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作者:辛德安娜 文案 强受搞小三,被渣攻捉奸之后。 狗血打脸,追起火葬场 慕谦攻X邵礼受 攻前期渣 ================================= 第1章 死鸭子嘴硬,这句话多半用于谎言败漏,却死不承认。 然而邵礼这朵奇葩,却生生将它反过来,根本没发生的事,偏要死命的往自己身上揽。 事情是这样的,二十分钟之前,邵礼这个慕谦的前任,被对方的朋友举报,在酒吧和慕谦的现任林清搞到来一起,并且双双去开/房了。 五分钟之前,他俩不负众望,被慕谦捉奸在床。 通常情况下,奸夫淫夫应该是声泪俱下,要么请求原谅,要么打死不认,总之不会像邵礼现在这幅模样,若无其事,甚至有些慵懒的坐在酒店落地窗旁的椅子上,眼神飘荡,时不时从林清半/裸的身体上揩下一层油来。 而林清更是一副有了依仗的模样,连衣服都不着急穿。 慕谦的脸色,从一进入到这个房间,瞬间变得铁青,他挥手散去了身后二三死党后,将门砰的一声关上,几步过来挥拳朝邵礼的左脸打去。 邵礼坐着没动,只是稍一侧头,躲是躲过去了,却被慕谦手上和林清的情侣戒指刮到了唇角,他埋在窗帘阴影里的侧脸,突然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邵礼用舌尖顶了顶左侧发麻的腮帮子,眼底细碎星光攒动,感觉到伤口处温热的血液淌出,他放/荡不羁的扭过过头,轻佻的冲林清说了句:“宝贝,过来帮我擦擦。” 慕谦蹙紧的眉宇尾端蓦地抖动,胸口微不可查的起伏了一下,他随即转向林清,咬牙切齿的说出口:“你敢。” 邵礼仿佛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偏头不屑的勾起嘴角,吊儿郎当的长腿一屈,站了起来。 他笑嘻嘻的走到慕谦面前,挑起薄薄的眼皮,明明嘴角带着弧度,但眼睛却是寒的,语气不善,“他有什么不敢的,他现在是我的人。” 慕谦听到后半句,原本漆黑的眸子忽的烧红。 邵礼神色自若,他盯着慕谦的眼睛,朝身后招了招手,林清战战兢兢的走过来,被他一把揽住了肩膀。 在慕谦目光的注视下,邵礼动作亲昵的侧过脸,蹭着林清细软的头发,轻声安慰他道:“没事,有我在,你不用怕他。” 说完邵礼坏笑着手臂下滑到林清浑圆的屁股上,隔着浴袍指尖似有若无的刮了几下后,重重一抓,林清倏地绷紧了身子。 就在这时,邵礼突然感觉到胸口趸重的痛感直轰头顶,他挨了慕谦一拳后,被对方揪起衣领,掼了出去。 邵礼后背砰的一声撞到了酒柜上,倾斜放置的几瓶红酒,噼里啪啦和着林清的尖叫声全部滚落,摔碎在地上。 邵礼今晚喝了不少的酒,本来就有些头重脚轻,挨了慕谦一下子后更是头晕目眩,但却映衬着报复的快感更加清晰无比。 他喘息着手臂杵在身后撑了起来,碎玻璃碴扎进了手心却毫无知觉,起身一拳将慕谦打的后退了好几步。 慕谦在挨了邵礼一拳后,英俊的脸上神色怔忡片刻,嘬出一口血水吐在地上,手背抹去嘴角血迹,扑过来和邵礼扭打成一团,两人摔倒在地上,轮番骑在对方身上挥拳。 林清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他细胳膊细腿的刚想上前拉架,混乱中却被撞倒,套间里巨大的磨砂玻璃哗啦一声碎的满地都是,与此同时,急促的敲门声和喧闹的手机铃声一起响了起来。 林清细白的小腿被碎玻璃划伤,却没人管他,他委屈的吸着鼻子爬起来,也不知道摸到的是谁的手机,按了接听键后,就大声的哭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唐文瀚当即急了,他吼道:“邵礼?你哭了?!” “不,不是……”林清抽噎着否认。 唐文瀚这才听出不对,他问:“邵礼呢?” 林清握着手机,胸口剧烈的起伏,他回头看一眼地上打的正酣的两人,带着哭音的说道:“他和慕谦打起来,我拉不开。” 电话那头,唐文瀚闻言使劲捏着眉心,才忍住骂人的冲动,但是话音还是随着情绪的起伏被拔高,他冲电话吼道:“那你哭有个屁用!你倒是来开门啊!” 酒店2307的门外聚集慕谦和绍礼的好友,还有好些从酒吧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多的都快把警察招来了,唐文瀚举着电话冲对面的慕谦的死党梁城喊道:“你赶紧把没用的人都撵走,冲我瞪什么眼睛?你不嫌弃丢人啊!” 第2章 梁城被吼的心里窝火,却又觉得对方说的有理,不能再这么任人围观了,身为慕谦的死党他知道摊上这事儿,慕谦的脸算是丢大发了,闭眼都能想到明天京城贵圈的泡吧谈资:豪门公子哥倾情演绎有头有脸不要脸。 但对方是绍礼的人,他们之间势不两立,刚才自己没能骂回去,在气势上平白输了一截实在不甘心,于是回头,直接跟紧着身儿簇拥的吃瓜群众急了,他伸出胳膊,来回横指人群,骂道:“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劳资滚!” 他这一声吼出,收效甚益,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有几个胆小的已经撒丫子瞬移似的,逃远了好几米。 唐文瀚喜闻乐见,晃着头情不自禁的为他鼓掌,果然物以类聚人与群分,梁城连发起彪来的畜生劲儿都和慕谦如出一辙,虽然平时掐半个眼珠子也看不上他们这号人,但不得不承认梁城这一出儿,用在眼下,着实是他妈的刚刚好。 就在这时候,林清将门打开了,他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刚朝外探出半个脑袋,就被梁城手疾眼快的一巴掌捂住脸,按了回去。 这一掩耳盗铃的举动,把唐文瀚逗得噗嗤笑出声来,梁城回头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随即对身后躲在不远处发出“真的是林清!慕谦被绿了!”的兴奋人群,怒吼了一句:“滚!” 唐文瀚心说,这就沉不住气了,那我要告诉你,以后恐怕你们的慕谦更是会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渣人前为什么就不能打听打听,绍礼是何许人也,他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惹的吗? 哎,说什么都晚了,慕谦被教重新做人肯定是免不了的流程了,自求多福吧。 唐文瀚作为绍礼的朋友,太了解他了,凄凄惨惨暗自消化,退步了事是绝不可能的,他从来都不是被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主儿,快意恩仇才是他的人生信条。 唐文瀚深以为做人就应该这样有血有肉,只要不违法乱纪,绍礼人没事,那就怎么痛快怎么来,至于慕谦,自作孽不可活,爱死不死是谁儿子,自己心疼去。 梁城这个脑残不分轻重,里头都打起来了,他却堵在门口,和林清较上劲了。 林清人早就被看见了,现在挡根本屁事不顶,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按理说,唐文瀚不应该现在和他吵吵,但看他碍手碍脚,缺心眼的样儿,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上前一把拉下他杵在门上的手臂,说道:“好狗不挡路,让开。” 梁城刚才就吃了瘪,正心不痛快,现下被唐文瀚一碰,顿时就急了:“你说谁是狗呢,是不是欠收拾!” 就在两人准备撸袖子动手时,门砰地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骨节分明带着伤的手,正在往包裹着劲窄腰身的裤子里,塞衬衫的一角。 目光上移,几粒扣子往上是一大片裸露的胸膛,紧接着是邵礼那张不可一世却挂了彩的俊脸。 但他精神状态却相当不错,掖好衬衫后抬头看了眼吃惊的众人,将外套随随便便朝后一搭,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拉过身后还穿着浴袍的林清,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大伙都傻了,完全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是慕谦来捉奸吗?他人呢? 后排几个看热闹的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A:“看见没,邵礼在掖衣服。” B:“嗯,看着像刚完事的样,真他妈性/感啊!” C:“刚完事儿?!” C倒吸一口冷气后,及时掐住自己的人中继续道:“你的意思是他当着慕谦的面日了林清?哦,我的天,这男人太上头了!” 梁城从看到邵礼拉起林清手的刹那,脸色就青一阵白一阵没好看过,他朝二人身后望了望,却没见慕谦的身影,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还记得自己是陪慕谦来捉奸的。 从前恩怨对错先不论,现在是他邵礼办事脏,让人堵门口了,事儿不掰明白想走,肯定是没门儿。 邵礼带着人刚一走出来,梁城便跟个痞子似的,伸手拦住他们去路,唐文瀚一见这阵仗,直接就想上手。 邵礼却先行一步,挡在了唐文瀚前面,他肩宽背直,身高和慕谦差不多,虽然梁城也有一米八,但在他面前却还是堪堪矮了半头。 邵礼居高临下:“想讨个说法?那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你们捉奸在床,人赃俱获,我认。” “你认什么!绍礼跟他们这种人不用废话,你们别拉我!” 后面唐文瀚被好友扯住,邵礼面对梁城,往前一步微微牵起嘴角,继续道:“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现在林清想跟我,你们也得认。” 第3章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其他也没什么好废话的,邵礼揽过林清的肩膀,回头冲唐文瀚说了句:“我送他回家,就里交给你了。” 邵礼话音落下,梁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突然冲上来的的唐文瀚用衣服蒙住了脸,接下来一顿拳打脚踢。 半个小时后,捉奸队伍全军覆没,梁城顶着鸡窝头,将外套两只袖子系上,充当绷带,兜住脱臼的胳膊挂在了胸前。 他身后几个鼻青脸肿的好友,和他一样苦着脸望向同一方向。 身材修长的慕谦,垂头坐在酒店床边的地毯上,他屈着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面,限量版白衬衫上满是赃污。 房间里静悄悄的,大家知道慕谦窝火,谁都没敢先说话。 慕谦典型的大众情人,从外貌到家世再到为人,梁城作为和他一起长大的死党,认为他几乎是无懈可击。 “几乎”这个词,用在这里有笼统遮掩的意思。 梁城护短非常不愿意提起的是,慕谦纵使被他夸的千般好,也无法改变在感情里,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事实。 气血方刚,欢场得意,引得无数无知男儿为他伤心,为他掉眼泪,却不成想今天阴沟翻船,差点让邵礼把他蛋踢碎。 半年前,慕谦见色起意,对长相身材俱佳的邵礼一见钟情。 可邵礼是个直男,压根对男人没兴趣,并且把话放的死死的,无论慕谦怎么折腾都不会喜欢上他。 从来没碰过壁的慕谦不可一世的很,认为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自己,能看上邵礼都算给他脸了,对方不留情面的拒绝,成功激起了慕谦的征服欲,于是慕谦发誓一定要把邵礼追到手,等他身心皆属于自己时再狠狠的甩了他,作为他当初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词的惩罚。 其实这只是个借口,就算邵礼直接跟了他,最后还是会被甩,唯一有可能不同的,或许是分手方式。 接下来,慕谦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两个月的不懈努力,终于滴水石穿掰弯了邵礼。 之后几个月你侬我侬够了,慕谦觉得邵礼也不过如此,他玩腻了,打算甩了他。 如果他好聚好散,把话说明白,邵礼也不是个放不下的人。 哪怕坦言自己从未真心,那邵礼也只能自认遇人不淑。 可慕谦偏偏不,他非要作死,每段感情结束,看不到对方为自己伤心流泪痛不欲绝,他就无法感觉到征服成功的快感,从而会浑身难受。 大概一个星期前,慕谦人在伦敦,他收到邵礼睡前发来“想你”的信息后,打开相机,捞起正在干着的外国男人,拍了张照片,直接给邵礼发了过去,后面还紧跟着一个英文单词Sueprise!然后手机一扔,将男人按下去,换了个姿势继续艹干。 第二天打开手机,令慕谦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收到,邵礼发来的任何质问的短消息。 慕谦来回摆弄手机,甚至怀疑邵礼是不是欠费了,没有收到他的短信,于是他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邵礼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刚睡醒:“喂?” 慕谦分过无数次手,见识到人在失去所爱时无一不是狼狈的,越是妄图拼命挽留,越是丑态毕露,让人厌恶。 邵礼不同,他的反应,让慕谦有了一丝对未知的忐忑,慕谦开门见山:“照片收到了?” “拍得不错。”邵礼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慕谦忍不住推走床上试图爬进自己怀里的男人,他有些沉不住气的提醒邵礼:“我们分手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邵礼平静的回道:“好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纠缠?慕谦皱起眉头的同时却暗自松了一口气,果然没什么不同的,他不耐烦的说:“下个星期,没准儿,我们没必要再见面了吧。” 电话那头邵礼像是沉思了片刻,继而语气一松,说道:“确实没什么必要。” 第4章 从打和邵礼分手,慕谦心里就一直没踏实过,右眼皮天天跳个不停,心烦意乱加失眠,白天的时候还在反复琢磨,他都回国三天了,邵礼一直没动静到底是几个意思,到了晚上才知道,原来是全攒起来搁这儿等他呢。 思及此处,慕谦支起手臂,胡乱的搓了把脸,将修长的手指覆压在额侧,意味不明的叹出口气。 房间里满地狼藉,其他人都被梁城打发走了,只剩下他自己,惨兮兮的挎着脱臼的胳膊,留下来和他倒霉的兄弟患难与共。 梁城走到慕谦身旁,和他并排坐下,费劲巴力的往后蹭了蹭身子,仰头靠在床边。 他和慕谦是死党,从小无话不谈,现在边上没旁人,梁城也就不用顾忌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他直接问了慕谦:“邵礼也没在房间里藏人埋伏你,怎么被他打成这样,你身手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慕谦没出声,他死也不会告诉梁城,刚才在和邵礼骑来骑去时,不小心联想到了对方在床上同他颠鸾倒凤的情景。 邵礼帅气深刻的眉眼,混着男香的汗水,性/感裸露的胸膛还有灼热皮肤传来的微烫温度,让慕谦频频走神,最后他竟然可耻的硬了,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偷偷支起帐篷的老二,慕谦只能尴尬的屈着身子任由邵礼揍。 邵礼带着林清从酒店出来叫了代驾,上车后他对林清说:“你指路,让师傅先送你回去,我眯一会。”说完他朝后坐一靠闭上了眼睛。 林清转过身子,看着邵礼疲倦缺少血色的脸庞欲言又止,他不知道邵礼是怎么样想的,但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须臾凝滞他像暗自下了决心,扭过头对司机说了句:“师傅,顺着路朝前开吧。” 林清指挥着司机,可北京城漫无目的绕,邵礼都睡醒一觉了,他还没到家。 此前在酒吧,邵礼红酒洋酒啤酒掺着喝,现在后劲上来,头疼的厉害,他按住跳痛的太阳穴,问林清:“你家到底在哪?” 林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扭捏半天才回过头来,用蚊子大的声音说了句:“邵哥,我不想回家。” “那早怎么不说?”邵礼浓深的眉宇蹙着,抬眼看林清,像是要发火的样子,最后却只是缓了缓,对司机说:“师傅掉头,回我家。” 深夜的马路上没什么车,邵礼已经困意全无,他手肘杵在车窗边缘,偏头望着频频倒退的街景,神色恍惚黯然。 他承认自己对慕谦动了心,不然怎么会在收到那张照片时,双手颤抖到无法控制,整个晚上深深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沼,反反复复折磨自己,亲手割掉心间带着创伤的腐肉,红着眼眶熬到天亮。 就算疼的要死,也要装出不疼的样子,那样反而伤害你的人会泄气。 成年人的崩溃带有应激防御,是清醒的,无声的,甚至是自律到收放自如。 分手的那天,邵礼像往常一样,起床锻炼身体,冲完澡为自己做了份简单早餐,然后开车去商场挑完礼物,回父母家为老爷子庆祝生日,一整天老慈幼孝,欢声笑语,艳羡旁人。 他克制到生活的湖面,没有因慕谦的离去荡起一丝涟漪。 直到第三天,唐文瀚发现邵礼家别墅门口,慕谦送的雕塑不见了。 才被他轻飘飘的告知了一句:“我们分手了。” 唐文瀚究其原因,邵礼没有告诉他,因为哀莫大于心死,不愿意浪费心神,也不想和慕谦再有任何的瓜葛,更没必要给自己朋友添堵。 邵礼清楚,一旦被唐文瀚知道事情的经过,肯定是消停不了的,所以他一直压着这事。 可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包括所有的事情的极端走向,都是邵礼先前所无法预料的。 起因是好几天没闹腾,唐文瀚在三里屯的OT定好位置,就一直打电话催邵礼赶紧到,他说今天撺局,是专门为庆祝邵礼重获单身,说人都约齐了,他邵礼是主角儿,不能迟到更不能不来。 唐文瀚把话说到这份上,即使邵礼没什么兴致泡吧,也不得不走一遭。 铁打的友谊,流水的爱情,生活还得继续,邵礼从床上爬起来,冲了个澡将自己收拾妥当,下楼开车。 不到夜里十二点,三里屯还没开始堵车,邵礼很快就开到了,轻车熟路将车停好后,支身没入夜色喧嚣的人群。 邵礼是OT的常客,不用问就都知道唐文瀚订的哪桌,他穿过人群一直朝里走,远远就看见卡座上以唐文瀚为首的京城“纨绔”们。 这时唐文瀚也看到了邵礼,他起身招手,就有人将他身旁正中的位置让了出来。 邵礼落座,马上有人端酒和他碰杯:“单身了怎么不早说,这多少人惦记你,心里没点数啊。” 邵礼仰头一饮而尽,酒杯往桌子上一叩,挑起眉梢笑吟吟道:“都谁,来我这报个名呗。” 他话还没落地,就听见旁边一个浓眉大眼的帅哥举手喊道:“我!” 新鲜的面孔,目光炙热,邵礼愣一下,唐文瀚抢先揶揄道:“先等你毛长齐再说。“ 酒过三巡,玩的正嗨,不知道从哪桌蹿过来了几个与这群人不相熟的,张口就提自己认识慕谦。 起先并没人搭理这几个人,直到其中一个醉醺醺的举着胳膊爆料道:“邵礼你们知道吗?让慕谦给甩了!” 卡座上的人瞬间安静,邵礼去卫生间还没回来,这时有人手搭在醉鬼的肩膀上,说了句:“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醉鬼不屑,继续道:“他邵礼再优秀,架不住林清活儿好啊,哥们儿早就料到,林清偷摸不了几天就得转正!”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怎么回事?!”唐文瀚拎着酒瓶子站起来,登时把醉鬼吓得酒醒了一半。 他慌张起身,一回头见邵礼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连忙改口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醉鬼吓跑了,邵礼苦笑着站在酒吧迷乱的灯光下,之前察觉到两人不正常的所有细枝末节,前后一点点串联起来,变成一顶巨大的绿帽子,当着众人的面扣在了他的头顶上。 他就说嘛,梁城身边怎么突然冒出个表弟,还和慕谦举止亲昵,怕是根本就不是他什么狗屁表弟,而是慕谦以这个名义安排在自己身边,明着面的小三儿,而他邵礼之前一直被蒙在鼓里,真实可笑至极。 第5章 平日里和邵礼玩的好的今天都在场,刚才醉鬼的话加上邵礼之后沉默的态度,让这伙人一下子炸了。 凡事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在唐文瀚嚷嚷着要带人去找慕谦算账时,他还没等离开卡座,一抬头就见梁城和林清有说有笑的,朝着这边的方向自己送上门来。 随着高台上,打碟DJ身体律动的加快,蹦迪的人群欢呼着迎来了舞曲的高/潮,撒纸器和着震耳发聩的音乐声,在各个沸腾的角落被拧动,彩色纸条如烟花般倏然绽放后,簌簌而落。 林清就在这个时候,不经意的一偏头对上了邵礼那双浓深冰凉的眼睛,他心中骤地一紧,知道该来的终归是躲不掉的。 早晚有一天,他会和邵礼撕破脸。 从答应慕谦瞒着邵礼做小那天起,一切就已结成定局。 林清提了口气,抚去梁城阻拦的手,朝绍礼走了过来,不得不承认,生的细胳膊细腿的,就算是个男人也无端惹人怜爱。 唐文瀚连同几个好友,咬牙切齿的眼睁睁看着他过来,摩拳擦掌到最后,也没能对这个孱弱的第三者下去手。 他哪怕再强那么一点点,都没法安然无恙的坐到绍礼面前。 林清坐下刚想说话,就被邵礼捏住了下巴,邵礼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俊脸倏然逼近:“听说你活儿不错?” 林清被他桎梏扬着脖子,本能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艰难的说道:“邵哥,对不起。” 说完他伸手摸索桌面的酒杯,却被绍礼拎着指尖将右手提到眼前,仔细一看林清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竟然和慕谦手上的款式一模一样,邵礼不禁苦叹,他们两个明显到这种地步都没被发现,看来当初的自己,是真被猪油蒙心了。 林清指尖被捏的生疼,白/皙的脸颊涨红,他吸着冷气对邵礼说:“邵哥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邵礼突然轻呵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含着隐约的笑意道:“我可以原谅你……”顿了一顿,凑到林清耳边,勾起嘴角道:“只要你让我艹一次。” 邵礼温热的呼吸混着灼烈的酒气,打在林清耳后最薄的皮肤上,将那里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林清的整个身体跟着绷紧僵住。 一晃神,邵礼放开他,朝后靠去,手臂随意的搭在卡座边缘,扬脸不留情面的问道:“说吧,慕谦给你多少,我出双倍。” 能将自尊踩在脚下,明着面的做小,别人也就算了,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人看,把事儿做到这个地步,这跟直接承自己是出来卖的没区别。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林清和慕谦在一起就是为了钱,所以自尊心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畴之内。 物质基础不同,意味着首要需求也不同,在林清眼里,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只属于饱暖思淫/欲的公子哥们,而他一个温饱尚不能解决的可怜人,根本没资格谈情说爱,他现在需要做的,是不惜任何代价,拼命的向上爬。 几许沉默,绍礼认为已经给够了林清考虑的时间,耐心告磬, 他问:“怎么?不愿意和我做这个买卖,还是你害怕慕谦?”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发聩,梁城站在卡座外围,根本听不清他们两个说了什么,他徘徊在过道上,给慕谦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 梁城焦急的回过头,看见林清垂首面对邵礼的样子,当即了然两人肯定是对质上了,邵礼肯定什么都知道了,这帐要细算起来,自己也有责任,慕谦不在,他心中叫苦一定得看住两人,可不能让他们出什么事情。 梁城正打算先稳住邵礼,谁知刚走过来,就听见林清对邵礼说了一句:“邵哥,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邵礼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林清的意思,他倏地挑起浓眉,笑道:“没成想你这么上道,怪不得招人喜欢。” 废话不多说,邵礼起身将车钥匙扔给林清,转身道:”走吧,我喝酒了,你开车。” 梁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却知道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他拦在过道上,说:“邵礼,咱们有话好好说,要不你冲我来吧,我真不是护着林清,你看他就这样,你把撕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邵礼脚步顿住,无语的朝旁边吁了口气,回头蹙眉嗤笑道:“我把他撕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现在疼还来不及呢,是吧宝贝。” 突然被邵礼贴耳,林清一激灵,上前拉住梁城,声音不大的说了句:“梁哥这事你别管了。” 梁城瞪着眼睛语无伦次道:“我,我不管,我就让你这么跟他走……不是林清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怎么想的。” 梁城这架势拉的,像是第三者受国家保护似的,邵礼烦了,直接扒开梁城的肩膀,冷着脸骂道:“滚开。” 梁城嗅到危险的气息,心头兀子升腾起的悚然之意,让他更加不敢挪开脚步放人。只可惜,架不住邵礼他们人多势众,最后被人捂着嘴拖到了一边,直到邵礼和林清走远了,唐文瀚才让人放开了他。 梁城气急败坏的吼道:“你干什么拦着我,知不知道这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唐文瀚缓缓的转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梁城一眼,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和谐社会,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该不会认为邵礼是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弄死林清吧。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于是他拍着梁城的肩膀赞同的说道:“嗯,林清确实会有被艹死的风险。” 梁城登时惊了:“你说什么?” 唐文瀚白了他一眼:“你吼什么,看不出来他俩是去开/房了,要我说诶,这事有来有往,一人绿一次就扯平了,反正都是他们三个的事,内部消化,省时省力还能快活,妙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唐文瀚话没说完,梁城大惊失色掏出手机,边给慕谦拨着电话边追了出去,这次没人拦他,因为都知道邵礼早就走远了,唐文瀚转身从桌上拿起酒杯,招呼大伙说:“来来来不管他了,咱们杯中酒,喝完都给我去帮邵礼助威去。” 第6章 酒店前台开完房,邵礼带着林清进了电梯,密闭的空间里,显示楼层的数字飞速跳动,邵礼面冲着闭合的电梯门,手插着口袋目不斜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清站在旁边,望着他俊朗的侧脸,想要说点什么,几次话到了嘴边,都生生被环绕在邵礼周身的低气压逼退了回来。 电梯门开了,林清默不作声的跟在邵礼身后。 进了房间,邵礼将外套脱下来往旁边一扔,随手拿起瓶水,拧开盖子递给林清之后自己又拿起一瓶,一边喝着一边朝沙发走去。 邵礼坐到沙发上,点起根烟吸了两口,抬头一看林清竟还站在门口,两人视线对上的刹那,尴尬的气氛迅速蔓延,林清提了口气局促的放下那瓶水,邵礼见状清了下嗓子刚想说话,却被对方抢先了一步。 林清说:“邵哥,那我先去洗澡了。” 邵礼往嘴边送烟的动作顿住,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道:“去吧。” 林清心思不定的朝浴室走了几步,复又折回到邵礼面前,他红着脸道:“邵哥,你要是不想太直接的话,我先坐下陪你聊会儿天也行。” 邵礼被他逗乐了,笑道:“不是林清,你到底是什么路子,还挺照顾客户情绪,怎么的,你还想从我这要个五星好评?” 林清脸红的快要滴血,邵礼含笑往沙发后一靠,冲他勾了勾手指,林清探身过来被邵礼抬住下巴,邵礼道:“咱们两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用跟我玩攻心那套,对付慕谦可以,我没那个需求。” 林清挣扎解释道:“邵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没说完就被邵礼打断,邵礼放开手,脸色沉了下来,他道:“你什么意思,我并不想知道,也甭跟我装什么小白兔,做你该做的,钱我一分少不了你的。” 林清望着邵礼那双不带任何温度的眸子,嘴唇动了几下,终是点了点头。 不一会浴室里传来水声,邵礼起身将烟掐灭,走进套间里,将落地窗的电动窗帘按开后,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望着窗外夜幕笼罩下,霓虹闪烁的城市灯海,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不是已经心死了吗?那为什么还要为了报复别人恶心自己? 和阴沟里的老鼠掐架,只会脏了自己。 咽不下这口气,又有什么用,事实上邵礼清楚他报复不了任何人,林清图钱,慕谦图新鲜,全都是短暂的玩伴,除了他根本没人在乎的是感情,跟这群人相比,他才是真正玩不起的那个。 他应该从此划清界限永不来往,而不是陪着他们做荒唐事。 可人就是道理比谁都清楚,一旦做起来就是两码事了。 浴室里传来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林清没接,不用猜都知道是慕谦打来的。 邵礼仰头靠在椅子上,不一会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慕谦的号码在分手那天就被清空了,现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邵礼盯了一会,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对面传来慕谦的咆哮:“邵礼,我cnm!” 邵礼低头笑了一下,拿着电话看向窗外的街景,跳动的光亮闪映在漆黑的眼底,他幽幽道:“这局是你开的,兴你不许别人,你当自己是谁,不过林清身材确实不错,我今天特别有兴致,提醒你一句尽量快点开,来晚了,你就只能吃剩饭了。” 邵礼将电话扔到床上,林清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问:“邵哥,是慕谦吗?” 邵礼沉默着没回答他,过了一会,林清坐到他身边,“邵哥,我们还做吗?” 邵礼回头看了一眼头发湿漉漉的林清,起身搂住他的腰,问道:“怎么,你着急了?” 林清低下头,声音不大,道:“不是,我是怕你还没想好。” 邵礼忽地笑了,他往前扽了下林清的腰,道:“怎么让你说的,我像是大姑娘准备开苞似的,有什么好想的?” 说着邵礼放开林清的腰,轻声道:“去帮我拿浴袍。” 林清乖巧的点了点头,刚一转身,砸门声就响了起来。 第7章 邵礼解衬衫扣子的手指顿住,和林清一同望向门口,他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庆幸,他道:“来得可真是时候。” 几天前送慕谦去伦敦的机场,两人依依难舍,慕谦深情款款的样子历历在目,没想到现下一转眼的工夫,酒店房间里的他就变得气急败坏,面目狰狞,曾经抚摸在脸侧温柔的指尖,化作了来势汹汹的拳头。 邵礼看着慕谦陌生的样子,不动声色胸口变得一片冰凉。 这件事,其实和林清没多大关系,没有他也会有别人,究其根源问题出在慕谦身上,冤有头债有主,是他脏了这段感情,邵礼要的是对等,他爱过,但慕谦休想以此来践踏他。 被你弃之如敝履的感情,我也毫无留恋,你不仁我不义,互为仇敌也是棋逢对手。 司机将车停进车库,林清跟着邵礼下了车,快要走到门口的路上,邵礼侧身看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林清,只见对方赶紧收回了四处打量的目光,邵礼问:“你看什么呢?” 林清耷拉着脑袋道:“没看什么。” 已经到了门口,邵礼莫名其妙的转回头滑动锁盖,将手指放在验证指纹的凹槽中,他道:“慕谦没带你回过他家吗?” 林清沉默了一会,有些羞耻的答道:“没有,我们都是去酒店。” 话题的走向有些尴尬,邵礼无声的点过头之后,短暂的闭了嘴。 自打进到邵礼家,林清动作一直是蹑手蹑脚的,话也不敢大声说,邵礼每走几步,他都紧跟在身后,这边刚让他沙发上自己坐会儿,邵礼吧台里拿了瓶洋酒,一转身就被林清撞了个满怀。 邵礼吃痛的揉了揉胸口,道:“不是,您能别跟在我身后擦地吗?这里没别人,我自己住,你随意点想干嘛干嘛,不用总这么跟着我。” 顾虑解除,林清如释重负的吁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邵礼有些好笑的目睹着林清动作,手指摩挲过自己嘴唇,他道:“林清,我发现你确实有点意思。” “啊?”林清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的望着邵礼,对方却话锋一转,问他:“困不困,不困自己去拿个杯子,陪我喝点。” 林清四下张望,看到了吧台上的杯子,他道:“我,我不困,我们就在这喝吗?” 邵礼拎着酒瓶子,朝上指了指:“去楼上我房间喝吧。” 卧室里,两人席地而坐,邵礼先给林清的杯子里,加了半下苏打水,而后才拔下酒瓶的木塞给他倒酒。 他边倒边对林清说:“能喝多少随意,喝不了时告诉我,千万别勉强喝多了。” 说完他却往自己杯子里直接倒纯酒,林清看着邵礼杯中不断上涨的焦色液面,想要阻止,拦他的动作做了一半,却又退了回来,心中默许道:醉了也好。 邵礼倒完酒将瓶子放到一旁,拿起酒杯刚一抬头,就见林清动作极快的将自己面前那杯混着苏打水的洋酒,举杯一饮而尽,而后他放下酒杯,抹了下嘴角对邵礼说:“满上纯的,今天我陪你。” 邵礼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弹了林清个脑瓜嘣,他说:“杯都没碰,谁让你喝这么快的。” 酒这个东西,拿在手里时是凉的,喝下去心却是暖的。 两人喝完一瓶,又开了一瓶,邵礼突然问林清:“你需要多少钱?” 林清喝的眼角微红,迷离的看了邵礼一眼,漏出了个苦涩的笑容,盈盈泪光滚动着,他突然哽咽。 邵礼端量他,道:“到底还需要多少钱,你才能彻底摆脱现在的困境,去过普通的生活?” 林清垂眸,反复握着酒杯,眼泪掉下来,他醉了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从未袒露过的心声梗在喉头:“我……。” 邵礼目光扫过他瘦弱的肩膀,道: “我可以给你,但是林清,帮急不帮穷,你年纪轻轻我不希望你因为现在的失足,毁了以后的人生。” “邵哥,我……”,林清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没有哭出声,只是胸口剧烈起伏抽噎着。 每个人的难言之隐,都是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疤,馈赠给予是为了抚平,而不是击溃自尊重新揭开它。 邵礼深悟人性,无比包容,他叹了口气,起身去拿纸抽,却被突然冲过来的林清,从后面抱住了身子,他手臂环的紧紧的,无论邵礼怎么劝说都不肯放开,最后只能无奈的轻拍着,任由他抱着哭够了,才将他送到旁边的客房房。 邵礼回到房间时,天都快亮了,他人却还是醒着,并且是愈发的清醒。 他抬臂看了眼手背上已经结痂的血渍,沉默脱掉赃污发皱的衬衫,光裸着上身走到窗前,凝望天边被烧的发橘的云朵,想起了四个月前,他和慕谦的过往。 那时距离和慕谦初识已经差不多快两个月,禁不住对方软磨硬泡频频示好,邵礼终于答应了慕谦的邀约,周末下午和他共进晚餐。 邵礼退步的想,借这个机会,正好能坐下来好好的劝劝慕谦,让他以后不要再做无用功,不要再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其实那时候的邵礼,对慕谦已经没那么反感,不然他不会答应和慕谦单独相处,只是这一潜移默化的改变邵礼自己未曾察觉罢了。 和慕谦约好了五点,已经快四点半了,邵礼冲了澡,衣帽间里随便选了件舒适的t恤套在身上后,对着格档之间反光的金属棱面,扒拉了几下吹的半干的头发,拿起身旁的车钥匙下了楼。 他刚一出家门,就看见了早早等在门口的慕谦,他长身玉立,倚靠在车前。 落日余晖包裹着,不见任何凌厉的锋芒,笑容也好似干净纯粹。 第8章 邵礼愣了足足三秒,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他闭眼捏了几下高挺的鼻梁,深出一口气,有些无语的朝慕谦走去。 慕谦偏着头,俊朗的脸上含着笑意,看着邵礼一步步走近,他站直身体,道:“你今天帅得让我心跳加速。” 直白的示爱让邵礼一阵尴尬,他看着慕谦身上剪裁得体的西装,捏住眉心,道:“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慕谦浅勾唇角,“这是你第一次答应和我单独相处,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 他顿了下,看着邵礼的眼睛,稍稍倾身到对方脸侧,“而且你这么帅,我不好好打扮下自己,怕见了你没底气。” 两人都是修长的身材,慕谦比邵礼稍高一点点,他蓦地凑近。 身上好闻的浴后味道迅速将邵礼包围,不是没听过诸如此类的奉承夸奖之词,但这话从一个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长相比自己毫不逊色的帅哥嘴里说出来,莫名带了些撩人的意味。 邵礼有些招架不住周身暧昧的氛围,他故作镇静的往后撤了撤身体,煞有介事的转移话题道:“我看你抱这么大束花怪累的,要不先放车上去。” 邵礼边说着去开车门,慕谦却横过来挡住,“没逗你,其实每次见到你,我都特别紧张,现在手心全是汗,不信你摸一下。” 慕谦神色认真的腾出一支手,伸到邵礼面前,见对方迟疑了一下,他挑衅似的够了勾嘴角,“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邵礼是个直男,哪懂他那些弯弯绕绕,还以为对方在激自己不敢,嗤笑了一下,大大方方的伸手搭了下慕谦的手心。 潮湿的暖意瞬间将他包裹,他愣了一下,想要将手收回来,慕谦却握得更加牢固,邵礼不知何故,使劲往回抽了两次手没能抽回来,他无奈道:“松开。” 慕谦笑了,“我不想。” 他手指碾动,低头看了看,再抬起头,嘴边挂着得逞的微笑。 都是男人,被牵下手不至于发火,却别扭的很,邵礼没心思跟他扯皮,沉下脸问:“饭还吃吗?” 见邵礼语气趋于严肃,慕谦见好就收。 他放开手,捧着的花塞进邵礼怀中,将人推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帮着礼系好安全带后,扶着侧旁的车框,道:“当然吃,我人都来了,还能能让你跑掉不成。” 慕谦说完,在邵礼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伸手暗昧的刮了下邵礼的鼻尖,而后关上车门,绕到正驾驶的位置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几欲发作炸毛的邵礼。 邵礼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心头挥之不去的,总有种自己被轻浮调戏了的悚然之感,胸中激流暗涌,侧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慕谦,对方眉梢眼角都挂着得逞的笑意。 邵礼不爽极了,但直男思维害他一想到大家同为男人,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可发作的。况且今天一起吃饭的事情,也是他答应慕谦在先的,就算现在后知后觉,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没办法马上以此翻脸。 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邵礼第一次尝到哑巴亏的滋味,没想到还是以这种方式,让他觉得既无奈又可笑。 大概十分钟过去,慕谦亲眼目睹了邵礼脸上的表情,一阵一阵的从几欲炸毛暗自斗争到逐渐平息,他弯了下嘴角,觉得对方真的太有意思了。 收敛心神,他边朝右打着方向盘转弯,边对邵礼道:“我定了三家餐厅,日料,西餐,云南菜,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要是都不喜欢的话,你指个路,我们去你平时爱去的地方吃。” 邵礼空剩一身疲乏,“随意,不用那么麻烦,我吃什么都行。” 慕谦见他兴致缺缺,修长的手指点敲了两下方向盘,偏生出想要逗一逗他的欲望,“这么厉害,吃什么都行?” 邵礼依旧肘臂杵着车窗,“嗯,你定吧。” 慕谦轻笑着挑起眉梢,待车子行驶到十字路口,红灯跳跃,他突然倾斜过身子,“吃什么都行的话,那你要不要尝尝我?” 第9章 闻言邵礼微微侧头,与慕谦对视了几秒后,鼻息间轻呵出不屑的气音。 无聊。 红灯跳转,他面无表情的转回头,道:“开车。” 慕谦稍觉尴尬,悻悻的将身子倾斜回来,踩了脚油门,边朝前开着,边侧眸询问:“你生气了?。” 邵礼嘬着牙花子,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突然车尾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紧接着震颤的冲击力伴随着后方尖锐的刹车声,将他们的车子撞离了原来的轨道。 “艹!”慕谦骂了句脏话,手急眼快的打了两圈方向盘,险险躲过了后方刹车失灵的车辆,急速将车停在路边。 稍稍休缓,一把将副驾驶上邵礼拉过来,道:“有没有伤着哪?” 一切不过转瞬间,邵礼吓了一跳,当下反应过来,他回头一看,后面的车,已经冲进了路旁的绿化带,要不是慕谦反应快,估计现在他俩就只能躺在车上等120了,邵礼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有没有怎么样。” 慕谦抚着邵礼双臂,上下摸索了两下,确定对方安然无恙,垂首解开安全带,“你没事就行,我下去看看。” 邵礼跟着推开副驾驶的车门,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两人一同下了车,发现刚才险些撞上他们的,是一辆老旧破烂的捷达,跟慕谦的劳斯莱斯幻影尾端剐蹭那一下,几乎让它整个前脸都报废了。 车子引擎盖折起冒着浓烟,挡风玻璃爬满了四分五裂的“蜘蛛网”,幸好有绿化带做缓冲,不然里面的人肯定凶多吉少。 还未等走近,就看见一个身穿藏蓝色外套的男人,从捷达车驾驶室滚了出来,后面跟着下来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 男人惊慌失措的爬起身,显然还没从撞击的余韵中缓释出来,他匆匆的扫了眼慕谦和邵礼,而后目光一震,停留在路边小一千万的豪车上。 邵礼扫见男人脸色变化,他思忖着顿住脚步,身旁的慕谦却未能察觉,他漆黑的眉目紧蹙,无意识自己所散发的压迫感,大步流星的过去,扯住男人,“你怎么开的车?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害死别人!” 男人佝偻着身子,双手防御在面前,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不要打我爸爸!”怯生生躲在男人身后的孩子,突然冲出来,拉住慕谦的衣角,放声哭了起来。 动气是基于刚才危险的情况,并不是想欺负面前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可眼下被孩子哭喊着拖住,场面莫名的有些难堪。 腰侧的衬衫被攥皱,慕谦烫手山芋似的放开了男人。 男孩的哭声极具穿透力,他尴尬的按住眉心,挺拔的背影,莫名的弱势。 邵礼目睹这一过程,恰逢慕谦转过头来,他克制的绷住嘴角,和慕谦对望,表情寡淡的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这时,破烂不堪的捷达车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声,在场的人愣住,男人扭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他踉踉跄跄的跑到车后座的位置,扒着车窗朝里望了一眼,道:“老婆!” 喊完双腿发软,滑瘫到半截,又慌乱不堪的抠住车窗边缘,道:“老婆!你醒醒!” 邵礼心下一惊,快步过去,道:“慕谦,车里还有人。” “对不起,老婆就快生了,我刚才太着急了,我得赶紧送她去医院,她快不行了……” 孕妇面色苍白的瘫倒在车后坐上,黏腻的汗水从额头到颈侧,濡湿了头发和衣襟。 她蹙眉紧闭双眼,神情痛苦,五指紧扣的衣裙下摆,正向外氤氲的殷红血迹,触目惊心。 慕谦见状赶紧拔开男人,将手臂顺着半掩的车窗伸进去,抠了两下门锁,道:“车门打不开,里面卡住了。” 他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抬腿猛踹了几脚,利落的扽开车门,将领带塞进衬衫里,屈身跨进去。 捷达车相对于高大身材的人,空间狭小不足,慕谦半跪着,够到孕妇的肩膀,伸手帮她掳去脸颊的湿发。 将手臂垫到孕妇身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孕妇腿弯的鲜血迅速浸透了慕谦整片小臂,他漆黑的眉宇蹙紧,回头对上邵礼探询的目光,道:“让他们上我车。” 第10章 邵礼快步走在前面,将车门打开。 男人带着孩子先上了车,之后接应慕谦,将自己的妻子小心放倒在后座。 慕谦退出身,关车门的时候,目光无意识下落,扫见自己身上的血渍,他愣了一愣,转过身对邵礼,道:“要请你吃饭的,搞成这样,真的不好意思。” 邵礼回头,对上慕谦漆黑的眉目。 今天之前,这个人还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影子,而现在却变得生动起来。 短短几秒凝滞,两个人之间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邵礼突然认识到虽然抵触慕谦的追求,但他人不赖。 微风撩起额前的碎发,邵礼的目光从慕谦黑绒绒的眸子顺下来,在他沾满血渍的小臂,短暂停留了一瞬,用安慰的语气说:“先上车吧。” 慕谦来不及迟疑,邵礼已经坐进了车里,他也火速上车,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直奔附近的301医院。 正值晚高峰,车没开出多远,就堵在了路上,后面孕妇呻吟声越来越弱,男人和孩子不停的小声啜泣,气氛极度压抑。 邵礼看向身侧的慕谦,他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方向盘,拧起浓眉正一言不发的盯着前方拥堵的道路。 时间分秒流逝,路况稍见舒缓,直行开出大概五百米,慕谦突然朝右打了几圈方向盘,调整车头驶进了旁边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路。 凭借着对京城路况的熟悉,不到十分钟慕谦将车子疾停在了301医院门口,前排两人匆忙下车,邵礼打开后车门,慕谦俯首抱起已经昏迷的孕妇,转头脚下生风直奔急诊。 医护人员簇拥赶来,从慕谦手中接过孕妇,放平在推车上,疾步推向手术室,中年男人带着孩子紧随其后。 慕谦停立在大厅里,直到推车转角不见,才松弛的沉下双肩,几秒过后蓦然回首,大厅人来人往嘈杂聒噪。 然而仅一眼,他便在人群中看见了正在接电话的邵礼。 刚好此刻,邵礼也将目光投过来。 短暂的怔愣,然后相对着勾起唇角,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慕谦,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邵礼蹙了下眉毛,表情虽然困扰,气场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他转身往外走,慕谦绕到前面截住他,一本正经道:“别走,饭可能吃不成了,我现在非常需要安慰。” 他衣服脏了,看你起来像是在撒娇。 邵礼不仅好笑的问:“怎么个安慰法?” 慕谦竟真的考虑了一会,“答应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邵礼滞了几秒,道:“让开。” “这个不行,谈别的。” 慕谦往后退着,脱下染血的西装,“那你抱我一下,总可以吧。” 邵礼又往一边绕,又被他堵住。 慕谦泄气般垂下头,侧眸表情像只乞人垂怜的小狗,“那你摸头奖励,好不好,我不能再退步了。” 邵礼忽就笑了,“你是狗吗?” “就当我是好了。”慕谦似乎心情很好:“汪。” 邵礼被他逗的,笑着扶额侧向一边,转回来面冲慕谦手抬到一半,又放下道:“别这样,你都多大人了。” 慕谦又往前凑了凑,“不行,你快点……。” 邵礼敛了敛笑意,抬手轻拍了下他的头顶,发丝钻进指缝,之前似有若无的暧昧被无限放大。 慕谦伸手按住,蓦地仰脸贴近,像是玩笑又有些认真,道:“你没听过男人的头摸不得吗?” 邵礼微挑眉梢,便听慕谦,道:“你摸了就要负责任。” *** 可谁知道,当初费尽力气铺垫的不过是分离。 分手后邵礼一度想不明白,慕谦那么好一个人,他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境背叛这份感情,为什么就让他们之间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的,可现在邵礼释怀了。 天边漏出鱼肚白,邵礼走进浴室,站在花洒下,他想慕谦根本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救人不过是守住了良知的底线,他并没有多优秀,是自己的爱意为他加了冕。 他们之间,错的是自己爱上,错的是做人的好坏尺度,本就不应该被用来预判爱情忠贞与否。 没期待,就没落空,一切的一切,说多无用,当初人是自己选的,如今挨打就应该立正,自食其果,没有怨言。 第11章 昨天夜里,邵礼从酒店带走林清之后,唐文瀚发动在场好友将慕谦的捉奸队伍杀得片甲不留,而后带着一群人轰轰烈烈回到自己家,又开始了举杯忘形的第二场。 日上三竿,唐文瀚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空隙挣扎爬起,睡了一晚上地板,被硌得腰酸背痛,动作缓慢的像个迟暮的老人,他双手扶着茶几边缘,发麻的右腿不利索的打了好几次滑,将身下倒着的酒瓶子蹬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坐到沙发上。 揉着僵硬的脖颈,“嘶哈”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他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堂弟唐耀。 唐耀高挑帅气,再有几个月就满二十三岁了,按家人的说法,他此时应该正在美国读书,但是好死不死,就在他拿着爸妈给的留美生活费挥霍无度的第三个月零两天的昨晚,被在三里屯OT准备为邵礼庆祝单身的唐文瀚抓了个正着。 唐耀从小就是匹野马,美利坚合众国937万平方公里的大草原都不够他驰骋,何况唐文瀚家乱糟糟的猪圈,此时能让他还站在这里的,无非是昨晚因祸得福,意外遇见了曾惊扰了他整个青葱岁月的男人——邵礼。 这个仅属于自己的,在无人角落里的秘密,曾一度平静的以为自己就快忘记了,但昨天昏暗酒吧里,唐耀仅远远望见邵礼一个轮廓剪影,就被心跳呐喊着提醒到几乎热泪盈眶,那个面朝他走来的男人,从不曾被忘记,是他无数次想要拥抱的整个青春。 他还真得谢谢唐文瀚,让他有机会能和邵礼坐到一张桌上喝酒,并且还意外了的解到对方竟然喜欢男人。 兄弟二人两相对望,唐文瀚仰摊着形容狼狈,唐耀修长挺拔干净清爽,并且抱臂看向堂哥的眼神不屑还带着嫌弃,这让唐文瀚极其火大。 凝滞须臾,唐文瀚揉着脖子吼道:“有没有拿我当你哥,就让我这么在地上睡一晚,你良心过得去吗?” 唐耀站着没动,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想不起来了?没事,我这有录像。” 唐耀掏出手机,打开video,扔给了唐文瀚。 画面里唐文瀚站在茶几上,举着酒瓶子高喊道:“还有谁!!!”说完仰头灌下酒水,扔了酒瓶子蹦到地毯上,又抄起瓶酒,边开边嚷嚷:“谁还不服?!” 画面晃动,唐耀半个身子探进来,抢过唐文瀚手里的酒瓶子,放到茶几上,然后提起他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撇到了沙发上。 唐文瀚摇头晃脑还想继续撒疯,却不料被唐耀一下按靠在沙发背上,指着他鼻子道:“唐文瀚,你再敢吵吵,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踹出去,让你无家可归,我告诉你,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借酒作妖,这没别人,我可不惯着你。” 醉酒的人容易放大任何情绪,唐文瀚痴呆着听完,刚想撇嘴嚎,就见唐耀忍着笑意,严厉道:“不许哭!” 醉的稀里糊涂的他提气抽噎了两下,竟真的憋回去了。 看到这里,唐文瀚握着手机的骨节咯吱作响,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都没耐心再看下去了,他气的直喘粗气,抬起头寻了一圈,见唐耀竟然悠闲的在给自己煮咖啡,唐文瀚站起身来,电话直接朝他拍过去,骂道:“小兔崽子!” 唐耀从容侧身,躲过砸来的手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道:“你多大人了,还这么暴躁,是你自己非要在沙发上睡的,我还守了你半宿呢,好好想想是不是多亏了我,要不然你家屋顶现在都没了,有你这么以怨报德的吗?” 唐文瀚气急败坏,道:“你给我闭嘴!” 唐耀笑了,放下咖啡,手杵在吧台边缘,托着腮道:“你让我闭嘴就闭嘴,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唐文瀚咬着牙,隔空指了他两下,翻身边找自己手机,边道:“你行,等我给你爸打电话,看他来了会不会打断你的狗腿。” 唐耀走过来,插着口袋单手从茶几的垃圾堆里,扒拉出唐文瀚的手机,递到对方面前。 唐文瀚一把扯过手机,解开锁屏,开始翻通讯录,唐耀悠哉的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道:“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他们现在都以为我在美国,所以才岁月静好。” 唐文瀚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道:“你威胁我?” 唐耀耸了下肩膀,摊手道:“就事论事而已,你一个电话,让他们来你这闹一出,五花大绑把我弄去美国,然后他们前脚走,我后脚买机票还是该去哪浪去哪浪,阻拦不了,也影响不到我,反倒是你们所有人,白落一场鸡犬不宁。” 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唐文瀚就蹙着眉毛,悄无声息的按了锁屏键,一想到叔叔将要打断唐耀腿,奶奶将要急住院,婶婶将要哭天抢地,问苍天,唐文瀚就头疼,他们家这个混世小魔王简直就是多米诺骨牌,牵一发动全身,打不得骂不得棘手的要命。 见唐文瀚不说活,唐耀惬意的靠进沙发里,伸出食指晃了两下,不羁道:“对付我,你只能感化,不可硬取。” 唐文瀚看着唐耀胸有成竹的样子,忿忿扔下手机,指着他道:“我可以不打这个电话,但是你在国内的这段时间,我会寸步不离的看着你,甭想跟我耍什么花招,待够了你必须回去完成学业。” 唐耀迎着他的目光,将双手枕与脑后,弯起嘴角道:“今天之前,我不会答应你,但是现在确实有人能替你拴住我,成交,心甘情愿那种。” 唐文瀚腰酸背痛,挪一步就嘶嘶哈哈,他点了点头,懒得继续揣摩唐耀的意有所指,心中思量着,要想万无一失,从今天开始,就得时刻把这小子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第12章 谈判结束,唐文瀚一瘸一拐的走向浴室,期间他根本没注意到,他家的沙发都快被唐耀这个怀春少年坐的开出小花儿来。 洗完澡出来,唐文瀚一边擦头发,一边给邵礼打电话,号码拨了好几次,对面一直都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咝……”唐文瀚嘬着牙花子,客厅里来回绕了好几圈,突然撇下毛巾,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唐耀跟着他扭了一圈脖子,身后站起来问道:“你要去哪?” 唐文瀚都走到玄关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看孩子的任务在身,他回过头上下打量了唐耀一眼,道:“你赶紧去换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唐耀不慌不忙的端起手臂,道:“换谁的?换你的?我不要。” “什么叫换我的你不要?” “我过敏,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唐文瀚叉腰忍住想揍他的冲动,抬高声音道:“不是,你哪来的那么多,挑三拣四的臭毛病?想当少爷,滚回你的美国去,我这不伺候!” 唐耀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的等对方把话吼完,歪头抱臂,城池依旧固若金汤。 唐文瀚盯了他几秒,懒得和小孩子支气,于是无奈松口道:“衣帽间,没拆标签的衣服,随便挑。” 几分钟后,唐耀从衣帽间出来,一件简单的白色毛衣,活生生穿出年下男模出街范,这让唐文瀚不得不承,金玉其外确实是他这个堂弟令人无法忽视的优点。 两人驱车到了邵礼家,唐文瀚驶进车库,看见昨晚邵礼开的车,安然停在库里,心顿时放下了一半。 唐文瀚解开安全带,对旁边的唐耀,道:“下车。” 唐耀不等他说完,就先打开车门,将长腿迈了出去,道:“你这车,前排空间太小了,下次你要是再开它,我可不坐。” 唐文瀚关上车门,斜了他一眼,道:“你是敦煌来的吗?” 唐耀笑笑跟在他身后,道:“我壁画多?你这个人,对弟弟毫无爱怜之心。” 唐文瀚哼笑了一声,快几步走到邵礼家门口,推开电子门的锁盖,轻车熟路输入密码。 唐耀四下打量,悠哉踱着步子过来,问道:“这你买的?” 唐文瀚输完密码,按下井号键,“不是。” 唐耀将手插进裤兜,问:“那这是谁家?” 唐文瀚拧动锁柄,道:“邵礼家,昨晚你见过。” 唐耀:“……” 唐文瀚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愣在身后突然不说话的唐耀,问道:“怎么了?” 唐耀缓过神来,目光一横与唐文瀚相接,痞痞道:“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唐文瀚莫名其妙:“神经病!” 两人进了门,客厅里一尘不染,像是有谁刚刚打扫过,唐文瀚将车钥匙扔到玄关柜上,转了一圈,刚想上楼,就被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味吸引的顿住了脚步。 唐文瀚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台阶上,与唐耀狐疑的对视了片刻,他蓦地松开楼梯把手,满脸惊悚的朝厨房走去。 第13章 唐文瀚走到厨房门口,入目的是瘦弱的背影,身上套着大两号的T恤,系着围裙,踩着拖鞋,站在炉具前,用汤匙搅拌不断散发出香味的汤汁,舀起一匙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好像对味道不太满意,侧头想拿调料,却不经意的对上了门口他和唐耀诧异的目光。 “林清?!你怎么会在邵礼家?”唐文瀚几步走过来,扫了一眼厨房岛台上面已经烧好的几盘菜,再看向林清时眼里的戒备显露无疑。 唐耀没有跟过来,他斜倚在厨房门口,目光从林清转过的脸,下移到他身上大两号的T恤,瞳孔收紧,刀削般锐利的浓眉倏然下压。 林清惊讶了几秒,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在面向唐文瀚时,他下意识的眺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唐耀,像是完全看不出他们眼中的敌意似的,从从容容道:“是邵哥带我回来的,你找他?他昨天很晚才睡,现在在楼上还没醒。” 唐文瀚听完林清的话都快疯了,他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不敢相信的伸着脖子问林清:“邵礼他……不是……他是……你们俩在酒店没玩够,他还带你回家来继续?!” 林清被唐文瀚盘问的脸颊绯红,他指尖抠着围裙,抿嘴默了一会,转头看向炉具上就快煲好的汤,蔫声说:“你们也还没吃饭吧,我这马上就快好了,一会给你们端出去。” 唐文瀚嗤了一声,看着林清说话间耳根渡到脖颈儿的红晕,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掐着太阳穴转身走出了厨房。 兄弟二人沉默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林清厨房餐厅间来来回回贤惠至极的样子,心思各异。 唐文瀚站在邵礼朋友的角度,思考他和林清的关系,要说是一时出气,完事一拍两散,可以,但眼看着林清开始攻心,要真因为这事弄出感情来,最后两人在一起了,那算起来反而是邵礼吃了大亏。 不是唐文瀚看不起林清,而是对方先把恶心的事做在前面,现在还能荣辱不惊的端出另一幅面孔,绕是怎么看也不像个善类吧。 “我也会做饭。” 唐文瀚咂着嘴,目光从林清转移到唐耀,道:“你说什么?” 唐耀不屑的瞥着远处的背影,不甘示弱的重复道:“我说,我 也 会 做 饭,什 么 菜 都 会 烧!” “哼!”唐文瀚嗤之以鼻,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了,没头脑的冒出这么一句,忍不住揶揄道:“你不但会烧菜,你还会烧厨房。” 唐耀转回头深深的看了唐文瀚一眼,没再说任何话,这让对方莫名其妙的觉得他搞得像真的一样。 林清忙里忙外,把饭菜餐具都摆上桌后,抹去额头细汗,转身对沙发上的兄弟二人,道:“唐哥要不你们先过来坐吧,我上楼去看看邵哥。” 唐文瀚头一次在邵礼家待得别扭,说不出哪不对,就是浑身的不爽。 唐耀坐着没动,神色不悦,幽幽道:“你不是邵礼的朋友吗?为什么不是你上楼去看看,他算哪根葱,不把自己当外人。” 唐文瀚瞪着眼睛回身看向唐耀,对!就说怎么别扭呢,从进门开始,自己就被这个看似孱弱的“入侵者”,不动声色的牵着鼻子走了,他不但登堂入室,还大有反客为主的苗头。 第14章 一想到林清即将成为隐患,唐文瀚的“毛”全部炸了起来,他转身快步走到楼梯处,伸手拦在林清面前,道:“歇了吧,睡醒他自己会下来,用不着你去献殷勤。” 被唐文瀚直白的话语戳中痛处,林清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指尖骤地收紧,固执不甘的偏过头与唐文瀚对视,却发现对方说完话便扬起了下巴,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窥破林清心思后的唐文瀚毫不客气,他撂下手臂,径直走到餐桌旁,大摇大摆的坐下来,讽刺道:“一夜风流,拿钱办事,缠绵个什么劲儿?” 气氛一度凝滞,连看林清不怎么顺眼的唐耀,都觉得唐文瀚话点的太直接,有些替林清挂不住。 然而他们都太小看林清了,那个细胳膊细腿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入侵者”,在背对着他们轻出一口气后,很快便整理掉情绪,继而转过头时滴水不漏,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表露自然道:“那你们先吃,厨房还有粥没没熬好,我去看看。” 唐文瀚懒得看他,也没再搭腔,直接招呼唐耀,道:“愣着干什么,过来能吃多少吃多少,不用给邵礼留。” “什么不用给我留?”邵礼居高临下,插着口袋,从二楼缓步下来问道。 被吓了一跳,食物卡住喉咙,唐文瀚捶胸咳嗽好几声,捂着嘴道:“我的天,你可算醒了。” 邵礼一身休闲装,举止倜傥走到餐桌旁,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站起身的唐耀,拉开椅子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哼,我来的可早了,一出鸠占鹊巢刚欣赏完。”唐文瀚大剌剌的靠到椅背上,冲走过来的唐耀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找位置坐下。 邵礼没听明白唐文瀚说什么,注意力直接转移到气质桀骜的唐耀身上,他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就在他俩相互对视的档儿,唐文瀚把刚才的话题抛到脑后,冲邵礼介绍道:“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堂弟唐耀。”回身拍了下唐耀肩膀,眼神朝前横了横,道:“这个我最好朋友邵礼,昨晚你们俩个见过。” 邵礼点了点头,模模糊糊好像有些记忆,顺手接过唐文瀚给他倒的白水,喝了一口,放到桌边,对唐耀笑了笑,道:“你一直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唐耀缓过神来,自知有些失态,他短暂的颔首稳住心跳后,淡定抬眸,道:“没有,我以前也是四中的。” 邵礼挑起眉梢,顿了一顿,看向唐文瀚,道:“他和我一个学校的?” “咝……”唐文瀚抽了口气,转身看了一眼唐耀,道:“我怎么把你以前读过四中这茬给忘了,你和邵礼同校过?” 唐耀显少的安静点头,刻意云淡风轻,道:“嗯,有过一年。” 唐文瀚的脸扭曲成表情包,不可置信,道:“该死的缘分,真是神了,这么说你应该比我先认识的邵礼,我们是大学同学,你们是高中同校。” 唐耀不尴不尬的冲邵礼笑了笑,对方挑着唇角没说话,显然是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印象。 第15章 这时候,林清从厨房出来,朝餐桌望了一眼,道:“邵哥你醒了,我给你熬了粥。”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一秒不注意就见缝插针的邀功刷存在感,带上副人畜无害的面具,就想拿良民的身份蒙混过关,呸,不可能!唐文瀚横眉立眼,怼他的话都酝酿好了,刚想开口,对面水杯与桌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邵礼面无表情的冲自己摇了摇头,唐文瀚喉咙梗塞,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被心不甘情不愿的咽回到了肚子里。 唐耀置身事外,不甚在意的三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无声将手臂搭到了桌子上。 偌大的别墅里,微妙的气氛被邵礼掌控,没必要搞得不欢而散,他按下唐文瀚的势头,回身淡淡的对林清说了句:“别忙了,你也过来坐吧。” “嗯,好,我去把粥端过来。”说完林清回身进了厨房,不一会他带着烘培手套,将一砂锅熬好的粥端到了餐桌上。 原本闲聊的餐桌,在林清出现之后,变得坠针可闻,意识到这一点的原主,一度局促尴尬到不止如何是好,他摘下手套咬着嘴唇愣在桌边,还是邵礼侧身帮他拉开椅子,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坐下。 席间邵礼没有其余三人的别扭与不自在,他夹起片竹笋放到嘴里,咀嚼了几口,点头称赞,道:“味道不错。” 林清像是受到极大的鼓励,赶忙拿起公筷又夹了些竹笋,放到邵礼的餐碟中,对他说道:“你喜欢,那多吃点。” “咳!”唐文瀚声嘶力竭的清嗓声,引起了全桌人的注意,排斥与不满传达到位,他翻着白眼嗤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饭。 唐耀对自家兄长挤兑人的方式甚觉幼稚好笑,于是也跟着夹了几片竹笋,故意惹他,道:“确实味道不错,不信你尝尝?” 唐文瀚鼓着腮帮子的眼神杀,非但没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把唐耀逗的笑出声来。 其实唐耀原本也是敌视林清的,但后来发现邵礼好像并不太care林清,于是矛盾迎刃而解,自认为没必要再难为人家。 吃完饭后,邵礼将林清单独叫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面上,对他说:“密码在卡片背面,这里面是你的酬劳,和我昨天答应给你的另一笔钱,收起来吧,我一会送你回去。” 邵礼说完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在经过林清时突然被对方拉住了手臂,他停下脚步,询问的看了林清一眼,就听他道:“那邵哥,我明天什么时候来,还是你叫我,我在来?” 邵礼一脸莫名其妙,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无语的笑道:“林清你想什么呢?我给你钱不是要包养你,也没有任何隐含的深意。” 林清心急的咬了下嘴唇,抓着邵礼的手指蜷起,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道:“邵哥,我不能凭白拿你的钱。” 仁至义尽,从未想过再有任何纠缠,明显带着弦外之音的话,莫名的引人反感。 邵礼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缓了缓呵出口气,将被林清抓住的胳膊抬起来,道:“林清见好就收,别让我觉得好人难当。” 林清心中不轻不重的颤了一下,眼眶发红到没法正视邵礼的眼睛。 书房里的气氛急转直下,邵礼掰开林清抓着自己的手,帮他放回到身侧,而后拍了拍他肩膀,用玩笑的语气,像是安慰又像是在点明,道:“我给你钱,我再以身相许,这么多好事都让你摊上,那别人脑袋得多大一坑?” 林清憋了口气,缓缓呼出来,道:“邵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和一个第三者,本不应该有这样的交谈,但念在他生活不易,邵礼还是尽量拿出耐心,将语气放平缓,道:“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也不用把它放在心上当作负担,因为那不是我的本意。” 林清抬起头欲言又止,脸上隐现的情绪,不知道是感激还是不甘,然而无论是什么,于邵礼都是无关紧要,对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前走了几步,背冲着他顿了顿,道:“我先出,你整理下情绪。” 第16章 邵礼单手揉着太阳穴从书房出来,穿过绿叶掩映的室内植被丛,站在台阶上闭目顿了顿,而后撩起眼皮与客厅里起身相迎的唐文瀚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过来坐到了沙发上。 唐文瀚站着身子,目光在他身后探寻了一圈,没见着林清人影,遂又转头看向邵礼,试图在他不辩喜怒的脸上,窥得些与林清相关的蛛丝马迹,然而盯了半晌,不见邵礼表情有一丝的变化,唐文瀚有些绷不住刚想问他,却突然被唐耀钳住手臂,扯坐到了沙发上。 唐文瀚张牙舞爪的伸手就捶,唐耀却一扫往日的嬉皮笑脸,连躲都不躲,他无声的按下唐文瀚的拳头,竖起白的发光的修长食指到唇边,望着邵礼略显疲惫的身影,目不斜视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意思是:你闭嘴,让他安静会儿! 唐文瀚跟着看了邵礼一眼,忿忿的挣脱唐耀束缚,吃痛的握了握自己的手腕,耷拉着脸转过头,却见唐耀仍直勾勾的盯着邵礼,察觉到异样,唐文瀚怔了一瞬,他若有所思的在两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邵礼倒没什么,但唐耀的眼神却有些太奇怪了。 就像是……,就像是……什么呢?唐文瀚嗑着下唇垂头思索了一会,再一抬眼,看着唐耀情不自禁的样子,荒谬悚然之感簇拥心头,却一时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来阐述自己的眼观身受。 绞尽脑汁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唐文瀚的关注点并不完全在这,以至于当看见林清红着眼睛从巴西木后走出来时,他直接将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 看样子,林清并没有从邵礼那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唐文瀚嗤了一声,忍不住在心中敲锣打鼓的幸灾乐祸。 林清绕到沙发前,邵礼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去拿衣服吧,我在这等你。” 林清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像是被人强行卸掉了伪装,他现在疲于“逢迎”“取巧”的应付,邵礼对所有的事情都门清儿,假惺惺又能做给谁看? 诚然,自己对邵礼产生的感情极其复杂,有感激,但更多的是,因被对方看透之后的“轻视”和拒绝,增致的恨意,不过好在有钞票的安抚,不至于让这种情绪扩充至浓烈,但仍然恨邵礼,同时也恨自己,不够强大,做不了生活的主角,不然又怎么会想要的,得不到手。 林清一声不吭的上了楼,邵礼坐着等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拿起车钥匙刚想往外走,就听见唐文瀚在身后破声刮喇气的喊道:“你干嘛去?这还俩大活人呢。” 邵礼脚步没停,走到玄关处,道:“我去送趟林清,一会就回来。” 唐文瀚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蹿起来,道:“叫个车不就成了吗,自己长得对谁笑一下,都容易被人误会,不知检讨也就算了,还不合时宜的讲人情味,上赶子送上门,你是恐怕谁不多想啊?” 邵礼品着唐文瀚的话,愣了片刻,似笑非笑的抬起头,冲他道:“你到底是想夸我,还是骂我,嗯?” 唐文瀚哼了一声,翻着白眼刚想转头,就见邵礼走过来,直接将车钥匙抛到了自己怀里,互相对视几秒,对方开口道:“那你送他。” 唐文瀚烦死了林清的扮猪吃老虎,抻着脖子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跟他讲什么情谊。” 邵礼走过来,朝灰暗的窗外扬了扬下巴,道:“就快下雨了,不好叫车。” 第17章 唐文瀚载着林清,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的时候,伴随着隐隐的雷声,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邵礼站在门口点了支烟,边吸边看着车子渐渐开远。 唐耀走过来,停在玄关的拐角处,那里光线有些暗,刚好能遮掩住他脸上的表情,独自站在阴影里,仿佛置身在拉了灯的电影院,巨大的屏幕上更迭变幻不同场景,画面却始终聚焦同一个人,那个人掐灭了手中的烟蒂,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嘴角上挑的弧度与青葱岁月里神采飞扬的少年完美重合。 唐耀跟着翘起嘴角,邵礼一点都没变,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因强大反而更加温柔体恤。 对比五六年前,经过岁月琢磨,他的魅力更加令人无法抗拒。 邵礼关上门,走进来,在经过唐耀时,他半转过头问道:“发什么呆呢小孩?” 听到这个称呼,唐耀怔了一下,感觉自己仿佛穿越时空,站在四中的操场上,前方不远处穿着校服的邵礼,扬着头冲他喊了句:“小孩,你怎么才来?” 唐耀缓了缓,转过身对着已经快走到客厅的邵礼,问了句:“你管谁都叫小孩吗?” 邵礼大概没听清唐耀说什么,停下脚步回身,道:“你说什么?” ——你管谁都叫小孩吗? 这句话听起来别扭,像是他应该这样问:是不是比你年纪小的都被你叫小孩? 可唐耀说不出口,因为“小孩”这个词,在他心中已经不再是它原表的含义,更像是一个名字,是曾经少年时代里,邵礼仅对唐耀一人特有的称呼。 两人距离不远,邵礼回过身,刚好捕捉到唐耀脸上未及散去的表情,期许然带着落寞。 两人对望,有那么一瞬,邵礼感觉就快要想起点什么。 然而,随着唐耀露出笑容道:“没什么。”,记忆闸门重新落锁,感受着来自唐耀的莫名熟悉感,邵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走到餐桌旁,拿起两个干净的杯子,去吧台接林清之前煮好的咖啡。 唐耀跟过来时,邵礼已经将两杯咖啡端起来了,“我帮你。”唐耀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邵礼手背的皮肤,就听他道:“别动,小心烫。” 点点体温令午夜梦回的枯朽染上了颜色,唐耀收回手臂摩挲着指尖不真实的触感,小心翼翼的看向邵礼,呵护的目光一直将他目送到窗边。 唐耀走过去,帮邵礼拉开椅子,然后自己坐到他的对面。 邵礼坐下来,抿了口咖啡,惬意的靠到椅背上,唐耀端起杯子,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邵礼的刚喝完咖啡嘴角,那里竟然什么都没沾上。 莫名的联想到能处处为独处的男女没节操制造机会的八点档狗血剧情。 看来是没机会帮邵礼擦一擦嘴角了。 雨越下越大,邵礼端着咖啡,被窗外渐浓的雨声吸引,扭头看着拍在玻璃上不断下滑的水柱,他整个人连同身后的背景,汇聚成一副静止的美男画。 唐耀静静地欣赏着,仿佛回到曾经仅有两人的音乐教室里,他弹完曲子,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静坐了一会,从三角钢琴后走出来,发现躺在对面椅子上的邵礼竟然已经睡着了,少年骨节分明的手遮在眼前,身上松垮的校服衬衫边角卷起,露出一小截劲瘦腰腹,根本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吻上邵礼的,只记得那荒谬情感带来的震撼,和令自己落荒逃的羞赧。 第18章 没想到能这样和邵礼待在一起,是莫名的浪漫。 回忆现实穿插,唐耀虽不动声色,表情却因过度克制显得有些生冷,这导致每当邵礼看过来想要和他聊点什么时,二人目光刚一触到一起,邵礼还未开口,唐耀便因心跳加速,匆匆将目光移向别处,来来回回好几次,不禁让邵礼怀疑,唐耀是不愿意搭理自己? 相对着坐了半天,也没能成功开启什么话题,邵礼狐疑着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到吧台续杯,咖啡接到一半,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唐耀适得片刻放松,伸着长腿朝外望了望,道:“我去帮你开门?” 邵礼看着唐耀都站起来了,也就没和他见外,直接道:“好啊。” 唐耀大步流星穿过客厅,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他大概是顶雨跑来的,黑黑的发丝上还浸着水珠。 男孩甩了甩头,抬眸的一瞬,问道:“礼哥,你家有梯子……吗?” 男孩不认识来开门的唐耀,看着眼前高大俊朗的帅哥,怔忡了片刻,直到邵礼从后面侧出半个身子,才将一句话说完整。 邵礼看他浑身湿漉漉的,出来问道:“申吉?你要梯子做什么?” 申吉哭丧着脸,道:“礼哥!糖豆挂树上了!你看就那棵树,它下不来了,我今天找了它一上午,才发现它在树上,可我不会爬树,这雨都下了有一会了,你说该怎么啊?” 邵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申吉家门前的树上,发现了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距离不算太远,还能隐约的听见猫叫声。 “礼哥……”申吉可怜巴巴的望过来。 邵礼收回视线,道:“你等下,我去找找,杂物间应该有梯子。” 说完邵礼便转身去拿杂物间钥匙,剩下唐耀和申吉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挂在树上?”唐耀不合时宜的纠结了下申吉的用词,过了半晌,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唐耀倚在门边,看着申吉来回走了两圈,就要往雨里奔,他站直身体道:“你干嘛去,你不是不会爬树吗?” 申吉撇了撇嘴,道:“我要去陪糖豆,打雷它肯定害怕。” 唐耀嗤了一声,点了点头,道:“行,你去吧。” 非但不拦,言语中对莽撞行为还隐约透着鼓励,申吉半转着身子,看了唐耀一会,觉得他有点不靠谱,却莫名的仗义。 申吉愣了几秒,转身刚要冲进雨里,就听唐耀突然改变主意,道:“你等我找把伞,跟你一起去。” 唐耀玄关寻了一圈,找到两把伞,一把放在柜子留给邵礼,打着另一把伞,陪申吉来到了树下。 雨下了半个多小时,树上的小白团叫的嗓子哑了,看见主人过来,眼中闪着光,为之一振,努力的叫更大声,听起来委屈的不的了。 申吉心疼的要死,抱着树干,道:“糖豆,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来救你!” 第19章 邵礼打开杂物间的门,角落里找到了落满灰尘的折叠梯子,单手拎出来,掸了掸,伴着飘荡的尘埃,打了好几个喷嚏。 申吉跟着猫叫在树下打转,唐耀把伞让给他,姿态潇洒的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暖融融的白色毛衣肩头,一点一点堆积起细密的雨珠,申吉夸张且无济于事的嚎叫,聒噪的令他嫌弃,却也耐着性子没撒手就走。 他微蹙着眉尖,掏了掏被嚎叫声震的发痒的耳朵,盯着邵礼家的方向,像只原地待命的阿拉斯加犬,直到主人出现,他才收起百无聊赖的长腿,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冒雨走过来,帮邵礼拿梯子。 梯子撑好后,邵礼用眼睛上下丈量了下高度,觉得加上自己的身高,应该差不多能够到“糖豆”,他倾身扶着梯子两侧转头刚想说话,挽到小臂的T恤袖子被唐耀微凉的指尖拉回到手腕处。 绿叶雨滴滑落,打在唐耀手背,顺着修长的手指,坠砸在邵礼掌心与手腕内侧交汇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混着两人的体温,一骨碌钻进衣袖深处,邵礼垂下眼睫,袖口还带着褶皱痕迹,申吉站在一旁,用食指搔了搔下颚,在两人间来回看了几眼,不待他闹明白怎么一回事,就被唐耀喊过去扶梯子。 “你小心,站稳点。” 唐耀越来越靠近“糖豆”,为了不惊到猫咪,他没回邵礼话,白色的毛球见到是陌生人,马上缩成一团,警惕着刚想往树梢高处退,就被唐耀一把捞住了身子。 “喵!”随着惊恐高亢的喵叫声响起,“糖豆”毫不留情的亮爪武力全开,唐耀双手握着它,侧头躲过一抓,弯低身子,从梯子顶端刚迈下一条腿,就被“糖豆”一口咬在虎口处,“咝……”唐耀吃痛的腾出受伤的左手,边往下迈边道:“这到底是猫还是狗?” 申吉举高胳膊,道:“耀哥我能接到了,给我吧,它好像有点怕你。” 唐耀两臂被挠了好几道血印,拧着俊脸转身道:“它怕我?它厉害着呢……” 从一开始,邵礼就看出来,唐耀不喜欢猫,甚至有点怕猫,真弄不懂,他为什么要自告奋勇去救”糖豆”。 “好了好了,别咬了别咬了。”唐耀边哄着边将“糖豆”递给申吉,猫咪在脱离唐耀禁锢的刹那,伸抓最后一击,猝不及防,唐耀朝后一躲,脚下踩空,直接从梯子上跌了下来。 来不及提醒,邵礼顶着梯子的长腿收回,侧身接住了唐耀,却被对方朝后扑倒在地上。 跌倒一瞬,几乎是出于本能,唐耀手疾眼快的护住了邵礼的后脑和背部,地面凸起的小石子,硌进皮肤,疼得他直接将头埋进邵礼的颈窝里。 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过往的片段如同雪花纷至沓来,怀里的人挣动,唐耀唇角不经意的刮过他的侧颈,与从前羞赧不同,此时的他多了更进一步的渴望。 邵礼被禁锢到呼吸困难,他动了几次没用,便叫着他的名字轻拍了几下他的的侧肩,唐耀这才如梦初醒般放开邵礼。 从期待已久的拥抱中挣脱出来,意识到失态,他迅速直起身子,煞有介事的掸了掸衣襟,劲瘦白/皙的的手臂氤出血迹,却毫无察觉。 第20章 申吉抱着“糖豆”愣了半晌,似乎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 早就看唐耀眼神不对。 此时再扫一眼,旁边无论任何举止都无比倜傥的邵礼,心中暗念————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是男女通吃的。 多亏唐耀救了糖豆,手还被抓伤了,申吉临走挺过意不去的,但转念一想,他看上礼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报答他,于是暗度陈仓,自以为说的隐晦,“耀哥你看我就住礼哥隔壁,咱们来日方长,你以后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提,千万甭和我客气。” 唐耀还没彻底缓过神来,有些不自然的,含混“嗯”了一声。 他刚才的失态,连申吉都看出来了何况邵礼。 只是挑着根眉毛,眼见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结了盟,一直以来追求者众多,身边又不乏卖友求荣的损友,所以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邵礼几乎经历了无数次,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现在连邻居家的小屁孩都敢拿他送人情了。 申吉走远了,邵礼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这次是好朋友的弟弟,说深了不是说浅了也不是,人家没明确表态,没法本末倒置上赶着拒绝,于是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邵礼转回头,唐耀包裹着他的目光来不及躲闪,被撞了个正着。 不等暧昧尴尬的气氛蔓延过来,邵礼便及时掐断,他咳了一声,迅速站起身来,行若无事的走到唐耀跟前,垂下手臂,拉了对方一把,道:“你手上的伤得打疫苗,先回去,我帮你清理一下吧。” 邵礼态度越平和,唐耀就越觉得尴尬,明明已经被看透了,对方却故意绕转躲避,看似体贴周到实则带着令人缄口的疏离。 可能自己的勇气都在其他地方是用光了,所以在面对邵礼时才会这么的手足无措,但独角戏唱的太久了,唐耀真的尝够了懦弱的苦涩, 所以这一次,他想自己一定不会再轻易退缩了。 唐耀没有接邵礼递给他的雨伞,而是直接跟他挤了挤,亮起自己的手背道:“我手疼。” 邵礼斜睨着他,嗤道:“才知道疼,你是不是反射弧过长了些。” 唐耀撸起袖子看了看,道:“刚才是被你压麻了……” 邵礼本来还想笑他,一垂眸却看见了他的胳膊被石子划的血肉外翻,邵礼的脸色瞬间下沉,拾起他的手,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被邵礼这么一抓,唐耀愣住了,有些不自然的往回扯了两下,道:“不严重,没事儿。” 邵礼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等我去取车,你这得去医院。” “我真没事。” 唐耀拉了下邵礼的衣角没拉住,看着他往车库走,又浮现出他刚才眉头微蹙着的样子。 太不真实了。 他拍了拍脸,立在檐下默了半晌,突然感觉如芒在背。 侧过头逡巡四周,发现通往邵礼家的甬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黑色的幻影,车子停靠位置很微妙,甬路左侧的绿树遮去了大半个车身,里面的人像是有意躲避似的,唐耀目光横扫过车窗,正好赶在黑黢黢玻璃闭合的最后一瞬,他撞上了一双漆黑且毫不掩饰敌意的眸子。 冷霜沿着视线蔓延过来,唐耀愣了一瞬,待他回过神来,那双迸发着寒意的眸子,早已淡然的收回视线,随着调转的车身消失不见。 第21章 邵礼将车开出来,看见唐耀在檐下发呆,冲他摆了下手,见他没有反应,倾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喊了句:“唐耀?” 唐耀若有所思的转过头,身上还残存着刚才的不适,“我刚才看见……”,话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刚刚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邵礼的前男友慕谦。 邵礼等了半天没下文,见唐耀眼神总是飘向前方的绿树,他道:“你想说什么?” 唐耀顿了一下,道:“我想说……你房子这么大,有没有招租的打算?” 没想到他冒出这么一句,邵礼出乎意料的嗤了一声,道:“你先上车。” *** 会员制的酒庄里,慕谦西装笔挺的端坐在餐桌旁,看着父亲和多年的生意和伙伴推杯换盏,他不卑不亢的勾起酒杯,礼数周到的跟着敬酒,三巡酒下肚,盛大地产的董事长常渠,拉起慕宇宽的手,一面打量着越发英俊高挑,气场游刃有余的慕谦,一面对他说道:“老慕虎父无犬子,真是让人羡慕!” 慕宇宽微笑着,回手拍了拍常渠的小臂,道:“他倒是听话,不过年轻人,还是需要多磨砺。” 长辈们谈话有来有往,慕谦坐在一侧,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无俦,他听得认真,常渠眼神过来,他跟着点头认同,稳重周数的样子,完全让人看不出,他也和大多数京城富二代一样,是个三环以里的玩咖,只不过他们这一流,在大多数时候,纨绔归纨绔,说到底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高朋满座间觥筹交错,形形色色的人,关系错综复杂,却处处渗透着对等的交换,六点开始的酒局到了晚上11点多才结束,宾客们陆陆续续的离场,偌大的包厢里就只剩下慕氏父子。 慕宇宽今天喝得有些多,致使他平日冷淡的面目透着些许微红的生动,他扶着手柄闭目靠在座椅里,慕谦沉默的坐在对面,盯着父亲被风霜浸染的发角出神,快半刻钟过去,慕宇宽幽幽问道:“你那个项目做的怎么样了?” 慕谦像有什么心事,没能在第一时间接住父亲的问话,直到慕宇宽察觉异样睁开眼,他才清了下喉咙道:“最近几年,信息系数行业发展迅速,公司今年从年初到六月份,收益同比增长大概百分之四十左右,就数据来看,发展前景极为广阔。” “嗯,年轻接触新型行业,胆子大是好事,但要把握好尺度,不可莽撞。”慕宇宽说着端起面前的酒。 慕谦点了点头道:“我有分寸,您放心。” 并肩打拼的父子二人互敬杯酒,这宴席就算彻底的散了,慕谦恭敬的将父亲送到门口,司机将车开过来,慕谦躬身帮慕宇宽打开了车门。 老爷子坐进车里,回头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儿子一直背在身后的左臂,思虑半晌终是欲言又止。 目送着车子开远,慕谦钉在原地。 自从母亲出轨离家后,他与父亲相依为命,他们互相舔舐,彼此告诫,不可于情爱中投入过多的心思,童年的重创之后,他情感的秘密花园里,一草一木再未曾被任何人撼动过。 但最近却似乱了心神。 好像起源于一次不寻常的分手,又或许“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与别人不同。 慕谦不知道……,他看到邵礼和陌生男人相拥着跌倒。 说不出来的感觉。 还有之前,……他明明对林清没有念想,却真遂着去捉奸,还荒唐的弄伤了手臂。 刚才躲闪父亲的时候,总感觉像变回到那个,私藏母亲照片被发现的孩子。 时隔多年,这份因对抗本能,而产生的下意识紧张,实在令他感到分外的不爽。 第22章 司机将车开过来,静静地停在路边,慕谦神色早已恢复如常。 酒庄环境好,占地面积大,是京城之中难得一寻的僻静之所,会员制千万起步,工薪阶层望而却步,对于京城“贵圈”门槛却不高,当然小家小业拿着“门票”来拓展人脉的也是大有人在,所以难免会在这里遇见几个令人生厌的“土鳖”——张明扬就是其中一个。 被几个狐朋狗友簇拥着刚出厅堂大门,就听见一个眼尖的朋友指着前方喊道:“明扬,那不是慕谦吗!靠,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他。” 另一个接话,道:“慕谦?!就,就那个他爸是汇德集团那个?!” “你以为呢。”眼尖的朋友转过头,用肩膀撞了下张明扬,挤眉弄眼,道:“可以啊,明扬,现在都能和这号人物‘平起平坐’了,了不起啊!” 软磨硬泡让老爸替自己办会员,为的就是这一刻,恭维的言语中,张明扬的虚荣心被满足到极致,他迷迷糊糊用短粗的手指推了推被撞歪的眼睛,故意模棱两可的说了句:“这有什么啊,我爸跟他们家还有生意呢。” 眼尖的朋友追问:“靠!怎么早没听你说过啊?” 就在张明扬不知道怎么回答时,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抢道:”内敛呗,成功人士不都这样吗,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酥油。” “嘿!好好说话你怎么还骂人了!谁是狗你给我说清楚!” “你,你是狗,怎么的?” “哎你丫的,别以为喝点酒我不敢抽你!” “呸!你不用指我,牛X,你试试!还指不定谁抽谁呢!” 为炫富进来的低素质人群,只要喝上酒摔碟摔碗,吹牛耍横,是常有的事,大都数时间关起自己宴厅的门不影响他人,不违法乱纪是没人会管的,但现在不同,正值宴席陆续散场,张明扬几个朋友伸胳膊撸袖子就要堵门口打架,酒庄的安保人员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其实两个人并没想真正的往一起掐,话赶话碍于面子下不来台,只能在那撑着,所以两个人在被“黑衣人”架着胳膊“拆开”后都心照不宣的没了动静。 全程不到一分钟,却让张明扬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朋友最后竟然是被“黑衣人”毫不客气的架开,他被安保人员看穿且厌恶的表情刺痛,却不得不故作镇静的回了句:“对不起,我朋友喝多了,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安保人员沉默的退回到两侧,大厅的灯光投映在门前,酒庄里进出侃谈的全是京城举重若轻的人物,而他们这一群聚在阴影里与灯火辉煌格格不入。 张明扬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小心翼翼的得瑟,佯装挤进权贵的行列,然而狐群狗党却成了他从猿猴进化成人时没能断掉的尾巴。 刚才动静闹的大,不知道站在不远处的慕谦有没有注意到,之前叉架的那位偃旗息鼓,自作多情的凑过来对张明扬道:“你看慕谦还没走,是不是等着你跟他打招呼呢,要不你过去跟他说一声,哥们儿刚才是喝多了,大家都是年轻人,性情了,让他可别见怪啊。” 第23章 慕谦是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公子,张明扬和身边的猪朋狗友一样,对他早有耳闻。当然,张明扬还和他的猪朋狗友一样的是:跟慕谦八竿子打不着一撇。 会员是今天才充的最低消,他一清二楚即使和慕谦站在同一屋檐下,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只不过,他仅把这份自知之明放在心里,嘴上出来却是另一番胡诌。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的猪朋狗友如同智障般捧场: “明扬,你甭管我们,快过去,跟人家该打招呼,打招呼。” “对对对,慕谦他爸不是和你们家有生意往来吗,你该so……social就得social,这咱们都懂,你快去吧。” 猪朋狗友不遗余力的撺掇,张明扬头脑发热随口胡吹两句,眼见着慕谦人快走了,以为无从考证的事,却不知怎的就翻腾出现在这幅情景。 张明扬被人朝前推出了两步,眼下再作推诿忸怩,等同于谎言败露。 相比较而言,趁此机会去和慕谦套个近乎,反倒是一举两得,左右他们都听不清聊天的内容,而慕谦再牛X也不过是一鼻子两眼的凡人,不认识去打个招呼怎么了?谁还怕他不成。 “今天就不了,得陪老爷子,改天吧,改天我请。” 慕谦手拿着电话,西装随意挎在的另一侧手臂,欧式衬衫袖口折起,裸露的腕上一条细细的简约款K金手环,精致且性/感,他婉拒了朋友邀约后,撂下电话正准备上车,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您好,请问您是慕谦慕少爷吗?” 慕谦停下脚步转回身,大略的扫了张明扬一眼,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印象,他们之前应该从未见过。 对视仅一瞬,相貌平平的张明扬便匆匆收回目光,他被慕谦英俊的长相和矜贵的气场几乎震慑到自惭形秽,面前的这个男人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彰显着优越。 张明扬活了二十几年,今天算实实在在的见识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如天之骄子般出类拔萃的存在。 慕谦浓深淡漠的眼睛停留在张明扬肥硕油腻的大脸盘上,不疾不徐的回了句:“我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慕谦的气场莫名的压人,导致张明扬有些语塞。 “……你,你好。”张明扬吭哧半天好容易蹦出个词,说完他赶紧朝慕谦伸出了手。 慕谦眼皮微垂,看了眼张明扬悬在半空的手臂,还没等想说什么,就见从张明扬身后的方向呼的一下,簇拥上来一群人。 带头的是张明扬之前眼尖的朋友王越,“哎呦,你们都这么熟了见面还握什么手啊?” 王越爱出风头的很,他上来直接打落了张明扬的手臂,然后一把圈住他的脖子,令两个人看起来好似无比的亲密,而后大剌剌的仰起脖子,揣着京腔故作松垮语气,道:“愣着干什么啊,明扬,你还不赶紧给咱朋友介绍介绍。” 第24章 张明扬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身后的猪朋狗友急于将他当作过岸的踏石,挨着个的挤过他,你一言我一语着狠命往慕谦跟前凑。 “哎呀,这还用得着介绍,慕谦,慕少爷谁还不认识?哎明扬,明扬?你这脸子是什么意思?瞧你,我们不合计这都朋友,过来认识认识吗,以后有什么事,咱和慕少爷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就是,你这藏着掖着的,还得让我们误会是慕少爷小气,不肯搭理我们。” “那哪能,慕少可一点都不像那样的人。” “对对对,慕少爷,咱们这就算认识了,以后您有什么事儿,可千万甭跟我们客气。” 狐朋狗友的土鳖式自来熟,令张明扬无法收场。 莫名其妙的被一群人围住,慕谦有些发懵,他将手机揣进裤兜,目光从张明扬涨红的脸上扫过。 他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他。 张明扬身后的朋友,七嘴八舌,王越和其他几个甚至上来,就拍慕谦的肩膀。 自来熟且没规矩最是惹人生厌,慕谦拱起眉头,看了看衬衫上赃污的手印,挡开王越的手臂,道:“我跟你很熟吗?” 慕谦表情极其不悦,王越愣了一瞬,想说什么,却见慕谦根本不给他机会似的,转身就走。 王越有些挂不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谁?有钱了不起?谁还没点家底呢! 总有那么一类人,贫瘠无知到根本无法准确衡量与人之间真正的差距,就劣性先行。 “站住,叫你一声慕少爷,你还真摆上谱了?”王越语气不善。 张明扬心下一惊,赶紧去拦,却被王越毫不客气的推到一边。 慕谦身形顿住。 “你这么会耍横儿,怎么还被邵礼给揍了?”慕谦转过身,目光冷飕飕的,王越却仍不知死活,“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半斤八两,你有什么可装x的?” 王越出身在家产百八十万,就可自居富二代的小县城,平时京城泡吧,伸手花个万八千,与贵圈纨绔抬头不见低头见,便以为自己很阔绰,却根本不了解那些人背后庞大的资产支撑,他无知且自命不凡,现下为了找回面子,狗急跳墙,“真可怜啊,用不用爷帮你出出气,不就是邵礼吗,一个基佬,看把你祸害的,丢不丢人,爷在ktv养的鸭都……” 这种没头没脑的挑衅,慕谦根本没必要理会,大可以叫来安保人员,直接将他们轰出去就是,可却不知道怎么的,直接就动了手。 王越话没说完,就被人猛的一脚踹在肚子上,他朝后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还没等挣扎爬起来,就又被一拳轰在脸颊,颈骨作响,王越的头猛的朝右侧一歪,眶骨碎裂的感觉令他指尖发麻,左眼迅速充血肿胀,视线也跟着变得模糊,短短几秒,他便丧失刚才嚣张的气焰,却而代之的是,对暴力本能的恐惧。 猪朋狗友一下炸开了锅,王越刚才的话说得令人替他汗颜,没人敢过来,张明扬也怕得罪慕谦,只能慌慌张张去叫安保人员,然而他们刚一到场,就听慕谦骂了一句:“滚。” 慕宇宽是酒庄的大股东,来人一看是慕谦,便立马识趣的走开了。 第25章 慕谦几步过去,拎起直打哆嗦的王越,卡着他的双腮,道:“谁给你的胆子?” 慕谦手劲极大,王越感觉自己颌骨就快被钳碎了,他疼的用手支着地面,半转过身子,张着满口是血的嘴巴,含混不清带着哭音。 “……疼……疼!……” 冷冽的气息下压,遮住王越被迫仰视着的肿脸。 一条垂死挣扎的野狗,激不起雄狮眼中半点波澜,恍惚间慕谦竟有些记不起,他刚才到底是那句话触碰到了自己的“逆鳞”。 *** 车子驶出酒庄,司机老钱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朝后打量,他在慕谦三岁时来到慕家,为慕宇宽开了二十几年的车。 期间相处如同亲人,慕老爷子更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送了套三居室,为他解除生存窘境。 老钱原本去年就该退休,就因为挂念慕谦,心离不开慕家,便又请缨做了少爷的司机。 老钱的原话:“我没儿没女,是看着谦儿长大的,说句不怕您嫌弃的话,我老早就把他当自己孩子看了,我今年50,还没到不中用的年纪,您再容我几年,让我陪孩子再多走一段。” 车子驶进市区,慕谦望着窗外发呆,暖光交错着暗影从他英俊的脸上流转而过,这里没有敌人,亦不是战场,卸下厚重的盔甲,他美好的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老钱从未见过如今天般失控的慕谦,他透过后视镜觑着慕谦的侧脸,经年流转,曾经青涩柔软的线条如今棱角分明的堪如刀刻,他斟酌了半晌,想宽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道:“累了你就休息一会,刚你云姨打电话过来,说给你煲了汤,一会先到钱叔家,陪我们老两口坐会儿,叔再送你回去。” 慕谦修长的手指错落在眉间,“钱叔,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直接送我回去吧。” 想了想又继续, “我今天确实有点累了,你帮我告诉云姨,等过两天公司忙完,我就去看她。” 老钱没再坚持,他道:“好好,那一会你云姨打电话你记得接,熬这么晚,她心疼你。” 慕谦转过头,将指骨抵在脸侧,冲着后视镜温柔的笑了笑,“我知道。” 母亲从小离家,老钱夫妇从小看着慕谦成长,他们心疼他,所以更多时候,慕谦所汲取和适应的家庭温暖,是源自于他们的给予。 到了家门口,慕谦当着钱叔的面,接了云姨的电话: “谦儿,云姨今天得跟你告状,你钱叔老了老了,竟然开始不服天朝管了,你猜怎么的,前天他下楼遛狗,竟然和小区里的老头battle起来了,哎我的天,你能想象吗,就你钱叔那块头,跟人家在甬路上来回轱辘,我真的,你手里要是有好老头儿的话,快给云姨再介绍俩吧。” 知道慕谦心情不好,云姨故意将话说的有趣。 慕谦果然忍俊不禁,按下车窗,望着别墅墙外爬满的紫粉色簕杜鹃,含笑道:“我钱叔这是老当益壮。” 听着音儿的钱叔,坐不住,伸着脖子冲着电话,道:“你跟孩子说这事干嘛,你这人真是的。” “哎,谦儿,你听见了吗,他还不乐意了,还不让说,红毛了这是,接下来就得和我battle了,合着家里没别人,你云姨我就是他人肉靶子……” 慕谦手握着电话,再次被逗笑,钱叔使劲探过头来,道:“你快别说了,孩子挺累的,让他早点休息。” 云姨赶忙收住,连声道:“好好,累了早点睡,云姨就就不跟你唠叨了,改天你来家里,云姨给你做好吃的。” 虽然对方看不见,慕谦仍是点头,应道:“好,云姨你也早点休息。” 钱叔走后,慕谦伫立在门口,直到看着车子驶远,直到片刻之前能暖人心的烟火气息消散,他才怅然若失的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第26章 别墅门前,暖黄色路灯将慕谦高大的影子扫在地上,指纹锁悦耳的解锁音乐过后,伴随着轻微关门声,庭院门前的画卷便只剩下绿荫葱葱的黑夜。 房间灯火通明,留声机里黑胶唱片婉转倾泻出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慕谦仰靠在沙发上盯着水晶吊灯的灯坠发了好一会呆,才逐渐意识到这几天的自己,似乎一直被一种没来由的怅惘、低沉情绪笼罩着,那酸涩肿胀的感觉就像是心脏被抛进了梅子汁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说不好。 慕谦虚握着拳头抵在眉头紧蹙的额间,他不敢想象,竟然变成这样,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反复看着左手未经包扎的伤口,不是觉得索然无味,才一拍两散的吗?那为什么,为什么会情绪低落,又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毫无意义的沉溺剖析。 慕谦站起身,从茶几一侧走到另一侧,为了压制心底恣意蔓延的失落沮丧,他几乎用尽全力在放空自己,他从未尝试过失恋的滋味,直到现在仍无法相信自己真实的感受。 一定是看到邵礼离开自己就立马投入“新欢”怀抱,产生的失落感,他竟然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是自己再度兴起的征服欲作祟,这代表不了什么,人早就玩腻了,眼下这种情绪,也应该很快就会过去,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事,应该立即停止胡思乱想。 慕谦弯腰拿起洛杯,将里面的伏特加一饮而尽,而后扯松领带,径直朝浴室走去。 客厅的音乐声还在继续,“阿狄丽娜来自于希腊神话故事,希腊神话里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孤独的塞浦路斯国王,名叫皮格马利翁,他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每天对着她痴痴看,最终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少女的雕像,他向众神祈祷,期盼爱情的奇迹,他的真诚和执着感动了爱神阿芙洛狄忒,赐给了雕塑以生命。从此,幸运的国王和美丽的少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哪有什么孤独的国王,又何谈奇迹与感动。 现实世界,多的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行乐要及时。 上天给什么就享受什么。 已经没人愿意为难自己,去寻找什么“狗屁爱情“的真谛。 冗长的曲子结束,慕谦从浴室出来,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书桌前,酒喝多了人一直晕乎乎,伸手翻开公司文件:第一页,是邵礼嫌弃不耐烦的侧脸;第二页,邵礼偏头挑起嘴角;第三页,邵礼揪着自己衣领吻上来,第四页,是邵礼晨曦中翻身又回来抱他的身影,第五页…… 手中的文件被蓦然收紧的指尖攥得褶皱,他莫名的烦躁起来,不过是一场一时兴起的玩乐,何以至此,乱人心智。 “一见钟情”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谈不上什么喜欢,是废了些力气才追到手,他信誓旦旦说不会爱上自己,到最后还不是和那些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诚实的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欲擒故纵比其他人玩的更好罢了。 诚然,追逐一头羚羊和追逐一只野鸡的快感不同,可无论对方是什么,一旦他束手就擒,在慕谦眼里,就都变成了索然无味的“死物”。 玩弄抛弃,继续寻找新的猎物。 如此往复,他不觉得自己会爱上任何人。 因为他了解人性的阴暗,深谙“人的天性凉薄,只要拿更好的换一定舍得,”既然没有谁会被坚定选择,也没有谁是不可被替代,那不如浅尝辄止的喜欢一个人,相拥着坠入化学反应的假相,收获短暂的欢愉,然后相忘于江湖。 哪有什么爱情,那不过是生物为了繁衍后代,杜撰出来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过是一切私欲和贪婪索取的遮羞布。 没必要假惺惺的以爱为名,更不需要编织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欲望使然,混蛋人渣那又怎样? 一切既如此,深究起来,反倒是自己不够洒脱。 慕谦匀称修长的手指覆压在额侧,静默半晌,合上文件,起身走出了书房。 他喝光了整瓶伏特加,终于在天快破晓时得以入眠,梦里慕谦目光淡然的看着那个站在房门外,亲眼目睹母亲出轨过程的男孩。 看着他崩溃,看着他在父亲面前小心翼翼恪守着那个女人肮脏的秘密,看着他泣不成声的哀求,看着女人愈发变本加厉。 她携着情夫手臂坐进车里的那刻,甚至顾不得回头看一眼那个声嘶力竭的孩子。 小小年纪,支离破碎。 慕谦看着他躲进角落,攥着那张胶带粘凑起来的照片,不停的流泪,终于不再无动于衷,照片上女人笑靥如花,慕谦擦干眼泪告诉他“能令你坠入深渊的,从来不是别人。” 第27章 唐耀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还是和唐文瀚直接摊牌比较好,省的他疑神疑鬼的,让人不得清净。 “其实我不说,你也应该能感觉到,我喜欢邵礼。” 唐文瀚嘴里的虾饺,“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打死也没想到,唐耀竟然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承认。 三天两头往邵礼家跑,早就发现苗头不对的唐文瀚,捏着筷子,欲哭无泪,“……你怎么想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修长的手指搅动汤匙,唐耀漫不经心的嘬了一小口,抬眸道:“你就当我是吧。” “做哥哥的,打算怎么帮我?”唐耀饶有兴致地靠到椅背上,等着唐文瀚炸毛。 “我帮你?我凭什么上你的贼船?”唐文瀚嗤之以鼻。 “是吗?”唐耀知道他嘴硬心软,似笑非笑的盯了两秒,故意道:“成,那你别挡我路。” “我……行!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干我屁事,我为什么要管!“唐文瀚说着将餐碟推到一旁。 ……第二天,兄弟二人拖着行李箱出现在邵礼家别墅前。 前一天晚上,穷追不舍,深挖出来的暗恋情史,成功击溃唐文瀚的心理防线,并且令他心甘情愿加入到唐耀的阵营。 “你能不能,别用你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我,我这颗情种又不是在你那发的芽。”唐耀说着,一脸嫌弃的与唐文瀚拉开了距离。 “我湿你大爷!”唐文瀚出手就是两拳头,一点也不想再心疼这个“狗东西”。 唐耀痛心疾首,“我大爷可是您爸。” 唐文瀚开始后悔跟着他疯,“你给我闭嘴!” 唐耀不正经的挑起嘴角,“好的!先生。”……“Or,madam?” 妈的。 唐文瀚用眼神,瞬间杀死了他无数回。 咖啡的香味从门缝,一缕一缕飘出来。 唐耀短暂的噤声,唐文瀚深呼吸了口气,捂着脸按响了门铃。 邵礼刚洗完澡,身穿着件深灰色的衬衫,扣子慵懒的系到胸膛前第二颗,明晰的锁骨裸露出来,属于男人的骨骼线条性感完美的如同艺术雕塑一般。 他走到玄关处,打开门,假笑二人组,映入眼帘。 唐文瀚嘴都快裂到耳根,“你醒了,我还以为你没醒呢,你要是没醒,我们再多等一会也行,哈~哈哈。” 这说的是什么话…… 唐耀无语的掐住额头。 邵礼莫名其妙,“你这狗腿式热情跟谁学?”停一瞬,“还是一大早做什么亏心事了?” 他伸手卸下唐文瀚身上的几个大包小包,转身提进了客厅。 那么明显吗? 唐文瀚讳莫如深的看向唐耀。 唐耀:“……” “怎么这么早?”邵礼从吧台拿了两个杯子,“你今天不上班?” 唐文瀚将行李箱放到沙发旁,将插着口袋仿若置身事外的唐耀,扯到跟前,说:“那什么,我想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可能得带唐耀,临时在你这住几天,不过……你要是不方便的话……那个,我们也可以去住酒店。” 邵礼放下杯子,看了眼大包小包,像逃荒似是的兄弟二人,道:“行李都带来了,还有必要说客套话吗?” 唐文瀚有些尴尬,下意识的扭头看唐耀,只见这个混蛋面色如常,他目光包裹着邵礼的背影,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带我这么个拖油瓶,他怕打扰到你。” 邵礼半转过脸,哂道:“怎么,你还会拆家不成。” 唐耀笑了笑,“那倒也不会。” 第28章 吃完早饭,邵礼帮唐文瀚和唐耀安排好客房,便转身去了衣帽间。 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肩宽背直,甚是养眼,唐文瀚跟过来,倚在门口,道:“去公司?” 邵礼没回头,边系表扣边道:“有几个项目,快续签合同了,我过去盯一下。” 衣帽间里密密麻麻挤满一线奢侈品,邵礼从中挑了条领带,而后转身瞄了一眼抱臂发呆的唐文瀚,道:“想什么呢?” 从和慕谦分手到现在。 伤心,难过诸如此类情绪,在邵礼身上不见一丝踪影,大家都道:邵礼是看得开,且有坚守。 唐文瀚赞同,但,能忍,不代表那些不存在。 邵礼从衣帽间出来,唐文瀚才回过神来,他幽幽道:“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邵礼愣了一瞬,而后抬手看了眼时间,似笑非笑,道:“唐文瀚,你今天怎么了?” 因为唐耀的事心虚,这话唐文瀚听不得,“什么我怎么了,我关心关心你,不行啊!” 邵礼配合的点了点头,和颜悦色,道:“行,但我上班快迟到了。” 唐文瀚往边上让了两步,不以为然,道:“你怕什么迟到。” 邵礼不置可否,从路过的描金边柜上拿起车钥匙,下了楼,走到玄关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短信提示。 他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是一串陌生号码转发过来的信息: 【国家大剧院】尊敬的慕谦,您购买了国家大剧院2017年10月20日19点30分,《2017国际国际钢琴系列之“经典诠释”朱利安·布鲁科钢琴独奏音乐会》演出票2张,请您安排时间提前出行,准时观演。演出时请将手机置于静音或关闭状态,保持良好秩序,共同创造文明观演环境。 音乐会提早几个月开票,这是邵礼还和慕谦在一起时订的票,而今天正好是1月20日——观演的日期。 信息是主人收到后的转发。 邵礼盯着屏幕,心脏没来由的抽了一下,他沉默着缓了缓,指尖点动,直接删掉了。 紧接着,那号码就打了进来,邵礼想都没想,直接按掉。 没有停顿,电话又打了进来,邵礼皱着眉头再次按掉,来不及将那串号码拖进黑名单,电话便又契而不舍的响个不停。 铃声又急又躁,二楼的唐文瀚,冲这边喊了句什么,邵礼没能听清,他直接将电话贴近耳边,道:“慕谦,你没完了是吧!” 电话那头没说话。 微妙的停顿里,邵礼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必要声高,更没必要接这个电话。 就在他要挂断的一刹,慕谦平静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我只是想提醒你取票。” 像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慕谦的语气理所当然的透着无奈。 他到底有没有搞清现在状况,简直莫名其妙,邵礼扶额,长出了好大一口气,才把那句“取你大爷”憋了回去。 没必要再跟他浪费感情,邵礼,道:“行,我知道了。” 没料到他态度突然缓和,慕谦以为是自己主动递台阶起到了效果,便进一步,道:“你会去,是吗?” 停顿了半晌,邵礼讥诮,道:“我当然会去。” 这让自分手以来便备受煎熬的慕谦,不禁心中暗喜,他又不想表现的太过,于是便硬端起来拿腔拿调,“嗯……反正我也要去,下午办完事,可以顺路过去接你。”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示好。 “……”邵礼却被气得不轻,还从没见过这么自大的人,实在没法再继续抑制怒意,“接你大爷,我tm看你是病得不轻。” 第29章 慕谦这才明白过来,不觉恼怒,道:“邵礼,你这样,有意思吗?” 邵礼耐心告罄,“是你自讨没趣在先。”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没再接邵礼的话茬,而是嗓音沙哑着,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邵礼没听懂,但仍是回敬,道:“你没资格问这个问题!” 慕谦那边彻底沉不住气了,想起那天出现在邵礼家的陌生男人,他就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你这么快喜欢上别人,说明你和我在一起时,根本就没用过心,你拿我我当猴耍,你以为我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吗?” “你不想善罢甘休,你能把我怎么样?你的那笔烂账我不稀罕跟你算,你竟然还反过来找茬?想倒打一耙,还是纯属闲得没事做了?”邵礼气得不轻。 电话那头却沉默了,过了一会,慕谦才道:“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了和你吵架。” “你放屁!” 邵礼说完,直接将电话挂断,扔到玄关柜上,走出了家门。 到了公司,邵礼刚走进办公室,财务部的薛明就敲门跟了进来。 “邵总,程运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程运?”邵礼翻资料的手顿住,“程运的项目,不是今天签合同吗?” 薛明立马答道:“本来是应该今天签的,但他们负责人临时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说,他们总经理想亲自跟您面谈。” 邵礼挑起眉梢:“和我面谈?” 薛明笑了笑,道:“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听他们负责人拍板说,只要您去,这合同立马就能签。” 邵礼想到,也许对方是有什么非谈不可的条件,于是道:“好,下午六点到八点之间,你去接洽一下。” 薛明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走了几步,复又折了回来。 邵礼抬眸看了他一眼,道:“还有什么事吗?” 薛明明显有些尴尬,但却仍硬着头皮,问道:“您是不是和汇德集团的慕少很熟?” 邵礼指尖蜷起,冷声道:“不是。” 薛明:“……” 邵礼推开桌上的文件,往后靠到椅子上,压着眉毛,道:“你还想问什么?” “没……没什么了,我这就出去。” 薛明屁滚尿流的滚出来,在回部门的路上,正巧听见茶水间里的对话。 “邵总今天来了?” “来了,他应该还不知道汇德集团的事吧。” “应该还不知道,也没人敢直接去问他啊。” “你说,那老牌公司,上赶着来送人情,话还说的那么露骨,该不会真和咱们邵总有什么吧?” “这不好说,真有什么关系,依我看也是互利互惠。” “互利互惠?我怎么觉得是他们单方面的示好呢,你看那头拋过来的几个项目,他们哪有什么利润可言,明显就是来送的。” “所以,咱们这面才迟迟没敢应,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光听他们一面之词啊,万一是商业陷阱,岂不是正中人家下怀,到时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嗯,有道理,要我说这事谈好了还成,谈不好……” 薛明朝茶水间里望了一眼,只见后半句没说完的人,将手背横在脖子处,做了个自刎的动作。 第30章 办公室里,邵礼心神不宁,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到窗边,站了好一会,才将刚刚,差一点被薛明牵扯出来的火气,逐渐平息下来。 程运那边约了下午七点见面,临近下班,助理将地址发给了邵礼,京都怀石花传日餐厅,这家店应该算是北京城里,最正宗的日料店。 食材空运,连水也不例外。 是邵礼比较喜欢的餐厅之一。 晚高峰,差不多是一天之中最堵的时候,邵礼为了避免迟到,提前一个多小时,从公司出来。 盘古七星酒店,屹立于北四环中路,花传日餐厅在酒店的21层。 走出电梯,邵礼用简短的日语沟通过后,被穿着和服的服务人员,一路热情的引到了私人包厢。 原木拉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的背影,邵礼见过程运的老总张震运,是个年近五十的微胖男人,眼前的这个背影显然与其身形极度不符。 邵礼迟疑了一瞬,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包间,年轻男人斜对面坐着的慕谦,便先行起身,微微颔首,道,“邵总,好久不见。” 这时,年轻的背影也转了过来,原来是程运的少公子,张随遇。 他热络的招呼,“邵礼,好久不见。” 要不今天有正事要谈,邵礼肯定是要掉头就走的,现下有张随遇在,他不想失礼,于是平稳下心绪,微微挑起嘴角,从容不迫,道:“学长,好久不见。” 张随遇和邵礼就读同一所大学,他比邵礼年长两岁,毕业后出国深造,今天是时隔三年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邵礼被他迎到坐位上。 “学长,什么时候回的国?怎么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想给你接风都没机会。” 张随遇连忙道:“我刚回国没多久,这段时间一直处理家里琐事,也脱不开身,这不今天,看到跟你们公司的合作项目,就赶紧腾出时间,约你出来,叙叙旧。” 桌上的茶杯,随着每道茶水的不同,换了一盏又一盏,直到最后换成了青竹酒杯,邵礼也没有正眼瞧过慕谦一次。 他始终目不斜视的与张随遇,相谈甚欢。 而慕谦的一双眼睛,却从邵礼出现开始,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 张随遇今天,明显是受人之托,约邵礼出来好说,但给两个大男人调解,他可绝不擅长。 他看出来,邵礼是有意不搭理慕谦,没有好的切入口,硬赶鸭子上架,依着他对邵礼脾气的了解,只能适得其反。 而慕谦,也不主动搭话,光靠自己一个人使劲儿,这哪成啊。 热场半天,不见他们之间有丝毫的缓和,张随遇索性一推六二五,直接起身去了卫生间。 包厢里,两人相对坐着,邵礼干了面前的清酒,便要起身。 慕谦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邵礼怔忡片刻,便使劲往回抽。 私人厨师一见这情景,立马识趣的挟着侍应,退了出去。 第31章 慕谦皱起眉头,“你就那么不愿意,和我共处一室吗?” “不然你觉得呢!”邵礼挣着手臂站起身,慕谦却仍死握着他,不肯放手。 “如果你不想待会儿收不了场,我劝你最好马上把你的手拿开。” “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不行吗?”慕谦紧紧握着邵礼的手臂,盯了他一会,斟酌字句,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不会轻易见我,所以我求人帮忙,约你出来,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谈一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抵触。” 这段感情里,慕谦从头到尾占据着主导地位,一开始穷追不舍的是他,后来断然离去的也是他,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自己肯回头,邵礼就一定可以原谅他。 慕谦知道邵礼是真心喜欢自己,不然也不会在分手后,和林清闹出那么一出。 他不就是不甘心吗?现在态度冰冷,明显是还在生气,这更侧面证明了他还是喜欢自己的。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难办的。 出轨的事,已成定局,追究起来没有任何意义,大不了跟他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就是。 邵礼是个明白人,只要自己跟他把话说开了,一切都应该是能沟通的,他不相信,自己放下姿态,邵礼还会离开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邵礼真铁了心要走,他也做好了要把他再追回来的打算。 因为慕谦清楚的认识到,他需要邵礼。 这些天,他没办法正常做任何事情,感觉自己像失了魂一样。 越来越想他,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就是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喜欢上邵礼了。 只是,慕谦从来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如此的可怕,什么矜持,骄傲,他现在统统顾不得,只想见见他,或者哪怕能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好。 邵礼擎着手臂,强压着怒火,道:“不抵触,我难道要和你把酒言欢?你以为自己是谁,招一招手,我就tm'得惶恐的谢主隆恩?” 知道他脾气倔,慕谦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尽量坦诚,道:“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我最近这段时间的想法。” 邵礼拱起的眉头舒展,他像是无奈似的顿了一下,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想法?” 慕谦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他呼出口气,做出退步,道:“邵礼,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生气,我能理解,从前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我做了什么,我都承认,我没有认真对待那段感情,我现在很后悔,我想改,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根本没认识到,他们之间根本不是光道歉就可以解决的。 邵礼面色阴沉,不想再跟他废其余的话,“放手。” “你知道,我不会放手的。” 邵礼越听越气,他挣动不开,便伸腿一脚踹在慕谦肚子上,趁他吃痛松劲儿,邵礼抽回手臂,回身拿起外套,便往外走。 这时候,在门外听了半天动静的张随遇,急急忙忙迎进来,将邵礼堵在门口,道:“邵礼,你这是怎么了,咱们饭还没吃完呢……” “我临时有事,今天怕是不能奉陪到底了,学长要是不介意话,我们可以改天再约。” 说完,邵礼大步流星的绕过张随遇,在包厢服务人员的频频侧目中摔门而去。 第32章 邵礼下到地下二层停车场,在车上吸了两支烟,才将车开了出来。 路上他接到唐文瀚的电话: 那头七嘴八舌的有些吵,隐约听见唐文瀚的声音,“祁言,你到底行不行啊,你要敢把东西弄坏了,邵礼回来我可不管你。” 邵礼清了下喉咙,唐文瀚那边声音明显凑近过来,“邵礼,你到哪了,还有多久能到家啊,为了庆祝我和唐耀乔迁新居,我今晚在你家组织了派对,现在人都齐了,就等你了。” 为了攒局,唐文瀚的理由一向是张口就来,邵礼早就习以为常。 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那边扯着嗓子喊道:“秦琪,你这火怎么看的,都烧到外边了!” 邵礼没能咽下去的水,咳出了一半,他放下矿泉水瓶,“……唐文瀚,你做什么呢?” 唐文瀚像是耳朵失聪了,“啊?” 邵礼顿了顿,道:“别把我房子点着了。” 唐文瀚:“哎!萧驰,你那个杆子支得不对,你赶紧给我放下!……喂?邵礼,你赶紧回来吧,我先不跟你说了,你慢点开车。” 邵礼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别墅灯火通明,门前的大片空地上,除了烧烤炉具,桌椅板凳,还撑起了一大块电影幕布,邵礼将车开进车库,出来时正巧看见唐文瀚带着人,把多媒体投影仪搬到了院子另一边。 邵礼转着车钥匙,风流倜傥的走过来,“有什么好片子?” 唐文瀚,头也没抬道:“初恋这件小事。” “还有呢?” “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邵礼猫下腰,“唐文瀚,咱能放过青春疼痛系列吗?” 唐文瀚仰起脸,认真的看了邵礼几秒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能。” 邵礼:“……” 邵礼本来想讨伐唐文瀚几句的,却突然听到一阵钢琴声,短暂的怔忡后,他望向自己的别墅,颇感意外,道:“是谁在弹曲子?” 唐文瀚顺着他的目光,朝别墅望了望,“还能有谁,唐耀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除了钢琴弹的好,他也没什么别的特长了。” 邵礼笑了笑,道:“我怎么每次听你夸人,都这么别扭呢。” 唐文瀚没说话,不以为然的耸了下肩膀。 邵礼原地站了一会,道:“这是肖邦的曲子。” 琴声勾起年少的回忆,邵礼听着熟悉的旋律,莫名的有些惊喜,他回身看了眼,已经走到远处去摆杯子的唐文耀,顿了半晌,鬼使神差的朝别墅走了过去。 唐耀穿着乳白色的毛衣,坐在黑色的三角琴前,复古的天鹅绒落地窗帘,搭配着别墅里暖黄色的灯光,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如同中世纪古堡里不问世事的王子。 修长的手指弹奏琴键,他完全沉浸在肖邦幽远的曲子里,以至于邵礼静静站在对面好久,都没有被发现。 一曲作毕,唐耀习惯性的指尖来回滑动了两圈琴键。 邵礼猛的一愣,如果说刚看到唐耀弹琴时的样子,心中便确定了六七十,那么现在便是百分之百。 曾经在音乐教室里,邵礼经常会听着听着便睡着了,唐耀那最后那两下,是为了叫醒他的结束音。 唐耀抬起头,四目相对,两人都露了惊讶的表情。 邵礼分感意外,惊喜的滞涩了几秒后,笑道:“我说怎么那么面熟,原来是你?” 第33章 怔愣过后,唐耀从钢琴后面,优雅的走了出来,曾经那个又黑又瘦的毛头小子,已然出落成羽翼丰满的白天鹅。 他走到邵礼跟前,不确定,道:“你还记得我?” 邵礼的脸上带着疑惑,他偏了下头,又转回来,道:“你是那个小孩,唐夜?你改名字了?” “是我。”唐耀微微点头,这是重逢以来,他和邵礼最近的距离。 年少时光重现。 邵礼像想起什么似的,脱口便是,“你不知道弄坏了,我多少个学生会袖标。” 唐耀笑笑,道:“我和别人打架时,被你揪着后衣领,拖坏了我好几件校服。” 邵礼眉头一皱,“你还给我的篮球放过气。” 唐耀嗤了一声,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你总在放学后,让我去音乐教室弹琴给你听。” 邵礼越讲越来劲,“不让你去弹琴,难道要放你去约架吗?” 唐耀忍不住侧头,“你这个学生会会长,管的也太宽了吧。” 邵礼明显的一顿,继而语气恶劣,道:“你加重了学生会工作量知不知道?“ 唐耀抱起手臂,“应该是你的‘工作量’吧。” 邵礼:“……” 邵礼惊艳于唐耀的琴声,后来确实很长一段时间,即使唐耀没有触犯学校的任何纪律,也会被邵礼软硬皆施的拎去音乐教室,弹琴给他听。 “所以,你后来为什么不辞而别?”邵礼一直困惑,他想不出,到底什么原因,能让唐耀就这么突然的消失。 “我出国了,当时走的比较急,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唐耀语气平淡,像是有意在避讳着什么。 邵礼想了想,道:“那也不至于音信全无吧。” 唐耀看着邵礼不解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道:“你该不会,找过我吧?” 邵礼眺了他一眼,道:“我不应该找你不是很正常吗?” 即使是与爱情无关的牵绊,起码聊胜过没有任何瓜葛。 唐耀神色怔忡的看了邵礼一会,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见推门的声音。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唐文瀚手掐着一把烤串,闯进来,来回扫了两人几眼,“出来吃东西,围着那么个破钢琴能顶饿吗?” 门前空地的草坪上,坐满了男男女女,唐文瀚将一提又一提的冰镇啤酒摆上桌,咋咋唬唬的吆喝,今天不把这些喝完,谁都别想走。 这时候有人起哄,道:“今天是在邵礼家,他得先干三杯,这局咱们才能开,要不咱大伙谁都不碰,怎么也得让他先尽尽地主之谊,大家说对不对?” “对,得邵礼先喝了,我们才能动。” 这边说着,就有两人起身,开始给邵礼倒酒。 都是些从小到大的朋友,邵礼心情不错,任由他们闹着,将酒杯推到自己面前。 其实喝几杯,对他们这些长期混迹于大小酒吧的玩咖,根本就是毛毛雨。 起头的人是为了活跃气氛,邵礼当然买账,在一片敲桌欢呼中,拿起酒杯,刚往嘴边送到一半,就听见唐耀站起来,道:“我申请陪他三杯。” 第34章 这时候可有人不乐意了,“哎呦,合着这一桌的人,就你们两个最要好呗,这哪成,我也陪一个!” 一听见这话,后边的人都跟风似的,拿起酒杯: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唐文瀚撸起袖子,“来来别争了,咱大伙,一起走一个!” “早说呀,都满上!” 一群人酒杯碰到一块,“Cheers!!!” “哎!谁撒酒了,主动点,自罚一杯!”唐文瀚喝酒都堵不住嘴,他打了个响嗝,撂下酒杯就去抓人。 邵礼喝完一杯,笑吟吟的和唐耀对视了一眼,自分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开心过了。 邵礼眉眼轮廓幽深,笑起来特别吸引人,唐耀细细的看了一会,拿起酒瓶,帮他倒完酒后,举起杯子,道:“学长,我们单独喝一杯?” 灯光晕染在薄薄的眼皮上,邵礼微微抬眸,“好啊。” 喝过酒的唐耀,比以往更加健谈,和邵礼的朋友打成一片,就开始各种左右逢源,替邵礼挡酒。 一顿饭下来,邵礼没喝几杯,他倒是有些晕乎乎的了。 邵礼坐在旁边,杵了下他的胳膊,唐耀回头:“你就好好在这坐着,看我是怎么把这群孙子,喝到桌子底下去的。” 邵礼挑起眉稍,顺着他点了点头,“好。” 唐耀又跟人喝了两杯,回来一把捧住邵礼的脸,傲娇的补充道:“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邵礼被他逗笑了,对着张牙舞爪的小学弟,连声道:“好好好,你赶紧保护我。” 饭吃的差不多,酒也喝完了,唐文瀚便带着人去鼓捣多媒体投影仪。 大伙把桌子撤了,一群人坐在草地上,看起了电影。 唐耀形影不离的跟着邵礼,电影刚一放映,他就像突然酒醒了似的,坐直了身体。 “看,小水!”唐耀伸着胳膊,指给邵礼。 “嗯,是小水。”邵礼温柔回应。 过了半晌。 “你看,那是阿亮!”唐耀突然眼眶含泪的回过头。 “你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意识到唐耀情绪不对,邵礼刚想扶他起身,就被唐耀一把攀住了手臂,他摸索着将邵礼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我这里不舒服。” 唐耀眼泪掉下来,“我是小水,你就是阿亮!” 邵礼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唐耀……” “嘘。”唐耀修长的手指堵在唇上,“我喜欢你,邵礼,一直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转学吗?因为被人拍下了偷亲你的照片。”唐耀情绪有些激动,他含泪摇头,“我不能被你知道,我不敢被你知道,我怕你再也不会理我,所以我逃了,这些年这段羞耻的暗恋像梦魇一样,跟着我,我忘不了你,更放不下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唐耀定定的看着他,声音暗哑,“但我不敢回忆……” 邵礼心乱如麻,他沉默半晌,打断他道:“唐耀,你喝多了。” 唐耀拼命摇头,“我没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前我胆小,怕被你讨厌,被你厌恶,我不敢告诉你,可现在我顾不了那些了,我不能再错过你,我不想再错过你,我怕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再也没机会了。” 第35章 唐耀泣不成声,幕布的灯光打在他泛着象牙白光泽的侧脸,看得让人心疼。 邵礼想说什么,却突然唇间一软,他眼神微动,屏幕传来小水的旁白:“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人,每次想起他的时候,会觉得有一点点心痛,但我们依然愿意把他留在心底。就算今天,我不知道他在那里,他在做什么,但至少知道,是他让我了解,什么是初恋这件小事……” 两片嘴唇分开,唐耀无比眷恋的与邵礼额头相抵,他轻声道:“邵礼,我要你,我只想要你。” 邵礼心中兵荒马乱,他蜷起指尖,道:“唐耀,我……” 唐耀抬手打断他,“我知道,我可以等,多久都不在乎。” *** 午夜散场,邵礼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唐耀光泽清亮的眼睛。 从年少初识到久别重逢,邵礼于唐耀始终是对学弟的关照和爱护,他清楚这样的情愫与对慕谦的心动,完全不同。 这段时间,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心里却清楚,他并没有从那段失败的感情里,彻彻底底的走出来。 他可以克制行为,却无法控制情感。 就像他不想辜负唐耀,可偏偏给不了爱意,他不想再爱慕谦,却无力抵抗情|潮。 谁都不想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可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情感,无法掺进理性的选择。 第二天一早,邵礼洗完澡,从房间出来,正好和唐耀撞了个正着。 “早啊……”他话还未说完,唐耀便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踪影。 邵礼莫名其妙的愣了半晌,随即转身,在不远处唐耀的房门口,看见了他笔直的后背。 唐耀如同一只熟透了的蜘蛛,手脚并用的扒在门上,邵礼走过去,被他这一掩耳盗铃的举动,逗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唐耀回头觑了一眼,极其不自然的转过身,也尴尬的跟着笑了笑。 邵礼道:“你这练得是哪门哪派,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唐耀往后退了两步,道:“我……我锻炼身体,你赶紧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锻炼身体?”邵礼笑了笑,道:“好,那你慢慢练。” 邵礼坐在一楼看书,唐耀便一直躲在楼上,还是唐文瀚睡醒,才将他从上面拎了下来。 唐文瀚打着呵欠,坐到邵礼身侧,道:“今天周末,一会儿我定家餐厅,我们出去吃吧。” 邵礼慢条斯理的合上书,道:“好啊,我没有意见。” 说完他往旁边瞟了一眼,唐耀便立马坐直身体,复声道:“我也没意见。” 唐文瀚点了点头,拿起手机,道:“那成,就订NOBU吧。” NOBU是一家融合南美风味的新派日餐,唐文瀚一直对他家极具设计感的敞开式大厅,情有独钟。 第36章 餐厅在JW万豪酒店一楼,三人到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常用餐时间,所以偌大的的正厅因为人少,显得有些空旷。 侍者将他们引到预定的位置上,唐文瀚问完食材,三人选择了Omakase。 灯光比较暗,侍者走后,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敞开式大厅,人不多,他们这桌,唐文瀚伸胳膊撸袖子,绘声绘色,时不时将对面的邵礼和唐耀,逗得轻笑出声。 餐厅环境幽静,笑声引起了远处一对男女的注意。 穿着时下最新款Chanel女装的名媛,朝这边望了望,对背冲着他们的男人,道:“那不是邵礼吗?” 慕谦半转过脸,短暂的扫了一眼,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邵礼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目光,有唐文瀚在,他和唐耀的尴尬,被缓解了不少,一桌人气氛融洽的用完餐,已经差不多下午四点。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从餐厅里出来,一抬头便看见了斜靠在车边的慕谦,他眼睛闪了闪,立马站直身体,道:“邵礼,我们谈谈。” 邵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 慕谦快步过来,伸手挡在他面前,道:“我有正事和你说。” 邵礼抬眸看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臂,道:“对不起,我没时间。”说罢他绕过慕谦,径直朝外走去。 慕谦转身,破釜沉舟,道:“关于邵氏企业最近遇到的出问题,也没时间吗?” 邵礼背影顿了顿,随即他转过身,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慕谦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打开车门,道:“你上车,我们换个地方说。” 上次回家,曾听过父亲提过一嘴,公司的事情,他只是轻描淡写,并没有透漏过多的信息,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的表情严峻,难道真是遇见了什么问题,邵礼犹豫了一会,转身将车钥匙拋给了近处的唐耀,道:“你们先把车开回去吧,我谈完回去找你们。” 慕谦将车子从建国路驶出来,邵礼面冲着前方,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慕谦沉默了片刻,随即侧头看向邵礼,道:“是不是我不提邵氏,你就不会上车?” 答案显而易见。 慕谦忍了忍,道:“邵礼,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个态度。” 不这个态度,难道还要笑脸相迎吗?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邵礼真的不想再跟他争辩什么,于是,道:“你不想说,就停车,放我下去。” 慕谦一个转弯,将车停在路边,道:“我就想让你好好跟我说话,有那么难吗?”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话可以说。”邵礼伸手去开车门,慕谦被他这一举动弄的气血直窜脑门,他气息不匀,扭头一拳捶在方向盘上,鸣笛喇叭发出尖锐“吼叫”,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车门还锁着,邵礼根本没办法下车,慕谦撒气似的单手扯开领带,从身后一把将邵礼拦腰搂进怀里,他克制了半晌,尽量平复语气,道:“我知道错了,别闹了,好不好?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你告诉我,行吗?” 第37章 邵礼嗤笑了声,偏过头,“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是在跟你闹?” 慕谦搂着他的手臂一紧,“我…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你就不能再给我次机会吗?” “给你机会?让你再绿我几次?” “邵礼,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我认识到自己错了,从前的事改变不了,我跟你保证以后,还不行吗?” 邵礼掰开了他的手臂,“用不着你保证,我们已经分手了。” 邵礼冷漠的态度,惹得慕谦有些窝火,他没想到,自己几次三番的拉下脸来求和,邵礼竟还是如此的无动于衷。 他深吸了一口气,扳住邵礼的肩膀,道:“邵礼,我以前对你不够好吗?是,我是后来出轨,也做了些混蛋事,但是已经跟你认错了,也承诺今后好好对你,都说了过去的事没法改变,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们就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好好的在一起,那样不好吗?你非死抓着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干什么? 邵礼觉得可笑极了,他错事做尽,分手不忘恶心人,现在竟然还想要别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原谅他,继续和他在一起,他到底以为自己是谁? 邵礼看着慕谦,挡开他的手臂,道:“好啊,那等我把你做过的事,全做遍,你还能原谅我,我们就还可以考虑。” 慕谦愣了一下,随即浓眉下压,“你说什么?” 邵礼不屑的嗤了声,“怎么,出轨,不忠,是你的特权?还是你觉得我办不到?” 慕谦的眼眶烧红,他长腿跨过换挡器,挤近邵礼,抬起他的下巴,威胁道:“谁敢碰你,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邵礼蔑视的看着他,“既然你都没办法忍受背叛,那凭什么来要求我原谅你,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配?” 慕谦一时语塞。 喜欢一个人,像一场赌局,你要把自己防身的匕首,交予他,赌他会以此保护你,还是会以此伤害你。 慕谦无疑后者。 邵礼输了,他看着这张曾经无比深爱过的脸,心中酸涩,“你做了什么,一次就够了,别再来逼我。” 慕谦胸腔起伏,邵礼从始至终没有半点回转的态度,几乎快磨没了他的耐心,但他不敢放邵礼走,难得见上一面,他不愿意失去这次机会。 他不可能就此罢手,“你难道对我,一丁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邵礼动也未动,讥诮的挑起嘴角,“我从来就没对你有过任何感觉。” 慕谦惯于玩弄别人的情感,却无法忍受一丁点的挫败。 邵礼的话,生生刺痛了他。 “我不信。” 他钳住邵礼的下颌,欺身吻住邵礼,牙齿磕碰嘴唇,浸染出血腥的味道,他却不怕疼似的,托住邵礼的后颈,用力撬开了他的牙关。 舌尖搜刮腔壁,像是一场强势的掠夺。 邵礼的样子,邵礼的体温,邵礼的味道,无一不令他朝思暮想,他无法且根本不想再克制自己的欲望。 空间狭小,他紧贴在邵礼的身上,邵礼被钳制着,使不上力气,直到他放开他的手,去解他的衣服,才令邵礼腾出手来,狠狠的扇了他一记耳光。 “你打我?”慕谦喘着粗气道。 “你再敢碰我一下,我他妈跟你同归于尽。”说着,邵礼一脚踹烂了横在两人中间的挂档器。 慕谦脸色发僵,“你到底想怎么样?” 抬手蹭掉唇角的血迹,邵礼不带任何感情道:“我想要你滚,永远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慕谦摇头,他想说什么,却看见邵礼拿起车前的金属质的香水座,砰地一声砸烂了前挡风玻璃。 “邵礼,你非这样不可吗?” 邵礼将香水座扔到一旁,“对,不想的话,放我下车。” 第38章 车内一片狼藉,慕谦坐在正驾驶的位置上,看着右手边半掉下来的车门,意识到他和邵礼之间断裂的情感,可能没有他之前想象的那么容易修复。 慕谦沉默的坐了一会,拿出手机,“梁成,我在广渠路,你开辆车过来。” 邵礼从出租车上下来,走了很长一段路,薄暮冥冥,华灯初上,他停在了一家名叫“坦荡”的酒吧门口。 蓝色灯光闪映进眼底,邵礼站在门前,顿了一会,抬脚走进了酒吧。 几杯伏特加灌进胃里,灼烧的痛感令人心头发热,邵礼仰起头,深呼吸口气,对吧台前的老外牵扯唇角,道:“One more please。” 真心换假意,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被“他”影响,邵礼咽下烈酒,默默的想。 从酒吧出来,天已经黑透,邵礼到家的时候,就只看见了唐耀。 他捏着眉心走到沙发旁,“你哥呢?” 唐耀眼神停顿,下意识牵起邵礼的手,问道:“怎么弄的?是不是慕谦那个王八蛋……” 邵礼打断他,“不是,是我自己刚才下车时,不小心。” 唐耀语气缓下来,将信将疑,道:“真的?” 邵礼笑着抽回手,“就破个皮而已,我骗你干嘛。” 唐耀欲言又止,跟他对视了半晌,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唐耀拿来医药箱,邵礼被他拉扯着上完药,便回楼上房间了。 酒劲上头,邵礼特别困,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黑暗中轻短的敲门声过后,唐耀端着杯蜂蜜水走了进来,他打开床头灯,将水杯放到一边,帮邵礼掖好被子,正准备退出房间时,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似有若无的谈话声。 唐文瀚刚泡完澡出来,身上还裹着浴袍,他打开门后,慕谦不甚在意的扫了他一眼,道:“邵礼呢?” 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唐文瀚打了个哆嗦,不耐烦,道:“不在。” 慕谦微蹙起眉头,道:“他还没回来?” 唐文耀恶声恶气,“没回来。” 慕谦顿了一会,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唐文瀚道:“话说完了吗?说完了,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关门。” 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两人都听见了,慕谦身材高大,他直接拨开唐文瀚,对方根本无力还手。 慕谦轻车熟路,走进客厅,却没想到,正好看见唐耀从邵礼的房间退了出来。 那一瞬间,慕谦的气血直窜脑门儿,这么多天以来,邵礼对他所有冷淡的态度,都在看见唐耀的那一秒,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他们竟然,已经开始同居了,这绝对不可能,仅是分手以来,一天两天的事儿。 唐耀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淡然道:“邵礼已经睡了。” 羞辱混着浓稠的血液几乎炸溃了胸腔,慕谦面色越来越沉,最后怒极反笑的点头。 原来如此,他看向门边的唐文瀚,这还有一个打掩护的,只是自己被蒙在鼓里,对吗? 怒火压制着心脏的抽痛,慕谦握拳的指骨“咯咯”作响。 唐文瀚不明所以,但却莫名心惊肉跳,他思忖了半晌,刚要试图说些什么,却见慕谦转回头,直接奔向了二楼。 第39章 慕谦见过唐耀三次,任何一次的捕风捉影,都不及这一次眼见为实,令他恶寒。 怪不得不肯和好,原来是家里养着条“汉子”,真看不出来啊,跟自己装着副禁欲的模样,一转身就迫不及待的上了别人的床。 还说自己出轨,现在想想,到底是谁TM在先,都不一定! 慕谦脚步重重的砸在楼梯上。 唐耀斜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将邵礼的房门带严。 慕谦转眼便到身前,近距离看清唐耀出众的外形,他先是滞涩了几秒,随后胸中的戾气更盛,“让开。”慕谦眉尖抖动。 唐耀扯正身子,慢条斯理,道:“我说过了,邵礼他睡了。” 怒火中烧,慕谦红着眼睛,拼命压制着住想要挥拳的冲动,揪起唐耀衣领,低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资格站在这,跟我耀武扬威?” 唐耀斜了斜嘴角,极其不屑, 道:“看清楚这是哪,没资格的人是你,不是我。” 慕谦被他这句话彻底引炸,他气得指尖发抖,一拳狠狠捶在唐耀侧脸,走廊壁画被撞散架,稀里哗啦砸在两人身上,唐文瀚惊呼着,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拉架。 唐耀看不惯慕谦,尤其他曾背叛过邵礼,如果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只要邵礼放下了,本没必要再和他计较。 可如今,慕谦竟然捡了便宜卖乖,得寸进尺,闹上门来,那还和他客气个毛线。 思及此处,唐耀拎起慕谦的衣领,毫不客气的回击,拳头又快又准的招呼在慕谦脸上,后背,胸口…… 慕谦眼底猩红,他反手扼住唐耀的脖子,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邵礼早就背叛了他,不然根本不会连闹都不闹,就那么痛痛快快的的和自己分手,就算没有留恋也该有恨,连恨都没有只能说明,他真的从来没有投入过,怪不得他说对自己就从未有过任何感觉,原来都他妈是真的!全是真的!曾经的喜欢却是假的!可自己之前还跟个傻x似的不肯相信。 唐文瀚懵了,他没成想两人会如此,大打出手,他们力气惊人,刚分开几秒,就很快又揪到一起,唐文瀚又劝,又拉,累的满身是汗,却怎么都分不开他们俩。 两人从门口打到楼梯拐角,唐文瀚被撞得连连后退,最后甚至不知被谁一拳掼了出去,后腰猛的硌在矮柜边缘,他痛得龇牙咧嘴的骂了一声“艹”! 唐耀听见声音,神色一滞,朝这边望过来,还未等看清唐文瀚的情况,便脚下不稳,一下从二楼,直接滚了下去。 “唐耀!”唐文瀚的一声惊呼,将邵礼从睡梦中生生托了出来。 惊慌的呼喊里,满是不详,邵礼扶着跳痛的额头,从房间出来,便听见更大声的哭声。 他心里一颤,快步走到楼梯口,便看见了正在打电话的慕谦,和唐文瀚怀里,满头是血的唐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唐文瀚声嘶力竭。 慕谦脸上有伤,他知道这个意外,他难辞其咎。 从二楼走廊到一楼大厅满地狼藉,邵礼有一秒的呆滞,随后便立马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 是不依不饶的慕谦找上门来了。 他立在二楼,心神俱碎,他真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情爱中迎来如此恶劣的报复。 如果这是他应得的,那起码要冲着他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去伤害无辜的人? 如果可以选择,邵礼真希望从不曾和慕谦有过任何的交集,最好永生不相遇,因为他真的就快被折磨疯了! 第40章 这个人的善良,爱意,或许从未真正的存在过,一切只不过是自己沉溺于他时,一场镜花水月的错觉。 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令邵礼绝望。 慕谦看到了楼上的人,下意识的慌张,他不敢与他对视, 那绝望的目光只轻轻一扫,便如同利刃般刺穿他的心脏。 慕谦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救护车赶到,将唐耀抬上担架,邵礼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所有人都走了,空荡荡的别墅里,只剩下慕谦一个人。 他看着大理石地面的斑斑血迹,脑海里不断穿插自己所做的一切,最后定格在邵礼绝望的脸上。 这不是他想要的,偌大的别墅,灿烂的灯火,却人去楼空,好像又回到年幼的时光,慕谦心慌的厉害,他不敢再待在这里。 他要逃离这个地方。 启动车子,开出别墅群,行驶进宽阔,洒满暖橘灯光的马路上,他开始无法抑制的肩膀耸动。 那个出轨的女人离去那天,也是同样的情景。 那种心慌的感觉,令他感到恐惧。 怎么办,他总是做错,永远留不住想要的那个人,从前是,现在亦是。 握着方向盘的骨节发白,慕谦拼命的捶了两下左胸口,可那里依然闷堵就快要让他窒息。 唐耀昏迷了两天,第三天开始,他能听见些细微的声音,可没有一会,就又睡过去了。 直到他听见唐文瀚,压着嗓子对邵礼,道:“我这个弟弟其实除了懒,混,主意正,不听劝,其实也没什么……” 唐耀憋的浑身是汗,他使劲睁开眼睛,还不等看清一片茫白,就伸起指尖,道:“唐文瀚!你给我……你给我闭嘴!” 唐耀头痛欲裂,他并不知道,在这之前,唐文瀚是在向邵礼卖力的推销自己。 他气得,特别想掐住唐文瀚的脖子,问他——少说两句能死? “唐耀你醒了?!”两米开外的唐文瀚一下蹿了过来。 床边的邵礼,也转过头。 唐耀刚醒,体力不足,但精神状态好像还算不错,他有些在意的看了邵礼一眼,随即便怒怼唐文瀚,道:“我再不醒,你还不一定能说出什么坏话。” 唐文瀚喜出望外,“我要是知道你这么小心眼,能被气醒,我就应该早说你!” 唐耀一时语塞,憋了一会,他道:“你走开,我看见你头疼。” 邵礼看着兄弟二人斗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天,唐文瀚对那晚的事,只字未提,但他却明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唐耀就不会平白无故受这一份罪。 他觉得对不起他,特别想要补偿他。 唐文瀚一边和唐耀说话,一边拿起水杯,去外间给他倒水,这期间,唐耀一直心猿意马,他盯着邵礼线条俊朗的侧脸,看了又看,悄悄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到床边,轻轻的勾住了他的小指。 第41章 邵礼指尖动了一下,看向唐耀,“头还疼吗?” 唐耀笑着摇了摇头,“不疼了,就是躺得浑身没力气。” “唐耀,你想吃什么?我去……”唐文瀚端着水杯进来,还没等走近,便眼尖的看见两人手底的小动作,他一个急刹车转身,边往外走,边自言自语,道:“哎?我手机怎么没有了?” 唐文瀚的手机就掐在左手,邵礼目光一直跟随他到门口,再转过头看唐耀,见他立马憋回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的端正了身体。 邵礼若有所思的嗤了一下,对他们之间联盟心照不宣。 中午清汤寡水,到了晚上,唐耀换掉病号服,非说什么,都要出去吃,眼见唐文瀚拗不过他,就要同意,邵礼看向唐耀,警示似的轻轻咳了一声,没用说话,对方就立马没了动静。 这时候,特制的病号餐被送了进来。 邵礼朝门口看了一眼,表情自然的走过去,和护士一起,将饭菜一样一样摆到桌子上,转头对唐耀,不愠不火的说了句,“过来吃饭了。” 唐耀便真的乖乖凑到了桌子前。 唐文瀚:“???” 唐耀看人下菜碟的态度,简直令唐文瀚叹为观止。 要是邵礼肯早吱声,自己就不用跟这个混蛋玩意儿对垒了,白累这一身汗,唐文瀚愤愤的想。 接下里几天,邵礼不论公司多忙,都会腾出时间,来医院陪唐耀吃饭,所以他也就再没提过,什么“出去吃”,“憋得无聊”之类的话。 唐文瀚可因此,乐得清闲,所以明里暗里,越发加劲鼓动唐耀,快点把邵礼追到手。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就在唐耀快出院的前一天中午,唐文瀚在医院走廊里,遇见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慕谦西装笔挺,正从窗边斜射|进的日光里走出来,他身材挺拔,长相俊朗,令经过往的路人频频侧目。 唐文瀚看见他,就恨得牙痒痒,“你来这做什么?” 慕谦的面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些天,他几乎没睡过一宿好觉。 每天都是烂醉如泥,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因为不想和邵礼分手,他真的尽可能放下了姿态。 从前他只要随便招招手,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对邵礼他非同一般的上心。 几次三番的求和,没人可以令他做到这般地步,却不成想情况越来越糟。 这完全不是他所预期的,仿佛一切都脱轨了似的。 这些天,他整个人“浸泡”在酒精里,却徒劳无功,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自己从陌生的失控感中拯救出来。 他觉得危险,他感到害怕。 尤其,当想起那晚邵礼决绝眼神,他就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彻底失去他。 所以即使痛心邵礼曾经的“背叛”,却也开始试着自省己身。 他一刻也不能任由邵礼待在别人身边,时间越久越不可控,不能再耽搁,他必须得赶快把他抢回来。 想到这,慕谦深吸了一口气,对唐文瀚,道:“我想见见邵礼。” 第42章 唐文瀚极其不屑的嗤了声,“他现在和唐耀在一起,看起来并不想见你。” 原本碍于唐耀住院,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已经有所忍了,却不成想唐文瀚这时候来触逆鳞,慕谦道:“唐文瀚我劝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捡了便宜卖乖,你弟弟的事我暂时不想追究,要不是他来插上一脚,我和邵礼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唐文瀚炸了,“你什么意思?莫不说一脚,就算他插上十脚,能tm抵得上你滥|交出轨,给人带绿帽子?!” 慕谦本不打算深究,此刻却嘲弄地挑了下嘴角,“你底气这么足干什么,他们还不是一样,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唐文瀚愣了一瞬, 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放你的狗屁!你以为邵礼和唐耀会像你和林清那样不要脸?能做出你们之间那种龌龊事!”唐文瀚吼得头发晕,叉腰缓了缓觉得真的没必要,“你赶紧走,别在这没完没了的,邵礼他根本想再见到你,你如果还有些自知之明,就应该清楚,你现在在他心中的分量,连唐耀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慕谦眉峰猝然压低,他似是真的恼了,“你敢再重复一遍试试。” 他要见邵礼,在那之前他不想再次把场面搞糟,可却半点也听不得这等话。 “我重复你大爷!”唐文瀚直接急了,他将手里拎着的水果,全都砸到了慕谦身上,“你给我滚,想见邵礼,你也配?!” 混乱间,他一拳锤在了慕谦的脸上。 这一拳,打得出其不意,慕谦浓眉拧起,侧脸阵阵发麻,他转回头抹去嘴角的血迹,一把揪住唐文瀚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唐文瀚不管不顾,连骂带呼,巴掌拳头毫不客气的落在他的头顶,脸侧。 慕谦的手不由得收紧,没人敢和他这样,要不是因为邵礼,定不会顾虑。 攥住衣领的手,紧握后又松开,他烦躁的将唐文瀚扒拉到一边,却不成想唐文瀚跌出去,正好撞上了转角推进来的医用推车,砰地一声,车子被撞翻,上面林林总总的玻璃瓶子,金属罐子,和着路人的惊叫声,稀里哗啦,和唐文瀚一起滚落到在地上,唐文瀚气红了眼,他顾不得疼,爬起来,揪住慕谦的前襟,照着他的膝盖就是一脚。 慕谦根本没反应过来,堪堪挨了这一下,他吃痛的猫下腰,唐文瀚撕扯下他胸口的白金胸针,愣一瞬,想也不想,便用它使劲拍向慕谦的头顶。 慕谦连着挨了他好几下,唐文瀚却仍是不觉得解气,他一遍一遍在心中念着,这是一拳是替邵礼,这一拳是为唐耀,这一拳是……,去他妈的,老子就是想揍你!不需要理由! 围观的群众不敢上前拉架,于是赶紧去找巡房的医护组,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赶过来时,慕谦也急了,大伙费了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 慕谦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他如今遇见唐文瀚,也算是撞见钉子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是医院吗?”身后跟着一群年轻医生的老专家,出口呵斥道。 唐文瀚被人桎梏住,仍气势不减,伸着脖子,嚷嚷道:“是他,是他先不要脸!” 慕谦擦嘴角的动作一滞,他已经够丢人的了,没想到唐文瀚竟然还敢上来吵吵,他起身刚要过来,就迅速被一群白大褂团团围住。 慕谦气得伸出胳膊,指着他,道:“唐文瀚!你行!今天看在你为了邵礼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我去你妈的,用不着你买好!”唐文瀚死命挣扎过来,被拖回去,踢着腿骂道。 大伙一看这情形,一时半会恐怕劝不好的,于是兵分两拨,一边架一个,将唐文瀚和慕谦,连拖带拽弄出了走廊。 老专家气的不轻,行医二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见着在病房门口,大打出手的,这架势,简直比医闹家属,还令人头疼。 他呼出口气,看了一眼,伸着脖子向两头眺望的围观人群,挥挥手道:“公共环境需要共同维护,大家都散了吧。” 第43章 唐文瀚被拖出走廊时,手里还攥着慕谦的胸针,银色的翅膀上攀附着玫瑰,唐文瀚看了一眼,“啪”的一声扔在地上,啐了一口,转身走出了医院。 病房里,护士送来餐食,唐耀一边帮忙摆桌,一边道:“唐文瀚,怎么还不回来?” 邵礼停顿了一下,看向门口,正好赶上唐文瀚推门进来,他道:“正说你呢,怎么买个水果,去那么久?” 唐文瀚滞涩了几秒,随即道:“刚楼下,遇见了个熟人,就多聊了几句。”说罢,他拿起几个苹果,去卫生间洗。 唐耀转身望着他的背影,“还以为,你是给我现摘去了呢。” “这就是现摘直邮过来的啊。” 护士刚将餐车推出去,就有人敲门,邵礼放下手中的餐具,过去将门打开,看见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哥哥。”小男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朝里望了一眼,从兜里掏出一枚翅膀上攀附着玫瑰的白金胸针,举到面前,道:“这个是里面那位哥哥,刚才在一楼掉的,我捡到后,一直没能追上他,你现在能帮我还给他吗?” 邵礼神色一愣,随即便认出,这是他在巴黎为慕谦定做的那枚。 胸针的设计图纸,是他画的,所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上面的每一条纹路。 慕谦大多穿西装,而采用传统手工刺绣手法,缝制的高定系列,通常会在反驳头左侧,保留一个扣眼,被称之为“插花眼”。 关于“插花眼”有着浪漫的传说。 传闻在19世纪的欧洲,“如果一位恭谦的绅士手捧鲜花,向心仪已久的爱人求爱,对方若随即摘下一朵玫瑰,放入绅士的西装花眼,就证明他应允了这一生的约定。” 而这枚胸针,便是邵礼曾经插在慕谦胸前的那朵“玫瑰”。 邵礼怔忡了片刻,转头看了看正在和唐耀说话的唐文瀚,心想,他说的那个熟人,应该就是慕谦吧。 送回来也好,毕竟他的“花眼”里,早就不差这一朵玫瑰。 邵礼将胸针接到手中,蹲下来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温声,道:“谢谢你,我会帮你把它转交给它的主人。” 夜晚,慕家老宅的别墅里,慕宇宽身着正装,坐在餐桌的主位上,他的右手边依次坐着,盛联集团的董事长廖贤和他的女儿廖仪美。 慕宇宽感概,“我记得仪美和谦儿认识的时候,才这么高,没成想这一晃,仪美就出落成大姑娘了。” 廖贤跟着点头附和,“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谦儿才三岁,现在再看看,都成大小伙子了。” 慕宇宽微笑着点头,“嗯,他啊,个子倒是比一般人高。” 说完他侧首,对助理,道:“谦儿怎么还没回来,你去打电话催一催。” 廖仪美,道:“伯父,不急,现在这时间,应该是堵车,我们等一等没关系的。” 慕宇宽预感不妙,却仍是谈笑风生,道:“好,就听仪美的,再给这小子几分钟等等,一会他来了,我非让他好好赔不是不可。” 廖仪美笑笑,道:“对了伯父,我前几天在日本的拍卖会上,碰见一套上好的茶具,想起您平时喜欢喝茶,我就把它拍下来,给您带来了,要不我们现在拿来看看?” 慕宇宽知道,廖仪美这是有意替慕谦解围,于是便顺水推舟,叫人拿来了茶具观赏。 过了一会,助理回来,俯到耳边,道:“慕总,给少爷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接。” 慕宇宽脸色微变,道:“再打,打到他接为止!” 这并不是普通的家宴,而是慕廖两家意图联姻的,一次基础的“会谈。” 慕宇宽早就知会过慕谦,他应该知晓这其中的轻重,作为男方更应该提前到场,以示诚意,而不在双方家长已经闲聊了十几分钟后,还迟迟未出现。 没有借口,除非他是不满这场联姻,并且想要忤逆慕宇宽的意思。 第44章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慕谦屈着条长腿,坐在医院外面的花坛旁,他手里拿着扁身洋酒壶,仰头灌了几口后,用手背粗鲁的擦了下嘴角,身侧的手机嗡嗡作响,屏幕亮起熄灭,熄灭亮起,直到最后,响起电量过低的警示音,站在一旁的助理才忍不住的,问了句:“慕总,您的电话要不要接一下?” 邵礼送他的那枚胸针不见了,慕谦翻天覆地的找了一下午,最后调出医院的监控,发现是被一个小男孩捡走了。 他看见那枚胸针,又回到了邵礼手中,就像是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的感情,从头到尾,始终是他没能把握得住。 慕谦找到唐耀的病房里时,他们人都不知道去那了,他一直等到现在,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回头看了眼,五楼那扇黑漆漆的窗口,问道:“几点了?” 助理看向腕表,“慕总快九点了。” “送我回去吧。”慕谦放下酒壶,起身道。 慕谦到家时,正好撞见慕宇宽送廖贤父女出来,他上前赔不是,两个年纪大的,表情都不太好,廖仪美临上车前,拉着他的手臂宽慰,道:“谦哥放心吧,没事的,你改天还可以单独约我。” 慕谦拍了拍她的后背,颔首道:“好,我知道了,快上车吧。” 车子开出门口,慕宇宽转身,道:“你跟我进来!” 临回老宅前,慕谦刻意回家换了身衣服,他着装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找不出来,半点不妥帖的地方。 但知子莫若父,慕宇宽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完全不似往日的沮丧与颓唐。 走进书房,慕宇宽坐下来,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解释!” 慕谦知道父亲动气了,他沉默的站了一会,还没等说话,就又听见慕宇宽,道:“让你说话!” 慕谦呼出口气,道:“有个朋友受伤了,我去医院看他。” “你爱看哪个朋友,我不管,为什么不接电话?你难道不知道,我今天是特意为了你和仪美的婚事,才约的你廖叔吗?” “爸,我知道,但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你不想结婚,你想做什么?现在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一样,放任着你去混吗?”慕宇宽拍桌呵斥,“理由!你不想结婚的理由是什么?”他稍微一顿,又一针见血,道:“或者为什么不想娶廖仪美?” 慕谦暗自蜷指,“没有理由,我现在就是不想结婚,不光是廖仪美,我谁都不会娶。” 慕宇宽独自一人将他拉扯大,从小到大他从不曾和父亲这样对过话,慕宇宽气得从书桌后站起身来,指着他道:“你住口,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听你今天的混蛋话,气我是不是……” 慕宇宽还未说完,便气得咳嗽了好几声,他喘息着坐回到椅子上,慕谦连忙倒了杯水,递给他,迂回道:“爸,你别生气,今天的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回去我会反省。” 慕宇宽放下水杯,“你哪都不许去,我一会儿通知老钱直接回家,你就在书房,好好给我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才能走!” 第45章 从电影院出来时,已经快夜里十一点,唐耀第二天出院,省的来回折腾,邵礼索性就在医院住下了。 唐耀的独立病房,基础设施和酒店式公寓差不多,里外间都为家属配置了陪护床。 邵礼最后一个冲完澡,他出来的时候,里间的两人都已经睡着了,发稍的水滴坠落在颈间的白毛巾上,他经过茶几抄起手机,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解锁屏幕,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陌生的号码,寂静的夜里骤然响起的铃声令人神经一紧,邵礼稍蹙了下眉头,将电话挂断,信息紧跟着传进来:邵礼,是我慕谦。 邵礼垂眸停顿了几秒,按下关机键,直接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他们之间,已经没必要再做任何的纠缠,从慕谦决定背叛他的那一刻起,便恩断义绝。 当初在一起全身心投入,把能给一个恋人的所有,全都毫无保留的投入到他身上。 他提出分手,即使心痛难当,也二话不说,即便是后来知道他早有背叛,也没有真的想报复什么。 他想自己已经为当初的眼瞎买够了单。 里面的人都睡,吹头发的怕声音影响到他们,索性顶着半干的头发,直接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邵礼打开手机,一下子传进来七十多条的来电提醒,他吓了一跳,几个不一样的陌生号码,打了五十多通,还有十几通是梁城打来的。 邵礼从床上起来,想起昨晚收到的短信,他拿着手机,走到窗边。 几个不认识的号码应该都是慕谦。 他打了这么多通电话,其中还有梁城的,邵礼不确定他们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毕竟之前和他们的公司是有合作的。 邵礼不想再理会慕谦,但在公事层面上,也不想因夹杂个人情感,影响到工作进程,于是沉默片刻,他给梁城回了个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马上被接起,梁城嗓音有些疲惫,他道:“邵礼,你总算肯接电话了,慕谦昨晚在你家门口守了一夜,我好不容易才把他……” 梁城话未说完,旁边传来慕谦低哑的声音,知道与公司事务无关,邵礼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将电话挂断。 然而挂断不到一秒,电话又响起来了,邵礼顿了一下,将梁城连同着另外几通陌生的号码,一起拖进了黑名单。 第46章 唐耀刚好走过来,瞥了一眼邵礼,问道:“怎么了?” 邵礼将手机息屏,冲唐耀笑了笑,道:“晚一点出去吃什么,你想好了吗?” 唐耀被他的笑容晃得一愣,随即,道:“我先想想,一会办完出院手续,再告诉你。” 邵礼点了点头,“嗯好,那你先去洗澡,一会把早饭吃了,我再去帮你办出院。”说完他朝卫生间扬了下头,道:“去吧。” 唐耀听着邵礼将一切安排妥当,含笑盯了他几秒,突然从身后环住他的腰,道:“一会我和你一起去。” 邵礼愣住,没等说什么,脸颊被飞速吻了一下,再侧过头,唐耀已经眨着眼睛,带上了浴室的门。 好像从学生时代起,他就不怎么抵触,和唐耀之间的肢体接触。 那时候,两个少年人闹到一起,会抱住彼此的身体栽进海绵垫子里打滚,毫无顾忌的将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抓着痒痒,也有过四目相对,鼻尖相抵的瞬间,只不过最后都没绷住,一起笑出了声来,这些事换成其他人,如果是唐文瀚,光想个开头,邵礼都免不得生出浑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他想:唐耀于自己,到底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吧。 吃过早饭,唐文瀚留在病房收拾东西,唐耀和邵礼一起到四楼办出院手续。 今天办出院的人不多,只排了几分钟的队,就轮到了邵礼和唐耀,窗口值班的护士和他们见过几面,一见办理出院的是邵礼,退找余额的空档儿,低头用手机快速发送了一条信息。 私建的同事群里,立马炸开了锅: 506的那个帅哥今天出院?!OMG,那岂不是他的朋友也要跟着走了?!啊啊啊啊,怎么办?以后上班都没动力了!【不是,最起码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他那个朋友,叫邵礼,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为了他我恨不得天天陪关医生去查房,蹲在墙角爆哭中…… 啊啊啊!他那个朋友是真的帅到惨绝人寰的地步啊!! 对啊!对啊!真的比明星还明星!!【原谅我词穷 那天谁说要表白来着,人呢?人家就快走了,赶快啊,迟了就没机会了! 那个姓唐的帅哥,也好帅啊啊啊啊!超喜欢他那一型的,我要不要,马上去要电话啊??? …… 邵礼和唐耀办完手续,刚一转身,被身后簇拥着的一群粉色护士服,吓了一跳。 身高超过185的两个大男人,面对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少女团体,惊讶的怔愣了片刻,还未等缓过神,就见人群里被推搡出来一个女生。 她回头看了一眼,红着脸过来,将手里的东西举到邵礼面前,“明……明天就是平安夜了,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圣诞礼物,希望你能喜欢。”她说完把包装盒往邵礼怀中一塞,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转身跑掉了。 半个小时后,两棵挂满礼物的“圣诞树”,终于如愿回到了五楼病房。 唐文瀚东西全部收拾妥当,坐在沙发上喝茶,看见他俩噗嗤下喷了出来,“你们干嘛去了?怎么办趟住院手续,带回这么多礼品?“唐文瀚摘下一颗包装夸张的苹果,看了看继续道:“这该不会是医院搞得什么满额赠送吧?” 他话没说完,手中就又多出了一颗,上面还贴着张带有电话号码的粉红色便签,刚跟在邵礼和唐耀身后进来的小护士,冲唐文瀚眨了眨眼睛,道:“圣诞快乐。” 第47章 没想能在医院引起这样的注视,唐耀这院出的小型轰动,明星艺人也不过如此了。 车子驶出医院,唐文瀚靠在后座宣布,他们“花美男三人组”于在平安夜前夕,正式“出道”。 与此同时,慕谦因为要与廖家联姻的事,在饭桌上彻底和父亲闹翻了。 梁城还坐在饭桌上,人是他生拖硬拽弄回来的,到家后哪敢说实话,他替慕谦兜着,只道他是因为公司的事,心情不好,所以才出去喝酒。 从小到大,慕宇宽说一不二,昨晚让慕谦在书房禁足,他跑出去已经是拂了他的老脸,却不成想这个逆子,竟然还敢一身醉醺醺的回来。 慕宇宽见不得慕谦这幅颓败的样子,狠狠的骂了他一顿后,又忍不住在饭桌上,提起了他与廖仪美的婚事。 昨天看起来大有转圜余地的事情,今天不知道慕谦是不是借着酒劲,变得死不松口。 他极其坚决的表态,无论如何都不会娶廖仪美,并且在短期之内,没有想要结婚的任何打算。 疾言厉色,再次施展苦肉计未果,慕宇宽被慕谦前所未有的坚硬态度,彻底触怒了。 他扬起巴掌给了慕谦两个耳光,“我为什么非要你结婚?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你在外面的丑事,我再告诉你!” 慕宇宽这话一出,旁边的两人都愣了一下。 慕谦抹了抹嘴角,道:“你既然都知道了,干嘛还非要我重复一遍?” “逆子!你给我跪下!我们慕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慕宇宽的手杖打在慕谦的背上,带倒桌上的瓶花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梁城坐不住,赶忙过来劝架,“慕谦,你赶紧跟伯父认个错,别再顶嘴了。”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父亲被母亲赐予的伤口永远无法抚平,那些负能量全部转换成对慕谦动辄得咎的迁怒。 那没有温度的严苛,与越发变本加厉的专制,让他觉得丑陋厌烦。 慕谦冷笑着仰起头,“你拿什么确定慕家的脸,是我一个人丢尽?。” “你说什么?”慕宇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死都不敢相信,慕谦竟然敢这样和他顶嘴,“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椅子背踹翻,手杖无情的落在慕谦的腰上,背上,梁城从未见过,这对父子间如此激烈的对峙,他吓得脸色发白,上前劝架,无意中被慕宇宽乱棍打中小腿,疼得他弯腰直吸冷气。 只挨了一下子,他就开始打怵,没法想象慕谦被打了那么多下,还一声不吭,是怎么扛住的。 “慕谦,你快和伯父说句软话!你不想惹他生气的,对不对?!”梁城急的想热锅上的蚂蚁,“伯父您别打了,我求您了,我先替他给您赔不是好不好,在这样会出事的!”梁城从背后死命的圈住慕宇宽的腰,一边往后拉,一边喊家佣来帮忙。 这两父子,老的不依不饶,小的宁为玉碎,一群人废了好大力气,才彻底将他们拉开。 直到最后,慕谦从老宅里出来的时候,慕宇宽仍在家里火气未消,外面阳光刺眼,慕谦走到车边,才觉鼻尖痒热,他抬手擦了一下,还未等看清血迹,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第48章 吃完午饭,唐文瀚接了电话便没影了,唐耀闲着无聊便与邵礼去公司,在办公室里跟他待了一下午。 秘书进进出出报告事务,最后临下班时,面带羞涩的问了邵礼一句,“邵总那是您弟弟吗?长得可真帅。” “不是。”唐耀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站起身,插着口袋走到邵礼身旁。 邵礼偏头与他对视了,唐耀勾着唇角的俊脸微倾,邵礼不置可否,却也没想再继续回答秘书的问题,他收起手中的文件,转头对秘书,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唐耀微笑的神情透着暧昧,小秘书怔愣一瞬,两朵的红晕迅速从脸颊烧到了耳根。 第二天,无论唐耀如何软磨硬泡,邵礼都说什么不同意他再去公司捣乱。 但是,却要以圣诞节和他单独过作为补偿。 其实这事就算唐耀不要求,家里也只剩下他和邵礼,因为唐文瀚早就被那个留电话号码的小护士勾走了魂魄,一连三天,都看不到人影。 圣诞节那天,天气虽冷,但街上的人却不少。 商场出口处摆着五米多高的巨型圣诞树,上面缠满了彩灯,“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的欢快曲调,与爆米花散发出来的甜蜜气息交缠在一起。 北京就在这个时候,终于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唐耀已经提早在国贸七层的F.Bistronome订好了景观位置,邵礼下班后,便驱车赶往赴约。 F.Bistronome环境很好,装修偏欧式风格,有很大落地窗,餐厅的灯光,也恰到好处的适合约会。 唐耀十指交握,将臂肘杵在桌面上和邵礼对视了几秒,拿起酒杯,道:“学长,这是我们第一个圣诞节。” 柔和灯光铺展进眼底,邵礼弯了弯唇角,举起酒杯和唐耀碰了一下。 等菜品上齐的时候,一瓶白葡萄酒已快见底,唐耀有些微醺,他不想耽误接下来酝酿好的环节,于是便放下酒杯,托着下巴欣赏邵礼吃饭时斯文的举止。 注意到他的目光,邵礼切牛排的指端顿住,“怎么不吃?” 唐耀眯眯眼睛,道:“我想看你吃。” 邵礼轻轻一笑,“是吃饱了?”,“还是又喝多了?” “我没喝多,就是能和你单独出来吃饭,我开心,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如果有时间,也像今天这样,和我一起出来吃饭好不好?” 唐耀漆黑的眉目间,闪着温凉湿润的光泽,邵礼噙着笑意,道:“好啊。” 吃完饭出来,天已经黑了,开车路过一个商业广场,唐耀提议下来走走。 雪还在下着,可路上的行人却一直不见少,街边商铺灯火通明,暖光透过玻璃,映照在路人洋溢着欢笑的脸上,并肩走了一会,唐耀停下脚步,望着远处路灯光影下,漫天飞舞的大雪,和前面几步之遥的邵礼,他鼓起勇气追上去,从后面轻轻的勾住了他的手指。 唐耀的指尖冰凉,邵礼怔了一下,停下脚步侧头看他,几秒过后他反手扣住了他的掌心。 第49章 邵礼与唐耀之间的感情,不像与慕谦那般天雷勾地火,只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唐耀是个温暖的人,他从不会于感情里,施加给邵礼任何的紧迫感,一直小心翼翼循序渐进,他的付出,邵礼看在眼里。 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唐耀这么好,他不忍,也不想辜负他的情谊。 他受了太多的委屈,邵礼不想再看他一个人了。 两个人牵手走了一大圈,掌心渗出细汗,却仍舍不得松开,广场中心聚集了许多年轻男女,走走近了才发现,台阶高处竟是一方许愿池,池中心巨柱上擎着的是爱神丘比特。 唐耀开心的像个孩子,“学长,我们一起许个愿吧。” “好啊。” 他们背对着雕塑,将硬币双双投入水池,唐耀侧头问邵礼,“你的愿望是什么?” 邵礼挑起嘴角,“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愿望?” “我……” 邵礼话未说完,就突然被唐耀钳住下巴,在唇上轻吻了一下,唐耀鼻息间的热气,扑在邵礼的脸上,他道:“这就是我的愿望。”远处灯火和近处的人影倒映进眼底,邵礼睫毛微动,听见他继续呢喃,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和你在一起。” 指肚摩挲过邵礼的唇角,唐耀深深的吻住他。 吸吮着唇瓣,牙齿磕在上面轻咬,指尖从脸颊滑下来,顺着邵礼的外套钻进去,隔着衣服从他劲瘦的侧腰抚摸至后背,手掌固在那里,朝怀中用力一扽,侧头将舌头伸进了邵礼的口中,舔了一下他的舌尖,便更加深入的吸吮包裹住了邵礼。 邵礼握紧着的指端放开,他抬臂揪住唐耀的大衣,回吻了过去。 他心里乱极了,他找不到答案,于是辗转深入,不断去探索…… “邵礼……”,隐约听见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邵礼眉头蹙了一下,从深吻中拔身出来,他的手还紧攥着唐耀的肘臂,茫然的转头巡视过人群。 “怎么了?”唐耀问他。 邵礼的心,一瞬间有些涨涩,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唐耀复又将他搂紧怀里,用下颌蹭了蹭他的头发,轻声道,“邵礼,我们回家吧。” 与此同时,台阶下的人群里,慕谦定在寒风萧瑟的雪地里,一遍一遍的重复邵礼的名字,直到目睹着他和唐耀的背影远去。 干涩的嘴唇颤抖,眼眶湿热,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在看见邵礼情动的一瞬,彻彻底底的清醒了,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的位置已经完全被取代了。 冷风刮面,过往的时光,幻化成一张张被照片定格住的画面,交织着大雪,堵塞进他的胸口,比起冰冷刻骨的痛苦,更多的是混着雪水融化而下的深深悔恨。 他错了,彻底的错了。 曾经的侵占,掠夺,玩世不恭,从不开诚布公的交缠,原以为会成为居于高处坚硬的铠甲,现在于这份感情里,却统统变成捅进软肋的那把尖刀,此时他自作自受,被戳得生疼却毫无还击之力。 第50章 慕谦身上穿着没来得及换掉的病号服,在病房里躺了两天,睁开眼不顾阻拦拔掉输液管,从医院里跑出来,一路上风风火火,好不容易追上邵礼,却不成想撞见的竟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脸上的几乎没了血色,助理追上来,将从车里取来的大衣给他披上。 冷得早就失去了知觉。 慕谦沉默地转过身,只感觉恶寒麻木顺着指端一路攀附入髓,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助理悄无声息的跟在身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后悔,据实将在餐厅遇见邵礼的事情透漏给他。 车是唐耀开回来的,一路上邵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进了家门,唐耀忍不住将他抵在门上,用衣服包裹住身体,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语气艰涩,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邵礼扯了扯嘴角,突然朝唐耀的面上,轻轻的呵了口气。 唐耀愣了一下,随即含着笑意,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说着唐耀左右开弓,将两只手伸进邵礼的衣服里,挠他的腰侧,邵礼的脸上终于重现了些暖色,他笑着挣脱开唐耀的束缚,也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唐耀怕痒的后退了好几步,被邵礼乘胜追击,按倒在了地上。 “我投降!我错了!”唐耀弓起腰身躲避。 邵礼轻笑道:“叫哥……”,却不料,话还未说完,就被唐耀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该谁叫哥?嗯?”唐耀捉住邵礼两条的胳膊,束缚在头顶,低头吻着他的嘴唇,问到,“还敢不敢惹我?” 邵礼平缓气息刚想说话,却再一次被唐耀堵住了嘴巴,唐耀含住他的唇瓣,极尽缠绵的吮吻,他抚摸着邵礼的脸颊,将舌头探入他的唇腔勾缠着攫取津液,呼吸变得越发灼热,周围的空气也跟着沾染上了情欲的气息,唐耀不在满足于此,他撩起邵礼的衣摆,沿着他光裸的腰线向上抚摸。 邵礼心头一颤,立马意识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他慌乱的咬住唐耀,赶紧制止住了他手上的动作。 眼里的情欲退潮,唐耀将头埋进他的颈间,轻笑出声,“你怕什么?我是想要你,但也不会在这啊。” 邵礼刚稍稍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唐耀俯在耳边,道:“要不我们回房间继续?” 邵礼脸色一红,直接将他从身上掀了下去。 他比唐耀大几岁,所以在感情上,邵礼本能更多想到责任,他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脑发热,做出后悔的事情,因为感情里除了两情相悦,还有许多不太美好的事情,需要共同去承担。 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与唐耀依偎在一起是否是对的,在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感情后,他甚至变得没有信心去憧憬未来。 他担心唐耀,也怀疑自己,所以只能把一切先交给时间去沉淀。 第51章 助理把慕谦送回医院,在走廊里挨了慕老爷子好一顿训,圣诞节险些将工作弄丢了,他的心情真不比慕谦能好到哪去。 廖仪美这两天一直在医院陪护,却不想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慕谦人就不见,她给慕谦打了好几通电话他都没接,现在失魂落魄的回来,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凭借女人的直觉,也能察觉出一二。 慕谦对她不理不睬,她本想通过慕宇宽向他施压,让他明白,甭管他现在怎么折腾,自己才终将是他未来的正牌夫人。 却不成想,还在气头上的慕老爷子,除了劈头盖脸将儿子一顿臭骂后,根本没给任何和他说话的机会,便从医院走了。 没人替她出头,廖仪美越想越委屈,最后也没能再呆得下去。 所有人都走了,喧嚣的世界终于归于平静。 慕谦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脑海里怎么都抹不去,邵礼刚才和别人拥吻的画面,他克制不住的颤抖和流泪,他不想这样,却帮不了自己。 昏暗的病房里,床单被匀长的手指攥皱,慕谦蜷缩着身体,压抑着的抽噎。 那双十指相扣的手,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邵礼和唐耀温存的画面。 那双曾抚平他眉宇的手,终将抚上别人的。 慕谦不知道,自己从前是有多愚蠢,才会将这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让给了别人。 他无法接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想邵礼,他怀念和他在一起的每个日日夜夜,他终于彻彻底底的后悔了,可他却走了。 是自己逼走了他,慕谦颓然的瘫在床上,他从来不知道,思念和悔恨会有如此锋利的力量,且如此伤人于无形。 夜里,梁城应酬完来医院看慕谦,竟然发现他正靠在床边喝酒。 梁成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夺过酒瓶子,道:“你tm输着液呢!怎么还喝酒?!” 慕谦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冲梁城,道:“你来了。” “你起来,别坐在地上。”梁城说着解开西装扣子,弯腰将慕谦扶了起来。 “我自己能起来,你不用管我。” 他好像没喝多,但是状态却极其不对。 梁城皱眉拉过身旁的椅子,坐下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慕谦看着梁城的眼睛,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梁成,我爱上邵礼了。” 梁城蹙眉“啧”了一声,随后低下头似是自言自语,“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玩进去。” “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的话你听吗?” 慕谦忽然不再说话,梁城顿了一顿,道:“你怎么打算?” 慕谦转过头,梁城双手交握肘臂杵在腿上,斟酌了半晌,道:“你现在不是什么二十出头的年纪,听我一句劝别折腾了,且不说现在的情况,就算退一万步,闹大了争取到最后他愿意跟你,你还能真为了他不娶妻生子吗?挺一阵就过去了的事……” 慕谦打断他,“我为什么不能?” 第52章 梁城被他过于认真的神情弄得一愣,“慕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不是头脑一热的事儿。” 慕谦捏着眉心,道:“我跟你说不通,我现在跟任何人都说不通。” “你明知道是说不通的事儿,还非抱着脑袋撞什么南墙?放着好好的婚事不上心,还真想折腾出点什么事来,怎么着?” 慕谦极尽烦闷,他挣扎了半晌,哑着嗓音,道:“你不明白,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 梁城沉默了一阵,道:“你想他并不代表你就是爱他,你是见惯了顺着你的,现在突然来了个不那么顺遂的,让你觉得新鲜。一番较量,你怎么都占不到上风,吃不死他,你只是不甘心而已。哪来的喜欢啊,扪心问问自己,从前是不是越遇到这样的,就越是不肯罢休。要不然,我们就打个赌,我保证邵礼要是主动回来,上赶着跟你和好,没几天,你就肯定又会觉得索然无味,到时候没准你躲他,比现在他躲你还避之不及。” 慕谦听着他的话,眉毛拧成一团,他沉默了几许,仰头呼出一口气。 真的像梁城说的那样吗?自己只是图一时的新鲜,还是不甘心,邵礼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别人。 梁城看着他逐渐冷静下来的神情,松了口气,往后靠到椅背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被牵着鼻子走了,闹什么啊?你又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年,非整一出非谁不可的戏码干什么?要是能对谁负责到最后,也就不说什么了,就怕折腾了一顿,到时候自己都觉得傻X,那就太不值当了。 慕谦心里乱七八糟的,他不认同梁城的看法,可又没办法否认,事实他确实经历了那些。 梁城又和他聊了一些有的没得,无非是劝他,眼下的事情,廖家人还不知情,更没必要再继续惹自己老爷子生气,现在收手还不至于难堪,再闹下去真因为同性恋毁了婚,不但会被人看笑话,慕廖两家多年的关系,也得被他搭进去。 慕谦听了半天,没有说话,直到梁城人走了,他仰躺在床上,将他和邵礼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件件从头往后缕。 末了,他坐起身想,不是那样的,他于邵礼的感情并不像梁城所说的那样。 黑漆漆的病房里,慕谦怔愣的盯着门口,看了半晌,突然从床上下来,换掉身上的病号服,拿起手机叫了个代驾。 慕谦已经有阵子没来酒吧了,上一次还是和邵礼分手前。 给代驾付完款,从车上下来,还没等走进门口,酒吧的经理就从里面,风风火火的迎了出来。 刚才门口小弟眼尖,老远看见限量款的布加迪威龙,立马飞奔回酒吧里通风报信。 经理迎出来一看,来的果真是许久没有光顾的慕谦。 第53章 经理老于人情世故,一见慕谦今天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心情不佳,于是一身插科打诨的本事,敛得住住的,客气几句,就赶紧将人往常订的卡座上引。 慕谦存在这的卡里,还剩个百十来万,经常喝的几样酒水,经理都是门儿清,他人来了,什么话都不用多说,酒吧的小弟们,就已经有条不紊的伺候上了。 扎壶的酒水调制好,经理倒出两杯,跟慕谦敬完酒后,推荐道:“这几天我这来了批新人,有几个特别好的,叫来给你看看?” 冰凉酒水顺着食道砸进胃里,慕谦面无表情的撂下酒杯后,往后倾倒,道:“都叫来。” 三个男孩,从外形看,的确是慕谦以往喜欢的类型,他们被经理招呼着,落坐到慕谦身侧,轮着番的向他敬酒。 一圈下来,经理见几个人业务还算熟练,慕谦也没言语别的,他在一旁打了声报告,不见回音,便溜着边撤走了。 几个男孩,鲜少遇见像慕谦这么有型的客人,凭借他的外貌,倒贴钱能搭上句话都算赚到,更别提他现在是付钱来消费的。 这种基圈“天菜”,可遇不可求,但凡撞见,真是拼了命也想“泡”到。 酒过三巡,慕谦脑子有点发晕,他面色沉闷的晃了晃头,去够烟盒,胳膊刚伸到一半,便被其中一个叫阿西的男孩,捉住了小臂。 阿西先他一步,抽出香烟含进嘴里,用火机点燃后吸了一口,眯着眼睛,送到了慕谦的唇边。 慕谦侧眸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眯着眼睛的样子,竟然和邵礼有那么几分相似。 慕谦没接他的烟,而是转身拿起酒杯,连着灌了好几口。 阿西挑了挑嘴角,“这么不开心,不会是失恋了吧。” 慕谦将杯子往桌上一扔,没搭理他,径直起身,去了卫生间。 方便之后,慕谦还没来得及系上腰带,就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搂住了腰身,他手上没有停顿,将裤子拉链拉上,掐着腰间手臂转回身一看,原来是刚才的阿西。 阿西一副喝醉的模样,他勾住慕谦的脖子,便将脸凑了上了来。 他眯着眼睛的神情实在是太像邵礼了,慕谦怔忡了一瞬,阿西濡湿的舌头便顺着他紧抿的唇角,舔舐至下颌。 阿西热情似火,慕谦搂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刚想要回吻过去,却在他指端急切抚至自己身下时,突然清醒过来。 他不是邵礼。 他除了眯起眼睛的时候和他有些像,其他的一切都全然不同。 邵礼不可能出现在这,他和那个男人走了,他爱上别人了,他再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紧紧拥抱住他了。 慕谦的心,突然开始拧着劲儿的疼起来,用力推开纠缠不休的阿西,踉跄从里面走出来,他眼睛酸胀的厉害,鼻腔也堵塞的就快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从前被奉为新鲜刺激的玩乐,为什么现在会觉得如此的恶心。 形形色色的人,赤赤裸裸的欲/望,却终敌不过,此刻心底只想与一人厮守的呐喊。 他厌倦了这乏味的一切,也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在自己心里,没人能比过邵礼。 他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他想邵礼,是真真切切的想邵礼,除了他谁都不行。 第54章 晚上回到房间,邵礼刚冲完澡出来,便听见了唐耀的敲门声。 “邵礼,你睡了吗?” 邵礼打开门,唐耀穿着睡衣,几缕半干的发丝搭在光洁的额前。 “就要睡了,有什么事吗?” 唐耀弯了弯嘴角,道:“没什么,我就是就想和你说句话。” “什么?”邵礼问询的看向他,却不料唐耀突然倾身吻住了他的嘴角。 “晚安,我爱你。” 邵礼愣了一瞬,等他缓过神来,唐耀已经返回到自己房间的门口,他掉头将双臂举过头顶,朝邵礼比了个大大的心。 唐耀侧弯着腰,活泼且浑身洋溢着暖意,邵礼莫名的被感染,他牵动嘴角笑了笑,道:“晚安,好梦。” 这一夜,无比的宁静祥和。 梦里,他们回到了曾经的年少时光。 邵礼看着两个少年,嬉戏打闹,他们好像眼睛里只有彼此,也许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比想象的更早之前,他就已经对唐耀萌生了好感。 邵礼想如果真的有幸,能和唐耀继续走下去,或许对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直到他的梦境,被一个毫无征兆的电话打破。 邵礼迷迷糊糊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起电话贴到耳边,“喂?”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震耳的音乐混着浓重的呼吸,邵礼揉了把脸,觑了一眼屏幕,是陌生的号码。 “你在给谁打电话?” 听筒里传来有些粘腻的男声,邵礼还没有完全的醒过来,他本能的蹙紧眉头,电话拉回到耳侧,又问了一句,“喂?” 一个人的呼吸,突然变成两个人的纠缠,在听到“扑通”一声闷响后,对方好像快步将自己关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连带着刚才的音乐声也变得小了一些,邵礼逐渐舒展眉头,听筒里传来沙哑且苦涩的男声,那声音完全不似往日的自信与高傲,醉意携着呼之欲出的眷恋。 慕谦,道:“邵礼。” 邵礼忽然一愣,手机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曾见看过身边好友为情所困,总是会纳闷,人为什么会这么傻,那么浅显的道理,根本不需要人劝,就能一眼看透的事实。 为什么反反复复不肯接受,非要深陷其中经历折磨呢。 直到事情落在自己身上,邵礼才终于明白,那不是傻,说到底是当局者迷,根本没办法如局外人那般理性“脱敏”。 然而经历了一遭,暗处流血,还抿起嘴角微笑故作体面的日子。 他熬过去了。 也终是接受了,自己真心错付的事实。 现在有唐耀在身边,再想起慕谦,他平静的出乎意料,甚至连他曾经的背叛也一点点释然了。 如同变回了陌生人。 邵礼捡起电话,那边是紧张的呼吸,混着静待回音的沉寂,他蹙了蹙眉头,曾经的一切不重要了,他们之间没有了继续针锋相对的理由,权当是路人提醒他一句,“你喝多了,以后不要再在这种情况打给我,下次我会直接挂断。” 邵礼本来想再加一句,“给钱叔打电话,让他去接你。”,但犹豫了一下,当断则断,还是不要再给他任何的幻想的好,于是点到为止,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55章 挂断电话,邵礼重新盖好被子,就在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时,床头的手机又突然“叮”的一声,传了条短信进来。 他翻了个身,手机又接连响了两声。 “叮……叮。” 睡意被搅扰,邵礼翻身捞起电话。 是刚才的号码。 “邵礼,我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邵礼,对不起。” 邵礼坐起身,在黑暗中凝视了一会,点击到输入框,光标闪烁提示,他突然停了下来,他们不是恋人,当然也做不了朋友。 一个普通的前任,不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吗。 他想到这,退出界面,顺手删掉了短信。 此刻的邵礼,已经彻底没了睡意,他靠坐了一会,便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楼下的座椅,远处的路灯和影影绰绰的树木,被皑皑的白雪覆盖连绵成一片。 所有纵横交贯的景致,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应有的宁静。 眼前的一切,如同邵礼此时的心境。 他在窗边沉默的看了一会,突然想起这种咋暖还寒的时候,最适合在暖融融的房间里,煮一壶好酒卧在窗边小酌。 于是他下楼,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跃跃欲试。 家里香料不全,但此刻想要动手操作的心情,不容错过。 有什么就放什么,柠檬,橙子,冰糖,肉桂…… 炉具火苗跳跃,红酒翻滚冒泡,邵礼将餐桌上方的壁灯打开,柔和的暖光洒下一方小小的天地。 蒸腾的热气附载在玻璃窗上,他刚坐下来,桌子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又是陌生的号码,但和慕谦刚才打来并不相同。 有那么一瞬,邵礼怀疑自己的号码是不是被哪个机构打包卖了,才会接到这么多的陌生电话。 不过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一想法。 因为打电话过来的人,是一家酒吧的销售经理。 他的号码是慕谦告诉人家的。 酒吧经理礼貌询问,道:“您好,请问您是邵礼吗?” “我是。” “邵先生您好,是这样的 ,我是HOT酒吧的经理,您的朋友慕谦在我们这喝多了,他现在一个人,只想起了您的电话号码,所以可不可以麻烦您过来接他一下。” 深夜买醉?并且喝到自己没办法回家,这实在不太像慕谦的作风。 邵礼纳着闷的同时,也在对方沉默的等待中,嗅到一丝道德“绑架”的意味,“他只想起了您的电话”——所以你是个人,就赶紧把他接回去。 都什么年代了,他只是喝多,手指不是还在吗,指纹解锁,通讯录随便挑,有的是愿意和他亲近,等着机会去接他的朋友,手机没电哪怕是丢了,一个慕谦常去的酒吧经理,会真的没有他其他朋友的电话? 就算真的没有,以慕谦的消费水准,销售经理为了业绩,也不会把他的财神,轰到马路上。 总之,用不着他邵礼操心就对了。 玻璃上的雾气消散,邵礼望着窗外的雪景,道:“不好意思,我和他不是很熟,你还是打给别人吧。” 酒吧经理愣了一瞬,他显然没料到,邵礼竟然会以这样冷漠的态度拒绝他,顿了一顿,尽量争取,道:“可是慕公子,他一直吵着要您来接。” 邵礼咽下温热的红酒,扎了扎嘴,道:“喝醉了的人,你愿意依着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酒吧经理被怼得一时语塞,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邵礼直接挂断了电话。 经理回头看了一眼,和自己同样迷茫的小弟,道:“这什么情况啊,我招谁惹谁了。” 第56章 邵礼挂断电话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他将手机关机,扣在桌面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酒。 杯子上方雾气氤氲,他端起来,嘬了一口,温热酒水携着暖意,将那些零碎的旧事,重新带到了他的面前。 慕谦是属于那种,不管喝了多少酒,都能在别人面前,保持清醒且滴水不漏模样的人。 说不上他是防备心重,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刚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应酬回来,他经常是板着脸一言不发,要么坐在沙发上发呆,要么就躲进书房里,一整夜都不见人影。 开始的时候,邵礼见他神色如常,便当他是遇见了什么糟心的事,试探着想帮忙排解,却总是遭到冷酷的拒绝。 直到有一次,邵礼跟着他进了卫生间,发现他双目涣散,将牙刷倒拿着刷牙,才明白过来,他满身酒气,一言不发其实是喝醉了。 后来,邵礼便总喜欢在慕谦喝醉后捉弄他。 比如,在地上画一条直线,他可以一点不晃的走完全程;说一句他是花瓶,他便擎起双手,一动不动,非要等人来插上鲜花;最奇葩的是,有一次邵礼让他,叠够一百件衣服,他真的扎进衣帽间,不完成任务,死活都不肯出来。 当然,这样的时刻,邵礼一定会录下来,等到第二天慕谦酒醒时,再拿给他看。 慕谦每次,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活了二十几年,他从未发现自己有过这样的“毛病” 以至于看到视频中自己的样子时,他总是恨恨道:好像是中了邵礼的“蛊”。 周围的几个朋友听说这一乐事,便也大着胆子,在慕谦喝到一言不发时,对他发号施令,结果没有一个挂彩的。 挨过揍之后,再没人愿意拿他这事儿开玩笑。 可他修理得了别人,却奈何不了邵礼。 每次宿醉醒后,看到前一天晚上,对邵礼言听计从的自己,他郁闷的发疯,那完全不像他,“霸道总裁”的人设,说崩就崩,他裹进被子里,要生半天的闷气,直到威胁邵礼删掉视频,才肯爬出来重振雄风。 每次销毁证据后,慕谦都会刻意的端正自己的行为举止,意图挽回形象,邵礼好死不死,就愿意在这个时候,提醒他前一晚都发生了什么。 慕谦的汤匙掉进碗里,一脸严肃的看过来,邵礼噗嗤笑出声。 好多个那样的时刻,让人对爱情深信不疑。 邵礼从不曾想过,那些温暖,带给人力量的画面,终会化作最不堪一击的泡影。 慕谦那个样子,现在想起来依旧让人忍俊不禁,他曾毫不设防的袒露过。 只不过最终,他们有缘无份,成为了错过彼此的过客。 邵礼酒喝到一半时,听见密码开锁的声音,是好几天见不着人影的唐文瀚。 他一进来便惊呼,“你煮了红酒?” 邵礼困意来袭,他打个哈,起身上楼,“你回来的正好,壶里还剩了一半,你慢慢喝,我就不陪你。” 慕谦已经连着吐了两次,却仍然板着脸叫人上酒。 销售经理不敢反驳,一边安抚着他,让人拿来低度数的酒精饮料,一边悄悄的从手机里,找出了梁城的电话。 第57章 梁城接完电话,便立马赶去了酒吧。 一路上,他边开车,边在心里咂么,隐约觉得慕谦这次,怕是要栽个大跟斗了。 他停好车,轻车熟路的走进酒吧,看见慕谦一动不动的坐在卡座上发呆。 几步过去,还没等说话,就被经理挤眉弄眼的拉到了一边。 梁城皱着眉头,问:“你给邵礼打过电话?谁让你打的?” “哎呀,我可知道错了,我问慕公子想要谁来接他,他就只是重复邵礼的名字和电话,我哪知道他跟那个叫邵礼的不熟啊?” “谁告诉的你……他们不熟?”梁城话说了一半时,明显底气不足,毕竟慕谦和邵礼现在的关系,可能都不如不熟。 经理懵了一瞬,道:“……人家说的,不熟,不来接,态度可不好了,直接就把我电话给挂了。” 梁城“啧”了一声,掌心扶住额头,样子看起来别提多糟心了,他缓了几秒,回头看向经理那张等待“八卦”的脸,直接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这没你们的事儿了。” 梁城将所有人都打发走后,走到慕谦跟前,长出一口气,道:“别喝了,跟我回去吧。” 慕谦手上动作顿住,他抬起头看了梁城一眼,之后下意识的朝他身后望去。 搜寻不到想找的人,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急切。 梁城莫名其妙的回身看了看,突然想起之前经理说的话,顿时明白了慕谦在干什么,他无奈的按住眉心,道:“别等了,他没有来。” 漆黑的瞳孔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熄灭了,慕谦抿了抿嘴角,沉默地将酒杯放回到了桌子上。 斑驳的光影拂过他棱角分明侧脸,难掩病态的苍白与黯然,梁城实在不想看他继续折腾下去,于是上前,一把拉起他的手臂,道:“邵礼在家等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路上,慕谦的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他始终双目失焦的望向车窗外,扫着不断倒退的街景发呆。 梁城手够过去,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的是廖仪美,按下接听键,道:“慕谦和我在一起……不是,他没有,你多心了,是我从医院把他接走的,他最近工作上遇到了点麻烦,所以心情不好……这在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他现在睡了……,我明天让他好好跟你解释解释,你别听他们乱说,好……放心,他没事,好,不用跟我这么见外,好再见。” 梁城挂断电话时,扫见屏幕上好几通未接电话,以及短信,最上面的一条,显示了个开头“谦哥你到底在哪,再不接电话,我就只能打给慕伯父了……” 这语气,明显的有人撑腰,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梁城顿时感觉慕谦前途更加晦暗,刚才的廖仪美,与她在长辈面前大方得体的样子完全不相同。 她打电话过来,并不是以关心慕谦为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今天要是没有梁城挡枪,那架势听起来,好像还想闹一闹的样子,婚事的事儿八字没一撇呢,那女人可怕的控制欲,就已经漏出了端倪,这要是真在一起了,看样子是够慕谦受的。 第58章 梁城叹息着,将手机塞回到慕谦的口袋里。 不料他却在这时候突然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梁城,红着眼眶呵出口气,万般艰涩,道:“我知道你是在骗我。” 邵礼根本没有在等他,无望的幻想只能令人感到更加的冰冷。 梁城从未在这张英俊的脸上,见过如此伤心的神情。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不清楚,慕谦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又或许他就算喝得再多,心里也还是清楚的吧。 慕谦将头扭回到车窗的方向,他的肩膀细微的颤抖着,刚说完的那句话,像是突然打开了情绪的闸门,崩溃来得毫无预兆。 梁城将车停到路边,看着慕谦撑在副驾驶的背影,他跟着胸腔发闷,逐渐开始意识到,慕谦这次恐怕是真的动心了。 第二天一早,唐耀从二楼下来,看见餐桌上的空酒瓶和两支装过酒水的杯子,神色一滞,随即转身冲唐文瀚,道:“你昨晚带人回来了?” 唐文瀚打了个呵欠,道:“没有啊。” 唐耀插着口袋走到桌旁,点了两下桌面,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邵礼我们两个喝的,你干嘛俩眼睛瞪得跟个缉毒犬似的。”唐文瀚说完,大剌剌的坐到了椅子上。 唐耀板着脸,道:“他昨晚很早就睡了。” 唐文瀚往后一摊,“那不知道,反正我回来时,他正在这喝酒。” 唐耀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邵礼明明笑着和他说晚安的,怎么会大半夜没事,一个人跑下来喝酒? 他突然想到,是不是自己追求的太急了,带给了邵礼困扰……,还是他昨晚遇到了什么事。 唐耀道:“他有和你说些什么吗?” 唐文瀚,道:“没有,我回来他就去睡了。” 唐耀本来还想再问句什么,听到唐文瀚冲着自己身后打招呼,道:“早啊。” 便噤声,坐了下来。 邵礼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到唐耀身边,“在聊什么?” 唐文瀚觑了唐耀一眼,哼声,道:“他生气我们昨晚喝酒,没喊他。” 唐耀皱着眉头,道:“谁跟你说,我生气了。” 唐文瀚瞅准了,他就是因为这事儿, “那不然,你干嘛拉脸?” “跟你没关系。”唐耀说完,转过头面冲邵礼,表情明显缓了八个度,“你昨天是心情不好吗?” 邵礼喝水的动作顿住,他放下杯子,道:“没有,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唐耀沉吟了片刻,“那一个人下来喝酒,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邵礼沉默了片刻,他并不是想对唐耀隐瞒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他因为这些破事儿糟心。 慕谦想通之前,可能还会再打来电话,这一点邵礼阻止不了,但却可以尽可能多的给唐耀以保护,避免他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心情。 看着他的表情,唐耀心里越发的没底,“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没关系的。” 邵礼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梢,道:“是吗?” 唐耀忙道:“当然是。” 邵礼笑了笑,“其实,我有雪天煮酒的习惯,跟心情不好什么的根本没有关系,不信你问唐文瀚。” 第59章 唐耀问询的看向唐文瀚,只见对方立马点了点头。 他这才略微放下忐忑,道:“我是有些担心你。” 邵礼安抚他,“嗯,明白,以后我的事会尽量告诉你。” 唐耀牵起唇角,“你说的?” 邵礼托腮看着他,“嗯,我说的。”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难得平静了几天。 然而就在邵礼以为,一切终于过去的时候,却不料老天执拗着,再一次牵着鼻子,把他和慕谦扯到了一处。 周五晚高峰,东三环堵得特别厉害,平时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邵礼生生被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 僻静的别墅区,路上几乎看不到人,这个时候天色擦黑,他从甬路拐进家门口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路边突然站起来的黑影。 车子一直没有减速,等反应过来踩住刹车,那突然靠近的人影已经被“嘭”的一声撞了出去,邵礼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蜷着腿侧躺在前照灯的光影里,脸埋在暗处,只露出下颌一小截立体的轮廓。 邵礼快步过去,矮下|身子,道:“你还好吗?对不起,我刚才没……” 他话未说完,那个人便突然回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紧跟着另一只手也攀附上来,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清冽干净的如同雨后的旷野。 “邵礼”慕谦低沉的呼唤,从胸腔满溢了出来。 曾经无数个情动时刻,他这样轻轻低唤过邵礼,充满磁性的声线,好听到像是可以乱人心智。 邵礼愣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拉下慕谦微微发抖的手臂,道:“你怎么会在这?” 邵礼蹙着眉头,慕谦深深的望了他几秒,极力克制住紊乱的呼吸,道:“我在这……咝……” 他停顿下来,倒吸了一口冷气,邵礼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回来,发现慕谦的腿被他撞伤了。 邵礼,道:“你先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 邵礼将慕谦扶上车,调转车头,又返回了市区。 路上依旧有些堵,车水马龙,华灯初上。 邵礼手搭在方向盘上,瞳孔深处带着对喧嚣闹市,置若罔闻的冷淡。 两人一直没有任何的交谈,凝肃的气息充斥着车厢,慕谦苍白的脸上渗出缜密的冷汗,他望着邵礼侧脸的轮廓,打破沉寂,道:“邵礼,从前的事对不起。” “不用和我谈这些。”邵礼目不斜视,道:“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今天的事,我当是个意外,往后的日子,劳烦你务必收敛。” 血液粘连指缝,慕谦喘息着,尽量仰起脸,道:“我只是想见见你。” “可是我不想见你。”邵礼调转车头,停在医院门口,“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你……慕谦?” 慕谦身体前倾,不知道什么时候,晕倒在了副驾驶的中控台上。 他脸色潮红,邵礼匆匆将手伸过去,摸了一下,就赶紧从车上下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慕谦整个人烧得像一块烙铁,邵礼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车上扶下来。 保安过来帮忙,邵礼腾出半个身子去抬他的手臂,这才发现他的掌心满是鲜血,下意识去看他的右腿,竟不知什么时候,血水已经浸透了裤筒。 第60章 邵礼没想到慕谦会伤的这么严重,小腿骨折异位,伴大出血症状,将人抬上推车时,他清晰的摸到了,慕谦那已经戳破皮肤的断骨。 这种伤势会伴有剧烈的痛感,出血情况严重,会直接导致休克。 他高烧39度5,急诊医生说,虽然骨折之后,大出血的症状会导致患者体温升高,但远不至于发热到现在的程度,这说明他在事故之前就已经开始发烧了。 真不知道这一路,他到底是怎样坚持的。 走廊里,手术室的灯亮了多久,邵礼便坐在椅子上煎熬了多久。 两个成年人纠缠了一场,有人背信弃义也好,有人真心错付也罢,那点爱恨情仇,真没到了要付出血的代价的地步。 他喜欢过慕谦,所以不可能一点都不恨他,但这种恨,仅限于情感上的撕扯,没一个理智的人,会真的向朝夕相处过的人,递去几把刀子。 所以今天的意外,令人感到无比的懊恼。 他们之间,即便是形同陌路,也不希望谁真的流血受伤。 手术进行中的指示灯终于灭了。 医生出来告诉邵礼,慕谦的手术进行的还算顺利,断裂的小腿已经接上了,但伤口处留置了引流管,术后护理需要特别注意引流管是否通畅,以及等病人醒来后,需要询问肢体远端是否有麻木感,能否自由活动,令告知其他的一些事项须知,晚一些护士站会打印出来送到病房里。 介于慕谦送来时情况特殊,还需要家属格外注意发热情况,令为了预防神经脉血栓和泌尿系统炎症,病人还需要多饮水多排尿。 护士将慕谦推进病房时,他的手上挂着水,右腿小腿处打着石膏,眉目浓深的脸上,不见一丝的血色,前所未有的病态苍白。 他瘦了许多,即便是一身挺拓的骨架撑在那,仍是难以掩饰住,病人带给人,特有的单薄感。 尤其是在隆冬腊月的寒夜里,仅穿着一层薄薄病号服的慕谦,更是加重了这种感觉。 病房里温度不低,但邵礼本能的觉得慕谦冷,于是帮他掖好被角,又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上面。 他手不自觉的拍了两下,想起曾经夜里发高烧,醒来时被慕谦裹成了一只“粽子”。 他挣扎着要卸掉一身束缚,慕谦发现便赶紧跨到床上抱住他,道:“乖,别动,你发烧了,得注意保暖。” 被慕谦的手臂又捆了一道,邵礼呼吸更加困难了,他恨恨的低头看了一眼,实在挣不过,便直接拿头顶慕谦的脸,“有你这么给人保暖的吗,我再晚醒一会儿,你谋杀亲夫的罪名就成立了!” “我怕你冷,来喝点姜水。” “我现在不想喝。” “少喝一点,就一点,好不好?” “不好,你放——开——我。”邵礼就快急了。 “宝贝儿,你别生气,等我一下。” 慕谦说着,一手给邵礼“顺毛”,一手够到手机,把医生朋友发来的语音又放了一遍:“发烧是有过程的,分体温上升期和体温下降期,他现在喊冷,是处于上升期,这个时候你要注意给他保暖,明白吗?” 听完这条,又传进来一条。 慕谦立即点开,“你别着急,他现在什么情况了,体温下降了吗?如果下降要注意散热……” 慕谦表情严肃的抵了抵邵礼额头,“你现在还冷吗?” 邵礼有气无力瞪了他一眼,道:“不冷,我快被你捂死了!” 第61章 慕谦忙前忙后折腾了一整晚,邵礼的烧终于退了,他又累又困,穿着衣服钻进被子里,抱住邵礼倒头便睡。 “慕谦?别在这睡,我感冒会传染给你的。” 慕谦迷迷糊糊的蹭了他一下,道:“我不怕。” “真的会传染……” 邵礼话说到一半,慕谦突然起身,含住了他的嘴唇。 辗转吸|吮,用力撬开牙关,将舌头伸进去勾缠舔舐着拉丝出津液。 慕谦抵着额头,捏住邵礼的下巴,问:“现在还怕吗?” 邵礼被吻得满脸通红,直接将他掀下去,调转身子背对着他,道:“你随便!” 试探着伸过来的手臂被打掉,再伸过来,再被打掉,反复几次,慕谦不退反进,执拗地将邵礼搂进了怀里。 他箍住邵礼,从后面亲了亲他的耳垂,然后将脸埋在后颈,嗅着他身上的淡淡的体香,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邵礼无奈的转过身,定定的看了慕谦一会,匀长的手指点开他微蹙着的眉宇,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来,抚在脸侧顿了顿,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将一记吻,轻轻的印在了他的额头。 床头的电话响了两声,慕谦半梦半醒,将脸拱进邵礼的颈窝。 来电显示:医门败类宋景洋,和之前发语音的是同一个人。 邵礼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好听的男声,“喂?慕谦?他烧退了吧,我刚做完台手术,你怎么没回音儿了?” 邵礼帮慕谦掖好被子,往起坐了坐,“谢谢你,我的烧已经退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随即道:“你不是慕谦?” “我是他朋友,邵礼。” “邵礼?哦,原来是你发烧了,怪不得他这么着急,我还寻思,这是对谁这么上心……对了,忘了跟你自我介绍,我叫宋景洋,慕谦的发小,经常听他把你挂在嘴边夸。” 邵礼看向慕谦的睡脸,“挂在嘴边夸?都夸什么?” 宋景洋心直口快,“夸你长的帅,还夸你……哎呀……太多了,都挺肉麻的,我说不出口。“ 邵礼笑了笑,宋景洋道:“他人呢?把他叫过来,你问他。” 邵礼,道:“他刚睡了。” “嗯,他一定是累了,整整一晚上啊,我都快被他烦死了,你是没见那不耻下问的态度,我都怀疑他中邪了,从来就没这么听过我的,让干什么干什么,紧遵嘱咐生怕照顾不好你。” 宋景洋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之前那被束住手脚的窒息感又回来了,邵礼脸颊肌肉抽搐了两下,道:“嗯,确实照顾的得不错,他把我捆成了粽子。” “啊?哈哈哈哈……他没伺候过人,手可能笨了点,但心意是十顶十的了。” 邵礼真的一点都笑不出来,“真的太笨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宋景洋缓了缓,又和邵礼随便闲聊了几句,也不避讳他们之间的关系,半开玩笑似的说了好几次,慕谦这次肯定遇见了真爱…… 真爱?现在想想,应该是真讽刺才对。 邵礼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定定看着脸色煞白,沉睡着的慕谦。 突然觉得他特别的陌生,曾以为他是一壶喝了便能暖身的清酒,没想到后来他变成了,盘踞于蛇岛,摘了便要献祭血肉的玫瑰。 第62章 这是一场意外,和他们曾经的纠缠无关,邵礼不会因为眼前的这件事,在感情上对慕谦心软,作为理性更胜一筹的成年人,他拎得清,两者不能混淆在一起。 现在一码归一码,他守这里,完全是出于一个肇事者对受害者的人道主义关怀,与他们之前的恩恩怨怨毫无瓜葛。 护士敲门进来,给慕谦量体温,他的病容像极了“陷阱”旁诱猎的“饵”,邵礼蹙着眉头后退,刻意将脸转向别处。 不想看他消瘦到令人生怜的脸庞。 窗外点点霓虹闪烁,邵礼靠在椅子上眯了会儿,被突然响起的电话声惊醒,他晃了下身子,下意识的看向床铺上的慕谦。 他身体微动,眉头紧蹙着呓语,好像在说什么“不要……”,后面的话邵礼没听清,就被铃声提醒着,快步走出病房。 电话是唐耀打来的,“你还在加班吗?唐文瀚想等你回来,一起去酒吧” 邵礼回头看了病房一眼,道:“不是,我现在在医院。” 听筒里传来一阵磕磕碰碰的声响,紧接着是唐耀有些着急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家医院,告诉我地址。” 邵礼连忙安抚,道:“我没事儿,是下班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了行人。” 唐耀稍微缓了缓,道:“对方伤的很严重吗?” “嗯,小腿骨断了,刚做完手术,现在人还没醒。” “那联系他家人了吗,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陪你。” 有了之前的教训,邵礼再也不想将唐耀,卷进他和慕谦的烂事里,于是阻止他道:“还没呢,现在太晚了,你就不要过来了。” 唐耀:“……” 如果他们是普通朋友,“你就不要过来了”或许真的是种体谅,然而于恋爱关系中的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拒绝。 邵礼突然这样,一定是和被撞的那个人是谁有关。 直觉几乎在第一时间,将“慕谦”两个字传进了脑海。 唐耀沉默了一瞬,“你确定,现在不需要我过去陪你?” 邵礼道:“嗯,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好,那我明天早上过去接你。” 邵礼想了一下,道:“我明天处理完赔偿事宜,得去趟公司,你在家等我就好。” “好,那我在家等你。” 对面挂断电话后,唐耀沉默了好长一阵。 唐文瀚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道:“你给邵礼打过电话没有,他什么时候回来?” 唐耀转过身,腰背抵在吧台处,道:“打过了……” “他怎么说的?” 唐耀心不在焉,道:“他说让你先去。” 唐文瀚整理了两下后衣领,道:“那你去换衣服。” 唐耀回过神,道:“我换什么衣服。” “你跟我一起酒吧。” “你自己去,我今天没心情。” 唐文瀚不明所以,“什么叫没心情,去了你就有心情了,快点,你都快在家捂长毛了。” 邵礼从外面回来时,发现慕谦出了一脑门的汗,以为他又发烧了,赶紧伸手去探额头。 就在这时,一行水泪毫无征兆的,从慕谦的眼角滑了下来。 第63章 “慕谦?”邵礼俯首轻唤。 慕谦突然睁开湿漉漉眼睛,瞳孔乌沉沉的,刚从无尽痛苦折磨的梦魇中挣扎出来,豁然看向邵礼,眼神空洞失焦。 “慕谦?你怎么?”邵礼不禁有些担心,他的头是不是也被撞到了。 慕谦眼球动了一下,当他看清邵礼时,被子里的手下意识收紧。 床单被抓出褶皱。 他压抑着胸口的起伏,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你是哪不舒服吗?” 邵礼犹疑的看了一会,见他眼圈越来越红,不确定这是不是常规的术后情绪不稳定。 他起身想去叫医生,却忽然被他拉住手臂,低哑声音碾过喉咙,慕谦哽咽着,道:“别走。” 他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颤抖,邵礼缓缓的回过头,还不及看清他的神情,就见泪水从瘦削的脸颊滑了下来。 慕谦低下头,将他的手拉近贴在脸上,湿热的泪水钻进指缝,平直的肩头不住的颤抖,那样子是邵礼从未见过的狼狈。 印象中的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失控,一贯处之泰然的样子,就好像与生俱来便拥有,随意拿捏人,事的能力。 邵礼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总是可游刃有余的处理复杂的人际,和繁琐的事物。 他回答说,因为那些人,事结果的好坏,他从不真正的在意。 邵礼不禁好奇:“在意了会怎么样?” 慕谦像是思考了一下,看向他道:“会失控。” “你害怕失控吗?” “不怕,你已经让我失控了。” “……?”邵礼怔忡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扯住他的领带,道:“正经点。” 慕谦任由他牵着,眉眼带笑,道:“我说的是真的。” 他明明之后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现在的举动却像是在印证那日的答案。 邵礼的心微微颤了一下,立即克制住自己,不再去深想。 因为那亦真亦假的答案,早已经没有了意义,不必要再去反复琢磨。 他指尖蜷了一下,道:“我没有要走,只是想去叫医生,你这样拉着我,看起来好像是我想肇事逃逸。” 慕谦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不是……” “不是就把手放开,不然我真的要走了。” 慕谦身体震了一下,随即如同掌心被烫到一样,倏地放开了邵礼,他双手支撑在身后,用了几次力没能起身,牵扯到伤腿,痛得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邵礼见状,阻止他道:“你想干什么?别乱动。” “我……”,慕谦觑着邵礼的眼睛,下意识的转向门口,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敢再动。 邵礼回身看了一眼,不禁无语,道:“说了不走,不会骗你。” 慕谦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下,他想伸手去拉邵礼,挣动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收回了手臂。 邵礼重新坐回道椅子上,问他:“你现在什么感觉?” 麻药劲过了,慕谦犹豫了一下,道:“有点疼。” “那我去叫护士。”不待邵礼起身,慕谦连忙,道:“现在不太了疼了。” “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慕谦克制着表情,道:“现在不疼。” 第64章 慕谦面容憔悴的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紧张。 “我真的没事。”他望着邵礼道。 邵礼还是第一次看见慕谦,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往日那股子不可一世的自高劲。 视线滑落在他干涸的嘴唇上,邵礼垂眸停顿了一瞬,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一见邵礼转身,慕谦连忙挣起身子,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 水倒好后,邵礼将床按起来,把杯子递给慕谦,道:“医生嘱咐过,你需要多喝水。” 慕谦接过杯子,热气氤氲缭绕,沉默的盯了一会,低头喝水的时候,眼框有些微微泛红。 邵礼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将脸转到别处。 “事故我负全责,明天公司的律师会过来处理理赔时务,到时候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赔偿上我一定会让他尽量满足你。” 慕谦握着水杯的指节有些发白,他声音低哑,道:“你不需要赔偿。” 邵礼没接他的话茬,将杯子接过来,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他的话语里满是生拉硬拽的疏离,慕谦的心里不见着落,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那你呢?” 邵礼抚去他的手臂,道:“我不会扔下你不管。”不待慕谦眸里沁出生机,他话锋一转,“事情处理完之前,我会尽一个肇事者义务。” “你放心。”邵礼转身到旁边的陪护床,“我今晚在这,你不舒服随时叫我。” 慕谦眼底的光散了散,停顿几许,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 邵礼没再说话,将灯关掉后,直接和衣躺在陪护床上。 黑暗里,慕谦扭过头望着他的背影,湿润的眼眸里,既雀跃又神伤。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是如此的喜欢他…… 慕谦伸出手,想隔空抚一抚他的轮廓,手臂抬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黯然失色的收了回来。 第二天邵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被谁披了件衣服,转头看向旁边,慕谦还没醒。 他脸上的血色比昨天恢复了些,但却看起来异常的疲惫。 邵礼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就在这时候,慕谦迷朦的睁开眼,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撤回去,就被慕谦一把抓住。 慕谦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醒了?” 邵礼目光落在慕谦抓着自己的手上,往后退了一步,将手抽了回来,不辨喜怒的说了一声“嗯。” 慕谦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失落,他费力的撑起身体,问:“你要走了吗?” 邵礼板着脸,“一会律师来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他谈……” 慕谦情绪瞬间有些激动,他挣扎着想要下床。。 “你干什?”邵礼拦住他道。 慕谦眼神复杂,凝滞了片刻,他忽然哄着眼圈抱住邵礼,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邵礼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他用力挣了几次,与此同时,病房门被人推开。 唐耀寒着脸进来,拉开邵礼,一拳将慕谦打倒在床上,紧接着他把播放着视频的手机拍在慕谦的脸上,道:“你不去拿奥斯卡,真的是屈才了!” 第65章 唐耀说着又要动手,被邵礼扯住后,他满眼心疼的转回身,道:“邵礼,你不知道,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就在这时,播放着视频的手机里,陌生的男声传出来: “你和邵礼快四五个月了吧,没见你和谁在一起这么久过,当初不是说,追到手就甩了他吗?” 熟悉的轻笑和着碰杯声,“你不知道,他比我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还没玩够。” “说得倒挺潇洒,这么长时间,你该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嘈杂的音乐浪潮一波高过一波,慕谦凝滞了一会,语气不屑,道:“我喜欢他,你觉得可能吗?” 那人噗嗤笑出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林清你鼓捣什么呢?没看见慕少爷酒杯都空了,会不会伺候人……” 林清不慌不忙,道:“听你们聊天入迷了……” 被唐耀拍落在病床上的手机,到这里没了动静。 慕谦脸色苍白,手也跟着有些颤抖,他语无伦次的解释:“邵礼,不是……,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那时候……” 邵礼的目光从倒扣在床上的手机转移到慕谦的脸上,他面无表情,道:“说话的人是你,没错吧?” 慕谦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他挣扎着起身,想要拉住邵礼,急得声音嘶哑变调,“不是……不是!我错了邵礼,对不起……对不……” 邵礼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神情冷漠的看着慕谦。 他没能挣扎下床,就被唐耀揪着领口按了回去。 唐耀卡着他的脖子,警告道:“我劝你现在最好离他远点,否则别怪我控制不住,对你不客气。” 慕谦顾不得唐耀,他竭力扬起上身,透过唐耀肩膀的空隙,对邵礼求道:“邵礼,你听我解释……” 邵礼打断他,“你想解释什么?解释视频里你亲口说的话是假的?你并没有想过要甩我,后来的出轨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是吗?” 邵礼苦笑着顿了一下,“慕谦,适可而止吧,爱玩也要有个度。” 慕谦震了一下,随即神情垮了下来,邵礼彻底对他失望了,他们之间也再没有信任可言,他无力的认识到,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邵礼鼻息间的空气越来越热,他说不好,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会为早该掀篇儿的往事感到伤心。 心脏像缺氧一样难受,他努力克制着,道:“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有些人,真的是不如不相见。 邵礼话音落下,慕谦僵挺了几秒,颓然放弃了挣扎。 这段日子,慕谦的梦里,全是他们曾经相处的情景,只不过邵礼的脸,总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有的时候还会贯通童年遥远的梦境,隐隐约约看见那段孤独冰冷的时光里,好像也有熟悉的身影陪伴。 那些零星破碎的画面,是他最讨厌回忆,现在却莫名的可以从中攫取出暖意。 他后悔所做的一切,他不想失去邵礼,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想起来,便心痛到无法呼吸。 曾经的邵礼,无论怎样拒绝,只要他多磨一会,便一定能品觉出他冷酷外表下的溺人的温柔。 可现在邵礼整个人冷冰冰的,再没有对他笑过。 第66章 慕谦自知做了太多的错事。 从之前目的不纯的接近,然后出轨,背叛,无情的羞辱,到现在于自己难以忘怀,于邵礼是施加苦痛的纠缠。 回忆刚起个头,他便痛苦到难以自处。 自己都无法原谅曾经的所作所为。 报应,现在的一切都是他应有的报应。 他和邵礼不可能了…… 眼睁睁看着邵礼和别的男人走了,慕谦视线模糊,他感到眩晕恶心,值班护士进来的时候,看见他正俯在床边呕吐。 护士赶忙跑过来帮他顺背,慕谦一抬头,护士被他痛苦凌乱的表情吓到了,转头冲刚进门的同事,喊道:“家属呢?病人刚做完手术怎么没人护理?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赶紧去叫医生。” 邵礼一言不发的走出了医院,临上车前,唐耀拉住他的手臂。 唐耀很矛盾,他巴不得邵礼和慕谦断得干净,但刚才看着两个人痛苦的样子,感受到仅流淌于他们之间排他的气氛,像是邵礼也…… 分明自己才是正牌男友,和慕谦对质的出发点,是为了让邵礼认清这个人渣,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生出一种横刀夺爱的错觉,唐耀隐隐的有些难过,不敢深想,他微微俯首,问邵礼:“你在想什么?” “邵礼别走……”邵礼从慕谦的呼唤声中挣脱出来,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抬头看向唐耀时,大脑一瞬间的空白。 唐耀心中委屈,他往前一步,抱住邵礼,将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邵礼,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很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很爱你,我们能在一起,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甚至就算这一切是梦,我也希望能久一点,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所以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 邵礼不可能辜负唐耀,从选择和唐耀在一起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做好了不离不弃的打算,任何的“第三者”都成不他们之间的阻碍,慕谦也没什么不同。 他不想唐耀为刚才的事情感到不安。 于是,他抬起手臂回抱住唐耀,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微微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那天过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唐文瀚搬出了别墅。 邵礼的家从三人宿舍变成了两个人的爱巢。 时间一晃过去了几个月。 周五临近下班,助理敲门进来汇报,“慕总,您无偿借贷给邵氏集团的15亿借款,已经全部打进对方账户,那边的负责人邵寻义刚通电话过来说,希望有机会能和您见一面。” 那个人是邵礼的父亲,如果可以的话,慕谦多想以“家人”的身份去见见他,但现在几乎是不可能了。 他拼命压抑住骤然翻涌的情绪,佯装无事的收起桌上的文件,对助理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唐耀和邵礼正值热恋,和其他的情侣一样,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能待在一起。 邵礼总是会在工作之余,收到唐耀发来的示爱短信,稍微安抚一下,他便如同只蹭着脚踝向上爬的猫,腻歪起来没完没了,常常闹得邵礼面红耳赤,没法专心工作。 下班后,两个人会一直通着电话。 邵礼一进家门,就被唐耀大大的拥抱糊住。 “累不累?”唐耀下颌抵在邵礼的头顶,轻声问道。 邵礼在他颈间蹭了两下,将手伸进唐耀衣服里,搂住他的腰,道:“我不累,你今天在家都做了什么?” 唐耀揉了下邵礼的头发,道:“我在家给你准备了惊喜。” 邵礼从他怀抱中直起身,道:“什么惊喜?” 唐耀挑起嘴角,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他牵着邵礼的手到窗边,然后径自走到画架前,将盖在上面的天鹅绒布扯下来,转身,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画纸里,偌大的球场上,穿着校服恣意奔跑的少年,正回过头来,看着谁灿烂的笑…… 邵礼有些发愣,曾几何时,他都不太记得自己有过那样的神情,那段于他匆匆而过的青葱岁月,有唐耀为他铭记。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被感动,笑着明知故问,“是我吗?” 唐耀走过来,抬起他的下巴,动情道:“是你,是我最爱的你。” 说完他深深吻住了邵礼。 邵礼圈住他的后颈回应,唐耀唇瓣一路辗转向下,舔着邵礼的喉结,喘息着问道:“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窗帘落下,纠缠的人影远去,别墅外的甬路上,慕谦沉默的升起车窗,他靠在座位上缓了好一会,将夹在指尖的烟,颤抖的按灭在烟灰缸里,调转车头,孤身驶进遥远的夜色。 第67章 两年后。 王府井澳门中心的西餐厅里,唐文瀚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道:“唐耀,快订婚了,你知道吗?” 邵礼叉了一块五分熟的惠灵顿牛排,放进嘴里,配上红酒咀嚼咽下后,不疾不徐,道:“嗯,听说了。” 唐文瀚抬头瞄了他一眼,道:“听说,你听谁说的?该不会是他打电话告诉你的吧?” “嗯,就是他告诉我的,两个月前的事了。” 唐文瀚放下刀叉,道:“靠,你怎么回回比我消息灵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不是想死灰复燃吧?” 邵礼没搭理他,继续切着牛排。 唐文瀚挑起眉毛,伸着脖子,道:“怎么,让我说中了?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放手一搏?我帮你们。” 邵礼看傻子似的看了唐文瀚一眼,道:“博你大爷,我是真心的祝福他,你别瞎捣乱。” 唐文瀚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到一边,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发出感慨,“你说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说什么?” 唐文瀚突然坐直身子, “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唐耀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们才分手的。” “他没有。” “那是为什么,唐耀无数次跟我说过你是他的梦想,你那个时候也看得出来是喜欢他的,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缘由,会导致你们分手,好端端的你们说散就散,说实话,这件事到现在我都有点难以接受。” 旁观者对恋人好聚好散接受无能,是因为他们只看见了轰轰烈烈的爱情。 相爱的人真挚美好,这样的故事沉浸于其中,不精彩也应惨烈。 可是生活只是由诸多琐碎细节组成的过程,偶尔起伏的几个高潮,消耗了巨大的勇气和力量,余下更多平滑断续的直线,是疲于挣扎的无力。 那时候,刚在一起的邵礼和唐耀一触即然,轰轰烈烈大半年,他们做光了情侣之间的所有事,然而激情燃烧过后是现实,是细水长流的度过每一个日子。 唐耀还有在美国的学业需要完成,邵礼的公司也即将面临战略转型。 邵礼每个月都会飞过去看唐耀,偶尔赶上西方的节假日,唐耀也会偷偷回国给邵礼惊喜。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之间更多的仍然是分离。 直到一年前的某个晚上,忙了一整天的邵礼拖着一身疲惫到家后,给唐耀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听,Wechat视频,语音也没能得到回复。 邵礼捏着眉心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突然想起来,早上视频通话的时候,唐耀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像是感冒了,那时候以为他没什么,所以只是嘱咐了他要记得吃药。 现在想想,唐耀有可能是感冒很严重。 异国他乡生病了没人照顾,可不是闹着玩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没回音,邵礼不能再等,拿起刚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时差13个小时左右,邵礼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北京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这时候应该是纽约的清晨。 北京直飞纽约的航班13小时左右,只有每天下午1点左右一班飞机,现在夜里的转机航班,最快的也要二十多个小时。 临近的航班被买空,邵礼在机场反复试着联系唐耀,得不到回音,红着眼睛挨到凌晨两点多,终于登上了中国国航要在巴黎转机到纽约的航班。 二十几个小时里,邵礼一刻也无法合眼,落地肯尼迪机场,花费一个多小时赶到唐耀所在的大学,刚好遇见回学校帮唐耀拿手机的室友,得知唐耀前一天夜里高烧,被送去了医院。 舟车劳顿,将近三十个小时,当邵礼在曼哈顿一家医院的病房里,见到唐耀时,已经是他生病的第二天下午。 第68章 人员稀落的病房里,一个身材高挑的华人女生,正在照顾唐耀起身吃药。 从看到那一幕起,邵礼就隐约预感到他和唐耀之间不好的结局。 不能在对方需要的第一时间陪在身边,那以后再多的补救都是劳赘。 后来,大大小小的事情接踵而至, 如同温水煮青蛙般扼杀掉爱情,他们开始争吵,唐耀想要放弃美国的学业回国,他说他一刻也不能忍受邵礼不在他身边。 邵礼没能同意,他不希望唐耀意气用事。 唐耀不能苟同,他无数次告诉邵礼,他需要的是一个想要全身心占有他的恋人,而不是一个处处打着为他着想名义,拒绝他的长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导致他们两个,一个显得过分浪漫,另一个又显得过分理智。 邵礼认为爱是相互扶持共同成长,唐耀认为爱是孤注一掷的付出。 从意见不合到产生矛盾,后来隔阂越来越深,便开始彼此动摇质疑。 这样磕磕绊绊过了一年, 直到有一天,唐耀告诉邵礼,他爱上别人了。 邵礼平静的问唐耀,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女生吗? 唐耀回答是,邵礼轻轻的出了一口气,日日夜夜的提防,却不知道,刀落下来的那一刻反而轻松。 唐耀说邵礼不够爱,或许吧。 在这份感情里,邵礼一直找不到令他感到安全的平衡点。 他总是努力说服唐耀不要因为他的存在,于自己做任何的放弃和牺牲,是因为他清楚不理智的付出,到最后会变成歇斯底里的讨还。 等到唐耀有一天长大,会发现任何人都承担不起别人的人生,如果邵礼现在坦然接受唐耀为他放弃喜好和追求,不光是他在美国的学业。 那么但凡有一天,唐耀在往后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中幡然醒悟,哪怕为他所做的付出,感到一丁点的后悔,那于他们之间的感情,都是灭顶的讨伐。 所以他们相爱却不相通,说服彼此难得令人望而却步。 这份感情经历了春夏,却死在了秋天。 从回忆中抽身,邵礼转动酒杯,思虑着该如何简短回答,唐文瀚刚才问的分手原因,沉默了半晌,他道:“有的人得不到永远会是遗憾,可一旦得到了,却又未尝不是另一种遗憾的开始。” 他温亮的眉眼间尽是岁月沉淀出的淡然。 昏黄的暖光自头顶洒下来,满桌杯盘映出星星点点。 唐文瀚正若有所思的品味这一番话时,邵礼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放到耳边,简短的沟通了几句,挂断电话,对唐文瀚道:“晚点我要陪老爷子去医院复查,一会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撤了。” 唐文瀚,道:“我没事儿,你赶紧该忙忙你的,上次你家老爷子突发心脏病,差点没把我吓死,复查可不能耽误,这我哪敢留你啊,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不拉你喝酒,你等下我这就给你叫代驾。” 唐文瀚抢着结完账,和邵礼一同走出了餐厅,到达电梯的途中,澳门中心一层,Devotion珠宝品牌的展示灯箱,悬挂的位置极其显眼。 唐文瀚随口闲拉了一句,“这两年新兴的珠宝品牌,听说专做男士胸针。” 邵礼顺着唐文瀚扬起的下巴转过头,恰巧看见灯箱上的宣传标语:You are the love of all my life。 第69章 唐文瀚念出声,“You are the love of all my life……”他侧头瞟向邵礼,嘴角微挑起来,“像不像宣誓?” 邵礼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几步的功夫,唐文瀚稍稍落后追上来,继续道:“你现在是不是对这些情啊爱啊的特别不感冒?” 邵礼按下电梯,开玩笑,“嗯,我就差遁入空门了。” 唐文瀚紧随其后,跟进电梯,贫着嘴,“别啊,你还这么年轻,这么帅气,别一天净想着在商场上弄潮,情场上咱们该浪还得继续浪啊。” 电梯关闭下行,邵礼板了板脸,叹出口气,道:“分身乏术。” ESD大楼高层,明晃晃的日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梁成大步流星穿越办公区,途径于助理的办公位,大剌剌的敲了两下,道:“慕总什么时候回来的?” 于助理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两个小时前到的公司,现在应该正在看LG那边发过来的企划案。” 梁成点了点头,走到办公室门口,轻叩了几下推门进去。 办公桌后,穿着白衬衫的慕谦,修长的手指覆压在额侧,正盯着电脑屏幕核对项目信息,笔挺的肩背微微倾斜,闻声侧眸,见梁成进来,他微笑着朝后靠到了座椅上。 神态怡然,相比两年前,他变得更加成熟稳妥。 “Hey buddy,long time no see,i miss you!”梁成夸张的展臂过来。 被杵了一拳,他佯装吃痛的拉开对面的椅子。 “你再怎么不近男色,也不至于对你好兄弟下这么狠的手吧。” 慕谦不理会抱怨,“说点正经的。” 梁成稍微正正色,慰问完慕谦此前迪拜分公司剪彩的事,他一转头,看见他电脑屏幕右下方,标记明显的备忘,道:“我怎么不记得4月3号,公司有什么重要的事?” 慕谦除了和他一起创办ESD,这两年也开始逐步接手自家企业。 梁成话说出来,就已经想起,那天是慕谦和某人重要的纪念日,而汇德集团旗下的珠宝品牌Devotion,就是慕谦在两年前的4月3号独自创立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慕谦,道:“是Devotion推出周年特别系列的日子。” 梁成一时想不起别的话题,只能顺着慕谦往下聊了一会儿。 一枚枚胸针,是慕谦炽热感情的出口,两年来,他好像早已学会了独自应对所有的怅惘和惶然。 临近下班,梁成原计划是想请慕谦,到他新投资的餐厅去坐坐,不成想人家早就有约了。 慕谦,道:“是宋景洋的同事,今天第一次见,我不好爽约。” 梁成哼哼,“你倒是真肯信他。”说罢,他站起来,“那你忙,我先走了。” 慕谦挥手送人,将LG的企划项目核对完后,备份了一份,签好名的发送到助理的邮箱。 从地下停场出来,他用手机规避了拥堵路线,期间看了一眼宋景洋发来的短信,xx医院xx科室许静茹。 第70章 这次是邵寻义心脏支架手术后的初步复查,半年之后还要继续复检。 术前关于血糖,血脂,凝血时间之类的血液化验,检查的很全面,距离现在时间较短,不足一个月不需要再次重复检查。 因此免去了必须空腹,以及时间受限上午的条件项。 一下午的时间,邵寻义由司机赵叔搀着,能尽量不用他走动的,都是邵礼负责跑腿,六院工作效率很高,最后一项胸片拍完,前面的化验结果也一一出来了。 邵礼楼上楼下取完复查报告,往回走的路上,连着接了两通工作上的电话,他走到四楼电梯间偏角落的位置讲电话,把工作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邵寻义的主治医生还有半小时下班,他快几步过去按下电梯,数字匀速下跳,“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翻着巡房病例本的宋景洋,抬头朝外瞥一眼,“啪嗒一声合上本夹子,“邵礼?” 宋景洋短暂吃惊,随后快速扫了眼腕表,难掩眸中光亮,道: “这么巧。” 邵礼懵了一瞬,道:“宋景洋?我都忘了你在这上班。” 两人性格相投,一见面便气氛良好,“忘了,我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邵礼状似无奈的轻笑,“不是,印象里总感觉你是混娱乐圈的,根本不像个医生。” “啊?哈哈哈……混娱乐圈,说明外在条件好,你要这么说,那我不跟你辩,哎,对了,你手里报告单怎么回事,是生病了?” 电梯到了一层,宋景洋接过报告单,一边翻看,一边蹙着眉毛从邵礼那,了解到邵寻义的病情。 他道:“心脏支架,并不是一劳永逸,一定要注意调整生活方式,健康饮食很重要,避免劳累,适当的运动,另外还需要一些药物来保驾护航,令尊的状况目前从报告来看,暂时没有异常,不过手术是我们科室李医生做的,他比你我更了解病情,所以我们还要多多的听取他的建议,包括术后用药和许多细节的注意事项。” 宋景洋看完报告,掐在手里,道:“这样,李医生就快下班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邵礼点点头,聊起病情一丝不苟的宋景洋,在他眼里总算有了点当医生的样。 邵寻义和赵叔坐在一楼大厅的椅子上聊天,邵礼带人过来,简短的介绍了一下,宋景洋便热络搀起邵寻义,一边往心内科走一边琢磨,这老头还挺倔强的,大病初愈,气虚到这种程度,说什么都不肯坐轮椅,这死要面子能挺的劲儿,真是和慕谦如出一辙,不愧是他的“岳父”。 报告单没什么问题,李医生开完药,把一些应注意的具体事项,打印了出来,交给了邵礼,并且嘱咐邵寻义,现阶段身体需要恢复元气,还不到锻炼的时候,应尽量避免劳累,超负荷运动。 医院出来,宋景洋陪邵礼送走了邵寻义,望着开远的车子,他道:“没想到,你爸妈这么恩爱,从诊室出来,电话可一路没断。” 邵礼笑着点头,道:“从小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像是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宋景洋的笑,突然变得有些牵强,他扯了扯嘴角,道:“那你很幸福……”顿了一顿,他又道:“我们都很幸福,但有的人却不一样。” 慕谦已经到了六院,二十分钟之前宋景洋发来信息,告诉慕谦到了联系他,暂时先不要去找许静茹,有一位特别重要的人,正和他在一起等着见他。 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是谁,慕谦关上车门,边往里走边给宋景洋打电话。 第71章 医院门口闲聊了几句,拖到快下班,宋景洋觑着时间,道:“一会赏脸吃个饭?” “好啊,你几点下班,我请你。”邵礼爽快的应声。 就在这时,宋景洋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道:“我上去换件衣服时间就差不多了,你是跟我一起上去,还是在这等我?” 邵礼将手插进口袋,“我在这等你吧。” “好。”宋景洋按下接听键,冲邵礼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边朝医院里走,边对着电话没正形地开嗓:“谦哥哥,你终于到了。” 那一头,慕谦被恶心出浑身鸡皮疙瘩,高冷着骂道:“你tm电话掉鸡窝了?” 宋景洋大步流星,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朝外望见大楼门口,相隔不远的两个身影,微微挑起嘴角,道:“抬头,你旷日持久的思念,即将在下一秒彻底终结。” 没头没尾的。 慕谦还没问清楚,电话就莫名其妙的挂断了,不明所以的抬起头,门诊大楼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的撞进了他的视线。 坐诊的医生陆续下班,医院人来人往变得稀稀拉拉,邵礼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指端夹着香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于烟雾缭绕中,神态恣意的回眸,瞥见一人高大的轮廓。 烟雾散尽,邵礼的视线逐渐明晰,看清楚慕谦直直望过来的眼神。 他的身体嗡的一下,一股不可名状的觳觫感,逆流直钻进心窝。 电光火石的刹那,根本来不及思虑爱恨过往,潜意识便灵肉合一的送来了结果。 邵礼屏着呼吸,直到烟蒂烧到指尖,才好似,得以从汹汹流涌的情绪中挣脱。 片刻的清醒过后,他狼狈不甘,那些原以为忘了的,不成想,只是被潜意识秘密封好,锁进潘多拉的魔盒,更加隐秘的根植于内心深处。 现在钥匙打开了魔盒,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漫溢的情绪四处流淌。 他站在台阶上,与慕谦对望,突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这一切的一切,慕谦过犹不及,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经年累月于溃坝泻堤的情感里挣扎浮沉,早已思念成疾。 两年零五个月,他从未有一刻,真正忘记过邵礼。压抑的情感如同荒原上疯狂蔓延至天际的野草,在相见的这一刻,被邵礼手中明灭的烟火点燃,然后轰的一声,迅速燎原。 近千个日日夜夜,无数次的自我惩罚告诫,难过到五脏六腑被揉碎一般的疼,他选择了祝福,他拼了命的克制自己的情感,却在此时此刻,彻彻底底的后悔了。 厮人近在咫尺,而我却爱莫能及。 那种绝望,和对即将抱憾余生的预见,只有痛失过后才能参懂。 他们俩个堪堪对望,从起初的怔忡到一点一点回神,慕谦松开电话的手,被硌出了两条血痕,汹涌的情绪隐藏起来,脸上的神情也恢复到从容体面。 他风度翩翩的走过来,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第72章 邵礼掐灭手中的烟,刚想说话,抬着急救担架的医护人员,从两人中间匆匆经过,“麻烦,让一下。” 他赶紧闪身,但还是慢了,腰侧被担架撞了一下,挺疼的,他皱着眉头往旁边躲,待医护人员人走了,才转过身来,嘬着牙花子,道:“如你所见,不太好。” 慕谦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俯首虚挽着手臂,道:“撞哪了,要不要进去看一下。” 邵礼缓了缓,撩起衣服觑了一眼,道:“没事,就疼了一下。” 被撞的位置没破皮,只是隐隐的发青,两人站的比较近,邵礼撩起来的衣摆边缘,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慕谦垂眸顿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是应该避嫌,他抿紧嘴角,动作很快的将头转向旁边。 正好看见宋景洋从大厅里走出来,他圆瞪的大眼睛来回晃了晃,冲慕谦,道:“怎么了?” 邵礼抬起头,语气比之前松了一些,“刚不小心被担架撞了一下。” 宋景洋走到跟前,“撞哪了,让我看看……” 慕谦攥拳咳嗽了一声,宋景洋激灵收回手臂,往后稍了稍,端出医生见患者的神态,道:“要是青了,就是软组织损伤,有时间热毛巾敷一下,好得快。” 邵礼点了点头,“嗯,知道,你那边完事了?” “完事了。”宋景洋状似不经意的转向慕谦,“哎?挺巧的哈,你一会没事吧?” 说完他不待慕谦回答,就两巴掌一拍,冲邵礼,道:“要不,我们三个一起吧,人多热闹。” 慕谦看了眼时间,微微颔首,道:“我就不了,约了人。” 他语气平静的让宋景洋有些抓狂。 邵礼愣了一瞬,估计慕谦已经耽搁了一会了,于是冲他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从头到尾,慕谦没有任何的逾矩,他们如同阔别已久的老友,短暂相聚,然后互相道别,重新出发。 期间相待如宾。 好像从未有人料到过,他们之间还会有这样一种可能。 邵礼和宋景洋走远了,慕谦背过身的刹那,眉目间的光彩瞬息暗淡散去。 他乘电梯到了五楼,通往诊室的途中,收到了宋景洋发来的信息:【你怎么想的?】 慕谦盯着屏幕,指尖蜷曲,又一条信息,传进来:【当局者迷,局外者清,听我一句劝,你不要以为判自己死刑就是对谁都好,其实真不一定!】 不一会,【餐厅地址:紫竹院路29号,香格里拉景阁二楼,西村日餐厅,地址发你了,怎么做你自己选吧。】 慕谦立在临床心理科的门口,被如有实质的汹涌情绪,兜头围裹。 如同浅水洼里的鱼,窒息缺氧倍受着烈日炙烤的煎熬。 他心里乱极了,没办法理性的去思考,接下来所有的行为,都开始受控于此时的情绪。 沉默了良久,攥紧的拳头松开,紧接着叩响面前的门,进去不到半分钟,便出来。 大步流星到电梯口,他的心比任何时候跳的都快,不管对错与否,想见他,一刻都不能再等。 第73章 慕谦到了餐厅,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走到包厢门口,深呼吸了口气 ,眼前的门被拉开,刚点完餐的服务生正好从里面出来。 他伸臂挡住要被关上的门,对服务生微微颔首,待人退走了,他转回头,恰巧瞥见邵礼浅酌轻笑的神态举止,心脏扑通!扑通!……,他禁不住垂眸缓了缓,半天回不过劲儿来,直到最后被越是压制越是滋生渐长的情感,簇拥着彻底豁了出去。 不知深浅也好,拎不清轻重也罢,此时此刻,他就是一厢情愿的想要靠近他。 慕谦敲门进入,在宋景洋惊诧目光包裹下,大步走到桌前,邵礼放下杯子侧眸,微微怔愣。 慕谦与他相对着,憋了半晌,道:“临时被放了鸽子,时间空出来暂时没事做,就想过来凑个热闹。” 邵礼漆黑的眉眼动了动,淡然勾起嘴角,道:“请便。” 慕谦屈腿坐下,宋景洋也从“看戏”中缓过神来,他边按铃叫服务生,边假装抱怨似的替慕谦找补了几句。 慕谦又点了几道菜,期间和邵礼也有交谈,气氛还算融洽,只是菜刚上来没多久,宋景洋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他说临时有手术,至于真假,尚且存疑。 不过场子已经热开了,就算有人中途离去,也不会影响太多,剩下的两人,恰到好处的掌握住火候,上到天文下到地理,人生见解,诗词远方,相谈甚欢。 他们酌着清酒,相对开颜,以前做什么都急,急着相爱,急着在一起,甚至没能好好相互了解,就又急着分开,以至于直到现在,才恍然发现诸多事宜,竟是如此的合拍。 又一次互碰杯壁,饮完放下,慕谦道:“对了,你今天去六院,是专门为请宋景洋吃饭?” “不是,我们是恰巧遇到的。” 慕谦上下打量了邵礼一番,“那是去看医生?” “陪我爸复查。”邵礼夹起一片刺身,蘸了点芥末,“我爸半个多月前在六院做了两个心脏支架。” 慕谦怔忡了片刻,道:“复查结果怎么样?” 邵礼,道:“目前恢复的还算不错,不过病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是得慢慢养。” “别让他太累了……” 邵礼懵了一瞬,挑起眼眸,道:“我怎么感觉,你才是他亲儿子似的。” 慕谦不知道该怎么接,于是生硬的转移话题,“你公司最近怎么样?” 邵礼,道:“之前做了战略转型,现阶段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围着生活现状绕了一圈,从前的种种,只言片语谁都不曾提起。 邵礼说完静等着回音,慕谦却梗住了,半晌过后,他突然开口,“唐耀……他对你好吗?” 慕谦的后半句被敲门声掩盖,服务生进来,赠送了试吃新品,等人退出去,邵礼转过头,“你问唐耀?他应该毕了业,就能领证了。” 手里的筷子点在餐碟的边缘,慕谦理所应当的将与唐耀领证的人,想成了邵礼。 杯中清酒见底,他盯着兀自沉默了半晌,而后点点头,随便夹了点什么,送进嘴里,道:“那还挺好的。” 第74章 “是啊。”邵礼感叹完,觉得多少有些冷场,于是调转话锋,道:“你呢,现在怎么样了?” 慕谦明白邵礼在问什么,他不想说谎,于是只回答了一半,“我?除了比以前忙了点,也没什么特别的。” 邵礼点了点头,冗长的沉默过后,慕谦突然撂下筷子,道:“其实以前,我……” 他话说到一半,又顿住。 末了,像只泄气的皮球,叹出一口气。 稳了稳,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以前的事。” “无所谓,都过去了。”邵礼一笑置之,“早就两清的事,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还是要说对不起。”慕谦拿起酒杯,“我为过去的所作所为,郑重向你道歉。” 邵礼好像真的不怎么在意了,拿起杯子如同接受歉意一般,和他碰了一下。 吃完饭,慕谦抢着买了单。 从香格里拉出来,两人立在门口。 慕谦,道:“开宋景洋车来的?”邵礼点头,他道:“走吧,我叫了代驾,先送你。” 慕谦帮邵礼拉开了车门,待人坐进去,绕到另一侧。 他低头坐进来的时候,脖颈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车门关上,相比刚才在包厢里的距离,他们此时不止拉近了一分两分。 一阵不知为何的沉默过后,邵礼侧了侧身子,目光垂向慕谦的领口,道:“你脖子上戴的是?” 慕谦微微低头,然后用手握了下,K金细链中间坠着的银色尾戒,道:“款式特别,挺喜欢的,就一直戴着。” 那枚尾戒,是两人一起出游时,在巴塞罗那的一个小摊上买的,没想到他一直戴在身上。 邵礼,道:“是挺特别的。” 慕谦,道:“你之前送我的胸针,也非常喜欢,只可惜后来弄丢了。” 邵礼笑了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慕谦也跟着笑了一下,而后有些认真,“可旧的,只有那一个。” 邵礼偏头与他对视了几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没做声,径自将头转向了窗外。 难得的一路畅通,到了家门口,邵礼推门下车,慕谦也从车里跟了出来。 “早点回去吧。”邵礼冲他扬了扬下巴。 慕谦手插在裤兜里,点了点头,道:“家里有解酒的吗?” 邵礼迟疑了一秒,慕谦钻回车里,拿出一个粉色的瓶子,抛向他,“一次两粒,饭前效果最好,不过现在也管用。” 邵礼接住看了一眼,道:“谢了。”说完,他转身朝家走。 慕谦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进了家门。 心间翻绞着的疼痛,令他彻底卸下了伪装。 往后两步,靠在车上,摸索出口袋里的烟,点燃吸上一口。 都是自找的。 抱着可笑的幻想见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心上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插了一刀,直到现在都提不起力气。 “唐耀他对你好吗?”慕谦问出后,便知道自己将无法自处。 其实,他害怕听到任何答案,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痛苦都不会比现在少一分。 推杯换盏,克己守礼,他根本做不到如表现的那般淡然,事实上,那份感情于他,从不存在邵礼说的“两清”。 吸完一支烟,坐进车里,司机问他,要走吗? 慕谦捏着眉心,缓出口气,“再等一下。” 邵礼打开家门,将粉色的瓶子放在玄关柜上,一路边走边解开扣子,将外套搭在吧台外侧的椅子上,然后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 他喝了一口,端着杯子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圈,径直奔向书房。 书桌最下面的抽屉上了锁,他从柜子上够下来钥匙。 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翻开盖子,翅膀上攀附着玫瑰的胸针静静地躺在里面,它的旁边是一枚与慕谦脖子上一模一样的,情侣款银色尾戒。 第75章 夜里,邵礼一直在做梦,迷迷糊糊的,好像回到了两年前某个熟悉的晚上。 慕谦垂在他耳边,急切的呼唤,“邵礼,邵礼,醒一醒,你发烧了。” 邵礼眼皮微动,额头上全是汗。 带着干燥暖意的手掌贴上来,他一个激灵睁开眼。 房间里一片黑暗。 缓了几秒,轻咳着起身,打开床头的灯,从抽屉里拿出体温计测了一下,38度2,真的发烧了。 下楼,从医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吃了两片,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大杯温开水,终于感觉好受了一点。 壁钟“滴答滴答”的走,房间除此之外静悄悄的。 邵礼抱着杯子,凝神听了一会,突然感到莫名的孤单。 饿了吃饭,渴了喝水,病了吃药,独自捱过了许多事,却偏偏在这一刻,心里空落落的。 瞥见茶几上装尾戒的首饰盒,邵礼晃神了一阵,缓过来他伸手搓了把眉心。 鬼使神差的,真不知道为什么找它出来。 放下杯子去厨房,他逃避似的,打算给自己做点吃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面包,煎蛋,再加一杯热牛奶,食物香气萦绕,心情也跟着缓和了不少。 吃完饭,差不多快到五点,看了一会的财经新闻,量了下体温,烧基本已经退了。 不过还是会感觉有点冷,所以出门前,又在西装外面加了件大衣。 路上,他给邵寻义打了电话,听声音,老爷子一天比一天中气足。 他就手头的几个项目,咨询了父亲的建议,后面闲聊了几句,对面的电话被蒋心怡截过去。 嘱咐他按时吃饭,要注意身体,邵礼一一答应,末了还向她汇报了今天的早餐食谱。 挂断电话,车子拐了个弯,驶进阜外大街,路旁的银杏树抽出嫩芽,等红灯的时候,邵礼望向窗外的绿化带。 冒着浓烟的捷达,身材笔挺的慕谦,形容凌乱的中年男人,还有那个爱哭的小男孩,这些回忆匆匆一过,红灯转换,他启动车子,伴随呼啸的引擎,一切重新被抛诸到脑后。 到了公司,一出电梯就看见几个女员工围在一起,笑的花枝乱颤。 走近了发现,其中一个手里拿的,好像是一本珠宝的宣传图册。 “早,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还不到打卡上班的时间,新来的实习生艺高人胆大,其他人向邵礼问了个好便匆匆散了,只有她愣头青似的,将手里的宣传图册,理直气壮的递给了老板。 “邵总好,刚刚在看这个,我男朋友快过生日了,我想给他挑一个生日礼物,这上面的胸针不错,也挺适合您的,这本送您看,我这还有。” 邵礼愣了一下,淡笑着接过图册,对她道:“谢谢。” 到了办公室,邵礼将图册放在办公桌上,打开电脑,助理端了杯咖啡进来,放在图册的旁边。 简短的对接了下今天的流程,人退出去,邵礼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停留在那本图册上。 Devotion。 邵礼放下杯子,打开图册,手指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 首页创始人:慕谦。 一张他与国外众多知名设计师会面合影的照片,下面是大约一千字的品牌故事介绍。 邵礼目光下移,“插花眼”,“一生挚爱”, 只言片语,以及慕谦创作品牌的初衷,骤然拥挤着映进眼底。 沉默几许,他合上图册,将头转向电脑屏幕,手指在桌面上点敲了几下,侧眸,伸出去的手,又蜷缩了回来。 末了轻出一口气。 算了,跟他没关系。 第76章 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乱七八糟扰人心神的东西,跟着消失不见。 忙了快一个小时,助理进来提醒他,九点钟的会议。 邵礼收拾文件,到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一上午的会议,大脑高强度运转,回到办公室时候,不知道是夜里发过烧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邵礼总感觉浑身的血流好像不通畅似的。 他扯松领带沉默的坐了一会,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给唐文瀚打了个电话。 “你下午有什么安排没?”邵礼问。 “约了卓成的老总吃饭,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不了,我打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你有事就忙你的吧。” 挂断电话,邵礼把助理叫进来,安排好下午的工作进程后,拎起外套走出了公司。 与此同时,ESD大楼高层的办公室里,财务部的主管正在向慕谦汇报,近一个月的财务支出状况。 工作进行到一半,慕谦侧身按住太阳穴,对面适时停下来询问,“慕总,我看您好像没太休息好,要不然我们暂停,您先休息一会,我下午再来找您?” 覆压在侧额的手指搓揉了一下,慕谦,道:“我没关系,你继续吧。” 财务主管将公司的收支状况汇报完,慕谦那边核对完毕,又叫了几个下属进来,就公司下个季度的计划和指标,大家聊了一会。 一整个中午过去,工作都处理完,慕谦刚靠在椅子上歇了一会,梁成敲门,拎着两个文件夹进来。 “你怎么气色不太好?”梁成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慕谦不假思索,“累的。” 两人从小玩到大,梁成对慕谦的承受能力早有评估,知道这点工作强度,不至于令他感觉到累,于是道:“昨晚没睡好?” 慕谦关了电脑,将衬衫领口的扣子系上,“是没睡好。” “下午也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 慕谦推开椅子,拿起外套,“行,那我走了。” 其实是想叫他一起吃饭的,看样子对方并没有这个意愿,梁成不甘心的补了一句,“你现在就走啊。” 慕谦回头,“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梁成扬了扬下巴,“走你的吧。” 前一天晚上,几乎整晚失眠。 慕谦到家冲了澡,换上睡衣躺到床上。 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秒入睡,却不晓得怎么就盯着天花板板,撒起了癔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似的,胡乱的将被子蒙到头上,又过了半晌,不知道是憋得喘不过气来,还是实在睡不着,他忽然掀开被子,直接下床。 衣帽间里换了一身舒适的休闲装,拿车钥匙下楼,直奔北京占地面积最大的跑马场。 马场是慕宇宽一个世交的私享马术会所,慕谦在这里养了一匹外形十分英俊的阿拉伯马,与古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Helios同名。 他换好衣服,到了马房,先给他许久未见的好朋友Helios洗了个澡,然后喂了些青草,一边梳毛一边跟它说话。 “Helios,我昨天见到他了。” Helios一边咀嚼,一边回身看了他一眼,用鼻子发出一连串声响,算是回应。 慕谦又闷头帮Helios梳了好一会,直到最后累得腰都有些发酸,他才停下来,搂了搂马的脖子,道:“Helios,我不太好,陪我出去跑几圈吧。” 第77章 牵着Helios出了马房,慕谦上马,慢步到室外的无障碍跑马圈。从小学习马术,从最简单的Stage1到最高等级的Fellow of BHS,他拿到了目前全英仅83人拥有的“法老级教练”证书。 所以抛除竞技,骑马这项运动,现在对他的意义,仅在于与“好朋友”建立信任,然后相互依附着,酣畅淋漓的去忘却烦恼。 陪练的教练没什么可指导他的,多数时候只是打打下手,或者是在他跑完了,场边休息的时候陪着闲聊几句。 慕谦一路无话,教练在一旁跟着,到了栅栏门前,帮忙打开,慕谦骑马驰骋进去,风驰电掣的跑了好几圈,中场下来的时候,浑身是汗。 教练递上毛巾和水,慕谦接过来,隔壁的障碍场地正在进行常规训练,今天会员来的多,比一般时候要热闹。 “有没有兴趣过去秀两把,让他们也识见识。” 慕谦侧眸朝隔壁瞟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直接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障碍场上传过来一阵喝彩,其中一位骑着纯种马的学员,慢步,快步,跑,换方向脱蹬,jumping position一系列stage1的标准动作近乎完美的完成。 身旁的教练站起来,面冲着隔壁场地,道:“这个新学员有点天赋。” 慕谦拎着水瓶子灌了几口,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盯了一会,眉头逐渐蹙了起来,“他那匹马情绪不对。” 说完他放下水瓶子,就往外跑。 教练没听清他说什么,转身追问,“你说什么?” “Helios交给你。” 慕谦从围圈的广告牌处纵身进去,那那匹情绪不对的纯种马,已经开始失控疯跑。 周遭一哄而散,马身上的人看起来临危不乱,双边缰绳同时猛的向后拉,马前蹄腾空抬起,一阵嘶鸣过后,开始尥蹶子。 “伏低!用手搓缰绳!。”慕谦话音刚落。 那个人一下被甩得单腿脱蹬,侧挂到马背上,摇摇欲坠。 障碍场上只剩下几个教练,慕谦冲过去,“不要再找脚蹬,找机会下马。” 那匹纯种马四肢修长,身体轮廓流畅,慕谦几次从马房经过的时候,都会多看它几眼,也记得它马房上的名牌“Alva”。 “Alva,冷静点,没事的……”慕谦轻声唤马的名字,试图帮它从不安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Alva彻底的受惊了,一切常规的办法全都没用,它猛的侧身甩头,这次上面的学员直接被甩飞出去。 就在那学员翻身的一瞬,慕谦看清楚他的脸,来不及任何的思考,箭步扑上去,一把接住了那个人。 慕谦身体后仰,两人双双跌倒,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慕谦的胳膊被搓掉一大块皮,他喘息着,急切的侧身,“你没事吧。” 前倾的帽檐遮住了邵礼的视线,他向上推开,枕着一条胳膊偏过头来,虚浮的尘埃里,猝不及防,他对上了慕谦那双幽深如漆的眼眸。 第78章 邵礼懵了,他牵动身子,打量清楚近在咫尺的脸庞,道:“你怎么也在这?” 慕谦想起身,但胳膊还被邵礼压着,他动了一下,见邵礼没挪开,就继续保持着侧卧的姿势,道:“这里是一个叔伯开的,我偶尔没事的时候,会过来跑两圈。” 说完,他稍稍支起来一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动吗?” “咝……”邵礼刚一用力,眉毛就拧到了一起,“不太行,我腰好像扭了。” “那你先别动。” 慕谦叫来人,小心翼翼的将邵礼扶上后背。 去医务室的途中,他心有余悸着,道:“刚才看见马上的是你,吓了我一跳。” 邵礼不明所以,“我长得吓人?” 慕谦轻笑了一声,“我可没这么说。” “那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 “……” 几乎脱口而出的答案,慕谦却顿住了,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所幸通往医务室的走廊不太长,没几步便到了门口。 马场配备的医务室设施齐全,医生给邵礼拍了个片,确定没有伤到骨头和韧带,是稍轻一些的肌肉扭伤。 开了些活血化瘀药,针对现在剧痛的症状,又加开了一些止疼药,并且叮嘱邵礼,回家后须严格的卧床休息,24小时内最好冷敷。 吃完药在医务室躺了一会,邵礼感觉没那么疼了,慕谦在走廊里和医生聊了几句,回来时正好看见邵礼从床上起来。 他快步过来,扶住邵礼,道:“慢点。” 邵礼手扶着腰,慢慢起身,道:“我没事了,刚才谢谢你。” 慕谦搀着邵礼,直到他站稳,道:“你怎么来的,一会我送你吧。” 邵礼赶紧摆手,道:“不用管我,你还没跑完吧,我稍微再缓一会。自己能回去。” 慕谦问:“自己回?你认为你现在这样怎么开车?” 邵礼被问的一怔,随后忍痛拧了下身子,道:“没什么问题,现在都不怎么疼了。” 这时候还逞强,慕谦没吱声,将柜子上的药收进手提袋,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然后走过来扶住邵礼的胳膊,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邵礼讪讪,他和慕谦现在连普通朋友都不算,原本不想再继续麻烦他的。 “慢点走,不着急。” 慕谦将邵礼搀上车,帮他系好安全带,自己也上了车。 路上,他开得很慢,一直询问邵礼会不会觉得太颠。 邵礼说没事,他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眼看着快到邵礼家了,慕谦心里其实一直期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有进一步的缓和。 但此刻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边,他却不忍和邵礼提,能不能把他从手机黑名单里拉出来之类的话,总觉得现在说了,就有点趁人之危。 顾虑邵礼因现下处境,拒绝的话可能会不好意思说出口,慕谦便克制住了,没有提起。 路程不算近,邵礼其实有点坐不住了,但是他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不适,慕谦便会立马减慢速度,侧身过来问长问短。 他如此无微不至,令邵礼说不出的尴尬。 控制不住的想起,两年前撞伤慕谦后,将他一个人丢在医院的场景,画面里他痛苦的表情,颤抖的声线,苦苦哀求一个解释机会弯下去的身影,和那个始终站在他对面,无论如何都不为所动的自己,在脑海里面反反复复挥之不去。 到了目的地,慕谦执意将他搀到家门口。 邵礼道完谢,和慕谦相对着凝滞了片刻,他客气道:“要不,进去坐坐?” 慕谦道:“不了。” 停顿了一下,他问:“你要不要给唐耀打个电话?” “给唐耀打电话干什么?”邵礼意识到慕谦可能有所误会,但没什么好解释的,便直接顺下去,道:“他远在美国,我扭个腰,不用特地通知他。” 慕谦滞涩了一阵,知道邵礼作风如此,喜欢便护着,他认定邵礼是不愿意折腾唐耀,便道:“那你这段时间没人照顾,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做好了让钱叔给你送过来。” 邵礼愣了一下,道:“不用,我点外卖就可以。” 慕谦道:“外卖没营养,就这样吧,我让钱叔送。” 邵礼道:“不用那么麻烦。” 慕谦不欲再与他争,往后退着离去,“快回去吧,外面冷,我走了。” “哎……你……”邵礼还想说什么,慕谦已经转身走远了。 他在背后望了一会,回身开门,腰间丝丝拉拉的疼,伸手扶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披着慕谦的外套。 邵礼蓦地指尖顿住,兀自沉默了一会,拧动锁柄。 他到底怎么想的,还要给自己做饭。 第79章 腰扭伤的这段时间,邵礼一直在家办公。 助理被下派跑市场,来他家送签文件跑腿的任务,便暂时由新来的实习生代劳。 实习生名叫田然,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话唠,跑腿没几天便凭着一腔亢奋的热络劲儿和邵礼混熟了。 “……市场分析过关,但广告战略,重点部分做的不够详细,我已经批注了发回你邮箱,重新做完再发给我。” 邵礼挂断电话,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遍,签上名字递给田然。 “你回去通知销售部,把这个的月报表发给我。” “哦。”田然杵在一旁,跟个“婢女”似的,难得一见的话少。 邵礼点动鼠标,将接下来一周的工作流程扫完,合上电脑,抬头发现他的临时助理,早已神游天外。 “发什么呆呢?还不回去?” 窗外雨声稀稀拉拉,田然盯着玻璃上飞溅的水珠,没头脑的感慨:“这一年过得可真快,又要到4月了。” 不知道她天马行空,想到了什么,邵礼没搭理,起身收拾桌上的文件。 田然自言自语,“哎,4月,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日子,被忘了?” 邵礼触碰到桌面的指尖一顿,像是无意之间,被人窥得了心中隐秘,恍惝半晌,刻意清了清喉咙,背对着天然,道:“什么重要的日子,我不知道。” “啊!我想起来了!”田然一惊一乍,转而又有些羞涩,“是我男朋友的生日快到了。” “……”邵礼回身看她,缓了片刻,压着隐隐而来的躁意,揉住了太阳穴。 田然撂下文件,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举起来晃了晃,“邵总,您还记得这个吗?” 邵礼目光横过去,顿住,她手里拿的是Devotion的宣传图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来不及接茬,田然自顾自的凑过来,“邵总,这里面的胸针都不错,我挑来挑去,实在是花眼了,要不您给个建议,看看我该送男朋友哪款好?” 邵礼被她的跳脱劲儿,杀了好几个措手不及。 充分认识到,不怕老虎的牛犊,是有多么的令人头疼。 他沉出口气,目光收回来,半开着玩笑,“我是不是应该把你的图册没收了。” “啊?我不是送您一本了吗?” 邵礼捏了捏眉心,“干嘛非要送胸针?” 田然不假思索,“浪漫。” 邵礼不禁嗤笑,“你还懂浪漫?” 田然立马扬起下巴,“那当然了,送胸针代表应允对方一生的承诺,4月3号,Devotion还会推出“一生挚爱”的特别系列,只可惜那个太贵了,我买不起。” 邵礼漫不经心,“不都是胸针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您知道Devotion为什么会在4月3号推出特别系列吗?” 邵礼虽然没兴趣继续话题,仍配合笑了笑。 “因为4月3号,对于Devotion这个品牌,具有特别的纪念意义,听说他们的创始人慕谦,就是在这一天,遇见了他的一生挚爱……。” 田然滔滔不绝,邵礼不动声色地端起一旁的杯子。 清润的水流滑过发紧的喉咙,那些原以为都快忘了的,刚才仅被田然点了点,就突然冒出苗头的,他与慕谦的第一次相遇,又再次清晰浮现于眼前。 田然噼里啪啦讲了十多分钟,邵礼走哪,她就在后面跟到哪。 最后邵礼不厌其烦,总算捱到雨停,将她撵了出去。 家里重归于安静。 邵礼倒在沙发上,手背挡住眼睛。 钱叔送了半个月的饭,好的差不多,就没再来过。 慕谦从未出现,想来那天在马场,他也是一时恻隐的人之常情。 Devotion推出特别系列的日期,一看就是商人为盈利制造的噱头,不管田然这个“怀春少女”如何添加想象,大肆渲染,他都应该清楚,那代表不了什么。 想到这,邵礼撂下手臂,侧身委了委,无声的出了口气。 第80章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铺展进来,慕谦倚靠在宽大的诊桌前,盯着旁边枝繁叶茂的绿植发呆。 许静茹起身去续咖啡,慕谦似是无限疲惫搓揉侧额,这段时间他真的太累了,每天将工作排满,一刻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可逃得过白天,却逃不过无尽的黑夜。 自从见过邵礼,回忆,思念,几乎无孔不入,他崩溃的发现,好像就快管不住自己。 和许静茹隔桌对坐,长久的沉默,30十分钟的沙漏,调了两个来回。 慕谦掏出手机,屏幕感应亮起,锁屏两通工作上的未接电话,滑走,主页面,是之前无意识点出来的,邵礼的电话号码。 他盯着屏幕,一秒一秒,一分一分,明知道打不通,却非偏执保存这份“联系”。 指尖悬置,屏幕没多久便熄灭了,慕谦强自收敛情绪,抬头冲许静茹微微勾了勾唇角,道:“晚一些还有事,我们今天就到这吧。” 周六上午,邵礼到公司转了一圈,没什么事,便提早下班,去花店买了一大束郁金香,驱车回到了邵家老宅。 蒋心怡快一个月,没见着儿子人影,老远看见邵礼的车,欢喜的迎出门来。 “妈。”邵礼迈上台阶。 蒋心怡接过捧花,递给旁边的佣人,道:“还以你这个周末也不回来。” 邵礼上前,揽过她的肩膀,道:“答应蒋女士的话,我什么时候失过言。” 蒋心怡不禁轻笑,仰头细细端量儿子,道:“都瘦了,早上让厨房备了食材,一会叫程姨多烧几个你爱吃的菜。” “嗯好。”邵礼侧头问她,“那花喜欢吗?” 蒋心怡,道:“喜欢,你买的什么我不喜欢?” “我妈真是善解人意。”邵礼侧身撒娇似的蹭了蹭她 ,道:“我爸呢?” “你爸在客厅,你过去陪他坐吧,我去给你们沏壶茶。” “好。” 邵礼来到客厅,见邵寻义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叫了一声,“爸。” 坐下来,和邵寻义聊了一会,蒋心怡端着茶水进来,也坐到一旁,听了半晌,对他们聊的工作不感兴趣,便起身去厨房了。 厨房烧好饭菜,一家人上了餐桌,话题从工作过渡到了家常。 先是聊邵寻义的身体,蒋心怡嗔怪他最近还敢熬夜,邵礼与父亲默默对视了一眼,不等替其辩解一二,蒋心怡话锋一转,便到了他的身上,起先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推揉了几个来回,她干脆挑明,问邵礼是怎么打算的。 邵礼不禁疑惑,“打算什么?” 蒋心怡说,“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邵礼惊得差点一口将汤匙吞了,他呛咳了几声,道:“妈,您这跨度也太大了,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我又不是雌雄同体,怎么给您生孙子?” 蒋心怡不以为然,“那你还不赶紧找一个。” 邵礼道:“我现在,没那个心思。” 蒋心怡,道:“等你有那个心思,要等到什么时候?” “……”邵礼被问住了。 蒋心怡接着,道:“我把你生得这样好,可不是为了,光让别人瞧着眼馋的。” 邵礼噗哧笑出声,“妈,您这说的是什么啊,有这么自卖自夸的吗?” 第81章 “反正你肯主动,我不愁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女孩子?”邵礼不小心吐露出个问句。 蒋心怡挑眉,“难道你喜欢男孩子?” 邵礼:“……” 见他不说话,蒋心怡狐疑,道:“真的假的?” 顿了一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你掰弯的人家,还是被人家掰弯的?” 怪不得,她暗中撮合几次都没成功,合着是性向没搞对。 邵礼虚握着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下,他实在没能料到,话题会是这样的走向。 这让他不禁想起两年前,被慕谦围追堵截的那段日子,如烟花般热烈绽放,收场却不怎么漂亮…… 不过,索性都过去了,后来他们相逢一笑泯恩仇,马场又遇见,慕谦救了他半条命不说,还搭着给他送了大半个月的饭…… “今天的汤好像有点淡。”邵寻义耷拉着眉毛,瞟了眼蒋心怡,道:“你尝尝是不是?” 汤匙磕碰碗碟上,蒋心怡低头呷了一口,道:“嗯,是有点淡,不过医生不是嘱咐过吗,你要少油少盐。” 邵礼回过神来,发现爸妈已将话题聊到了别处。 蒋心怡再回过头,也只是给他夹菜,叮嘱他多吃之类的。 吃完饭,歇了歇,陪蒋心怡看了部电影,和邵寻义下了盘棋,再从家里出来,已经差不多快五点,邵礼车开上三环,接到唐文瀚打来的电话,约他晚上出去喝一杯,答应唐文瀚,定了时间,这几天在家困的难受,正好缺一个出去放松的机会。 挂了电话,路过一家便利店,邵礼下车去买烟,回来的时候,看见不远处一辆车,挺熟悉的,蹙眉反映了两秒,他认出那是慕谦的车。 再一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ESD大楼的脚下。 他砸了砸嘴,拆开烟盒,外面的包装纸,就近扔进路旁的垃圾桶。 待上车时,正好看见慕谦,长腿阔步,拎着西装外套从大楼里面走出来。 只是他还没到车跟前,就被半路突然杀出的女人拦住了,看动作着装,应是个举止高调的富家女。 邵礼无心窥探,视线收回来,启动车子,短暂经过他们的一瞬,女人高声嚷嚷着:“我等了你一下午!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现在去办?” “嗡”邵礼一脚油门,将窗外强挤进来的声音,迅速甩在了身后。 慕谦明显的不耐烦,他和廖仪美的婚约早就解除了,慕宇宽曾亲自揪着他,去登门道了歉。 两家将话说开,唯独廖仪美油盐不进,断断续续两年,隔三差五的抽风,慕谦不接电话,她便跑到公司门口来堵。 廖仪美双臂合抱住他,道:“我不让你走!” 慕谦这几天休息不好,对三番五次来犯的廖仪美,彻底失去了耐心,沉默着掰开她,去开车门。 廖仪美撕心裂肺,“两年了,你还不醒吗?” 慕谦背对着她,动作顿住。 “你再喜欢他有什么用,人家没你还不是一样谈恋爱,你这样苦守着,他有一次回过头吗?” “他早就把你忘了……” 慕谦搭在车柄的指端收紧,拉开车门,坐进去,只一瞬,便彻底将廖仪美的哭喊掩在了车外。 慕谦烦躁的出了口气,车子驶进主干道,他从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一支藏蓝色的钢笔,沉甸甸的,是邵礼上次将衣服快递回来,落在他口袋里的。 今早送去干洗才发现。 第82章 慕谦到了邵礼公司楼前,车子里沉默的坐了一会,拿起钢笔,下车。 时隔两年,他第一次进入这栋大楼。 前来接待的助理,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不好意思,慕总,邵总他今天不在,您找他有事,我可以帮您联系。” 送来公司,慕谦原打算也是交给助理,他道:“不用麻烦,我只是来还东西的,你直接帮我转交给邵总吧。” 助理闻言迟疑了两秒,“……嗯,好的。” 慕谦手指摩挲笔身,迟迟没有交出去。 助理疑惑,“慕总,您需要我转交给邵总的东西……” 慕谦打断他,道:“他腰伤好些了吗?” 助理:“……” 慕谦呼出一口气,道:“算了,还是我自己给他吧。” 说罢,他不顾助理茫然的神情,径自转身离开了。 邵礼去了唐文瀚家,好几个朋友聚集在那,他们打了几圈牌,天色彻底暗下来,才离开去了酒吧。 他懒得开车,便坐唐文瀚的车。 到了目的地,窗外霓虹流溢,邵礼从副驾驶下来,走在前面,刚一进酒吧,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寻声望过去,一下便看见了不远处挥着手臂的宋景洋,和旁边身姿挺拔还穿着正装的慕谦。 慕谦也正望过来。 隔着人群,慕谦看见邵礼,皮衣长腿,嘴角挂着清浅的弧度,他眼神微动,一如回到了两年前,第一次相遇的光景,无论时间如何冲涮,面前的人始终保持着令他心动的模样。 宋景洋见慕谦没动静,便撞他肩膀,道:“你打招呼啊。” 慕谦这才回过神来,对望几许,他道:“这么巧,你也在这。” 邵礼嘴角的弧度,又向上翘了翘,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这时候,唐文瀚领着人簇拥进来,灯光暗,他根本没注意到慕谦,只是兴奋的挤着邵礼,往订好的卡座上走,在经过慕谦身边的时候,才抬头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道:“麻烦让一下。” 其实邵礼的朋友,慕谦大都认识,两年过去,这群人没变,陪邵礼身边的却早就不是自己了。 他神色黯然,同宋景洋回到卡座,酒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 “刚才那个是慕谦吧?” “怎么还碰见他了,真是晦气。”朋友觑着邵礼的神色,愤愤骂道。 唐文瀚却是一哼,“京城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您晦气的过来吗?” “嗨,听说他过得不怎么样,好像因为退婚跟家里闹翻了,跟人家解释说心里有人,女方根本不听,不依不饶的,直到现在还隔三差五的堵他。” “就他心里有人?有屎吧!” “他那人品,有人信吗?” “那女的也是眼瞎,绿帽子扣不上自己头,怎么还不乐意似的。” 这句话出来,唐文瀚重重的咳了一声,朋友这才意识到失言,一群人刚还热闹的厉害,短短一瞬,就都沉默的不敢再搭话。 邵礼往后靠进卡座里,摊开手臂,道:“都说完了?说完了喝酒。” 大伙窥不得邵礼心思,但没人想惹他心不痛快,既然发话了,就都顺坡端起酒杯。 酒过三巡,邵礼起身去卫生间。 放完水出来,正巧碰见了倚在走廊等人的慕谦,他曲着长腿,白衬衫的袖子挽至小臂,英俊挺拔的模样,吸引了不少目光。 慕谦看见他,起身将手伸进口袋,“这支钢笔,你落在我衣服里了。” 邵礼这才想起来,道:“我说怎么哪都找到。” 说完他接过钢笔,便往回走。 “邵礼……”慕谦叫了他一声。 邵礼回头问,“还有别的事吗?” 这时,两个醉汉勾肩搭背过来,几步路走得东倒西歪,眼见着到跟前,要撞上邵礼,慕谦手急眼快的拉了他一把,状况外的邵礼有点懵,他一下撞进慕谦的胸口,鼻息间是阔别已久的熟悉味道。 那两个醉汉“扑通”栽倒在旁边,慕谦想说什么,都被扼下去了,回过神来,稍微一低头,下巴便触到邵礼的头顶的发丝,他指尖蜷起,松开仿佛比抱住更令人耗尽力气。 可能是因为刚才贴的太近,放开后两人不觉都有些尴尬。 一路无话的回来。 慕谦刚坐下,宋景洋便眼尖的发现,邵礼那边的卡座,人都下舞池了,他戳了慕谦两下,不待他反应过来,便扯着脖子冲那边喊话,“邵礼,慕谦有话想对你说。” 第83章 宋景洋这一嗓子,出其不意。 慕谦懵了几秒,走到半途的邵礼已回过身,他心头一紧,被赶鸭子上架,道:“你腰还疼吗?” 他问得尴尬,邵礼也好不到哪去,忍着一股子怪异,道:“早就好了。” “什么腰疼?”宋景洋眨了眨放光的眼睛,凑过去打量邵礼,转头问慕谦,“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慕谦老脸一红,怕宋景洋再胡说,只得当着邵礼的面,把那天马场发生的经过,给他复述了一遍。 那边坐上已经没人了,宋景洋拉着邵礼,借着想要和他喝酒的名义,请来这边坐下,听了一半,发现慕谦讲的,跟自己想象的,简直是南辕北辙。 这时,他旁边坐着的奇葩队友,好像喝多了,顶着腮旁两朵红晕,驴唇不对马嘴的,向慕谦提问:“所以你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宋景洋,解释:“他们早就认识。” “可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很熟识的样子啊?” 宋景洋:“……” 邵礼听言,微微挑了下眉毛,看向慕谦,脸上又没了表情。 慕谦愣了愣,自嘲的勾起嘴角,坐上一时沉默下来。 奇葩说完,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伸着脖子还想发表言论,宋景洋不着痕迹的端起酒杯,堵到他嘴边,道:“喝酒,喝酒。” 他这时却像酒醒了似的,推开,“你别光跟我一个人喝啊,咱们大家一起。” 旁边看热闹的提议,“干喝没意思,我们做游戏吧。” 正愁没办法热场,宋景洋问:“做什么游戏?” “摇骰子,输的人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或者听指挥做一件事,完不成就喝酒。” 奇葩得空插话,“这太土了吧,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吗?” “酒吧找乐子,本身就是件挺土的事儿,你来了,就别装高枝儿,玩不玩痛快儿一句话!” 对面的慕谦没动静,宋景洋偏头看向邵礼,“玩吗?” 人都坐这了,没什么可忸怩的,邵礼轻声一哂,道:“来吧。” 宋景洋巴掌一拍,“成,那分组。”他问邵礼,“你想跟谁一组?” 不待邵礼回答,他状似无意的朝对面指了指,“要不你们两个吧。” 邵礼搭在膝头的手动了一下,回想起刚才在卫生间外的情景,他不想让尴尬的气氛再继续下去,于是大大方方的应声,道:“好啊。” 慕谦像是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邵礼一眼。 游戏一组两人,输赢共同承担结果。 邵礼骰子叫的好,总能唬住别人,慕谦勉勉强强,也不算太赖。 所以几轮下来,除了他们,和几个特别能玩得开,无惧“真心话大冒险”的异类,剩下其余人都有些微醺。 可酒越喝越不服气,最后俨然生成了两个阵营,邵礼慕谦,和剩下的所有人,大伙嚷嚷着,非要讨伐他们两个,说他俩一次都没输过,这事太不科学。 第84章 接下来,三个臭皮匠能敌诸葛亮,乱拳打死老师傅。 对面的人齐心协力,轮番上阵,旁边跟着帮腔,出主意的,咋咋呼呼,吵得慕谦脑瓜仁子疼。 他输了,轮到邵礼,开局刚叫了“三个三”,他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喊“开” 邵礼和慕谦对视了一眼,拿开筛盅,他手里有两个三。 对面一个没有! …… 慕谦揉了揉眉心,认命的往后靠去,等人群欢呼完,迎来第一次惩罚。 大伙拥挤着往前,“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哈哈哈……”嘲弄的笑完,这群人短暂的交流了一下,问慕谦:“说说你喜欢的类型吧。” 人群眉飞色舞,慕谦却是偏头,若有所思。 停顿了几秒,垂首拿起杯子,大伙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满杯酒已被他喝得见底。 “什么情况……”一群人叽叽喳喳,“这问题难吗?”,“真没劲!” 邵礼也没料到慕谦来这一出,转过头去看他,刚好眼神对上,彩光交错着映进慕谦的眼底,“我只喜欢过一个人,除了他没有喜欢的类型。” 邵礼刷地回头,其余人一阵讥嘲,“谁信啊,要么说出你的故事佐证,要么喝酒!” 慕谦,道:“我喝完一杯了。” “瞎掰,喝两杯!” “……” 同样的问题轮到了邵礼,他弯了弯嘴角,道:“喜欢专情的。” “呦~长相风流,爱好还挺老干部的。”几个女生娇笑着打趣。 慕谦却梗了梗,沉默的放下酒杯。 这一轮结束,对面士气高涨,他们觉得不够过瘾,于是修改游戏规则,将输一次的惩罚,翻了三倍。 “还敢不敢玩了?” “有什么不敢?”邵礼笑着朝旁边瞥了一眼,一派洒脱倜傥的模样,引得对面阵营的女生差点倒戈。 慕谦弯着嘴角,看他。 游戏再次开始,他们接连赢了两次,把对面收拾的鬼哭狼号,失了一次手,选大冒险,这群人,报复心切,边说着就不难为他俩了,边七手八脚的满上了十杯酒。 宋景洋一直跟着起哄,到了这个档上,终于良心发现,道:“太多了,要不减一半吧。” “他们两个人呢,这点酒,不算什么吧?” 宋景洋,道:“那我替他们喝三杯。” “哎哎哎……没这么护短的,三倍惩罚十杯酒,一点都不过分,不服气下次可以赢回来,但游戏规则必须得遵守。” 邵礼不由得一笑,就算十杯酒都是自己喝,也没什么好怕的,何况旁边还有慕谦可以分担一半,游戏进行到现在,已经到了,输什么也不能输份儿的地步,犯不上讨价还价。 慕谦可能也是这样想的,他挑了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顺手解开领口第二颗扣子,问了一句,“现在可以喝了吗?” 他声音不高,人群凝滞了一瞬,随后敲桌敲盘的呐喊,“喝喝喝,赶紧的!” 第85章 慕谦连喝了五六杯,还要继续,邵礼按住他,“剩下的我来。” 他抬眸看了一眼,扳下邵礼的手,“你腰上才好。” “呦呦呦~这怎么回事,几杯酒可不至于拉拉扯扯的。” 为避免人群起哄,彼此尴尬,邵礼只得作罢。 最后,十杯酒,邵礼只喝到了两杯,剩下的全被慕谦包了。 今天这局是宋景洋攒的,在座的好些人都是他同事圈的,根本不知晓,慕谦和邵礼曾经还有过一段。 此时察觉出味儿不对,一个个眉飞色舞,“哎……别告诉我们,你们两个,是弯的。” 邵礼闻言,轻轻扯了下唇角,道:“才看出来?” 问话的人,半开玩笑,夸张的弯指动作,做了一半,听到邵礼肯定的答案,他惊诧得嘴巴呈“o”。 缓了一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靠!竟然真被我说中了!” 大伙都没料到,邵礼会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所以一时半刻的,只觉得惊讶,反而忘了闹他。 但缓过劲儿来,就不同了,一群人交头接耳的挖坑,使出浑身解数,赢了他和慕谦之后,抛出的第一个问题,便是:“第一次喜欢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邵礼指尖蜷起,意欲去够酒杯,手臂抬到一半,又重重坐了回来,他道:“这问题太笼统了。” “你可以简单说下,他的身高长相,脾气秉性之类的。” 邵礼挑了挑眉,“身高一八几,具体我没记过,比我高一点,长相……” 他偏过头,瞥了一眼,慕谦握着杯子的手,一下子僵住。 邵礼道:“长相算上等吧,至于脾气秉性,我确实没能摸透,就不妄言了。” “没摸透?是很快就分手了吗?” 邵礼,道:“是。” “听起来,他条件应该不错,你们因为什么分手?” 慕谦闷头灌酒,邵礼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声线,传进耳朵,他仿佛在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他出轨了。” 淡淡吐出的四个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狠扇在慕谦的脸上,连同着之前喝下去的几杯酒,令他阵阵发晕。 原本还唏嘘,一听这样的答案,众人风向急转,“哈?出轨?这tm是什么烂人!” 邵礼笑了笑,道:“他只是不喜欢我……” “不是。”慕谦低吼,侧头看向邵礼,显出些许醉态。 这一声,引来齐刷刷的目光,他竭力稳住趋于紊乱的呼吸,沙哑着道:“也许是他没那个命。” “对!”大家应和着,权当慕谦是在为邵礼鸣不平,跟着你一言我一语,骂起了渣男,没人注意,他说完之后,喝得比之前更凶。 宋景洋见势,赶紧拉住他,“别喝了。” 他挺自责的,原本只是想撮合慕谦和邵礼,却没成想弄巧成拙,抖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第86章 慕谦喝够了仰头倚靠在卡座上。 旁边,乱嚷嚷好半天,唾弃完渣男,终于安静下来,同样的问题,轮到了他,大家跃跃欲试还没等问,邵礼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唐文瀚嘶吼,“邵礼,你跑哪去了,尿遁也太久了吧。” 邵礼,道:“我在你斜对面。” 音乐声盖过去,唐文瀚继续嘶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邵礼已经看见了,四处张望的唐文瀚,他起身,道:“我朋友回来了,正找我呢,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慕谦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变,像是睡着了。 邵礼说完,似有若无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冲宋景洋,扬下巴,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转身离开了。 一秒,两秒……慕谦眼皮颤动,过了两分钟,他声音哑得厉害,“走了?” 宋景洋,叹出一口气,“嗯,走了。” 慕谦眼圈发红,沉默了一会,起来,将杯子倒满,灌下去。 酒精的灼烧感,顺着食道一路延伸进胃里。 他禁不住,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继而又遮住了眼睛,那些曾做过的事,于他对邵礼,衷心向往的感情,如同一道丑陋的疤痕。 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迈过去那个槛儿。 邵礼回来,和大家打完招呼,坐在那发呆。 唐文瀚喊他喝酒,他长吁一口气,敷衍的端起酒杯,原本是出来寻开心,却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好像不怎么开心。 又玩了一会,时间差不多快十二点,邵礼喝光杯子里的酒,对唐文瀚,道:“撤了吧,时间不早了。” 唐文瀚嘴有些瓢,“o……ok,我叫代驾。” 大伙酒吧出来,陆续上了车,邵礼问唐文瀚,“你叫的代驾怎么还没到?” 夜里的风凉飕飕的,吹得唐文瀚酒醒了大半,他道:“说快到了的,你等等,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门口能听见音乐声,唐文瀚往远处走了几步。 邵礼点了支烟,往嘴边送到一半,余光瞥见一高大的身影。 他吓了一跳,回身看见慕谦,直溜溜的站在一旁,正望向他。 相对着,凝滞片刻,邵礼还是吸了一口,他问慕谦,“你干嘛?” 慕谦俊朗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 这时候,唐文瀚路边喊过来,“邵礼,代驾再有几分钟,就到了,我们先上车吧。” 见慕谦不说话,邵礼将烟按灭在垃圾桶的烟槽里,转身应了一声,便往外走。 慕谦从后面跟过来,邵礼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慕谦,道:“我跟你回家。” “跟我回家?……慕谦你是不是喝多了?”邵礼说完凑近看了看,见他两颊绯红,神态举止可疑,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考他,“这是几?” 慕谦斜睨了一眼,“二。” 没喝醉。 邵礼气不打一出来,回头加快脚步,到了车前,他刚伸手,就听见慕谦喊他,道:“邵礼,你走错了,车在那边。” 邵礼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辆蓝色的帕加尼。 那天,慕谦从马场送他回来,开的那辆。 第87章 慕谦并着长腿,还站在原来的地方,邵礼沉默了两秒,将拉开一半的车门,重新关上,朝他走了过去。 唐文瀚脑袋从车里伸出来,冲着一记背影喊:“哎……邵礼,你干嘛啊?” 邵礼头也不回,“你先在车里,等我一会。” 慕谦微翘着嘴角,邵礼过来,他拉起他的手,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 邵礼被他牵着,往前带了两步,回身稳住他,道:“你喝多了,宋景洋呢。” 慕谦,道:“他走了。” “走了?你们一起来的,他不可能扔下你先走。” “他走了。”慕谦斩钉截铁。 邵礼点了点头,“好,你把电话给我,我给他打电话。” 慕谦老老实实掏出手机,递给邵礼,只不过,宋景洋号码还没拨出去,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邵礼接通递给慕谦,他摇了摇头,不肯接听。 邵礼只得帮他接了,“喂,您好。” 电话那头,“您好,慕先生,我是您叫的代驾,我现在已经到达您定位的地点……” 邵礼拿着电话,回头,果然在酒吧门前,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马甲的中年人。 他摆手,“师傅,这里。” 中年男人,小跑过来,“尾号8088,慕先生,是您二位没错吧?” 邵礼,道:“没错,是我们。” 既然代驾已经到了,也就没必要再找宋景洋,邵礼将电话还给了慕谦,对他道:“上车吧。” 慕谦站着没动,邵礼捏了捏眉心,跟他要了车钥匙,递给师傅。 然后走到车旁,拉开后门,把人领进去,系上安全带。 跟师傅确认目的地,是他家没错,然后刚想关车门离开,一直很配合的慕谦,突然发难,一把捞住了他的胳膊,抱进怀里,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他发丝蹭着邵礼的手臂,抬起头,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 邵礼缓出口气,“放开我,你先回去,晚一点我会去找你。” 这个时候,浪费时间讲道理,是没用的。 除了哄骗,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慕谦迟疑片刻,邵礼又补了一句,“现在不放手,我就再也不会理你了。” 慕谦倏地松开,身体往后靠到座上,两只手垂到身侧,不安的抠着坐上皮面。 “好,那你平安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邵礼说完,想到,慕谦可能早就没有他的号码了。 于是,伸手,把他电话要过来。 拉过来拇指,解开屏锁,调出数字键盘。 开始输入,139603……,屏幕直接跳出了自己的号码。 上面的备注是:我爱的礼礼。 邵礼指尖颤了一下。 慕谦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覆了上来,他带着浓重的鼻音,“礼礼,这个号码,打不通的。” 邵礼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司机回头问他,可以启程了吗? 他从怔愣中回过神,点了点头,快速的将电话还给了慕谦。 然后不顾他在身后叫他的名字,逃似的,离开了。 第88章 唐文瀚等了半天,邵礼回来,拉开车门坐上来,往后面一靠,闭了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刚才的经过,他都看到了,就是不知道,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起,又搭上话的。 他有心要问,清了清喉咙,往侧旁一瞄。 邵礼浑身上下,四个字:“谢绝交谈”。 ……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了邵礼家门口,唐文瀚叫他,“邵礼?” “嗯?”邵礼茫然的看过来,不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顿了一半天才回过神来,朝窗外看了一眼,“到了啊。” 他垂首解开安全带,道:“我回去了,你一会慢点。” “好……” 唐文瀚还想说什么,但邵礼已经利落的下车了。 顿了一顿,他按下车窗,从后面喊,“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去吃个夜宵吧?” 邵礼停住步子,回身笑了笑,道:“都快两点了,我给您点个外卖成吗?” 唐文瀚:“……那算了。” 邵礼知道唐文瀚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没精力应付。 到了家,他倒在沙发上,靠了一会,掏出慕谦送回来的那支钢笔,摩挲,心口说不出的堵塞,难受。 沉默几许,他放下钢笔,掏出手机,凭着记忆输入了一串号码,屏幕上跳出“慕谦”两个字,点进去,将页面拉到最下面,点击了“取消阻止此来电号码”。 慕谦坐在家门前的石阶上,从司机停完车,将车钥匙还给他,就开始等。 他脸上没有表情,看起来完全清醒,直勾勾的盯着路口的样子,如同一只矜持温驯的家犬。 在“主人”未出现之前,他不会有任何一丝的雀跃。 邵礼说过,晚一点,会来。 他坚信不疑。 夜越来越深,他却一点都不困,反而心里越发欢呼着,快了,他的礼礼就快回来了。 在那之前,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 要让礼礼,第一眼就看到,天这么冷,他要先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 慕谦等啊等,等啊等,终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拿过来看,是礼礼,是他爱的礼礼。 他知道,礼礼没有骗他。 却不明白,为什么,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泪水模糊了屏幕,手指怎么划也划不开。 他拽起衣角,好不容易擦干净,页面却突然暗了下去。 手忙脚乱的拨回去,他的心提着,然而不再是“滴”的一声断掉,而是绵长的“嘟……嘟……” 通了…… 他再一次喜极而泣,攥着电话的手,开始颤抖。 以至于听筒里传来邵礼的声音时,他只能默默的流泪。 “慕谦?你到家了,是吗?” “嗯。”慕谦克制住哽咽。 “你声音怎么回事,哭了?” 慕谦抹了眼泪,“没,是外面太冷了。” “外面?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门口,等你。” 电话那头沉默好长时间,“慕谦,你是一直在等吗?” 慕谦点了点头,“嗯,你说过会来的,我相信你。” 第89章 第二天,慕谦是被梦中的开锁声,惊醒的。 他激灵的翻身,半支起身体,缓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门没有响,邵礼也没有回来。 沉默几许,失落感簇拥而至。 怎么可能。 邵礼不可能给他打电话,更不可能,用那样的温存的语气。 什么只要睡醒一觉,就可以等到他,自己是快要魔怔了吗,连做梦都这般的痴心妄想。 他长出一口气,伸手够过床头的手机,几秒过后,他的双手开始颤抖。 手机里,赫然躺着两条,与邵礼一进一呼的通话记录。 他从床上撑起来,再次点亮屏幕,沉默了半天才意识到,那竟然不是在做梦。 他晃着神,既惊喜,又怅惘。 惊喜邵礼的主动联系,怅惘心中的情愫越发难以克制。 简单洗漱,下楼,他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冷静自制被汹涌的情潮冲垮。 坐到沙发上,灰色的休闲裤折出褶皱,他拨出邵礼的号码。 “嘟……嘟……”通了,紧张到痉挛的嘴角,微不可察上扬。 电话响了一会,没人接,断掉黑屏。 慕谦握着手机的指尖蜷缩起,缓了一会,他像有些清醒了似的,重新点亮屏幕,编辑信息,【昨天晚上,麻烦到你了】。 发完这条,他扔下手机,遮脸,倒进了沙发里 邵礼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拿着手机下楼,上面一通未接电话和一条未读信息,是慕谦。 点开内容,他嘴角轻扯了一下,心道:看样子,是酒醒了。 他去书房挑了本书,回来热了杯牛奶,没回信息,也没有回电话。 这面的人情算还了,那面的解释却还没有着落。 这不,周一刚上班,唐文瀚就杀来了。 邵礼忙了一上午,下午刚得空,就被他拉出来了。 餐厅里饭没吃几口,严刑拷问却已经进入了正题。 唐文瀚,道:“老实讲,你和慕谦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礼忍不住笑了:“你那眼睛怎么瞪的,跟容嚒嚒似的。” “少打岔。”唐文瀚敲了敲餐碟,“我昨天都看见了,你们两个拉拉扯扯的。” “嗯,然后呢?”邵礼一边往嘴里送吃的,一边问。 “嘿,我哪知道然后,我这不是问你呢吗?”唐文瀚停了一会,“你们是不是早就联系上了?” 邵礼,道:“联系倒是没有,撞见过两次,加上昨晚一共三次。” “就光是撞见,没发生过什么事?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唐文瀚嗅觉敏锐的如同猎犬。 邵礼举手投降,“行行行,您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从第一次重逢,到马场巧遇,再到昨晚种种。 唐文瀚听完,不由得拍板总结,“所以,你跟慕谦,现在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 第90章 邵礼,道:“什么春风吹又生,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就是他帮我一次,我还他一会回,有来有往,仅此而已。” “呵……呵呵!”唐文瀚撂下筷子,“你有来有往,也得分跟谁吧,就他,慕谦?……你还知不知道有两个字叫”记仇”?” 邵礼淡淡,道:“记仇有什么,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吗?” “改变不了也……”唐文瀚梗塞了一阵,“反正,你就是应该,少跟他掺合。” 邵礼笑了笑,“还掺合什么?最多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都过去两年了,事情不像你想得那样。” “而且,他也没表态要做什么,我没必要天天提防着,草木皆兵似的,拒人千里,对不对。” 唐文瀚:“那哪有准,万一他哪天又来缠你,你怎么办?” “当初他不但出轨,还那样对你……” “他出不出轨,我也没回头。”邵礼道:“以前气不过的时候,想往回捞,最后弄得两败俱伤,真觉得挺没意思。” “情爱,分合,就应该痛快,你打我一拳,我给你一脚,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没有相遇了,再掐架那一说,没完没了,谁又都罪不致死,一个劲儿纠结什么呢……人又不是竹子,非得咬定青山不放松。” “ 倒是这么回事……”唐文瀚跟着点头,待反应过来,赶紧改口,“哎……不是,不是。”顿了顿,又自暴自弃,“这都什么事?怎么就让你,遇见他了?” 邵礼其实早就不纠结这些,因为有些事情,它根本就没有因果。 为什么是你?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巧合。 这世上,人人都有悲欢离合,不是自己,就是最惨的那一个。 所以,实在没必要,自怨自哀。 “算了。”他道:“大家都朝前看,不好吗?” ESD大楼,总经理办公室,梁成手臂杵在办公桌上,摩挲着下巴,冲对面的慕谦,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要不要说出来跟我分享一下?” 慕谦目光移过去,看了梁成一眼,“很明显吗?” 梁成点了点头,“明显,刚才我从外面经过时,还听他们议论说,看你样子,好像是谈恋爱了。” “铁树做够了,终于肯冒小花骨朵了?” 慕谦签完名,合上文件夹,“所以你是特意,想看看我的小花骨朵?” 只是比三九的寒冬,缓释那么一点,哪至于像他说的,能开出什么花来。 “还真有啊。”梁成将胳膊杵上桌面,“来吧,我洗耳恭听。” 慕谦眼睛瞄着报表,“听什么?我没空跟你扯,一会儿,这边处理完,下午还要过去Devotion。” “那边开始忙了吧?”梁成敛了敛贫劲儿,“哎……对了,都忘了问你,你之前一直想请的那个法国设计师,LeroyDomini……,D什么来着?” “LeroyDominique。” 梁成:“对,就是他,你跟他有什么渊源,放着那么多知名设计师不考虑,非对他这么个名不见经转的小人物,三顾茅庐?” 第91章 慕谦确实和这个珠宝设计师,有些渊源,只不过,这里面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梁成还在继续,“LeroyDominique,之前听都没听过,要我说,你别跟他浪费时间了……” 他说到一半,见慕谦走神,挥了挥手,“哎,你听我说呢吗?” “嗯?”慕谦回过神,茫然的的看了他一眼。 梁成无奈,“算了算了。” 他起身,“你别弄了,这都几点了,大中午的不吃饭。” “跟我出去吧,一会回来,你直接去Devotion,剩下没处理完的,交给我。” “好。”慕谦这回倒是接得痛快。 跟梁成去吃了泰国菜,下午回到Devotion,刚到办公室,助理敲门进来汇报:“慕总,设计部的徐总监已经下飞机了,之前您没在,他通电话过来,说巴黎带那边有好消息。” “好,我知道了,一会到公司,让他第一时间来见过。” 助理退出去,慕谦坐到办公桌前,修长手指摩挲着下颌,他想,说不定,徐子衿是见到LeroyDominique本人了。 40分钟后,徐子衿带来了,比他想象,爆炸一百倍的好消息。 那就是这次,他竟然说服了LeroyDominique,入驻Devotion。 慕谦有点缓不过神来,LeroyDominique才华横溢,外加上搞艺术的,这样人的通病:性格古怪且不入世。 之前好几次,想见他一面都难,没料到这次,竟然这么大进展。 慕谦问:“你是怎么打动他的?” 徐子衿,道:“LeroyDominique这个人挺怪的,我给他讲薪资抛诱饵,都不感兴趣,还差点把我从他家里轰出来,后来我看不行,就改打感情牌,给他讲了公司的创立初衷,没想到他在听到您名字时,非常感兴趣,说什么喜欢真实的故事……哦对了,这里有一张设计图,是他让我带给您的,说您看了就会明白,他为什么会同意入驻。” 慕谦狐疑的接过来图纸,目光落在上面,却是一震。 那是一张扫描稿,上面还清楚的,记录着两年前的日期。 图上的胸针,一支翅膀上攀附着玫瑰——是邵礼的手稿。 胸针的背面,有他们两人名字的人缩写,这应该是LeroyDominique,手工打造胸针时,电脑里存留的底稿。 一纸薄薄的设计图,贯穿两年时光。 慕谦攥得再紧,也抵不过遗憾的事实。 他找到了,与邵礼一诺一生,如牧师般的见证人LeroyDominique。 他执拗的努力着,想为这份爱付出。 即便知道它注定不会圆满。 “慕总?”徐子衿叫他。 慕谦回过神,就LeroyDominique的事,又和他聊了一会。 最后,道:“这几天辛苦了,今天先回去吧……” 打发走徐子衿,慕谦倒在椅子上,靠了一会,起身,走到窗边,眺望远处的高楼。 他记得,邵礼昨天说,喜欢专情的人。 唐耀刚好是。 所以不出意外,他们会共歩婚姻的殿堂。 身形一颤,慕谦不敢再想,他胸口憋得厉害。 食指抠在颈间,扯送领带。 紧接着掏出手机,像魔怔了似的,拨通了邵礼的号码。 他接受不了,无数次心理预设,无数次自我告诫,所有的理性自制,全部在看到那一纸设计图时,彻底坍塌。 第92章 慕谦紧紧攥着电话,“嘟……嘟……” 通了,那边传来邵礼的声音,“喂?” “邵礼,是我。” 邵礼道:“我知道。” “下周五,你有空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会,邵礼说:“不好意思,我那天没空。” “你还记得LeroyDominique吗?”没时间斟酌是否妥当,慕谦就是想告诉邵礼,他一直记得,记得他们所有的曾经。 “下周五,4月3号,LeroyDominique会来中国,我负责接见他,你如果愿意的话……。” 邵礼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他好像压根就不关注慕谦说了什么,将拒绝又重复了一遍,“不好意思,我那天没空。” “……”慕谦缓了缓,“没关系,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LeroyDominique,这次不赶巧,以后有时间,可以帮你再联系。” “好。” “不打扰了,你多注意身体。” 情绪在谈话间,一点点回落。 心口还丝丝拉拉的疼着。 刚才,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去见邵礼。 但终归是克制住了。 两年了,曾经再不懂的,现在也该明白了。 他爱邵礼,再也不会打着爱的名义,去行一己之私,现在只要他幸福,他甘愿成全。 慕谦长出一口气,从窗边走回来,已然平静了许多。 坐下来,缓了没一会儿,接到了梁成发来的微信消息。 点开语音,“晚一点约了程运的张总吃饭,人家点名要见你,说什么上次帮过你忙,后来就再没机会见过,今天正好赶巧,让我叫上你一起。” 慕谦打字,“程运的张总,是张随遇?” 梁成道:“对,就是他,看来这哥哥没瞎掰,你一会忙差不多,就过来吧,地址我这就发你。” 北京怡亨酒店。 邵礼坐在顶层露台的长椅上,手机倒扣在一旁。 唐文瀚找上来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在自斟自饮。 刚参加完,行业内的商务活动,此时不少企业要员聚集在酒店20楼。 “你怎么在这吹风?找了你快半小时了。” 邵礼闻声,回过头,瞥了他一眼,“你不也出来了么。” 唐文瀚,道:“那是,我倒是不想出来,恒宇那负责人拖家带口的,他女儿刚一眼就瞄上你了,这不,里面转了一圈,找不见你,回头就开始,一个劲儿往我身上蹭,还有他那老婆,绝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光眼神扫过来,就膈应的我浑身鸡皮疙瘩。” 邵礼不禁轻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女人了?” “我对天发誓,我不是怕女人,不信你回去试试,就那阵仗,绝对跟那盘丝洞的妖精有一拼。” 说完,唐文瀚意识到邵礼,好像不怎么开心,便试探,道:“刚才我看你,是接电话出来的,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邵礼喝干杯中的红酒,起身,“我们回去吧。” 唐文瀚:“……” “你走前边,我现在真有心理阴影了。” 第93章 慕谦处理完公司的事,去赴约,到了餐厅,刚好快七点半。 梁成比他先来了几分钟,张随遇还没有到。 两人盘腿围坐在桌前,服务生进来斟茶,慕谦瞥着包厢的中式装修,问:“地方你挑的?” 梁成端起茶杯,嘬了一口,摆手,“不是我,是张总 。” 这时候,服务生刚好引人进来,张随遇一照面,便道:“怎么听着,有人叫我?” 梁成回眸,“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张随遇年长几岁,二人起来迎他。 待握完手,他脱下外套,目光往慕谦那边,“慕谦,咱们可有些时日,没见了。” 距上次,他撮合慕谦与邵礼见面,已经快过去,差不多两年。 可不是有些时日了。 那时候,程运一直有意,要与慕宇宽的汇徳集团合作。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辈,常有来往,也是与利益挂钩,后来合作的事情作罢,联系自然也就断了。 今天张随遇肯主动攒局,一定是他老子又要有所动作,至于具体…… 商场上互利互惠,合则共赢,慕谦对这些事,并不抵触,于是跟着寒暄,“齐至雅檐,刚好叙旧。” 商业峰会结束后的酒party,延至入夜,气氛渐浓。 各企业要员穿梭往来,举杯相邀,三五成群的相互摸排,谈笑风生起来,一派其乐融融模样。 前面一行人离开,邵礼叫服务生过来,换两杯酒,与唐文瀚对饮,忽闻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回过身,一圆寸帅哥,顿时喜笑颜开,“真是你,我刚才就看着像。” 邵礼轻轻挑眉,“沈舟,你也在这?” 唐文瀚笑呵呵,“这不是信誓旦旦,打死不从商的沈少爷吗,今儿,咱们怎么还这遇见了。” 沈舟哈哈一笑,不甘示弱,“那么幼稚的话,你竟然也肯信。” 沈舟是个名副其实的浪荡子,平日在圈子的行径,大伙可谓是有目共睹,但所幸还没到穷奢极欲的地步,前段日子,沈家老爷子被他气得血压飙升,差点住进icu,手术室外面苦守一夜,第二天变了个人似的,亲手剃了自己一脑袋白毛,痛改前非。 邵礼看着他,目光向上,“新发型不错。” 沈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顺脑门朝后捋了一把,“凑合看吧,哎?我听说你现在混的不错,事业爱情双丰收。” 爱情?邵礼问:“你听谁说?” 沈舟:“梁成啊,他说你和慕谦分手了,又找了个新男朋友,俩人如胶似漆的。” 唐文瀚,道:“这都什么八百年前的事儿,你消息可真够闭塞的。” “闭塞不闭塞的,咱肯定不差事儿。”沈舟说完这句,转向邵礼,“哪天好事将近,你知会一声,我绝对给你俩封一大包,要不然,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干脆定个时间,捡你合适的时候,把人叫出来,我请你俩吃顿饭,就当认识认识,正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这么讨你芳心。” 邵礼轻勾唇角,“你可能见不着他了。” “啊?”弦外有音,沈舟忙追问,“为什么?” 邵礼:“因为我们早就分手了。” 沈舟愣了一愣,“多长时间了,这事慕谦还不知道吧?” 邵礼抿了口红酒,“他知不知道,重要吗?” 沈舟手拍大腿,“怎么不重要,可太tm重要了。” 第94章 邵礼竟然对慕谦两年来的坚守一无所知。 这可急坏了,沈舟这个看热闹的,他拉着邵礼,把慕谦和他分手后的种种,从头到尾,能想起来的,统统讲了一遍。 末了,沈舟累得一边喝水,一边觑着邵礼的神情。 唐文瀚道:“你是说他和家里闹翻了,那个专门做胸针的珠宝品牌Devotion,也是他专门为了纪念与邵礼相遇,创立的?” 沈舟咽下口水,点头,“是啊。” 唐文瀚讥诮:“现在整这么一出,早知道当初别出轨啊。” 沈舟就事论事,“他从前是渣,但后来改了也是真的,我们大伙都有目共睹。” “他挺惨的,听说因为家庭原因,好像一直没办法接受,太过亲密的关系。” “从小生活在缺爱的环境,一直在戒备,压抑的状态下煎熬,任谁成人之后,都难免会对外界有所抵触。” 邵礼听的入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文瀚道:“所以他之前出轨,就因为这,可邵礼又不欠他的?” 沈舟搓了把脸,他暗自庆幸,慕谦遇上的不是唐文瀚。 如果没有感情,又上哪去谈,谁欠不欠谁? 唐文瀚是个站了队的局外人,什么都说不通,颇有些就算慕谦以死谢罪,他都嫌血渐得太高,弄到他身上。 说到底,他只顾着钻牛角尖似的恨,剩下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邵礼也那样的话,两个人只能gameover,抱着遗憾,怨怼老死不相往来。 他长吁一口气,“咱怎么又绕回来了,人已经痛改前非了,你以为这两年的苦守还不够他受吗,他可是一直以为,邵礼有男朋友,承受着求而不得的痛苦,坚持到现在,还证明不了真心吗?” “我就问,这事换你,你能做到吗?犯错挨罚,他活该,但怎么说,罪不致死,人家坐牢起码还有个期限,有个盼头呢,他有什么?” 邵礼手腕顿住,撩眼去看沈舟,见他面冲着唐文瀚,一副认真模样,沉默凝视半晌,目光收回来,仰头灌下一大口红酒。 “再说,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单纯的谈,谁欠不欠谁,只能说,谁爱得深谁就被动,就算真没缘分了,人为鱼肉,我们也没必要,定为刀俎,你说是不是?” “换过来也是一样的。” 唐文瀚不知道自己,戳了沈舟哪根肺管子,一句话,引出他这么一大串,听得他,愣龇了半天牙,都没找到适合下口的点。 沈舟浪子回头,体会颇深,话赶话至此,他稍微偏头,“不过邵礼,我今天说这些,没别的意思,这事吧,我们怎么看,其实无所谓,全在你,你要是对他还有意,就当我是给你提个醒,你要说一点念想都没有了,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我嘴欠,我先自罚三杯。” 包厢里推杯换盏,气氛融融,服务生推门进来,又填了两壶酒。 张随遇喝得微醺,打着叙旧名义,与慕谦重新联络感情,话题聊到两年前,不经意说漏了嘴。 梁成颇感兴趣的撂下杯子,“他到底是看上谁了,还要搬出张哥你来帮忙?” 张随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事关慕谦吃瘪,他要是没和梁成提过,那自己也不好就此,给人家抖落出来。 这时候,慕谦拿起酒壶,轻飘飘道:“是邵礼。” 梁成一口酒梗在喉头,事情他确实不知道,也没听慕谦提过,反应半天,把酒咽下去,“我当是谁,那早该过去的事,咱们今天就不提了。” 慕谦笑了笑,“喝酒吧。” 第95章 见梁成也避讳,张随遇自然不会再提,没一会两人便聊到了别处。 慕谦喝得头有些晕,起身去卫生间,手机落在包厢里。 待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梁成表情看起来极其纠结,张随遇好像也被感染的不大自然。 三人照面,突然沉默的只剩下慕谦坐下时,衣服轻微的摩擦声。 缓了一会,梁成说:“刚才沈舟打电话过来,我帮你接了。” 慕谦按着太阳穴,“他能有什么正经事。” 梁成憋了一会,问:“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邵礼。” 慕谦抬眸,“干嘛突然说这个?” “沈舟说邵礼半年前就已经和那谁分手了……” “……”慕谦怔忡片刻,一下站起来。 梁成仰头望着他,“邵礼现在单身,你一直忘不了他,现在完全有机会去……哎……慕谦!” 慕谦话未听完,动作大到,带翻了桌角上的酒杯,他冲出了包厢,飞快的走到电梯,一边按钮,一边掏出手机来,给邵礼打电话。 电话响了没两声,邵礼拿起来,唐文瀚在边上觑见了屏幕上的备注,哼了一声,“沈舟还真是快人快语啊。” 邵礼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接通,“喂?” “邵礼,是我!”慕谦竭力压制住紊乱的呼吸,“你在哪?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我在怡亨酒店。” “你等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邵礼挂断电话,便一直坐在那喝酒,唐文瀚瞥了好几眼,是真有点摸不透,他心思了。 过了一会,邵礼突然起身,唐文瀚问:“你干嘛去?” 邵礼道:“我出去等他。” “你不会听沈舟几句就心软吧?” 邵礼回头,“不是心软。” 说完他人已经出去了,唐文瀚还在原地揣摩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谦从餐厅出来,一路上,脑海过电影似的,全是关于邵礼的片段,分手之前,重逢之后,所有的声音笑貌,簇拥着涌上来,直叫他眼眶发酸。 到了怡亨酒店,他冲下车,没跑几步就看见了,正好从酒店里出来的邵礼。 慕谦顿了一顿,邵礼也看见了他。 两人好像陷入了回忆,又回到了眼前。 邵礼停了停,刚要再往前走,慕谦阔步过去,一把将他拥进了怀里。 两颗心在各自胸膛里狂跳,邵礼没有想要推开他的意思,“怎么跑这么快?” “邵礼,我放不下你,分手的两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慕谦紧紧的抱住他,声音发闷,“再次遇见,我一直控制自己,不敢接触太近,怕到打扰到你的生活。” “今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冲来见你,但我告诉自己不能,我憋着忍着,以为你还和唐耀在一起,只要你开心,我就祝福你,又一次劝自己放下,我就快崩溃了,沈舟告诉我,你和唐耀分手了,我竟然现在才知道,如果早点,在马场的时候,我不会放你走。” 慕谦松开邵礼,扶住他的肩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我要追你,我想追你,你骂我痴心妄想,骂我什么都行,从前我渣,伤害过你,我真的很后悔,两年了,现在我终于知道怎样爱一个人,再也不会让你像从前那样,受委屈了。” 慕谦的泪水流了下来,“你相信我,我爱你,真的特别爱你,好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就快疯了,和你分开的899天,简直活得像行尸走肉。” 他不住哽咽,“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不知珍惜,我会用时间,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只求你,对我哪怕还有一丝,一丁点留恋,不要再就此推开我,给我一个把你追回来的机会,好不好?” 慕谦把压抑在心底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邵礼心绪犹如涨潮,不知道是酒劲上头,还是其他的什么,总觉得头脑阵阵发晕。 慕谦伸手去碰他的脸,他感受不到知觉一般。 直到慕谦小心翼翼的贴过来,在他唇上轻轻的点了点。 邵礼睫毛颤动,与慕谦久久凝望过后。 他说:“好。” 慕谦这时候,却突然怔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第96章 过了好半天,慕谦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想要上前,手足无措,压下头哽咽了几声,一把将邵礼拉进怀里。 从重逢到现在,他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闭着眼睛,将邵礼越拥越紧,“我爱你。” 胸腔低沉的共鸣,颤抖得传过来,邵礼始终垂在身侧的手臂,抬了抬,最后落在了他的背上,轻轻的抚住。 酒会极近散场,已经有人陆续从里面出来,唐文瀚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好像已经杵在旁边看了半天。 “里面好像已经散了。” “嗯?” 慕谦松开邵礼,往酒店门口巴望过来的人群,瞥了一眼。 邵礼回头,慕谦不着痕迹的移过去,挡住了他。 没瞧着邵礼正脸,也没多大好奇心,人群没一会儿走光,慕谦拉起邵礼的手,“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邵礼挑起唇角笑了笑,有生之年,谁又想再多留遗憾呢,“我该说什么?” 他看着慕谦,“不客气?日后请您多努力?” “我日……”慕谦有点跑偏,尴尬的侧了会儿脸,“我一会能送你回家吗?” 说完又怕邵礼多想,“送到你家门口,想跟你多待一会。” 唐文瀚离得不算太远,慕谦说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 踱步过来,咳了一声,二人看过去,他脸都快拉到了地面上。 劲头拱得足足的,已经酝酿好了,刚要开口,就听见邵礼对他说:“唐文瀚,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吧,车先扔这,别叫代驾了。” 唐文瀚哼了一声,“那多不好啊,耽误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回头,我可没地儿赎罪。” 邵礼笑了笑,“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一天,还阴阳怪气的。” “呵,那怕是不成了……” 邵礼挑了下眉毛,二人僵在那里,慕谦攥着邵礼的手松开。 唐文瀚眼色微微变了一下,看慕谦过来,以为他是想要动手。 “我知道你在担心邵礼,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两年前我们刚才一起时,他身边的人,我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那时候你号召大伙,举行party,为我们庆祝,喝了不少的酒,我知道你做什么事,都是真心为他。” 唐文瀚脸上生硬,“我tm要知道你后来,不干人事,那时候就应该在酒里下毒,直接毒死你。” “后来的事,全怪我,包括唐耀,我欠你们一句对不起。” 唐文瀚:“……” “你为邵礼鸣不平,我接受,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做错了事,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补偿他,对他好,你监督,如果我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要么你毒死我,要么我自行了断。” “如果觉得不可信,你现在随便提什么条件,让我怎么证明都行。” “别,你可给我整什么,血溅当场。”唐文瀚瞥了眼邵礼,“再说,你们的事儿,还真当我愿意掺合,我又有不是谁的妈,干什么操那个心,回头吃力不讨好,我冤是不冤。” 邵礼边上沉默了半天,“看把你委屈的。” 第97章 三人一路,先送了唐文瀚回去,到了邵礼家,慕谦跟着下车,两人踟踟蹰蹰好一阵,才走到门口。 像是一对,情窦初开的高中情侣,相互道别,邵礼打开门,转身发现,慕谦还站在原地看他,对视了几秒,“我进去了。” 慕谦点点头,做了个我看你进去的手势,然后将手插进口袋里,嘴角向上轻挑着。 邵礼摸摸鼻子,推门进去,关上,慕谦倒退着往回走。 再次看见彼此,是透过一楼的窗户,慕谦掏出手机,低下头编辑了几秒,邵礼收到短信【好喜欢你,我一定会重新追到你】 再向外瞧,慕谦冲他挥手,然后将手机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邵礼不自觉的弯了唇角,回他一条【看路】 慕谦收到后,竟真的非常听话,将身体转了回去。 邵礼看着他上了车,没一会手中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不是刚上车吗?” “我是唐文瀚。” 邵礼咳了一下,“怎么了?” 意识到他语气转换,唐文瀚呸了一句,“重色轻友。” 邵礼笑道:“我看你浑身是刺儿。” 唐文瀚傲娇的“哼”过之后,“到家了,那我们聊点正经的,刚才车上都没机会。” “说吧”邵礼去吧台,拿了支杯子。 “哎,你觉没觉着,慕谦和两年前相比,完全不像一个人了。” 邵礼道:“人都是会变得,你和我不也一样吗。” “是都会多少有些变化,但他是那种,完全不一样了的感觉,我都有点不敢相信,曾经那样一个目中无人的人,竟然能变得像今天这样诚恳。” 邵礼顺着他的话,略微思考了几秒,挑眉还没待回答,听唐文瀚继续,“照这样下去,你不会没几天,就身子不保了吧?” 邵礼水没喝下去,就呛了出来,他咳嗽着道:“什么身子?唐文瀚你确定,聊的是正经的,我怎么越听越不像。” 唐文瀚赶忙解释,“不是,邵礼,你听我说,咱先尽量克制,再观察一段时间,万一他再突然变回去,怎么办?” 邵礼放下水杯,“不怎么办,凉拌。” 唐文瀚一下就着急了,“哎呀,你听点劝啊,别那个什么就上脑了……” 邵礼无语,揉住眉心,“我在你眼里,是有多饥渴?” “你……你肯定不饥渴,你都快一年没那什么了,听沈舟那话,慕谦好像火烧的也挺旺的,我……我这不是害怕么……” “行了你……” 邵礼没说完,他们的电话被一通FaceTime打断,正好懒得再搭理唐文瀚。 画面里的慕谦,“我到家了,你在干嘛?” 邵礼坐到餐桌旁,“刚和唐文瀚聊了几句。” 慕谦滞涩了一会,“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没有,他好得很,刚刚还骂我重色轻友。” 慕谦笑了笑,“你一点也不重色,好吗?” 结合唐文瀚刚才的话,邵礼突然叛逆,“我也是男人,凭什么我就不能好色?” “啊?”慕谦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脸上一红,努力措着辞,“你当然能,那个,其实也正常,你要是,有什么需求,我可以,我……愿意,要不然,你想那什么的时候,我不碰你,我可以先帮你……” 刚才和唐文瀚闲扯,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面对慕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明明是他在追自己,反而搞得像是,他有多么急不可耐似的,邵礼听着听着,脸就红了。 默了半晌,忽然恼羞成怒,打断慕谦,“帮你大爷,都什么乱七八糟,挂了。” 忽如其来,他们的通话,短暂的像是一阵风刮过。 慕谦愣愣盯着黑下去的屏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邵礼竟是对他害羞,虚握着拳头抵在额前,往后靠进沙发里,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第98章 这份煎熬了两年的关系,总算在昨天,守得一丝云开。 这一夜,慕谦难得踏实的,沉沉得睡至第二天早上,一睁开眼,想起昨天的画面,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他翻身起来,够手机,指尖触到床头的相框,拿过来,上面是他和邵礼的合影,两年前在酒吧拍的,光线很暗,但是邵礼线条清晰的侧脸,非常能打,依稀可辨往日倜傥模样。 慕谦眉目疏朗,轻轻吻了一下,放下,手机拿过来,拨通了邵礼的电话。 “邵礼,是我。” 邵礼刚洗完澡下楼,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加热,“你醒了?” 慕谦曲起长腿,倚靠在床头,声线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嗯,醒了……” 他心情明亮,恨不得将表白的话,再来一遍,“昨天和你说的,都是真心的。” “嗯。” 慕谦稍微欠身,虚握着拳头,放到嘴边轻咳了一下,“那个……你在干嘛,我想你了。” 邵礼指尖一顿,条件反射似的,一阵槲觫电流穿心而过,“……之前,不是刚见过面吗?” “那我也想你,睁开眼睛,满脑子都是你。”慕谦低沉又性/感。 邵礼下意识的清了下喉咙,一时想不出来什么,“哦。” 慕谦含着笑意,低了下头,邵礼握着杯子走到桌边,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 挂断电话,慕谦早早起来去了公司,电梯里和梁成撞了个正着,“呦呵,精神状态不错啊?” “办了?”梁成贼兮兮的挑眉。 脑海中限制画面闪过,慕谦神经一紧,“办你大爷。” 梁成身体回倾,眼神还是瞟着他,“我替你开心,你怎么还骂人,进展不顺利?” 电梯门开,慕谦走出去,“我正在追他……” 梁成噗嗤乐了,紧随其后,“旧情难却,你俩可够纯情的啊?” 到了办公室,慕谦将文件仍在桌上,“怎么,你有意见?” 梁成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摆手,“没意见,我就是想问,你还是你吗,我都快不敢认了,这做派太不像了。” 慕谦边解西装的扣子,便瞥了梁成一眼,“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邵礼吃完早餐,换掉身上的睡衣,去书房整理的时候,忍不住拉开了书桌最下面的抽屉。 他看了一会,将里面的首饰盒,拿出来,坐到椅子上,打开,摸了摸翅膀上攀附着玫瑰的胸针,然后将旁边那枚尾戒,拿起出来。 想起在巴塞罗那,和慕谦一起买戒指时的情景,恍若隔世。 那时候的一句玩笑话,想将彼此套牢,没成想后来,兜兜转转,羁绊牵连,这份奇妙的缘分,挣扎到今天,竟然仍能令他心下悸动。 说不清。 就是控制不住的心境渐晴,喜怒哀乐都被一根细线,轻轻牵着似的,对面轻轻一拉,“我想你了”,他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沉浸半晌,好容易回过神来,偏头缓了一会,他低低骂了句,“出息。” 第99章 邵礼一早到了公司,刚出了电梯,就见办公区乱哄哄的,员工们三五成群的扎堆儿,正眉飞色舞的讨论着什么,有个别眼尖的,比其他人提前看见他,使劲儿咳嗽几声,示警众人。 邵礼眉头微蹙,走到办公室门口,助理还算镇定的起身,“邵总,办公室里,有我刚帮您签收的鲜花。” “花?什么花?” “玫瑰。”助理说完,员工们开始起哄。 邵礼大步流星过去,推开门,看见,一大束比他的腰,还要粗上三四圈,花朵多大而饱满的卡罗拉玫瑰,满满当当的占了他办公桌中央一大片。 身后目光攀爬拥挤,邵礼扶着门把手,停顿了半晌,脸上红白变幻了一阵儿,不理会乱糟糟起哄声音,抬脚将门踹上。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过去,拿起折叠着的卡片,上面鎏金刻着【To邵礼】 打开,【我爱你的每一天】,落款人慕谦。 打死也想不出,他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会用这种,又俗又高调的方式示爱,365朵玫瑰,都没法想象它是怎样,受尽目光洗礼,到达办公室的。 邵礼揉了揉眉心,将卡片插回去,环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沙发上,回头坐下,闻了闻身上衣袖,竟还留有玫瑰沁人的余香。 晚上临近下班,慕谦打来电话,“花收到了吗?” 邵礼忙了一天,焦头烂额,都快把这事儿忘了,此时抬头看过去,红艳艳的一片,无意识的伸手扶住额头,“收到了。” 慕谦轻笑,“不喜欢吗?” “……”,邵礼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慕谦停了停,“生气了?” 邵礼:“没有。” “那晚上请你吃饭,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抱着这么大束玫瑰赴约,怎么想怎么尴尬,“今天晚上有事,要不改天吧。” “是出去应酬吗?需不需要我接你。” 邵礼道:“不用了,是跟唐文瀚。” “……那好吧,晚点到家了,打电话。” “好。” 唐文瀚到了,没上楼,在地下车库等着,老远看见有人抱着一大束玫瑰,走过来,心想,这浪漫玩的,能看见路吗?都想下车给他帮个忙。 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近,都快到跟前了,晴天霹雳,竟然是邵礼。 他赶忙下车,拉开后车门,憋着一脸笑意,“是不是用力过猛了,搞这么大阵仗,是他送你的,还是你要送他啊?” 邵礼将花放进去,直腰喘了口气,“你觉得,我能干出这种事吗?” “有什么不能的,被爱冲昏头脑的大有人在。” 邵礼愣一下,摆手,“上车,上车。” 晚上跟唐文瀚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他问邵礼,打算让慕谦追多久。 说实话,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觉得还喜欢,就答应了,至于以后,他想的,就只是顺其自然。 唐文瀚想了想,也表示赞同,他说之前怕邵礼掉份儿,后来想明白了,都是男人,谈不上谁吃亏不吃亏,既然还喜欢,心意都明摆着,想上就上吧,他也不拦着了。 大不了玩几天,不愉快,撒手走人就是。 邵礼嗤笑,“你当我是采花大盗啊,什么想上就上的。” 唐文瀚侧眸,“难道你不想吗?” “我……”,邵礼滞涩了一阵,“我们换个话题。” 第100章 晚上回到家,所有闲置的花瓶都找了出来,插上玫瑰,楼上楼下,各个角落,到处弥漫着幽幽花香。 邵礼开了瓶红酒,边喝边赏着花,玫瑰大而饱满,刚喷上去的水雾,汇聚流到叶尖,欲滴不滴。 娇艳的花瓣,湿漉漉的,他看着看着,仰头灌下一大口红酒,掏出手机,刚想给慕谦拨过去,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回家了?” 邵礼往后倚到吧台上,“回来一会了。” “在喝酒?我去拿瓶,陪你一起……”慕谦支撑着,刚要起身。 邵礼问他:“你声音怎么回事?” 慕谦咳嗽了两声,“下午回来的时候,好像有点感冒。” “吃药了吗?” “没有,我躺一会,和你说说话就好了。” 邵礼放下酒杯,“发烧吗?” “还没量体温,我没事,你……” 邵礼打断他,“量量体温。” 电话那头一阵窸窸窣窣,“38度2。” 邵礼放下酒杯,“你发烧了,家里有退烧药吗?” “我一会叫外送。”说着,他从床上坐起来。 “那晚上吃饭了吗?” “没有,晚上本来想和你一起……”慕谦顿了顿,突然低唤了句他的名字,“邵礼……我想见你。” “……”猝不及防的缱绻,邵礼指尖摩挲酒杯。 慕谦声音闷闷的,“一整天了,一直想见你。” 心间再次荡漾起涟漪,邵礼垂首敛了片刻,不过劲儿,干脆心思一横,“正好钱叔上次送饭,落下了汤盅,我一会儿,给你送回去。” 挂掉电话,他喝完杯中的红酒,吧台前支了一会,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药店里买完药,去了趟超市,期间还给蒋心怡打了电话,询问了一些清淡的食谱。 有很长时间,他都以为,自己心间的小鹿,早就撞死了,直到慕谦的再次出现,让他在死水一般的生活里,又一次窥见了生机。 是难能可贵的心动,也是被打乱节奏后,未知的冒险。 但是,他一丁点也不畏惧,架在方向盘上的指尖,点敲了两下,心里想着,大不了再被玫瑰扎手,就放火烧了他的园子。 再头晕也不可能躺得住,慕谦起来,里里外外转了几圈,鬼使神差的回卧室里,将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换了套新的。 完活后,站在床边。 知道不可能,但越是压抑着喜欢,越是容易滋生出邪念,缱绻片刻,再一量体温,38度5。 他赶快遏制住胡思乱想。 又去客房,折腾了一阵。 都整理妥当了,下楼,亮灯,门庭大开,站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等邵礼。 差不多十多分钟过去,看见了邵礼的车,他从台阶上走下来。 缓缓驶到眼前,邵礼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套装。 身材修长挺拔,绕到后备箱,去取食材的样子,像是下T台后,顾家的男模。 慕谦顿了顿,走过去,想帮他拿东西,邵礼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穿件衬衫就出来了,发烧都不知道冷吗?” 慕谦视线落在他漏出的,一小截后腰上,顷刻移开,清了下喉咙,脱口而出,“不冷,热。” 邵礼闻言停住,转过来,见他娇艳欲滴的样子,“你该不会脑子烧坏了吧?” 第101章 回到家,两人将手里拎的,放在岛台上,邵礼瞥了一眼,放水杯的位置没变,顺手拿过来,“你先把药吃了。” 慕谦看见他动作自然的样子,一时没挪开眼睛。 邵礼问:“怎么了?” 慕谦停了停,微微颔首,“杯子是你之前摆的,我没换过位置。” 邵礼略略点头,“嗯,放在这,方便。” 不是他说的缘由,慕谦继续补充,“你用过的所有东西,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停顿了几秒,邵礼反应过来,不知该做和回答,把水和药递给他,打开食材的袋子,转移话题,“你没吃饭,我给做些清淡的?” 慕谦把药吞下去,“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邵礼挑眉笑了笑,“刚刚来的路上。” 慕谦感觉药被卡住了,又喝了一口水,“要不然,我帮你吧。” “你少走动。” “我没那么严重,真的。” 慕谦刚过来,就被邵礼拦开,他反手攥住他,触电似的,两人怔住。 慕谦情难自持,“我……可以抱你吗?”。 邵礼没回过神,他已经上前,一把将人拥进了怀里。 邵礼脸磕进他的颈窝,隔着薄薄的衣料,香水混着体温,如同雨后旷野上,升起了旭日,露水蒸腾散发,满鼻腔都是好闻的清新味道。 耳鬓厮磨,慕谦轻抚住他的后颈,闭着眼睛,“就一会儿,就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邵礼心跳的很快,慕谦胸膛的轮廓,严丝合缝的印着他的,热度透过两层布料,一点点传递过来,蒸得人阵阵发晕,迷迷懵懵,他僵持不住,用力回拥住他的身体,慕谦微不可查的震了一下,俯首将他抱得更紧了。 时间静悄悄的流逝,抱了快五分钟,慕谦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搭在邵礼腰上,指尖蜷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收了回来。 转身倚靠岛台,邵礼伸手摸他的额头,被他按住,“烧还没退,你上楼去睡一会儿。” 慕谦沉默了一会,拉着他的手,“我头晕,就想在这看着你。” 邵礼嗤笑,“头晕我扶你上去。” 慕谦一下咳嗽起来,“别,不用,我自己上去……” 说了一半,又想解释,“我怕……” “你怕什么?” “没什么。” 慕谦老实被搀着,回到卧室,邵礼要走,他却拉住人,不肯撒手。 “你要不要坐一会。” 邵礼看傻子似的,“有人闲着没事儿,邀请人在床上坐一会的吗?” “我不光想跟你坐一会。” 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拨了一下,眼看着慕谦迫近过来,搂住他的腰。 “礼礼。”磨人的“妖精”,无限缱绻的叫他的名字。 邵礼贴着他,目光从他微敞的领口,一路看上去,刚刚与他对视,气血陡然下涌,咬牙忍了一会,泄气的骂道:“我tm到底是什么时候,喝的你的迷魂汤。” 慕谦轻笑着,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一下,停住看他的眼睛。 邵礼胸腔起伏几下,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回吻,一瞬间,慕谦像是受到了极大鼓舞,他往前将邵礼挤到床头柜上,很快占居主导,抓住他的胳膊束缚头顶,顺着下巴一路吻到侧颈,流连片刻又回来,堵住邵礼的微张的嘴唇。 邵礼被他桎梏着,胸膛敞开,迎接着入侵,慕谦落下的每一个吻,都得到了应有的回应。 唇齿间腥气弥漫,邵礼咬破了他的嘴唇,混着血吞下去,那样子,是发了疯似的,对他既爱又恨。 慕谦痴愣,抚拭着他的脸,停了片刻,再次俯身,探进去,狂风暴雨似的侵吞。 他们胶着,缠绵,直到脸上,身上沾满对方的汗水。 邵礼喘息着吻上他额头,慕谦蹭了蹭,流连衔住他的耳垂,问:“要吗?我给你口。” 第102章 邵礼喉结滚动,“你还发着烧。” 慕谦又往前近了近,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要吗?” 邵礼眼神移到别处,手臂朝后寻找支点,不小心被硌了一下,回身抄过来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照片。 慕谦看到他手里的相框,眼神变了变,没动。 “你怎么把这么黑漆漆的照片,放在床头?” 慕谦停顿了一下,“拍的不错,就镶嵌起来。” “哪里不错?这上面人都失真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合影。”慕谦打断他,“想你的时候,我只能看它。” “你……”邵礼心口微微酸胀,他看着慕谦,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臂一点点回落,相框掉在地上。 慕谦的吻落下来,他搂住他回吻,细细碎碎,极尽温柔与缠绵。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悬在邵礼头顶,慕谦慢慢的松开,两臂扶在他身侧,轻轻贴面呵着热气,明明是一幅英俊矜持长相,眼神却勾魂摄魄,像是令人怦然心动妖精。 “礼礼,你硬|了。” 邵礼没吭声。 “要吗?”他再次引诱。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被勾了上来,邵礼干脆放浪形骸,“要,但是口不行,我tm要干你。” 慕谦笑着被他推倒在床上。 邵礼骑到他身上脱衣服,昏暗的光线里,黑色的套头卫衣剥落,属于男人特有的骨骼线条漏出来。 慕谦眸色一暗,翻起将他压到身下,不等邵礼骂出口,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吻到他气息不匀,松开,顺着下巴,一路舔舐,到胸前挑|逗了两下,轻轻含住。 不住喘息的邵礼,倏地像触电似的,绷紧了身体,慕谦得逞的勾起嘴角,另一只手从腰侧抚摸上去,揪住,轻捻了一下,中指按在上面,撩拨打圆。 槲觫的电流,从与慕谦身体相触的地方,频频传来,邵礼低低泻出尾音儿,一下一下随着慕谦的挑|逗,绷紧再绷紧身体。 他的样子太性|感,慕谦忍不住,上去堵住他的嘴,狠狠的舔咬,手探到下面,抽开他腰间的裤绳,在外面揉了一把。 邵礼难耐出声,慕谦含着他下巴,“想看吗?你想看这我给你口吗?” 邵礼来不及说什么,人已经被他拉到了床边。 看着他一点一点退下去,握住自己,邵礼像中了蛊似的 ,眼圈被欲|望逼得发红。 “你……”邵礼一句话未说完,慕谦自下而上一路舔舐,包裹住他,浑身的肌肉瞬间揪紧,快感猝不及防的传递过来。 邵礼缓了缓,想去勾他的下巴,被慕谦按住手,从侧面,舌头像鱼一样,左右滑动着上来,包裹吞吐两下,再从另一侧……直到将他,逼出声声为喟叹。 “你tm什么时候,唔……” 又被他包裹着,电流直窜头皮,慕谦整根吞下去,挑眸看邵礼被欲|望浸染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住他胸前挺起细粒。 邵礼随着他吞吐的节奏,挺动,够过去,摸他的脸颊,迷离的看着。 沉浸在其中,心底的声音摇旗呐喊,你爱他,喘息着胀大。 慕谦感受到他,安抚似的,轻轻摩挲他腰间的皮肤,吐出来,轻轻亲了亲顶端,他刚放松下来,突然被一含到底。 慕谦架起他一条腿,紧箍住他的腰,狂风暴雨似的吞吐,舔舐。 邵礼向后,颈间扬出优美的弧线,手指插|进慕谦的头发里,难以自制的,绞紧。 “慕谦,我……要你……”破碎的句子,情不自禁的说完,剧烈喘息,感觉越来越强烈,顶端冒出水来,下面的人仍步步紧逼。 他像着了魔一样,往前挺送,濒临被浪潮淹没,手往下伸,握住自己的根部,想将慕谦拉上来,却被慕谦固住腰肢,再次一吞到底,手也被捉住了,他的手指插|进来,与他十指相扣。 快感如潮涌,邵礼放弃挣扎,失控的攥着慕谦,挺腰落下,柔软的床垫里,上下颠簸,被吞到根部胀大,再胀大,另一手急不可耐去扯慕谦的衣服,纽扣崩落,他渴求的诱人皮肤,暴露出来,重重的搓|揉上几把,伴随着慕谦肉疼的闷哼,“咝”的一声,吸着冷气,穿堂而过的槲觫电流,携着滚滚浪潮将他淹没。 在慕谦无限爱怜的目光里,他终于泄了出来。 昏暗的光线里,慕谦并未松开,在他浪|潮的余韵里,伴随着细微的抽|动,仍一下一下,不似之前,温柔的吞吐。 邵礼胸口起伏,痴痴的看着他。 良久平复过来,慕谦刚要离开,他突然来了混劲儿,往前重挺了一下,磕到慕谦的鼻尖,将脸扳起来,耍流氓的问,“好吃吗?” 慕谦欺身而上,掐住他的下巴,“怎么学这么坏了,嗯?” 他尾音低低的,说不出的性感,热气扑来,弄的邵礼浑身酥痒,他浪荡道:“都是被你勾的。” 慕谦笑着,用指腹揩拭他的嘴角,“我嘴里还剩点,给你尝尝?” 邵礼扯着脖子,没躲过去,被他够到了唇角,“你tm就是个成精了!” 慕谦轻笑出声,搂住他的腰问:“爽吗?” 邵礼呼吸一滞,“爽,噬骨入髓,魂儿差点没了。” 第103章 “看见你爽,我比你更……”慕谦厮磨着他,突然后半句没了音儿。 因为邵礼的手,已经抚上他的。 心咚咚跳,慕谦压制住欲要变浓的呼吸,眸子里困兽般危险的光闪了闪,倒吸一口气,抬起邵礼的下巴,“你要再这样,我就控制不住了。” 邵礼盯着他的眼睛,“枪都立起来了,你控制什么?”凑到他的耳边,“现在不给你泄火,难道等着你去找别人?” 他骄纵的拍了拍慕谦的脸,手被捉住吻了一下,“你觉得我会找别人?”过了半晌,慕谦突然反应过来,“你……” 邵礼眉毛挑了挑,“以后,敢找别人,我就把你第三条腿打断。” 慕谦蓦地松开,换掉混不正经的模样,认真的看着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你原谅我了?” 邵礼贴在他下面手,收回来,“不是原谅,是过去。” 慕谦见他往回退,急切的一把拉回来,揉进怀里,暗自吞咽下苦涩。 半晌,他起身摩挲邵礼的唇角,“所以,你给我机会追你,在我生病的时候来我家……包括刚才,同意我给你口,是因为心里还喜欢我,是吗?” “是。”邵礼觉得自己,简直是被迷了心智。 慕谦指尖顿了一下,“你……”他不忍再亵玩邵礼的嘴唇,手收回来,“我从前那样对过你,现在有机会惩罚我,你应该让我患得患失,可着劲儿的承受爱而不得痛苦,你本可以不回答我,为什么就说出来了,你这样,会助长我对你歪心思,我……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好。” 邵礼滞涩了一阵,看见他眸子里,情绪变化,像是从一只羊,变成了一头狼似的。 慕谦俯下身,顺着他的颈侧,亲到胸前,“你知道,我都是怎么肖想你的吗?你让我追,我就想天天见到你,你来我家,我就没想放你走,你给我做饭,进我的卧室,我就想立马把你扒光,上了你。” 邵礼心间颤了一下,慕谦还在继续,“可你却,你却……,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坦荡的让我心疼……可又忍不住,更疯狂的觊觎。 “包括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对你的歪心思,全是下流的……” 胸间划过电流,邵礼按住他摘“樱桃”的手,问:“你还对谁,动过这样的歪心思?” “只有你,我这辈子,只这样觊觎过,你一个人。” “坏东西。”邵礼似笑非笑,轻轻拍打他的脸颊,沉默了几许,“从前我不管,以后你想跟我在一起,要是敢对别人动歪心思……” 慕谦吻住他的唇角,“我要是敢对别人动歪心思,你就把我另外两条腿也打断,好不好。” 第104章 邵礼卡住他的双腮,“你以为,你真敢的话,另两条腿能保得住吗?” “保不住,我什么都不要了。”慕谦就势往前,亲了亲他的鼻尖,然后将他拉进怀里,“礼礼,让我抱一会。” 他头埋进邵礼的的颈窝,呼吸喷在上面,有点痒,邵礼侧头蹭了蹭,慕谦闭着眼睛,深吸一口他的体香,箍紧手臂,“礼礼,我真想,就这么死在你身上。” 邵礼手搭上他的腰,“你胡说什么。” 慕谦眼尾氤氲出湿润的光泽,偏头亲了亲邵礼的耳尖,低声道:“我爱你,特别爱。” “我也……”邵礼没说完,突然下面被硌到,滞涩了一阵,慕谦松开他,“你也什么?” 邵礼目光落在他胯间,鼓鼓囊囊一团,“你还想要吗?” 慕谦也往下看了看,轻笑,“要什么?”轻刮邵礼的鼻尖,“家里没有润滑剂,我怕弄伤你。” “我是说帮你撸,你想什么呢?” “想也不行吗?” “少废话,把裤子脱了。” 这次倒是痛快,窸窸窣窣,他弹出来,邵礼看了一眼,凶器勃发,已经胀大到了极致。 伸手抓了一把,慕谦闷哼了一声,还带着点喘,“轻一点,宝贝儿。” “我又没使劲儿,你叫什么?” 慕谦哭笑不得,拉起他的手亲了亲,“不怪你,是我自己胀了半天了。” 都是男人,寂寞时刻,独自疏解这种事,都是有过的,所以邵礼很快,便通过对方的反应,找到了敏感部位,和适宜的节奏。 连撸带揉,又用掌心包裹。 最后,慕谦抑制不住,翻身将他压到身下,抚摸着他劲瘦的腰肢,悉数释放在他两腿之间。 他喘息着,细细密密的吻邵礼,对方却箍住他的脸,抢了他的台词,“爽吗?” 慕谦手不老实,上下摸他,“爽。” 邵礼痒得,挣动了一下,“有多爽?” “比我自己是质的飞跃,但是……”慕谦手停在他的腰上。 邵礼挑眉,“但是什么?” 慕谦倾身他的耳边,“但是,我还是更喜欢干你。” 又被他勾得热流下涌,怕被察觉出反应,邵礼猛的将他掀到一旁,羞恼的问:“你还吃不吃饭了?” 慕谦一点也不知羞,大剌剌摊着长腿,支起手臂看他,“不饿,我刚吃过你了。” “你给我闭嘴……” 刚才真刀实枪上的时候,一点不见他害羞,现在逗两句嘴,却突然受不住似的,慕谦不觉好笑,起来抱住他,“怎么下了床,就六亲不认?” 邵礼捏他的脸,“对,我就是翻脸不认人。” “那不行,你都把我那什么了。”慕谦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委屈的跟朵娇花似的。 “我什么你了,你正经点行不行?” “我正经,你就对我负责吗?”慕谦亲了他一口,“那我现在就穿衣服,反正光着你也不为所动,那咱们就换个方向,下楼,我给你做饭,就算留不住人,也要先留住胃。” 邵礼不禁失笑,缓过来又皱眉,“你生病,说好是我来照顾你的。” “我已经好了。”慕谦边穿衣服,边往前送了送,“不信你摸摸。” 邵礼伸过手来,他的烧果然退了,“是药对症了吗,好的这么快。” 慕谦勾起邵礼的下巴,挑眉,“跟药没关系,是因为你。” 第105章 邵礼洗完澡下来,慕谦已经在楼下,忙了一会了儿了。 他倚靠在旁边的岛台,边擦头发,边看着慕谦的背影,厨房里炉火跳跃,热气蒸腾,氤氲的画面,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慕谦把汤炖上,回过头,看见邵礼,过来,拿起他脖子上的毛巾,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对他说道:“今天家里没准备,你带来什么,我就做什么了,三菜一汤,一会尝尝我厨艺有没有进步。” 冷冷清清久了,这一刻窝心的暖,直钻人肺腑。 但是慕谦刚才还发着烧,邵礼没办法就这么坦然的受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没有。”慕谦吧唧亲了他一口,“你就在这陪着我,让我能看见你就好。” 慕谦的厨艺向来不错,再次喝到他炖的汤,邵礼心满意足。 吃完饭,他倦懒的倒在沙发上,慕谦拿出张黑胶唱片,放上,是西班牙的民谣,邵礼将身子欠起来一点,“爱的罗曼史?” “嗯。”慕谦走过来,抱着他躺下,“还有好多,你喜欢的曲子。” 邵礼从他怀里仰起头,“你怎么知道我爱听什么?” 慕谦滞涩了一阵,有些不好意思,“我让人查过你的订购记录。” 邵礼像是有些意外,起来扳正他的脸,“你查那些东西干嘛?” 慕谦眼睛避开邵礼,沉默片刻,“你不理我的日子里,我只能通过,这些曲子,感受你。” 闲适的午后,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听曲子,本来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闪现出慕谦一个人的时候,邵礼的心却抽疼了一下。 “你……”每每到这个时候,邵礼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慕谦起来,拉住他的手,“你跟我来。” 书房的门被推开,慕谦牵着他进去,将灯打开,瞬间的光亮,让邵礼眯起了眼睛,模模糊糊看见,右面斜对着窗口的墙上,挂满了东西。 待视线明晰,他呆立住,那里满满的一面墙,封套风格各异的黑胶,五彩斑斓,密码排布,层层铺扩开来,一张张,一寸寸,全都是他熟悉的影子。 他神色晦暗不明,饭后的那点倦懒消失不见,松开慕谦的手,走过去,看清那些颜色各异的唱片封套上,都贴着一张张灰色的便签。 2018.1.3天气晴,你们那么幸福,我舍不得再去打扰你…… 2018.3.5天气未知,酒精麻痹不了神经,只能让人更清醒,礼礼,我实在睡不着…… 2018.9.7现在很黑,德彪西的《月光》,这么好听的曲子,为什么透过摇曳的枝丫,我看不见月亮…… 2019.2.8午后,礼礼,这是我们一起听过的,我好想你…… 2019.5.2早,《亡灵序曲》,昨晚梦见你们结婚了,我就站在远处看着,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 满满一墙,字字句句,日日夜夜,全都是思他念他。 邵礼的眼眶一片通红,那个像是爱他成疾的人,就倚在身后,可邵礼却不敢回头,他声音暗哑,“这两年,你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慕谦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是,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我不敢奢望你会回来。” 邵礼眼角湿了一片,慕谦瓮声俯在他的肩头,“我真怕是梦。” 邵礼扬面闭上眼睛,他没办法形容,这一刻的情绪,像是心疼到极致,“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这不是折磨。”慕谦将他转过来,揩拭眼角,“礼礼,我爱你,所以甘之如饴。” 慕谦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他的眼睛,“你别这样,都怪我,都怪我有私心,明明是心甘情愿做的一切,非希望有一天你能看见……” 他话未说完,被邵礼一把拉下领子,堵住了嘴巴。 年少时听过爱情,却没想过,真的有人愿意,这样囿于一隅的爱他。 邵礼睫毛颤动,搂住慕谦的脖子,更深的吻进去。 他想,虽然知道的有些迟,但索性没有错过,徒留遗憾。 第106章 熹微的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卧室,在床头洒下一块,斑驳的光影。 隔着眼皮,叨扰了人的美梦,邵礼翻了个身,撞进宽阔的怀里。 慕谦比他醒的早,此时正支着手臂看他,低头吻了吻头顶,“醒了?” 邵礼闭着眼睛,点头。 慕谦轻笑,摩挲他的脸颊,“困就再睡一会儿。” 两个小时过去。 等邵礼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侧头看了一看空了的床铺。 够过手机,发信息给慕谦,【你去哪了?】 慕谦,【在给你做早餐,饿不饿,洗漱完下来,就可以吃了】 床头放着一杯白水,邵礼起来,拿着杯子,边喝边走向盥洗室。 十多分钟后,下楼,看见慕谦将早餐摆上桌子,他靠到一旁,从烟盒里叼出根烟,还没等点上,人就被慕谦掐着腋下,兜坐到岛台上。 邵礼有些发懵,慕谦揉了揉他的头发,将叼在嘴里的烟,拿下来,“你抽烟的样子很性感,我特别想给你点烟,但是现在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他边商量边顺毛,邵礼被摩挲的没脾气,拱起的眉头舒展开,任由他牵着,坐到餐桌旁,老老实实的吃饭。 吃完饭,慕谦送邵礼回了趟家,换了衣服,又将人送到公司, 已经过了早高峰时间,大楼底下没什么人,临分手时,邵礼突然然揪过他的领子,给了他离别一吻,这把他弄的心花怒放,跟下车,插着口袋,另一只手虚握,抵在唇边轻咳,“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邵礼回头看了他一眼,“好。” 邵礼回到公司,办公室把门关上,在情爱里沉浸了好半天,才正正经经的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慕谦回去也开始忙着开会,召集各部门,拟定下季度的工作计划。 一直忙到午后,慕谦处理完事物,闲暇下来,打开手机,屏保已经换成了邵礼的照片,早上新拍的,他熟睡的样子,看了一会,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给邵礼发去条信息,【我现在过去接你?】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他收到邵礼的回复,【好,你现在过来吧】 慕谦将电话息屏,拿起外套,出了公司。 到了邵礼公司楼下,他发信息,【下来吧,我到了】 过了一会,远远的看见邵礼的身影,他指尖蜷了一下,有激动,也有紧张。 可能还是觉得不真实,所以每一个细节,都显得谨慎和拘谨。 要慢慢适应,“今天忙吗?”,他帮邵礼打开车门。 “还可以,最近公司事少。”邵礼坐进车里,问慕谦,“我们一会去哪?” 慕谦攥了攥他的手,启动车子,“你想去哪,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饭?” 邵礼蹙眉想了一会,外面的餐厅早都吃腻了,“我不饿,但是如果你给我做的话,多少还能吃点。” 慕谦瞥了他一眼,轻笑,“那去超市,看看你想吃什么,买回去,我给你做。” 邵礼就等着他这句,“好,那就去附近的吧。” 第107章 逛完超市回到家,慕谦厨房里处理食材,邵礼给他倒了杯水,倚在旁边,看了一会,挽起袖子,正准备帮着打个下手,门铃就响了起来。 他去开门,唐文瀚进来,看见他身上的围裙,不觉惊讶,“呦,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还想起亲自下厨了,真新鲜。” 说着他往里走,没几步瞥见厨房里,慕谦高大的背影,猛得刹住脚步,“这什么情况?” 邵礼漫不经心的跟过来,抱着手臂,与他一齐看过去,“就是你看到的情况。” 唐文瀚不可置信的捶着胸口,倒退了两步,“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邵礼勾了勾唇角,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他,“你需要喝口水,压压惊吗 ?” “你……闷声憋大。”唐文瀚接过杯子,快速喝了一口,竖了手指比划,“要是对儿对儿,都能像你俩这速度,国家也不用那么费劲的开放二胎了。” “是你说的,不拦着我。” 唐文瀚杯子堵在嘴边,摆手,“我没意见,我只是惊讶于你们实干的速度而已。” 邵礼笑了笑,“是比我预期的早了点。” 唐文瀚突然梗住,半晌,讪讪的放下杯子,问:“你说,你们俩这么快和好,该不会是因为半年多,你憋得太寂寞了,所以……” 邵礼斜睨过来,“这半年多你有让我消停过吗?隔三差五的帮别人当说客,失忆了?” “啊?哈哈,也……也是哈,那么多想追你的,怎么就选了他。” 邵礼吸了一口气,“是互相选择,如果没有他的坚持,少了任何一方的执念,我们可能就没机会在一起了……是时间什么的,都刚刚好吧。” 邵礼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厨房的方向,唐文瀚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颔首笑了笑,用胳膊怼他,“说实话,真没想过,你们俩还有破镜重圆这一天,你说怎么着,看你们俩现在的样子,我还觉得挺甜蜜的。” 顿了一顿,“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真的,什么都不想了?” 邵礼挑了挑眉,“搬起石头,不一定必须用来砸自己的脚,也可以是为了,把他挪到想要的位置,坐下,我既然选了,就不会和自己过不去,不是说了吗,向前看。” “行吧,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去吧,他叫你呢。” 邵礼拍拍他肩膀,去厨房帮忙,慕谦把摘好的菜放在篮子,邵礼拿过去洗,唐文瀚倚在门口看了一会,突然觉得挺尴尬,“我不知道你家里有人,是不是来得,挺不是时候的。” 慕谦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来的正好,买了不少的食材,好久没聚了,今天尝尝我的手艺。” 递台阶便下,唐文瀚恍惝的觉得,三人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勾了勾唇角,贫嘴,“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先留下来,不过厨房应该暂时不需要我,出去打游戏了,饭好了叫我,帮你们吃。” 邵礼将洗好的菜递给慕谦,回头冲他笑骂了句,“德行。” 第108章 临近4月3号,Devotion的珠宝展,LeroyDominique提前来到中国,慕谦为了给邵礼惊喜,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了两人见面。 霄云路的Flo法餐厅里,邵礼见到了那位阔别已久的,蓝眼睛法国男人,“LeroyDominique?好久不见,真不敢想象,能在这里见到你。” LeroyDominique起身与他拥抱,贴脸,发音不太纯正的中文,“好久不见,礼。” 他们算是对老朋友,忘年交,LeroyDominique50出头,两年前,邵礼为慕谦打造钻石胸针,在法国看上LeroyDominique的手艺,曾在他的庄园小住过一段时间,两人性格相投,邵礼很欣赏他的才华,他也很赞赏邵礼对待感情的态度,两人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席间LeroyDominique告诉邵礼,他之所以肯入驻Devotion,是因为这个品牌因爱而生,慕谦竟然为了纪念他们的相遇,而创立了它,这太浪漫了。 LeroyDominique拉着邵礼的手,“礼,如果我还能做更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这太值得了,我喜欢你们两个。” 4月3日,Devotion珠宝展如期举行,周年纪念,推出的特别系列,一经展出,便立马在同行业间,取得极高的关注度,这为日后品牌的树立,夯实了极为重要的一步。 展览过后,LeroyDominique打算回巴黎,他邀请了邵礼和慕谦,去他的庄园做客。 两人有许多回忆在那,也很惦念,便一同前往了。 将近10个小时,飞机刚落地,慕谦接到宋景洋的电话,问他和邵礼和好了,怎么也不知会大家一声, 这也太不够意思了,亏他当初为他俩的事情,操碎了心,后面嚷嚷着,说什么都要等他们回来,喝他们的复合酒,好好庆祝庆祝。 慕谦笑着纠正,“什么复合酒,听着别扭,喝喜酒,可以考虑。” 慕谦取了行李,迟迟未归,邵礼找过来,听见段尾音儿,“什么喜酒,要喝谁的喜酒?” 慕谦一本正经的,将电话揣起来,摸了摸鼻子,“你听错。” 路上,经过塞纳河畔,成群的鸽子低空盘旋而过,邵礼望向窗外,带着点故地重游的恍惝。 慕谦把他搂进怀里,微微侧脸,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吻他的耳根,“想什么呢?” 邵礼滞涩了一会,回头吻了他一下,“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和你重新回到这里。” 慕谦轻笑着抚摸他的脸颊,然后让邵礼重新靠近他的怀里。 看着左岸上的情侣,“当年我们牵着手,在塞纳河畔散步的画面,后来分手后,总是能梦见,现在好像梦想成真,你就在我的怀里。” 邵礼转过身,慕谦搂住他的后颈,与他额头相抵,“我们这辈子,再也不分开。” 对视片刻,他们动情的接吻。 坐在前面副驾驶的LeroyDominique,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们。 司机用法语问了一句,“他们是一对?” LeroyDominique朝他笑了笑,“当然,是非常般配的一对。” 第109章 LeroyDominique是个将艺术的生活美学,融进骨血里的人,精心打造的巴洛克庄园,在夕阳的余晖里,美丽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爬满藤本玫瑰的花架下,长长的餐桌,摆满了银质餐具。 马赛鱼羹,鹅肝排,巴黎龙虾……各式法国菜式,搭配年份产量稀有的罗曼尼康帝。 席间,玩乐队的朋友,还抄家伙,来了一段即兴表演。 一餐饭,有说有笑,延续入夜。 饭后,微醺的LeroyDominique告诉邵礼,可以带慕谦在这里随意参观,包括两年前,他来到庄园,在他的指导下,亲手为慕谦打造钻石胸针的,私人工作室,那里还存放着,邵礼当年的手绘草图。 佣人带他们进去,指了指工作室横亘一面墙的书架,退了出去。 邵礼走过去,从上面各色文件夹中,找到了标签贴着自己名字的,拿下来。 慕谦倚在后面的工作台旁,侧头看台面上的工具,钻石盘,压片机,窝砧,拨丝机,坑铁,打金锤……,一枚手工胸针,打造下来,要经过许多道繁杂的工艺,他眼睛渐渐的有些发红,恰逢邵礼回过头,“你怎么?” “礼礼,过来,我想抱抱你。” 邵礼莫名其妙的被他抱了一会,慕谦松开他,已不似刚才,“你送我的胸针,被别人抢走了?” 邵礼笑着,“丢就丢了,我又没说怪你,编什么瞎话。” “真的。”慕谦给他讲了两年前,去医院找他,途遇拦路虎唐文瀚,打了一架,头上缝了两针,胸针还让他抢走了。 怪不得胸针被捡到了,会追着送来唐耀的病房,那时大约猜出,唐文瀚是和慕谦见过面,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身高体型,各方面都占优势的慕谦,竟然在唐文瀚那里,吃了这样的瘪。 邵礼想笑,又觉得他挺可怜,于是忍着,慕谦掐他的腰侧,“所以说,唐文瀚可真是你的好哥们,我惹不起,能不能麻烦您,帮忙问问,抢走的东西,他什么时候能还我?” “他还不了你。” 慕谦搂住邵礼的腰,往前扽了扽,“那怎么办,男朋友送的,对我来说特别珍贵。” 邵礼挑了挑眉毛,“喜欢的话,我可以大发慈悲,再送你一枚。”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首饰盒,打开,“你看看,能不能比得上,你男朋友送的那枚。” 没想到,邵礼竟然随身带着这枚胸针,慕谦怔忡了片刻,一把将他抱起来,转身放到工作台上,抬起下巴,俯身吻住,分开时邵礼嘴唇通红,慕谦喘息着,抵住他的额头,“礼礼,帮我戴上,永远做我的爱人。” 邵礼听得心尖轻颤,从盒子里拿出胸针,虔诚为他别上。 手指未及落下,便慕谦被捉住,轻吻。 LeroyDominique早早歇下,别墅里没什么人,两人搂搂抱抱回到房间,邵礼将慕谦壁咚到墙上。 他还带着红酒甜味的气息,扑到脸上,慕谦喉结滚动,搭在他身侧的手,滑进衣服里,顺着劲瘦的腰肢,搓揉抚摸至后背。 第110章 邵礼感受到他手掌的炙热,揪住他的衣领,仰头堵住他的嘴唇,亲吻舔舐,“我要办了你。” 慕谦轻笑,用力往前扽了搂扽他的腰,低低道:“求之不得。” 邵礼呼吸变得愈发浓重,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慕谦背靠着墙,一动不动的等着,垂眸,从修长匀称手指,到还挂着晶亮,被他咬红的嘴唇。 扣子解到第三颗,他蓦地反身将邵礼压到墙上,固住双手,从脖颈一路向下,吻到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料,含住。 电流钻心而过,邵礼猝不及防的,低吟出声,衣服被兜头脱去,扔在地上,慕谦把他抱起来,走了几步,压到床上,一边亲吻,一边上上下下的抚摸。 周围的空气不断的升温,身上的皮肤被一寸一寸的搓红,酥麻的痒意,从揪紧的汗毛孔,觳觫漾荡,胸前,耳后,脊背,尾椎,那些被慕谦指尖流连过的部位,控制不住的轻轻颤动。 “礼礼,你这个样子,只能被办。”慕谦说着褪去他的裤子,抚弄他下身。 他被拨得一干二净,慕谦却连衬衫还未脱。 挣动想去扯慕谦的衣服,却被他捉住手,按倒在床上,吻得七荤八素。 从锁骨到胸前,经过平坦的小腹,下行,邵礼意乱情迷的扬起身子,“你不用……” 被含住的刹那,后面的尾音拉长。 “唔……” 手臂失力,邵礼倒进柔软的大床,满眼都是吊灯璀璨的灯光,他揪紧床单,感受着慕谦吞吐。 浑身上下热潮涌动,眼圈被一点点逼红。 “慕谦……”快感频频频袭来,他情不自禁的喊他的名字,伸手去够,被慕谦捉住了,十指相扣,更深的含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慕谦起来堵住他的嘴,邵礼终于缓过一点,翻身骑到他的身上,手伸下去,解开他的裤子,刚想往下,被慕谦托住。 “我不要你用嘴。” 顿了一顿,慕谦的手顺着他的腰肢向下,越过山丘,内滑,抚摸至那里,意有所指的,轻揉了一下。 “你……”,邵礼脸轰得红了。 一晃神的功夫,被摆布到身下,慕谦分开他的双腿,一路抚摸着,从内侧吻到会阴。 过了一会,稍作起身,将他的腿架到肩头,用嘴角剐蹭着,将蘸满润滑剂的手指,探了一支进去。 按压着内壁,轻轻磨研,注视着他的表情。 他难耐的,想要起身阻止,被慕谦俯身含住,轻轻吸舔,顺着烫嘴的小腹,一路吻上来。 堵住他的嘴唇,将舌头探进,忘乎所以的勾缠。 邵礼再一次被拖拽进,情欲的漩涡,过了一会,拧起的眉头舒展。 慕谦的手指,一根变作两根,变作三根,时快时慢,勾起指尖轻抠磨。 隐秘的痒意逐渐蔓延,蚀人骨髓般,另他浑身酥软,喘息带上了勾人的尾音,低低从嘴边泻了出来。 慕谦扩张的手指没停,压上去,“是不是受不了,想被我干了?” “你他妈的……” 慕谦又往深处了一下,“想不想要,嗯?” “唔……”,邵礼难耐的扬起脖子,喘息着道:“你要来就来,废tm什么话。” 第111章 慕谦呼吸变得灼热,从胸口到锁骨,一路舔吻上去,含住耳垂,听到邵礼抑制不住,泻出低吟,下面的手指快速深入一下,抽出来,换上他的硬热,和着润滑剂黏腻的声音,撑开顶了进去。 “唔~”一声压抑的呻吟,邵礼用力抓住慕谦的小臂。 “放松,宝贝。”慕谦停住,从眉心吻到嘴唇,伸进去,勾住他的舌头轻轻吸/吮。 邵礼被蹂躏至红的皮肤,蒙上一层水雾似的细汗,朦朦胧胧,那张俊脸仰着,被欲/望裹挟的,眉宇间,颤颤巍巍,尽是化不开的撩人春色。 慕谦呼吸逐渐变重,如有实质的目光,抚过他微张着的嘴唇,眸中欲色加深,俯身紧紧抱了邵礼一下,顺着脖颈舔舐上去,堵住嘴唇,将硬/挺的欲/望,全部莫入进去。 邵礼蓦地扬起脖颈,后面没那么疼了,但是却涨的难受。 慕谦克制着缓慢抽动,待邵礼逐渐适应,嘴角泻出低吟,他抱起他的腿,压倒胸前,猛的深入进去。 邵礼清晰的感受到慕谦的粗硬,顶进去,抽出来,再更深进去,挤压着肠壁柔软而敏感的嫩肉,辟开他紧绷的身体,一下一下将火热烙进去,研磨晃动,勾着他,逐渐生出难以启齿的羞耻渴望。 邵礼的身体越来越热,慕谦见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托起起身下两团软肉,揉了几把,攻势愈渐凶猛。 大开大合,到最深处,感受到邵礼躯体的颤动,便盯准了那里,一下又一下的大力伐干,直到他耐受不住,呻吟出生。 “啊……” 声音刚溢出来,便被重重的撞断,酥麻痒意蔓遍全身,令邵礼不受控制的随着慕谦的动作,断断续续的呻吟。 他的腰被慕谦紧紧箍在身下,无处安放的两条长腿,在情/欲的促使下,迎合着夹紧对方。 慕谦被他这一动作取悦,捞起来,从后面重重的挺进去,姿势过于羞耻,邵礼咬着牙,将脸埋进被子里。 慕谦搓/揉着,被他撞红的臀瓣,“礼礼……” 他低沉的声音,沾染上浓重的情/欲,一下重于一下,毫不留情的艹干,直到身下的人,发出难以遏制的呜咽,他俯身亲吻邵礼的后背,“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 邵礼被撞的意乱情迷,甬道深处源源不断蔓延出的痒意,被慕谦刮拭,捋平,勾拽处心底更多的眷恋。 “慕谦……我爱你……”这样酣畅淋漓的快意,灵肉合一的性/爱,只有和他,只有和他做的时候,才能体会到。 身体是诚实的,邵礼眼眶湿热,将自己彻底交了出去。 “我更爱你。”慕谦箍紧他的腰,更深进去,快感袭遍全身,邵礼泻出的尾音颤抖,他的身体和心里,已经全部被慕谦打开,细嫩的软肉摊了出来,是别人未见过的迷乱样子,他难以克制的喊出来,“我爱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慕谦呼吸一滞,把他抱起来,搂到怀里,亲吻,胯间力道越发凶猛。 邵礼在狂风暴雨的攻势里,扬起脖子,慕谦托着他的腰,含住他胸前的嫣红。 他绷紧再绷紧,慕谦抬起头,换手指揉/捏,吻他脖颈,不住的重撞,再重撞。 直到邵礼浑身颤抖,顶端觳觫抽射出来,慕谦仍是没停,抹了一点到唇边,将邵礼压到身下,疯狂的侵入,整根进去,抽出来,再使劲的送进去。 邵礼浑身失去力气,荡漾在柔软的床上,双腿大张,承受着慕谦。 他眼神迷离,说出的句子也是破碎的,“我……愿意……永远陪着你……” 慕谦眼睛烧红,俯身抱住他,“礼礼,我该怎么爱你才好。” 他速度骤然加快,邵礼搂住他,指甲抓在后背,留下长长的细痕,剧烈的喘息呻吟,上气不接下气。 慕谦看着他的样子,激烈的硬/挺,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狂风暴雨的插了几十下,猛地往前一挺,伴随着喟叹,尽数释放进他的身体。 邵礼浑身瘫软,最后一下,他颤抖的抱住慕谦,生理性的眼泪,蹭到他的肩上。 慕谦低下头来,细细密密的吻他,过了一会,邵礼的手臂下滑,他缓缓的抽出来,白浊满溢而出。 邵礼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着道:“腰都快被你掐断了。” 慕谦吻他的额头,“你刚才叫的,我没控制住。” 邵礼滞涩几秒,脸红上了一阵,“是你没完没了的。” “那还不是因为喜欢你,持久也有错吗?” 邵礼脸上红白变幻,慕谦以为他又要六亲不认,伸胳膊搂过来,想要哄他,却被邵礼先一步,仰脸堵住了嘴巴。 爱欲复燃,慕谦抚摸着,分开他的腿,又沉身进去,温柔的挺动,将浓深情意,化作满室旖旎光景。 第112章 两人折腾了一宿,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挨到枕头。 睡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慕谦醒了,拿起手机,去卫生间讲电话。 邵礼蒙着被子,翻了个身,隐隐约约听见,他一会说法语,一会说中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慕谦好像出去过,又回来了,他把一杯水放在床头,俯身摩挲邵礼的睡脸,情不自禁的低头,轻吻了一下。 邵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觉天好像又快亮了似的,“现在几点了?”,他的声音比平时初醒时更哑了几分。 慕谦掀开被子,抱他,“嗓子怎么哑得这么厉害?” 被子里,什么都没穿,慕谦摸得人身上起火,邵礼仰头吻了他一下,导火索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慕谦刚开过荤,食髓知味,受不得一丁点引诱,顺着塌陷的腰肢,抚摸下去,拉起邵礼一条腿,手指进去扩张了一会,欺身而入。 先是缓慢的耸动,等人化成水似的,加快速度伐干。 邵礼身体烧红,两条胳膊被慕谦束于头顶,胸前被一下一下的亲吻。 快两个小时过去,慕谦才意犹未尽的缴枪。 邵礼浑身虚脱,被慕谦抱到浴室清理完身体,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天蒙蒙亮,他坐在沙发上,头随着慕谦擦拭的动作,偏过去,混似认真的问:“我上辈子是不是跟你有仇,所以这辈子,你才这么变着法的折腾我?” 慕谦轻笑,故意压低声音逗他,“这就受不了了,那以后我要是天天都这样,你怎么办?” “现在反悔还来的及吗?”邵礼胆颓了,“我腰可能坏了……” “晚了。”慕谦极其冷酷的打断他,“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邵礼回想了一下,前天晚上,好像确实承诺过,真是色令智昏! 温存几晌,慕谦起来换衣服,邵礼问他:“我们一会要去哪,你穿的这么正式?” 慕谦打着领带,“去花园散步。” 邵礼狐疑的套上T恤,慕谦回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慕谦走过来,搂住他的腰不撒手,像是喜欢极了,顶着邵礼的额头,说:“我的礼礼,真好看。” 两人从房间出来,邵礼察觉到气氛不同以往,偌大的别墅里空荡荡的,一个佣人都没见着,“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慕谦眼神闪烁,避了一下,“有吗?” 他们穿过巨大的厅堂,拾阶而下,眼前一条蜿蜒通幽的小路上,铺满了鲜花。 邵礼心里摸不着底儿,偏头看身旁的慕谦,他心虚紧张的不敢看自己,哪像什么花园散步。 隐隐的有了些预感,觉得不大真实,却又期待。 他和慕谦拉着手,穿过一大片玫瑰园,看见远处巨大的草坪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了花棚,外面排列整齐的椅子上,坐满了宾客。 其中不乏许多熟悉面孔,唐文瀚,宋景洋,梁城…… LeroyDominique站在花棚下的演讲台前,好像等了他们很久了。 “你什么时候联系的他们?”邵礼有些不敢相信。 慕谦轻笑着,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邵礼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慕谦俯身凑近,“我说过,你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乐队奏起婚礼进行曲,邵礼的心像擂鼓一样,被慕谦拉着,在亲朋友人的注视下,沿着花路,并肩走到演讲台前。 LeroyDominique满脸笑意,慕谦微微侧身,“礼礼,我们结婚吧?” 邵礼紧握他的手,像是还未从惊诧中缓过来,痴痴的冲他点头。 鲜花,气球,鸽子,还有充斥在耳边的,宾客们窃窃祝福。 LeroyDominique为证婚人这份差事,提前做足了准备,现在完全的脱稿致辞,“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今天是邵礼先生和慕谦先生……” 邵礼紧张的手心出汗,恍恍惚惚,眼前只剩下慕谦那张俊脸。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慕谦打开早就准备好的丝绒盒子,“两年前,我不懂什么是爱情,没有好好珍惜,伤害到你,我很后悔。” 邵礼将手指放在他嘴边,“那些都过去。” 慕谦哽咽,“后来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 “没想上天眷顾,让我们再一次相爱。” “三生有幸,无论以后经历什么样的困难,都再也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和你结婚,你愿意吗?” 邵礼说不出的感慨悸动,他鼻子发酸,“我本来打算回国告诉你的……” 慕谦抚摸他的脸颊,“告诉我什么?” 邵礼垂眸眼泪落下来,拥住慕谦吻了吻,说:“我想和你结婚,想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 慕谦一阵感动,把邵礼紧紧拥在肩头,良久过后,他为彼此戴上戒指,拥吻。 宾客们起身欢呼,花瓣彩带从头顶飘落,邵礼睫毛颤动,挣开眼睛,“有生之年,不负遇见。” 慕谦轻笑着,帮他揩拭泪水,“与君偕老,共度白头。” 两人被人群簇拥着,去开香槟,泡沫飞溅,低空划起一道彩虹,一如他们往后余生,因有彼此,浪漫纷呈。 ——全文完 ps: txt,番外放在在微博置顶@辛德安娜 连载这么久,感谢大家陪伴,不会煽情,那就施个魔法,希望你们永远开心。 珍贵如你,我们有缘下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