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冤家》作者:冰魅 文案: 李歌中乐透了! 不是形容词,是实实在在一笔天文数字!他一个单亲贫寒的高三生,一夜之间突然变成巨富。 有了这笔钱,那些被生活逼得紧的问题,全部迎刃而解,他和陆军──他青梅竹马的「好友」,也不用担心被分开。 他俩的感情才正在加温,如果因为穷困的问题被迫搬家,这段青涩却又甜蜜的恋爱只有生生被掐断的结果,他们都还是学生,没有改变生活的力量。 这时候天外飞来横财,难道是有拜有保佑吗……!? 楔子 八O年代的中期,这座古老稳重的北方城市悄然的开始了巨变。 高楼大厦好像是浇足了水的小树,几天不见就平地冒出来一栋。流光溢彩的夜晚繁华的商业区让人流连忘返。大片大片的危陋房屋正在拆除,原地重新盖起的新楼房逐渐形成崭新的住宅区。 那此被高楼大厦包围了的古老胡同,在祖屋里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们,都在或期盼或不安的等待着命运的改变。 第一章 寒冬腊月的天儿,就是大中午的阳光灿烂也管不了什么事,冷就一个字。陆军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一路小跑的进了院子。不大的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窗台上还晾着咸萝卜条和雪里红。陆军挑开棉门帘连招呼都不打就进了屋,虽说这不是他家,可跟他家也没什么区别。 里屋,阳光照着的窗台上水仙花正开得好。窗户下面的大床铺上,摆着一张小炕桌。手里正忙着活儿的李婶看见陆军进来,笑着招呼:「小军来了,吃了吗?锅里饭还热着呢!」 陆军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在床铺上,趴在小炕桌上看李婶做活:「我吃完了。您昨晚上又熬夜了吧?做成这么多。」 陆军看着床头上迭得整整齐齐的一迭毛衣,李婶没工作,就靠给人做加工养活母子两个。这缝毛衣的活儿还是陆军爸爸帮着找的呢!李婶人秀气,虽然快四十的人了,还是依稀有着往日娟秀的模样,细声慢语地说:「哪呀,昨晚上我眼疼,歌子非得让我睡觉。那些都是他干的。谁叫人家催得紧呢,今儿就得都交上去。」 陆军摸摸那些毛衣,嘴角牵了牵。歌子手巧,这些细巧的活难不住他。可是不巧又怎么办,谁让娘俩就靠着这个吃饭呢!「歌子呢?还睡觉了?」 李婶点点头:「昨晚上熬了大半宿,还没醒呢!」 「我看看他去。」 「叫他起床吧,也得吃中午饭了。」陆军答应着转身出来。对面的小房间门关着,推门进去,一张单人床上棉被裹得像个粽子,只看见黑黑的头发,脑袋早缩进被窝里了。 陆军鬼鬼的笑,回手关好门。悄悄地走到床边上,一只冰凉的手探了进去。 「呀~~」李歌被冰得尖叫起来,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哪个坏蛋。「烦人!出去~~冰死我了!」 手摸着滑腻温软的皮肤,陆军才舍不得出去。一欺身挨着李歌躺下来,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在李歌光溜溜的背上抚摸着。看着李歌缩成一团躺着,挺翘的鼻尖勉强的露在被子外边,密密的睫毛在眼睛下形成一小片阴影。歌子越长越好看,也越来越想揉搓他,有一点机会也会把他抱进怀里狠劲儿的搓弄,看他受不了痒,笑着骂着在自己怀里挣扎。 那只手已经不凉了,在背上摸来摸去的挺舒服。李歌闭着眼睛躺着,还有点困,可是身后贴着的家伙肯定不会让自己再睡了。跟陆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前后院的紧邻,小学初中都是一个学校,搭着肩上学拉着手下课,比亲哥俩还亲呢!现在的高中也在一个班里,同出同入。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家伙添了个毛病,越来越喜欢粘人。摸啊揉啊,越没人的时候越来劲。 「歌子,我爸今儿个上夜班,晚上上我们家跟我作伴去吧。」陆军的嘴就贴着李歌的耳朵,热气吹得他不由得缩缩脖。 李歌小声的嘟囔:「不去,跟你做好几回伴了哪回也睡不好觉。」 不是被他揉搓得心慌意乱睡不着,就是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搂进他的被窝了。虽然说两人都是男的又是从小的死党,可是光溜溜的紧抱着睡觉还是怪别扭的。一想起来心里扑腾扑腾的跳,李歌脸就开始红。 陆军坏笑着,搂住李歌的腰看着他的脸小声说:「想什么啦?脸都红了。」 「滚!」李歌没好气地推他。 「说好了晚上跟我回家,不许赖。」陆军小声说。 李歌撇撇嘴:「我就不去。」 陆军板了脸:「再说一句!」 李歌抬头白了他一眼:「不去不去…呀!」 陆军的两只手都伸进了被子里,「再说不去!」 被他连拧带掐折腾得像一条打滚的鱼,臭小子下手就是狠的,好几次都被他掐青了。李歌想还手可是没有力气了,只能拚命的护着自己,转眼就光溜溜的滑到被子外边去了。陆军还没过瘾,可是看着李歌眼看就要掉下来的眼泪,真怕他翻脸,那又有得哄了。每次都得在最闹心的时候停下来,苦死了。 把被子给他围上,好声好气的哄:「行了不逗了,赶紧围好了别冻着。」 李歌斜着眼看他,哼了一声:「你要再给我掐青了,看我还搭理你吗!」 陆军讨好的抱住他晃:「那不是不小心的吗?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李歌手里,是一个又圆又大的红石榴,正咧着嘴朝李歌笑呢! 李歌最爱的就是石榴,一见石榴气就消了一大半。瞟了一眼陆军,揶揄地说:「从你丈母娘那偷的吧?」 「你丈母娘!不要拿来!」陆军白他一眼。说归说,手却抱着李歌的腰不动。李歌嗤嗤的笑,薄薄的嘴唇可人的半张着,尖尖的小下颔摸摸能扎手。陆军不自觉地舔舔嘴唇。 掰下一颗石榴籽塞进李歌的嘴唇里,看他有滋有味的嚼。「甜吗?」 李歌点点头。用手当垃圾盒接在他唇边上等他吐核儿,陆军一点都没觉得委屈。贴着歌子的肩,闻着他身上暖暖的气味,陆军觉得有股热气在身子乱窜,有点不好受了。额头贴在李歌的鬓角上,喘气有点不匀。 知道他又来劲,李歌推推陆军:「去,躲我远点。我又不是丽芬!」 陆军家哥俩,大哥陆震在刑警队当队长,英俊魁梧气派十足,早前提亲的踏破了门槛。等到大哥结婚以后,陆军就成了大家眼里的热门。陆军他爸挣得多,家底也厚。陆军小伙子虽说才上高二,可是眉眼个头比他哥哥还出挑。丽芬家也是老街坊,去年丽芬他妈就放话说看上陆军了,见了面总是乐呵呵的看不够。街坊邻居都知道,故意逗他们说是没过门的小两口。丽芬是他们的同班同学,人挺漂亮,家事也好。连学校里的同学们当面背面的都说他们是一对。 陆军满不当回事,有人起哄就嘻嘻哈哈,跟丽芬该怎么就怎么。对于别人的玩笑既不生气也没有一点青春期男孩的羞涩扭捏。可是有一样,这玩笑谁开都行,就是李歌不行! 陆军一下子掉下脸来,推开李歌跳下地就走了。李歌没想到一句话就惹得这个臭小子变脸,居然连头都不会就走了。 「军!军,你干嘛啊?」李歌喊了几声,陆军连头都没回。 嘟着嘴生闷气,李歌心里酸得差点掉下泪来。不就是一句话吗?就给我看臭脸!你平时连掐带拧又搂又抱的我哪回不忍你啊?行,你小子有本事再也不跟我说话!想让我跟你作伴去,美的你! 石榴也不想吃了,真想一赌气给他扔到窗户外边去,看看石榴又舍不得,小心的放到窗台上。结着霜花的玻璃被太阳照着,院子里传来有力的「空空」声。陆军把棉衣脱了,强健的臂膀抡着斧子,一下一下的劈着粗大的木块。劈好的柴整齐的放在院子的角落里,足够一个冬天用的。劈柴是个力气活,而这些活,从来不需要李歌来做。 门帘一挑,李婶抱着一条棉裤走过去:「军啊,把你爸爸的棉裤带着,我给他做了条厚的,他那活儿在外边冷啊!」 陆军痛快地答应着,伸手接过来。 院子里健壮的男孩继续劳作,阳光照在他身上有些炫目。李歌咬着嘴唇,冲着那个身影轻轻的啐了一口。 冬天的太阳下班格外的早,还不到六点天就已经完全的黑了。吃完晚饭,陪着妈妈坐在床上缠毛线说闲话,李歌手里忙着,眼睛耳朵却灵敏的捕捉着院门的动静。死冤家,还真来劲了。临走的时候眼神都没瞟一下自己,天都这个时候也不过来串个门。还想让我晚上跟你作伴,美的你! 看看表,九点了。李歌抿抿嘴唇,说:「妈,今晚别干了,早点睡吧!我上后院看看去,小军让我跟他作伴去。」 李婶点点头:「去吧,我一会就睡。」 李歌走出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到小小的厨房里,打开了煤气灶。蓝蓝的火苗暖融融的跳跃着,李歌把晚饭烙的饼切成小三角块,在锅里倒上点油慢慢的煎。又拿了四个鸡蛋打在锅里,等荷包蛋熟了,饼也煎好了,外脆内软热呼呼的冒着香气。李歌把饼和鸡蛋装在盘子里,小心地端着走出了院门。 两道门相隔七、八步远,这点距离每天都在丈量。后院的门半敞着,屋里亮着微弱的灯光。李歌嘴角弯起来,回身关上铁门,用手指挂上了铁门栓。 「当啷」的一声轻响,在屋里早就侧耳倾听的陆军像吃了一颗冰淇淋,满心的火都下去了,只剩下欢蹦乱跳的心。 李歌挑起棉门帘,两条腿刚刚迈进门坎身子就被抱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吓得李歌护着手里的盘子失声尖叫:「要死啊!你吓死我了!」 外屋里没开灯,从里边屋子透出了隐隐的电视屏幕的光亮。黑暗中陆军的眸子闪着亮光,笑着:「你不是嘴硬不来吗?」 李歌白他一眼:「我妈怕你没吃饭,诺。」把盘子往他手里一塞。撑死你个冤家! 陆军笑嘻嘻的往嘴里塞着大饼鸡蛋,晚饭的确没吃好。爸爸上夜班自己懒得做,只把冷饭好歹的填了下肚子就一直的摆弄那台录像机。借来的带子品质不好,怎么都放不出来,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正常了,就等着他来一块看了。 走进里屋一看,李歌就知道臭小子又借黄片回来了。「你就偷偷看这个吧!让你爸知道了不拍你才怪呢!」 陆军跟进来随手关上门:「怕什么?青春期教育。跟你说这片子我借来快一个礼拜了,一直藏着就等着跟你一块看呢!」 李歌笑着啐他一口:「当我跟你一样色鬼呢!稀罕看!」 灯关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声音也特意的关小。李歌心里通通的跳,屏幕上男男女女那个激烈啊!一点都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生怕看的人看不清楚般使劲地把正在使用的器官往人眼前举。 知道自己脸红了,李歌悄悄的转开目光。身边的死小子看得脖子伸老长,两只手攥得死死的。白了他一眼,李歌始终都不觉得那些从头到尾都是做做做的片子有多吸引人,可是他们哼哼唧唧的声音,太难受了。李歌轻轻的起身,抱起被子铺床。 一只手试探着爬上了大腿,跪在床上的李歌心跳登时漏了一拍。臭小子又不老实了,自己一有动静就朝别人下手,越忍他越来劲。 李歌没动,整理着手里的被子。那只手在大腿上摸着,竟然过分的摸到了三角地带,紧挨着自己的那个身子也越靠越紧,从背后抱住了腰。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肩头上,摸着胯下的手越来越用力。 本来看片子都没什么大反应,被他这一摸一捏李歌受不了了,推那只惹祸的手慌乱的说:「去去,难受摸你自己的。」 陆军声音有点变调,嘴唇就贴在李歌的耳垂儿上:「你就不难受?不难受这儿怎么起来了?」 被他半压半抱着,根本挣脱不开,李歌心慌意乱,急促的喘着求饶:「军,别弄了。撒手~~~」 一只手撑着要倒的身子,一只手掰着捏着自己下身的手,李歌快哭了。这个样子太难看了,上次被他抱着摸了好久也只是隔着裤子,现在他的手竟然拉开了裤子的拉炼,伸进去了。 「你再不撒手我翻脸了!」在下身硬挺的东西感觉到手指的摸弄时,李歌惊吓一般的叫起来。再怎么让着他也不能这样啊,这…多丢人啊! 被生生推开的陆军一脸不能满足的悲痛,可怜巴巴的缩着手看着李歌:「歌子,你是不是讨厌这样啊?特别讨厌是吗?」 这句话这表情倒让李歌心里不好受,好像不让他摸够了就是欠了他什么。其实也不是特别讨厌,就是觉得脸红心跳浑身冒汗。「不是…军,咱别这样行吗?咱俩早说好的,你不能老把我当成女的搂搂抱抱的。」 陆军急了,猛地把李歌拉到怀里瞪着他:「谁把你当女的啦?你这身子哪点像女的啊?别说,就是嘴唇像,不,比女的还好看。」说着说着陆军又开始嬉皮笑脸。 「哎呦!好啊你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陆军不像是挨了打,倒像是得了许可证,兴奋的往前一扑把李歌压倒在床上。 滚过来滚过去,嘻嘻哈哈的笑着打着,谁的手脚也没闲着。李歌始终无法在这个体力游戏中占上风,到底还是被压得死死的。 看着压在自己胸口上喘着粗气的陆军,李歌别扭的转过眼睛:「别闹了,睡觉吧!」 陆军把头压得更低一点,快要碰到李歌的鼻子尖了。「跟我睡一块吧!」 李歌知道他又要弄那些让人难受的东西了,禁不住脸发烧。陆军身子壮实发育快,有了冲动大概特别不能忍。算了,就再让他一回。谁让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呢! 看见歌子不说话,陆军爬起来几下脱了自己的衣服,拉过被子来盖在两个人身上,伏在李歌脖子上低声说:「歌子,脱了吧。」 李歌喘不上气来,更不敢对上近在眼前的那双眼睛。那眼睛里灼热的东西让他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咚咚的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睫毛不停的颤着,李歌的视线无可奈何的落在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胸口上。 衣襟的底边被掀起来了,有一双手探了进去。滚烫滚烫的手像是牵着电线进去的,慢慢的在腰身上向上爬。 李歌突然地抓住那双手,眼睛四下闪躲着:「你先把那个东西关了!」电视机里还在哼哼哈哈的,那光照得两人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噢。」陆军赶紧爬出去,慌慌张张的关掉了电视。周围立刻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黑暗,李歌的出气更困难了。慢慢的,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朦胧的画出了两个人的影子。一个坐在床上裹着被子,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劲攥拳。 细小的声音传来,感觉到他在自己身后跪下来了,放射着热度的肌肤再一次贴上来。李歌不得不承认,那小子脱光的身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敢看了。宽宽的肩膀粗壮的臂,线条清晰肌肉强健的腰身总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李歌很懊恼自己的心态,就是自己长不出来也不用嫉妒成这样吧?可是不敢看还想看,哪个男孩子不想长成这样的身板呢? 衣服被轻轻的从底下拉起来,脱了。李歌一口气没喘匀,心口憋得难受,被那双臂膀从背后抱住,李歌僵了一下,没有动。急促的呼吸就在耳边,是什么东西在烫着脖子了?柔软的湿润的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电流在脖颈上留连。李歌猛吸口气,向后高高地扬起脖子。 那双手在胸膛上怯怯的抚摸,越来越用力,一路带起的火苗让李歌觉得口干舌燥。手指头碰上了小乳头,用力的搓揉着抓着,陆军粗重的呼吸越来越急。手掌下的肌肤是带点冰凉的滑腻,再也不想轻易放开。 李歌突然发现,那只手竟然又沿着光溜溜的小肚子伸进了裤子里!慌张的两只手抓住,惶恐的摇头:「军,别动,别玩了!」那只滚热的手掌正扣着自己的小弟弟,浑身的血都用到那个地方去了。 陆军并不松手,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他,贴在他耳边:「歌子,让我摸摸。」 小弟弟给人家捏在手里,揉啊搓啊,浑身都没了力气只想大口的喘气。李歌靠在陆军的肩窝里,看着陆军的手在自己裤子里一拱一拱地动,忽然觉得这个样子很色情很下流,自己两只手隔着裤子抓着陆军的手,倒好像是引着他摸自己。李歌通红着脸索性松开,闭上了眼睛。 湿热的唇轻轻的吻着面颊,一点一点地向嘴唇靠近。李歌知道他要干什么,却没法躲,耳朵里轰轰的响,是没法控制的心跳。整个身子都给他抱在怀里,急促的气流就在唇边上,吹得痒痒的。李歌哆嗦着的嘴唇终于被压上了。 第一次尝到接吻的滋味,陆军努力的模仿着看到过的接吻镜头。歌子薄薄的嘴唇,甜甜的津液让陆军有点晕。 一声含糊的惊喘,像是拉开了一道闸门,李歌被推倒在床上,嘴唇结结实实的被咬住猛吸,有些心虚,有些强横,还有些不知所措。 「呜呜~~」李歌试图挣扎,却被压得更紧。裤子给脱了,两具赤裸的年轻的身体绞缠在一起。陆军浑身的火像是要爆炸,身子底下的那个人皱着眉咬着牙的样子让他想发狂,可是又找不着该朝哪使劲,只能用力的冲撞身子底下的地方。 两个人同样昂扬的地方彼此摩擦着冲撞着,像是被火烧着了,李歌挺着身子扬着头,想哭又找不着眼泪,奇异的感觉越来越难以排遣。 忽然,李歌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大腿中间被塞进了一根热热的东西。大腿被夹得紧紧地,那根东西就在中间上上下下的动起来了。李歌快要哭了,现在的样子就好像真的…那样了。天啊! 呼呼的喘息着,从手指到脚尖都紧紧地贴着,就在晕头晕脑汗水淋淋的时候,突然—— 「小军!开门!」院子里响起了拍门声。 是哥哥回来了!床上的两个人给吓得魂都没了。李歌差点没晕过去,死死的抓着被子往身上裹。陆军也是一身的燥汗,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嘴里胡乱地答应着。 拉开了院门,陆震不耐烦的说:「干嘛了这么半天?」 陆军把身子挡在门边上:「睡觉了,你怎么回来了?有事吗?」 陆震抬腿往里走,「我回家睡觉来!」 哥哥在刑警队常常加班,嫂子一上夜班他也就不回家了,从这上班还近呢!陆军不情愿的挪开身子,朝着哥哥的背影咬了咬牙。讨厌鬼! 「没事老往家里跑干嘛?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们又没接你去。」陆军跟在后边嘟嘟囔囔,陆震回过头瞪眼:「小冤家你找踹!」陆军立刻后撤好几步,哥哥不好惹,一身的格斗功夫自己连一半都还没学到呢,还是过两年再跟他单挑比较安全。 「还有吃的吗?呦~~」陆霱一进屋就看见桌上的盘子里油汪汪的饼和鸡蛋,伸手拿起来吃着。挑起门帘走进里屋,看见床上被子里露出的一点黑色头发。 「歌子在这呢,睡着啦?」陆震小声地说。 陆军赶紧坐在床边上挡着他:「他刚睡着,我都快睡了你就砸门来了。」 陆震点头:「得,你也睡吧,我上那屋睡去。」 陆震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周围恢复了安静。黑暗中,并排躺着的两个人都大睁着眼睛。心还在狂跳,脸还在发烧,谁也不明白刚才为什么就那么疯狂呢?可是,这疯狂也真……好! 手悄悄的摸过来,李歌放在被窝外边的手给握住了,慢慢的拉到另一个被窝里,压在一个滚烫的脸颊下面。 腊月二十三是个大日子,家家户户都要包饺子放鞭炮,这叫过小年。从这一天开始就正式的进入了过年的程序。北方的年很长,从小年开始一直到过完正月十五,这年才算过完。喜庆的气氛要蔓延整个腊月和正月。 院子里,陆军的爸爸陆德明正抡着斧子劈柴,快五十的人了,依旧筋骨强壮,粗大的木块被劈成整齐的小块堆在一起。院门开了,陆震和妻子走了进来。今天过小年,应该回家来团圆。 看见儿子媳妇回来了,陆德明很高兴:「你们回来得正好,你婶子正包饺子呢,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赶紧过去!」 陆震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前院走。 「小军跟歌子哪?没在家?」 「两人上街上洗澡去了,一会也就回来了。」陆德明手里忙着,嘴里答应着。 陆震笑笑,没有他们在旁边的时候,爸爸是轻易不会到婶子跟前的;婶子给爸爸做了什么东西,也只会托他们的手转交。虽然两家人相依为命的过了十几年,彼此早就看作家人一般。可就是成不了一家人。也不知道这两个老的到底强个什么劲,可是这事他们不开口不点头,作儿子的总不好说话。 第二章 公共浴室在另一条街上,从家里走去需要十几分钟。窄小的胡同里,李歌拎着装满洗漱用具的网兜,低着头在前边走。陆军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在后边踢踢踏踏的跟着。 早上起来以后,歌子就没再跟他说过话,好言好语的哄低声下气的问没换来一个回音,问急了干脆转身离开,连个正眼也不给。虽然说歌子并没显得特别生气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人前也是有说有笑的,可是心虚的陆军看着歌子的背影,心里的草长了一层又一层。 「歌子!」周围没人,小声地呼唤显得有些暧昧。李歌站住了,还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薄薄的嘴唇紧闭着。 陆军抓抓头发,浑身别扭的靠上来,有点心虚的看着李歌:「歌子,你……你是不是……那个……」憋了半天陆军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劲地抓头皮。以前歌子生气了哄他不生气,就说我以后不这样了,现在说什么呀?说以后不这样了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说你别生气别害怕,昨天晚上的事我会负责的,纯粹是找抽。可是心里确实是有话要说啊,满满的塞在胸口里想要痛快的倒出来,可就是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磨蹭了半天,陆军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脸倒红得够呛。李歌斜着眼睛偷偷的看他一眼,轻声说:「走吧!天不早了。」 得了一句言语,陆军像是得了特赦似的,浑身的痛快。嘿嘿笑着紧跑几步追上前面的李歌,伸手把他手上的网兜拿过来。 快过年了,洗澡的人特别多,池子里跟下饺子似的,淋浴的水笼头底下排排站了好几人,一个个光着身子挤来撞去,看得抱着毛巾香皂的陆军直咧嘴。这怎么进啊? 李歌利落的脱着衣服,看着旁边磨磨蹭蹭的陆军催促:「快点啊,赶紧洗完了还得回家包饺子呢!」 陆军看看歌子逐渐暴露的身体,深吸了口气。 「哎?你干嘛?」李歌奇怪的看着伸手揪住自己内裤的人。 「别都脱了,就这样进去吧!」闷闷地说了一句,陆军转身走了进去。 李歌眨眨眼,他也没脱内裤,这是干什么? 浴室里很多都是邻居,还有和爸爸一间工厂里的工友,哥俩不住地打着招呼。一个老头笑着把手里的毛巾抽在陆军的屁股上:「小子!洗澡怎么还兜着进来了,装文明人哪!」 「半大小子了,知道害臊啦!」周围一阵大笑,陆军也不搭理他们,推着脸红的李歌往里走。 好不容易在紧角上找了个位子,陆军用身子跟胳膊围出了个小空间,李歌站在里边接着水擦洗。哗哗的水声和蒸腾的雾气让人的听觉视觉都受到影响,索性就不听不看,专注于自己的身体。 陆军转过身,拧干了手里的毛巾:「歌子,转过来搓背。」 李歌听话的转过身扶住墙,被水浸润得如同温玉一般的肌肤泛着微微的粉红,线条清晰柔和,中间微微的凹陷很漂亮。薄薄的内裤被水打得透湿,贴在屁股上,那条缝隙就若隐若现,害得陆军咬着舌头逼着自己不往下看。还不如让他脱光了呢,这样看了更难受。 手里的毛巾一下一下的搓着,从肩膀到腰身,搓着搓着陆军就蹲下了。 李歌转过身拍他:「军,起来,我给你搓。」陆军窘迫的蹲着,小声地说不用了。 李歌一愣,明白过来以后轻轻的踹了他一脚。 腊月的天黑得早,两个人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浑身的热气还没有消散,冬夜的风倒也没觉得冷。小胡同里根本没人,大家都在家里热呼呼的过小年呢!零星的鞭炮已经响起来了。一条胳膊搂住了自己的腰,被他一使劲就给搂进了怀里。 半搂半抱的给推到黑暗的墙角里,李歌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温热的嘴唇就凑了上来。轻轻的舔用力的吸,简直比昨天晚上还要紧张难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李歌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陆军的肩膀,腿开始打哆嗦。 滑脱了那双霸道的唇,李歌轻轻的转过头去。「小军,以后别这样了。」 陆军的手一紧,闷声说:「怎么了?你不愿意?觉得脏了?」 李歌缓缓的摇头。 「那是什么?你说啊!」陆军有点着急。 「小军,咱们俩从小在一块,你对我做的那些我都能忍。可是,你不能总那样。我…我受不了。」 像是一瓢冰水浇在脑袋上,陆军有点发懵。愣了一会,他结结巴巴的问:「你、你都能忍?你忍着……原来是我欺负你了。我还以为……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陆军突然的松开手掉头就跑。 李歌吓了一跳,一把没抓住:「军!你干什么?」 回到家里,李歌看见大家都在,勉强的挂了笑脸进来一块收拾。饺子已经包得差不多了,一家人都在,酒菜摆了一桌子,正等着他们呢! 「小军呢?怎么不过来吃饭?」正忙着煮饺子的李婶问。 李歌掩饰的笑笑:「他说还有点事,一会过来。」 陆德明坐在炕上,叫着:「甭等他,他饿了还不知道过来啊!歌子快过来,吃点热的暖和暖和!」 李歌坐下来,心思却不在这。陆军的那几句话像块石头沉甸甸的扔在他心里。只不过让你以后别那么过分,我又没说什么!还对不起,臭小子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让你说过对不起啊?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让着你,我刚说了一句你就给我翻脸!心尖上酸溜溜的,眼睛就发潮,李歌赶紧使劲的吃东西,想把那股酸劲咽回去。 饭吃到一半还没见陆军过来,李婶着急了,对埋头吃东西的李歌说:「小军怎么还没过来啊?这饭都凉了。你去看看他去!」 「看他干什么,他饿了还不知道过来啊?用人请!」李歌嘴里说着,身子已经站了起来。那个臭小子犯起脾气来能把驴强死! 屋子里黑漆漆的。李歌走进里屋,微弱的光线里,陆军就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头垂在手臂里,一动不动的像个泥人。 李歌心里揪得疼,有点委屈有点生气,站在门口也不看他:「过去吃饭吧,都等着你呢!」 陆军不动也不说话。沉默了一会,李歌慢慢的靠在门边上,黑暗中单薄的身子像一道剪影。微微的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李歌轻声地说:「你这是跟谁赌气呢?我又怎么得罪你了?现在的脾气真是见长了,一句话也说不得。那以后你要是升了官发了财还得了?」 「我喜欢你。」 突兀的一句话打断了李歌的声音,李歌愣住了。 艰难的舔舔干涩的嘴唇,陆军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着他:「歌子,我是说真的,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满肚子的话就憋出了这几个字再也说不出来了,陆军懊丧地抓抓头发。 被什么东西猛地抓住了心脏,有一刻完全的停跳了。渐渐的一下一下的恢复跳动,忽而紧忽而慢,悠悠的喜淡淡的酸都泛上来,最后变成嘴角浅浅的微笑。 李歌轻轻的叹口气:「又瞎说了。我们俩从开始记事就在一起,早晚不离得比亲哥俩在一块的时间还长呢!要说不喜欢都难吧!可我们到底还是哥俩,再亲再近也谈不上喜欢两个字。那些出格的事,你实在忍不住,我也不在乎,只是别让人知道了。刚才的话,你还是留着以后跟女孩子说比较合适,我不需要。」 最后的一句话像一只手在心上拧了一下,酸疼得要命。 陆军抬起头来,在暗夜里眸子闪着异样的光亮:「歌子,我对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忍着,可以不在乎!可是我、我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那些事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把你当成过任何人,从来没有过!」低声地吼着,眼睛里有热气蒸腾。 窗外劈劈啪啪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屋子里静静的,可以听见彼此乱了的心跳。 两个人回到暖融融的屋子里,大家正等得着急呢!陆德明一脸的不耐烦,粗声地问:「干什么呢这么半天?大伙都等你吃饭呢!」 陆军不说话,默默地坐在桌子边上。 李歌赶紧说:「他有点胃疼,一直躺着呢!」 李婶赶紧给盛了一碗热汤:「着凉了吧?快喝点热的,看鼻子眼睛都发红,大过年的可别感冒了。」 「他得感冒?不会,脑细胞不够数的人免疫能力都特强。」陆震说完哈哈的笑,妻子伸手掐他:「有你这样的哥哥吗?」 陆军低着头喝汤,破天荒地没反应。 陆震眨眨眼:「真感冒啦?」 李歌借口煮饺子跑到了厨房里,手里的勺子搅动着锅里的水,悠悠的火苗闪烁着。 陆军蹙起的眉尖上聚着他不敢看的东西,他只能逃跑。本来两个人之间蒙着一层东西的时候,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接近亲昵,什么都不想的时候也就什么都可以做。可是他今天的这一句话就把那层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两个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摆在那,倒没胆子看了。 心里慌慌张张的,又觉得好像是喜欢的,李歌一个人长吁短叹,理不出个头绪。锅里的饺子已经让他给搅成碎片了。 年根底下总是很忙的,李歌又能给自己找活干,整天的手脚不闲。但是陆军很少在家,每天也不知道都去哪惹得陆德明火冒三丈。 好几天都没看见他了,心里惶惶的不好受。使劲的安慰自己这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那个臭小子还是会嬉皮笑脸的挨过来搂搂抱抱,也许一辈子都是这样的过下去。 李歌擦着玻璃的手停了下来,怅然的叹口气。一辈子啊,他的一辈子会和谁一起过?我呢? 除夕之夜,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鞭炮已经挂起来了,李歌和陆军并排站在院子里准备放炮。这也是很多天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又在一起。闷闷的谁也不说话,陆军整理着长长的鞭炮,听着身边人细微的呼吸。李歌把手里的打火机递了过去,陆军伸手接,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李歌发现那双不能再熟悉的眸子里添了很多复杂的东西。 鞭炮劈哩啪啦的响起来了,炸裂声可以驱散一年中的不快和郁闷。李歌捂着耳朵看着炸裂的火光,觉得很痛快,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流光弹。 那天一时不痛快,上街买了一堆从来都不会放的流光弹。这是一种很厉害的烟花,两米多长的炮筒里压满了火药,点火之后需要人一直高举着,闪亮的流光弹就可以高高的射向天空,在黑暗的夜空中划出灿烂的火花,美丽而妖艳,震慑人心的明亮。但是握住炮筒的人必须勇敢地承受流弹出膛时的强烈震动和可能出现的意外爆炸,虽然这机会并不大,但是却很考验胆量。所以它绝对是男孩子的专利。 陆军看着李歌拿着炮筒摸来摸去的找合适的握点,走过去伸手想接过来:「我来吧,你到边上看着。」 李歌斜了他一眼,没说话。本来是有点心虚胆怯,磨蹭了半天也没点火,但是看见他伸手过来却突然的心里堵起来,心一横左手的打火机点燃了右手炮筒的引信,高高地举了起来。 「砰」的一声,第一颗流弹冲力十足的射向了夜空,强烈的震动让李歌浑身一颤,心都飞起来。后面还有好多呢要挺住,可是拿着炮筒的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弯了。 又一颗,接二连三,越来越强烈的震动让恐惧也越来越蔓延,李歌咬着牙伸直手臂,默默的数着。一只手握过来,覆盖在已经变得冰凉的自己的手上。身后贴着一个温暖的胸膛,两个人的手臂交迭在一起,慌乱的心忽然的就安静下来,李歌抬起头,射向天空的流弹很美。 向阳的屋子里,小炕桌两边坐着姐俩。李歌的妈跟她从乡下来走亲戚的二姨,姐俩离得远也就逢年过节能走动走动,所以见了面格外的亲,说不完的话。说话归说话,两个人都是持家的人,手里的活儿是一刻不肯耽误的,二姨也抱了一件活儿帮她姐姐做着,嘴里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们这真要拆啦?那拆迁的话你们住哪啊?」 李婶叹了口气:「可不是真的吗?说拆就是快的,也许等不到夏天就要搬家。」看了看窗子外面自家的小院,住了十几年了,真舍不得。 「拆了好,拆了旧的住新的,你看满街的高楼大厦多好啊!」二姨喜滋滋的。 「钱呢?」李婶低低的说:「住新房是要添钱的,就是政府优惠也不能干拿破房子换新楼啊!咱家面积小,想住新楼得添不少呢!我到哪去弄啊?」 「那怎么办?」二姨也犯愁,娘俩的境况在这摆着,混口饱饭吃已经不容易,哪来的闲钱买房子。可是人家说拆也不会只留着一户,到时候怎么办呢? 「听人家安排吧!没钱也有没钱的说法。听说市政府给找房子安置,房子还是新的只不过迁的远了。随便吧!在哪都行。」 「那还不把你们弄到深山背后去啊!」 「总不至于出了这个城。」李婶轻轻的笑。不愿意离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门帘一挑,陆军笑呵呵的跑进来。「二姨来啦!婶,晚上给二姨做什么好吃的我也过来!」说着在二姨身边坐下。 在陆军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二姨笑着:「小军撺得真快啊!这多半年不见又壮实了不少,成大小伙子啦!二姨给你带好吃的了,都在歌子那呢,去吧去吧!」 陆军正对心思,答应了一声赶紧跑到李歌屋里来。李歌正趴在桌子上忙着什么,没注意外边的动静,直到陆军跑进来才突然发觉,慌张的把手里的一堆作业本都扫进抽屉里。陆军斜着眼看他,一欠身坐在桌子上:「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你有什么怕我看见的?」 李歌有点脸红,两只手推着抽屉,不太敢看陆军:「我能有什么背人的,我的作业还没写完呢!后天就开学了,得抓紧啊。」 「你还没做完?」陆军不太相信。 李歌点点头,是没做完,不过不是自己的。有好几个人都找他,要他替他们做作业,他们付钱。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是能够挣到钱,而且他也不太敢拒绝。那几个人都是学校里有名的人物,看到他们就心惊肉跳的。 「二姨带山货来了,我给你拿!」拉着陆军离开那张桌子,一大堆的山货各式各样的摆在一个大盘子里,两个人坐在炉火跟前一边剥着吃一边说着话。陆军把手里剥好的一个栗子塞进李歌的嘴里,李歌笑着嚼,然后把手里的皮儿扔进炉火中,看着它们劈劈叭叭的燃烧。 陆军把自己的椅子挪了挪,紧紧地靠着李歌。李歌不说话了,低着头专注的剥手里的花生。炉子里的火暖融融的,带得人的心也一蹦一蹦的。陆军把下颔搭在李歌的肩膀上,鼻尖蹭着他的领窝,那里有暖暖的体香,像兴奋剂似的让人着迷。李歌喘气开始不均匀,手里的动作也迟钝了。 手环过来抱住了腰,身子给搂进了他的怀里。先是脸颊上浅浅的亲吻,一点一点地向嘴角挪动。李歌试图推开他,那屋里妈妈和二姨都在啊!可是那一小下似乎完全不管用,嘴唇到底沦陷了。 亲的次数多了,自然的也就长了点本事多了点默契,啃啃咬咬磨磨蹭蹭,两个人都有点气喘吁吁。 自从那次说了心里话,两个人别别扭扭了好长时间。谁也没法解释到底为什么喜欢?现在陆军不说喜欢了,李歌也不再琢磨了,既然道理上说不通那就不说,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就好了。 陆军两只手抱着李歌,一下一下的亲着他。李歌靠在他怀里由着他亲,剥了一把花生米回手都塞进他嘴里,看他塞了一嘴的花生嚼不动的窘迫样子轻声的笑。 「我说,你们就不能两家合一家?这么多年了你们帮帮扶扶的,早该合成一家,孩子们都认了,你们还忌讳什么?这拆迁正是个机会,把两家的房子合成一家,要一所大房子,堂堂正正的作亲!」二姨诚恳地说。 李婶低着头做活不说话,半天悠悠的说:「不是那么回事。」 「他怎么就不是那么回事啊?」二姨有点着急,姐姐哪样都好,就是太倔,认准了的事就不回头。 「歌子他爸跟小军的爸是盟兄弟,跟亲兄弟没有分别。我们没什么亲人,最后的丧事都是小军的爸操持的。他爸临死的时候歌子还在我肚子里,快生了,他不放心哪!死也闭不上眼,是小军的爸拉着他的手起誓『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死她们娘俩』。歌子生的时候他爸死了十二天,我一点奶水都没有。那时候哪有奶粉啊?有也没钱买,孩子瘦得像只小猫。陆嫂子为了他丈夫的一句诺言,生生的把六个月大的小军断了奶,把歌子抱过去奶,给小军喝米汤吃稀饭。孩子哪吃啊?饿得整宿整宿的哭,陆嫂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饿他几天就吃了。那是亲生儿子啊!」 李婶擦擦眼泪:「这是恩德,这辈子我报答不起也只能记着。人得有良心。」 二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回怕是你们到不了一块了,两下里分着,谁也顾不到谁。」不能合成一家,当然也就更提不上借钱买房子守在一块住着,心里的情谊也只能默默的看着,有道坎过不去啊! 「住了这么些年说分就分了,两孩子怕是也不愿意呢!」二姨轻轻的摇摇头。 第三章 开学了,各个班里都是忙忙碌碌的打扫卫生收发书本作业。陆军跨在椅子上跟一群男生大笑着闲聊,忽然一个男生在窗前叫唤起来:「陆军你快来,看你们家歌子干什么呢!」 我们家歌子是陆军的口头禅,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起哄,后来熟悉了习惯了,也就认同了,歌子还就是他们家的,连他在刑警队的大哥都这么叫。 「他能干什么?」虽然心里知道歌子不可能有什么出格的事,还是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楼下的操场。 在操场的边上,李歌被几个高个子男生围着。陆军立刻就瞪起眼睛,那几个是隔壁班的,都是出了名的顽劣分子,打架斗殴的常客。他们想干什么?歌子怎么惹到他们了?来不及多想,陆军风似的冲出了教室。 连跑带跳的冲到了操场上,一头撞进那几个男生围成的圈,伸手把李歌护在身后,陆军喘着粗气警惕的瞪着面前的几个人。「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男生包括李歌在内都有点愣住了,一个高壮的男生突然恶狠狠的搡了陆军一把:「有你什么事?」好勇斗狠的性情一点不容有人冒犯。 陆军毫不在乎的反手还了回去,身高体力上他一点也不逊色,何况身后是李歌。 「行啦!」突然叫起来的是李歌,站在两人中间一手一个撑开急切的说:「你们想把老师引来吗?都走吧没事了!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你别计较。」 那几个男生也不想多逗留,拿着手里的东西狠狠瞪了陆军一眼匆匆的走了。李歌看着炸了毛似的陆军,咬咬嘴唇轻轻的笑了。看见李歌笑陆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看出来了他们是约好的有什么事。自己心急火燎的跑出来给他解围,倒遭他一顿笑!陆军黑着脸掉头就走,手臂被一个人拉住。 「你怎么跟他们在一块?你们在干嘛?」气势汹汹的口气被拉在胳膊上的那只手卸掉了一半。 「回家再跟你说行吗?」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陆军叹口气。遇上这种眼神是一点辄都没有。 李歌很少骑自行车,反正每天都是一块来一块走,陆军的自行车后座就是他的座位。放学了,两个人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取了自行车,陆军一条腿支在地上,等李歌坐稳以后用力一蹬,自行车平稳飞快的滑出去了。 一条大河穿城而过,奔流入海,宽阔的河面波澜不惊。河边上,粗大的栏杆沿河而建。这里是人们看风景散心休闲的好地方。自行车靠在一边,两个男孩坐在栏杆上看夕阳。 把替人家做作业的事老实交代了,李歌红着脸搓手。这事太丢脸了,就是妈妈知道也会骂的。可是,能攒一分就是一分啊!虽然知道这点钱根本管不了什么用,可是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陆军半天没说话,他知道李歌的心思。 「你知道咱们那就要拆了吗?昨天已经有人去看房子了。」陆军看着李歌,李歌点点头。 两家的大人都没说什么,可是谁都明白各自的心思,明白分别在即。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还能在一起多久谁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两家经常聚在一起吃饭,李婶放下手里的加工活在拚命的赶制他们爷俩的被褥衣服。两家一起住着,说不上什么你的我的,分开了,也就没有理由太过关心。 陆军相信爸爸很愿意帮他们出钱,哪怕不够去借债,可是他也相信李婶不会接受。不是小数目,他们母子还不起,所以不能承情。咬着嘴唇,心事重重的压住了两个孩子。 「我们要搬走也不会太远的,总不至于出了这个城。咱们不是还在一块上学吗?」李歌笑着说。夏天就要高三了,以后还能不能在一起?李歌不愿意想。 陆军也不愿意想,转过头笑:「对,到时候一个星期我住你家,一个星期你住我家。」李歌笑着推推他。 前面的天空被夕阳染得绯红,夕阳下正在加紧施工的高楼大厦显得格外的雄伟。高大的起重机转来转去,绿色的防护网里,小木偶式的工人们还在上上下下的忙着。两个人静静的看着。 「这么多的楼,什么时候能有我们住的一间呢?」李歌轻轻的叹息。 「放心,会有的!等我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不,我要自己开公司做老板!到那时候我们要什么有什么。我做总裁你做副总,买一辆凯迪拉克,我坐驾驶你坐副驾驶……」 李歌已经大笑出来,拍着他的脑袋叫着:「啊呸!你个二百五……」 笑了一会儿,陆军抬起头看前面的河面,波光粼粼的。「歌子,还记得这话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说的吗?」 李歌点点头,微笑:「小学三年级。那时候老有人笑话我吃的穿的不如人,因为这个欺负我,你就老替我打架,鼻青脸肿的回来以后就搂着我说这个。」 陆军有点羞涩的笑了:「那时候不懂事,可心里是真的那么想的。现在也这么想。」 李歌看看坐在身边的陆军,粗壮的手臂高大的身材已经是个标准的男人样子了,除了脸上的羞涩,心里有个地方被不轻不重的拨动了。手慢慢滑过去,迭在陆军扶在栏杆上的手上。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亲吻河水。 下一节是体育课,到了高中,这几乎是学生们唯一能够放松的时间。所以除了体能考试,这是最受学生们欢迎的课了。体育老师也很体谅,总是尽可能的把时间交给学生们自己玩。陆军早早的把篮球抱在怀里,刚一下课就呼朋引伴的往楼下跑。 刚刚跑到楼梯拐角的地方,陆军就被一声呼唤喊住了。 「陆军!你帮我一下。」说话的是抱着一堆教具的丽芬,她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那一堆沉重的东西压得她腰都直不起来。 陆军不好意思了,松开了拉着李歌的手,把手里的篮球扔给他:「歌子,你跟他们先玩去吧!我一会儿就下来。」 旁边的男孩子们发出一阵起哄的叫喊,在他们单纯的心里,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接近是最令人兴奋的。 陆军并不太在意,伸手接过丽芬手里的东西转身大步朝教室走。那些沉重的东西在他手里就像玩具一样轻松,结实的手臂强悍的腰身显示着少年骄人的体魄。丽芬跑了两步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 男孩子们起哄完了就自顾自的跑下去玩了,起哄固然很快乐,但是抓紧时间玩更要紧,李歌夹在当中,有点心不在焉。手里的篮球给抢走了,李歌没什么反应,站在篮球架底下看着其它的孩子疯笑着抢球投篮。 他们在一起很配。这个念头像癞皮狗似的,一沾上来轰都轰不走。李歌很生自己的气,同时也有点怨艾的伤心。 陆军把手里的教具堆在了讲台上,丽芬跟过来一样一样的摆好,抬头看看陆军说:「你们家那边定了没有?我们家昨天都签了协议了。我爸说要一所大房子,添点钱没关系。」 陆军重重的吐口气,摇摇头:「没有。还没决定呢!」 「还犹豫什么啊?你们家又不是买不起,说不定我们还住邻居呢!」丽芬很温婉的笑。陆军心里很乱,顾不上看。两个人并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 「我喜欢新房子,住楼房又干净又明亮。可是我妈舍不得,她说她舍不得那几棵石榴树,十几年了,年年结好多果子。我爸说想吃石榴自己买几个不也行吗?你猜我妈说什么?她说树没了小军以后上哪偷石榴去?」操场边上树荫底下,丽芬背着手慢慢地走,边说边自己笑。 「什么?你妈知道啊?」被这话吓了一跳的陆军张大了嘴看着丽芬,每次翻到墙头上偷石榴还以为人家不知道呢!丽芬嗤笑的白了他一眼。陆军两只手臂挡着脸,大叫着:「完蛋了完蛋了。」 身边的男孩带点坏的顽皮笑容,夸张的神态晶亮的眼睛,没几个女孩能抵得住。丽芬也一样。伸手打了他一下,陆军大笑着躲。一直偷偷瞄着的李歌强迫着自己转过头去,有个小东西在咬着自己的心尖了。 「你就那么爱吃石榴啊!」含笑的问话,陆军不回答,咬着嘴唇笑。要是给她知道那些石榴全都进了歌子的肚,不会要我赔吧? 陆军忍不住地笑,突然窜起来抓了头顶的树枝,身子打了一个转,跳下来之后冲丽芬一笑,朝着篮球架子跑过去。 陆军跑到了操场上,一把抄过篮球转着头看了一圈:「我们家歌子呢?」 「刚才还在这呢,上厕所了吧!快投球!」正玩到兴头上的男孩们不耐烦地喊着。陆军也没在意,欢快的跳了起来,手中的球划着漂亮的弧线飞了出去。 李歌静静的坐着,教室里空空的只有他自己。反正也不爱活动,趁这个时候多看看书也好。学习上要高高的拔尖才能有机会上好大学,将来才会有好的机会改变贫困的生活。李歌很早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一直都是成绩最好的学生。 可是现在,他面前的书看不进去。书上的字里行间晃动的都是那个坏模坏样的笑脸。李歌把下颔支住手腕上,手上的笔漫无目的的在本子上画着。有些东西不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关于现在,关于将来,关于一些曾经憧憬过但是却明白没什么希望实现的梦。有一间干净敞亮的房子,里边住着两个人,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李歌把脸埋在自己手臂里。 一双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无声的走过来,在他前面的椅子上反过来坐下,一只手轻轻的扒着他的头发。李歌抬起头,陆军的脸就在眼前,眼神里的笑意都快流出来了。 跟他一样用手腕支着下颔,陆军嘻嘻笑着:「怎么了?不高兴了?是不是看见……」 李歌像被火烫了似的挺起身子:「胡说什么?我…我累了,回来歇会看看书。」说完很不自然的扭头看窗外,脸上发烫。真是的! 「我说什么了?」陆军故意一脸无辜,歌子吃味了,为了刚才的事。是真的吧?陆军的眼睛灼灼发亮,笑不由自主地流露。 桌子上的笔记本被画得乱七八糟的,都是一个字,军。陆军像看到宝贝一样,两只手把本子捧起来。 李歌发现了,慌乱的去抢:「你干什么这是我的!拿回来!」 陆军迅速地把本子藏到身后,看着脸红红的李歌:「是我的!」 心快要跳不动了,李歌缩回了手,垂着头坐着,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窗子外边传来操场上学生们欢快的喧闹,隔壁班的英语诵读声音响亮参差不齐。嘈杂的声音倒衬得教室里格外的安静,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轻轻的碰碰穿着棕色鞋子的脚,直到那双脚的主人抬起水一般的眼睛,两个人的眼睛互相看着,多余的话其实不必说。 高二的下半年是高中时期很关键的时期,自然是大考连着小考。考得学生们毛干爪净的跟摔进灶坑里的小耗子似的,苦不堪言还不敢言语。开学没多长时间,马上就要月考了。李歌的小屋里,两个人面对面地挤在一张书桌上做作业。一盏台灯照着两个人的脸,笔记本连着笔记本,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面轻匀的呼吸。 李歌已经做完了,正复习着这一节的重点难点。陆军咬着笔头冲着一道几何题发愁。完全没有头绪,怎么做啊?手里的笔尖伸过去,挑开了李歌的作业本,正瞇着眼睛想看一眼,「啪」的一声,作业本给合上了。「自己做。」 「就看一眼…」陆军想耍赖,手撑着头翘着嘴看着李歌。 那道题是很难,不过李歌并不打算帮他。功课这件事上谁也替不了谁,小军得自己往前奔。李歌抬头瞄他一眼,我还想着你能和我考一所大学呢笨蛋!忽然轻轻一笑:「自己做,做出来有奖励。」 心头给轻轻的挠了一下,陆军嬉皮笑脸的凑过去:「什么奖励?」 李歌不说话,嘴角的一抹笑容馋人的挑着。 陆军咬着牙逼着自己退回来,看着面前的几何题运气,拿铅笔在头上使劲搔了搔。快点做出来!别跟我较劲! 李歌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敲敲陆军的头:「快点,该回去了。我先去洗澡。」 陆军没说话,笔一直在纸上画着写着。李歌走出房间,妈妈已经睡下了。轻手轻脚的自己烧了一锅热水,在厨房里洗了个澡。天气已经渐渐暖和,春天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湿热的毛巾蹭在身上,似乎带了某种蛊惑的力量。李歌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忽然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脸红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里,陆军已经做完了,手指尖拎着作业本炫耀似的晃着:「歌子!看这样对不对?」神气活现地把作业本递到李歌跟前,李歌笑着接了看。还不错,真做对了。 陆军的下巴搭在他肩上,笑嘻嘻的:「怎么样?给奖励吧!」 李歌抿着嘴唇笑了,瞄一眼关得紧紧的房门,转过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小口。 「不行,不够,还要。」陆军赖皮的伸手抱住了李歌的腰。刚刚洗完澡的李歌身上热呼呼的,头发梢上还有残存的一点水珠儿,暖暖的香气淡淡的散发出来,勾人的心思。陆军不由自主地把身子紧紧地贴上来。 温热的气息就在脖子上蹭着,蹭得心神慌乱。李歌的下颔给扳起来了,嘴唇给轻柔的压上了。手里的作业本放在桌上,李歌回手搂住了身后陆军的脖子。吻,绵长而热烈。陆军的手探进了李歌的衣襟里,在光滑的胸前细细揉捏抚摸,直揉得怀里的身子发了软发了热,不使劲抱着就要滑倒了。 晃晃悠悠的蹭到床边,两个人倒下来,吻由此激烈度严重升级。李歌挣脱出来,大口的喘息着,嘴唇红艳艳的,已经肿了,唇边还挂着一根细细的银丝,太疯狂了,他竟然把舌头伸到了自己的嘴里,一直探到最深处。心都给勾起来,热流滚滚的往身子下边冲过去。 衣服被高高的推起来,光滑的胸膛上伏着气喘吁吁的陆军。小小的乳头吸起来不是很方便,陆军就用手把它们推起来,挤着,张大嘴连同淡淡的乳晕一起含进去,用力的吸吮。李歌用手背死死的堵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酥麻刺痛的感觉像火在燃烧,他不由自主地搂紧了陆军的头。 抚摸着李歌的脸,陆军喘息着在他耳边说:「今天我就睡你这,不回去了。」 李歌心通通地跳,默不做声的垂下眼睑。 陆军像是得了最高奖赏,美得立刻蹦起来,跳到椅子上扒着后窗户冲着后院吼了一嗓子:「爸!关门吧我不回去了!」 陆德明已经睡着了,给这一嗓子喊醒了。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不早说,爬起来关上了给儿子留的门。 早已经习惯了两个孩子出双入对,从小就是谁家饭先热他们在谁家吃,在谁家玩累了就在谁家睡。两家大人从来也不觉得该为这件事操心。到现在功课紧了,陆德明倒巴不得陆军多跟歌子在一块,功课上好歹能拉着点他。 李歌轻轻的踹了他一脚,嗔着:「瞎喊什么,把人都闹醒了。厨房里还有热水呢,去洗洗!」床上已经铺好了被子,李歌就衣衫不整的躺在上面喘息。 陆军回过身伏在他身边,笑嘻嘻的亲了一大口,然后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到被窝里等着我,我马上就来。」肚子上被狠狠地拧了一下,陆军疼得直咧嘴又不敢出声,赶紧跳起来跑出去了。 被他那句没羞没臊的话弄得面红耳赤,李歌低声地骂着。可是身上的热是没法消散了。 被窝里,两个赤条条的身子。细细的亲,慢慢的摸,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隐隐约约的照着。暗淡的光线里,彼此的眼睛在闪烁。手里握着对方的灼热下身,生涩的抚摸着搓弄着。在互相的爱抚亲吻里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无上快乐,直到彼此的手上留下白色的青春痕迹。 「歌子,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块。」低低的呢喃着,陆军紧紧贴着怀里的人,含糊的话里是满心的渴念。 李歌半闭着跟晴,刚才的疯狂带来的除了疲惫,还有一点胆怯和空虚。不过被一双臂膀紧紧地抱着,舒服多了。 「你说了,就得算数。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们离得多远,都不许反悔。」李歌小小的声音说着,眼睛里有点点的水光。陆军拾起他的下颔,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把食指放在自己嘴里,等李歌发觉使劲的把他的手指拉出来时,指尖上已经涌出血珠儿。 「我给你写血书。」指尖上的血轻轻点在李歌唇上,陆军笑着看着那殷殷的红。眼睛里的水光终于落下,李歌捧着那只手,张开嘴含住了受伤的指尖,吸吮着,淡淡的咸味在口中蔓延。 陆军伸手抱紧他,吻了他的眉尖。 第四章 陆震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忙着,身边两个刑警围着他。几个人低声地商量着什么,门一开,陆军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晃进来。 看见哥哥忙着,陆军也不说话,靠在窗台边上看着他们。刑警都认识这是陆队长的兄弟,回头笑着打招呼,陆军特别有礼貌的回应。等到两个刑警出去了,陆军大刺刺的往哥哥办公桌上一坐,伸出一只手摊在陆震眼前。 陆震朝他瞄了一眼:「干嘛?」 陆军嬉皮笑脸的:「这还看不出来吗?要救济来了。」 陆震哭笑不得,起身把手里的卷宗放回身后的文件柜里,回身把手里的笔敲在陆军脑袋上。 「你小子没事就要救济,说,又想什么歪主意了?」 陆军赖皮的继续伸手:「什么叫歪主意?我是买参考书去!给钱给钱,我又不要你美元,人民币就成。」 陆震翻了个白眼,靠在椅子上看着弟弟:「你买参考书?别让我啐你!上次你说学校交钱,结果偷偷的买了双溜冰鞋。买就买了,可一个礼拜不到你就丢了一只。」 陆军有点窘,哼唧着:「那是没注意嘛!这次是真有用,歌子看上本书,我给他买!我们俩可以一块看啊!」 陆震叹口气:「小军啊,你的功课什么时候能追上歌子,我就不问你这些事!眼看就高中毕业了,你要是考不上大学你该怎么办?」 「那我就当兵去!当个特种兵比你更威风!」陆军扬着下颔眼睛发亮。 陆震笑了笑没说话,要是真当兵,小军倒说不定是个好兵。打开钱包,陆军的眼神就追过来,二话不说从他哥的钱包里抓了两张钞票转身就跑。陆震摇摇头叹气,臭小子! 星期天,游乐场里分外热闹。李歌被陆军连拉带拽的拖了进来。一个月以前就看好了今天的日子,今天是李歌的生日。 在繁重的学习里偷一天的空闲尽情的安排自己的快乐,需要一个充足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陆军要给李歌一个最快乐的生日,十六岁的最后一天。 这样的地方在李歌看来纯粹就是浪费钱的,想玩的话有的是不花钱的办法啊!但是他根本没法说服陆军,而且也不太好说服自己。的确很诱惑。这里他从来没有来过,最多只是从旁边经过的时候,看看那些快乐的孩子。陆军去买票了,李歌站在巨大的魔鬼城堡旁边,眼花缭乱的看着四周的景色。 高高的摩天轮,飞速旋转的飞船魔毯,冲起雪一样水花的急流涌进海盗船,每一样都新鲜刺激。李歌瞇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半空里呼啸而过的云霄飞车上惊恐的尖叫声把李歌吓了一大跳。 陆军买了两张通票,可以把园子里所有的东西玩个遍。票很贵,两张就把从哥哥那要来的钱花了一多半了。可是能让歌子痛快地玩一天,值。 站在地上看的时候并不觉得特别惊悚,可是当李歌真的坐到云霄飞车上,安全带勒住身体的时候,他开始不安了。看着脚下远远的地面,前面高耸的钢铁支架,李歌紧张的闭紧了嘴。 陆军也紧张,这个东西他也就坐过一次,还是哥哥谈恋爱的时候被当成小尾巴带进来的。那次把他吓得够呛,可是今天他带着歌子来的,怎么也不能在歌子面前表现紧张。 拍拍李歌抓着裤子的手,陆军故作轻松:「没事,别紧张。就是落下的时候有点失重,可是特别刺激,放松,抓着我。」 李歌没有回答他,因为已经启动了。 飞速的下降,旋转,晕头转向的人们开始尖叫。在翻转的时候,李歌觉得自己的胃快要翻过来了,死死的抓着身边陆军的手。惊心动魄的感觉不是谁都能镇定自若的,惊恐的尖叫直到重新站在安全地带以后,人们才带着喜悦去回味。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李歌腿肚子都抽筋,觉得脚下的楼梯都在哆嗦。可是觉得兴奋,难以抑制的兴奋。「看你刚才的样子,我以为你吓哭了!」 「胡说!害怕的是你!你手把我都掐疼了!」 两个人开心的大笑着,互相嘲讽着对方刚才的惊慌。 手里捧着爆米花汽水,在园子里开心地笑啊玩啊,跑啊闹啊,两个男孩子痛快淋漓的享受着他们的快乐。树荫底下,几个汉堡成了最丰盛的午餐,虽然没有生日蛋糕和花花绿绿的小礼物,就像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可是李歌非常非常的满足。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日。 湖面上,飘着小小的脚踏船。周围很安静,适合午睡。偶尔的几声鸟叫,一只蜻蜒贴着水面飞过。李歌趴在陆军大腿上,瞇着眼睛看湖水细细的波纹。陆军也不蹬船,让小船随着水的波动轻轻摇晃,手抚摸着李歌的背,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指,不厌其烦的揉捻。 春日的风吹在脸上,柔柔的带了一点青草的气息。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上课铃才是真正的永远。每个经历过高中时代的孩子都会深深的记住那好像永远都不会消失的铃声,还有老师敲在黑板上的粉笔,春日阳光里飞旋的柳絮。 陆军已经越长越高,没办法再跟李歌坐在同排座位上。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也就没人敢及时地往他大腿上拧一把,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老师愤怒的书本敲在陆军脑袋上的时候,教室里爆发出难得的欢笑。李歌气恼的看着他,陆军不知所措的抓头发。 放学了,一辆自行车上照例的坐着两个人。虽然是期中考,考完之后也是一股由衷的轻松。至于考试的结果,就先让老师去操心吧!夕阳里,慢悠悠的蹬着车,并不急着回家。谁知道这样一块回家的日子还能有多少呢?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说好在一起,不管他们隔得多远。 路边的梧桐已经在悄悄的绽放着它们的花朵,在昨夜一场春雨的滋润下,硕大的花苞已经开放。这些高大的树木粗壮的枝条上绽放出大片大片的淡紫色花朵,就像一片美丽的云彩覆盖在马路的两边。 陆军慢悠悠的骑着车,李歌悠闲的横跨在后座上看花。不是回家的方向,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轻柔的风吹过脸颊,春天里的心是轻快的,像柳絮,一点点的快乐都可以让它飞起来。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陆军一边骑车一边大声地唱,李歌一边听一边开心地笑,前面的一片水洼让两个人惊叫着高高扬起双腿,一瞬间,车轮辗得水花飞溅。 巷子口上,一个大大的白粉圈里写着一个巨大的拆字。夕阳已经没入地平线一半了,残留的光线让熟悉的景物蒙上一层伤感。 陆军和李歌并排站着看那个字,是刚刚写上去的,早上的时候还没有呢!写上了这个字就代表着,这一片平房马上就要夷为平地了。 他们的家,就快没了。 谁也没说话,慢慢的走进巷子口,慢慢的走进家门。 看见儿子回来,李婶强打精神笑着说:「歌子,今天房地产公司的人来了。说咱们的房子已经订好了,在城北边。远是远了点,不过比这的房子大。」李婶强装着高兴,是不想让孩子体会到自己的辛酸。 李歌点点头,也微笑着:「我看见墙上的字了,估计是差不多了。」 其实大多数人家是盼着拆迁的,破旧的平房早就住够了,添上一部分钱就能住上崭新的高楼,谁不高兴啊?只是苦了那拿不出钱的。 娘俩都不说话了,低着头忙手里的加工活。 后院里,陆德明闷着头抽烟,陆震也在,只是脸色不好看。陆军刚才劈头盖脸的一句话惹恼了陆德明,一肚子无名闷火都撒在陆军的头上,连吼带骂地把儿子轰出了屋子,连陆震都生了闷气。 两家眼看着就要分离,谁也不愿意。小军的话其实对每个人的心思,要么出钱要么两家合一家就是别分开。可是这话也正戳着痛处,老的脸上放不开,小的自然要挨骂。 明白两个老人的心思,也知道这个扣系在哪,陆震本来还想劝一劝,现在没辄了,起身离开。 陆军眼圈发红,不光为了爸爸刚才的一顿臭骂。 靠在院子里看着前面山墙上的小窗子,那是歌子房间里的后窗。夏天的时候自己在院子里洗澡,歌子就趴在后窗户上看着他,两个人说说笑笑。冬天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忽然想起点什么事,跳到院子里就朝着窗户喊,不管多冷歌子总是一边答应着一边开窗户,那张俊俏的笑脸很快就会出现在那里。以后,不会再有了。 操场上,单杠上坐着忧郁的陆军,李歌靠在他旁边,两个人默默地看着玩得更高兴的同学们。陆军把两只手撑在单杠上,腿一晃一晃的。 李歌轻轻叹口气:「军,我昨晚上净做梦了。满大街都是钱,我捡啊捡啊,捡到最后竟然什么都没留下。早上醒了以后特别难过。」 陆军也叹口气:「我倒没捡钱,我净梦见金子呢,一堆一堆的。操!」陆军郁闷的拍了一下铁杠子,空心的杠子发出嗡嗡的声音。 放学了,今天两个人没骑车,并不是因为天上飘着一点小雨星,只是这样并肩走走很喜欢。一把伞撑在两个人头上,紧紧地靠着,慢慢的走。 街角上有一个卖彩票的小窗口,挤了好几个人,细雨并没有减低他们购买的兴趣,各自买好以后宝贝似的看着,上面的几个数字是他们发财的美梦。这是那种福利彩票,两块钱一张。且不说头奖五百万,剩下的大小不等的奖励也很诱人。每个星期电视上都会有摇奖的直播,看着那些带着数字的球一个一个地滚出来,都替那些买彩票的人紧张。 李歌看着贴得花里胡哨的彩票屋,有点走神。钱啊,如果幸运的话,就会有一大笔钱砸在头上。真是那样的话,所有的困难都会解决,不用再这样忧伤的害怕就要到来的分离。 心里一动,要不也买一张彩票?李歌站住了,口袋里有两块钱,是早上妈妈让自己买牛奶喝的。妈说学习是很苦的活,一定要增加营养才行。可是李歌怎么也舍不得每天花掉两块钱。不过今天,他有点动心了。 犹豫了一下,李歌看着陆军,陆军偷笑,说:「想买就买吧,当玩。」 李歌抿了抿嘴唇,反正就是两块钱,只当是自己喝了那瓶牛奶吧! 两个人跑到小窗口跟前,看着卖彩票的小姑娘说我们买彩票。小姑娘立刻麻利的问:「你们是计算机选还是自己选号?」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自己写。拿着一张小小的卡片,李歌犯难了。 「写什么号好呢?我没想过。」虽然知道每一个号码都拥有同样的获奖几率,但是对一个承载着希望的号码还是不应该太随便。 陆军抓抓头发,想了一会,趴过来指着那张纸:「你就写咱俩的生日。」 「一共六位数,咱俩生日的号码超了。」 「笨呢,你不会掐头去尾把咱俩的中间合在一块不就行了吗!」陆军理直气壮的指点着。这话说得太有水平,窗口里的小姑娘别过脸去笑,窗口外边的两男孩一人一个红脸。 李歌狠狠的瞪他一眼,一笔一划的在纸片上写下了六个数字,还有一个附加号,李歌连想都没想,一加一等于二。把填好的纸片交给了小姑娘,李歌递上两块钱。 小姑娘一边往机器里输号一边斜眼看他:「就买一张?人家都是十张十张的买,中奖面大。」 李歌摇摇头,今天只是心血来潮,也许明天自己就后悔浪费了两块钱呢! 捧着那张小小的纸片,今天晚上就是摇奖时间。 忽然的有了一种期待,虽然也明白那不过是一种梦幻罢了,但是有期待总是好事。 晚上的饭都没吃出滋味,李歌收拾完了以后,赶紧拿着彩票跑到后院陆军的房间里。摇奖七点半开始,陆军已经等着了。陆德明上夜班已经走了,那屋里晚上还要加班的陆震正在睡觉。两个孩子还是第一次怀着莫名的期待等着幸运降临,当然他们也知道不太可能。 趁着广告时间两个人自说自话的嘀咕:「歌子,你想中多大的?」 李歌不好意思地笑,看着那张纸片上的号码说:「我看了他们末等奖是五块钱,这样我们也赚了。不过要是能赚五百块就好了,这个学期的费用差不多够了。」 「切~~小家子气!」陆军一点不留情面的嗤笑:「谁买彩票不是想中五百万啊?百万富翁了你想干什么不行啊?」 李歌翻了个白眼,抬手给了他一下:「中你个头!还五百万,真要中了我离着让人掐死也不远了。」 摇奖开始了。一直都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真的看见那几个带数字的小球在一个透明的大罐子里滚动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屏住呼吸了。好像是命运女神的手在玩笑似的转动,谁能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幸运儿,就看她一时的高兴了。第一个小球在无数人的关注下滑了出来。六! 「啊。」陆军大叫着跳了起来,「六!六!六!」 李歌也兴奋,可是还有点自觉,一把把陆军拽住:「你喊什么,大哥睡觉呢!」 陆军还是不能自己,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第一个就是咱们的号,后边会不会还有啊?」 李歌看着手里的彩票,小声说:「至少要两个号相同才会有末等奖呢!」 心就这样给揪起来了,两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机,他们的命运就在那里。 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摇出,电视里现场的观众不停的发出惊呼声。屋子里静极了,两个男孩子的手都僵硬的捏着,他们的号码被奇迹般的一个一个报出。整整六位数,一个不差,还有一个特别号码,赢了这个,就是最大的奖,五百万。 「歌子,你写的几?」陆军舔舔嘴唇,干涩的嘴里苦死了。 李歌手已经哆嗦了,他不知道他手里的这张彩票现在已经价值多少,他的心已经飘得找不着地方了。 好不容易让眼睛聚焦,李歌重新看了看彩票上的号码。「二,我写的二。因为是咱们俩。」李歌的声音都哆嗦。 不说话了,陆军「咕」的咽了口唾沫,舌头都有点发硬。萤幕上主持人还是废话一堆地说着什么,两个人已经都听不见了,眼睛里只看见那十个号码球滚来滚去,二在哪?找不到。 终于一个小球从透明的大罐子里被甩了出来,滚得太快根本看不清它上面的号码。陆军和李歌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两只手都揪在胸口上,眼睛像是要掉出来了。 小球终于停下来,命运女神在冥冥中对着他们神秘的笑。 小球上的号码清清楚楚地写着,二。 陆军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中了,歌子,我们中了。五百万啊!」 五百万是个什么概念,陆军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那是太巨大的一笔财富。现在,是他们的了。 「歌子!」李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陆军魂儿都吓飞了,抱着李歌僵硬的身体号啕大哭:「歌子!醒醒!咱还没拿着钱呢!歌子!」 陆军没了魂的声音都劈了,睡梦中的陆震被惊醒,一骨碌爬起来冲到了陆军的房间里,看见弟弟惊慌失措的抱着李歌,陆震也大吃一惊,不由分说地从陆军怀里抢过已经昏厥的李歌,平放在地上做心脏按摩。 李歌的脸都青了,陆震不敢耽搁,托起他的脖子把嘴唇压了上去,嘴对嘴的人工呼吸。陆军跪在旁边抓着李歌的手,完全失去控制的哭。 慢慢的李歌缓上了一口气,陆震小心地把他托起来,替他顺着后背。看着李歌的脸色渐渐由青转红,气也喘匀了,陆震才板起脸看着旁边的陆军:「怎么回事?」 陆军像完全没听到,抱着李歌摇晃:「歌子,好点了吗?说话啊!」 李歌看了看陆军又看看陆震,举起手中的一张小小的彩票:「这个,是真的吗?」 陆军含着眼泪使劲的点头:「是真的!是真的!五百万是你的了,可是你要好好的啊!」 连陆震都惊呆了,这简直就是天上砸下来的一笔巨款。他们的生活就要全部被打乱了。 陆震很小心的告诉了李婶这个消息,并且也做好了随时的救护准备。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笔巨款太震撼了。李婶神情恍惚了好一阵,直到李歌被陆军半抱着进来亲口告诉了她,摸着那张彩票的李婶才算信了,一迭声的叫陆震去叫他爸爸回来,这事太大了,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她需要男人沉稳的意见。 陆德明赶回来了,李婶的屋里,三个大人面对面坐着。小奖是件大大的好事,那些钱可以解决太多的难题。想到这些年的愁苦目前的窘境就要一扫而空,李婶禁不住的狂喜,站不住坐不住,不知道忙点什么才好。陆德明也很兴奋,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啊!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天爷开眼了。 但是这好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祸事,必须非常非常地谨慎处理,这一点,陆震最清楚。在一切都还没有想明白之前,最要紧的是该如何把那笔巨款取回来,安全的存放以及如何保守秘密。陆德明和陆震谨慎的商量着,李婶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她没有任何的主意。 李歌的小屋里,还没有从混沌中完全清醒的李歌躺在床上。陆军抱着他,知道歌子只是一时闷了气,现在没什么事了。心里稍稍的安稳了一些以后,那点别扭又冒出来了。摸着歌子柔润的嘴唇,早知道要人工呼吸就自己来了。 「歌子,心里好受点了吗?要不要喝点水?」陆军低声地问。 李歌摇摇头,抓着陆军的手不放开。简直就是一场骇人的梦,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的清醒,他已经被砸晕了,需要有个人时刻在身边陪着,这个人就在。 「军,我们不用分开了。这些钱足够买房子的对不对?」李歌看着他。 陆军笑了:「对!不但够买房子的,还够买车买别墅,买好多你想要的东西!你是百万富翁了我的歌子!」 百万富翁?这个词只在书上电影里看到,现在,自己也是了。百万富翁应该是个什么感觉呢?怎么觉得跟飘在雾里似的,晕忽忽的呢? 「想要的~~军,你最想要什么?」李歌晶亮的眼睛看着陆军,陆军咬着嘴唇思考。 想要什么呢?这个世界上好东西太多了,可是搜索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好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李歌咯咯的笑:「我也是。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懵了呢!」 陆军收紧了手臂,脸贴着脸轻轻地说:「我们在一块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唇碰上了唇,细细的亲吻慢慢的辗转,温暖香甜的亲吻是最好的安慰。此时此刻,天大的事也暂时放放,两个人脸贴脸的距离就是他们的全部。 夜深了,商量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陆德明已经走出屋去了,陆震走过来想叫陆军回家。一步迈进来就看见床上两个人搂得紧紧地,已经睡着了。陆震怔了怔,走进来拉过被子给他俩盖上。看了一眼窝在陆军怀里一只手还抓着他衣襟的李歌,陆震微微皱眉。 第五章 尽管陆震一再严厉的嘱咐,千万不要对旁人说起这件事。李家两口跟陆军父子也确实守口如瓶,但是纸包不住火,小胡同里产生了一个百万富翁的消息不陉而走。人们永远对这样的消息充满兴趣,而且追踪起蛛丝马迹来一个个都是顶级侦探。 从彩票的销售点打听来的消息,再综合了李家这几天的动静,李歌的种种表现都被拿来细细分析,不用等到确定无误,大家早已经把所有的经过大话神话了。李歌他们购买彩票的各种细节都被打听出来做了加工之后,大家津津有味的讨论着感慨着老天爷雪里送炭,同时心里也泛着酸妒嫉着为什么这好事就不能落在自己脑袋上。那李歌母子俩那点比人强呢?可人家就是走了一步好运。 街坊告诉四邻,四邻告诉亲戚,五百万的巨额让人们眼晕。消息传得风一样快,李家的门坎也快被踢破了。一拨一拨,一个一个怀着不同目的的人来了又去,相似的眼光让李婶浑身发毛,但是她还没学会不露声色的撒谎不慌不忙的应对,却也明白什么都说出去不好。吞吞吐吐的反倒让人起了狠心。 「他婶子啊,咱们的亲戚可不远,是你们眼界高总也不和我们走动才弄得咱亲戚不像亲戚的。眼下你大侄子就要结婚了,说什么你也得赏这个脸去喝个喜酒!可是这婚期定了,还有好多事没办呢!你看……」 「从大兄弟过去之后我们就没再过来,不是不惦记,是怕你们母子看见我们伤心。听说你们这要拆迁了?可得走动走动,要不然以后连家门都不认识了,咱们两家这多年的交情让人笑话。」 面对着一张张笑容满面的脸,亲热的话,李婶茫然失措。以往只有她苦挣苦熬的看人家脸色,哪见过人们围着她陪笑脸的时候。心里慌慌的,那些张嘴要钱的人家说的是借,说会还,有什么道理不给?茫然的应着,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答应了谁,给出去了多少?可是她空口白牙的人家谁也不信她,在几个人一唱一和的围攻下,根本也拿不出钱来的李婶就差给人家签字画押了。 「这都是哪来的亲戚啊?这些年了也没见过,他婶子你倒是给引见引见啊!」一声含着怒气的低沉嗓音传进来,陆德明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这些人都是从哪钻出来的?这个家上顿找不着下顿的时候他们在哪呢? 冷冷的看着尴尬的人们,陆德明背着手站着。一句话揭穿了虚伪的亲情,面前的男人似乎不好惹,人们开始讪讪的退去。李婶像看见了主心骨,悲哀的想哭。 陆德明在她跟前坐下来,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两个人坐在一起。有点尴尬也有点愠怒,陆德明低声说:「妳这样不行,你扔出去的是肉招来的是狼!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妳这钱还没到手呢!」 李婶泪花在眼中转,她何尝不知道? 「歌子呢?」陆德明问。 李婶忽然想起来,着急的说:「你快去看看歌子,他被一帮人弄到酒店去了,说是让他请客。小军拦不住跑去找你了!」 陆德明啪的一拍桌子,火在脑门上撞。见钱眼开的混蛋们连个孩子也不放过!骂了一句掉头就往外走。 酒店里,李歌被包围在一群人当中。中了那么大的奖,掏点钱请客喝酒总是应该的。山珍海味的满满几大桌,男人女人孩子团团围坐吆五喝六的吃着。这不算什么,歌子有福气中大奖就得有豪气花钱,你现在是百万富翁,俗话说大吃才能大有!人们恭维着刺激着,李歌在刺眼的红酒杯的包围中,可怜的瑟缩着。 奖金还没有领出来,人家要经过道道手续的审批才能下来。可是中奖的消息却比长了翅膀还快的传遍了每个角落。连卖菜的大妈都知道,常常来买最便宜的收摊菜的那个小男孩中奖了。 口袋里的钱是借来的,这几天已经花了多少钱李歌都不敢算了。可是今天的花销怎么办?根本就不够啊!钱流水一样的出去,过惯了紧日子的李歌心疼得哭都没泪。可是不敢不花,就像眼前的情况。面前的菜一口也吃不下去,李歌不住地往外边看,军啊,还不来! 板着脸的陆震出现在酒店门口,身后跟着愠怒的陆军。找不到爸爸,陆军只好来找哥哥。一身警服的陆震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酒店里的人们顿时尴尬的灭了声音,面面相觑的坐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跟着一起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理直气壮的,可是现在看看那个缩在角落里的孩子和沉着脸站着的陆震,那股理直气壮没了依托,顿时找不着了。 李歌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到他们身边,怯怯的喊了一声哥,躲在陆震身后。陆震忍了好几忍,终究没有发作。知道这是有人挑唆,这些占便宜没够的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在干什么!可这都是周围左近的邻居拉着点影的熟人,如果太绝情的话,会给李歌母子招来怨恨。但是一味的忍让也该结束了! 「中奖是个好事,大伙也都替歌子高兴。好歹他也叫我一声哥,今天的酒,我请了。往后老少爷们有兴致想喝酒的话只管找我,街坊这么多年这点交情过得着。歌子还是个不经事的孩子,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有什么周到不周到的大伙多担待。」笑脸扬着,朗朗的声音响起来。陆震摘了大檐帽大大方方的往酒桌上一坐,周围的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气。 晚上,折腾了一天的他们终于坐在了一起。桌上的饭菜没人动筷子,大家都没心思吃饭。 李歌一百个过意不去。那价值不菲的饭钱都是大哥当场付的帐,话落地有声又恰到好处,说得在座的心虚气短,灰溜溜的四散离开。陆震的洒脱镇定让李歌又感激又佩服,靠在陆震身边脸红红的说着饭钱的事,说得陆震好笑的敲敲他脑门:「干嘛?跟我还算得这么清楚?你怎么不翻着倍的给我呢也让我见识一下发财的感觉。」 李歌不好意思地笑,羞涩的睫毛半垂着。 桌子的那一边,李婶愁眉不展的低着头,陆德明低声地说着什么,听一会李婶就点点头。 陆军咬着嘴唇,手里的筷子杵着饭桌,心给沉沉的压着,说不出来的难受。陆军十分痛苦的发现,在这个重大的时候,他是无足轻重的。不管是对这个家还是对歌子,他都没有任何的作用。他的身体他的力量根本保护不了歌子。在关键时刻,没有人重视他。歌子急切的目光里也只是告诉他,找爸爸,找哥哥! 少年的心被狠狠的刺痛,陆军的牙快把嘴唇咬破了。一只手悄悄的伸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袖,陆军没有抬头,知道身边的那个人正忐忑的看着自己,他在乎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是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痛苦,这种无法言说的沉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承担的。 商量来商量去,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拿到奖金以后立刻找个地方买所房子,远远的躲开这些危险的是非。在搬走以前,要尽量的深居简出,少和人接触。 话是这样说,可是怎么也不能拿个鸡蛋壳把自己罩起来啊!最起码,李歌还是要上学的,生活还是要继续。没有任何这种方面的经验,也没有什么思想准备,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而且事情的发展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两个人早上一走进学校,就立刻感受到了周围投注过来的各色目光。谁都知道,那个很不起眼的李歌,那个学校里的任何活动都不参加只因为舍不得交钱的李歌,中了五百万。这些钱在学生们的心里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是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他们的以及他们父母的谈资。 在窃窃私语和灼热的关注下,李歌被陆军拉着迅速的走进教室。然而他们无处可躲。同学们围过来,嘁嘁喳喳的问候着惊叹着,李歌怯怯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的转悠,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他们并没有恶意,相反的是充满羡慕的眼光。孩子们总是不屑于掩饰自己的羡慕,尤其是女孩子表达得更充分。围着李歌笑着说着,开着善意的玩笑。 李歌也渐渐的消除了紧张,被人羡慕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已经改变了命运的自豪在迅速的膨胀。 陆军离开了人群,坐在人群中间的李歌已经不需要安慰和保护,光彩照人的微笑让被包围的他非常亮眼,陆军坐在窗前的桌子上,漠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歌子已经不是以前的歌子了,在那个不寻常的号码诞生之后,还会改变一些什么?陆军不知道。但是他却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悲伤。 奖金终于费尽周折的取回来了,一切都是陆震经手,直接就进入了银行,打入了存折里。当手里捧着真实的存折时,李歌有点哆嗦了。这是真的,实实在在的数字,随时都可以变成钱的数字。完全的属于他们了。从得知中奖到现在,才真正的看到了传说中的五百万。 李歌大着胆子从银行里取出了一万块钱。看着厚厚的整整十沓钞票,母子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可是这只是冰山一角,除了缴税,银行里还有几百份这么多的钱呢! 数了又数,把用来还帐的钱一份份分好,李歌又买了一些礼品连同钱一起给几位邻居送了过去。帐还完了,剩下的钱该给自己买点东西了。李歌怀里揣着剩下的几千块钱,兴冲冲的拉着陆军跑到了最繁华的百货商场。 琳琅满目的商品时尚的衣帽鞋袜让两个人有点眼花,买点什么呢?平时没钱的时候常常会对着心爱的东西留恋不舍,现在有钱了,倒一时找不着目标了。 两个男孩子笑呵呵的穿来穿去,寻找着比试着。给陆德明买了一只手表,他那只表都戴了好多年了,该换了。给陆震买了一双高档的皮鞋,配上他那身警服准神气。李歌端详着那双鞋喊着陆军让他参谋一下,陆军爱答不理的满心的不高兴。李歌就偷偷的踢他,没出息的! 给妈妈买了两身衣服,她这辈子还没穿过商场里的衣服呢!李歌小心的把标签都摘下来,让她看见这价钱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呢!告诉她一个零头好了。又给嫂子也买了一身衣服,还剩下一千多块,李歌有点手软也有点兴奋,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理直气壮的,真好! 「军,你要什么,我给你买。」李歌回头找陆军,身后不远的地方,陆军的脸色不太好。「我不要,回去吧!」 兴头上的李歌并没有注意到陆军的情绪,把手里的袋子都交到左手,兴冲冲的拉着陆军就走:「咱去二楼,那是牛仔裤专卖,你穿那个好看。你不是喜欢随身听吗?咱们买一个,钱不够咱再去取。」 陆军被拉着,脚步移动得很慢。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股越来越冷的东西灌注到了心里,冰得心酸疼酸疼的。 「呦!李歌!你们买东西呢?买了那么多啊!真是看出来有钱了,给陆军也买了不少吧?」对面突然撞上的几个女同学叽叽喳喳的笑闹着,不无羡慕的眼光在李歌和陆军之间摇晃。像是一根刺,插在肉里的时候还可以尽量的忽略,但是被毫不温柔的拨动的时候,刺痛就再也无法忍受了。 「那不是给我的,我也不需要!」冷冷的甩下这句话,陆军转身大步走了。高挑的身影在人群中显眼的移动着,连背影都可以看出那份难以抑制的郁怒。 「没有,没有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李歌勉强的应付着,心里慌乱的跳着。终于注意到陆军越来越黑的脸,可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没有第一个给他买东西?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李歌抱着手里的袋子急急忙忙的追出商场,站在繁华热闹的商业街上,人流里哪里看得到陆军的影子。 正在焦灼的找着,李歌忽然发现,不远的角落里,陆军坐在自行车上正等着他。轻轻松了口气,李歌一声不响的坐了上去。怎么了?军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这些东西还是我说错了什么?李歌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陆军的脸色,再也没有了刚才兴奋的心情。 到了家,把东西一一分开。李婶拿着两套只知道零头的衣服又高兴又不安,比来比去的生怕太花哨了穿出去让人笑话,陆德明嗔怪着两孩子乱花钱,那手表不就是看时间的吗还用得着买新的!说归说,还是宝贝似的捧着盒子看。只有陆震高高兴兴的穿上新鞋,跟李歌嘻嘻哈哈的说笑。李歌的眼神不安的注视着背转身悄悄离开的陆军。 自己的小屋里,陆军靠着墙坐在床上。郁闷烦躁交替着在胸口上踩踏,连口气都喘不匀。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歌子现在有钱了,先前自己梦想过的一切已经完全反过来,而且,可能永远都这样了吗?歌子再也不需要自己为他做什么,他在开开心心的做他的富翁。那句从小就做出的承诺已经变成一个笑话,歌子不再是那个可怜的小东西,一切都变了。 外面的天空渐渐暗淡,陆军始终没有动一动。 一个身影轻轻的在身边坐下,一只手带着熟悉的温度放在胳膊上。 「军……」 陆军抬起头,对上的是李歌忧郁的眼睛和勉强的微笑。 「你看,喜欢吗?」一个小巧的随身听被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手心里,陆军看都没看反手推回去:「我不要。」 李歌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差点被推到地上,对面的陆军一脸的焦躁。那可是很贵的东西,军明明就喜欢的,跟自己念叨了很多次但是那个价钱根本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所以也从来没存那个妄想。现在可以买了,更贵的东西自己都可以给他买了,可是为什么? 「你怎么啦?」 陆军摇摇头,垂下眼睑。心里一阵酸疼,李歌抿了抿嘴唇,轻轻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喜欢这种变化对不对?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那种优越感了……」 「不是!」像是被针扎了,陆军突然跳起来,灼灼的眼睛瞪着李歌。 「你就是!你不高兴是因为我现在可以做到你很多做不到的,你觉得没面子了。我给你买东西你不稀罕,我送你的你不要。军,记得你跟我说的什么吗?你说你要挣很多钱给我买房子买车,买我想要的东西。你只要有钱就给我买吃的用的,你给我的我都收着了,我从来不觉得委屈。为什么我不能给你,为什么你会觉得委屈!因为我不如你是吗?」李歌的眸子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泪水,快要掉下来了。 陆军有点慌乱有点恼怒,转身走出屋子,他无话可说。李歌的话对也不对,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坐立不安,难以接受。对,就是对这个有点荒唐的现实,难以接受!陆军沉重的吐了一口气。 「军!你说过我们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后悔。别让钱把我们隔开,行吗?」声音颤抖了,李歌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早上,李歌眼睛红红的打开大门。昨天一夜都没怎么睡,眼泪就像决了堤似的。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难过,就是委屈得要命。陆军的眼睛里不再只是热热的能把人融化了的东西,他的焦躁他的不耐烦都预示一种变故已经发生了。似乎紧贴着心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地离开,可是这种背离是无法接受的啊! 活了十六年,紧密相连的亲密就享受了十六年,从没有设想过,有一天,这亲密会变质。再也没有一点欣喜的感觉,那种拥有了未来保障的满足感消失了。 家门口空空的,每天的这个时候陆军已经笑嘻嘻的等在门口了,一只脚蹬在车上,一只脚撑在家门前的台阶上。四处看了又看,陆家的大门半掩着,他可能已经走了。 李歌黯然的垂下头。不愿意再想了,李歌匆匆的低着头往前走。不等就不等,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从今天就跟我断了来往!李歌让自己生气,生气的时候就不会哭。 不由自主地向后张望,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猛地跑出来吓自己一跳,然后坏笑着说我是故意的。然而身后空空的。心里慌慌的,按捺不住的酸痛。李歌拚命的跑起来,不是因为要迟到了,而是想把心里那种难以承受的恐惧甩掉。军也许再也不会看我一眼。 突然,前冲的身子在转过街角的时候撞在一个人身上。李歌整个身子都趴在那辆横着的自行车上,骑车人的两条腿强有力的支撑才没有让车子跟着他一块摔倒。一双臂膀及时的托住了他的身体,没有让他直接撞到车把上。 熟悉的气息在心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李歌当场就掉下泪来。没有起身,李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睛,但是他忘了身子下面的那双手,滚烫的眼泪掉在上面。 僵持了好一会儿,李歌侧着身子站起来,面对着墙平静情绪。陆军局促的转开眼睛不看他,吸吸鼻子闷闷的说:「上来吧!要迟到了。」 第一次,上学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吱吱呀呀的自行车响了一路。 课上讲了些什么,李歌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脑子里在翻腾着各种混乱的信息。亲戚的邻居的朋友的,各种各样的笑脸和白眼。短短的几天时间,竟像是做了一场浮华大梦,而这场梦并没有要醒的意思。陆军根本就没听,伏在课桌上,呆呆的。 想着心事。 课间休息的时候,李歌被叫了出去。平常的时候李歌是老师喜欢的学生,安静沉稳成绩好,但是现在,老师的眼神里分明多了一点复杂,有惊讶羡慕还有一点莫名的怜悯。 李歌坐在校长室里,局促的抓着自己的衣角。校长拐弯抹角的意思他已经听明白了,学校里要盖新的教学楼。李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是很清楚,这个数目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汗滴下来,麻酥酥的在脸上窜,李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觉得脚底下发飘。 刚刚转到自己班教室的走廊里,李歌就听到一片嘈杂混乱的声音。有人在打架!厮打声咒骂声同学的惊叫声混杂成一片让人惊慌的声浪。李歌一惊之后拔腿就往前跑,因为那混乱里有他最熟悉的声音。陆军! 拨开人群,果然是陆军!眼睛都红了的陆军根本就没把闻讯而来的老师放在心上,手里揪着的男生还是挨了他好几拳,直到愤怒的老师死死揪住他,同学们把他们奋力分开。 李歌动不了,呆呆地站着看着陆军。军的嘴角脸颊都破了,暴怒的神情里有让人害怕的东西。军,出什么事了?李歌不敢开口,直觉上,陆军的怒气有一半是因为自己而起。这场架不像是陆军和那个男生,倒像是陆军在和自己打。打得你死我活,打得眼红心碎。 一切只是因为那个男生一句玩笑:傍上大款了。刚刚才兴起的新鲜说法被活学活用的放在了陆军身上,由于新鲜有趣又很应景,博得了同学们的哄笑。陆军受不了了,本来已经十分脆弱的承受力受到了致命的挑战。那个男生也因为一句玩笑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样的恶性事件自然不会被轻易放过,男生的家长不依不饶,学校里也要慎重其事的处理才能以儆效尤。陆德明被叫到了学校,平生第一次向人家鞠躬道歉。 陆军跟着爸爸走了,那一天,他们第一次没有一起回家。 李歌木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熟悉的景物变得很陌生,恍惚。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街角上,那个卖彩票的小房子依旧生意红火,那个小姑娘还坐在那里,认真的给每一个赌博命运的人打上不同的记号。仿佛看见了很久之前,两个贫穷而快乐的男孩子在这里头并着头,开玩笑似的填写他们的号码。那个时候,命运女神已经在向他们神秘微笑了吧?只是,李歌到现在也猜不透,那微笑的含义。 回到家里,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炕桌旁边做着活。只是神情落寞,时不时地会停下来发一会呆。陆震曾经半开玩笑的跟她说还做这些做什么,她现在的钱就是躺着花这辈子也花不完的。但是她放不下,已经习惯了劳作,她无法想象养尊处优的生活。 屋子里的寂静像是有重量似的,压在心上。下午的那场吵闹犹如一场恶梦。那些来要钱的来攀亲的人们,探知了这个家的状况也明白了那天来驱赶他们的男人和这个家的瓜葛,讥讽恶嘲闹哄哄的上演。陆德明的存在严重的刺激了这些人,他们的图谋很可能因为他而落空。李婶快要虚脱了,她实在没有本事应对这些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外面的风言风语。 自从那笔巨款从天而降,这个平和的家就再没安静过。但是母子俩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以往不管多困难的时候,都有热心的邻里伸出手帮一把,哪怕只是见面热忱的一声问候。但是现在,但凡要脸要面的人都不愿意上前了,人家不愿意担个嫌贫爱富的恶名。愿意相信的人家不上门,上门的都是让他们心惊肉跳的人。 李歌走进来,把书包轻轻的放下,坐在炕桌边拿起针线。细细的绒线在手指间灵活的穿梭,这样的感觉让空茫的心渐渐踏实下来。母子俩谁也没说话,这一天里并不平静,但是谁也不想让彼此的心里更添烦恼,就都选择了沉默。 后院里斧子用力的劈柴声沉闷的传过来,已经有一会了。那是陆德明在发泄心中的愤懑,斧子不像是劈在木头上,倒像是砸在人心上。李歌停了手,垂着头不动。李婶悲悯的叹口气,伸出手来摸摸儿子的头。 后院里,劈柴已经高高的小山一样堆着了,但是陆德明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没有别的办法来宣泄情绪。儿子为什么打架他很清楚,儿子的烈性也传承自他。事实上陆德明认为儿子所受的委屈实际是他带给的!没有责怪陆军一句话,陆德明也恨不得能像儿子一样可以用拳头来捍卫自己的尊严,但是成人的世界远比孩子们的复杂暧昧得多,尽管他已经明显的感受到了那种卑劣的嘲讽和谣言,却没有机会发泄。 从最初的惊喜欣慰到现在的愤怒伤感,一张彩票一笔巨款改变了一切。这一切变化得太快太让人无法接受。若说这几十年两家人帮帮扶扶的亲密无间,就是有些心思也是自己收敛着,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但是这中间加上一笔五百万的筹码,就不一样了。以往被称赞的厚道仗义统统被蒙上了一层污浊,夹着酸水的讥嘲再也没有丝毫的善意。斧子一下劈到了木柴的底部,深深嵌进木墩里。陆德明颓然的坐在木柴堆上,粗糙的大手捧住了头。 屋子里,陆军靠着窗台坐着。刚才歌子来,他看见了。背着书包的李歌迟疑的站在大门口,想进来又怯怯的。神情憔悴目光里都是楚楚的哀怨。从他懂事以来,这个门口就和他自己家一样的出入自在,但是今天他胆怯了,局促了。站在门口看着爸爸发着狠的劈柴,最终慢慢的转过身,离开了。 这不能怪他。陆军发现自己看见那个瘦弱的背影伤心地离开时,心还是会狠狠地揪痛。想伸手把他抱过来,想象以前一样的亲他吻他,在一个炕上滚。可是他们中间明明白白的隔着东西,不是轻易就能越过的。 第六章 下雨了,是狂风暴雨。黑沉沉的乌云仿佛一下子就会掉下来,重重的砸到人头上,厉雷挟着狭长的闪电迅速的移动,轰鸣声震得人心惶惶。闪电的尖似乎就劈在屋顶上,雷就在头顶不远爆炸,这样的天气里,没有多少人有胆量站在窗前欣赏一下暴风雨的丰姿,他们更愿意缩在自家温暖的被窝里。 风打着旋把暴雨送到每个角落,很快的击破防备薄弱的地方。李歌他们的房顶漏雨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很快的就连成了线,李歌母子根本没有睡,锅子盆子都端出来,接在漏雨的地方。墙角缝隙不断的有雨水落下来,墙壁上还有一道道的小溪在奔流。房子很旧了,虽然每年都会修修补补的,但是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房子羸弱的现实,就像一个人的破衣服,压多少补丁也挡不住衣服的损毁。 门外积水了。这条小街地基很低排水不畅,每当雨水太大的时候,积水是常事。家里进水也是常事。 水逐渐的漫过了门坎,溢进了屋里,坐在炕上的母子俩看着,没行动。往常遇上这样的大风大雨,门外总会有好心的邻居蹚着水走来问候。漏雨了没有?屋里进水了吗?一声声的透过风雨进来,很暖心的。屋门院门都会有人用自家的沙土泥袋给垒起堤坝,男人们自动自觉地走出,看看谁家需要帮助,邻家的小孩子会笑哈哈的跑来帮他们掏水。每次的这个时候,总会有那强壮的父子遮护在前,帮助于后,从来不曾为风雨担惊受怕过。 但是现在,周围安静得吓人。 突然的一个炸雷,吓得李歌下意识的两手捣住耳朵。李婶也害怕,可是护子的心强迫着她伸出手把儿子揽进怀里。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母子俩的恐惧和寒冷都在升级。 李歌紧紧地闭上眼睛,那笔巨款压在身上,并没有感觉得到了多少好处,反而倒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些最宝贵的东西是怎么样一点一点失去的。 「妈,要是我没买那个彩票,多好。」低低的梦呓般的说着,李歌躺在妈妈腿上,心给掏空了一样。 李婶苦涩的拍拍他:「傻孩子,谁不想要钱呢!别想了,会好的。你大哥正帮咱们找房子,等买好了房子我们搬过去。给你陆伯伯他们也买一套,咱们还住一块,跟以前一样。」 是啊,钱是好东西。人们奔波忙碌不就是为了能多有一点钱吗?可是这样的一笔巨款抱在怀里,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李歌茫然的半睁着眼睛,军,你说呢? 忽然,「砰砰」的声音传来。大门被拍响,风雨里是陆震的声音:「歌子!开门!」 李歌几乎是含着眼泪开的门,门外陆震穿着厚重的雨衣,雨水在脸上淌着。「家里还好吧?漏雨了没有?」 「哥~~」李歌咬着嘴唇低下头哭了。手里的伞抖着,两滴从伞尖上落到他肩膀上。 陆震明瞭地搂过他,安慰着:「没事没事,有我呢!」拉着李歌穿过院子走进屋门。 陆震进来,一眼看见了屋里的状况,地上的水已经漫过脚脖子了,可是屋子漏得更厉害。 轻叹一声,连雨衣都没脱在屋里找了点塑胶布就要到房顶上去,被李婶紧紧拉住:「震啊,别去了。让它漏吧!」 陆震顿了顿,李婶的眼眶是红的。放下手里的东西,陆震扶着李婶坐在炕上,自己也坐下。身后,李歌靠着墙站着。 李婶撩起衣襟擦擦眼泪,陆震心里不好受,低声说:「婶,是我爸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看看,怕你们的房子漏雨进水。您别往心里去,我爸脾气强脑筋死,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些年……」 李婶赶紧摇头:「这不怪他,你爸是好强的人,他受不了这个。」 陆震无可奈何的笑笑:「婶,有些事别太往心里去,有钱了是好事,有人说三道四也很正常,咱自己别把自己绕进去。我妈去世的时候小军还不到六岁,我才上高一。这些年我们哥俩没光着没露着,冬天棉夏天单,哪一样不是您亲手做的?我结婚的被子褥子都是您絮的缝的,您那个柜子里怕是连没影的小衣服都做得了吧?」 李婶破涕为笑,很快又用手捣住了嘴。 陆震回手拉拉李歌:「歌子,小军有时候会犯混,甭理他。有人挑唆一时半会的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可是你们是兄弟,最亲近的兄弟。咱们两家风风雨雨这些年了,和一家人没有分别。不管是有钱还是没钱,都不应该分开。」 陆震重新穿好雨衣,拿上东西准备修补漏了的房顶。 李歌在他身后跟着:「哥,我跟你上去。」 陆震笑笑:「你快算了,你那小身板再让风把你刮下来。」 李歌紧紧地低着头,泪珠还在睫毛上挂着。陆震伸手给他擦掉:「别哭,歌子。你是男孩子,遇上事别怕,把腰挺起来,家里指望你顶门立户呢!」 面前的哥哥高大魁梧,温暖的手蹭得李歌心酸酸的,泪没止住,掉出来的更多了。 门外「砰」的一声闷响,什么东西从房上掉下来了! 屋里的人一愣,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屋门被推开,陆军浑身是水的进来。扫了一眼外屋里面对面站着的两介人,陆军板着脸没说话,把屋门打开弯下身子,手里的簸箕一下一下的往外边掏水。 陆震又好气又好笑,真想冲着陆军的屁股给他一脚。老的犯倔脾气也就算了,他也跟着凑热闹!房顶上传来轻微的声音,爸爸在上面呢!陆震不敢怠慢,赶紧抓起东西跑出去。风大雨大,老头子眼看快五十的人了,不能不小心。 哗哗的水声,陆军目不斜视,只看着自己手里的簸箕,李歌站在他身后,默默的用扫帚扫。 房上那父子俩小心翼翼的用油布塑料在房顶上慢慢铺开,厨房里,李婶忙忙碌碌的烧热水煮姜汤,和面烙饼。这又冷又饿的大半夜了,怎么也得给爷几个弄点吃的。 火苗映得屋里暖融融的,外面的风雨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了。 房子不漏了,地上的水也干净了。陆军用塑料布和砖头在屋门口上垒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堤坝,水被挡在院子里。浑身湿透了的陆军被李歌拉进自己屋里。一盆热水,一条毛巾,还有放在床头的干净衣服。 陆军吸吸鼻子,有点窘的脱下了上衣。赤裸的上身肌肉结实,水珠在光滑的胸前滚过。虽然还是个青涩少年,陆军的体魄已经超出了他的年龄。 李歌转过身子不看,那个宽阔的胸膛一定滚烫滚烫的。摒住了有点紊乱的呼吸,李歌背过身把毛巾在热水盆里绞干了,垂着头递过去。陆军没出声,看着雪白的毛巾还有握着毛巾的细白的手指,咬住了嘴唇。心怦怦的跳,酸涩优柔的情绪在胸膛里滚啊撞啊,终于按捺不住,陆军的手伸了过去。 手指碰到了手指,像是触到了电源,各自轻颤了一下分开了。再次碰触的时候就粘住了,再也分不开。 慢慢的拉进怀里,抱紧熟悉到心痛的身体,陆军立刻就收紧了手臂。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谁也不知道是谁先碰上的,反正冰凉的嘴唇在碰到一起以后就连心一块沾上了。 不知不觉的泪水沾湿面颊,李歌也不去管它。反正门关着,那屋里的人在说着自己的话题,不会管到他们。 抱着陆军的脖子,牙齿在他的锁骨上咬着,背上是他滚烫的手臂,抱得紧紧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李歌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欣喜,就是不想放开手,再也不想怀里的人远远的冷眼看自己。那种感觉真的会疯的。 陆军抚摸着李歌的背,肋骨都清清楚楚地数得过来,本来就不胖,现在这一顿折腾,瘦得都可怜了,小腰两只手就可以掐过来。嘴唇怜惜的印在李歌脖子上耳朵上,低低的呢喃:「歌子,别哭。」 像以往一样,那父子俩喝完姜汤吃完宵夜,回去休息了,陆军留下来跟李歌作伴。好像是分离了很久,又好像是经历了契阔,再次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害怕似的贴得紧紧地。外面的风雨声依然很大,可是已经不入耳了。 陆军靠着被子坐着,李歌坐在他大腿上,身子伏在他怀里。两个人互相搂抱着,脸贴着额头,鼻尖蹭着嘴唇儿。不需要说什么话,只要热热的身子在怀里就好。 屋子里没有开灯,外面远远的闪电偶尔会照亮一点。这点亮光一出现,陆军就会立刻收紧手臂把李歌圈得更紧一点。轰隆隆的雷声在屋顶滚过,细碎的吻就落在了李歌的额头嘴唇。 屋子里有点凉了,陆军随手拉过一床被单围在李歌身上。两个人偎依着,睡不着也不愿意动。 如果真的可以倒退回去的话,李歌宁可他从来没见过那张彩票,陆军宁可那些混沌的日子只是做了一个恶梦。但是现实就是现实,发生了的永远没法退回去。或许两个人之间还是隔着点什么没有抚平,但是现在谁也不想提起。就让这风雨之夜再长一点,怀里的温暖再多一点。 也许是晚上着了凉,早晨醒来的时候,李歌发烧了。通红的脸烧得闪着异样的光彩,眼睛却失了神,疲惫的半闭着,瘦削的身子在夹被底下还瑟瑟发抖。陆军就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握着他的手不时地低下头去拿脑门试试他的温度。 李歌这样,不光李婶着急,连陆震父子都过来看看。李歌身子单薄,体质不好,但是特别能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说哪里不好。一旦躺下了,就不是三天两天能好的。也因为这个,他特别的让人担心。 请了附近诊所的医生来看了病,李歌的手上挂上了点滴瓶。陆军死活不去上学,就守着李歌坐着,手里端着个水杯,不时地往李歌嘴里喂一点。李婶都插不上手,看看歌子没什么事,也就还回到自己的屋里继续做活。 陆军低下头摸摸李歌还没有退烧的额头,忧郁的叹口气:「小废物包,昨天夜里让雨浇得透心凉的是我吧?怎么你发烧了呢?」 李歌也不说话,把自己的脸压在陆军的手上,闭上眼睛。 屋子里潮得很,昨夜的暴风雨虽然停了,但是湿漉漉的潮气还在不断的蔓延,人坐在屋子里浑身都觉得不舒服。陆震上班以后抽了个空跑回来跟李婶商量房子问题。买房子的事谁也不在行,陆震也只能摸索着察看,不敢掉以轻心。这可不是小事情。但是从看好房子到最后买卖成功拿钥匙需要时间过程,还不算需要买家具装修什么的。何况到现在,两家人到底是不是要住在一块,自己的老爹还不松口呢。 想起这点陆震就恼火,没钱的时候讲穷礼,现在钱不是问题了还是讲穷礼!陆震的意思,不如离开这破房子,找家宾馆先住一段时间。 其实陆震除了担心这破房子以外,还有个更深的担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里房小院浅,没有任何的防护。就算房后边有那父子俩,也怕万一啊!只是怕这娘俩更担惊受怕,就把这个理由瞒下了不说。 「房子的事我会尽快的,要不然这几天你们就先住到宾馆去,反正房子也漏了。」陆震试探着说。 李婶吓了一跳:「住宾馆?那哪成啊?自己有家跑到外边去花钱。」 陆震笑了:「婶,该享受的也要享受,别忘了您现在是有钱人了。」 李婶摇摇头:「人啊得惜福,有钱也不能胡作,会遭报应的。」 陆震苦笑着沉默了。 「震,你们的房子……」李婶抬起头,陆震赶紧笑着:「婶,我们的房子是新的,还没住够呢!」 李婶有点羞赧地说:「你们的贷款啊,不是个小数,婶没什么给你们的……」 陆震赶紧摇手:「我们两个工资都不低,房子不是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目前的问题要紧。」 李婶压低了声音:「震啊,你听我的,就买两套房子,对门的也行上下楼的也行。别告诉你爸爸,到时候搬家你们只管搬就是了。他要是闹,有我呢!」 陆震笑了:「成,有您这句话就行了!」 李歌的病慢慢见好,陆军没什么理由始终陪着,总得上学啊!一个人上学真不习惯,早上的自行车蹬着还没两个人的时候带劲呢! 不过上课的时候陆军可是精精神神的听讲,做笔记。歌子在家等着,特意的嘱咐他要好好记录,回家讲给他听,肩负了任务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陆军觉得自己今天的课听得特别明白。 一连几天都在匆匆忙忙中过得飞快,陆军早上慢慢地跑到学校上课抄笔记交作业,晚上吃了饭就钻在李歌屋里。 学校里家里也没人老闹了。或者是彩票的事已经失了新鲜,或者是陆军的心思根本也没在周围人的身上。放学了,陆军跑到老师办公室,把李歌的作业练习卷都领出来,小心的放进背包里,这些都要回去交给歌子,一块做作业,然后~~也许今天晚上可以和他一起睡。这个念头一涌出来,陆军就赶紧拿手背蹭脸。火烧火燎的还忍不住笑,让人看见怎么解释啊?歌子的身子又细又滑,那双眼睛半推半就的勾魂。啊~~~不能想了,快跑! 陆军连跑带跳的跑出教学楼,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腿一飘跨了上去。忽然一个身影挡在眼前,陆军惊讶的抬头看着。 站在面前的是丽芬,丽芬也不说话,拉着他一直走到教学楼的角落里。 陆军心里七上八下的:「干什么啊?偷偷摸摸的。」 丽芬看着他,低低的声音说:「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李歌的那张彩票是他自己买的吗?」 陆军一愣,转过眼睛看看她:「什么意思?」 丽芬灼灼的眼神像钉子一样,「我听说那张彩票是你们俩一块买的,号码是你出的主意!」 「那又怎么样?」陆军转过头强作镇定,但是心里已经隐隐的在翻腾。 「怎么样?你个傻子!那五百万里应该有你一半的!他是出钱的你是出主意的,彩票也是你们俩共同买的,得的钱当然是你们俩平分!你怎么这么傻呢!」丽芬气急败坏的说着:「我妈跟我说:『告诉那个傻小子,别总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当保镳,以为自己多仗义。人家坑了他都不知道!』话我说完了,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愿意让人家把你当傻子骗让大家看笑话,我也没办法。」丽芬说完,转身走了。 陆军没有动,像是突然的被打开了火山口的盖子,烟火岩浆翻腾着,快要爆炸了。过了好久,陆军才一只手扶着胸口,勉强得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说的……怎么始终都没有想过?那张彩票有我一半,是这样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就是说我和歌子一样,每人都能有很多钱了!一人一半还有两百多万呢!什么概念啊!汹涌奔流的念头冲得陆军站不住坐不住,两只手在身边摆来摆去的,心里像是着了火。 晚上吃了饭,李歌靠在被子上看着陆军带回来的作业。陆军坐在桌子边上,看着手里的本子发呆。翻腾汹涌的情绪没法压制,想法念头一个接一个的涌出来,稀奇古怪得让陆军没法把精神集中到作业上。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面前的本子上一个字都没有。李歌不安的看着他,军从学校回来就不对劲,问他他也不说什么,到底怎么了? 突然,陆军焦躁的「啪」的一声合上作业本,站了起来。李歌看着他抓书包,突然一种慌乱的感觉冲进心里。这几天陆军一直都是陪着自己睡的,晚上有个温暖的身体在身边,多难受也不觉得苦。可是他为什么……难道已经厌烦还是有别的原因?李歌心慌意乱的,但是又没法开口挽留。 陆军匆匆地说了一句我回家了,把书包甩在肩上就走了,李歌像是被泡进冰水里,凉得找不到心跳。 夜深了,陆德明已经睡下了,忽然被一阵烦躁弄醒。本来睡着了打雷都不会醒的人,现在却经常莫名其妙的被杂乱的梦从半夜叫醒过来。再也睡不着,陆德明烦躁的吐口气,爬起来找烟抽,伸手摸了几次却没摸着。索性起身开灯,却看见儿子屋里闪烁的烟火头。 看见爸爸扳着脸进来,陆军漠然的不动,手里的烟还在燃烧。 劈手把烟夺过来,陆德明本想抬手给儿子一巴掌,小蹦豆子学着半夜抽烟!可是,没有动。男孩子们或多或少的都会偷着学抽烟,不算什么大毛病,但是小军明显的不是淘气。眼前的地上一堆细碎的烟丝,那是用手捻的。紧紧锁着的眉头像是挂了千斤的东西,陆德明看得出来,儿子被什么事压住了。 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已经有大半夜了。陆军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于一个远远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来说,他所焦虑的事情显然是超重了。这样的一笔巨款,到底该不该要?如果平分开,自己和歌子就什么都一样了。不会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自己也不会别扭难受。一切像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好,他们有钱了啊!可是,歌子会不会认为自己是贪心的想抢他的钱,变着法的谋骗他。 一想到歌子的眼神会从此变得冷冰冰,鄙视的看着自己,陆军撞头的心都有。该怎么做呢! 陆德明在儿子身边坐下来,但是他没有任何跟儿子谈心,交换意见的经验。虽然知道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看法,但是父子俩坐下来推心置腹的谈话还是很别扭的。陆德明有点尴尬的咳了一声:「军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说说。」 陆军双手抱住了头,油煎着心的感觉。 半晌,他摇了摇头:「没有,没什么事。爸你让我自己待会。」陆军的声音沉重疲惫。 陆德明有点难过,这声音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的,太重了。不过,孩子已经大了,有些事也是应该自己仿决定。 「行,没什么事就早点睡吧!」想了想,陆德明还是不知道怎么引导儿子,只好走了出来。 这一夜,父子俩各有各的心思,都没有再睡着。几百万的巨款,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它沉重的实实在在的压在人心的那根底线上。 前边院子里,李歌默默的坐在台阶上,陆军的反常让他深深的不安,那笔巨款已经从光辉灿烂的佛光里慢慢的掉出来,一点一点的显出了黑色的底色。巨大的阴影微笑着,伸展着,逐渐笼罩了茫然的李歌。 李歌抱着双膝,木然的看着墙角边盛开的草茉莉花。 星光底下,蓬大的绿叶里繁盛的开着杂色的花朵,那是夏天专有的味道。今年天热得早,花也就开得早。几只小飞虫不请自来地落在李歌薄薄的衣袖上,修整着它们轻纱似的翅膀。 快要端午了吧?每年的这一天,妈妈会早早的煮上一堆的鸡蛋,一个个细心地涂上红颜色。他们俩一睁开眼睛就被微笑着召唤吃鸡蛋。这是端午节里专属于男孩子的旧俗,妈妈要给儿子煮鸡蛋,儿子吃得越多就代表着一年里越健康茁壮,那些邪魅鬼祟的东西就不敢着身。每年的端午早晨,都是两个人一嘴的蛋黄互相笑着争着闹着,草茉莉的花悄悄的开放。 李歌轻轻的叹口气,为什么恐慌的感觉越来越深地抓住了自己,曾经有过的一切,在慢慢地淡化消失。就算拼了命的去抓,也只剩两只手里空空的雾气。这雾气慢慢地弥漫在眼里了。 第七章 陆震带着李歌母子俩来到看好的住宅区里。新建的住宅小区,风光宜人位置颇佳,一百四十多平米的大房间洒满了阳光。李婶欣喜地看着叹息着,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还会住上这样的大房子啊! 「震啊,这也太大了点了。这么大的屋子,我们娘俩怎么住得过来啊?」 陆震摸摸鼻子,笑着说:「大点好啊,多宽敞!」 还没全好的李歌手捂着嘴,强忍着屋子里的油漆味引起的咳嗽挨间屋子察看,宽大的客厅敞亮的餐厅,落地式的大窗子还有一个又一个的房间,天啊简直像皇宫一样!想想这样的皇宫就是自己的了,而且买它的钱只是自己财产里的一小部分,李歌就觉得像是掉进一个童话似的梦里,不太真实的美好。 「震啊,你爸爸他们的房子呢?在楼下?」李婶喜滋滋的看着宽大精致的厨房,在这里边做饭该多舒服啊!陆震跟在后边,讪讪的笑着没说话。李婶回过身来:「我问你呢,不是让你买两套吗?」 陆震笑笑:「没买,我爸他……婶,你们先住着,其它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李婶顿时明白了,黯然的转过身子。自己一厢情愿的,人家不稀罕啊! 陆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爸爸死活不肯松口,就连陆军也莫名其妙的不说话。他可是闹得最凶的啊! 「婶,我替您买这么大的房子,其实也是有我一份私心。我可是一直都抱着希望的,我们能成一家。现在事多也乱,过些日子安稳下来咱们再说。您要是满意,我下午就跟他们签合同。先搬进来再说吧!」陆震诚恳地说。 李歌站在身后,漠然地听着。站在小卧室的窗口前,看着楼下的空地上忙碌的园艺工人,那些花花草草的才刚开始栽种,但是已经显露出那将是一个不错的小花园。 陆震走过来,搂住了他的肩膀。李歌低低的开口:「哥,小军这两天怎么看不见了?他去哪了?」 陆震说:「谁知道那个小混蛋,我总也看不见他。你们没事吧?」 李歌笑着摇摇头:「没事。」 看着窗外美丽的风景,李歌压抑得喘不上气来。刚才的快乐一点都找不到了。军的反常就是为了这个吧?他也是无能为力的,没钱的时候要分开,现在有钱就更要分开,分得更彻底。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彼此的关照亲热,渐渐地疏离,直到多年以后碰面的时候点点头:我们认识。那些不可思议的亲热爱恋也就都成了昨日黄花,宝贝似的藏着守着怕是要让人笑话了。 像冰刀子戳进心里,李歌痛苦的垂下眼睛。陆震也不好受,自从这五百万从天而降,一切就都乱了套。有钱是好事,可是为什么就偏偏地把挺好的事绞成了乱麻。 家里那两个都顶着一脑门子的官司,钱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怎么就非得分清楚你的我的,都是持家过日子的人都是没有太大奢望的人,做成一家和和美美的多好!肉烂在锅里有什么不行的!陆震一想到这个就烦恼的头疼。 「歌子,我这几天要出差,局里有任务。你们母子俩凡事当心。少出门,没事的时候把大门关紧。还有你,一定要多加注意,晚上尽量不要出去。你应该知道你现在不像以前了,平白的多了很多风险。明白吗?」陆震很担心的皱着眉头。等自己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帮着他们悄悄搬家,先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再说别的。 该是上课的时间,可是陆军却坐在河边的栏杆上,呆呆地看着河面上的波纹。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拧成了一股强劲的龙卷风,把所有的人都卷了进去。陆军觉得自己已经快辨不清方向了。如果说前几天还在对歌子的突然富足和自己的无能耿耿于怀,那么现在,他站在一个命运的交叉线上。到底该怎么做呢?陆军低着头,被炙烈的太阳晒得睫毛上都是汗珠,可是不想动。 并没有思考什么,实际上陆军已经没有能力再思考了。只是单纯的想躲开些什么,躲开自己。现在,将来的自己和歌子,都被一张彩票模糊了。 当陆军回到家里的时候,爸爸正在等着他。谁的脸色都不好看,骚扰和传言每天都在变着花样,现在更离奇了。谁的神经都不是钢丝,他们需要一个了断。 陆德明钉子似的眼光瞪着陆军:「你今天到哪去了?」话音里带着怒气。 陆军的书包甩在肩上,看着爸爸,神情漠然。要是在平时,陆军会想出一堆理由搪塞辩解。但是现在他没那个心情。 「没去哪,自己待着呢!」把书包仍在桌子上,陆军在桌边上坐下来。 陆德明强压怒火,现在也不是考问儿子为什么逃学的时候,现在有更重大的事情要解决。 「小军,有件事要问你。你说明白,歌子的那张彩票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陆军满肚子的烦躁和怒火炸开了,呼的一下站起来冲着爸爸不顾一切的怒吼起来:「我不知道!那张彩票是歌子买的,号码是我出的主意没错,可是不能说那钱就有我一半!我没那么下作,我也不会去跟歌子争什么!我想要钱我自己会挣!」 陆德明收回了眼光,沉稳的说:「好小子,记着你今天说的话。五百万也好,一千万也好,顶不过两个字,骨气。做人要有骨气,有了骨气的人才有份量!」 「这件事就这样了,尽量的不要再到前边去。不要给人家说话,也不要让他们母子心慌为难。现在闹得够乱的了,我做人一辈子了,不想听那些乌七八糟的话!」陆德明愤愤地背着手走到里屋去了。 陆军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狠狠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冲出门去。 李歌隐隐约约的听得后院有声音在吵,赶紧放下手里的书跟正在做活的李婶说:「妈,我上后院去一趟,小军可能回来了我得找他要作业去。」 李婶赶紧说:「你刚退烧别出去,一会小军就过来了。」 李歌摇摇头,执意的下了地。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昨天陆军的反常实在让他不安,但是他又不愿意猜想原因。也许什么都没有,是自己神经过敏。 刚刚走到后院的门边,伸手推门的李歌差点被从门里冲出来的陆军撞下台阶,慌乱里被拦腰抱住。李歌稳住身体,陆军就抱着他站着。松开了手,陆军这个时候实在不想看见这双眼睛。 说不出什么,陆军跺跺脚跑走了。李歌愣在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屋子里只有陆德明,正枯坐在床边上抽烟。李歌踌躇着站在那里:「伯伯,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德明看见李歌进来尴尬的站起来:「小军出去了,谁知道他跑哪玩去了?这几天也不在家。」 李歌疑惑的看着陆德明,明显的敷衍前言不搭后语,到底怎么了?这些年来一直都不自觉地把他当作了父亲,虽然陆德明脾气很倔不苟言笑,但是从来不曾觉得生分。在李歌的心里,父亲就是这样的。可是今天,要出口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伯伯,我……」没等李歌说完,陆德明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的跳起来:「我还有事,歌子你坐着我先出去一下。」 匆匆的走出院子,陆德明在原地踅了几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第一次茫然失措的感觉让陆德明很是不舒服。 不知道谣言从何而起,自己家里还没有闹明白的事,外边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特意跑来出这问题撺掇着打官司夺钱。刚才丽芬的爸爸特意的跑来神秘兮兮的给他出主意,那家人的心思陆德明清楚,可是他的性子里容不下那些玲珑心思。 李歌的模样让陆德明难受极了,面对那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当成亲儿子一样的孩子,陆德明觉得歉疚,更觉得委屈。这都哪跟哪的事啊!背着手低着头匆匆的走了。 呆呆的在屋子里站了很久,李歌才慢慢的走出来。回手将陆军家的大门轻轻带上,李歌垂着睫毛步履沉重地走回自己家。刚一进门,就发现自己家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李婶忐忑的看着他:「歌子,这位先生,你认识吗?」 李歌没说话,看着已经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一副水晶眼镜,眼镜后面的光芒让李歌有点不敢正视。那里面太多的精明,让人不放心的闪烁着。 「你就是李歌吧?我是捍正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姓杜,你叫我杜律师就好了。我们捍卫的是正义,也是你的利益。我这次是专门为你提供法律服务来的。」 李歌茫然的看着他。律师?法律服务?怎么事情越来越诡异,比做梦都要离奇,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和律师打交道。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们没有找过律师啊?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法律上的事要解决。」李歌疑惑的看着面前高高的男人。直觉上,这个律师的到来不是什么好事情。 杜律师推推鼻子上的眼镜,微笑着:「看来你还不知道啊,你已经成为了被告。你的朋友陆军为了争夺你的五百万财产,正在把你告上法庭。」 李歌看着面前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军……争夺财产?告上法庭? 「这不可能,你不要胡说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李歌几乎是喊出来的。紧紧地攥着拳头,似乎在全力的抵抗着那个做梦都不会想到的结果。 「这是事实,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接到法院的通知单。陆军认为,你那张彩票是由于他的出谋划策才得以中奖的,他理应拥有五百万的一半。我的同事已经答应了替他们打这场官司,我是因为看不下去这么明目张胆的夺财行为,才特意找到你们的。现任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你们母子还蒙在鼓里。」那位律师推了推眼镜,满意地看着李歌母子脸上的惊愕震撼,继续说:「那张彩票是你的合法财产,但是并不等于他们不会得逞。如果不尽力的保护自己,很可能你会丧失一半财产啊!」 李歌摇晃了一下,眼前的东西有些模糊,耳朵里也嗡嗡地听不清楚他还在说什么。但是陆军要打官司分钱却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军,真的吗?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这样的绝情,但是你为什么会推开我?为什么陆伯伯神情怪怪的,为什么这些日子你会躲开我?难道就是为了这些钱? 「那笔钱怎么处理是我们俩的事,我不信他会这么做的!你请回吧,我不需要什么帮助。」李歌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但是声音已经有些微弱。 杜律师狡黠的一笑:「我劝你还是认真地想一想,不要等到人家把你的钱拿走了再后悔。你们是朋友没错,但是谁看见钱以后还会认得兄弟呢?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把钱转移。你的钱放在银行吧?是哪一家?存折还是存单?不过最好不要放在银行,这样万一你官司打输的话,银行会封存你的账户的。不如我来帮你找一个……」 李歌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用力的挥手:「你不要说了,我不需要。这些钱是我们两个人的,他要怎么样都可以!你走吧,我不想再听你废话!」李歌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 连李婶都觉得惊慌,儿子的神态完全不一样了。那么温和的孩子,失了心似的大喊大叫。 那个律师被推走了,李婶严严实实的关好大门,踌躇了一下走到儿子屋里来。李歌靠着墙坐着,愣愣的出神。 李婶坐在他跟前,踌躇的看着他:「歌子,妈跟你说个事。」 李歌看看妈妈:「妈,您说。」 李婶轻轻叹口气,自从得了那意外之财,意外的是是非非就没断绝过。可是今天这事,李婶实在难以接受。不是为的分钱,是分钱的这个人。就是真有这事,也不该有不相干的人来告诉。父子俩就不能过来说一声吗?一定要闹到对簿公堂,血淋淋的互相厮打?或者,这钱真的把人隔得生分了? 「歌子,我想过了。人家说的有道理,咱不能做没理的事,再说又不是别人,分给小军一半,咱两家不是都好过了吗?」李婶劝着儿子。 李歌舔舔发干的嘴唇,声音很飘忽:「妈,我没想过,我真的没想过这些事,我不是想独吞这些钱的。分了也好,这样我们就不用那么……那么……」李歌说不上来了,心里长了草一样没着没落的。 不是舍不得钱,不是不愿意分享。事实上从中了奖以后就没有好好的思考过这些钱到底干什么用?对以后的生活也还没有来得及规划。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得太突然太快了,毫无防备的就被卷进了风口浪尖。 军会背地里谋划我,会找人告我?不,死也不信!不久之前还紧紧抱着的人想跟他厮守终生的人突然不知不觉地在背后给了你一刀,那种绝望的,空到想死的感觉难以承受。 这件事情到底该怎样处理,到底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李歌茫然无知。 唯一知道的,脚下的地消失了。背后的依靠变成了利刺。没有什么期待了,所有的对于未来美好的想象都终结了。 「去吧,去跟你伯伯小军他们说清楚。咱们谁跟谁啊!」李婶劝着。 李歌垂下眼睛:「我不去,我等他来,等他自己跟我说。」 军,你要什么?我一直都认为我们之间没有你的我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要什么我都会给,只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我。心里被翻倒了冰罐,凉得发疼。 二姨来了。到什么时候最亲最近的还是姐俩。二姨早就听说了那档子事,也为姐姐着实的高兴了几天,可是跟着好事一起来的乌七八糟的事,让二姨也觉得堵在心里放不开。要不是怕姐姐性子倔想不开,她真不想来。这个时候,要脸的都不贴边,来的都是不要脸的!二姨生气的这样跟她姐姐说。 李婶心情灰暗,越来越多的堵心事让她连诉说的心情都没有了。 二姨看着她:「妳得拿个主意了,到底想怎么着。妳要是为自己想,就光明正大的两家结亲,谁也说不着!要是不愿意,就干脆的断了来往找房子搬家!现在这样拖着倒不是办法了,妳知道人们都说得多难听啊!说他们老的贴靠妳,小的想分钱。说妳有了钱就不把那男人放在眼里了……哎!人心啊,怎么沾了钱就变得这么歹毒!」 李婶浑身哆嗦,平生没有和人吵过架拌过嘴,被委屈被侮辱的愤怒和悲伤都在胸口里打着滚冲撞却发泄不出来。几十年勤苦克己的做人,却顶不过五百万块钱! 好半天,李婶红着眼眶,嘴唇哆嗦着:「那些混帐想说什么我拦不住,不过话我得说清楚。那钱不是我的,那是歌子的。歌子找小军去了,我信得过那两孩子,分与不分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五百万里没有我一毛钱!别说我一个人过了这些年了,就是我要再嫁,也是一张嘴两只手!」 正走到窗子外边的陆德明站住了。李婶的话听了个满耳,点了点头。罢了!就是这句话!多日以来的愤懑无状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解决的途径,陆德明本来想进屋跟歌子娘两个说说明白,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转身走了出去。走出院子的陆德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就是这样啊,一张嘴两只手,这样活人才踏实。 陆军独自坐在河边的栏杆上,看着河面上慢慢沉没的夕阳,这里是他和歌子最喜欢的地方,两个人静静的坐在栏杆上,什么都不说,手交迭在一起看夕阳。 从小就在这里玩,这里的河水曾经是他们光着小屁股嬉戏的好地方,河边长大的孩子没有不会水的,可是那个时候歌子总有病身子弱,游泳总也学不好。被孩子们耻笑的歌子一生气就愣着头往深水里钻,要不是自己发现得快,怕是已经在河底下了。 还记得跃出水面的时候,歌子抱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呛水一边哭,陆军苦笑着摇摇头,都过去了,过去的日子。就像这条河再也不许游泳了一样,过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这么多的楼,什么时候能有我们住的一间呢?」 「放心,会有的!等我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工作。不,我要自己开公司做老板!到那时候我们要什么有什么。我做总裁你做副总,买一辆凯迪拉克,我坐驾驶你坐副驾驶……」 「啊呸!你个二百五……」 那些单纯的小草花一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歌子会做他的富翁,他现在没有变化,将来会有的。他会一点一点,不,会很快的拉开和自己的距离。他的处境会不再一样,丑小鸭变成天鹅以后,他不会再顾念那个孵化他的破鸭巢。当有一天歌子坐着他的豪华汽车穿着精美的西装,自己一身肮脏的劳动服跑上前去问,歌子你还记得我吗?呵呵呵,是个大笑话吧!陆军无情的张开嘴放声大笑,心在裂开。那些甜甜蜜蜜的往事算什么?什么都不算! 可是,那个所谓分一半财产的主意是自己无法做到的。就算那样的话自己会和歌子重新站在一条线上,就算几百万的财产具有无比巨大的诱惑力,但是陆军明白,不能那么做。那叫无耻。左牵右转,一个心给折腾得疲惫不堪,就沉沉的往下坠。 陆军双手撑在栏杆上,郁闷的看向远方。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陆军一惊,却没有回头。那脚步声太熟悉了,熟悉到听见了会心疼。 脚步声在不远处站住了。「陆军。」一声极力压抑着情绪的呼唤。 陆军的心狠狠地揪疼了,冷笑一声:「不是军吗?怎么改成陆军了?」 李歌转开眼睛看河面,不想让眼睛里的泪光掉出来。喘了口气,平静得说:「那五百万你要分一半,没关系,我给。我明天就去银行把钱分成两半。你想要的话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不要告我。听见吗不要告我!我害怕,我害怕看见你站在法庭上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谁说我要告你!」陆军愤怒的跳下栏杆,被戳穿了心事的羞恼被无端误解的愤怒都聚集在他本来容量不大的胸膛里。站在李歌眼前,低着头怒气冲冲的看着他:「我还不至于为了钱什么都做!我告诉你,那些钱我不稀罕!你自己好好收着!」 李歌含着泪冷笑一声:「是吗?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不是已经委托了律师了吗?你不是已经打算好了吗?我只想让你无论做什么都摆到台面上来不要在背后,那种小家子气不像你!」 一个巴掌打过来,落在李歌脸上。 「你就这么看我的?」带着颤音的愤怒,陆军咬着牙眉头高挑。 火辣辣的疼,李歌被打得趔趄了一下,努力的站稳。看着面前暴怒的陆军,心都凉了。 「打够了吗?如果够了,我可以走了吧?」李歌嘴唇哆嗦着,逼着自己立刻转身离开。不能再看一眼,已经没有勇气承受被撕裂的痛苦了。 陆军愣在那,张着的手掌完全失去了知觉。我打了他,打了歌子。这是为什么? 「歌子你听我说!」抓住手臂的手被狠狠地甩开,陆军看着满脸泪痕的李歌冲过马路快步离开。颓然的坐在路边上,陆军沮丧的垂着头。 走在街道上,李歌完全不理会自己走在逆行道上,不理会迎面而来的人群。心已经麻木了,重重的坠下去。疼,并不觉得,只觉得一片灰暗,没有任何希望的灰暗。 一只手拉在胳膊上,李歌机械的抬头看。是那个戴眼镜的律师。杜律师神秘的笑着,低声对李歌说:「我们需要谈谈,跟我来好吗?」 李歌摇头:「不,我不需要。放开我。」 杜律师的手抓得更紧了:「好了,就一会。」 李歌被拖到一辆打开车门的黑色轿车跟前,里面还坐着两个人。突然,李歌麻木的神经清醒过来,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李歌惊慌得想挣脱,突然,杜律师眼镜后面寒光一闪,猛地把他推到了车门前。与此同时车里的人一伸手把李歌揪了进去,刚要大声喊的李歌被一块湿呼呼的布堵住了嘴。不到几秒钟,李歌就停止了挣扎。 杜律师整整衣服,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俯身钻进了车里。车子开走了,没有人知道,一个男孩在光天化日之下失踪了。 一直到天黑透了,陆军才拖着疲惫的步子回了家,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李婶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踮着脚尖眺望。一眼看见陆军,高兴得赶紧跑过来:「军啊,怎么才回来!歌子呢?」 看见李婶陆军有些不自在,踌躇着小声招呼:「婶,歌子还没回来啊?」 「他不是找你去了吗?你没看见他?」李婶有点着急。 陆军愣了一下:「我看见了,我们……说了一会话他就先走了。」陆军的声音越来越小。 「啊?这孩子!这是上哪去了?你爸爸去找你们去了!」李婶焦急地看着胡同的尽头,希望能看见儿子马上出现在那里。从小到大从没有为歌子晚归操过多少心,孩子是很听话的。但是现在不一样啊! 陆军心里也开始嘀咕,歌子是不是还在生气?一定的。转身朝外边走,正在这个时候陆德明骑着辆破自行车回来了,一眼看见陆军,跳下车来劈头就问:「你上哪去了?歌子呢?」 李婶慌了:「你没找着他?」 陆德明带着气:「我围着这周围找了好几圈了,也没看见人影。歌子不会乱跑的,他总有个去处啊!小军,你说,你们没出什么事吧?」问这话陆德明也心底忐忑,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陆军嗡的一声,脑袋都快炸了。就在刚才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有多严重,而现在他知道,他可能闯下大祸了。 歌子!他怎么就只知道自己难受,没想过歌子会有多痛?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更不要说动手打他。现在,自己像个凶神一样的,蛮不讲理的对他。 「到底怎么了?」陆德明感觉出事情不好,一把抓住陆军。 「我打他了。」陆军魂都快飞了。陆德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儿子。他打了歌子,为了那笔钱?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陆军在李婶的惊叫声里被打得一溜滚。李婶死命的拉着陆德明,她知道这个男人脾气上来根本没有轻重。陆军顾不得脸上火烧一样的疼,爬起来就跑。他要去找歌子,那个委屈得满脸泪水的歌子。他现在可能就在他们常玩的地方一个人哭呢!就像自己一样。 歌子你要是生气就回来生,别吓唬我。你怎么撒气都行怎么使性子都行只要你好好的。陆军再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一个念头,看见歌子,看见他没事。 街坊邻居都出来了,谁都知道歌子在这个时候不见踪影可能会发生的凶险。一边安慰着李婶,一边自动的分开人帮着寻找。眼红说眼红,避嫌说避嫌,这样的大事关头谁也没有闲心思想那些了。现在劫持人质抢劫的事太多了,可别真的摊上啊!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已经是深夜了,没有一点消息。寻找的人心头都蒙上了重重的一层阴影,歌子,可能真的出事了。 陆军跑得腿都木了,嗓子哑了,胸膛里像烈油在烹。到处都没有那个瘦削的身影,到处都听不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陆军甚至有几次以为听到了歌子轻轻的呼喊,但是,那只是一种幻觉。极度的奔波焦急之后的幻觉。 天快亮了,李婶像是坐在油锅里,煎熬着快要撑不住了,先前还盼着孩子是因为一时生气使性子,但是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希望了。歌子,出事了。绑架,这个是最坏的结果也是最大的可能。所有的人都坐立不安,等着那无法接受的事实被证实。天空亮起了鱼肚白,陆军被好心的邻居强行拽了回来。没有歌子的一点消息,陆军想一头撞死。 现在责怪谁都无济于事了,陆军的样子让暴躁的陆德明也狠不下心去骂了。一夜之间,孩子的嘴上含是泡,眼神散乱。 李歌慢慢地清醒过来,手脚上火烧一般的勒痛迅速的说明了他的处境。李歌惊恐的瞪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他的头被蒙着,嘴给堵着。他被绑架了!这个认知一出来,李歌立刻就吓出了一身汗!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李歌不敢乱动,他不知道身边是不是有人。 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李歌惊恐的向后缩,却被一只脚重重的跺在身上。蒙住头的布被猛地扯开了,屋子里雪亮的灯光照过来,李歌无法适应的闭上了眼睛。胸前被人抓住,身子提了起来,李歌恐惧得腿都发软。 眼前的人正是那个律师,不过现在他不戴眼镜了。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抽着烟看着,另一个靠在窗子边上不时地透过厚重的窗帘看看外边。 「别害怕,我们不想把你怎么样。只要你妈肯拿钱。」杜衡说着,半瞇着眼睛看着李歌。 李歌惊恐的看着他,那些只有在惊险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情节竟然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心脏承受不了严重的恐惧,快要停跳了。 「你是什么人?」李歌艰难的挤出这句话。 呵呵的笑着,杜衡拍了拍李歌的脸:「我是什么人?不妨告诉你,我是杀人的人。我专门杀有钱的人,然后把他们的钱装进我的口袋。你的五百万吸引了我。本来我不打算兴师动众的,可惜的是引你上当太费事了,我不耐烦等了。放心,只要你妈妈把钱给我们,我们会好好的送你回家的。」 杜衡拿出了电话。 突然电话响了,李婶心慌意乱的接起电话,朦胧的期盼着电话的那一端是歌子,告诉她说他没事。但是,电话另一端一个冰冷的男人声音一下子击溃了她的梦。 「你儿子现在在我们手里,想让他活命的话,乖乖的准备好五百万,我会告诉你怎么交钱!」 仿佛被在胸口里灌进了冰水,李婶突然哭号起来:「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让我听听他!我要听见他说话!」手里的电话在猛烈的颤抖,李婶浑身都在打颤。 电话突然被夺了过去,陆军红着眼吼着:「歌子呢!你们敢伤害他我活扒了你们的皮!」歇斯底里的声音震得话筒都在回响。 杜衡一愣,猜到了是那个叫陆军的男孩。回头看看被抓着头发的李歌。 李歌听到了,那声痛伤的吼叫。军,你在担心我,我知道。杜衡把话筒递到李歌嘴边,李歌清楚地听见妈妈的哭声。 「妈~啊!」突然的一脚踹在李歌的肚子上,痛苦的惊叫声让话筒那边的人浑身一震。 「不要!不要打孩子……求求你们……」李婶抱着话筒泣不成声。 「乖乖的准备好钱,明天晚上我会告诉你怎么做!如果想报警的话,想想你儿子!」 电话无情的挂断了,李婶无助的哭着。 陆军颓然的坐在门坎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哭了。歌子被绑架了,他在受罪,那些人不会善待他。 如果当时不是无端的朝他发脾气,不是让他自己负气地走,不是……后悔深深的控制着他,高大的男孩绝望的哭泣,绝望的眼神让人心揪得疼。 陆震接到电话,连夜赶了回来。强压下焦躁痛惜的情绪,按部就班的安排救援,悄悄的带了两个人在李婶的家里设置了监听器。知道绑匪还会再打电话来,陆震悄无声息的安排布置。 屋子里,李婶抱着一个黑色的大皮包呆呆的坐着,那里是全部的钱。抱着它像是抱着儿子的生命。第一次去指定的地方交钱失败了,或许匪徒根本就是在试探。可是现在没有一点消息。 陆军焦灼的站着,每一分钟都像是一场煎熬。歌子怎么样了?有没有挨打?是不是已经伤了?歌子胆小,身子弱,他怎么受得了?一想到歌子惊恐的眼神,就像滚油在心上浇。 第八章 刑警队里灯火通明,陆震脸色铁青的盯着正在迅速查询的电脑,旁边的几个刑警都在紧张的翻查着资料。李歌是在河边返家的途中失踪的,这条路上人流密集,如果发生劫持的话,当时天还早应该很多人看见,但是没有人证说当时有纷乱发生。就是说,将李歌带走的,是他比较熟悉的人。 根据一轮又一轮的过滤调查,那个自称是律师的男人有很大的嫌疑。 技术人员一遍一遍的对照着肖像画板,给唯一见过那个律师的李婶看。李婶强打精神细细的看,终于认定了就是那个人,杀人集团的主犯,杜衡!陆震心沉了下去,这个人心狠手辣,是被通缉的杀人罪犯,这次他大概是想捞一笔钱然后出逃! 粗糙的水泥地上很潮湿,李歌倒在墙角里,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双手被反绑着,身子缩成了一团,已经两天一夜了,现在是黄昏。这场恶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李歌很疲惫,却不敢睡。心里始终都有一个念头在涌动,逃走。 屋子很大但是非常的简陋,不像是平常居民的住所。在一次被放去厕所的时候,李歌偷看了一眼窗外。周围是一片荒凉的高低不平的土地,还有大片散乱的未烧成的砖。是郊外的一家砖窑,大概已经废弃了。周围非常僻静,难得听到一点人经过的声音。李歌瞇着眼睛在静静的等待着机会。 其实机会正在一点点地靠近。匪徒一共三个人,杜衡和另一个人出去了,负责看守的那个人正坐在椅子上打盹,李歌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在他的腿下边压着一小块玻璃碎片,那是昨天晚上一个被碰碎的啤酒瓶留下的。李歌小心的蹭着,把那块玻璃碎片拨到了身后。手指摸索着割着绳索,李歌很慌张也很焦急,又不敢动作太大。玻璃片割绳子很慢,割手却锋利得很。不到一会,李歌的手上已经鲜血淋漓。但是顾不了许多了,这也许是唯一能逃出去的机会! 绳子终于被割断了,李歌紧张的慢慢爬起身,手脚着地小心翼翼的爬到那个打盹的匪徒脚边,手中割断的绳子轻轻的把他的脚和椅子腿拴在了一起。 这是一所破旧的二层小楼,李歌飞快的踮着脚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两天来的折磨惊恐让他脚底下有点发飘,但是求生的欲望还是支持着他。冲出门口,外面就是一片荒地!四下里除了零星的树木便是空荡荡的黄土,哪边才是可以脱身的方向?李歌管不了许多了,转身朝着右边跑过去。在那边,远远的有房子。那里有人! 然而跑了不远,李歌就看见房子后面的土路上开来的黑色轿车。他们回来了!李歌站在空地上惊慌的向四周看看,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李歌拚命的往前跑。不知道该往哪边去,也不知道可以跑多远,李歌几乎是绝望的在奔跑。后面的车已经发现了他,正全速冲过来。楼里的那个男人也跑了出来。一场实力悬殊的残酷比赛正在进行。 终于再也跑不动,筋疲力尽的李歌扑倒在地上,车子在他身后猛地剎住了。车门打开,杜衡气急败坏的走出来。 面对这一步步逼近的男人,李歌惊恐的往后退着。这里没有人,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他会杀了我的,李歌惊慌的喘息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突然胸口被人抓住,身子被提了起来,李歌一声惨叫,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个被李歌拴在椅子上的男人暴跳如雷的赶过来了,杜衡恶狠狠的看着他,几个耳光打过去:「废物!连个小东西都看不住!」 男人一把提起了李歌,咬着牙:「小兔崽子,想跑?我叫你知道知道厉害!」 粗糙的水泥地上,李歌被打得满地翻滚。带着风声的皮带抽在他身上,血肉模糊。 疼,刻入骨髓的疼在疯狂的咬着所有的神经。没有能力阻止的暴力。没有希望的逃生,李歌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行了!他值五百万呢!」 行凶的手稍稍停了一下,突然,一只穿着坚硬皮鞋的脚狠狠地踹了下来。李歌清楚地听见了自己胸口骨头的碎裂声。再也没有了意识,李歌昏了过去。 深夜里,一件浸满血迹的衣服被扔进了李家的小院,李婶认得那是歌子的,衣服上的血快要把衣料浸透了,抱着衣服嚎啕痛哭。陆军两只手扶着墙,衣服上都是歌子的血,他伤了他在流血他在疼!他会害怕,他会哭,可是我却没有一点办法!歌子啊!突然,陆军狠狠地把头撞在墙上。一下一下,直撞得额头洒血。 疯狂的陆军被强行拉开,陆震心里也火烧一样,于私歌子就像他的家人,于公他必须解救人质,可是现在情况紧急却依然没有太多的头绪。 陆震拉起陆军:「傻瓜,你撞头有什么用!歌子不会有事的。」这句话也是安慰自己。 陆军抓住哥哥的衣服,哑着喉咙:「哥哥,你要救他。求你。」 陆震心一疼,这个弟弟从小顽劣调皮,从来也没有正经的和自己亲热过。虽然对这个小十岁的弟弟宠爱有加,可是也从来没有明显的轰示过。陆震伸手替他擦掉额头上的血迹,郑重的点点头:「我会的。」 杜衡这样做很冒险,明知道这里已经被监视。这样做的目的表明,他已经按捺不住,急于要拿到钱!陆震布置了所有的警力在各个交通要道死守,一张大网已经拉开。 果然,天黑下来以后,一个电话打到了李家,严厉的恐吓着指定了交钱的地方。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李婶耳边回响着恶狠狠的威吓。 电话是在靠近河边的一个电话亭打的,线报说,有一条渔船被一个男子租用,但是渔民觉得他举止古怪不像打渔人。而且男子很像通缉令上的画像。 刑警队里,紧张的气氛压得人浑身绷紧。陆震带队,今晚就是最后的决战。狙击手已经全副武装,刑警们也各自带好了枪。陆军死活要跟着,他再也受不了在家里等消息! 陆震火了,一把推开他:「这是闹着玩的事吗?给我一边待着去!」 陆军倔强的站着:「我不会坏你的事,我要看着歌子活着回来!我等不了,带我去! 陆震不听他径自往外走,陆军紧紧跟着,陆震气得青筋直蹦,刑警们已经整顿完毕就要出发了,自己的弟弟却在搅闹不清。一气之下,抬手拿起手铐一下砸在陆军的手腕上,另一端铐在了暖气管道上。「你就在这待着!」 刑警们都有点过意不去,但是看到队长铁青的脸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不是小孩游戏,这是真刀真枪的对决。 「哥!哥哥!」身后传来凄厉的吼叫,哗哗的声音震得人心都乱了。陆军像疯了一样的拚命拽动手铐,那合金钢的圈被手腕拽得哗哗响。陆军不顾一切的拽着,狠狠地挣着,如果不拦着他,手铐和他的手腕,一定会折断一个。 陆震有点惊呆了。 李婶战战兢兢的把一个黑书包放进了路边的垃圾箱。向四周看看,无可奈何的走了。很久,路面上空空的,没有任何人经过。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蹲伏在隐蔽地点的陆震他们一动不动。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勾出了夜的凄冷。 宽阔的河面上,阴霾的沉沉湿气笼罩着,雨淋漓不断的下,似乎还有更大的降雨一触即发。一艘渔船蒙着厚重的苫布,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在河面上回响。周围很静,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沉沉梦乡,不会有人注意到河面上已经驶出市区快要进入入海口的这艘普通渔船。 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机警的看看四周,从街边的树丛里钻了出来。迅速的跑到了河边翻过栏杆,站在了河岸上。渔船慢慢得靠了过来,男人匆忙的踏着伸过来的跳板跳上了船。 装满了钱的书包被交到了杜衡手里,杜衡打开包看到满满的一包钱,忍不住大笑了出来,计划了这么多天费了这么大劲终于成功了!这些钱足够富足的生活半辈子了。旁边脱掉雨衣的黑胖男人看看角落里被捆得死死的李歌,低声说:「老大,这个累赘就扔了吧!」 杜衡冷冷得说:「别急,我们还没安全呢!等到了河口我们换了大船,再把这小子解决掉。」杜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船全速航行着,在蒙蒙的雨雾里,河两边的公路上偶尔有车辆驶过。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负责警戒的人不时地看着河岸两边和后面宽阔的河面。忽然,在船的后面一艘渔船穿破雨露慢慢地跟了上来。与此同时,河岸上的车辆里也似乎总有那么两辆车在不紧不慢的紧紧跟随。船上的人有些不安了,杜衡拿着望远镜不停的张望。表面上似乎看不出异常,但是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却是实实在在的压在胸口上了。 杜衡咬着牙:「再快一点!甩掉他们!大家准备好,可能是警察!」 渔船拼了命的往前开,划开的水浪一直冲进船舷。雨雾里,后面的渔船也在全速前进。突然,从后面的船上传来了扩音喇叭的声音:「前面的船停下,接受检查!」 一盏闪亮的警灯瞬即出现在昏蒙的夜色里,分外的刺眼。沿河的公路上似乎是从地里冒出来的,几辆警车同时挂上了警灯,剎耳的呼啸声格外惊心。 「坏了!怎么办老大?」旁边是惊慌失措的同伴,杜衡死死的咬着牙。原本以为坐船出逃是最保险的,在这个城市里已经不会有多少人注意路过的渔船。但是还是失策了!妈的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后面的渔船上,防暴警察身穿重甲,狙击手的枪已经对准了前面的船。只要有可疑的人出现,只需要零点几秒就可以准备地击中目标。 陆震站在驾驶舱内,紧咬着嘴唇看着前面拚命逃亡的船。陆军手腕上的纱布厚厚的,渗着斑驳的血迹。焦灼像热油一样泼着胸膛,脚像是站在钉板上。怎么还追不上?歌子在他们手里怎么样了?想起那衣服上的斑斑血迹,陆军恨不得一头扑下水去冲上那艘船,把那些天杀的一个个掐死! 歌子啊!再忍一忍……陆军不住的跺脚。「哥,他不停怎么办?开枪吧!」 「闭嘴!」陆震铁青着脸,「这个时候稍有不慎都会危及歌子的生命。可是他真的还活着吗?陆震都不敢想。前面的船显然慌乱起来,也有了准备。 陆震低吼一声:「鸣枪示警!」 清脆的枪响划破了静逸的夜空。 杜衡又急又气,热锅上蚂蚁一般,但是脸上还是保持镇定,另几个早慌了神了。 迷蒙的河面上能见度很低,忽然,一个模糊的黑影远远的横在河面上,堵住了去路。负责开船的人一声低呼,手忙脚乱的减速。杜衡一惊,拿过望远镜,前面的河面上两艘船横在那里,根本就是堵住去路的!船上整整齐齐的蹲着一排防暴警察,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这条船! 杜衡气急败坏,硬冲是没有希望的,警察的火力比自己的这几支枪猛多了。后退也不行,难道要生生地被堵死在这!杜衡的脸越来越青。 「前面的渔船,放下武器投降!你们已经没有出路!保证人质的安全就是保证你们自己的安全。」越来越近越来越压迫神经的喊话声让所有的人心神慌乱。一个个握紧枪,躲在认为可以躲避子弹的角落里,紧张得气都不敢出,盯着外面沉郁的夜色。 李歌缩在角落里,一颗心狂跳着,他们就在外边,喇叭里的声音是陆震的他听得出来!军呢?军在不在?李歌紧紧地咬着嘴唇,强制着自己不能出声不能表现出激动。 剑拔弩张的情势让空气都沉重得无法呼吸,匪徒们已经红了眼,随时可能开枪杀人。但是,生的机会就在眼前!能有多大把握活着被救出去,李歌不知道。但是被这群亡命之徒带着走就是死路一条! 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手被死死的捆着,勒着手腕的绳子已经深深刻进肉里,胸口的肋骨折了,李歌微微的弓着背,尽量的减轻痛苦。手臂先前是被捆在后边,后来为了让他能够自己喝水吃点东西,就捆在前边。 李歌慢慢地不停地活动手指手腕,尽管每动一下都钻心的疼,但是这疼能有效的抵抗麻木。这双手还有用啊! 突然,杜衡几步过来,伸手抓起李歌。杜衡一只手勒着李歌的脖子,手中的枪指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用李歌的身体掩护着自己,杜衡靠近了船舱的后部。借着舱板的掩护,杜衡厉声朝着陆震喊着:「想看他死就过来吧!不然的话就让开路!」 巡逻艇上所有的枪都指向了杜衡。陆震心一紧,最糟糕的情形到底来了。可是还是看不见李歌,这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被一把劈胸抓起来,胸口的剧痛一时让李歌无法呼吸。半天,李歌艰难的喘息着,嘶哑的声音低声说:「你…让我跟他说。对面的是我哥,我求他,他会答应的。我受不了了。」 杜衡阴笑一声,「好啊,你跟他说!叫他让开,我就不杀你。」 李歌喘口气:「我喊不出来了,他不会听见的。到船边上去。」 杜衡眼中寒光闪过,手臂狠狠一勒:「你想干什么?」 李歌一阵痉挛,半天才缓过气来:「我只是想活着。」 杜衡点了点头:「好,如果你耍花招,你的脑袋就没了。」 慢慢的挪动身体,李歌被拖着到了船舷边。太阳穴上顶着黑洞洞的枪口,李歌的身子几乎悬空的吊着。 看到了被勒得无法挣扎的李歌,可怜巴巴的吊在那里。「歌子!」撕心裂肺的呼号,陆军被火烫了一样突然扑了出去。前边的防暴警察及时地扑住了他,拖了回来。李歌被狠命勒着,暗哑的叫不出声。看着被死死拖住疯了一样的陆军,眼泪掉下来,以为再也看不到了啊!军! 「后退,不许再靠过来!」杜衡厉声的喊着。 陆震立刻站在船头上:「杜衡,你最好不要伤害他。他是你能够活着的唯一筹码。」 杜衡冷笑着:「是吗?我会好好珍惜他的,不过不要逼我,让开一条路!我们过去以后自然放了他,不然的话就等着收尸吧!」杜衡恶狠狠的喊着,身子却始终不离开李歌半寸,没有有把握的距离狙击手不敢贸然开枪。 陆震心急如焚,怕的是杜衡真狗急跳墙的话,歌子性命难保!这样的僵持下去,他恐怕也受不了!怎么办怎么办? 李歌咳着喘着,两只手攀着杜衡的手臂嘶哑的说:「你放开一点,我跟他说。」 杜衡冷冷的说:「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小心你的脑袋!」手臂稍微的松了一点。 李歌看看两船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二十几米,船下的河水滚着波涛。抬头看看对面船上的陆军,在狙击手的后面被死死的拽住,痛苦的脸扭歪着,不停的喊着「歌子!」 李歌强咽下眼里的泪花,深吸口气:「哥!救救我,我想回家……」话是对着陆震喊的,眼睛却始终看着后面的陆军。眼神示意的向河中瞟,陆军猛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的拉拉陆震:「我到后面去,下水。」 陆震明白了,这是个冒险的办法,但是可能很有效。 「歌子,别怕。杜衡,我们的目的就是解救人质,你的目的就是平安离开。但是如果人质有什么危险,你应该明白后果。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陆震一边说,一边前站,魁梧的身体挡住了后面的陆军。陆军已经悄悄的从船舷后边滑入了水中。 「少废话!我给你一分钟,不让开路我就打死他!」杜衡穷凶极恶的喊着,李歌的一只脚踏在船舷上,费力的支撑住身体。陆震眼角的余光瞄着涌动的波浪,水底下,陆军已经摸到了渔船的船底,正慢慢的探出头来。「准备。」陆震低低的命令着,身边的狙击手早已经瞄准了目标。 陆震还在说话,尽量的拖延着时间,陆军的手指已经搭上了船舷,突然,像一条破浪的鱼猛地窜出水面双手抓住了李歌踏在船舷上的腿,猛地朝水里拽去。 李歌同时猛地向前一扑。拼尽全力的一扑带着强大的冲击力,杜衡感到事情不对想努力控制住身体,但是已经晚了。渔船上湿滑,船舷上没有栏杆只有矮矮的一道木帮,李歌不顾一切的倒身冲向水面。 枪响了,却不是杜衡的。就在李歌的头错离开枪口的一瞬间,杜衡还在错愕的时候,有四颗子弹同时射进了他的脑袋,枪响的瞬间,落水的巨大水花砰然响起。 如同一声号令,狙击手的枪毫不留情的响了,船上的匪徒拚命还击。但是没有了束缚的狙击手没有给歹徒们一丝机会,几分钟不到,枪声就停了。弥漫着硝烟的河面上,是静静漂浮的一艘渔船。 沉入水中,冰冷的水包围了全身。脖子被死死勒住的李歌让杜衡的尸体坠着直沉水底,根本也没什么力气挣脱,李歌只能随着往下沉。 眼前的水一片模糊,就像小时候第一次滑到水下惊慌失措又新奇万分。那时候身边有个人,一直都有个人。他在哪呢?就在失去意识之前,李歌模糊的看见一个矫健的身影鱼一样的游到了身边,是他。军,你来了。身子被拦腰抱起,急速的冲出了水面。 空气再一次顺畅的灌进肺里,李歌咳着水,无力得靠在陆军的肩头,想哭却没有力气了。 陆军紧紧地抱着他,哭着轻声呼唤:「歌子,没事了,没事了。」 李歌用捆在一起的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医院的白墙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缩紧皮肤,压低声音。单人病房里,设施很是齐全。李婶小心翼翼的捧进来一罐鸡汤。里面是炖得烂烂的面条和绞成细丝的鸡蛋。歌子身子虚弱,只能吃这种半流质的东西才好消化。 窗外的太阳光照进来,映在床头柜上灿烂的鲜花上。那是同学们送来的,鲜红的缎带上写着让人暖心的话。李婶把汤罐小心的放在柜子上,回头看看病床上沉睡的儿子和旁边歪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的陆军。 李歌青白的脸已经稍微恢复一些血色了,断了的肋骨已经接好,剩下的就是好生休养。歌子遭了太大的罪,惊恐虐待伤害造成了他身体的严重虚弱,要想完全恢复健康需要很长时间。李婶忍不住眼角又迸出泪花,从歌子出事以来,短短的半个月她像老了十岁。以泪洗面痛不欲生的滋味都尝到了,现在看着儿子好好的安睡竟都不太敢相信。 陆军猛地一震,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先看了一眼李歌,又回头看见了李婶,赶紧站起来。「婶,饭做好了?等会再叫歌子吧,医生说他多睡觉比较好。」 李婶心疼的拽着他:「军啊,歌子没事了,别把你熬坏了!整天整夜的守着他,铁人也受不了的!旁边就有床,你好好的躺床上睡不好吗?」 陆军不好意思的笑笑,抓抓头皮:「我要是躺好了睡就特别死,歌子半夜要是醒了叫我就听不见了。」 李婶轻轻的叹了口气。 李歌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东西在蹭自己的嘴唇,懒懒的睁开眼睛,没有意外,是陆军灿烂的笑脸。被救回来以后,几乎夜夜噩梦,每一次都梦见还是身在狼窝,一切救赎都是虚幻,常常被梦魇压着醒不了又痛苦不堪,每一次都要军迅速地把自己叫醒。以后每每酣睡,军总是要细心看着,有些不对劲就轻轻的叫醒自己,而他,却从不曾睡个囫囵觉。 脸色差了身子也瘦了,李歌心疼得伸手摸摸陆军的脸。 陆军抓着他的手指尖亲了亲,轻声说:「觉得好吗?婶给你熬了汤,要不要喝点?」 李歌转着眼睛找妈妈,陆军笑笑:「去茶水间给你洗水果了。」 李歌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微微扬起下颔翘起嘴角。陆军心一蹦,瞄了一眼关着的门,迅速的低下头在李歌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算是早安吻吧! 身子基本康复以后,李歌出院了。他需要的是安心静养,恢复体质。但是李歌自有他的打算。 出院以后的第一件大事,李歌完成得很漂亮。热热闹闹的捐赠会吸引了很多人,报纸电视都争相报导,一个少年无私的把他中的头奖五百万元捐助给了希望工程。这件事轰动了整座城市,上了报纸电视播送到了全国,闹闹嚷嚷的很是风光了些日子。 不过李歌却把那些专访啊谈话啊表彰会啊等等出头露面的机会全部推了。理由是学业为重,他需要充足的时间精力学习。也的确,落下的功课需要补,期末考试也需要补。还是两个人的。 床上,李歌靠着枕头,陆军坐在他背后偎着他,两个人边看书边轻声说话。前面挨打的事还没算帐呢,李歌想起来就斜眼看他。 陆军被人家攥了把柄,没办法只能低头认打认罚。不过每次被敲疼了咬疼了,陆军就从另一个方面想问题,打人是个力气活,歌子能有这份体力就说明他现在越来越好了。 关于捐赠的事李婶毫无意见,陆德明也不在意。意外之财未必就是好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最好!陆震两口尊重李歌的意见,那本来就是他的钱,怎么处置都可以。只有陆军,觉得有点可惜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可惜,那五百万就那么给了别人。」陆军喃喃的嘟囔。 李歌斜他一眼:「你还想留着召祸吗?我们是小百姓人家,天降的大福消受不起。还是自己踏踏实实挣来的,日子过得踏实。谁说我们以后就不能做富翁呢?现在流行的是知本家,谁拥有了知识谁就拥有财富,那是别人抢不去的!」 陆军吸吸鼻子:「我知道啊,就是……好歹的也要留点嘛!房子是买了,还有上学啊生活啊,都要钱的。婶都苦了这些年了,你还让他糊纸盒缝毛衣啊?」 李歌扁扁嘴,没说话。笨蛋我当然留了啊,可是先不告诉你。钱是个好东西可不见得都是好事。吃一堑长一智,今后怎么使用这些钱,如何对待这些钱,是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不过,我也想通了!以后我会好好的孝敬他们的!我爸,你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会努力赚钱,让你过得自由自在,让他们整天都乐呵呵的再也不会犯愁!」陆军忽然的伸开双臂,大声地说,晶亮的眼睛里闪着愉快的光芒。 李歌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啐了一口:「呸!」 嘴唇轻轻啐在脸上,陆军心里头的火苗就冒一冒。听听屋外没有动静,陆军伸手搂住李歌的楼,嘴唇追着另一双嘴唇,最终成功的抓住,压迫,吸吮,深入。李歌的胸口还不敢使劲碰,陆军的手只能轻轻的托住他的腰。 夜色如水,风有些凉意。李歌微微蜷起身子,陆军马上把盖住他们的被单拉拉好。被子里,两个赤裸的身子紧紧贴着。 李酞有些凉的背紧紧贴在陆军火热的胸膛上,被从背后抱着的滋味很舒服。李歌闭着眼睛,心怦怦的跳。屁股下面坐着的地方滚烫滚烫的,铁棍似的坚硬的杵着,不时地抽动一下吓得他心惊肉跳。 被他软语哄骗着,其实也是想这样亲亲的贴着。只是身子里的火越烧越旺,搂着腰的臂膀也越来越有力了。陆军灼热的呼吸就在耳边,耳垂被含在他嘴里,吸吮得好难受。 「嗯~~」终于忍不住的哼出来,李歌咬着嘴唇,仰起头来。 搂着腰的手轻轻的在肚脐上揉搓,指尖还不时地往小洞里按一按。李歌被弄得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一下,屁股就一下一下的撞上身后那个坚硬的棒槌。撞得陆军气喘吁吁,手越发的不老实起来,慢慢的往下滑,摸到了最私密的地方。 李歌蜷起了腿想阻挡汹涌的热浪,但是没有成功。高高翘起的小东西被握在陆军的手里,轻轻的向后拉开,露出圆润的小头儿。手指尖轻轻刮着蹭着,惹得汁水淋淋沥沥的淌出来,润湿了他的指尖,也落了几滴在大腿上。 陆军半撑起身子,一只手搂着李歌的脖子霸道的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吸吮着舔咬着,舌尖一直探进最深处。手里不停的揉搓着摸弄着,越来越快。李歌死死的咬着牙,团紧了身子抵抗着汹涌而夹的浪潮。陆军喘息逐渐粗重,也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怀中的歌子咬牙隐忍的样子让他快要爆炸了。 猛地把李歌翻过来,身子结结实实的压了上去,嘴唇压着嘴唇,身子贴着身子,十个手指都交迭着,可是还不够,从心底里从骨子里涌出来的灼热的渴望,还想要更紧更彻底的交合。吸吮着李歌怯怯的舌尖,甜美的津液更滋长了身体里的疯狂。陆军放开那个舌尖,身子下滑,一伸手捏住了李歌胸前的两个小小乳头,拉着捧着,嘴唇在李歌高高扬起来的脖子上留恋着吸吮着。李歌拚命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来,可是气息已经紊乱,时断时续的喘息已经接近呻吟。 猛地,李歌的身子弹了一下,死死咬着嘴唇才没有喊叫出来。被单遮住了陆军,他缩进了被单里,在黑暗中做着他平生第一次大胆的尝试。 双手捧着那根滚烫的修长的东西,陆军的心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把歌子的那根颤颤的淌着泪珠的东西小心的含进了嘴里,陆军瞬间就感觉到李歌猛烈的震颤。头发被抓住了,陆军感受着李歌在拚命抑制的激动和狂乱。李歌的迷狂更刺激了陆军,胡乱的舔着吸着,前前后后所有的地方都是他开拓的领地。大腿靠近私处的小三角嫩嫩的肉被反反复复的舔着吸着,李歌的两条腿被分得大大张开。又羞又愧,又无法让自己从海啸一样的快感里挣脱出来,李歌双臂蒙住脸,低哑的呜呜着。 揉搓着后面那个小小的洞口,陆军懵懂的猜想那里也许是唯一的入口。想冲进去,想彻底的把他吃到肚子里。 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揉搓那个地方,很快就有热热的硬硬的东西顶住了自己。那个想都没想过会有别的用途的小洞,正在被摸着揉着顶着。李歌又羞又疼,但是没有动,心里也隐隐的有些欢喜,有些期待。 感觉到小小的洞口正一点一点的被撑开,疼痛混杂着莫名的冲动窜遍了全身。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枕头,李歌把自己的头埋进枕头里。 趴在身上的陆军浑身滚烫,紧张得想进去又被夹得死死的,伏在李歌耳边亲着他:「歌子,疼吗?」粗重的呼吸引得李歌一阵阵的颤栗。 疼!疼得汗珠一颗一颗地从汗毛中钻出来,李歌使劲的张着嘴喘息。他已经进去了,他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李歌想哭,又不觉得悲伤。早晚会发生的事,现在终于发生了。抱紧陆军的腰,感受着他慌乱凶猛的冲击。奇异的感觉在一点一点的代替疼痛,已经软下去的东西再次高高的挺立起来,强烈的要求着爱抚。 不由自主地挺起身子,李歌呜咽着用自己的手去抚摸。手被拨开了,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下身,随着被穿刺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撸着。不轻柔,有点疼,可是正是需要的疯狂。 身体舒展了,他动得更快了!李歌发现只要自己放松,军就动得又快又猛,那只戳进身体里的东西就会产生难以言传的奇妙感觉。那感觉,可以让人疯狂。突然的一震,李歌喷发了,灼热的体液洒在陆军的手指上。 歌子的身体里很热很柔软,被紧紧包裹着的陆军已经没有任何的自制力了。有过几次不知道了,强壮的体魄不知疲倦的冲击着。怀里的身子出汗了,软软的躺在身下,嘴里咬着毛巾,一声不出的任凭他狂荡的进入抽出。直到最后重重的一击,奔流汹涌的潮水悉数送进李歌身体的最深处。陆军紧紧抱着呼吸微弱的李歌,亲着他的面颊,替他擦去眼睛上的泪珠。 早晨,李歌没能起床,脸红红的躺着,死活也不肯说哪里难受什么症状,软软的躺着,连声都不想出。李婶着急的找来医生,也没看出个究竟。低烧也不太碍事,挂了几瓶药水,倒也歪打正着。 李歌脸红红,另一个也不好受。陆军是又不敢上前也不想缩后,难受得直搓手。 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两个人坐在一块。陆军委实有点害臊,想想自己扳着人家大腿连吃带舔的,想想歌子皱眉咬牙浑身瘫软的任他折腾,脸腾腾的红心蹦蹦的跳。李歌更难受,连正眼都不敢看,紧紧地低着头。直到手悄悄的拉了手,嘴唇亲亲的碰了嘴唇,那份羞臊才慢慢得淡了。 「歌子,我爱你。」人世间最俗最土也是最烫人的一句话,在唇齿相依的时候在心贴着心的时候说出来了。 「记着,说了就不许后悔。你给我印了血书的。」李歌眼中波光荡漾。 尾声 鞭炮声热热闹闹的响,乔迁新居新婚志喜这两件大喜事都在轰鸣的鞭炮里宣泄着。 局促的陆德明、无措的李婶被众人簇拥着迎进新房,苦了半辈子的人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没理由不高兴。陆震两口子是婚礼的筹备兼总管,这种儿子给父亲操办婚事的例子,不多见。但是从头到尾都透着温暖,亲情。 陆军窜里窜外的跑,各种杂事都是他的。但是有一样最重要的,和李歌一起为父母带上喜花。看着一双出挑的儿子喜滋滋的把大红的喜花别在自己胸口上,陆德明和李婶各自眼角潮湿。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一天啊! 陆军偏着头看看李歌,歌子的脸色红润透明,手指细心的别着花枝,低垂的睫毛密密实实的挂着甜甜的笑。陆军咬着嘴唇,昨天晚上两个人在新房里偷偷的各自别上喜花,装扮新郎新…… 陆军被一记敲在脑门上的巴掌拍醒,嫂子好笑的看着他:「快着点啊!一个人乐什么呢?」 众宾客哄堂大笑,陆军臊得大红脸。旁边瞟过来一丝嗔怪含羞的眼神。 宽敞明亮的新房子装修得不算豪华,可是也挺精致实用的。老两口一间,李歌陆军占了向阳的一个大间,本来是想给两孩子一人一间的,房间多啊!可是陆军死活不干,说是早上起床晚上学习方便。陆德明也随他们的便。只要两孩子高兴就成。两间房一南一北,互不干扰,这是陆军的原话。 房间里纱窗浅绿,地板鹅黄,两张精美的单人床两套书桌,房间里的装饰什么都是双份的,透着哥俩的亲密劲。 灯下,一个斜靠床头,枕头在腰后面垫着。另一个紧贴着他坐着,书本都在跟前堆着。可是两个该看书的却在甜丝丝的亲嘴。不知道是第几次打断了集中在书本上的精神,那偎在身边的温暖总是让他们不自觉地想靠近。这样的夜晚,亲亲热热最销魂。 歌子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已经好多了。陆军的一只手探进被子里,探进了衣服底边,在光滑的腰上胸脯上抚摸着。一会儿,那手就滑进了松松的裤子,温热的手掌托起微凉的小球,细细揉搓。 李歌受不了了,哼出声来。赶紧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推着陆军的胸膛,低低的央告:「军,别这样,作业还没完呢!」 陆军噘着嘴直起身子,恋恋不舍的把手抽出来。看他不满足的样子,李歌咬着嘴唇笑。陆军索性高高的鼓起腮帮,耍赖的装不高兴。李歌伸出光脚踢踢他,陆军也不搭理。没办法,李歌迁就的凑过去,搂着脖子亲他的嘴唇。 陆军发狠似的抱着他,舌头一直伸到了他的喉咙口,直亲得李歌脸红气喘,还不满足的陆军用舌尖指指李歌的胸前,李歌白他一眼,陆军不在乎,伸手掀起他的衣襟,手指头捏起了小小的乳头,凑上去狠狠地吸着,另一只手摸着另外一只肆意的揉搓着。 李歌皱着眉咬着牙承受着难言的酥麻感觉,一只手抱住了陆军的头,手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里。 突然,外屋传来脚步声,两个人弹簧似的分开。李婶端着一盘西瓜走进来,轻声细语地说:「都歇会吧!吃点西瓜。」 两个人脸通红通红的,心都要从嘴里既出来,含糊的答应着谁也不敢抬头,装着忙手里的功课。 李婶挺心疼地退出去,功课是个苦差事,孩子们真不容易啊! 陆军坐在床下边的椅子上,咬着铅笔抬眼看李歌。李歌不抬头,咬着嘴唇看书,手里的书半天没翻一页。桌上的灯柔柔的照着,陆军瞥了一眼闹钟,九点了。再过一会,就是他们的幸福时光。 唯一不太满足的,单人床太窄小了,害得歌子每次都要被紧紧地抱着睡觉。不过,反正他也习惯了。嘿嘿的偷笑,忽然一支铅笔砸到头上,陆军抬头看见了李歌羞恼的脸。 星期天,陆震两口子早早的过来改善伙食,妻子怀孕了。正是害喜的时候,瞧什么都不顺眼吃什么都不香,陆震实在伺候不了,就领着回家。 一进门陆军的妻子甩了鞋就直奔厨房,她知道那里有专门为她泡的酸黄瓜辣白菜。陆震笑笑摇摇头,那东西就那么好吃?看看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间转头问爸爸:「那两个人呢?」 陆德明正在阳台上忙着给花松土浇水,拿惯了斧子钳子的粗糙大手侍弄这些娇贵的花草还有点笨拙。 「歌子洗澡呢,小军陪着他。」 「啊?」陆军刚端到嘴边的茶差点烫了舌头。 看着儿子瞪大的眼,陆德明奇怪的说:「啊什么?不行啊?」 陆震张着嘴啊了两声:「不是,没什么不行的。」赶紧转过身去看电视。 「可是这澡也洗了有功夫了,该出来了,不是又头晕了吧?」陆德明嘀咕着。 陆震也不知道该附和好还是什么都不说。正在这时,浴室的门开了,李歌套着件宽大的睡衣走出来,脸色绯红气喘吁吁,走路都有点不稳,陆军在后边一只手撑着他的腰。 靠着墙,李歌嫣然一笑:「哥,你来了。嫂子也来了吧?」声音都透着虚弱。 「唔唔,去吧去睡会儿,别太累了。」陆震转开眼睛不看他,那副模样看了心里难受。 陆军扶着李歌回自己房里,关上了房门。陆震无奈的喘了口长气。 陆德明两只手沾满泥土的从阳台上出来,一看见陆军他们的房门关着,不高兴的用手背拍拍门:「小军!歌子躺着你也躺着,出来,给我上街买点东西去!」 顿时里边传来陆军痛苦的声音:「我也累啊!怎么就不能让我睡会?让我哥去!」 「找揍是吧?快滚起来!」陆震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吆喝着。 李婶从厨房里出来,端出一只小碟子,里面装着新烙的小饼。陆震的妻子乐呵呵的在后边跟着,手里捧着酸萝卜酸黄瓜。 怕她吃少了东西孩子没营养,李婶特意的给她拿玉米面和上鸡蛋蔬菜汁烙成小饼,正合胃口。看着媳妇两眼放光大口小口的吃,陆震也嘴馋,伸手捞了一块,还没等放进嘴里就被人抢走了。 「那是咱妈给我做的,你也害喜啊!」附送一个大白眼。 陆震舔舔手指上的余味,无奈又愤慨的说:「这个家里到底谁是亲生的啊!」 「反正不是我,也不是你!」陆军凄苦的从房间里蹭出来,靠着门框打哈欠。 楼顶上,一大片平坦的绿地,还有几株修剪得很好的盆景。几张供休息的长椅摆在那里,俨然一个空中小花园。只是还没有最后完工,角落里几个工人还在忙碌着。 陆震跟陆军靠着栏杆站着看远处的风景:「你跟歌子是不是真在一块了?给我说实话!」 陆震的话把陆军吓得一哆嗦。其实在上来之前心里也有了点预感,陆军可不认为哥哥有这个闲情逸致,带着他上来看风景聊闲天。 咽了口唾沫,陆军想再挣扎一下:「没……没有。什么在一块了?」 话是说了,可是陆震的眼神盯过来的时候,陆军还是没胆子回看。那眼神跟锥子似的,你当你审犯人呢!陆军心里跳得慌成一团。 轻轻的哼了一声,陆震背靠着栏杆点起一根烟,悠悠的说:「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什么德行我看不见?我问你,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拿脑袋撞墙吗?」 「我……」陆军窘得没处扎没处躲,脸都快涨紫了。那是他亲哥,骨肉相连,他要出了什么事自己一样会拼命会眼红,可是会不会绝望到拿脑袋撞墙?陆军知道答案,这个世界上能让他这样的人只有一个,目前那个人正在脚下自己的家里甜甜的睡觉呢! 抬腿踹了那个没出息的弟弟一脚,陆震狠狠白了他一眼,当哥哥的给摆在别人后边,谁心里都不太痛快。不过,那也是自然规律。 陆军没敢还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哥。把这层纸揭穿了到底想说什么呢?陆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告诉你,两个老的现在正高兴着,顾不上你们俩。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们能接受你们在一块,不想找倒霉就最好自己收敛点。高三之后你们上了大学,远远的离了眼皮底下,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那……以后呢?一直瞒着他们?」 「能把瞎话说一辈子那也叫本事。小军啊!你们俩才多大?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路,好好走吧!」陆震转过身,搂着陆军的肩膀:「你看咱们这一片,去年的冬天还是一片小平房呢,现在不是一片高楼大厦了吗?咱们这个城市一时一个变化,这个世界也是一时一个变化,谁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呢,谁能说梦不会实现呢!」 太阳就灿烂的照在头顶上,兄弟俩的背后投下短短的身影。 前面,城市的繁华景色尽收眼底,如果有台相机,这会是个不错的风景照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