试卷怎么样?” 妙宁激动的说,“是考我爱你多少分的那种试卷吗?这还用你考我?我铁定爆分啊。” 叶怀今写字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妙宁挑眉,“要不我给你直播跳个舞?” 说着妙宁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自己远远站着,开始模仿起她印象中的女主播,全身扭啊扭,抖啊抖,时不时还抛个勾人的媚眼。 叶怀今眸色一沉,手机里妙宁双手高高举起在头顶合十,紧身T恤露出一小截白白的细腰,热裤只到大腿根儿,笔直的大长腿一脚跨在凳子上,直勾勾的盯着她,妙宁两片嘴唇紧紧咬在一起,而后松口上下舔了一圈。 妙宁绝对是故意的… “宁宁,别闹。我明天有公开课。”叶怀今暗自深呼吸提笔再次写字。 “装把你就,明明被我撩的心花怒放。”妙宁身上出了汗,她坐在凳子上,“叶怀今,你下次可不可以和你的耳朵商量一下,让她别那么‘诚实’” “没有…”叶怀今假装挽头发实则捂住了自己耳朵,但她却不知她的脸颊早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粉红色。 过分可爱。 妙宁笑意不减,“好了Calmdown!有点热,我歇会儿洗澡了,你早点睡觉,别太幸苦。” 叶怀今松了一口气,“嗯嗯晚安,宁宁。” 在妙宁按下挂断键的那一刻,妙宁听见了叶怀今的解释,“对不起,宁宁。我正在准备去庆陵三小参加教学活动的事情。” 妙宁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已经挂断了,妙宁发着微信,【知道了,知道了,全世界都知道你想见我了。】 叶怀今低头瞥见微信,她的耳朵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发起烫来,妙宁身上对她有一种神秘吸引力,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心跳加速,难以自拔。 发完微信后,妙宁刷着微博,突然间微信提示,妙宁打开一看,【十月五号结婚。】 / 姜延。 妙宁眉头微皱。 这丫…要祸害谁? 随后姜延发了电子请柬过来,轻音乐响起随之照片里男才女貌的两人缓缓出现,新郎姜延,新娘温玉。 姜延西装革履,短板寸头,整个人格外精神抖擞。 这个名叫温玉的女人,白纱曳地,眼神犀利,烈焰红唇,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儿精明干练的气质。 两人紧紧挨在一起,长相极美,可就是…貌合神离。 姜延,【我认真的,我不会逃婚,你也别来我的婚礼捣乱。】 妙宁太阳穴跳了下,【你可真是高看自己了。】 姜延,【我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天才,谁知道呢。】 妙宁,…… 妙宁放下手机,脑中闪现出照片上的两人,无论怎么看姜延都像个…像个吃软饭的… … 直到九月的第二个星期五,七哥才回来。 王楠手里转着笔,酸溜溜的,“哟,七哥,要是薛编不催,你是打算不回来上班了?” 七哥摸摸后脑勺,他知道上个月社里都忙疯了,特别是王楠还承担了一部分他的工作。七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sorry啦,晚上下班我请大家吃烤肉,给大家配个不是,幸苦大家了,特别是我最最最敬爱的王楠同志。” 王楠停下笔,脸色缓和了几分,“七哥,稿子写完了没?” “还没开始写呢。”七哥回。 王楠来了兴致,“七哥你是真的不着急啊?妙宁交了初稿上去,大乔姐的稿子都快定稿了,就连赶dateline的小麦也完成了。” 七哥打个响指,“不急,慢工出细活。” “我看你是磨洋工。” 七哥一哽,瞎说什么大实话。 晚上报社里十余人去吃烤肉,七哥敬了王楠好几次酒来赔罪,王楠并非得理不饶人,很快就顺着台阶下了,两人痛痛快快的喝起酒来,开始谈天说地。 饭局男生女生错开而坐,男生聊着游戏数码和篮球,女生聊着化妆衣服和韩剧。 唯独妙宁置身事外,她坐在角落专心致志看着铁板上的五花肉滋滋冒起小油泡泡。 妙宁拿起铁夹子把五花肉翻了个面儿,烤了一会儿待两面微卷时,妙宁拿起生菜叶夹起肉,蘸点特制酱料,放上一点葱丝,平铺包起来塞进口腔里,再细细的咀嚼,享受味觉的绽放。 太美了,妙宁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下一大口,嘴里暗叹一声,‘爽。’ 妙宁如法炮制又包了一块烤肉,满足的塞进嘴巴里。 感受到某处的目光,妙宁抬眼,大乔坐在隔了两个座位看着她若有所思。 妙宁擦擦嘴巴,小声说,“我是真的有点饿了。” “你多吃点。”大乔夹了几块五花肉放在妙宁的盘子里,“等我会儿我顺路送你回家吧。” “谢谢乔姐。” 一行人吃完已经十点多,喝了酒的男同事或打车或找代驾。 妙宁等在路边,大乔去停车场开车。 秋老虎已过,庆陵城的夏天总算是要结束了。 “上车吧,妙宁。”大乔把车开了过来,放下车窗。 “嗯。”妙宁坐进副驾驶,拉好安全带,闲话,“乔姐,你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吧。” 大乔微微诧异,“你知道?” 妙宁眨眨眼,“咱们办公室谁逃得过你的眼睛?” 大乔轻笑,“哪有的事。” 大乔继续说,“今天下午我交定稿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你的稿子。” “嗯…”妙宁应。 “写得很好,引人入胜又让其思考。” 妙宁笑了笑,“乔姐,你就别捧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啊。” “妙宁…”大乔手逐渐捏紧方向盘,“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的主题吧?” “嗯,非遗,还是我提出的。” “可是…你的‘油纸伞’只能算作传统手艺,不能算得上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大乔声音有点紧张,“妙宁,听我的,现在还有时间从头再修改文稿,我帮你。” 妙宁沉默。 大乔担心的看了一眼妙宁,妙宁低垂着头,情绪未知。 大乔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认真的说,“妙宁,我有个朋友是烧陶的…他认识很多非遗的传承人。” 片刻,妙宁摇摇头,她挽起耳发,露出一张清丽又倔强的小脸,“谢谢你乔姐,不过…我早就知道我偏离主题了。”ωωω.χ~⒏~1zщ.còм < 震惊之余,大乔匪夷所思,她眉头紧紧锁住,“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 “别担心,大乔姐。” 大乔缓了缓心里的焦躁,“妙宁,你知道十月这次主题的重要性的,十一月社副主编的位置将会因此敲定下来,换句话说,副主编之位和此次出版作品直接挂钩。” “我都知道。”妙宁浅浅一笑。 大乔不解。 妙宁打开车窗,晚风吹散了车厢里的紧张感,她缓缓开口,“我一开始就没想当副主编,那个位置不适合我。” “你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大乔说。 妙宁笑着,“那个位置不是凭才华就能坐的吧,比起来乔姐你关心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踏实又肯干,你才是最适合副主编之位的。” 其实办公室里大家早已经默认了大乔是‘副主编’,但凡工作中拿不准的总会请教她的建议,大乔从来也不会吝啬灵感,会出很多好点子。 大乔久久没有回应。 妙宁说,“你不是刚把你爸爸妈妈接来庆陵养老吗?” 大乔脸上露出点点难堪,“你让我?” 妙宁立马摇手否认,“你误会了!绝对不是!” 妙宁顿了顿,“乔姐,我可能过一段时间会回南城…” 大乔想了想,试探着问,“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在南城?” 想起叶怀今,妙宁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乔姐,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新南城的城市建设你信吗?” 大乔,……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只要妙宁不是稀里糊涂,她就放心了。 大乔重新启动车,驶入车流,“这也不是不可能,听说明年某个知名酒厂要入址南城,还有近几年房地产商也在聚焦南城。南城未来前景这么好,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在你手底下打工。” 妙宁抽了抽嘴角。 “当然,我懂,这些都比不上你的绵绵情意。”大乔干咳一声。 “谁说不是呢。” 夜晚驶过一个个路口,从闹市喧哗区到小区僻静处,大乔再次上下看了一眼妙宁,嘴里感叹,“妙宁,你真的变了。” “你也变了,乔副主编?”妙宁甜甜的笑。 “啊…妙宁…你…”大乔一下子喜笑颜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了拜拜了,乔副主编。”妙宁下车摆摆手。 大乔眼色露出欣喜,“拜拜。” 妙宁下车,走进小区里,晚上吃的有些多,肚子胀胀的,妙宁索性在小区里散步消消食。 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妙宁沿着小路走,走至小路终点,她抬头仰望着一盏不足三米高的小小路灯。 灯光微弱,光晕里却聚集了不少的飞蛾,它们疯狂的扑棱着翅膀求生。 妙宁静静地站立着。 这座偌大的庆陵城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有一段时间里,她一度以为自己融入了这个城市,她每日每夜对着写着庆陵某处地址户口本傻笑。 那些日子,她但凡有空就跑建材市场,买了最精美的灯,买了最环保的油漆,学电工学木工。 当她心满意足搬进新房的那一天,当她坐在归列整齐的房间,有一种叫归属感的东西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直到妙宁再次回到南城,她开始明白,原来归属感就是有一个人为你下了一碗面,有一个人给你留了一盏灯,有一个人半夜给你盖被子。 十年,庆陵城耗尽了她的青春,仍旧让她一无所有。 妙宁靠着路灯,脚边落下她孤独的影子。 她累了,受伤了,想离开了。 想回到那个人的怀抱里了。 妙宁手机震动,叶怀今发来的微信,【宁宁,我得到了访问庆陵三小的机会。】 妙宁激动的敲字,【那恭喜亲亲老婆~幸苦了~木嘛~】 叶怀今笑,【为你,不觉得幸苦。】 第52章 52 九月以海归学子就业为主题刊物反响还算不错,报社里所有人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放下,开始着手准备十月爱国兼非遗的主题。 九月中旬,妙宁定稿的那天,薛下雪再次把妙宁喊进了办公室。 薛下雪办公室有一套精致茶具,她坐在皮质沙发上,素手泡茶,为妙宁斟一杯茶,抬眸笑,“坐,妙宁。” “谢谢。”妙宁坐下接过紫砂杯,在手里兜转。 “尝尝。” 妙宁把紫砂杯凑进嘴边,浅尝一小口茶,幽香沁透,“好茶。” “嗯,确也。”薛下雪特意扫了妙宁一眼,“其实茶文化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一种。” 妙宁眼皮微动,不知薛下雪的意图。 薛下雪又给妙宁添了一杯茶,她长腿翘起,手搭在一侧,姿态随意极了。 妙宁扯了扯衣领,松懈心中的紧张情绪。 薛下雪不紧不慢的说,“妙宁,大乔都跟我说了。” 妙宁并没有急着回答,她仔仔细细的瞧了薛下雪一眼。 她和薛下雪认识五年,三年前她创业失败,薛下雪对她有知遇之恩。从她决定离开南城开始,到现在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薛下雪说,要怎么不辜负薛下雪。 这是她多年来,在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真情实意之一。 她需要一场体面的告别。 告别城市,告别过去,再Moveon。 薛下雪手臂弯起,指节微触着下巴,谷妙宁的心理负担她明白。 薛下雪眼睛微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妙宁,我来是和你说另外一件事情的。” 妙宁坦然笑之,“愿闻其详。” 薛下雪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娓娓道来。 一个小时后,薛下雪从椅子上起身,饶至妙宁背后,她颇有力量的拍了拍妙宁肩膀,“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任重道远。你先去忙你的吧。” “嗯。”妙宁退出办公室,握住门把手的手余留着微颤。 妙宁两三个深呼吸之间,心跳渐渐趋于平静。 她信步走至玻璃窗边,向远处眺望小半个庆陵城。 焰焰余晖,交织缠绵。 恋恋不舍,人间俗世。 妙宁双手交叉环胸,她逐渐收紧双臂。 人与人之间,理解大于一切。她忽觉肩上的担子重了。 三天之后,拍板定案的试刊样书寄来了,妙宁的‘油纸伞’压缩再压缩,最后只占了小版面,字数也锐减到了三千字。 妙宁看后,放置手一边,她敲敲与大乔之间的隔板。 大乔抬头疑问。 妙宁挑眉,一字一字做出口型,‘稳了,乔副主编。” 大乔笑着随意摆摆手,复又低调的垂头,“干活,下午你不还出个访谈吗?” “是的。” 吃完午饭后,妙宁匆匆赶去千业大厦采访某文化影视公司负责人,四点多完成访谈工作。一从千业大厦门前出,妙宁就止住了脚步。 她没想到会看见陶晴。 陶晴从一个豪车上走了下来,之后陶晴附身亲了亲驾驶位中年男人的侧脸,男人下意识避开脸,又急忙环顾四周,表情极为不自然。 陶晴不满的跺跺脚。 中年男人立即拿出银行卡塞进陶晴的手里,强行关上车窗驶离了。 陶晴转身的瞬间,也看见了妙宁。 陶晴愣了几秒,得意的面容骤然之间变得无比傲慢,她冷漠的移开眼,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和妙宁擦肩而过。 妙宁回身看着陶晴的背影,她眉头皱起,下意识手指互相揉搓思虑。 说来奇怪,这几个月别说要钱了,陶晴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她。 这不符合陶晴的性格,过去陶晴恨不得能‘黏’在她身上要钱。 妙宁脑中突然闪现那天她站在阳台上,而陶晴和叶怀今在小区门口相谈甚欢的样子? 难道…?叶怀今又干了什么‘傻’事… 妙宁心里咯噔一下,追了上去。 “陶晴。” 陶晴站定,她回过头来表情略显浮夸,说话间带着冷嘲热讽,“哎呀,这不是谷总吗?恕我眼拙,刚才没看见。” 妙宁不恼,“陶晴我只是想说,你裙子吊牌忘了塞进去,8999。” 陶晴脸色惊变,她紧张的左右看看,处在大厦的出入口,人虽然多,但来去匆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什么。 陶晴松了口气,她伸出手去够脖子后面的吊牌,越够就越够不到,越够不到就越急,“诶…!” “我帮你。”妙宁上前抓住陶晴的衣服吊牌。 陶晴放下手,“谢…” 谢谢还没说完,妙宁插话,笑的大胆,“我帮你直接剪掉吧。” 一瞬间陶晴脖子青筋暴起,怒火连天,“谷妙宁!” “看周围。”妙宁冷冷淡淡。 有几个人被陶晴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陶晴压低声音,咬咬牙,“谷妙宁!你有病是吧?” 妙宁冷哼一声,把吊牌直接塞进陶晴的衣服里,“开个玩笑都开不起?怎么上次叶怀今还你的那五万块钱还不够你买一条裙子?” “你懂个屁。”陶晴瞪了回去。 “或者是你傍的大款没给够你钱花?”妙宁一声嗤笑。 “谷妙宁,你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陶晴拉开距离转身,她虚了虚眼睛说,”你说我当小三,被人包养,傍大款。可你呢,和我有什么差别,你那几十万的烂账不也是叶怀今帮你还的吗?” 妙宁怔住了,陶晴什么意思? 叶怀今不止替她换了五万块钱? “呵。”陶晴本来还春风得意的模样,她见妙宁久久愣在原地等待的样子,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撞开妙宁的肩膀,灰溜溜逃走,“那个谷总,您先忙,我走了。” 什么意思…? 妙宁有些恍惚。 几十万? 她创业失败的那些帐? 叶怀今为什么会知道? 妙宁稀里糊涂,不知道怎么走回的报社。她把资料归整完后下班。快走到家门口她才想起没有买菜,又折回了超市。 叶怀今约摸着时间打来视频电话,“宁宁,下班了?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庆陵晚上风比较大。” “嗯,我正在去超市。”妙宁切换摄像头,对着周围环境扫视一番。 妙宁切回镜头,说,“昨天蒸的芙蓉蛋太失败了,你明明强调了那么多次水比例,但我还是掌握不好。” 叶怀今温柔的笑笑,“没关系,宁宁,凡菜要自己亲手过一遍才心里有数。” “嗯。”妙宁扯了扯嘴角。 叶怀今笑容慢慢的放了下来,妙宁今天不对劲。 叶怀今定睛,妙宁推着购物车在超市的回廊里转来转去,放眼购物车里仍旧空无一物。 “宁宁,晚上你想吃什么?”叶怀今问。 妙宁面无表情,神情涣散。 “宁宁…”叶怀今再次出声。 “啊,什么?”妙宁回过神来,她紧了紧耳麦,“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见。” “你晚上吃什么?”叶怀今目不转睛。 妙宁想了想,“炒个荤菜加个素菜吧,你上次不是教了我炒青椒肉丝和醋溜白菜吗?” “嗯…”叶怀今心中忧虑逐渐加大。 妙宁继续逛着,随便选了几样东西。长时间听见耳麦没声音后,妙宁垂问,“怎么不说话了?” “哦!”叶怀今睫毛微颤,看向手旁的机票,说,“宁宁,我后天晚上六点到庆陵。” “需要我去接你吗?”妙宁站在柜台排队结账。 叶怀今摇摇头,“不用,那天庆陵三小的校领导要来接教师团,晚上安排了宴席。” “哦。” “不过…”叶怀今转折,“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不去宴席。” “不用,你去吧。”妙宁笑了笑,她也不至于如此幼稚,分不清事理主次。 妙宁把东西放在收银台上,收银员一个接一个刷着货物编码。 叶怀今沉了沉,她说话微微用力,“宁宁,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 “嗯?” “一百二。”收银员说。 “好,马上。”妙宁从钱包里拿出两百,递给收银员,随后提起购物袋向外走。 “宁宁,找零忘了。”叶怀今急了一句。 “嘿,美女,补的钱你不要啦?”收银员追了几步。 “啊?”妙宁扯下一只耳麦,回头接过了钱,“不好意思,我忘了。” “给你,没事,收好就行。”收银员走回工作岗位。 妙宁紧紧抓着手里的钱。 新制钱硌着她的手微疼。 叶怀今更加担忧,“你今天怎么了?宁宁?” 妙宁抿了抿嘴唇,不语。 妙宁踏上电梯,出了地下超市,面向室外。 已近秋分,黑夜来的早了,城里亮起了霓虹灯。 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车流一心通往要抵达的方向。 “宁宁,你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做什么都不让人放心。”叶怀今放软声音。 听见叶怀今的声音,妙宁垂头看向手中的微光。 叶怀今今天穿着浅黄色长袖睡衣,肩膀上搭了白色流苏披肩,她的及肩发长了许多,已至胸前,发丝泛黄微卷。 整个人柔和极了。 “怎么了?宁宁。”叶怀今再次发问。 叶怀今卸了妆,那两片略淡的眉毛拧在一起,成了一个川字。 叶怀今的眼尾以及眼下,不加掩饰的细纹和干纹。 妙宁鼻尖一酸。 曾经互相梳起马尾,挽着手臂上学的日子。 曾经吹弹可破的皮肤,红红的面颊。 曾经心照不宣的默契,互相坦诚的心灵。 岁月这种无形的东西,在人身上留下了各种各样交错的伤痕。 金钱这种令人憎恶的俗物,陷她入囹圄,又救她出泥潭。 妙宁心乱如麻。 风有些大,妙宁一不注意,手中的钱就被风吹走了。 妙宁头被风吹得有些痛,她一手张开揉了揉太阳穴,掌心触及到了眼睛的湿润。 今天的风果真有些大么? 否则她怎么被吹迷了眼呢? 妙宁放下手,看着屏幕那头的叶怀今,压下声音之中的哽咽,“喂,叶怀今?”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怀今已经正襟危坐了起来。 “你还记得拆迁老房子的三十万吗?” 叶怀今愣了愣,她看向妙宁微红的眼圈,几秒后,她讪讪地开口,“你决定要捐给谁了?” “什么?”妙宁激动的说,“捐什么捐,钱是大风刮来的?” “呃…”叶怀今犹豫。 妙宁沉寂下来,她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丝,“叶怀今,那三十万你帮我存着。” “好。” “你不问我做什么?” “不重要,只要是你想做的,我没理由拒绝。”叶怀今棕眸极亮。 妙宁站在路灯下,“我用来买南城的房子 “宁宁,你…?”叶怀今瞳孔一闪,嘴唇微抖。 妙宁噗嗤一下笑了,“叶怀今,你别多想。” 妙宁徐徐道来,“新南报社游传敏不是走了吗?他们上头指派了一个公子哥临场,但…实力不敢恭维,致使九月刊物质量直线下降。” “然后…庆陵报社上面的域野文化打算年末收购新南,薛编和我商量说开年调我去新南报社上班,职位是副主编。” 叶怀今安静的听着。 妙宁说完很久以后,叶怀今才重新抬眸看着妙宁,直直的,深深的,那个平静的眼神似乎要把妙宁看穿。 路灯斜照出妙宁的身影,妙宁拢了拢衣服,“怀今,你说的真对,今天的风真大。” “我回家啦。”妙宁说。 妙宁关掉视频电话,她提着购物袋,在人行道倒计时十秒的时候,匆匆穿越而过。 其实那一刻,妙宁读懂了叶怀今的眼神。 妙宁疾步走回家,动作还算熟练的炒了两个菜。 妙宁坐在餐桌前,一夹又一夹的往嘴里塞着食物。 没有卖相,但不至于难以下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越近叶怀今,她就越照顾自己。 吃完后,妙宁抱着双膝开始发起呆来。 那天薛下雪和她说,“妙宁,我很高兴你终于又做回了自己。” 第53章 叶怀今一下了飞机,就跟着教师团去了某五星级酒店。 餐桌上以胡老师为首的中年男人和庆陵三小的校领导推杯换盏,侃侃而谈。 叶怀今拿起小酒杯,在共举杯时跟着小抿一口。 白酒的辛辣刺激她的喉咙,片刻之后,口腔温润醇香,她酒量其实尚可。 胡老师介绍说,“…这位是叶怀今老师,是我们南小优秀的青年教师。” 叶怀今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大大方方,“各位老师好,这几天请多多关照。” 众人颔首,胡老师又接着介绍下面的人,互相之间认个眼熟。 叶怀今拂了拂裙子坐下。 手机突然震动,叶怀今放下酒杯查看。 妙宁,【我来接你回家?】 叶怀今,【好。】 随后叶怀今发了个定位。 晚上九点多,宴席散了,教师团安排的住宿就在楼上,叶怀今婉言推辞。 胡老师没有多加阻拦,只交待明天早上八点半在庆陵三小门口集合。 叶怀今点点头。 妙宁裹了件薄外套,等在酒店门口。 十余分钟后,叶怀今走了出来,甫一看见妙宁,叶怀今就露出了浅浅小梨涡,“嗨,妙宁。” ”嗨。” 叶怀今慢慢走近,妙宁逐渐定睛,叶怀今今天穿着白色长袖一字肩连衣裙,搭配白色高跟鞋。她左右脸颊团着淡淡粉色,薄薄的嘴唇红润又光泽,再细看棕眸深处流动着盈盈亮光,不知为何今夜她的双眸格外璀璨。 待叶怀今走至妙宁的身旁,徐徐微风,妙宁闻见了叶怀今身上的酒气。 妙宁记得,叶怀今是一杯就倒的。 妙宁目光探寻,“怀今,你喝酒了?醉了?” “没有啊。”叶怀今眨眨眼,神情之中带着少见的俏皮。 “是吗…?”妙宁挑了挑眉头,哪个喝醉酒的人会说自己没有醉? “嗯。”叶怀今走了几步,下遇楼梯,一时间她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妙宁手急眼快,抓住叶怀今的手腕,“小心!” “…没事。”叶怀今被拉回栽在妙宁的肩头。 柔软。 薄薄酒气交织在两人的紧密呼吸之间,叶怀今懒懒抬眸瞧了一眼妙宁。 妙宁捕捉到叶怀今偷看的眼神,叶怀今如鹿受惊,她睫毛微颤,目光不知逃向哪里,却看她的耳朵脸颊粉色一路染到脖颈处。 妙宁目光难移,呼吸沉重了几分,内心深处涌动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欲望。 夜风微凉,妙宁头热少了几分,她脱下外套搭在叶怀今肩上,说,“叶怀今,我可不想趁人之危。” 叶怀今缓了缓,自己站了起来,“宁宁,你在想什么?” “大老远跑来‘捡尸’,你说我在想什么?”妙宁弯弯唇角。 “你想着怎么埋?”叶怀今认真地说。 妙宁,…… 到底是她太污还是叶怀今太单纯… 妙宁敛神,些许无奈,“没想到有一天轮到我来照顾你。” 妙宁捏捏叶怀今的手,“酒鬼!” “我没醉。”叶怀今顺势牵紧妙宁的手,“真的。” “好好好,你没醉。”妙宁耸耸肩,不打算和一个酒鬼争辩。 妙宁把叶怀今拉在身后,嘴里碎碎念,“怀今,站在我身后,晚上风凉,小心明早头疼。” “好。”叶怀今退了一步。 “头低点。” “好。”叶怀今应允。 “真听话。” 叶怀今情不自禁将脸轻靠在妙宁的后肩,她感受着妙宁身体风温度,她的心忽然之间柔软了下来。她觉得坚强了这么久,偶尔脆弱一下也不算是坏事。 风大了些,吹在妙宁的脸上。 妙宁咬咬舌尖,背后就是酒店,她还真怕自己兽性大发… 汽笛声响,妙宁约的车到了,妙宁扶着叶怀今的腰,把她带进后排座。 车驶出,叶怀今头靠在车窗框上,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妙宁拉了拉叶怀今的身子,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叶怀今靠在了妙宁的肩膀上。 三十分钟后。 妙宁一侧头,嘴唇就触碰到了叶怀今的额头,叶怀今双目微阖,妙宁柔声,“快到了,怀今。” “嗯…”叶怀今蹭了蹭妙宁肩头,仿若初醒,她的声音带着闷闷黏意。 妙宁嘴皮微动。 片刻,叶怀今直起身揉揉太阳穴找回状态,她把随身物品收拾好,“下车吧。” “你醒了?”妙宁问。 叶怀今思虑了会儿,声音软糯糯的,“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 “喔。” 叶怀今懒洋洋的伸出手,贝齿微露,笑的傻气,“你牵我?” 脸红扑扑,跟撒娇似的。 妙宁心一动,她摸摸耳朵,“啥?要我亲你?” 叶怀今,…… 妙宁目光落向叶怀今纤细的手指,妙宁握住她的手,哄道,“乖乖,我回家再亲你。” 叶怀今,…… “咱们回家一起撒疯哈。”妙宁笑吟吟。 叶怀今,…… 妙宁慢悠悠补充,“哦,你尽情的撒酒疯。” “我没醉。”叶怀今说。 “我知道。”妙宁眨巴眨巴眼睛,“你说你醒了嘛。” “嗯?”叶怀今后知后觉,她就没醉过啊。 “嗯,那我就不算趁人之危。”妙宁十分认同。 叶怀今,…? 叶怀今回家,先洗了澡,换了白色的长袖睡衣。 妙宁紧跟着洗后,包裹着一件深蓝色长浴袍。 妙宁搽着脸,叶怀今有及时把换下的衣服洗掉的习惯。 包括…把妙宁的内衣洗掉。 收拾完后,叶怀今留一盏夜灯,捞开被子一角上床。 被子里暖暖的,她一躺进被窝里,妙宁的脚就搭了上来。 叶怀今眉头轻皱,今天被子里的感觉…似乎有点不一样。 “叶怀今,你把你自己洗干净了吗?”妙宁声音微沉,藏着笑意,“嗯?” “什么…?”叶怀今些许疑惑,她装作不在意的向被窝里一瞟。 怎、怎么是这幅景象… 夜灯柔和,不着一缕。 柔光铺洒在妙宁丝滑的皮肤上,妙宁小小的缩成一团,她双手环在胸前,手掌握住自己的肩头,锁骨之间的沟壑深极了。 再往下,黑暗无光遮住了叶怀今的目光探索。 “你想看?”妙宁直勾勾的盯着叶怀今一举一动。 叶怀今飞快的移开眼,耳朵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变红,“你…你怎么裸.睡…” “哈?”妙宁扑哧一下笑了,她转身趴在床上,“我没有裸.睡,我只是背后有些痒痒,想挠挠。” 叶怀今长睫抖动,思虑妙宁嘴角那抹似笑非笑。 “我挠不到。怀今,你不帮我挠挠么?”妙宁双手弯曲放在枕上,下巴放在手臂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见叶怀今不言不语,妙宁在被窝里扭来扭去,“真的很痒。” 妙宁时不时触碰到叶怀今温热的手,喃喃,“不舒服。” 叶怀今看着妙宁的不安生,她反倒是觉得有只小猫一直在挠着她的心,挠得她心痒难耐。 趁叶怀今出神,妙宁拿起叶怀今的手放在自己的背脊上,“对,就是那。”ωωω.χ~⒏~1zщ.còм < 叶怀今瞬间心猿意马,不知如何是好。 “挠挠啊。”妙宁侧目,笑,“叶怀今,咱们单纯点好吗?你是对我起了什么心思吗?” 叶怀今,…… 到底是谁招惹在先。 叶怀今心静了静,握紧的手逐渐松开,她一直有修剪指甲的习惯。 她试着挠了下,声音很小,“是这么?” “上面一点。” 叶怀今手若有若无往上移动,手下细腻柔软的皮肤,椎骨分明,绒毛浅浅。 她抚摸过散发着沐浴香味的躯体。 “用力一点。”妙宁眯着眼,喉咙里压着一股气儿。 叶怀今手重了几分。 “舒服…”妙宁嘤咛一声。 叶怀今心跳加速,手掌燃烧的炽热度一直疯狂前进烧进她的心里。 “左边。” 叶怀今摊平了手,逐渐移向妙宁左侧的肩胛骨,肌肤之下,妙宁胸腔里的心脏有力规律的跳动着。 “好了么?”妙宁问。 “啊…好了。”叶怀今再一次走神。 妙宁笑,“叶怀今,你对我的心脏是有什么想法吗?” 叶怀今眼皮动了动。 “衣服帮我穿上。” “嗯。” 妙宁的浴袍退至了腰间,叶怀今慢慢捞起,盖在她身上。 “叶怀今,你可真听话。”妙宁侧着头,她瞧着叶怀今绯红的脸颊,笑不拢嘴。 狭小的被窝之间,叶怀今紧张得额角起了薄汗。 “那你…”妙宁加深笑意,“可以吻我吗?” 刹那间,叶怀今心中有个地方蹭一下冒出了欲望的小火苗。 “嗯?” “听话or不听话?”妙宁抢先一步回答,笑,“我知道答案,当然是听话…!” 妙宁惊喜的闭上眼。 叶怀今迟迟的抬起潋滟水眸,她看着妙宁等待的安静面庞,以及她嘴角的浅浅笑意。 一梦十年,竟然成了真。 不敢置信。 叶怀今的手放在妙宁腰间,感受到妙宁身体的温度,她咬了咬嘴唇,揽紧怀中人,嘴唇印在妙宁的唇上。 轻轻的,犹如羽毛飘过。 妙宁的心瞬间荡漾开一池春水。 很快叶怀今就离开了妙宁的嘴唇,她伸出手温柔抚摸妙宁的小脸。 妙宁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她睁开眼,眼睛亮晶晶的,“嘿嘿…” 叶怀今指腹流连过妙宁的轮廓,双眸熠熠生辉。 妙宁笃定,“叶怀今,你一定没谈过恋爱,也没吻过人。” 被说准了心事,叶怀今指尖一顿,眼神突然慌乱,无处可避。 叶怀今偷瞄了一眼妙宁,是不是刚才她还可以更进一步? 妙宁仔细瞧着,忽觉天上的仙女儿落下了凡间,沾染了人间烟火,尝了刻骨□□。 妙宁心里喜滋滋的,“对了,怀今,和你说一件事情。” 叶怀今见妙宁神态认真,她压下脑中不安分的思想,“你说。” “十月五号来参加婚礼。” “谁的?”叶怀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姜延的。” 叶怀今脸微僵,声音清冽,“你和姜延的?” “啥?”妙宁无奈又好笑,她伸脚踢踢叶怀今的腿,“就你想的出来,怎么可能!” 叶怀今松了一口气,“国庆节,我可以过来。” 妙宁想了想,问,“如果我说是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叶怀今毫不犹豫,“抢了新娘。” “怎么抢?”妙宁眼睛微虚,“脚可是长在我身上。” “抢走新娘的心。”叶怀今不假思索。 “喔。” 叶怀今看向妙宁,只见妙宁仰起得意洋洋的脸,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叶怀今心下才明白,原来打一开始妙宁就在捉弄她。 叶怀今心中才压下的小火苗,再次被点燃。 她定定的看着妙宁,恍然间她心一动抓住妙宁的手,趁其不备,直吻向妙宁的嘴唇。 第54章 54 一连出差的三天,叶怀今都很忙。早上七点半出门,晚上在学校开会。 妙宁下午下班早,她回家炒几个家常小菜,再出去接叶怀今回来。 那天晚上七哥过生日请办公室同事聚餐,他扬言自己练了好久的酒量,要和妙宁一决高下。 妙宁想都没想,直接摇手拒绝,笑说,“对不住了各位,我老婆还在家等着我做饭。” 此话一出,办公室所有人都愣了,倒不是惊讶妙宁喜欢女人这件事。 这个世界连真正的爱情都罕见,性别早已经不是什么问题。 她们只是不敢相信妙宁真的从良不浪了。 从前谷妙宁是宁愿留在办公室加班,也不愿意回家的头号人物。 隔天妙宁就听到了办公室的传闻,说她谷妙宁为了某个女人放弃了庆陵南城副主编的位置,而屈身于新南报社。 时间对的上,但不是这个事理。 大乔碰碰妙宁的手肘,说,“这办公室就闲言碎语最多,工作都封不住她们的嘴。” “挺好的啊。”妙宁轻飘飘的说。 大乔疑惑,“嗯??” 妙宁停下手中工作,一本正经的说,“我那话是表明立场,是打断别人对我的肖想,我是名花有主的人,明白吗?” 大乔,…… 妙宁明媚的笑着。 大乔后知后觉,这谷妙宁分明是在炫耀她的爱情啊。 这下,整个办公室都把谷妙宁冠上了‘情痴’的名头。 妙宁安静地工作。 她们懂个屁。 … 妙宁还没来得及和叶怀今温存,周五晚上叶怀今就急赶慢赶的跟着教师团回了南城。 妙宁送叶怀今到机场,妙宁借着拥抱偷亲了叶怀今的脸颊,不满地说,“记住,你欠我的啊。” 叶怀今脸被妙宁嘴唇磨得刺刺的,是那天她撞上了妙宁的牙齿,后又不小心咬破了妙宁嘴唇导致的。 叶怀今脸热了热,唇齿之间似乎还有妙宁的温热。 “走了,叶老师。”教师团里有人在催。 “怀今,我可都记着呢。”妙宁依依不舍的松开叶怀今,“走吧,拜拜。” 叶怀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里软软的,“嗯…再见,你路上小心。” “小心?”妙宁挑起眉头,笑,“那你下一次也得小心一点亲人,我嘴巴真的很疼的 叶怀今,…… 妙宁笑意盈盈,“叶老师,你回家自己研究研究,这里面学问大着呢,最好是做一个热吻教案出来。” 叶怀今,…… … 妙宁如素上班,日历上倒计着离国庆的日子,划过一天天,妙宁有了如初恋一般甜甜的感觉。 国庆放假的那天下午,妙宁在报社门口意外看见了姜延的车。 车窗半落,姜延坐在后排座位向外张望着,看见妙宁,姜延兴奋的招招手,“宁儿?这边?” 妙宁落目姜延穿着黑西装,松针似的板寸头,眉宇之间英气十足,他耳朵上戴着一枚黑色的耳钉,平添了几分不羁的魅力。 妙宁走近趴在车窗上,瞧着姜延笑,“哟,今天是什么风?把新郎倌给吹来了?” 姜延手托着腮,认真的说,“哎呀,今天国庆节放假庆陵城到处都堵,我想你不好打车,回家起码都□□点了,所以我来接你啦。” 妙宁,…… “说人话。” 姜延向旁边挪了挪,嬉皮笑脸起来,“这段时间我太忙了,连正式请柬都没送过来。” 妙宁眺望公交站上乌泱泱的一群人,街上车流难以动弹,望不到尽头的红色刹车灯。好像没有更优选择,妙宁上车坐定。 姜延递了一张红色请柬过来,“宁儿,我怕你不来,特地亲自通知你一声。” “嗯?”妙宁抬眸疑问,“我为什么不来?” “我好歹是你的前男友啊。”姜延手摸摸头发,嘴里打个空.气泡,“不都见不得前任好吗?” 妙宁瞪了一眼。 姜延妥协,“好…好…炮友…” “你丫,欠揍是吧?”妙宁双手抱拳,动了动手腕。 “别别别!我就开个玩笑!”姜延不要脸的笑。 妙宁打开请柬看,新郎姜延,新娘温玉。 妙宁合上请柬,闲话,“你妈给你选的?” “嗯。”姜延想了想,继续说,“她负责选女人,我负责选其中最有钱的女人。” 妙宁翻了个白眼。 “宁儿,你别这幅表情。她们也不是馋我的身子!是馋我的钱!”姜延靠在背椅上,他双手放在枕后,眼睛微虚,颇有几分看破红尘的意味。 妙宁冷冷的瞥了一眼。 “好了好了,是馋我们家的钱还不行吗。”姜延露出白白的牙齿,全身上下透出一股儿傻气劲。 车流行进缓慢。 姜延正了正声音说,“前几天我就想着找你的,结果在小区门口看见了叶怀今。” “你们碰上了?”妙宁问。 “这么紧张?”姜延摇头晃脑,“我们不仅碰见了,还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妙宁思虑几秒,不紧不慢地回答,“姜延,你们俩要是碰上了,叶怀今不拿温柔刀杀你个片甲不留?你哪里有勇气站在我的面前?” “哈哈,是没碰上,我走了。”姜延被戳破,他厚脸皮的继续说,“挺好的,宁儿。” “好什么?” “你看,你和我都找了个‘妈’,我找了个有钱的‘妈’,你找了个体贴的‘妈’。”姜延笑嘻嘻的。 妙宁定定的看着姜延,姜延跟个神经病似的,她敛起神色,“姜延,你今天吃错药了?你是不想结婚还是怎么的?” “我怎么就不想结婚了?我是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好吗?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姜延笑。 “那我恭喜您。” “赫赫。” 片刻之后,姜延笑着的唇角慢慢的放了下来,他神色逐渐黯然,与平常判若两人,姜延缓缓开口,“妙宁,剪完头发之后,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妙宁应,“剪了头发,又不是剃了光头,你怎么还遁入空门了?” 姜延一声落寞的笑哼,“遁入空门?为你守身如玉倒是可以,不吃肉是不可能的。” 妙宁,…… 信了姜延的邪。 天色渐晚,车厢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妙宁和姜延一人坐了一边,谁也不看谁。 姜延手指颤动。 那天晚上,他如今天一样坐在黑色轿车里。 不过,他是在街的对面,他远远的看着妙宁和叶怀今抱在了一起。 他反复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他从来没见过谷妙宁这么娇软可爱的样子。 说来可笑,就连那次意外喝酒缠绵在床上,谷妙宁醒来的时候也只说了一句话,好累。 卖力的难道不是他么? 姜延打开车窗,车速约等于无,一丝风都没有。 道路的喧闹声挤进车厢,他的心情莫名的烦躁,忍不住低头叨一句,“真他妈的堵。” 姜延重新关上车窗,车厢再次安静下来。 姜延望着妙宁安然若素的样子,他伸出脚踢了踢妙宁的脚,找话聊,“宁儿,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秘密?”妙宁淡淡回应,“那我就不太想知道了。” 姜延,…… 姜延装作没听到妙宁的回答,继续说,“那天晚上,你吻我的时候说,‘今天你真美。’” “我忘了。”妙宁放在膝上的手指互相揉搓着,她知道姜延在说他们当初一夜春宵的事情。 “是吗?忘了?”姜延涩涩的笑着,他嘴唇被咬着发白,“我当时真的以为你在夸我。” 妙宁睫毛颤动,她笑了笑,“我是夸你呢,你今天也很帅。” “哈哈,谢谢你。”姜延笑过之后慢慢的垂下了眼眸,“没了头发之后,我人也变得聪明了。” 姜延终于明白了妙宁话里的意思。 从前他总是捉摸不住妙宁的意思,现在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所有人说话都只说半句话,剩下的意思需要自己去领会。 那个晚上,他看着紧紧相依的两人,突然间他就明白了,在妙宁的世界里,他不过是叶怀今的一抹影子。 他是一个旁观者。 妙宁身高靠在他的耳底处。 妙宁在叶怀今怀里也是如此。 他曾经的及肩发。 叶怀今的及肩发。 巧合吗? 从前妙宁总爱看着他发呆,那些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瞬间。 仿佛在遥远的看着另一个人,在偌大的庆陵城里,有多少寄托是互相赤诚的。他其实更可悲,不是吗? 姜延玩转着衣兜里的戒指盒,咧嘴一笑,“宁儿,你知道吗?结婚前夕,我在给我过去每一个女朋友SayGoodbye.” “你还挺忙的啊。”妙宁挑眉。 姜延帅帅的抹了一把发鬓,弹舌,“宁儿,就算你和叶怀今结了婚,我也永远是你的‘老公’,无人替代。” / “滚犊子。”妙宁扯了扯嘴角,“就知道占人便宜。” “嘿嘿…”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堵了一个多小时。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妙宁下车,“谢谢了啊,姜延。” “等等!请柬你忘了拿。”姜延提醒。 “哦。”妙宁回身拿起座椅上的请柬。 妙宁关上车门,背驰。 姜延一下子出声喊住了她,“宁儿。” “又怎么了?”妙宁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算了…”姜延迟疑。 “怎么了?”妙宁柔声。 “宁儿…”姜延突然就想起妙宁依偎在叶怀今怀里的样子,他声音忍不住哽咽,“宁儿,你别回头。” 妙宁迈出去的脚僵了僵,良久向前落了地,“嗯…好…” 身后再没有了声音。 妙宁挺直背脊走了很久很久,直至确信姜延看不见她,妙宁才转了头,不过姜延的车也早已经没了影子。 妙宁慢悠悠的走着,她知道姜延对她的感情,姜延喜欢她,可是姜延的喜欢并不是对她一个人。 所以,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一直是淡淡的,谁也没有过多插足对方的生活。 也许,这也是姜延每每和家里吵了架,总爱躲在她这的原因吧,图个清净。 他们在某方面来说,都是孤独的。 手机铃声响,妙宁看向来电人,松解了眉头,“喂?怀今。” “宁宁。”叶怀今笑着问,“姜延结婚,我们送点什么礼物好?我提前准备一下。” 妙宁翻动着手里的请柬,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姜延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只收现金,谢谢您了。’ …… 第55章 55 十月五日上午十一点。 “兰锦酒店。”妙宁坐上出租车关好车门。 姜延的婚礼是宴会形式,妙宁和叶怀今都穿的正式了些,妙宁一袭墨绿色一字肩连衣裙,称得皮肤更加瓷白透亮。叶怀今穿着黑色方领丝绒裙,修长的脖颈,淡漠温和的眉目,整个人透出几分优雅矜贵来,两人脚踩细高跟,涂着同色烂番茄色口红。 妙宁捏了捏手中的红包,如了姜延的愿,全是现金。 “我们是一家人,随一个份子钱。”妙宁笑着闲话,她倒不是在乎钱,只是想到她和叶怀今是作为同一个单位出现的,就忍不住心里乐开了花。 ”当然。”叶怀今微笑。 路上意外堵了车,到达酒店已经是十二点过五分。 妙宁很久没穿高跟鞋了,有些磨脚。下了车后,叶怀今接过红包随了礼。 叶怀今回身走到妙宁身边,妙宁顺势挽住叶怀今的手臂,两人徐徐走进宴会厅。 宴会已经开始了,白色皎洁的灯光在西式装潢的大厅里流转,吊顶的千数粉色树脂花水晶灯,繁花一路相送红毯直至白色的拱门处。放眼望去厅里来的宾客皆是正装或礼服修身,气质超群,想必身份必然不俗。 妙宁远远看着舞台中央的璧人站在一起,跨越人海那个叫温玉的女人投来不善的目光,叶怀今也有之感应,她从容的回了个眼神,随后她侧了侧身子,挡在妙宁身前,“走这边。” “好。”妙宁透过叶怀今的肩膀望去,听见司仪讲话,温玉移回了眸子。 妙宁觉得她和温玉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难道这个女人把她当作了假想敌…? 妙宁再看姜延,姜延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司仪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跟演相声一样。 妙宁,…… “请问是谷小姐吗?”旁边凑近一个戴着耳麦的西装男。 “嗯,你是?”妙宁疑问。 “我是温总的助手,您的位置在这边,请跟我走。”西装男说。 妙宁眼眸一闪,再次看向舞台中央的女人。 “谢谢你,不用了。”叶怀今微笑拒绝,紧接着她垂头靠近妙宁的耳侧,“走这边,那个是伴郎,王小穆。” “哦…好。”妙宁没过多理会西装男,挽着叶怀今向另一侧走 妙宁脑海里着实不记得王小穆这号人物,叶怀今倒和他相熟的寒暄几句,之后王小穆引他们入了舞台左侧的位置。 妙宁询问缘由。 叶怀今细细解释,在南城碰见过王小穆几次,知道从前他和姜延关系铁。 妙宁暗暗戳戳叶怀今的手肘,笑,“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打探之前姜延和我的关系呢?” 叶怀今眼皮动了动。 妙宁知道被她说准了,叶怀今就是个爱装的货。 妙宁收回心,望向舞台,舞台上的姜延也恰好看了过来,两人一个对视,姜延眼露意外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婚礼持续进行,新郎新娘一桌桌敬过酒来,姜延喝不下的酒就直接推给了温玉,姜延脸上被酒熏得通红,他大着舌头说,“给…给这个女人…她替我喝…” 温玉脸色微变,良好的教养又让她压下了心中的不快,她嘴角带着深不可见的讥讽仰头喝下酒。 到妙宁这一桌时,姜延醉得已经快走不动道了,看见是妙宁和叶怀今,姜延仔仔细细的抹抹眼睛,确定无误后说,“哈哈…我必须和我们宁儿喝酒呢。” 妙宁站起身来相迎,诚挚的祝福,“姜延,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哈?什么呀…又是这句话,就不能有点创意吗?”王小穆替姜延斟满酒,姜延笑着和妙宁的杯子碰了碰。 姜延扫了一眼叶怀今,“不过,你幸福我就…” 姜延适时打了个酒嗝,“我突然忘了我想说什么了。” 姜延没再多说话,他将酒一饮而尽后,众人拥着走了。 妙宁随之看向姜延的背影微怔。她看得到姜延笑脸后的落寞和苦涩。 再回头时,妙宁发现叶怀今也正在看着她,妙宁神色恍惚了一下,笑说,“叶怀今,我有种嫁儿子的感觉…” 叶怀今,…… “喝水么?” “嗯。” 叶怀今看着妙宁缓缓垂下的眸子,她捏了捏手,若有所思。 席间有不少姜延的朋友来跟妙宁打招呼,妙宁都仿佛面对陌生人,但好在她嘴上能随便应付几句话,大差不差。 “我上个卫生间。”妙宁说。 “我陪你。”叶怀今跟着起了身。 “不用,你网上约个车吧,等我出来就走。” 叶怀今想了想,“好。” 妙宁寻了卫生间,出来洗手时看见姜延倚在男卫生间门口,正对着洗手台。 姜延指尖玩着一支烟,他懒懒抬起眸,瞳孔有几分震惊的底色,“哟,这不是宁儿吗?这么巧?” 姜延喝酒上脸,目之所及的皮肤都变成了潮红色。 妙宁洗完手烘干,“前面不忙么?” 姜延身子微躬,他从兜里拿出打火机举拢在嘴边,火星一亮,烟缓慢的燃了起来,他猛地抽了一口,“不忙。” “哦…”妙宁沉寂的看着。 两人陷入沉默,妙宁第一次在姜延身上看见了沧桑与疲惫。 “我真的以为你不会来。”姜延指尖抖着烟灰,醉红的双眼里透出奇异的清醒。 “姜延…”妙宁声音沉了沉。 “趁我还没有和那个女人同房,宁儿快点跟我表白吧,还有余地。”姜延睨着妙宁插科打诨。 “像之前对叶怀今婚礼一样。”姜延声若细蚊,低到尘埃里。 “姜延。”妙宁大拇指和食指摩搓着,她头脑异常冷静,“我要离开庆陵了。” 姜延眼中闪过错愕,几秒后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姜延抽了口烟,“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就是来和我正式告别的吧。” 妙宁轻轻的点了点头。 “挺好的,有始有终。”姜延靠在洗手台上。 “那…”妙宁犹豫了会儿,“姜延…再见。” “拜拜,宁儿。”姜延垂着头,手指夹着一只快燃到尽头的眼,摆摆手,“走快点。” “嗯。”妙宁目光从下至上扫过姜延,以前那个无论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姜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成熟消颓的男人。 妙宁微叹,她转过头,向长长的走廊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瞬间妙宁被拉入某个怀抱,坚硬的胸膛,浓烈的酒气和香水味。 姜延紧紧的把妙宁抱在怀里,他头深深埋在妙宁颈窝,呢喃,“求你宁儿,让我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姜延双臂的束缚让妙宁喘不过气来,与此同时妙宁感觉到了肩头的湿润。 姜延哭了。 她知道的,姜延终于结束了他的幼稚。 妙宁安慰似的拍拍姜延的背。 好了好了,没关系,出嫁的儿子哭嫁而已。 感觉到某处的目光,妙宁轻轻抬眸,走廊的那一头叶怀今穿着黑色裙子静静地站立,她仰起面庞表情淡漠,像一只倨傲的黑天鹅。 不动声色的。 妙宁双眉紧紧拧在一起,她下意识想睁开姜延的怀抱。 她不想叶怀今误会什么。 妙宁有些急切。 远远的,叶怀今嘴角逐渐上扬一抹难以辨别的笑容,随后她向后退了几步,之后转身消失在走廊转角处。 完蛋了。 妙宁急了眼,狠狠的跺了姜延一脚,小声咬字,“姜延抱你个大头鬼,你的富婆看见了!” 妙宁提起裙边,向拐角跑了过去,走廊上看见厌恶神色的温玉,两人各自冷脸别开。 高跟鞋有些碍事,本来后脚跟都已经破了皮,妙宁跑了几步后,直接就出了血。妙宁想都没想脱掉高跟鞋往酒店外追了出去。 “宁宁…”叶怀今站在酒店的门柱边。 妙宁飞快的跑了过去。 “怀今…我…”妙宁急急的想要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在旁边鞋店随便买了一双拖鞋,脚被磨的狠了吧?”叶怀今避开话题,她蹲下身子,“手把着我的肩膀,我帮你穿。” 经叶怀今这一提醒,妙宁才感觉到后脚跟火辣辣的疼痛。 “这样舒服些。”叶怀今托起妙宁的玉足小心翼翼穿进暂新的黑色拖鞋里。 妙宁捏着叶怀今的肩膀,她害怕叶怀今会再次人间蒸发。 “车约好了,回家吧。”叶怀今站起身,伸手扶着妙宁的腰。 “怀今,我。” “回家说。”叶怀今说。 妙宁垂下眸,叶怀今越是冷静,她约是害怕。 三十分钟后,回了家。 叶怀今进了卫生间,拿水盆接了一盆温水。 妙宁紧紧的跟在叶怀今的身后,她在心里猜测叶怀今是不是要打包回南城了。 接完水后,叶怀今把妙宁推坐在小板凳上,“宁宁,你脚上有伤口,先洗洗脚,等会贴个创可贴。” “哦。” 妙宁把脚伸进水里试了试,微微烫但不会刺人,妙宁放心下来完全下脚。 同时叶怀今把手也伸进了水里,她自然而然的握住妙宁的小脚,手指指腹摸着脚后跟的伤口。 “怀今…我…”妙宁再次开口,语气里尽是迫不及待。 叶怀今温柔地摇摇头,“宁宁,你不用解释。” “听我说。” 妙宁咬了咬唇,“你说。” 妙宁心里想,要是叶怀今想走,她打断叶怀今的腿。 叶怀今沉了沉,几分钟后向上仰望着妙宁的眼睛,认真的说,“宁宁,当那天我说出喜欢你之后,我身上的担子全都卸下了。” 妙宁静静地听着。 叶怀今目光柔软,“知道你选择回南城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的心意。” “等了十年,我们之间不会这么脆弱。”叶怀今继续说,“毕竟我已经尝过太多自以为是的苦头了。” 妙宁俯视着叶怀今,叶怀今眼圈发着红,棕眸里满满的歉意与真挚。 妙宁有些被感染到了。 “其实姜延来敬酒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无论曾经有没有爱过,我想你们都需要互相给足、给够解释。”叶怀今放软了语调,“我们宁宁,是大人了。” 妙宁鼻子发酸。 “那十年,我很遗憾没有参与。”叶怀今撩起水,落在妙宁的脚上,“我弥补的唯一方式是相信你,相信我们的爱情。” “你已经是我的了,不是吗?”叶怀今梨涡浅浅。 “嗯…”妙宁眼泪哗哗的在眼睛里打着转,她藏在心里多年来的委屈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叶怀今,我早就是你的了,你不是包养了我这么多年吗?” “算是包养?”叶怀今突然失笑,她仔仔细细擦干妙宁的小脚。 妙宁目不转睛的看着叶怀今,叶怀今擦过消毒剂后,贴上创可贴。 安安静静,实实在在。 突然一下妙宁就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她嘴里大声嚷嚷着,“叶怀今!你对感情这么体察细微,为什么还偷偷藏了这么多年?” 叶怀今一下子就慌了,她伸出手臂去抱妙宁颤抖的身体,去擦妙宁脸上的热泪,“我是傻了,真的傻了。” 妙宁哭的更凶了,“呜…叶怀今,你刚刚才给我洗了脚!” 第56章 妙宁在卫生间仔仔细细洗了把脸后,闷闷的坐在沙发上。 叶怀今摸了摸妙宁柔软的头发,哄道,“好了宁宁,是我的错。” 妙宁抬眸望着叶怀今软软的面庞,只见叶怀今亮眼棕眸,两片嘴唇轻咬在一起,两腮微微鼓起分明就是憋着笑。 妙宁心里不服气,凭什么叶怀今压过她一头,说时迟那时快妙宁一下子就朝叶怀今猛扑了过去,把她压在身下,脸疯狂的蹭了回去,“来吧来吧,一起。” “什么呀…”叶怀今放声笑了出来,下意识挣扎着身子。 妙宁双腿固定好叶怀今,不让她逃跑,咬牙,“你不准笑!” “好好好,听你的还不行么。”叶怀今憋回胸腔的笑声,一时间脖子气呛,憋成了粉红色。 叶怀今脸被妙宁头发挠得有些痒,她向后仰头垂在沙发边沿,顺势张口呼吸。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叶怀今紊乱的呼吸。 妙宁一下子迷了眼,只见叶怀今修长的脖颈弯起好看的弧度,白色炽灯耀得她皮肤在发光。 妙宁的脸慢慢停顿了在叶怀今的耳后,她屏住呼吸触碰那皮肤,亲密之间,似乎能感觉来自动脉的微小搏动。 妙宁心跳没由来的开始加速,喉咙莫名其妙变得干渴。 叶怀今挣扎得累了,放松了身体,嘴里微微喘着气,问,“怎么了?” 妙宁呼吸沉重了几分,她双手撑在叶怀今的两边细细打量着,叶怀今穿着黑色丝绒裙,嘴唇上沾染着玫瑰红,唇珠明显,眼波温柔之中透出了几分妩媚,一切的一切刺激者妙宁的视觉感官。 妙宁眸色深沉,聚焦在叶怀今的嘴唇,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感觉到温热,叶怀今先是一愣,随即她反应了过来,主动迎合打开了唇齿,加深这个吻。 叶怀今虽然吻技生涩,但领悟力极其惊人。 摸索清楚后,叶怀今很快就完全剥夺了妙宁的主动权。 妙宁眸中一喜,看来叶老师回家恶补了功课啊。 叶怀今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连着耳朵绯红一片,她微微离开妙宁的嘴唇,嗓音黏滑,“宁宁,闭上眼睛。” 妙宁抛了个媚眼儿,“OK,叶老师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我看看叶老师这段时间回家都学了什么技术,来吧,尽情的施展吧!” 叶怀今,…… 叶怀今直接腾出一只手蒙上了妙宁的眼,妙宁视之不见陷入一片黑暗,身体感官却变得异常灵敏,叶怀今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一个轻飘飘的吻随之落在了妙宁额头,细细碎碎的吻再略过她的耳朵和脸颊。 妙宁不停的抖动着睫毛,黑暗之中身体的饥渴感更加明显。 叶怀今舌尖画过她嘴唇的弧度,轻轻咬噬着她的唇角,酥酥麻麻的电流击过妙宁的身体,妙宁嘴唇微张,叶怀今就灵活的钻了进去,追逐着妙宁的舌尖,扫过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直到妙宁嘴唇麻木微疼,叶怀今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妙宁摸着微肿的嘴唇,笑,“叶怀今,没看出来你耐力还挺好的啊。” 叶怀今拨弄着散乱的发丝。 妙宁咂咂嘴,又说,“叶怀今,你有没有…” 妙宁停了个气口。 叶怀今扫了一眼。 妙宁恬着脸笑,“这么深入,你有没有…尝到洗脚水的味道?” 叶怀今瞬间吃了瘪。 “欧耶耶!”妙宁盘腿在沙发上,手比了个V字靠近粉嫩的脸颊,“略略略。” “真的是…谷三岁。”叶怀今脸没绷住,一下子失了笑。 “哈哈哈…”妙宁倒在叶怀今的怀里撒着欢。 叶怀今微微笑,宠溺的摸摸妙宁头发。 … 参加完姜延婚礼,妙宁和叶怀今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可以好好享受假期。 翌日十一点多,妙宁就拉着叶怀今去庆陵热门景点转转,在庆陵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去过网红地点打卡。 时值国庆节,正是旅游高峰期,古风街洛熙巷一眼望去全是人头攒动。 妙宁思虑了会儿,露出贝齿傻笑,“叶怀今,我觉得我应该抱着你。不然等会儿我们被挤开了。”说着妙宁小手直接移在了叶怀今的腰间,还捏了捏。 叶怀今,…… 人潮汹涌,叶怀今揽着妙宁肩膀,紧了又紧。 洛熙巷以美食闻名,但凡新鲜玩意儿妙宁必买来满足口腹之欲。 叶怀今吃不得辣,妙宁恶作剧心起,连哄带骗让叶怀今尝了变态魔鬼辣的鸡翅,叶怀今没细想,尝过一口后,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妙宁接过鸡翅继续吃,圆眼无辜,“一点都不辣啊?” 叶怀今站在阶梯上,疯狂的扇手吐着舌头,“水水,我要水。” “喏,给你。” 叶怀今扭开瓶盖,咕噜咕噜就开始灌水,疯狂喝完一整瓶矿泉水,叶怀今用手背随意擦了擦嘴,“还是好辣!” “我包里有颗糖。”妙宁递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叶怀今的嘴巴红肿了起来。妙宁瞧着瞧着,突然就捧腹大笑起来,“叶怀今,你现在特别像那个表情包,就那个…我发过你的!对!梁朝伟的香肠嘴!哈哈哈…” 叶怀今瞪了一眼。 “哈哈…叶怀今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可爱的亚子!”妙宁肆无忌惮的笑。 叶怀今不语,几秒就恢复如常,她眼角瞥着妙宁不停翻动的薄薄嘴唇,她舌尖不安的搅动着口腔里的水果糖,心里突然有一种想要堵上妙宁嘴巴的冲动。 叶怀今动了动眼皮。 算了,这些事情回家再做… 一天时间她们玩遍了整个庆陵城,晚上妙宁买了两张渡江游轮的观览票。 叶怀今站在甲板上,妙宁拿了两杯鸡尾酒。 江风徐徐吹来,妙宁倚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灯火辉煌的庆陵城。 跑了一天,妙宁的精力都用完了。 妙宁随手一指,“你看见那个金丽大厦了吗?” “嗯。” “我创业的时候就在那里,你熟悉吗?”妙宁问。 “庆陵城真小。”叶怀今不紧不慢的说,“我以前在金丽大厦后面的树人小学代过课。” “哦,原来我们一直这么近。”妙宁挑眉,其实她根据陶晴的话早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叶怀今莞尔一笑。 水中的倒影摇摇晃晃,妙宁抿了一小口酒,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 “嗯。” 妙宁碰了碰叶怀今的杯子,“你离开庆陵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叶怀今像是陷入了沉思,她走神了几秒后,重新开启话题,“宁宁,我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是什么?” “新年礼物,就不告诉你了,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叶怀今调皮的眨眨眼。 “今年过年我应该在南城吧,年后就不走了。” “嗯。” “哎…”妙宁笑着闲话,“别人都是荣归故里,锦衣华服,而我,无名无就,清衣素颜。” 听见妙宁的气馁,叶怀今微蹙。 妙宁抿酒,享受舌尖刺刺的味道。久久不见回答,她扫了一眼叶怀今,说,“你干嘛这么严肃,开个玩笑,真的,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叶怀今抿了抿嘴唇。 气氛突然就沉寂了下来, 妙宁后悔刚才自己嘴贱了。 “我压根儿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妙宁笑。“二十岁为理想活,三十岁为现实和自己而活。怀今,我原本一无所有,而现在你是我无可比拟的全部,这样就足够了。” 妙宁目光坚 到底是被岁月磨灭了心性,叶怀今认真了起来,“宁宁,无论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跟着你的脚步。这么多年,其实我从未离开过你。” “嗯,我都知道了,我碰见陶晴了。” 叶怀今惊讶了一下,随后趋于平和,“嗯…” 妙宁突然之间红了眼眶,她心心念念,不过是想要有一个人会一直惦记着她。 江上的风微凉,两个人静静站立。 有很多话到了心口却又说不出来了,年少时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心窝子掏给对方看,生怕不被理解,到现在你知我知,心怀感激就已经足够了。 妙宁看着叶怀今,叶怀今也正在看着她。 天上的星子都在爱人的眼睛里,什么话都抵不过两人仅有对方的眼神。 妙宁再次给叶怀今倒了一杯酒,有点哆嗦,“怀今,江上有点冷,你多喝点酒暖暖身子。” 叶怀今应了一声。 妙宁抿着酒,眼睛掠过庆陵城的灯火璀璨,她醉的有些迷离了,却看叶怀今的眼睛越来越清醒了。 “你没喝啊…”妙宁叨叨,她本意是想把叶怀今灌醉,她们回家在床上缠绵缠绵再说后面的情话的。 游轮环庆陵江边两个小时,两个人吹了一会儿江风,感觉到冷意就回了室内。 下船已经是晚上十点,妙宁酒意全无,只是身上残存着些微酒气。 打车回了家。 叶怀今倒了一杯温水给妙宁,说,“宁宁,你去洗澡吧。” “哦好。”妙宁来了兴致,她眼睛微眯,“或者要不…我们一起洗吧。” 叶怀今微微错愕,她们从前十多岁时,图快速和方便也经常一起洗澡,但终归没有青春期的单纯了。叶怀今摇摇头,笑说,“宁宁,我生理期。” “是吗?”妙宁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叶怀今的红唇,拖长尾音说,“所以…叶怀今,你是在想什么呢?” 叶怀今不明所以。 “什么事情是…在生理期不能做的?”妙宁挑起好看的眉头。 叶怀今打量了一眼妙宁自信吃准了她的小脸,这几天妙宁尽给她下套。 叶怀今心里一动,惩罚似的咬住妙宁的手指,说,“你在想什么,我就在想什么。” “嘶。”妙宁牙齿缝挤出一声惊呼,她缩回手,自己伸舌头爱惜似的舔了舔牙印,说,“叶怀今,你补的‘课’还挺多啊,警告你超纲了啊,别想有的没的。” 叶怀今,…… 叶怀今脸热了热,她的确是受不住诱惑自己小小研究了下。 妙宁目送秋波,笑,“叶怀今,别人说像你这种平时道貌岸然的人,私底下在床第之间都浪的像匹野马。” 叶怀今眉头跳了一下,“你看我像吗?” “看不清楚。”妙宁嘴里打个空气泡,“叶怀今,要不你把衣服脱了,我仔细看看。” 妙宁耍泼了。 “还带搓澡服务不?”光脚不怕穿鞋的,叶怀今手后折,拉开裙子拉链,她双手把住领口,往前扯了一些,露出藕色内衣的肩带。 妙宁虚了虚眼睛,啧,叶怀今这不讲道理的样子。 妙宁认了怂,一屁股坐在床沿,交叉着修长双腿,“算了算了,我不欺负某人特殊时期。等会儿野起来刹不住车了,特别是第一次开车的人,太莽撞。” 叶怀今,…… 叶怀今背过身走进浴室。 妙宁眼神不舍的溜了一圈叶怀今修长的双腿。她脑海里走马观花的闪过初潮时叶怀今和她讲过的那些生理知识,她们都互相了解对方的身体。 叶怀今在她的世界一直占据了一种奇异的主导性。 以至于她嘴巴上虽然皮了无数次,但一直不敢有实际行动。 叶怀今站在镜子前看着赤身的自己,她脑中闹哄哄的,全是妙宁那一句‘在床第之间浪的像匹野马。’ 叶怀今指尖留恋过嘴唇,那种缠绵间的温热久散不去。面对妙宁,她内心之中总有一股不受控制的欲望,她觉得好像被妙宁说准了。 叶怀今走近莲蓬头,旋转打开,水温略低,借由驱赶她由心散发的燥热。 水漫过她的身体,她逐渐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好像…妙宁每次都是撩完就跑。 这帐… 第57章 叶怀今洗完澡贴了卫生棉出来,走进房间,妙宁正在换衣服,她扫了一眼叶怀今,背过身子脱去了上衣和裤子,唯剩下一套黑色蕾丝勾着墨绿色花纹的贴身衣物。 屋内灯光瞬间聚焦在妙宁光滑细腻的皮肤上。 妙宁虽然不爱运动,但得益于平时吃得也不算特别多,整个腰身没有多余的赘肉。她把头发拨弄到了前面,两根细细的肩带挂在平直肩膀上,背脊中间有三排搭扣,削瘦精致的琵琶骨,一路向下凸起的椎骨,腰身弧度向内,叶怀今不自禁捏了捏手,手里似乎还有那软软的触感。 叶怀今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她走到梳妆台前,插好吹风机,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妙宁的方向飘去。 腰间两个美人窝下是低腰黑色三角裤,叶怀今想起她曾经还嘲笑过妙宁屁股太平,现在看来…有待上手考究。 再向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妙宁左腿作似无意的蹭着右小腿,粉粉嫩嫩的脚趾头互相交搓着。 湿发黏在叶怀今的脖颈上,有点闷热,也有点让她窒息,她撩了撩头发。 “叶怀今,你看什么看!”妙宁一声嗔骂。 被抓了个正着,叶怀今先是慌乱了一秒,一个呼吸之间她沉下心来,房间里一直有吹风机的声音,妙宁怎会不知道她在,怎会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呢。 想明白后,叶怀今嘴角缓慢弯起微小的弧度,继续淡然若素的吹着头发。 妙宁拿起找好的睡衣搭在圆圆肩头上,刚刚好遮住面前春光,她转过身来,弯起灵动的双眼,“嘿…叶怀今,我问你你在看什么呢?” 叶怀今长睫颤动,她没掩饰,把问题又抛了过去,“哪里让看,就看哪里。” 话毕,叶怀今从上到下大胆的扫了一眼妙宁,妙宁长发垂在胸前,中心空壑向下至腹中部的小小肚脐,再斜下没入两边黑色布料的胯骨。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哟!你还看上瘾了?”妙宁眼尾上挑,露出一种极致的风情,她嗓音柔软,“那我要是让你看了全部,岂不是今儿野马就要脱缰了?” 叶怀今,…… “你想得倒挺美。”妙宁走过叶怀今的身边,顺手抽走叶怀今肩膀上的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嘴角一抹玩味的笑,“借过借过,洗澡咯 目送妙宁走进浴室,叶怀今继续吹着头发,吹风机吹来适宜的温度,可是她却越吹越热,手机震动,她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推送。 按熄手机屏幕后,叶怀今静静地看着黑色的高亮反光,她脑中突然闪现妙宁半遮着身体的娇俏模样。不似年少时贫瘠的身体,该有的地方都有,且透出一种成熟的魅力。 叶怀今心微乱,扯了扯衣领口。 浴室响起水声,妙宁很快就洗完澡出来,站在梳妆台前吹头发。 叶怀今进了浴室,把妙宁换过的内衣拿了出来随手浆洗。 妙宁听见水声,她眉头微皱,走到水池边把水龙头关好,“不是生理期吗?别碰冷水。” “温水,没关系。”叶怀今答。 “就算是开水也不行。”妙宁态度很强硬。 叶怀今,…… 开水是想烫死谁… 妙宁侧着身子,伸出一只大长腿碰着叶怀今的屁股,哄笑着,“乖,你先去睡,我等会来陪你。” 明明只有一张床,谁陪着谁睡觉… “你怎么还不去?” “你洗的是我内衣。”叶怀今出声提醒。 “啊?”妙宁这才注意到是叶怀今藕色的内衣,“哦哦…怪不得我说尺寸怎么大了一圈。” 叶怀今,…… 妙宁手下的动作没停歇,她继续搓着衣服,嘴里还吹着口哨。过了一会儿,见叶怀今还站在原地,妙宁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陪你。” 妙宁扑哧一下笑了,“怎么?你是怕我对你的内衣图谋不轨么?放心真人都在我面前,我还在乎这个干嘛?” “真人在面前又怎么样,摸得着吗?”叶怀今淡定如斯,她把洗好的衣服挂在衣撑上,送上晒衣杆。 妙宁眯了眯眼,行啊,能耐啊,叶怀今在挑衅她。 忙完所有事情,已经晚上十一点多,妙宁敷完面膜进卧室,叶怀今已经躺下了。 妙宁留下一盏橘色小夜灯,捞开被子上床。 妙宁才将躺下,叶怀今就翻身转了过来问询,“宁宁,冷么?天气预报说明天会降温,要不要加床被子?” 听着叶怀今这样一说,妙宁好像真觉得有点冷了,静下来时还听见窗外的风声,妙宁眨巴眨巴眼睛,“嗯…好像是有点冷,要不…你抱着我吧。” “?” 妙宁一下子就滚进了叶怀今的怀里。 叶怀今低头看了一眼埋在她胸口的妙宁,她的手臂绕过妙宁的腰,抚摸着她的后背,“好,抱着你。” 叶怀今软言,“对了,我明天早上走。” “哦。”妙宁想了想说,“那你记得叫醒我,我要一个kissgoodbye.” “好。”叶怀今笑着应。 谁也没有再接话,气氛突然就变得暧昧起来。 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叶怀今能感觉到妙宁喷在她胸襟前的呼吸,那些扰动人的气流盘旋在她炽热的心口,她腾出一只手,摸索到妙宁的小脸,手指节抬起妙宁的下巴。 妙宁脸被闷闷的红红的,她向上缓慢抬眸,眼睛里流溢着干净又纯粹的光彩。叶怀今手指指腹轻轻按在妙宁的嘴唇上,片刻后情不自禁吻了上去。 唇舌追逐,妙宁半睁着眼,见叶怀今已然忘了我,妙宁手从衣摆下钻进叶怀今的衣服里。 叶怀今怔了,她飞快离开妙宁的嘴唇,垂眸看妙宁正微喘着气,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得意洋洋的说,“哈哈…谁说我摸不着了?我这不摸着了?” 叶怀今脸颊骤然变得绯红,她倒也没拒绝妙宁的亲近,只是,眼神躲避着妙宁的视线。 妙宁明明在叶怀今脸上看出了一丝动情和享受,她没有得寸进尺,她随意吻吻叶怀今的嘴角,手退了出来,嗓音略哑,“好了,伺候得某人够了,反正也吃不着,我要睡觉了。” 叶怀今睫毛微颤,她收敛好胸前被挣开的纽扣,把妙宁重新揽入怀里,“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 “舍不得我的身子?”妙宁挑眉。 叶怀今,…… “睡吧。晚安。” “嗯,的确软。”妙宁含糊地说。 叶怀今,…… 妙宁笑着重复了一遍,“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晚安啦。”ωωω.χ~⒏~1zщ.còм < … 妙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抓了抓身边的位置,空的,“叶怀今——” 房间里空无一人。 妈的,昨晚答应的好好的,结果‘睡’了她就跑了。 妙宁捞开被子下床,视线意外落在床单上鲜红的某处,是叶怀今‘犯罪’的证据。 妙宁打开手机,照下照片发微信,【请问你这是白嫖吗?】 叶怀今站在机场的卫生间里,她看着妙宁发来的照片,早上她不想打扰到妙宁,轻手轻脚以至于没发现床单上的血迹,是她侧漏了。 叶怀今沉了沉,什么叫白嫖… 叶怀今敲字,【早上太急了没看到,放在洗衣机里洗了吧。】 妙宁把床单卸下,她赤脚踩在床上,【身子都被我破了,是我的人啦。】 叶怀今一口矿泉水差点喷了出来,当初那个连生理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现在成了一个信口开黄腔的女人。妙宁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叶怀今有一丝恍惚,曾经年少时好奇,两人闷在被窝里,叶怀今也曾给妙宁科普过那些秘事。 妙宁动动手指头,问,‘和这个是一样的吗。’ 叶怀今已经记不清当初的回答,只记得青春期里被妙宁挑动的那股埋藏在身体深处陌生的奇异感觉。 当然,现在她们都明白了那到底是什么。 昨晚也进一步印证了身体里面那一股原始欲望和冲动。 叶怀今在卫生间里再洗了一把脸,擦干手打字,【嗯,我回家再研究研究。】 妙宁按好洗衣机,老式洗衣机轰隆隆的转了起来,妙宁倚靠在旁边,能体会其到传来的震动,妙宁勾唇一笑,【行啊,等你啊,我的野马。】 叶怀今,…… 第58章 58 十月,以“爱国”和“非遗”为主题的庆陵报社月刊创下了年度销量最高。同时,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纪录片上传在微博,整整占据了两天热搜头条。 妙宁拍的油纸伞照片附在书页最角落,据报社统计共有五十三个人打来电话,想要订购油纸伞留作纪念。 妙宁让叶怀今帮忙跑了一趟,让她把村里老人所有的存货打包物流到南城。 到了月末,妙宁再按照记下的地址一个个寄过去。 十一月中旬的周一,薛下雪当众宣布大乔为报社副主编,顺便也提了一嘴域野文化在收购南城报社的事情。 当天下午,大乔就准备搬到新的办公室,妙宁没有要紧事,就帮忙一起搬桌上的物件,两个人手脚麻利,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搬完后,妙宁坐在椅子上休息,大乔放了一颗水果糖放在妙宁的手边,闲话,“幸苦了你,妙宁。” “嗨…这点小活算什么。”妙宁爽朗一笑。 “还是谢谢你。”大乔跟着坐在一旁,开启话题,“今年过年早,你不早点把东西打包带回南城,或者寄回去吗?” 妙宁打开包装袋把糖含在嘴里,“是哈,你不说我还忘记这件事情了。” “早点准备准没错。”大乔把桌上文件夹竖好,“要说以前我们也经常到这间办公室来,但感觉总不一样,” 妙宁笑,“你现在是这办公室的主人了!当然不一样了!” “哈哈…”大乔喜笑颜开,“那你现在美人在怀,是不是也不一样了?” “爱江山,但更爱美人呀。”妙宁恣意的回答,同时嘴角上扬起最好看的弧度。 热恋中的女人…大乔笑了笑,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继续说,“对了,我听薛下雪说域野文化会指派个名头上的主编去新南报社支持半年,半年之后主编这个位置…” 说到这大乔暗示了一下妙宁,“你的,没得跑。” “乔姐,你可别再捧我了。”妙宁垂眸笑。 “好好好。”大乔收回心说,“周六我请大家吃饭唱歌,祈望路,记得来。” “庆祝你升职?”妙宁眨眨眼,“这个非常可以有!” “哈哈。”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后,各自回了工作岗位。 在密不透风的办公室里待一整天,等到出大厦时妙宁才感觉到扑面来的寒意。妙宁抬头仰望阴沉沉的天空,庆陵城天气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冷了起来,她紧了紧风衣外套,加速向公交站台走去。 正直上下班高峰期,车厢闷热又难闻,妙宁被挤在公交车后门的阶梯下,脸直怼着玻璃,她控制着身体位置以防开关门被夹。 晚上妙宁下了一碗面条。洗完澡后妙宁躺在床上,房间里静谧极了,她放松身体思维开始发散,妙宁想起白天大乔的话,她随即摸索到手机给叶怀今发了条微信,【啵~老婆,什么时候有空帮我搬家?】 叶怀今很快回复,【无论哪一天都可以。】 妙宁嘴角上扬,【OK,那就先这么说定了。】 【这么晚你还不睡?】 叶怀今拍了一张照片过来。 妙宁两只手指滑动放大照片,照片里叶怀今正在出小学语文的期中考试题,妙宁放大再放大,看见两选一的作文题目,她嘴里随之念出, 1.小学生活即将结束,请你以《如果,我能再做一回小学生》为题,写一篇文章。 2.请选取你在生活中最难忘的一次尝试,写一篇文章。 妙宁灵动的双眼一转,快速打字,【怀今!如果!!我能再做一回高中生!!我一定一定要你当着全校的面对我表白!!】 叶怀今回复,【你做梦吧,晚安。】 妙宁,“??” 嘁,叶怀今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妙宁放下手机,算了,睡觉了,做梦了。 做梦?叶怀今是说让她睡觉做梦,还是指当着全校的面表白这件事是做梦? 妙宁被子盖过头,算了!反正又不能穿越!不想了!睡觉! 叶怀今淡定的扫了一眼妙宁发过来若干个感叹号,嗯,很简单,她记住了。 … 周五晚上一下班,大乔就吆喝着请吃饭。众人也不扭捏,三三两两朝着定好的火锅店走。 大乔是此场的主角,虽然平时人与相熟,但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众人说说笑笑,关于大乔的陈麻烂谷子事情都拿出来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妙宁和大乔一向走得近,七哥揶揄,“我说妙宁,你走的时候是要开个欢送会还是升职宴啊?” 妙宁笑着回应,“情谊会。” “行!友谊天长地久!”七哥替妙宁倒了一杯啤酒,“还是你谷妙宁最会说话,…来喝酒,今天我一定要和你一决高下!” “来。” 说着七哥来了兴致还要和妙宁划酒拳。 二十分钟后… “王楠,你先帮忙把七哥抬回去。”妙宁踢了踢脚边的一箱空啤酒箱,两人的战绩,不过她还可以再来一轮,她的酒量可不是白练的。 七哥趴在桌上,闭着眼嚷嚷,“你等…等我放点水再来。” 妙宁摆手,“行,我等你回家练练段位再来。” “不是—嗝——”七哥答。 吃完火锅后,众人又转战KTV,每个人点几首拿手曲目后,就开始漫长的等待,喝酒聊天玩手机。 妙宁来了个时下最热的rap,差点自己个儿没唱背过气。 众人闹到凌晨一点才散去。 大乔也喝了不少酒,她老公来接她,本来说捎带上妙宁,妙宁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好意,不打扰人家小俩口了。 妙宁打了个出租车,她放松的靠在后排座上斜望着倒退的街景,深夜安静,光影斑驳,昏黄路灯在地上投射出摇晃的树影和两、三个人影。 匆匆忙忙,是在归家途中还是步履不停? 车内收音机播放到金志文的《空城》“…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凶,这街道车水马龙,我能和谁相拥…” 妙宁静静望着这城市毫不相干,从前倒也没觉得生活有这么枯燥乏味过。 妙宁打开手机,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她一直用手机支付,身上好像没带现金… 妙宁盯了司机师傅后脑勺一眼,等会儿她要被拉去警察局当作坐霸王车了。 冷风吹进车厢,妙宁脑子清醒了几分,手开始在挎包里摸索看有没有零钱。 妙宁紧抿着嘴,翻着翻着,意外在挎包外的夹层里发现了一百块钱。 妙宁突然想起,这是上次去洛熙巷玩的时候,叶怀今放在她包里以防手机或钱包被偷的窘况的。 叶怀今。妙宁在心中咬字。 妙宁抿着的唇角逐渐放松了下来。她拿出钱在手里反复捋平。 这几天叶怀今神神秘秘就跟失踪了一样。 之前妙宁想着叶怀今或许是在准备期中考试的事情,所以没太打扰。 不过今天是周五,应该不忙吧,想到这,妙宁再次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过去查岗。 …… 我去,没电啊。 傻了傻了。 妙宁回了家,把手机先充好电,随后去冲了个热水澡。 等忙完一切,妙宁盘腿坐在沙发上,开机。 叶怀今一个小时之前发来了微信,【宁宁,你的愿望成真了。】 妙宁回复,【我这几天没买彩票啊,你中奖了??】 叶怀今发了五分钟的视频过来,【这是视频。】 妙宁,【领奖视频?】 叶怀今没有回复。 妙宁脑中突然闪现前几天她无心说的那句话,难道…?妙宁激动地敲字,【叶怀今!你是不是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跟我表白了?!哈哈哈!你这是教唆未成年人谈恋爱!】 叶怀今,…… 她看起来没这么不懂变通吧。 妙宁狂喜过后,扶了扶激动的心脏,深呼吸后点开视频。 视频里叶怀今站在学校主席台上,空旷的操场传来掷地的声音,“…此次征文的题目是《我最爱的人》 妙宁,…… 什么鬼? 妙宁继续往下看。 摄像机不知架立在哪,妙宁看视频的时候,感觉叶怀今也正在看着她。 叶怀今眼神简单又坚定,她缓缓开口: “我最爱的人她生活在另一座城市,因为距离我不能时常看见她,南城下雨的时候,我仰望天空纷乱的雨丝,我想问她那边天气怎么样,她会不会没有带伞,头发会不会被淋湿。” “我总是想起她,每当我走在回家的黄昏小道上,我会想她今天上班顺不顺利,下班的时候公交车有没有按点来,在车上有没有座位。” “每当我在厨房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我会想知道她晚上她吃的是什么,她到底是懒呢?还是减肥呢?每一次看见她总觉得她比之前又瘦了一点。” “我总是想起她面上爱笑,但实际垂眸掩下眼里落寞时的模样。” “可是,我想…我想在她感到孤独寂寞的时候,抱着她轻轻说一句‘别怕,我会一直在。’” 妙宁微微抬起头,不让眼泪模糊了眼眶。她忍着鼻间酸意继续看着。 反观,底下的小娃娃哭成一团,呜呜咽咽的言语之中似乎还能听出一句,‘我想我爸我妈了。’ 妙宁瞬间破涕而笑。 叶怀今的眼神跨过人海聚焦在妙宁的身上,她启口,“我爱的人,她叫谷妙宁。” 迟到了很多年的话,妙宁眼泪啪嗒一下砸在手机屏幕上。 身边太多掩饰的笑,太多附和的哭。她早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感动。 叶怀今收回哽咽的声音,开始回归正题,“…此次征文…” 妙宁反复看了好几次视频,她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叶怀今先发来了微信,【宁宁,我本想等你来了南城亲口给你说的,但我…不想再等了,这些话与其说是给现在的你听,不如说是说给年少的你听。错过的时间不能再追回了,过往唯一教会我们的就是珍惜,遗憾就让它留在过去吧,我们一起向前看。】ωωω.χ~⒏~1zщ.còм < 妙宁手指抚过珍惜这两个字,从再次相遇开始,她们就一直在一起向前看,她们不再选择把自己的感情藏着掖着。 很好。 妙宁拿纸擦了擦鼻涕,【叶怀今,如果!!我能再做一回高中生!!我一定一定要上了你!!】 第59章 59 叶怀今思索良久,【宁宁,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妙宁趴在床上,摇摆着双腿,【是天涯,还是海角?】 叶怀今淡淡一笑,回复,【两周后,我来接你。】 【OK】 叶怀今放下手机,她木然的坐在床边,四周静谧无声。 她才发觉,原来夜已经深了。 叶怀今侧头望着漆黑空洞的窗外,初冬的风吹起她散乱的耳发,她上扬的嘴角逐渐平缓。 那些无数次她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因为她的心上一直有一寸未被挖掘的净土。 她封闭,她疏离,和人清清楚楚的划分出界限,不亲近人,也不令人厌恶,恰如其分。 一切总有原因。 她想说,也想被了解。 … 一月下旬就是年关,春节法定节假日到二月初,这意味着庆陵报社要接连出两个月的专题,整个报社又像陀螺一样转了起来。 给妙宁分配的任务不算多,但十一月末域野文化收购新南报社超前顺利,直接拿下了。上头借大乔传达,要求妙宁尽快熟悉新南报社的运作、特点以及优势。 总之,妙宁也是忙得停不下脚。 两周后的周五,叶怀今下了飞机后先到了妙宁的家里,妙宁预备钥匙一向放在门垫下,叶怀今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她眉头微皱,把行李箱放在阳台角落,估摸着妙宁回家时间先到菜市场买菜。 妙宁在办公室加了半小时班,下班又路遇堵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她转动钥匙,想着晚上就先随便吃点敷衍一下。 妙宁垂头丧气走进电梯,这些日子累得她只想躺床上,除此之外,就是翻个身继续躺…… 妙宁甫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女人穿着蓝色围裙在厨房忙碌。 一个背影就足以让她肖想,叶怀今棕色的微卷长发松松的束在脑后,有几分性感的白皙后颈,黑色修身毛衣,窈窕的腰身,蓝色紧身牛仔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双腿曲线。 “回来了?”叶怀今听见响动,先声问询。 妙宁站定。 几丝炊烟飘过妙宁的双眼,饭菜的香味钻进她的鼻腔里,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的水遇到油的声音,以及抽油烟机骤然而起的低低轰鸣声。 妙宁经常做这样的梦,她幼稚的掐了掐手心,感觉到了疼痛,才相信是真实的。妙宁摸摸微酸的鼻尖,不自觉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声音不大不小,叶怀今抿嘴笑了笑。 这些日子妙宁已经开始分类打包行李了,客厅里一片狼藉,难以下脚。妙宁踮着脚尖绕过阻挡物来到厨房,从背后手环绕抱住叶怀今,脸贴在她的背上,“怀今,来之前怎么没给我说?” “我说了,大概你在忙?没有看见?” 妙宁想了想,“哦,我今天一天没看手机。” “我想也是。” “嗯,我也想你。”妙宁倍感同意,像只黏人小猫儿一样蹭了蹭叶怀今的背。 “生怕人不知道你的小聪明?” “哎呀,谢谢您的表扬。”妙宁笑嘻嘻的回答,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叶怀今气息微呛,她微微转身,侧目看着妙宁光滑的额头和长睫毛,她深沉的思虑了一会儿说,“宁宁,除此之外,我还格外想你说的话。” “嗯?我说的什么话?”妙宁脱口而出。 妙宁对上叶怀今含春的笑眸,叶怀今鼻音轻轻,“嗯…?” 妙宁瞧着叶怀今身姿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妩媚,她突然想起那天她说她要上了叶怀今,可是…啊啊啊啊… 妙宁忿恨的隔着薄毛衣咬起叶怀今的肩带,又让其狠狠的弹了回去,“这个关键时刻我特么居然大姨妈来了!虽然快结束了…!” “哦,是吗?”叶怀今故作不知情的压下唇角笑意。妙宁不是总拿生理期挑逗她么?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这几天我要离你远远的!”妙宁先发制人,她哀怜的感叹一声,松开了双手。 叶怀今拇指与食指互相揉搓着,有这么容易吗,妙宁惹她的时候没想过这后果? 妙宁干咳一声,闲话,“对了,怀今,我们要去哪儿?” 叶怀今犹豫了几秒,她睫毛颤动敛下神色说,“明天再说,先洗手吃饭吧。” 说着叶怀今把菜盛在盘子里,递给妙宁。 “哦。” 妙宁好久没吃到叶怀今做的菜,晚上特地多吃了一碗。 叶怀今吃到七分饱就停下了筷子,开始帮忙把妙宁胡乱摆放的东西统一放在角落。 “叶怀今,你真是闲不下来。”妙宁说。 “我是想早点带你回南城。”叶怀今搭话。 “哈哈哈…” 晚些时候,叶怀今坐在沙发上,问妙宁要了身份证,给两人买了一张去L市的火车票。 妙宁凑近看着叶怀今的手机,看得脖子累了直接就躺在了叶怀今的腿上。 “不远,动车过去就一个小时,早上十点的。”叶怀今抚摸着妙宁柔顺的长发。 “哦。” L市。 很多记忆就这么翻涌了出来,妙宁痴痴的仰望叶怀今轮廓分明的脸,她长睫毛下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总是带笑的唇角,以及那颗不轻易示人的心。 妙宁眸色一闪,轻轻的应了一声。 翌日一早,妙宁磨磨蹭蹭的起床,眼看着时间来不及,两人风风火火往动车站赶,离发车时间还有五分钟,两人才上动车找到位置。 妙宁刚刚坐下。上来一个妇女抱着小孩买的站票,叶怀今瞧了一眼,主动把位置让给了妇女,妙宁也不坐了,跟着叶怀今站在车辆连接处的车门旁。 车辆缓缓启动,持续加速。 妙宁平喘着胸口微乱的呼吸,她脸狂奔的有点红,嘴唇微微发白。 叶怀今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打开杯子递给妙宁,“喝点。” “哇!老干部的标配!”妙宁把杯子接回来,定睛一看,“还真的是枸杞。” “养生?”妙宁喝下一口,缓解喉咙的干涩。 “怕死。”叶怀今随口说说,她接回来杯子喝下水。 妙宁眼睛微虚,那个位置好像是她刚刚碰过的。 “狗命要紧!”妙宁说 “嗯!你更狗!宁宁小狗!” 妙宁,“……” 往事不堪回首。 时速200KM/S,白光灿烈,车窗外景色倒退,眼睛只能捕捉到一晃而过的树影和电线杆,妙宁瞥了一眼站立在对面安静的叶怀今。 二十多分钟后,到了一个小站,列车员把衔接处的板子架好供旅客上下车,妙宁贴着车身壁。有人下车抽烟,淡淡的烟味飘进车厢,妙宁看见叶怀今微微拧着的眉头,三分钟后,车门关闭再次出发。 妙宁脚尖碰碰叶怀今的脚,“你要带我去哪儿。” 叶怀今抬起平静的眸。 妙宁目不转睛。 叶怀今肩膀缩紧。 车厢连接处的流动屏上放闪过醒目的红色字体,下一站L市。 妙宁背靠着车壁,双手环胸,“叶怀今,不告诉我目的地,就是想先把骗上车。好了,我现在已经上车了,跑不掉了。” 叶怀今无声的蠕动了一下嘴唇,她没那样想过。 妙宁盯着脚尖儿。 叶怀今脸上笼罩着一层紧张,她迟迟开口,“宁宁…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情。” “比如…去见你的父亲?”妙宁抬眸。 叶怀今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我知道。”妙宁说。 叶怀今疑惑。 妙宁缓慢抬起头,咧嘴一笑,“我猜的。” 叶 怀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妙宁解释,“我以前听苏妈妈提起过L市。” “所以你昨天就知道了?”叶怀今问。 “是。”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妙宁捏了捏手,继续说,“但无论你是昨天说,还是今天说,按理我都应该去拜访拜访的。” “毕竟要娶了人家的女儿嘛。”妙宁试图说个笑话来缓解气氛。 “嗯…”叶怀今无力深叹,她望着窗外,视线没有对焦点,“他死了。” 妙宁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片刻后她反应过来急忙摆摆手,说,“怀今,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怀今微微一笑,“没关系,我知道的。” 叶怀今神色晦暗不明。 妙宁心中忐忑。 叶怀今看向妙宁些许慌张的面孔,她安抚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妙宁提起精神。 叶怀今眼皮微动,她嘴角上扬起弧度,让气氛不那么沉重,“之前我没告诉你,是怕你会反感。而且我…也没想好怎么说。” 妙宁紧张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她说,“没想好那就不说了,我会读心。” 读心?叶怀今低低的笑了一声。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怀今。”妙宁放软声音,像哄着一个小孩儿。 叶怀今怔了怔,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听见了别人的安慰。 妙宁走到叶怀今的同侧,轻轻靠着她的肩膀,“怀今,我知道他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就像你一样。” “嗯…”叶怀今目光深切,陷入了沉思之中。 下了动车,坐半个小时大巴车到郊外。 妙宁和叶怀今在去往陵园的路上,妙宁看着两旁林立茂盛的柏树,在爸爸和苏妈妈离开之后,她不得不直面死亡,她…其实很怕死。 很多年之后,当初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已然不在,剩余的是空洞和孤独。 想到这里,妙宁看了一眼叶怀今,她应该也是如此吧。 一路向山上走,叶怀今拉着妙宁的手,慢慢启口,“妙宁,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这个故事也是从从前开始的…” 叶怀今笑,“从前有个小女孩叫梵。梵的父亲是一个画家,一个天才型的画家。有一天梵的父亲和母亲离婚了,是俗套了的故事,才华败给了贫穷,理想败给了现实。” 妙宁应,叶怀今笑着的语气里分明有淡淡的无奈和苦涩。 叶怀今接着说,“从梵开始记事起就是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你知道么?只有互相爱过才知道对方最怕听到的是什么,所以他们互相戳对方的痛点,痛得更绝望更彻底。在年幼的梵的世界里,避开争端是人生准则。” 这些事情妙宁第一次听见叶怀今说。时过境迁,就算叶怀今平静的说着,妙宁还是捕捉到了她言语间气口的哽咽。 “离婚之后,母亲没有能力抚养梵,而父亲刚好有一副画卖出了不菲的价格,于是法院就把梵判给了父亲,父亲他…” 叶怀今突然顿住。 妙宁用力的握了握叶怀今的手。 感觉到力量,叶怀今淡笑着继续开口,“梵的父亲是个很温柔的人,他教梵感受世间万物的色彩,用最浅显的道理教梵人间真理,就算梵不懂,他也会点点梵的小鼻尖笑说‘宝贝!你真棒!’,他画下记录梵生命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说等以后梵长大成人后把这本画册交到那个人手里,教他疼她爱她护她。” “不过…”叶怀今眸里划过一丝伤痛,“更多时候他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不停的抽烟,不停的画画,画完又撕,撕完又画,拒绝一切问候和社交,把自己封闭起来。” “就这样,年幼的梵学会了照顾自己,也学会了照顾父亲,洗衣做饭打扫,样样比得过一个大人。可是…那笔卖画的钱很快就用完了,他们的生活陷入了拮据之中。” 妙宁心揪了起来。 / “那之后,梵的父亲就一蹶不振了。” 叶怀今停在一个墓碑前,“后来梵的母亲就强行接走了梵,梵的父亲…是在梵读高中的时候走的。” “那岂不是?”妙宁下意识问。 “嗯。”叶怀今点了点头。 叶怀今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其实梵的父亲生病的时候,梵新家庭的继父私自拿了很多钱救济,就连…梵的母亲都不知道。所以梵一心一意想要对新妹妹好,她也心甘情愿榜新妹妹还债。可正是这样,梵的感情被作茧自缚在了亲情之中。还好后来,她们在时间的磨练之中做了更好的自己,为了再次遇见。” 叶怀今认真的看着妙宁。 妙宁潸然动容,眼眶有股忍不住的湿意,“我明白。” “谢谢你。” 妙宁看向墓碑上的‘叶臻’两个字。 高中她几乎天天都和叶怀今在一起,对这件事她竟然毫无察觉。 她很心疼,也很后悔,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妙宁垂下头,看着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的影子。 她们背驰了这么多年。 叶怀今的爱,深沉却太过理智。 她的爱,热烈却又太过动摇。 她的爱比不过叶怀今爱的千分之一。 迟迟来,她要越来越爱叶怀今。 叶怀今面对纸烬,虚了虚眼睛。 万千思绪在那深深的棕眸里,悲伤从不渲染。 妙宁面对墓碑虔诚的双手合十,为了叶臻的父爱,也为了那一句疼她爱她护她。 妙宁渐渐地走远,留叶怀今和‘叶臻’说说话。 陵园周围树木林立,风声摇动,妙宁站在阴影下,心思逐渐沉静下来。 妙宁脑海里浮现出一束被黄玫瑰。 高中那段时间,叶臻去世的那段时间,妙宁手指揉搓,那么孟思潮是来自何处呢?长夜里,她忘不了叶怀今趴在孟思潮怀里哭的不能自已的样子。 妙宁定定的看了一眼叶怀今,现在不是说这件事情的好时机。 半个小时后,叶怀今站起了身,眼眶微微发红,她遥望着妙宁,说,“说出来之后一切都变得轻松了。” “对别人总是这么温柔善良,没看见过你对自己好。”妙宁几步上前踮脚捧着叶怀今的脸,摸摸她湿润的眼睛。 “不需要被别人看见,有你就足够了。”叶怀今把妙宁揽进怀里,下巴放在她柔软的发顶。 下山时,天空阴阴沉沉,狂风急作,有山雨欲来之势。 叶怀今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拧,“中午到下午五点有阵雨,看样子马上就要来了,估计我们赶不到L市里了。不过…我记得往陵园一公里外有一个玉纪园,那里应该可以歇歇脚。” “好。”妙宁埋进叶怀今的怀里。 两人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玉纪堂。门前老树枯枝,有几分破败之感,青砖旧瓦房,破了缺口的门匾,爬山虎成了黄色枯藤缠绕在一起,紧闭的木色大门中间挂着铜制铁环。 “玉纪堂?这里是?”妙宁问。 “小时候来过这边写过生,也不太清楚是做什么的。” “哦。” 叶怀今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好像没人。”叶怀今话音刚落,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妙宁站在屋檐下,雨大的看不见山景,山雾也随之起了起来,犹如处在混沌之中。妙宁握住叶怀今的手,整个人仅有听觉和触感。 门后吱哑一声开门声,格外突兀。 妙宁瞬间头皮发麻,脑中脑补了无数个山村恐怖故事… 妙宁手抓着叶怀今的胳膊逐渐收紧。 感觉到妙宁的紧张,叶怀今安抚的拍了拍妙宁的手。 妙宁阖着眼,动也不敢动。 叶怀今转过身子,开口,“你好。” “你们进来躲雨吧。” 第60章 60 女人嗓音低沉平静。 叶怀今凑近妙宁的耳侧,细心喃喃,“宁宁,不用害怕,有我在 叶怀今又说,“看起来…似乎是很好的人。” “喔…”妙宁耳朵微动,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一些。 “宁宁,没事。”叶怀今安抚。 妙宁迟疑的转过身,她侧身站在叶怀今的背后,双手紧紧缠绕叶怀今的胳膊,她谷妙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鬼… 妙宁深呼吸一口,做好心理建设。她睫毛纠结的不停颤动,最后她眼睛强行睁开一条缝,目光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女人年纪约莫六十上下,乌发中掺着银丝,脸略圆皱纹丛生,眼皮微微耷拉着,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女人穿着一身蓝色的棉布衣,肩上披了一件白色的针织毛衣,黑色裤子和黑布鞋,简单又朴素。 女人把门完全打开,说,“你们进来吧,雨大了。” 说着女人没等两人的回答,转身就走进了屋内。 妙宁这才发现女人留着一根长至腰部的麻花辫,条缕均匀,黑白交错,随着女人走远的脚步,麻花辫一摇一摆着。 妙宁跟随着女人的身影,往屋内探了一眼,院子四四方方,青砖地上摆了许多精心培育过的盆栽,地面中线略坑洼积了不少的雨水。 院子左边角落有偌大一个石水缸,墨绿油亮的苔藓长满了石缸一半,另一半是神秘的石雕花纹,上头载种的有细枝荷叶,颇有几分庭院深深的意境。 叶怀今盯了一眼外间不止的雨帘,说,“宁宁,进去吧,看样子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 “嗯。” 叶怀今拉起妙宁的手,两人一起走进院子里。 迈过门槛,院子里豁然开朗。 四周回廊,中间镂空,天空落下一片空地。妙宁抬头,木质房梁互相交错看不出年份,有一只白□□咪趴在房梁上,只露出一条灵活弯曲的小尾巴。 再顺眼看去,墙外西南角外有一株盛开的腊梅花,树枝探进院子里,星星点点的嫩黄色,散发出沁脾的幽香。 妙宁深嗅,再细细闻,空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神宁静。 前些日子妙宁忙得晕头转向,这会儿总算是消停下来,让她能够喘一口气。 “你们坐这儿吧。”女人招了招手。 “好,谢谢您。”叶怀今微笑颔首。 两人走过回廊,放下背包坐在堂内,好奇的四处打量。女人则是安静的坐在对面椅子上缝着手里的衣服,没有要再和两人说话的意思。 妙宁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但看女人如此冷漠的态度,就缄了口。 不多时,另一个穿着靛蓝色衣服的女人从后面捞开帘布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比蓝色衣服女人年轻一些,发尾同样留了一根长辫。她在矮桌上放了两杯茶水,可亲的说,“你们喝点热茶吧。” “谢谢您了,我们不渴。”叶怀今淡笑。女人再次推了推杯子,叶怀今轻轻摇头,拒绝喝茶。陌生人的东西还是要多长个心眼。 靛蓝色女人没有再强求,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和善的笑着,“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素梁,那位是亦卿。” 名为亦卿的女人搭了一眼,很快又开始缝着手中的衣服。 素梁话挺多的,熟络的说了起来,“别介意,亦卿性子冷,话很少。” “没有,是我们麻烦您了。”叶怀今回应,“您叫我小叶就好,这是小谷。” “哦,你们好。”素梁点了点头。 雨持续不停,一点没见小。 明明才两点,天空已经是黑压压一片。 山里的温度本来就低,遇上阴雨更是潮湿。一阵冷风吹来,妙宁不禁缩紧身体,搓了搓手臂争取热量。 察觉到妙宁的动作,叶怀今从包里拿了一件外套出来披在妙宁身上,又把妙宁的手捂在怀里,轻言,“宁宁,靠我紧一点。” 妙宁低低应了一声,她其实没这么怕冷,只是刚好在生理期,抵抗力弱了一点。 素梁扫了两人一眼,起身在后屋提了个炉子来在堂内,又用火钳夹了新的蜂窝煤,在上面放置了一个热水壶。 霎那间火光的气浪驱赶了屋内的阴冷,七、八分钟后,水咕噜咕噜滚开,壶嘴不停的喷着热气,气压随之叫嚣起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此。 素梁提开热水壶,给自己白瓷杯里添了热水后,放置在火炉边,“需要的话自己倒。” 叶怀今眼皮微动。 叶怀今握了握妙宁冰凉的小手,思虑片刻后,她把自己的暖水壶勾兑了温水,自己喝过之后,重新再倒了微烫的热水,递给妙宁。 妙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喝下小口热水,从口腔暖到胃,身上也不再那么阴冷了。 两个人的防备心都减弱了些。 妙宁打开手机看了看,山里时而有信号时而又没有,漫长的白天只有四个人相顾无言。 素梁放下白瓷杯,闲话,“我们这里很少有人过来。” 妙宁抬头打量四周,搭话,“这里是?” “算是一个容身之所。” 仿佛听懂了话,房梁上的白猫一跃落了地,它的蓝色眼眸扫了众人一眼,最终选择朝素梁信步走去,苗条的身材,它跳上素梁的膝盖,轻轻蹭了蹭头后,找个舒服的位置原地趴了下来。 素梁露出怜爱的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白猫额头,笑,“对,也是你的家。” 白猫软绵绵的喵一声舒展身体露出肚皮,素梁手指挠着肚皮,嘴里感叹一句,“这猫快十五年了。” 妙宁对上素梁微微浑浊的眼睛,以及如蓝宝石般的猫眼睛,一人一猫,一岁一年,岁月就这样从指缝中溜 回头看,不过一瞬。 没有叶怀今的那十年,在妙宁的生活里不过是反复过着一天。 素梁望着堂前的雨,陷入了回忆,“这里是上世纪留下来的一个自梳女的纪念堂,我和亦卿是这里的守门人。” “自梳女?”妙宁疑问。 “嗯,自梳女或因不满父母安排的婚事,或因决心过独身生活,一生不嫁人,无夫无儿无女,到老了就互相做个伴。” 素梁目光逐渐移向安静缝着衣服的亦卿,“这里是一个被遗忘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亦卿默契的抬眸,两人目光交汇,亦卿眼底划过一丝温柔。紧接着她穿针的手在头发上抹了抹,又继续低头缝补着。 妙宁轻咬字,“梳起不嫁。” 院子宁静,唯有雨声。 妙宁叹,“这里就像是心中的桃花源。” “我们可不是尼姑庵哦。”素梁笑了笑。 叶怀今淡笑着补充,“这里曾经是为女性自由而战的地方。” “嗯…”素梁摸了摸鬓间的白发,似乎是想起来久远的事情,脸上露出悲戚和动容,几秒后,她回过神来,说,“等会儿如果你们留下来吃饭,亦卿可以给你们做她最拿手的红烧肉。” 听见这话,亦卿盯了一眼素梁,脸上有些不高兴,但最终又什么话也没说,起身走进了后屋。 素梁撇撇嘴,有几分无奈,“她又生气了,我去看看她。” 妙宁看着两人背影,心想真是两个可爱的小老太太。 妙宁倚靠在叶怀今的怀里,感慨,“叶怀今,要是我们老了,你会不会也像这样哄我?” “现在不是每天都在哄你?”叶怀今笑。 “嘿嘿…” 叶怀今微卷的发尾刺得妙宁脸上痒痒的,妙宁拨弄开头发,她看了看手中的一缕头发,又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她心一动,把两股头发缠绕在了一起。 她向上侧目,仰望着叶怀今柔和的面庞,叶怀今也正垂眸看着她,叶怀今露出小梨涡,薄薄的嘴唇碰了碰妙宁额头,问,“还冷吗?” “不冷了。”妙宁摇了摇头。 妙宁思索着,“抛开封建的层面来说,梳起不嫁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现在社会还不太接纳同性恋爱的感情,但没有人能够规定大多数人走的路就是正确的路,少数人走的路就是错的路。成为了自己,才是最好的路。” “嗯…”叶怀今抚摸着妙宁的长发,“我相信在这世界上会出现越来越多梳起不嫁的女性,她们遵循内心,明辨自我,不害怕世俗的眼光,勇于承担,积极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SodoI” 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放空脑中的杂念。 天地之间,仿若无人。 下午四点,雨小了。 叶怀今和妙宁辞别两老,往L市赶去。 落了雨的泥路一点都不好走,叶怀今走在最前面,走几步又转头去接妙宁。 两人买了八点多的动车票,时间还早就在车站卫生间大致处理了裤腿上的泥渍。 两个小时后到了家,叶怀今忙不停的说,“宁宁,我去下两碗鸡蛋面,你吃了之后再去洗澡,免得低血糖晕倒。” “哦,好。”妙宁走了一截山路,背上出了汗又凉,头有点晕乎乎的,说话间鼻音略重。 叶怀今皱了皱眉头,开始进厨房忙碌,她手脚麻利,十五分钟就下好了面。 妙宁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胃里空荡荡的,一口面后胃口大开,吃得干干净净,精神气也好了很多。 歇息了十多分钟后,妙宁进浴室洗澡,叶怀今出门买感冒药。 叶怀今买完药回家,一开门就听到卧室传来吹风机的声音,她换鞋走进卧室,看见妙宁正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凳子上吹着头发。 没有她就不会照顾自己了么?叶怀今心倏然一疼,她从衣柜取了一件外套,搭在妙宁的肩上,手接过吹风机,柔声,“我来。” 妙宁看着镜子里叶怀今脸色极淡,又看向一旁的药盒子,心下了然,“我没事。” 叶怀今纤长的手指穿过妙宁的头发,她的语气特别坚定,甚至带了些威胁的意味,说,“你最好没事,否则有你好看的。” 妙宁缩了缩脖子。 叶怀今仔仔细细把妙宁每一缕头发吹干,妙宁身上也懒洋洋的回暖了不少。 叶怀今卷着头发稍,突然发问,“宁宁,你觉得梳起不嫁像不像一句誓言?” “嗯?” “在这俗世之中此生不嫁,你我相伴余生。”叶怀今停下手中的动作。 “叶怀今。”妙宁眼睛微虚,勾唇一笑,“所以…你现在是再向我求婚,对吗?” 叶怀今,…… 叶怀今面上淡定如斯,她把妙宁的头发分成三股,慢慢的编了起来。 妙宁借镜子观察着叶怀今绯红的耳朵,她心里不禁沾沾自喜,她每次都能把叶怀今吃得死死的。 编完后,叶怀今扫了一眼撩完就跑的惯犯谷妙宁,每次都让她得逞吗? 叶怀今俯下身子靠近妙宁的脸颊,眼尾上挑,嗓音又柔又哑,“所以,宁宁,你愿意吗?” 第61章 61 “可是我今天大姨妈还在。”妙宁歪着头,天真的眨巴眼睛。 叶怀今,…… 她到底是问的什么问题… 妙宁扑哧一笑笑了,她手缠上叶怀今的手臂,抱得满满的,然后抬起欢喜的脸,大声的吼着,“叶怀今,我愿意!愿意!非常愿意。” 看着妙宁笑靥如花,叶怀今也缓释了脸,她上手捏了捏妙宁的脸颊,宠溺的语气,“你啊你。” “怎么啦?独得宠爱?”妙宁笑。 / 叶怀今梨涡浅浅,她手放在妙宁脑后抚摸着长辫,发丝上残留着吹风机的温度,就像是春日的暖意,叶怀今嗅到樱花味的发香,她心一动,一手抬起妙宁下巴,在粉嫩的嘴唇轻啄了一下。 叶怀今逐渐移向妙宁的眼睛,两人对视,瞳孔里映出对方动情的倒影。 妙宁微微眯了眯眼,上扬的眼尾里蕴出风情与妩媚,她睫毛抖动着轻轻阖上了双眼。 仿佛在释放一个邀请信号,叶怀今嘴角上扬,把妙宁压向自己,她若即若离试探着妙宁的双唇,从唇角慢慢画到饱满的唇珠,再轻咬开妙宁的唇齿,唇舌追逐,谁也不愿意放过谁。 良久,妙宁仿若无力的推开叶怀今,她扶着胸口微微喘气,一个吻让她的大脑都快缺氧了。她靠在叶怀今的怀里,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的银丝,笑说,“叶怀今,你肺活量也太好了。” 叶怀今目光落在妙宁艳红的嘴唇,轻笑道,“那…明年夏天我教你游泳?” “可是爸爸都没教会我游泳,不过…”妙宁转折,“还是可以考虑滴,毕竟你穿泳装的样子可真是好看,我现在还记得你当初去游野泳的样子。” 妙宁特意扫了一眼叶怀今胸口,笑,“你那个时候就比我强。” “嗯,到现在你也没改变。”叶怀今憋着笑,假意咳嗽碰了碰嘴唇。 妙宁一下子语塞,她扯开衣领口看了看,只恨铁不成钢。 叶怀今揉揉妙宁的头发,柔声,“好了宁宁,我去倒杯温水,你把药吃了再上床。” 妙宁长长的哀叹一声。 等叶怀今洗完澡上床时,妙宁已经睡着了,大概是今天累坏了吧。 叶怀今小心翼翼从另一侧上床,从背后慢慢靠近妙宁,伸出手轻揉搭在妙宁腰间。 其实在去L市之前她很忐忑,一直以来她脑子里都有两种声音,一种让她把所有心事埋在心底,另一种让她把自己真实的一面表达出来。 她花费了十年时间,学习用第二种方式与妙宁相处。 妙宁睡之前并没有解开那条长长的麻花辫,叶怀今鼻息喷薄在上面,她嘴唇触碰在她柔软长发上,她又想起妙宁说‘愿意’时那双闪亮的眼睛,以及她内心的激动与感动。 听着妙宁匀长的呼吸,叶怀今逐渐沉静下来。其实妙宁也在学与她相处,不是吗?妙宁收起了身上的刺,变得温和易接受。 叶怀今常在想,是不是她们因为思念不知不觉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叶怀今望向窗外,片碎的光照耀着,天空不知道什么飘起了雪。 初雪又细又软,洗净世界的一切尘埃。 那年,妙宁走投无路时,跪在雪地里的场景再次浮上她的心头。 想起自己退却的脚步,叶怀今的心仍旧有那一夜的心痛与愕然。她下意识紧了紧怀里的妙宁,今夜叶怀今最后一个吻落在了妙宁的后颈上,她喃喃,“我爱你,宁宁。我不会再离开了。” 说着说着叶怀今红了眼眶,这是她和妙宁在庆陵最暖的一个冬夜。 窗外初雪寂静无声,屋内爱人呼吸声绵绵。 … 叶怀今早上九点多起来收拾行李的时候,妙宁醒了。 妙宁揉开惺忪睡眼,疑问,“怀今,你要走了?” “你醒了?” “嗯。” 叶怀今说,“这会儿不走。昨天晚上吃了药,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啥事。”妙宁打了个哈欠,展开甜甜的笑容,“谁叫我老婆照顾得这么周到呢。” 叶怀今淡笑,“快起床吧,给你煮了红糖醪糟小汤圆。” “遵命!老婆大人!” “宁宁。”叶怀今走在窗边,眸子里涌动着期待。 “嗯?” “下雪了哦。”叶怀今一下子打开窗帘。 小雪从天空飘飘洒洒,妙宁蹭的一下跳下床,几下蹦到窗边,像个孩童般的用手去接窗外的雪,妙宁反复看着手心里的小结晶,下雪了。 妙宁飞快地回头,朝着叶怀今粲然一笑,“初雪诶,我等着个机会好久了,虽然有些俗套,但,怀今,我爱你。” 叶怀今眼睛瞬间起了水雾,她把窗帘重新拉上,捂着妙宁红彤彤的小手,呵气,“傻瓜,你爱的比我早,我爱的比你深。” 妙宁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儿。 下午叶怀今仍就拒绝妙宁送她去机场,妙宁好说歹说,把叶怀今送到小区门外,落了一整天小雪,地面堆积了又松又软的雪,只要一说话嘴巴鼻子呼出的全是白雾。叶怀今陪着妙宁玩了好一段时间雪,直到时间快来不及才打车离去。 妙宁看着叶怀今被白雪染白了的头发,突然就热泪盈眶。 叶怀今上车,消失在了车流里。 妙宁闭上眼睛仰望天空,雪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 她嘴角逐渐上扬,心怀期待。 … 元旦节前夕,薛下雪正式宣布域野文化成功收购新南报社,并派遣妙宁任副主编的事情,另妙宁手里的工作再过一周就可以全部结束了。 趁着元旦休假,妙宁请庆陵报社的所有人吃火锅。 七哥最爱凑热闹,他抖动着眉毛,笑嘻嘻的,“妙宁,你这是明贬实迁啊,就和官场一样,你明白吗?” 妙宁,…… 冬天吃火锅,气氛本就最火热,又是妙宁的离别之宴,相处了三年的同事不免有些动情。 大乔拉着妙宁的手臂,闲话,“我妈在庆陵一年了,还是习惯不了这里的生活,也别说她,就说我在庆陵漂了十多年,嫁了个本地人,也始终觉得不属于这里。” 大乔感慨,“妙宁,我挺佩服你的。钱这个东西是挣不完的,不如好好享受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妙宁低垂眼眸,复又抬起星眼,开玩笑,“我算是提前回老家养老。” “挺好,明白人。”大乔一声苦笑,所有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都在一杯酒里,大乔举杯,“来,妙宁,祝我们心想事成。” “干杯。” 成年人的心事都藏在这酒醉微熏里了。 火锅吃完后,妙宁绕路送醉酒的大乔回家。 以往宴席散,大乔送了她无数次,今天她也送她回家一次。 大乔老公来小区门口接她,他把大乔抱出出租车,感觉到响动大乔半睁着眼,感叹,“妙宁,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妙宁微笑。 妙宁看着两人的背影,出租车再次启动,城市景色在疯狂倒退,万家灯火通明,和这个城市告别的时候终于到了。 妙宁打开门回家,家里早已经是空荡荡一片。 庆陵报社春节放假的时间是十天,但因为妙宁的情况,特准她提前放假,完成后手上工作后,她随时都可以走。 妙宁在厨房倒了一杯水,才将喝下,叶怀今就发来视频电话。 妙宁赶忙放下手机接听,“哈罗,老婆。” 叶怀今笑了笑,“又收到你的快递了,请问你人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啦?想我啦?“妙宁挤眉弄眼。 叶怀今打量着妙宁的小表情,她会心一笑,迎上话题,“不仅日想,夜里还特别想。” 妙宁眉头一挑,“老婆!你学坏了!” 叶怀今无辜的耸了耸肩。 妙宁啧啧的感叹几声。 妙宁沉了沉,继续说,“对了,我腊月二十七回来。” 叶怀今切换手机后台看看日历,说,“还有两周?” 妙宁想了想,钝钝的回答,“对。” “好,机票定下来后,记得把航次发我。”叶怀今点点头。 “你会开飞机?” “我会开车。” “哈哈,又来了,老婆,我觉得你在暗示我什么!!” 叶怀今,…… 妙宁挂掉电话后,点开购票软件,她其实是买的是一周后机票,其目的么…当然是给叶怀今一个惊喜!! 妙宁终于体会到《小王子》里的那句话,‘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同样她亦如此,妙宁才明白,原来为爱付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 一周后,妙宁上午交接完报社里的程序,下午跑路把水电气费用结掉,催房东来验房退押金。 忙碌过后的晚上,妙宁盘腿坐在沙发上,她翻着手机通讯录,指尖骤然停留在姜延两个字上,妙宁怔松良久,最终没有拨出那通电话。 妙宁离开庆陵的那个下午再次下了雪,妙宁走过当年她潦倒跪下的广场,广场上覆盖了厚厚的雪,来来回回跑着打雪仗的孩子,以及三两个看雪的青年男女,没有人知道这里曾让人一个人心碎过。 妙宁回身望着这座令人爱又令人恨的城市,心里涌动起一股不舍的情绪。 妙宁登上飞机,她目光透过一小扇窗户,这十年仿若过眼云烟,她在心里默念,‘再见庆陵,再见青春。’ 第62章 62 妙宁下了飞机直奔南城小学。妙宁算了算时间,这几天叶怀今应该在监考期末考试。 才走近小学门口,妙宁就被门房的保安大叔拦了下来,保安大叔例行询问,“请问您是?” 妙宁镇定自若的说,“您好,我是六年一班秦荔的家长,找她的班主任叶怀今老师说些事情。” “哦,我找找。” 妙宁以前在叶怀今带回家的学生花名册里扫过几眼,依稀记得些名字。她坦荡说出来,一点也不扭捏,保安没有过多怀疑,低头去核对名册。 / 保安从头到尾翻着名册,浓眉皱起,“奇怪,秦荔这个学生是有的,但叶怀今没有,六年一班的班主任是莫老师。” “没有?”妙宁错愕,“不可能,你再看看。” “我看过了。”保安提醒,“这样吧,我找莫老师问问,反正这个学生是有的。” “啊…”妙宁反应过来,这不玩脱了么,她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了。” 妙宁拧眉,什么戏码,叶怀今不至于人间蒸发了吧,再不济她上叶怀今家里等她去。 妙宁踌躇的时候,另一个年纪见长的黑脸保安大叔从门口走了进来,声音雄厚,“怎么了?” 保安指了指妙宁,解释,“哥!她来找什么…叶怀今老师的,但我们学校没有这个人。” 黑脸保安一听到叶怀今的名字一下子就变得温和起来,“找叶老师啊?哦,她调去南城二中了,在北郊。” 听完这句话,妙宁松了一口气。 妙宁脸上立即挂起笑容,感激的说,“谢谢您了!” 妙宁转身站在路边打车而去。 保安,“?” 这个人不是来找学生的吗?问老师这么仔细干嘛?保安转过头问,“哥,叶老师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想起叶怀今温柔和煦的样子,黑脸大哥感叹,“不怪你,你来的时候叶老师刚走,叶老师人特别好,是个热心肠,经常主动帮助人。今年秋天新建的南城二中,缺乏师资力量,她支援去了。” “噢…” 妙宁打车去往北郊南城二中,看着沿途熟悉的街景,妙宁才发觉原来这条路也是她去新南报社的路。 妙宁不禁想,这和叶怀今去南城二中工作是巧合吗?妙宁虚了虚眼睛,好像在无意识之间发现了叶怀今的秘密,这是叶怀今说的‘新年礼物’吗? 妙宁掩下嘴角的偷笑,好了,虽然她这么聪明,但就当不知道这回事情好了。 四十分钟后,妙宁到了南城二中,校门口拉了横幅,‘联合期末考试统考’,是统一周边几个县级城市的考试。 妙宁站在校门口,恰逢考试期间,门口的保安一而再再而三的盘问,在保安准备要拨通叶怀今电话,破坏妙宁的惊喜的时候,春晓出现了。 春晓穿着运动类别的轻便羽绒服,她看见校门口正与保安言语拉扯的妙宁,春晓眼前一亮,“你是叶老师的朋友,谷…谷妙宁…?” “啊…”妙宁在脑子里疯狂搜索想出这一号人物,“你是春晓?” “是了,那就是你了。”春晓笑了笑,她打量了妙宁和保安一眼,心中有个大概,她上前和保安言说了几句,保安就放行了。 两人走进校园里,看妙宁疑惑,春晓坦言,“我现在是校体育处主任。” “春晓老师,你这么升职快?!”妙宁接话,由衷的赞赏。 春晓有些不好意思,解释,“机会来了而已。对了,我还要去办事情,就不陪你去找叶怀今了,她在第三教学楼A区107室。” “好,谢谢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平时叶老师帮了我很多忙,应该的。” 学校里的学生不多,妙宁走过大多教室也都还是空置的,妙宁走了一圈才走到第三教学楼A区,在走廊角落的最后一间教室找到107室 妙宁猫步走近,她站在走廊背靠着栏杆,望向教室里。 教室里穿着统一制校服的学生正在埋头在卷子上奋笔疾书,偶尔有几个发呆或睡觉的学生。 走廊静的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音,单调又枯燥。妙宁有些恍惚,手指微动,仿佛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妙宁落目叶怀今坐在讲台上,叶怀今低垂着头,目光不知落向哪里。 台下有蠢蠢欲动、探头探脑的学生,仿佛拥有第二双眼睛,敏感如叶怀今,她瞬间抬起头来张望,学生飞快低头把小抄放下,归于沉静。 妙宁忍不住在心底闷笑一声,想起年少时自己吐槽最讨厌考试,以及最讨厌监考老师的时候。 妙宁托着腮,没想到现在还爱上一个监考老师了。 妙宁思维发散之际,叶怀今感受到来自走廊的目光,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这淡淡的一瞥却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叶怀今眼睛微阖,她无聊至极时,也曾出现过这样的幻觉。 叶怀今目光淡定移回教室,又再次移回走廊。 妙宁慵懒的靠着,下午三点的夕阳在她周身洒下金色的光,她穿着白色羽绒服,帽子上的白色毛绒随着吹过来的微风摆动着,清丽小脸上挂着纯纯的笑容。 妙宁收回心的时候,发现叶怀今也正在看着她。 妙宁随即嘴角上扬起最大的弧度,同时大拇指和食指互搓比出了个心形。 是妙宁,她真的回来了。 叶怀今棕眸里掩不住的欣喜和激动,饶是她往常再平静如水,此刻胸腔里的心也乱了速度。 妙宁看叶怀今失神,她手握成拳,靠近嘴唇干咳了咳,指了指讲台下的学生。 叶怀今这才反应过来,匆匆的回过头去看向讲台下的学生,学生们目光齐齐流转在她和妙宁之间,同时嘴巴里发出暧昧的‘吁——’的声音。 妙宁扑哧一下笑出声,这群小朋友是不是懂得太多了?? 叶怀今在讲台上的桌子后偷偷搓了搓手指,快速冷静下来,淡定出声,“安静,继续考试。” 学生们复又低头认真考试。 妙宁望向叶怀今假装淡定,却红透了耳朵尖,叶怀今要不要这么反差?要不要这么可爱? 在考试仅剩的半个小时里,叶怀今眼神时不时飘向走廊外的妙宁,妙宁总能轻易捕捉到,妙宁一个安静的弹舌口型,挑衅叶怀今的偷看。 考试完后,学生们鱼贯而出,他们走进妙宁的身边发出嘻嘻哈哈的暧昧笑声,现在在猜测、揶揄叶怀今和她的关系,“请问是师母吗?” 果然人类的本质都是八卦。 妙宁淡到极致的嗯了一声,不过走廊里闹哄哄的谁也没听清,这么大的小屁孩还爱凑热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 其他教室陆续收了卷子,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叶怀今从人群里飞快伸出一只手把妙宁拽进教室里。 妙宁挤出人流,呼一声感叹。 不多时,巡考老师很快就哄走了教学楼里滞留讨论试卷的学生。 等所有人走后,叶怀今下讲台开始挨个收起卷子。 走廊再次安静,妙宁坐在方才叶怀今坐过的位置,上下打量着叶怀今的身影,妙宁翘起二郎腿,笑,“叶怀今。” “你监考学生,我监考你。” 妙宁故作深沉的思索,“监考你…每天有没有多想我一点点,多爱我一点点。” 叶怀今从教室尾走到教室前,站在妙宁面前,笑着吐字,“岂止一点点?” 妙宁星眼闪亮。 叶怀今又走向教室尾,把所有卷子收好之后,她站在讲台上拢了拢卷子统一放进档案袋里。 “我可以给你打满分哦。”妙宁嬉笑。 叶怀今俯视着妙宁长长的睫毛,粉色的双颊,以及喋喋不休的两片薄嘴唇, 妙宁歪着头笑,继续说,“怀今,我回来你是不是特别特别意外,特别特别高兴啊?” 叶怀今抿了抿嘴唇,她的答案是…… 叶怀今猛的低头吻住妙宁的嘴唇,以最快的速度撬开妙宁的牙关,袭卷了一圈再出来整个过程不到两分 随后叶怀今站直身子,抬眼瞧着震惊的妙宁,眉眼一弯,“宁宁,我看现在是你比较意外。” 妙宁脑中一片空白,卧槽…刚才发生了什么?在教室接吻?好刺激… 妙宁往走廊上看,还好没有人在。 换作学生时代,妙宁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敢在教室接吻,更何况是和老师在教室接吻! 妙宁瞥着叶怀今奶茶色系的嘴唇,她好像有点上头了。 叶怀今揉揉妙宁的头发,随后把档案袋拿在手里,拉拉妙宁的手腕,说,“我把同学们的卷子送去教务处,你要和我一起吗?” 妙宁迟钝的点点头。 走在林荫小道上,叶怀今肩膀紧紧擦着妙宁的肩膀。她们身边偶尔学生匆匆跑过,或去操场、食堂或者图书馆,脸上无不绽放出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笑容。 妙宁看着那些背影,叶怀今和她也像这样在校园里疾跑过。 十五年过去了,叶怀今依旧在她身边。 感受到妙宁的注视,叶怀今垂眸凝望,两人目光紧紧的交织在一起。 妙宁上扬起嘴角,专心的走路,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里。 这种感觉好像让她回到了学生时代弥补了当初的遗憾。 叶怀今把档案袋交给教务处,签了名字,又返回办公室。 刚踏进门槛,办公室里的最后一位女老师与她们擦肩而过,“叶老师,开学见。” “明年见。”叶怀今颔首。 叶怀今带妙宁来到办公桌前,给她拉了一张凳子,又递给妙宁保温杯,闲话,“宁宁,回来了怎么没有给我说?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说起这个妙宁心里就有点窝火,她闷闷的说,“换了工作单位你不也没给我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酸的埋怨,叶怀今瞥着妙宁撅起的嘴,以及略显稚气臭臭的脸,她软软的哄道,“不算是正式工作,就是上周过来参加监考的。” 妙宁脸柔和了些。 “好了宁宁,别生气了,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叶怀今摸摸妙宁的头发。 “那我要吃清蒸鲈鱼、水煮肉片、炸藕合、鱼香肉丝…”妙宁盘算着手指头。 “好好好…”叶怀今应。 “还有什么我想想……365天天天不重样。” 在妙宁准备报菜名的时候,叶怀今出声,“宁宁。” 妙宁抬眼。 “真的不敢相信你回来了。”叶怀今眼睛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格外的亮,“宁宁,虽然我早知道你要回来,可和真真正正站在我眼前是不一样的。” 叶怀今,“去年春末你也是这样站在我眼前,那时我惶恐我不安,可现在,我心里好生欢喜,不留任何余力的想把自己剖给你看。这就是最真实的我,我就是想要吻你。” 妙宁摸了摸耳朵,有一股酸意泛上心头。 搞得怪感动的。 妙宁搓了搓脸,笑,“叶怀今,实际上我早把你这个人看穿了,你骨子里特别的浪。” 叶怀今,…… 叶怀今缓缓回答,“不假。” 第63章 63 叶怀今监考完后,第二天又马不停蹄去学校阅卷。 新南报社还没放假,去往北郊的路叶怀今刚好顺路,这天妙宁搭她的车去报社里,报社里陈珊珊和白真都在,阔别四月,妙宁晚上请报社所有人吃了个饭,算是提前熟悉一下。 叶怀今开完家长会的那天上午,妙宁挤进家长人群,她倚在教室后门旁看着叶怀今平叙讲话。叶怀今不是班主任,她作为下一学期新的代课老师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及浅谈了明年的教学任务和目标。 旁边大妈碰碰妙宁的手肘,小声说,“这个老师我认识,我儿子小学语文就是她教的,因材施教,教的特别好。没想到上初中了还能遇见,哎哟,算我们运气好!” 妙宁笑着应和一声,她一边向讲台上的叶怀今投去赞许的目光,一边在心底对自己大肆赞叹了一把,她从小就觉得叶怀今是个做老师的料。 等开完家长会后,叶怀今又留校两天处理学校剩余的工作事宜。 待叶怀今闲下来,妙宁才发觉春节近了。 往年妙宁春节都是一个人呆在庆陵城里。 人潮汹涌的庆陵城到了年末就变成了一座空城,街上空荡荡,一个人想吃点简餐都无处可寻还开门的店铺。 同事在放假前闲聊问她,“妙宁,过节回老家吗?” 妙宁垂眸,假装忙碌,“嗯!当然回了,我买了后天的机票。” 除夕夜里,妙宁在大街上晃荡大半天,终于在一个快关门的小超市里买到了包速冻饺子,可等到下锅时妙宁才发现饺子临近保质期,妙宁长叹一口气,一股脑儿扔进沸水里。 过期了又怎么样,过沸水杀杀毒。 好过新年饿肚子。 朋友圈的朋友纷纷在晒春节出行,晒阖家团圆,也有不少人吐槽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催育,妙宁挨个点赞下去,同时囫囵吞枣的咽下半生不熟、味道还寡淡的饺子。 几分钟后,刷着刷着朋友圈就没了意思,在按熄手机屏幕光亮后,妙宁耳边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 妙宁侧目,庆陵江边每年都会举行的新年焰火会,午夜零点的数字一直从从2009年到2019年。 十年孤独如此。 … 大年三十的一大早上,叶怀今就把妙宁叫醒了,叶怀今坐在床沿捋着妙宁的长发,柔声,“宁宁,快起床了,我们去买年货。” 叶怀今又从衣柜里找了两条红围巾放在一旁,浅笑,“宁宁你看,这是我早就预备好的红围巾,新年就要红红火火!” “红红火火每一天!红运当头新一年!”妙宁笑嘻嘻的从被窝里伸出手比了一个大大的V字,“起床了!” 半个小时后,妙宁穿了件黑色的睡衣长款羽绒服,腰间系着黑色腰带,脚踩一双短靴,亭亭玉立身姿挺拔。叶怀今套着米色的双面呢子大衣,白色针织阔腿裤,肩膀跨着棕红色水桶包,整个人透出知性之美。 叶怀今把红色围巾围在妙宁脖子上,又细心的抽出她的长发散在肩上,专注的看着妙宁,“宁宁,你真好看。” 妙宁仰望着叶怀今的下巴,卖乖撒娇的说,“怀今,你帮我把头发编起来更好看。” 妙宁,“就像那天你求婚的那样。” 叶怀今微微低头,两人嘴唇就轻轻贴在了一起,叶怀今目光盈满,“是今天你要嫁给我的意思?” 妙宁挑眉探究。 叶怀今深意一笑。 叶怀今拉着妙宁坐在沙发上,手握住她的长发辫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今天是好日子,我有个新年礼物要送给你。” “你自己?“妙宁调侃。 叶怀今薄唇抿着笑意,“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妙宁迟迟的应了一声。她咬牙压下心中的好奇心,叶怀今的嘴是撬不开的。 叶怀今辫完辫子扎好皮圈,低头瞥见妙宁苦闷的脸,叶怀今递过梳子问,“宁宁,你要帮我辫吗?” “可以吗…?”话虽然这样说,但妙宁飞快转过头,把叶怀今拉坐在了沙发上,说,“我这一生会帮两个人辫头发,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女儿。” “现在完成一半了。”叶怀今说。 “乖女儿。” 叶怀今,…… “哈哈。” 妙宁手很笨拙,辫的辫子发缕紧的紧,松的松。辫完后,妙宁不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卖弄一番自己的手艺,“哎呀,这编发技术,绝了!” 叶怀今信以为真的从身后拿过长辫一看,笑着的脸瞬间变成‘你真的是女人吗’的表情。 妙宁笑着扑了上去,“哈哈…怀今,我虽然手残,但你怎样都不许嫌弃我。谁叫你是我的老婆呢,你是甩不掉我的。” 叶怀今下意识抱着妙宁的软腰,看妙宁像只小猫儿在她怀里蹭来蹭去,“好了好了,我看,分明你是我的老婆。” “不管啦。” “叩叩——”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妙宁不情不愿的起身,“我去开门。” “去吧。” 开门的同时,妙宁和门外人都愣了愣。 是苏曼。 妙宁率先反应过来,这是叶怀今的家人,换句话这也是她的家人,妙宁乖巧的喊了一声,“苏阿姨!你变漂亮啦!新年好!” 苏曼有些错愕,对如此友善的谷妙宁极其不适应。 “嗯,新年好。你在这里做什么,怀今呢?”苏曼声音冷淡,但碍于妙宁先低头,她一个长辈也不好端着架子,再加上之前叶怀今也提过一嘴她们的事情。但在苏曼的认知里,她并不能接受这样的感情。 “苏阿姨,怀今在里面,你快进来吧。”妙宁热情回答。 妙宁话音刚落,叶怀今就走到了门前。 叶怀今把门打开了些,淡笑,“曼姨,你怎么来了?对了,上周我给你们寄的衣服收到了吗?” 一看见叶怀今,苏曼脸上的阴郁一扫耳光,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早就收到了,你姨夫那件羽绒服大小刚刚合适,还有那块瑞士表哦,他喜欢的不得了,在院子里逮到谁都说是他女儿送的,价值五位数呢。” 叶怀今一边笑着听着,一边给苏曼拿了双拖鞋,“曼姨,进来喝口茶吧。” 苏曼摆手,“不了,茶我就不喝了,你姨夫还在楼下等我呢,你…”说到这苏曼瞥了一眼妙宁,“怀今,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L市过春节?” 苏曼又说,“咱们年初二一起上三亚玩去。” 叶怀今摇头,“不了,曼姨,我给姨夫发个大红包,你们去三亚好好玩吧。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和宁宁一起过年。” 苏曼冷漠的盯着妙宁。 妙宁咧开嘴笑,乖巧的说,“嘿嘿,曼姨。” 苏曼不耐的移开眼神,“那好吧。” 苏曼把手中的塑料袋递给叶怀今,“这是我们从L市带来的山货和年货,你留着吃吧。” “谢谢你曼姨,我送送你。” 叶怀今换鞋把苏曼送到楼下,再次返回到家里,叶怀今总算是完全放下心,“宁宁,我差点以为你们俩要吵起来。” “她现在看不惯我,我才不会头铁冲上去。大过年的,多烦心。”妙宁平静的说。 良久之后,叶怀今才缓缓开口,“宁宁,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一句鬼机灵。” 说着叶怀今的棕眸逐渐泛起水光,她知道妙宁是因为她降低了姿态。 “好了,不是还要买年货吗?今天下午六点超市就关门啦,快走了。”妙宁拉着叶怀今的手,一起出门。 “嗯。” 难得的艳阳天气,冬日里的寒意都薄去了几分。 比起庆陵,2.5线城市南城过年气氛特别浓厚,街道两旁的树上张灯结彩,商铺嗨爆的‘迎春花’不绝于耳,还有□□的新年表演队伍,踩高跷、舞狮和变脸,还有些妙宁叫不上名字的传统舞蹈和歌曲。 两人走走停停,尽情享受节日带来的喜悦。 妙宁的长辫均匀又精致,发中还插了一朵银制的雏菊花夹,叶怀今的长辫松松垮垮,妙宁在街边看见一顶浅灰色的贝雷帽,她买下来替叶怀今戴上,“嗯…这样看着舒服多了。” 叶怀今拢了拢妙宁的红色围巾,梨涡浅笑。 超市里人挤人,叶怀今一直牵着妙宁的手,让两人不至于被冲散。叶怀今买了近一周的食物,选了好半天门联,待两人挤出超市的时候,背后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妙宁等在路边,叶怀今去开车。 妙宁拿出一根酸奶棒含在嘴里左顾右盼,五分钟后叶怀今的车停在妙宁身前。 “吃吗?”妙宁坐定副驾驶,她撕开包装,送进叶怀今的嘴里。 “嗯嗯。” 过了一会儿,妙宁才发现不是回家的路,妙宁问,“怀今,咱们还要去哪儿吗?” “回家啊。”叶怀今吐字。 / “可是…”妙宁看了看手机地图,“不堵车啊干嘛绕路,况且你为什么朝北郊开?学校还有工作吗?” 叶怀今嘴角浮上一抹神秘的淡笑,她手靠近唇边做了个拉拉料的动作。 “好叭…”妙宁弱弱的。 一个小时后,叶怀今的车驶入一个小区,停在停下车库。 妙宁仍然云里雾里。 叶怀今帮妙宁松开安全带,又从车内储物盒里拿出一个眼罩给妙宁,声音笃定,“宁宁,相信我,跟着我。” “搞得这么神秘?是要带我进金库吗?”妙宁揶揄。 叶怀今把眼罩蒙在了妙宁的眼睛上。 视觉消失的瞬间,妙宁小声说,“怀今,我永远相信你。” 叶怀今怔了怔,几秒后心定下来。 妙宁伸出双手四处探了探,感受到车的内壁。没有了视觉,她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身体拥有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空间触感,心中的恐惧和忐忑也被放大。 妙宁微微皱眉,停车场里的空气闷热又潮湿,还有下水道咕噜噜的水声。 叶怀今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有力的手握住妙宁的小臂,“宁宁,我在这。” 妙宁顺势紧紧扣住叶怀今的手,十指交握让她特别有安全感。 妙宁试探着走了一步,叶怀今紧紧相随,妙宁能感受叶怀今呼吸略重,似乎叶怀今比她还紧张。 走了二十几步之后,叶怀今停了下来,“宁宁,我们在等电梯。” “嗯。” 半分钟后,电梯门声响,叶怀今带着妙宁走进轿厢角落。 两人无话,妙宁感受到上起时电梯顶微弱的风力,直至电梯提醒声,“十五楼到了。” 叶怀今牵引着妙宁的手,站在一扇门前,妙宁能感受到叶怀今同样在微微颤抖的手,叶怀今也压抑不住的紧张。 妙宁的心脏突然加速,到了吗。 叶怀今拿出钥匙开门,听得咔哒一声锁响,叶怀今沉了沉呼吸,询问,“宁宁,你准备好了吗?” “嗯!”妙宁手已经迫不及待摸到了眼罩。 “宁宁。”叶怀今的声音哽咽着,“欢迎回到我们的家。” 眼罩掉落,妙宁心跳就快要跳住胸腔,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一股热泪瞬间充斥了在她的眼睛里,她嘴唇蠕动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妙宁久久不敢迈出一步,不敢踏出这一步。 这一幕,她曾经无数次梦到过,也无数次哭醒过。 “宁宁,快进来。” 叶怀今在妙宁脚边放下一双蓝色格纹的棉布拖鞋,自己也换了白色兔拖鞋进门,她站在房间正中心,侧身看着妙宁,棕眸里流转着水光,轻声呼唤,“宁宁。” 妙宁盯着脚尖儿,这个拖鞋款式是她在老屋的拖鞋,但是是新的。 妙宁腿有些软,她走进房间里环顾四周,客厅左侧的黄色小圆沙发曾经她和叶怀今在上面嬉闹过,茶几上的一对牛奶杯是她送给叶怀今十四岁礼物。 餐厅上的花瓶是爸爸号称在旧货市场淘的五十年前玻璃制品,往厨房看去,白色瓷砖上挂着旧制的两个筲箕,是苏妈妈从老家带来的。 妙宁眼睛起了雾,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情感有了一个宣泄口,她觉得好委屈,在庆陵好委屈,无家可归好委屈,过年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好委屈,无人诉说心里话好委屈,好委屈,“怀今,我…” “我知道,我都明白。”叶怀今拉起妙宁微凉的手放在心口,“我在这里。” “怀今,我真的回来了。” 叶怀今拉着妙宁的手,站在一扇门前,手握紧门把手,缓慢的推开,“宁宁,我一直等在这里从未离开。” 叶怀今侧身让妙宁进入房间。 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妙宁似乎穿越了整整十七年的时光,过往从她的脑海里走马观花过,妙宁一时间脚步踉跄,叶怀今在身后立即托起她的身子。 房间正中心是她们一起睡了八年小木床,旧木家具,晚上翻身还会发出吱呀的声音。有一段时间叶怀今深夜讲鬼故事,还会用这个吓她。 窗台前是她们曾伏案的长长书桌,叶怀今最喜欢挑灯夜读,而她则痴迷言情小说不想睡觉,时不时还把‘精华’部分挑出来给叶怀今看,点评某某男主看起来技术不是很好的样子,叶怀今故作镇定的说,‘没什么大不了,生理老师都讲过那些事情。’ 还有,墙壁上贴的周杰伦和蔡依林的画报,那年她吵着哭着让爸爸给她买MP3,爸爸以影响成绩拒绝了,可是苏妈妈在第二天把暂新的红色MP3放在她的桌子上,爸爸说,‘苏秋,你这样会惯坏孩子的。’ 苏妈妈笑笑说,“你别管,我的女儿我知道。” 还有还有,叶怀今放在床头柜的安妮宝贝和七堇年,那些青春无病呻.吟的文字,妙宁字看得明白,可连成一句话愣是读不懂,她问叶怀今,叶怀今说,‘我也不太明白,不过句式华丽,可以借鉴。’ 妙宁,“??” 一切的一切都让妙宁回到了那年夏天,叶怀今穿着蓝色肥大的校服催促着她,“宁宁,上学了,快迟到了。” 叶怀今骑在自行车上,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角,阳光洒在她明媚又温柔的脸上。妙宁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抱着叶怀今的腰,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这么多年,其实她们谁都没有走远。 妙宁嘴里尝到了眼泪咸咸的味道,妙宁转过头看着同样泪眼婆娑的叶怀今,叶怀今伸手捧着妙宁的脸,小心翼翼的擦开妙宁的眼泪,“宁宁,你知道我不想让你哭。” 叶怀今眼圈红红的,她一心擦着妙宁的脸,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也花了。 叶怀今笑着解释,“老屋拆迁过后,我留下了一些旧物什,搬在了这里。” 妙宁默默的点头。 叶怀今继续说,“宁宁,我们不再是十几年的自己了,我们要学会往前看。这个房间以后可以留给我们的‘女儿’,等她长大以后,我们可以给她讲我们糊涂错过的故事,也可以给她讲我们久别重逢、仍怦然心动的时候,告诉她无论多么过程磨难,无论时间多么漫长,都要满怀勇气走到那个人的面前,跟她说一句‘我爱你’,至于结局…不重要。” 妙宁飞扑在叶怀今的身上,将她紧紧抱住,“丫的,不在乎结局,我怎么会自收到你的结婚请柬就赖着不走?!” 妙宁眼泪顺着叶怀今的脖颈流进她的衣服里。 叶怀今拍着妙宁的背,细心哄道,“宁宁,别哭了,我忘了给你说一件事情,买房子的钱是老屋拆迁那三十万 妙宁,…… 妙宁扑哧一笑,吸了吸鼻子,“怪不得你今天带我来看‘金屋’。” 叶怀今,…… 叶怀今微笑着摸摸妙宁的耳垂,“宁宁!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开启要新的生活!” “怀今!新年快乐!” 第64章 64 叶怀今做了一大桌子菜,糖醋排骨、剁椒鱼头、红烧狮子头、鱼香肉丝、外加两个小菜一碗虾仁冬瓜汤。 妙宁坐在餐桌前,这么多菜他们两个人是吃不完的,但两个人默契的什么都不说。 春节联欢晚会八点准时开始,妙宁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叶怀今在旁边手剥着花生,搓完红皮再递给妙宁。 妙宁扬头向上抛物扔进嘴里。 电视机里新年倒计时开启…10…9…8… 3…2…妙宁不由自主跟着默念出口,直至1秒,她下意识侧身凝望着叶怀今,舌尖挨着上颚。一个黏滑的音,“0” “你…”叶怀今粲然一笑,她的棕眸倒映着窗外烟花的绚烂,两人谁也移不开眼,叶怀今眼眶在不知不觉之中红了,她轻念,“宁宁,你嫁给我了。” “嗯。”妙宁应了一声,身上没由来的有些热。 叶怀今久久没说话,片刻,妙宁向上抬眸偷偷看了一眼叶怀今。 叶怀今一下子撞见妙宁害羞低头的脸庞,她的心微微乱。 叶怀今沉下呼吸,双手温柔捧起了妙宁的脸,手指指腹画过她的轮廓,这张小脸她思念了好多年,叶怀今情不自禁在妙宁额间落下一吻。 仿佛一片羽毛飘过,缓慢降落在妙宁的脸上,等在妙宁反应过来时,叶怀今的吻已经在她嘴唇辗转不愿离开。 两人逐渐沉重的鼻息忘我的纠缠。 两条红围巾被随意地扔在了沙发角落,妙宁衬衫领扣子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两颗。 叶怀今目光落在妙宁平直的肩膀以及深凹的锁骨上,她不由得赞叹一句,“妙宁,你的锁骨真美。” 妙宁轻阖着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狭长的眼睛里充斥着媚情,妙宁勾唇一笑,“怀今,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妙宁轻咬着红唇,眼神韵味动人,“现在想来,你很早就开始惦记我了。” 叶怀今被撩拨得耳朵与脸颊绯红成了一片,她有些热,妙宁曾经说过恋爱的温度是37.2度,这一点小小体温的波动让她身体深处燃起了一股欲望。 妙宁紧贴着叶怀今的身体,隔着薄薄的皮肤,这股火仿佛传染似的,直烧到她的心间。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件渴望已久的事情。 妙宁目光紧紧锁定叶怀今,她的身体仿若无骨的攀上叶怀今。 窗外庆贺新年的鞭炮声起,嘈杂喧闹,叶怀今凝视着妙宁动情的小脸,她心中有根弦断了。 叶怀今打横抱把妙宁抱了起来,走进卧室将妙宁放在柔软的床上。 床铺正中陷下一个深窝,妙宁下意识扣紧粉嫩的脚趾头,她的脚边摆放着两只破旧但极其干净的两只小绵羊,那是她们的第一次交换友谊的玩 “宁宁。”叶怀今唤回妙宁飘离的心思,她眉间有淡淡的隐忍,声音低磁,“宁宁,看着我。” 叶怀今露出来的全部皮肤都红了起来,她双眉紧蹙,只要妙宁说一句不愿意,她会毫不犹豫的停下。 妙宁感受到了叶怀今的焦虑,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妙宁的手放在叶怀今的腰间,握住她毛衣衣角,双手微颤,“怀今,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卸下一切束缚后,两人赤诚相待,叶怀今也撕去了最后的温柔伪装,丢弃了所有顾虑,只跟随身体最原始最纯粹的本能。 妙宁咬着嘴唇,她望着顶上的白炽灯留下了幸福的眼泪。 妙宁紧紧的抱着叶怀今,手指甲几乎陷入她的背中。 她很痛,她知道叶怀今也很痛,他们那些吃过的苦,犯过的傻,无知的倔强。可这些苦、这些痛、在两人一阵又一阵的波澜起伏中消耗殆尽,只剩下了兴奋到极致的酣畅淋漓。 妙宁从未感受过原来身体可以这样诚实、这样柔软,那种奇异的感觉无可描述,也无可比拟。 妙宁半睁着眼,白色灯光让叶怀今的皮肤更加瓷白诱人,她睥睨着叶怀今不加任何掩饰的展露出自己的情绪与本性,肆意又纵情地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这样的叶怀今她爱极了。 她们俩一直折腾到初曦,妙宁全身都酸软极了,迷迷糊糊之中妙宁感受到叶怀今在替她清理身体,之后妙宁一扭头就睡着了。 一夜旖旎,一夜好梦。 妙宁再次拥有意识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妙宁睁开惺忪睡眼,她试着抬了抬胳膊,完全没了力气啊。她往被窝里看了一眼,昨晚叶怀今替她穿了一套墨绿色睡衣。 妙宁拉开睡衣衣领一角,锁骨之上淡红色的吻痕星星点点。 妙宁慢慢回想起昨夜的疯狂,她捏捏手,她早就说过了!叶怀今不仅浪还特会折腾人。 听见卧室响动,叶怀今从厨房里端了一杯温牛奶走了进来,她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我的宁宁,早安。” 妙宁喉咙渴的厉害,她接过牛奶仰头喝下,喉咙瞬间就温润起来。妙宁不经意见看见垃圾桶的某物什,妙宁嘴角浮上一股意味深长的笑,她说,”怀今,你‘功课’做的挺足的啊,不错,我挺舒服的。” 叶怀今脸不受控制的红了。她伸手抚过妙宁锁骨上的红痕,那都是她昨天留下的痕迹,她故作镇定的说,“嗯…我看得是不少,所以有些了解,昨天晚上你坚持要上来被我拒绝了,不然恐怕你今天连床都下不了。” 妙宁脸色微变,回忆慢慢袭来,好像还真的有这回事情!! 啊啊啊呀!她弱爆了! “好了,说正经事。”叶怀今替妙宁拢好衣服,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包,浅笑,“宁宁,平安喜乐。” 妙宁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接过红包埋在枕头下。 叶怀今看着妙宁幼稚的动作噗嗤一笑,妙宁眨巴眨巴眼睛也跟着笑了起来。 吃过午饭后,妙宁仔细观察起了这所房子。叶怀今是半上班半装修这个房子的,虽然大的物什是都有了,但还有些小东西需要格外添置。 待过了一两日,妙宁有了‘力气’后,两人一起去家具城买些软装。 妙宁裹上红围巾,脖子上红痕还未褪去。 叶怀今瞧见了,唇角浮起一抹探不清良坏的笑。 妙宁虚了虚眼睛,她突然发现叶怀今骨子里焉坏焉坏的! 家具城不远,叶怀今开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叶怀今喜欢挑灯夜读,妙宁首选就是灯饰区,兜兜转转最后选了一盏黑色金属质感的落地灯,定下货后,约定好送上门时间。 换了个区域,叶怀今挑了些顺手的厨房用品,妙宁又选了一些小家具和布艺。 临到走时候,叶怀今在门口买了些绿色盆栽,买了一个鱼缸和两条红色的金鱼。 两人回了家之后,纷纷捞起袖子开始大干,安排好后,整个房间看起来温馨又舒适。 这是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小家。 大年初七,妙宁正式上班,叶怀今还在寒假当中,叶怀今抿着唇笑,“老婆赚钱养家,幸苦了!” 妙宁哼哼,那明明就是她的话! 叶怀今开车送妙宁去新南报社,纵使之前与新南报社的人有过交集,但越临近新南报社,妙宁心中还是微末有些紧张。 一路无话,叶怀今假装无意看了一眼妙宁,发现妙宁放在膝上不安的手。 叶怀今眼皮微动。 临下车时,叶怀今仔细端详着妙宁的脸,又在她的眉尾添了一点,“这样看起来好多了,有一种职业女性精简干练的感觉。” “是吗…?”妙宁打开车内的镜子细细打量。 “当然了!”叶怀今肯定。 良久之后,妙宁感应似的点点头,“好像真的。” “宁宁,加油!” “加油!”妙宁重咬字。 妙宁推开车门下车,她站在大厦门口向上仰望,她之前也数次进入过新南报社,但和此刻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妙宁想,这大概就是归属感了。 她天生就是属于这个地方的。 妙宁上电梯再走进报社里,见到她的每个人都点头微笑。 办公室桌子上已经放好了域野文化对新南报社未来三年的发展的文件,妙宁端着一杯咖啡一字不落的读完,一个小时后妙宁合上文件,她不由地惊叹域野文化的大胆和野心,同时她的心里也蠢蠢欲动起来。 一个星期后,妙宁就完全上手了新南报社的一切业务。 元宵节后,叶怀今也开学了。 二月末开选题会的时候,妙宁接到域野文化的通知说有一个著名画家四月份要来南城巡回画展,希望做一个小小的版页主题。 妙宁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白真去做。 半个月后,妙宁看到了白真草拟的访问内容,她恍然发现,画家的名字居然是孟思潮,而画展主题是‘新娘与黄玫瑰’ 妙宁怔住了。 第65章 65 妙宁站在画廊的对街,她手里攥着画展的邀请函,不知不觉她捏皱了邀请函一角。 街道车水马龙,声音喧嚣。第二个红绿灯跳闪的时候,妙宁接到了白真的电话,妙宁凝了凝神跟着人群过到对街。 妙宁急步走过斑马线,人群穿插,她突然想起叶怀今婚礼荒诞散场那天,她跟着叶怀今回家,家门口摆放着一束没有卡片的黄玫瑰,纵使叶怀今躲避话题,但妙宁还是猜到送花的是孟思潮。 从那以后,两人都有意躲避那个敏感地带。 但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上个周三,妙宁下班回家,在无意之中试探过叶怀今的口风,提及周末的安排。 叶怀今在厨房煮着粥,她在围裙上擦擦手,翻着手机备忘录,“周末?我看看,哦…这周末我要去一个学生家里做家访。” 妙宁抿了抿嘴唇,这么说叶怀今周末下午是肯定不在家了。 没得妙宁的回应,叶怀今从厨房探出头,询问,“怎么了?宁宁,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妙宁回,“周末我也有个活动不在家。” “喔。” 那天晚上,妙宁失眠了,她翻来覆去的想叶怀今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她又该不该问。 妙宁空洞的看着满屋黑暗,她脑海里闪回过很多画面,叶怀今跟她去吉木镇记录油纸伞制作过程,游传敏头脑一热要追求她,叶怀今正中了游传敏的圈套,从而捅破窗户纸和她表白。 叶怀今在南城,而她在庆陵,相隔两地,她们两个人努力创造出各种能见面的机会,她们第一次掏心,第一次亲吻,第一次赤诚相对… 妙宁挡不住的鼻酸,她转过身,在朦胧之中的看着叶怀今隐隐的轮廓。 这个睡在她旁边的爱人,她应当对她有足够的自信。 感受到妙宁的辗转,叶怀今睡意也淡去了,她安抚着妙宁的背,“怎么了,宁宁?” 妙宁软软呢喃,“没什么,我下午咖啡喝多了,失眠了。” “那快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睡。”叶怀今眉眼温柔,低头吻在妙宁的额头。 “嗯…” … 妙宁将邀请函递给工作人员,依序走过安检来到画展区域。 看画的人并不多,都是内邀的一些人员。展厅内寂静无声,妙宁放轻脚步,边走边打开孟思潮的介绍宣传册。册里直视密密麻麻的出版画集名称和国内外获奖经历,妙宁直接略过,目光落在一张印在左上角的照片。 照片里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色针织背心,轮廓硬朗,浓眉大眼,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儒雅。 展厅外墙是大片落地玻璃的设计,明媚的阳光穿透而过,落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慢速走过的黑影。 妙宁收好宣传册,她第一次看见孟思潮,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那时妙宁和孟思潮相迎打了个照面,孟思潮穿着笔挺西装,相貌气质出众。 妙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这不经意的几眼,妙宁远远看见孟思潮拉着叶怀今的手臂,在诉说些什么,平静如叶怀今,她露出越来越痛苦的表情。 孟思潮说着说着,脖子上起了青筋,眼泪就夺眶而出。 几分钟后,叶怀今瘫软在孟思潮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妙宁捂着胸口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和叶怀今是什么关系,叶怀今为什么会把最脆弱的一面展露给这个男人。 妙宁狠狠的掐着手心,年少的她嫉妒得发疯。 自那以后,妙宁疯狂追问叶怀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孟思潮又是谁。可无论说什么叶怀今都不愿做任何解释。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妙宁仍然不知道,孟思潮和叶怀今是什么关系。 现如今,妙宁猜测,如果孟思潮也是画家的话,是不是和叶臻也有关系。 妙宁压下心中的疑问,走进画展。 甫一进入画展正中心,妙宁就被眼前的画吸引住了。 那一幅画仿佛照片一样深深的刻在妙宁脑海里,那天阴霾密布的天空,幽绿的森林,一个穿着鱼尾婚纱,肩膀微微颤动的女人,她背着身子站在草坪中央,风缓缓吹起头纱,她的身前是狼藉的婚礼现场,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正在唯恐不及的远离新娘而去。 新娘的表情并不窥见,只能看她双手挽在背后,捧着一束黄色的玫瑰花。 妙宁捏了捏手心,这是叶怀今,孟思潮也去过她的婚礼。 妙宁目光在人群中四处探寻,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叶怀今大概也来了吧。 妙宁搜索了一圈,无果,倒是在一个角落发现了白真的背影。 “你好。”一个轻柔的女声响在妙宁的左边耳侧。 妙宁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穿着民族服饰的中年女人,“你好,你是?” 女人微笑,“我是萧雅,是这次画展的负责人之一。” “哦,你好。”妙宁象征性的弯了弯唇角,错过女人肩膀,往画廊深处走去。 “女士,我看刚才您审视这幅画很久,想必你一定是深有感悟吧。”女人小跑几步,紧紧追上妙宁的脚步。 妙宁敷衍一句,“随便看看。” 女人穷追不舍。 妙宁不得已停下脚步,她望进萧雅瞳孔深处,那里似乎有一抹不太友好的意味,妙宁拧眉正声,“萧女士,我看多长时间画,看哪幅画,应该和您没有关系,请您不要打扰我。” 萧雅微愣,对妙宁的反应感到例外。 妙宁提步。 “小雅,你认错人了。”妙宁的背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紧接着男人走到妙宁的身旁,继续说,“小雅,你去B区看看参观者吧,这位女士由我来带领吧。” 妙宁斜瞥了一眼,男人鬓间半白,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幅金丝眼镜。 是孟思潮。 萧雅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听到孟思潮说认错人后,她没有再做过多的纠缠,转身离去。 萧雅走远后,孟思潮低头道歉,“不好意思,谷小姐。” 妙宁有些意外,孟思潮如何知道她的名字的。 孟思潮见此,细心解释,“访客都是实名制的。” “哦,一时间没有想到,一惊一乍了。”妙宁说。 “我们的错。”孟思潮沉稳内敛,他礼貌询问,“谷小姐,有空喝杯咖啡吗?” 妙宁思虑片刻,“好。” 妙宁和孟思潮坐在画展背后的庭院咖啡厅里,里面有不少看完画的人在休息。 两人坐下后不久,服务员端上两杯咖啡放在两人身前,但两人无心喝咖啡,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 妙宁手触摸着白瓷杯身,敌不动我不动。 孟思潮双手交握在桌上,率先打破沉默,“谷小姐,我十多年前就见过你了,去年在叶怀今的婚礼上也见过你,你是叶怀今的妹妹吧。” 妙宁敛了敛神色,回应,“你与叶怀今?” “我曾是叶臻的学生。” “喔。”与妙宁猜测的一致。 “你和她真的很像。”孟思潮突然说。 妙宁不明所以。 “没什么。“ 妙宁缄口。 孟思潮扶了扶眼镜框,声音绵长,像是感叹,“我想,叶怀今今天不会来了吧?” 妙宁眼皮微动,“我不知道。” “的确她不会来的。”孟思潮笃定之后摇头苦笑,“其实婚礼叶怀今也没有邀请我,我是听别人说的。” 知晓叶怀今不会来后,孟思潮对妙宁敞开了心扉,“我上次见到叶怀今,大概就是叶老去世的那一天吧。叶老是我的恩师,他把我带出大山教我画画,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所以叶老临行之前,嘱咐我多照顾怀今,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可是……” 孟思潮面容悲戚,目光哀伤,“你是知道叶怀今的脾气的,只要是她认定了的就不会改变。” 孟思潮低垂着头,“你们家一定给叶怀今带来了很好的生活,所以她才不愿跟我离开,也逐渐和我疏远。不过…我尊重她,因为那是她真正想要的新生活。” 妙宁心揪了起来,对于叶怀今,她真可谓是一无所知。 孟思潮陷入了回忆里,久久不语。 妙宁将脑中所有事情都连贯了起来,叶怀今扑在孟思潮怀里痛哭,是因为那天叶臻的离世。叶怀今拒绝接受孟思潮的好意,是因为叶怀今认为自己就是谷家的一份子。叶怀今疏远孟思潮,是因为妙宁不停的追问。 “门口那副叶怀今手捧着黄玫瑰的画。”孟思潮打断妙宁的游思。“是我的道歉之花,是我愧疚于没有完成叶老的承诺。” 妙宁大拇指和食指极力的摩搓着,闷声消化这一桩桩事情带给她的冲击。 “我不会再来南城了。如果怀今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把我的号码留给你,你可以让她联系我。”孟思潮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试探,“请问…怀今她过得还好吗?” 妙宁抬起双眸,她看着面前中年男人微微急切的表情,妙宁一字一句,仿佛是在立下誓言,“怀今她过得很好,我会用余生守护着她。” 孟思潮重重地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爸爸,妈妈在哪儿?”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直扑进孟思潮的怀里。 孟思潮目光一下子变得柔软慈爱,他捏捏小孩的脸颊,“妈妈在B区,你去吧。” “哦,那她是谁呀?”小孩语气稚嫩。 “源源,不许没礼貌。”孟思潮瞥了一眼妙宁,说,“她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叶怀今阿姨啊,我们来南城就是来找她的呀,现在爸爸已经找到了,所以明天我们就高高兴兴跟着妈妈回家。” “哦!叶阿姨好!”小孩转头看这个孟思潮,“那爸爸,我去找妈妈了。” “好,去吧。” 说完话小孩一蹦一跳的跑开了。 妙宁目光追随着小孩渐行渐远的背影。 孟思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老来得子。” 孟思潮又解释,“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跟孩子那样说。这算是我圆了我心中的一个念想吧。” 妙宁不可置否。 “谷小姐,你能帮我带一句话给叶怀今吗?” 妙宁静默。 … 妙宁离开画展时,已近黄昏。 妙宁站在阶梯之上,眺望远处绵延不绝的南山,眺望挂在天空如橘般的落日。妙宁深呼吸一口,慢慢平静下来。 她今天本来就只是个画展的看客,却意外听到了叶怀今鲜少示人的另一面。 妙宁手机震动,她从兜里掏出来按下接听键,“怀今。” “宁宁,工作完成了吗?在哪?我来接你?”叶怀今问。 妙宁想了想,回答,“我在薇安大道。” “好,我马上来。”挂掉电话,叶怀今想起了什么,嘴里不住的喃喃,“薇安大道…” 半个小时后,叶怀今缓缓驶来,打开车窗的瞬间,叶怀今瞥见了画廊竖起的宣传牌,L市著名画家孟思潮“新娘与黄玫瑰”主题 叶怀今淡淡的收回目光。 妙宁上车拉好安全带。 叶怀今稳步驶入车流。 车内气氛有些压抑,妙宁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细缝,风直吹起她的长发,妙宁闲话,“怀今,我今天和白真去看了孟思潮的画展,白真负责此次的访问内容。我是个纯看客。” 叶怀今收紧抓着方向盘的手,“你知道孟思潮…” “工作。”妙宁轻飘飘的 叶怀今沉了沉,几分钟后,她觉得她还是该适当解释一下,叶怀今启口,“孟思潮是爸爸的学生…” “怀今,这不重要。”妙宁打断了叶怀今的话,笑着安抚,“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我永远相信你。” 叶怀今静望着妙宁,短暂失神之后,平静眸子里逐渐亮起动人的光彩。 “对了,孟思潮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妙宁说。 叶怀今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回答,“宁宁,你不用说,我的回答早在十五年前就给他了。” “好。” 妙宁挽起被风吹起的耳发,她其实并不知道孟思潮想要说什么,她当时的回答是,“孟先生,我很开心你能给我讲叶怀今的故事,不过你想要说的话,请你自己转告叶怀今,如果她想要听的话,自会来这。我不传话。” 孟思潮愣了半晌,讶异地看着妙宁,“你和怀今真的很像。” 妙宁挑眉。 “如果你不是女人,我几乎会你们俩是爱人。”孟思潮说。 妙宁嘴角上扬,不言语。 第66章 66 又是一年梅雨季节,整个南城进入了雾蒙蒙的状态。 叶怀今定下婚礼日期之前查阅过天气预报,几经考虑,最终定在4月27日。 妙宁托着腮追忆,“去年这个时候我回了南城。” “噢,这么巧?”叶怀今亮眼,“那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 妙宁手指点开天气预报,手机屏幕上显示明明四月最后一周都是艳阳天,叶怀今偏偏挑了27日。 妙宁知道,那是她十年以来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叶怀今。 婚礼定在南山下的一个农场,主题颜色的墨绿色。妙宁问其原因,叶怀今说,“那天看见你穿着墨绿色吊带睡裙的时候,我就决定一定要娶你。” “哈?!”妙宁虚了虚眼睛,勾人一笑,“叶怀今,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叶怀今扫了一眼妙宁傲娇的小表情,她低头轻啄在了妙宁的嘴唇,赞扬,“我的老婆,你真聪明!” 妙宁掐掐叶怀今的腰,软软撒娇,“我今天要上来!” 叶怀今勾唇,“实力说明一切。” 婚礼邀请的都是相熟的朋友,婚礼开始之前,两人按习俗不能见面,于是叶怀今定下了山脚下两个不同的民宿。 妙宁早上八点半起床,大乔请了化妆师朋友小慈来帮妙宁化妆。 前一日,叶怀今和妙宁共同约定好发饰是编发。小慈熟练的编发,最后在发中插入星星点点的绿色幸运草图案。 小慈给妙宁点完绛唇,她笑着感叹,“哎呀,今天咱们新娘子可真漂亮呀,迷死人了。好了,那我过去看看另一个新娘子了。” 妙宁羞赧点头。 不多时,大乔推门而入,把婚纱架子放在了房间内。 妙宁接过婚纱,走进换衣间内,几分钟后,妙宁深呼吸拉上拉链,是抹胸款式的婚纱。 妙宁捞开帘子走出来的时候,大乔一下子就呆立住了。 “怎么了乔姐,有什么问题吗?”妙宁疑问手拉住裙摆环身看了看。 “问题是你也太美了吧!”大乔上前拉着妙宁的手,眼神殷切,“这就是嫁给爱情的模样呐!” / 妙宁跟随大乔再次来到镜子前,妙宁扫了一眼镜中人纤长的脖颈,线条优美的锁骨以及盈盈一握的窄腰。最后妙宁目光缓缓移在精致的妆容上,那些岁月的痕迹被磨平,突显出一双星眼睛熠熠生辉,面若桃花,唇角含笑,活脱脱一个幸福小女人的模样。 “谢谢你,乔姐。”妙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同时她心里泛起无限期待,叶怀今会是什么样子呢。 “好了,叶怀今在相思桥等你,你先去找她吧。”大乔说。 “好。” 妙宁提起裙摆往草坪深处走,路过搭建好的婚礼场台的时候,妙宁抬头仰望湛蓝天空,上面飘着被乱揉碎的白云,她微微眯起眼,闻见迎面吹来的风里带有自然的清新。 妙宁继续往前走,走过草坪,在一片白色花盛开花的尽头,妙宁看见叶怀今穿着婚纱静静站立,她的背影如昨,白色头纱拂过她微微颤动的肩膀,叶怀今一直独立坚韧,沉默奉献。妙宁懂得她藏在平静眸子后的炙热情感。 真正看懂一个人,不是靠眼睛,而是靠心。 妙宁踏上相思桥,慢慢向叶怀今靠近。 她踏过的每一步都是云烟。天地间,唯有此刻,唯有爱人。 听见响动,叶怀今转过身子,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情深易感,她的脸颊和眼睛红红的,看见妙宁,她张开手臂迎接,梨涡浅笑。 妙宁走进叶怀今的怀里,头放在她的颈窝,手环住她的腰不断的收紧收紧,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叶怀今吻落在妙宁的发顶,手抚摸着妙宁的长辫,轻声细语,“宁宁,我等你好久了。” “我也是。” “咔擦——”左边花丛里响起相机的声音。 两人侧眸,姜延一脸傻气从花丛里冒了出来,他摇摇手中相机,“宁儿,我要把你们俩的照片发在朋友圈,太养眼了叭。” 妙宁眼睛微虚,“姜延,难道大家还没有把你这个朋友圈狂魔屏蔽掉吗?” “宁儿!你又欺负我!”姜延咋咋呼呼。 妙宁回视了叶怀今一眼,两人同时失笑。 婚礼在正午十二点举行,苏曼有些闹别扭,但还是来了会场帮忙。 妙宁再次看见了余风易,他头发短碎,五官立体,来时他将手中的墨绿色礼盒递给叶怀今,笑,“怀今,我的这份礼物最终还是送出了。” 余风易又看了妙宁一眼,“环球旅行,妙宁,好好享受你们的旅行吧!” “谢谢你咯,余先生。”妙宁俏皮一笑 余风易面对着熟悉的笑容微怔,几秒后,他另起话题,“对了,广如也在后面。怀今,南山别墅的钥匙你…还给他了吗?” “啊…至今没有。”叶怀今叹息着说。 余风易哈哈大笑了起来,“该!就不该还给他!这个蠢男人!” 余风易回头看了一眼,“蠢男人来了,你和他说几句,我先进去了。” “好。” 余广如身边挽着一个可爱女人,相去年较余广如脸上的阴郁气质少了些,多了些…妙宁想了想措辞,附耳叶怀今,“没想到余广如也能变得这么殷勤!” 说着余广如就走近了,面对叶怀今和妙宁他的表情立马沉了下来,可爱美人见此掐了掐余广如的手臂,余广如脸立马彻出一抹笑容。 笑着比哭着还难看…妙宁觉得有些瘆人… 余广如把手中墨绿色的丝绒小盒递了过来,说,“怀今,这是一对项链,意大利珠宝设计大师费德里的作品。” 余广如打开盒子,一对极具设计感的雨滴状钻石项链落入妙宁的眼睛。 叶怀今把盒子接了过来,又在春晓手中拿过一把钥匙递给一旁的可爱女人,说,“梦汝,这是送给你的。” “我还有礼物??”梦汝看了一眼余广如,余广如沉重的点了点头,见此梦汝收下钥匙,两人一起往婚礼会场走去。 两人等了一会儿,七哥也来了,他送了妙宁一罐窖藏女儿红,可宝贝、可舍不得了。陈珊珊和白真接连而至。陶晴终于有一次主动送出了红包给妙宁。 最后来的人是游传敏和小新。 游传敏一头大波浪卷发又长了些,她穿着墨绿色的长袖旗袍,戴着几乎占了她脸的一半的墨镜,烈焰红唇,风情万种。 游传敏送了妙宁一把小小的黄金定制小伞,傲慢地说,“叶怀今,你可不准欺负我们家妙宁!不然我可是会把她抢走的!” 跟在身后的小新狐狸眼一转,“游小姐,费总那张瑞士银行卡…” “费胜男的瑞士银行卡?我怎么没听说过!小新!你快给我说一说!”游传敏惊呼。 迎完所有宾客,婚礼就正式开始了。 就算妙宁看过无数次的婚礼流程,事先也模拟过好多次,等临上场时,她的心里还是无比紧张,妙宁声音收紧,“怀今,第一次结婚我好紧张。” 叶怀今,“??” “宁宁,你难道还想要第二次?”叶怀今紧紧攥住妙宁的手,露出小梨涡,笑,“宁宁,你别想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有第二次的。” 妙宁看着叶怀今煞有介事的模样,突然觉得她有几分稚气和可爱。 “呼——”妙宁长呼一口气,让紧绷身体放松,妙宁看了一眼叶怀今风淡云起的脸,发问,“怀今,你不紧张吗?” 叶怀今果断摇头,“宁宁,这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因为我知道一切不会再有变动,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叶怀今沉了沉,“所以我一点也不紧张。” “你说的对,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妙宁眼睛里起了水雾,她重重的应了一声。 “来吧,宁宁。”叶怀今拉起妙宁的手一起走过红色地毯,走过朋友们的注视与祝福。 妙宁把全身心都交给了叶怀今。 在司仪有条不紊的主持之后,话筒交给了叶怀今,叶怀今温柔棕眸凝视着妙宁,启口,“我喜欢敢于活出自己的人。” 叶怀今不紧不慢的说,“后来我想,我在十七年前第一次看见谷妙宁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吧。她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家的温暖。我们之间有过很多的误会,可以说都是我单方面造成的,所以我惩罚自己的方式就是默默在背后守护着她,也是在这个途中,我发现我的喜欢并不是对妹妹的普通喜欢 叶怀今深情凝望着妙宁,“朋友们看我,总说我是老好人,待人接物,无微不至。我不置可否,习以为常。只有妙宁不一样,只有她会追问我,她了解我平静面孔下内心起的波澜。” 叶怀今热烈的说,“当我再次遇见妙宁的时候,我重新理解了爱情这个词,我发现爱情是极度自私的、是彼此拥有,是朝朝暮暮。我深爱着妙宁,因为她我变得鲜活,也愿意表达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就如此刻,妙宁,我爱你。” 叶怀今眼角已经湿润,她伸出手背抹了抹脸,继续说,“谷妙宁女士,无论贫穷、疾病、困难、富有、健康、快乐、幸福、我都愿意不离不弃,一生一世守护着你。” 妙宁早已经泣不成声,她疯狂的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司仪接过话筒,又递给了妙宁。 妙宁哽咽不止,她深呼吸吼找回语调,徐徐道来,“十八岁以前,我大概是这个天底下最任性的人了,有爸爸宠,有苏妈妈宠,还有叶怀今宠,我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人间疾苦…” 底下的人笑了一声。 妙宁自黑完,继续说,“叶怀今的离开对我是碾压式的打击,在最初收到叶怀今结婚请柬的时候,我是抱着破坏她婚礼的想法去的,我偷了她的婚戒。” “喔——” 姜延急忙低下头,天哪,我不认识这个智障。 妙宁紧接着开口,“冷静下来以后,我还回了戒指,试着放下过去的事情,重新了解叶怀今。时隔多年,当我重新了解当初的隐情之后,比起叶怀今什么都埋在心里,我更气自己当时为什么固执任性。” 妙宁专注的看着叶怀今,“我是因爱生恨啊,整整十年,我一直闷头向前,学不会向后看。”妙宁牵着叶怀今的手,哽咽,“但凡我能回头看一次,我就会发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叶怀今。” 叶怀今眼前微红,温柔摇头,“没关系,宁宁。” 妙宁,“我的前半生充满了失败,我的后半生嫁给叶怀今是我最幸福、也是最幸运的事情。” 妙宁微笑,“怀今,无论贫穷、疾病、困难、富有、健康、快乐、幸福、我都会永永远远爱你。” 妙宁说完最后一个字,叶怀今迫不及待的把她拉进怀里,吻在她柔软的嘴唇上。 就在那一刻—— “喔——新婚快乐——”底下的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拉开彩带打开香槟,一起举杯庆祝佳偶天成。 婚礼活动持续到下午五点,人群散去后,叶怀今和妙宁换下婚纱,穿了同款的白色运动服,叶怀今撸起袖子,帮忙收草坪上的物什,闲话,“宁宁,以后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了。” “不要。” 叶怀今拧眉,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忐忑。 妙宁双眼灵动,转折,“我不喜欢吃醋。” “好。”叶怀今梨涡浅浅。“我记住了。” ——END—— 第67章 番外(上) 姜延背倚在墙上,望着无垠夜色。他习惯性撩头发,却摸到一头扎手的短寸,姜延苦笑一声垂头点烟。 姜延深吸一口气,尼古丁进入肺部深处,再抽离出来,这样枯燥又乏味的重复动作,似乎能将他心底的悲伤驱散。 姜延两指衔着烟,脚碾了碾一地烟头。 指间在黑夜之中燃烧着猩红,姜延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那个房间的灯还亮着。 兜里手机还在不停的震动。 姜延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人是‘慕兰’,姜延轻嗤笑,挂掉了电话。 温玉坐在卧室床上看资料已经一个小时了。 张姨上楼把温好的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提醒,“太太,先生在楼下抽烟有一个小时了。” 温玉五官端正,一双狭长的眼睛尤为出众,看人时候眸子里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疏离和威仪,让人觉得不易靠近。 温玉瞧了张姨一眼。 仿佛是在责怪她多管闲事。 张姨又说,“太太,我去叫一下先生吧。” “不必了。”温玉敛好了神色,出声,“我不喜欢烟味,所以姜延在外面抽烟。” 温玉很快岔开了话题,“张姨,明早我想吃黑米粥。” 张姨嘴唇微张,她想起家中夫人说温玉是个女强人,生活方面势必要强势一些,她粗略斟酌刚才温玉的解释也还算合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去了。 温玉翻了翻手中姜氏公司的招标文件。众所周知,她与姜延结婚,是为了姜氏的投资项目,姜氏公司的实际掌权人是姜延的母亲慕兰。 温氏集团在温玉父亲因侵占职务入狱后摇摇欲坠,但明面上温玉母亲手中还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所以其他股东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温玉必须力挽狂澜,她必须抓住姜延这个机会。 窗外微风阵阵,有些末烟草的味道。 温玉打开手机再次看一眼助手邓枫发来的的微信,【今天上午七点姜延乘坐Z2354班航次由庆陵飞往南城,在南城参加完谷妙宁女士与叶怀今女士的婚礼后,于下午五点乘坐Z6573班航次回到庆陵,途中路过‘风信’酒吧,独身喝过两杯鸡尾酒,后进入萧山区别墅。】 温玉嘴唇微抿,按熄手机,下床把文件放进公文包里。 又从衣柜里拿一套被褥拿出来,铺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温玉关灯。 姜延等楼上灯熄灭半小时后,踩灭烟头,浪里浪当往里走。 姜延一踏上门廊阶梯,张姨就迎笑打开了门,她弯腰把拖鞋准备好,“少爷…不…先生,你回来了。” 姜延眼皮微动。 张姨是慕兰派来监视他和温玉的。 张姨热络的说,“先生,我炖了点清汤,夫人交待说睡前喝了对胃好。” 姜延抬头就是笑脸,“好啊张姨,你去盛。” “好。” 张姨盛了碗清汤放在桌上,姜延一口不落的喝下。 张姨满意的把餐具收进厨房。 见此,姜延笑着的脸立马收了回来,他捂住胸口,胃里不断泛起恶心感和呕吐感。 姜延急步上楼,卧室里一片漆黑,正打算开灯时,姜延瞥见地上躺着的人影。 在几秒的决策里,姜延打开灯,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吐了起来。 把胃里掏空后,姜延舒服了些,他撑着马桶艰难起身,站直时他看见镜子里正在观望的温玉。 姜延无辜道,“sorry,新房子,我还不知道卫生间在哪个方位。”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睡着。”温玉滞了滞,说,“去看了婚礼之后,死心了吗?可以…开始了吗?” 姜延上下扫了温玉一眼,黑色的眸子微闪,温玉穿着红色的睡袍,妖冶的颜色衬的她皮肤发光,领子低至沟壑处。她倚在门旁长腿交叠,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每一处五官恰到好处,那眼尾上挑有几分邀约的意思。 这模样分明是也接到了慕兰的电话。 姜延酒精未散,他手腹底碰了碰头,想起了一些令人失笑的事情。 他第一次见温玉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是半年之前,温玉被温氏集团的股东们打了一顿,脸上青了一块,紫一块。 / 就这样温玉跑来相亲,温玉捏着手,脸上又忿又恨,“姜延,我知道你不想结婚,我也不想结婚,我们之间就当是个交易,我的能力并不弱,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能给你,我…真的很需要你。” “呵,真是一句有意思的许诺…”姜延说。 温玉的手机正在震动。 两人眼眸低垂都知道来电人是谁,温玉直接关了机。 姜延追忆被拉回,他用手背粗鲁的抹了一把嘴,嘴角带着玩味,“温玉,我要洗澡了,你…要来伺候我?” 温玉不理会姜延的玩笑,直说心中意图,“姜延,我需要一个孩子。” “那你来伺候我啊。”姜延当着温玉的面脱掉西装,解开衬衫和皮带。 姜延瞥了一眼温玉,见温玉无动于衷,轻笑一声直接脱掉了所有束缚,站在淋浴头下。 温玉目光落在姜延的宽肩窄腰,姜延是个极其注重外貌和身材管理的人。 水滴落入腹股沟深处,温玉面而不改,仿佛一种交易,“我等你。” 温玉离开卫生间后,姜延撑着墙壁,低垂着头,任留水漫过他的眼睛,要说死心他早就死心了,日子总得向前看不是吗?他一个人的不开心,可以换来姜氏的开心以及这个苦命人儿的开心。 姜延竟觉得他这一生都看得到头了。 温玉关了灯,姜延洗完澡直接摸黑走了出来,他一边走一边踢着,踢到脚边的人的时候覆身上去。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 完事后,姜延睡在了床上。 温玉固执的要睡在床下。 很久之后姜延问温玉,为什么喜欢睡地上。 温玉平静的回答,是为了提醒自己日日夜夜都要记住四处碰壁的感觉。 真不愧是个心狠的人。 几次之后,温玉怀孕了。 姜家家庭聚会那天,慕兰给温玉送上了姜氏公司的投标结果。 不出意料,归属温式集团。 姜延坐在沙发上远远看着温玉觥筹交错,他低头硒笑一声。 在这世界里,有几个人能够自由。 堂弟姜越手搭在姜延的肩膀上,超温玉方向努了努嘴,“所以说姜延,你为什么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谁会跟钱过不去?”姜延双手交握在膝上,“姜越,你还不知道谁是赢家。” “难道会是你?”姜越错愕。 姜延白了一眼,自己都不相信会是自己,“姜氏集团。” 姜越恍然大悟,拍拍姜延的肩膀,“啊呀你小子,二世祖的名声你真是从小贯彻到大。” 姜延不语。 温玉隔着人群看了一眼姜延,眼眸沉沉,举杯。 这是姜家的秘密,姜延的哥哥姜卓才华横溢,但无生育能力。 姜家必须有一个继承人,外强内弱的温玉很好拿捏。 这是慕兰的原话。 姜延仰头喝下温玉敬的酒,各取所需,他是时候该走了。 … 温玉生产前一天,完成了所有工作也交接好了未来一个月的工作。 邓枫将准备好的婴儿用品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汇报,“温总,姜延还在瑞士,近期不会回来。” “喔。”温玉不甚在意。 “温总,需要我再打个电话说一声吗?” “不用。” 邓枫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又打量了温玉一眼,看她毫不在意孩子父亲的事情,最终缄了口。 温玉又问,“慕兰来了吗?” “早来了。”邓枫应。 温玉有些失神,手不由自主摸向肚子,表情晦暗不明。 温玉生下了一个男孩,护士抱到她眼前看了一眼,初生儿全身通红还皱皱巴巴的,但好生漂亮,温玉情不自禁挨了挨小孩的侧脸。 外间有人催促,护士很快就把小孩抱了出去,温玉下意识慌乱想要起身,但因为麻醉她全身无力只能看着孩子被夺走,她知道接下来慕兰会把孩子带回姜家南郊别墅里,由专人带养。 这是之前交易好的,姜氏集团会扶持温式集团。 肚子里空荡荡的,温玉躺在手术间里,心有不忍,她转头侧向另一边,有股清泪随着她的脸庞滑入发际之中,她舍不得,也有一点后悔。 可是她不敢,也不能。 温玉做完月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投身工作,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她很少去南郊,她怕自己会心软,会忘记自己要走的路。 久而久之,温玉几乎快忘记这个孩子的存在。 第68章 番外(下) … “他叫什么?”姜延拄着拐杖走进门,他看着面前这个吃饭戴着围兜的小男孩,粉嘟嘟的小脸,圆得像葡萄的黑眼睛,小嘴巴咂咂的。 “姜梁。”张姨回。“少爷,跟你小时候可像了。” “是吗?”姜延撑着拐杖走近,在小孩身前落下一大片阴影,露出刚刚摔断一颗大门牙的口腔,狠笑,“来,姜梁,叫声爸爸。” “哇——”姜梁惊恐的睁大眼睛,被吓得嚎啕大哭。 “哭什么啊!我让你叫爸爸。”姜延无奈笑笑,“不是让你哭!” “哦哦,梁梁不哭。”张姨把姜梁抱了起来,边走边拍姜梁的背抱向院子里去哄。 姜延,…… 难道他小时候也这样? 姜延一阵恶寒,往家里走。 慕兰站在二楼远远看着,出声,“姜延,你的腿怎么样了?” 姜延仰望着慕兰,“医生说修养三个月。” 慕兰点了点头。 姜延在家里待的快发霉了,他推开阳台门,撑着墙壁缓慢移动坐在椅子上,享受太阳的暖意。 姜延向下看去,姜梁正蹲在院子里的草坪上,缩成小小的一团,不知道在干什么。 姜延有些恍惚,这三年他一直在瑞士没回来过。 关于温玉,姜延只知道她事业一帆风顺。 姜延想了想,撑着拐杖下楼走到草坪上。 空旷的地方风很大,四面八方的风灌起姜延的衣衫,吹起他的及肩发。 他又留回了头发。 “姜梁,你在干什么呀?”姜延靠在树旁。 听到声音,姜延抬起圆脸看了一眼姜延,气鼓鼓的说,“你不是爸爸,你是妈妈!” “啊?”姜延措手不及,姜延反应了几秒,他想姜梁大概是觉得他留长发吧。 姜延伸出手指在姜梁面前摇了摇,强调,“不是哦,你看照片。” 姜延把四年前短发照片从手机里翻出来,“你看。” 一个精神抖擞的帅小伙儿。 “我看看。”姜梁胖乎乎的小手在手机上划来划去,也一张张划过谷妙宁和叶怀今结婚时的照片,那些照片他好久没有想起了。 姜梁看看照片再看看真人,对比之后,童声稚嫩,“你还是留长发好看。” 姜延有些鼻酸,他想起很多前有个人第一次见他时也这样说。 “爸爸!”姜梁突然喊了一声,姜延回了神。 姜梁瘪着小嘴巴,纯真的眼睛里兜着眼泪,“我去上幼儿园的时候,大家都说我没有爸爸妈妈,其实我是有的!” “但是,爸爸你去哪儿了呀?你是不要我了吗?“ 软软糯糯的语气直戳姜延的心。 姜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拿不准个小屁孩。 也没想过,当时一个精.子会成为这么一个小人儿。 姜延的头被风吹的有些痛。他记得他小时候好像也问过慕兰这个问题。 答案…答案是什么呢?姜延想不起了,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回答。 姜延向后捋了捋长发,捏捏姜梁可爱的小脸蛋,打着马虎眼,笑,“因为你爸爸我在工作呀。”ωωω.χ~⒏~1zщ.còм < “是什么工作?”姜梁眨巴眨巴眼睛。 ‘花钱啊’姜延差点就脱口而出,姜延想了想,还是要装个逼,他说,“我在瑞士教人滑雪。” “真的吗?感觉好酷!”姜梁露出崇拜的眼神,不过一会儿姜梁的脸又愁苦起来,“那我的妈妈呢?” 姜延愣了。 “梁梁,你妈妈也在工作呀。”姜延顺着草坪看去,望向无垠的天空。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姜延摸摸姜梁的头,“工作完的时候啊,就像我一样。” “喔!那好吧,只要她回来,我就可以等她的哦!”姜梁拉拉姜延的手,示意他坐在草坪上,“软软的,爸爸你坐着,不累。” 说着姜梁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收好姜延的拐杖,规矩放在一旁。 姜延弯了弯唇角,突然有了一种老了该享福的领悟。 姜延双手撑在身后,看姜梁坐着地上开心的玩着草。 风儿暖暖的,姜梁时不时会突然回头看他走了没有。 “梁梁,我在。”姜延温柔的说。 姜延眯着眼,享受春日里暖洋洋的阳光。 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 那一刻姜延觉得,人生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意思。 … 温玉午间休息的时候,收到了慕兰的短信。大致意思是姜梁需要一个家庭,要求她每周去看望孩子至少一次。 邓枫看温玉紧紧拧着眉头,出声,“温总,我们现在已经不需要姜氏…” “不是这个。”温玉摇头,“姜延在庆陵。” “我还没有收到消息…” “你先出去吧。”温玉有点心烦。 邓枫走后,温玉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叠姜梁的照片。 过去两年里她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小男孩一直在哭着找妈妈。 温玉每每都是哭醒的,她想去见姜梁,可是她迈不出那一步。 温玉知道慕兰向姜延提出过要和她离婚,但姜延迟迟没有回应,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温玉再次见到姜延,是在听说他回来后的三个月,地点是在温氏集团的对街。 姜延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笔挺西装。 但是他老了,这是温玉对他的第一印象。 姜延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他们俩在亲昵的再说些什么,之后姜延凑近小男孩的脸用胡子扎他,小男孩闪躲的同时咯咯的笑着。 那一刻,温玉觉得姜延长大了。 只有当一个男孩意识到自己真正成为父亲的时候,才能叫做男人。 两人闹了一会儿,姜延就把小男孩放了下来,紧接着小男孩踮起脚尖使劲往温氏大厦里张望,那模样甚是认真可爱。 温玉不由得心底一暖。 小男孩或是看见了温玉,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适时,温玉手机提示音响,她打开看了一眼,是姜延,【温玉,姜梁需要一个妈妈,你想要的东西我都能给你。】 温玉回身看了一眼温氏大厦,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温玉思虑了一会儿,【你不走了?】 【不走了。】 温玉手指颤动,【今天先一起吃个晚饭吧。】 姜延,【我等你,再详谈。】 温玉发送完微信,把手机里这几年邓枫发来的关于姜延的消息全部删除干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姜延动了心思,但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应该是那年姜延愿意帮她,拯救她逃离了混乱的世界。 姜延本来可以不管不顾的。 温玉按熄手机,大步向姜延和姜梁走去。 … 那夜云雨,姜延说,“温玉,你需要一个孩子,姜家也需要一个孩子,而我需要自由。” “这是我的交易。” 事完后,姜延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望着空洞又漆黑的夜,喃喃,“其实是没有人需要我。” 温玉哽了哽。当时没有勇气说出那句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