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欢天喜地 作者:海地 完结 古龙说出卖你的往往是你身边最亲近的朋友。 难道英雄救美一次,美人就得以身相许? 罢罢罢,为朋友两肋插刀,人家李寻欢连老婆都送了兄弟,更何况我只要把本来就属于安然的小齐哥哥送还给她。 我忽然想起刚刚安然临走时那回眸一笑,笑的又得意又妩媚,好像一只刚刚偷吃了兔子的狐狸。而我,就是被吃掉的那只兔子。 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这个年轻男子微微侧脸笑了一下。我的大脑神经立刻搜索到古龙的名句,“他这一笑,仿佛春风吹化了大地,令最美的花朵也一时黯然失色……” 我终于明白,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她痞子那叫洒脱不羁,她淑女那叫清秀佳人,她聪明那叫慧质兰心,她弱智那叫天真纯洁,她美那叫沉鱼落雁,她丑那叫别具气质…… 那一瞬间,我体会到了委屈的滋味,整只柚子塞进嘴里的味道比起它来简直可算天堂的味道。 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在慕容身上所体现出来的自然美与工作美,真是上帝才能赋予的无双杰作。 “如果不可能每天都有欢天喜地的机会,至少享受小小的快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快乐叠加起来,就是我们短短的人生。” 安然打电话给我时,我正趴在工作室地板中央厚厚的的旧羊毛毡子上对着画页上拉斐尔那幅著名的“田野中的圣母”如痴如醉,铃声响起的时候颇有些回不过神来,犹豫了一下便决定不接。“嗨,我现在不在家,有事请在……”答录机里传出我懒洋洋的声音,我自顾自转头继续埋首故纸堆。 “苏犀少来这套快接电话是我安然有急事!”电话那头安然尖锐的声音以其一贯甩脱标点的快语速响起时,我立刻乖乖的提起了话筒。从安然小学四年级转学与我同桌开始,同一间初中、高中、同一城市的不同大学及至毕业后同回上海,整整15年的友情,若是一双小儿女绝对当得青梅竹马四字,更何况放眼看看这十数年我身边也就落了这一个知己知彼的贴心女友,教我怎么敢轻易得罪她。 “好啦好啦,知道是宋小姐您的电话我还不恭恭敬敬沐浴更衣熏香以待嘛……”我一边作牙倒状说着俏皮话,一边忍不住轻轻笑起来。“犀犀,那个……”安然一改往日听我胡绉就会笑骂抬杠的习惯,语气中透着几分犹豫、担心还外加些许懊恼,忽然就收了声息,静默中只听见话筒里传来一下一下略带克制的呼吸声。我有些诧异,不由收起了淘气的心思,问:“安然你没事吧,你在哪呢要不要我去找你?” 沉默了一会儿,或者说我觉得是安然略思考了一下,她说:“不,还是我过来吧,这下雨天湿达达的,你顶不爱在这种天气出门,我反正无所谓。左右也没事,给你带个栗子蛋糕去,一定又没吃午饭?”“唔,”我规规矩矩地应了一声,临挂机还是忍不住笑嘻嘻地说,“安然拜托你轻松点好不好,好歹我爹娘还在,叫你罩着我你也别一副托孤重任在肩的模样。” “一会儿见。”安然没有理会我的嘻皮笑脸,一径挂了电话。搁起电话,也没了看书的兴致,推开跟前几本凌乱摆放的画册,我站起身来踱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外面依旧下着雨,已经一个礼拜了都是这样的天气,今天也还是浅灰色的天空,但西边的天际透出点暖暖的亮意,虽然薄薄的却已隐约有点儿放晴的意思了。隔着玻璃窗我满意地吸吸鼻子,心里盘算着明天大概可以出去采购一番了,家里的冰箱差不多也弹尽粮绝了。 这时的空气中还是蕴含着饱满的水份,一开窗就会觉得连呼吸中都会泛出呼噜呼噜的潮气来,遇到这样的天气我往往选择门窗紧闭、足不出户。熟悉我的亲戚朋友都知道苏犀的名言--“除了洗澡的时候,我希望自己都是干燥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大约在上初中,继金庸之后迷上古龙温瑞安之流,说话常喜欢用些自以为幽默的结论性语气。而我确然不喜欢淋雨,对烟雨蒙蒙的琼瑶天气也从来不感兴趣--也许是没机会感兴趣,从小爱看科幻、武侠、童话乃至各种科技学术杂志,号称杂家,唯独漏了琼瑶、岑凯伦之类的言情,等开始接触已是大学生,匆匆翻阅之下但觉骇笑而无感动矣。 记得后来和安然说幸亏不曾漏看了三毛和亦舒,否则人生少了多少乐趣。安然则说,不会,这乐趣只早晚的事,迟些而已,对你我也许更好,那么早看亦舒或许才失策。顿了一顿,又说,这话好像只该对我说,犀犀你是怎么都会没心没肺快活的一个人。 窗外的雨势不大,没什么风,眼看着一根一根的雨丝直直的从天拽下,偶尔会有一两滴打在玻璃上,立刻小范围的碎开,也不滑落,象是玻璃上无端端开了一朵又一朵透明的小花。我立刻被这个游戏吸引,伸出手指抵在玻璃上随时准备追逐落下的雨花,可屡屡失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刚想放弃,忽然一下、两下,接连两大滴雨点都落在指尖处,还来不及高兴,劈哩啪啦大颗大颗的雨珠便纷至沓来,讶异间一抬头才发现雨突然下大了,外面的世界于一瞬间被白哗哗如面筋般的大雨所倾覆,天光却越发亮了起来。我楸然不乐,焉焉窝进墙角已经倒绒的咖啡色旧丝绒沙发,忽然想到此刻安然正在路上,又蓦然起身伏到窗前,用额角抵住玻璃,一门心思盯住楼下路口。唉,安然,老好安然,不管什么时候,无论考试失利、恋爱遭挫、痛失至亲还是工作不顺,安然都是我第一倾诉的对象,她也会毫不犹豫给我完全的支持和偏袒。我嘴上常挂着一句话,“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安然也”,真真切切肺腑之言。 初见安然是夏末的一个下午,暑假刚过不久,大家还都沉浸在新开学同学再聚的重逢之喜中,同桌的小男生小女生也还来不及考虑到三八线的划分问题,少了许多争执多了不少亲昵,只有我因为同桌随父母移民而孑然一身占了一张课桌,又是第一排,在齐崭崭的教室里仿佛就是缺齿门牙处的那一个漏空。安然随班主任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教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人人都对新同学行注目礼。安然彼时个子小小,穿一件天蓝色海军领连衣裙,马尾辫,尖尖下颌,嘴角紧抿,乌溜溜的大眼睛亮如寒星。我第一眼就喜欢安然,而她也理所应当成了我的同桌。 安然父母是上海知青,依政策带子女由疆返沪,除安然外另有长幼二子,安然居中,并不特别得父母宠,初初回到上海不谙沪语于是更加沉默,少与同学往来。我则因为双亲大人忙于厮杀商场,常常往返于美加,经年难得顾家,父亲于是从北京老家请来祖母专心照顾独女,越发没有牵绊顾虑在外奔波。我在家承欢祖母膝下,爱煞祖母那一口酽酽的京片子,卷个舌头学个不亦乐乎,小孩子模仿能力强,出去倒也可以直接蒙骗北方人大家原是老乡同饮黄河水,可惜没有祖母那老北京的厚实端丽,也就一口京油子的调调,但异于周围软软的莺声呖呖,足以获取安然更多的亲近与好感。没想到从此就做了整整15年的好朋友,真正弥足珍贵。 安然到的时候大雨初歇,果然已经湿了全身。我忙不迭打发她冲个热水澡换上干爽衣服,反正我俩身材相仿,一贯乱穿衣。趁安然打点自己的时候,我捧牢栗子蛋糕猛吃,几乎没整张脸埋入蛋糕,一边随意支吾应付安然的问话。无非是最近如何,工作是否顺利,身体是否安康。这安然,简直以我的监护人自居,真是要命。 就在我大快朵颐不亦乐乎的时候,安然忽然止了声。我略微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革命。就在这时,安然声音古怪的说了句,“小齐要回来了,”我胡乱点头敷衍了一声,“他说这次不走了,直到你答应嫁给他。”“喔,啊……什么!”我刚应了一下忽然发觉不对头,只来得及大叫一声被一口蛋糕噎住呛的几乎没背过气去。好一顿咳,安然急忙找水给我,又帮我一下一下拍后心,半晌才算缓过来。我一下子将脸伸到安然鼻子跟前,提高一个八度音问她,“安然你胡说什么,谁是小齐,凭什么要我嫁他!”在我眼里一向英明神武的安然这次居然一脸的尴尬,憋了半天才吐了三个字出来,“对不起。”我的脸都绿了,天呐,怪不得古龙说出卖你的往往是你身边最亲近的朋友。难道,这次安然把我给卖了?! 等我们都太太平平舒舒服服窝进那张旧沙发的时候,安然才慢慢开了口,“犀犀,这次我大概真的犯大错了。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小齐?”我装模作样想了想,“小齐?我倒是认识一个,任贤齐对不对,那个心太软来着……”“苏犀!”安然一声暴喝,我收了声。不得了,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叫做面罩寒冰?喏,安然此刻简直浑身的森森寒气可以杀人于无形。我只好老老实实洗耳恭听。 经过安然几番辛苦提点,我终于模模糊糊有了点印象,似乎还是念高中时候的事。我和安然同时考入本市一家重点高中,学校离安然家较近离我家却颇远。功课较初中时吃重许多,又要求上夜自习,安然捱义气太晚了会陪我回家然后留宿一宿。时间长了两家家长就默许安然住到了我家,反正宋家居窄人多,而我家就我和祖母二人,屋子也大。安然有自己的房间,但许多时候我们都挤在一个被筒里絮絮私语到后半夜才睡。本来就交好,那时候更加要好的割头换颈。有一次夜自习下课,我和安然回家,临时决定抄近路从学校旁边的小弄堂穿过去到大马路。这条小路白天就少人走,夜里更加阴森,而且曲折,走了一半我们已经后悔却还自要强不肯回头。果然就出了事,遇到三个正在分赃的小混混,见到两个小姑娘岂能放过,一径逼过来勒索钱财还有动手动脚的意思。我们哪里见过这仗势,傻了眼。千钧一发的时机居然天降英雄,一个隔壁班的男生经过,仗义相救,趁乱时我们开溜总算记得跑回学校找值班保安去帮忙,不过听说那个男生到底还是吃了亏挨了一顿老拳。安然慢吞吞的说,“那个英雄就是小齐。”我心思简单,当时受到惊吓一转眼忘的干净,早已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看安然的意思是还有下文。我好生奇怪,难道英雄救美一次,美人就得以身相许?那也不对,怎么偏偏是我,不是安然?嘿嘿,幸亏不是古代,否则果然可以享受齐人之福了。安然何等了解我,看我笑容古怪眼珠乱转就知道肯定又在满腹坏水,她狠狠白我一眼,可又立即泄了一口真气。我情知不妙,其中另有蹊跷。 安然的叙述简单有序,5分钟交待完前后大致始末。虽然情节简单却也足以让我目瞪口呆张大嘴好久合不拢,待安然一句“完了就这样”出口几乎没扑过去扼住安然的喉咙,“宋安然!你就这样瞒着我用苏犀的名义和这位大英雄通了足足10年的信。现在一句完了就要我去顶缸嫁给一个陌生人!!!”安然的脸色比我还难看,“你以为人家当初凭什么半路杀出来!小齐一早喜欢你才日日尾随护我们回家!”“那最多一句谢谢不就完了,后来那10年是怎么回事!”自我们认识以来我还从来不曾这样吼过安然,一直都只有安然教训我的份,不管功课、起居、玩耍,统统由安然来充当祖母和遥不可及的父母之外的小家长角色。可是我居然是在今天这种情况扬眉吐气了一把实在是意外之外,都来不及得意。只好再细细盘问一番,终于明白了大概。 中学阶端的男生女生情窦初开互生好感本来也没什么,偏偏这个小齐,呃,颜家齐喜欢小小苏犀又不敢表白,可巧有机会当了一次英雄总以为可以借机结识,于是很含蓄的写了封白壳子信封的情书乘我们体育课教室时没人塞入课桌,却又塞错安然的课桌里。安然看过之后曾旁敲侧击问过我的意思,然而我一早忘了午夜惊魂事件,当然更不记得什么小齐。其实颜家齐在学校里还很有点名气,是尖子模范生,初中时就经常参加各级物理数学竞赛拿大奖的人物,而且一手好文笔,人也长的斯文秀气。安然抱着好玩的心理和他通了几次信,当然是冒我的名义,还顺便讨教功课,颜家齐自是倾囊以授。 听到这里我打断安然,“安然你不够意思,怪道后来你数理化成绩节节攀升,也不拉我一把。”上了高中后我功课一直中下,高考前仗着小聪明恶补了一下美术理论和基础,马马虎虎考了个艺术院校的西洋美术专业。真算狗屎运。安然“啪”在我头顶拍一下,“小姐,那时我天天几乎没求你一起做功课帮你补习,谁啊抵死不从口口声声要写武侠超越古龙!”我忽然哑巴了,作老僧入定状。 就这样,书信往来了整两年,颜家齐来信说要举家移民加拿大,安然此时与他已经颇为投机,言语间不免惆怅。颜家齐在信中保证去了加国也会保持书信往来。小齐果然守信,之后航空信不断寄来,直至我们都念了大学,大学毕业至今工作也有四年的时间,二人一直鸿雁传书。 真是荒谬!我奇问安然,你就从来也没告诉颜家齐与他通信的一直是宋安然而不是苏犀?安然颓然,唉,一开始只是好玩,哪知道小齐这么认真,到后来渐渐说不出口,我也没想过与他有什么瓜葛,谁知他当真要回来赢得美人归。真要命,苏犀你想想办法,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头痛,“实在荒唐,既然颜家齐一直是给我写信,为何我从来没收到?”“因为我让他统统写给宋安然转。”我忽然聪明起来,盯住安然,“噢,就是那些航空信对不对?安然你说那是你的笔友。我竟让你利用了这许多年,嘿!好朋友!” 安然一脸懊恼,不对,还透出隐约的感伤。恩?慢着!我看牢安然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安然被我看的脸色发白,浑身不安。我忽然跳下地,站的笔直“噢”了一声,鬼里鬼气笑起来,“霍霍,宋安然,你不是真的爱上那个颜家齐了吧?”安然居然没出声,是不是就算默认了?这可确实有些麻烦。 我挠挠后脑,拍拍安然安慰她,“好啦,要不等颜家齐来了我把真相都告诉他,反正他喜欢的是与他通信的苏犀,其实就是你宋安然嘛。”安然一把揪住我的辫子急急道,“不行!绝对不行!他们搞物理的书呆子根本不可能接受这么荒唐的事情,说穿了大概朋友都没的做了。”完蛋了,看来这次安然是动真格的,怪不得一直不谈恋爱,原来就为一个颜家齐守着寒窑呢! “那你的意思怎么办呢?我能做什么?”我无可奈何的看看安然,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捉住我的手,“犀犀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只要你肯帮忙就一定没问题。”且慢,每次安然这样一叠连声甩脱标点说话时多半没好事,我满面狐疑充满戒备的看着她。“小齐回来后一定会马上找你到时候你就先加以敷衍他慢慢借口两人不合适逐渐疏远他届时多给我们制造机会应该就没问题了好吗犀犀?”安然这一口气听的我几乎没断了肠子,糊里糊涂点了头,等缓过神来再要反悔却看见安然凌厉的眼神,我话到嘴边又哆嗦一下咕嘟一声咽了下去。看情形我要不答应安然一定会取我项上人头。罢罢罢,为朋友两肋插刀,人家李寻欢连老婆都送了兄弟,更何况我只要把本来就属于安然的小齐哥哥送还给她。 接下来安然交待我他们书信往来的一些细节,我慢慢知道,颜家齐一直收到我的照片知道我的模样,也知道我现在在一家外资的珠宝设计公司工作。至于他所了解的所谓我的一些喜好习惯,其实从安然身上去套就对了。至于颜家齐本人,属于天才少年,在国外一路名校读上去,现在是某校最年轻的物理学博士生导师,这次特地申请了本地一所名校客座教授的位置,暂时签了一年协议,如果必要还会一直续下去。安然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哎哟”一声翻了翻白眼作昏倒状。 然而听了安然最后说的一句话,我才几乎真的昏倒,“犀犀,颜家齐一直认为你喜欢白色香花,所以到时候一定会给你送花……”我怪叫起来,“不行!安然你明知道我对花粉严重过敏。我们办公室的同事都知道所以所有设计室就我们那一间从来没有鲜花!你干脆杀了我!”天知道,我实在是对花粉过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轻则喷嚏连连、头脸肿胀似猪头,严重时还会高烧不断要住院观察,所以我见花店都绕行,一年中最怕春季。那一刻我几乎哀怨的盯着安然。 安然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犀犀,你是代我在恋爱埃,怎么可以拒绝小齐送给我的花,你就权且忍一忍,收到花先交其他同事保管一下,回头我尽快来取,反正我们上班的大厦就隔条马路。你要恨就恨师太,全是亦舒惹的祸。”我绝倒。唉,豁出去了,谁教我以前受你关照无数,只求万一我壮烈牺牲安然你来扫墓时千万记得别带鲜花,塑料花一把足矣。我几乎慷慨激昂的答应了安然的所有要求。 宋大小姐终于施施然走了,余下我一人呆若木鸡盘腿坐在沙发上。手中是安然留下的一张照片,里面那位架着金丝边眼镜眉清目秀笑容温暖的帅哥大概就是安然的小齐哥哥吧。我忽然想起刚刚安然临走时那回眸一笑,笑的又得意又妩媚,好像一只刚刚偷吃了兔子的狐狸。而我,就是被吃掉的那只兔子。我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不太明白。但有一件事我非常清楚,今后我最好手帕口罩随身带,息斯敏脱敏灵消炎药不离身。唉唉,真是一份苦差! 闹钟响的时候我还在和周公下棋,昨晚没睡好。我气恼的差点把傻呼呼的史努比扔出窗外,等反应过来今天还有个早会时我睡意全消,惨叫一声从床上直接三级跳冲进了浴室。可惜任我以火箭速度淋浴梳洗穿戴完毕,再抄起设计稿冲出公寓拦车来到公司时还是足足迟到了半小时。我看看自己身上胡乱套的白T恤旧蓝格子衬衫和磨了N个破洞的牛仔裤,用脚趾头我就能想像出我的德国女上司神经质抓狂的样子。反正死定了,干脆一颗心塞回肚子里,我一路吊儿郎当哼着“心太软,心太软”晃进了电梯。 我进这家公司还不满一年。当年临时抱佛脚运气好混进了大学,也算学艺术的。可惜艺术家的邋塌脾气学了个十足十,专业成绩却勉强的很。临毕业那年想想也没什么远大理想,干脆报了西洋美术史硕士。这个专业是个冷门,平时招生简直招不满,属于专等有人报考其它专业被挤下来再服从调剂进去的后备营。忽然有本校学生自愿进取,导师喜出望外,外加本来就有照顾本校学生的惯例,我又合作的表示可以兼任一年级新生辅导员,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跻身研究生的行列。我算是由实践又转入理论研究,才发现功课简直闷不可当,要反悔已是来不及,倒是和一帮子学生打成一片,常常混在一起看上去就是一伙痞子,而我理所当然是其中的领袖及灵魂人物。马马虎虎读了三年,最后能毕业连导师都帮着松了一口气。 祖母在我大二的时候去世,本来在加国的父母一早要我过去,我推托读完书再说。如今已经毕业实在拖无可拖,可我已经习惯了在国内自由自在的生活,也舍不得安然,和父母拉锯战了两个多月。可巧之前一家法国珠宝公司招人时我胡乱做了几份设计稿发过去,差不多已经忘了的时候有回音说录用了,于是名正言顺留了下来。我的好运气也到此嘎然而止。我的上司是个德国老女人,在中国待了近20年,真正中国通,一口纯正的京腔比我说的还好。倒霉的是老板好像看我格外不顺眼,处处针对挑刺,员工进去后不能马上成为设计师,先要做小工,就是所谓助理,所有压模、鎏金、抛光、切面、打磨、焊接等等杂活苦力活都得干。和我一起应征进来的三个月以后就转正了,唯独我做足六个月,还被屡屡呵斥要求加班返工,可怜手指蜕皮蜕的似胡萝卜。当然现在我也是堂堂设计师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就是比别人要多,做的再用功也还是被批的体无完肤,实在泄气的很。如果不是喜欢这份工作,而且上班时间自由,许多时候可以在家做设计稿,收入也不错,我大概早就捱不下去了。上一个礼拜就是在家赶设计图,我一贯喜欢临阵磨枪,昨天被安然的事情搅昏了头,晚上忘了工作,这下线稿设计量差了一半,再加上迟到,老板不把我往死里整才怪。我一口气真真叹到脚后跟。 情绪这么坏也没耽误我看帅哥。电梯里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看见他我几乎没吹一声口哨,酷!个子至少185公分,挑染成金褐色的头发有点蜷曲,浓密的眉睫,长长的眼尾格外漂亮,嘴角轮廓清晰,昨日的须根未剃,有点落拓的样子。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这个年轻男子微微侧脸笑了一下。我的大脑神经立刻搜索到古龙的名句,“他这一笑,仿佛春风吹化了大地,令最美的花朵也一时黯然失色……”苏犀你真是无可救药,头颅都快入铡刀你还不忘发花痴!我一边自责一边又多看了帅哥两眼,然后悻悻然踏出电梯。 走进我们那一层写字楼时,每个遇见的同事都用近乎怜悯的眼神与我打招呼。我的心渐渐沉下去,继而一甩头,左右一个死,不如拿出刘胡兰的精神。抱着壮士扼腕的决心我大踏步向前左拐右拐再向前再右拐然后敲响了老板办公室的门。 露易沙面无表情的第三遍翻阅我带来的设计线稿。老实说,老板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只要不发火面目平和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有明星气质的,长的有点象豪放版的奥黛丽赫本,如果脸部的轮廓再柔和些嘴角再上翘些下巴的线条再……“这就是你一个礼拜的成绩?苏,我在等你的解释!”一声爆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残酷的事实不容回避,面前的露易沙已经化身野兽版的赫本。看着桌上薄薄一叠设计稿,我理亏的低下头,“对不起露易沙,我承认是我错。”露易沙刚要继续发作,内线电话忽然响了,她接起来一听脸色忽然大大放晴,连说“请他进来,是,立刻,马上”。我暗中长出一口气,不知道哪位贵人驾到救我一条小命。脸部肌肉既然已经放松想要再凝聚起来似乎也不太容易,露易沙草草打发我,“好了,你今天要完成另外一半设计稿才能下班!怎么有疑问?”那就意味着今天又要熬夜加班,另外一半就是20张线稿,我上个礼拜的全部功课埃!看看老板愈来愈黑的脸我只好强颜欢笑连说没问题没问题。收拾了东西拉开门刚要走,露易沙忽然又一声大吼,“还有苏,你为什么不干脆穿条渔网来上班!别再让我看到你牛仔裤上的洞超过三个!出去!” 逃难似出了办公室还没从露易沙的狮子吼中清醒过来,我又一头撞上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的来人身上,脑门被对方的下巴磕的生疼。我恼羞成怒抬起头来,看看是哪个冒失的同事今天要成为我的出气筒,一看却又傻了眼。居然就是刚刚电梯里养了半日眼的帅哥!他正一脸似笑非笑打量我膝盖上的一个大洞,看来刚才露易沙最后那句话一字未拉全被他听去了,唉,真是出糗到家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对方大概已经被我杀死千百回了。我破天荒没有对帅哥怜香惜玉,硬梆梆丢了无数卫生丸过去然后一仰头拂袖而去。 那天我果然熬了个通宵。也不是不可以偷懒,随便一口气画上十几二十张手稿原非难事,可是一想到露易沙的森森白眼我就不寒而栗。实在不敢马虎,当真化了心思设计了一叠图样,而且打了淡彩效果,最后完成时自己看了都得意。看看时间都已是隔天清晨六时许,也不值得回家了,索性趴在工作台上打个盹吧。 几个钟头后顶了两个熊猫眼拿了稿子去见露易沙,看见老板盯着我的破牛仔皱眉的样子,我只好解释因为昨晚熬夜根本没回家。露易沙翻看我的稿子,脸色倒还好看,半天才开口,“瞧苏,你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不够努力。”看来老板对我的工作还比较满意,我有点得意忘形,“对不起露易沙,我上个礼拜刚好没灵感……”“少来这套里格楞!苏,你要是想指望灵感,就应该去蒙马特街边摆地摊。公司给你薪水不是因为你的灵感明白吗!”我非常惆怅,唉,你不能对你的老板期望过高,这年头,爱人都未必了解你何况是老板。虚与委蛇一番,露易沙总算点头通过了我的设计稿。老板问我这一组设计的主题是什么,我转转眼珠看见她老人家今天穿的一身红色熟罗中式褂衫随口胡绉“欢天喜地”,没想到大投其胃口。露易沙夸我,“苏,看来你的灵感终于复苏了。这一组设计很有神秘的东方色彩,这个主题也讨口彩。好,我们正打算今年圣诞节推出几组概念首饰,这个主题会添进去,由你负责主要造型设计,这些线稿还要讨论修订完善。你第一次作主设,要用心,别让我失望。” 这样的结果纯属误打误撞,后来琢磨了一下,大概这几年的设计风格由简约到波西米亚,由嘻皮到雅皮,由自然到科技感十足的前卫,对于露易沙这样中国通来说荼毒够了眼睛,忽然看到我这次运用了大量累丝点翠中国传统工艺的线稿不免觉得格外亲切,所以贸然拍板。我自己心里明白,这些元素画在纸上是好看,可当真要做却繁琐的很,花样复杂罗嗦,许多细节只能手工钎磨镶缍,而且一不小心就会弄断结构只好前功尽弃从头再来。虽然暗自叫苦不迭,到底也不敢推托老板说太麻烦只适合纸上谈兵,我苦着脸回到位子上连开溜回家的心思都没了。 鉴于天生的乐天性格和坏记性,不过忧郁了10分钟我又几乎伏案睡去。忽然有人推我,“哎苏犀,你快看看是不是搞错了,有人送花给你。”我惊跳起来,抬头一看可不是,门口一个花店小妹正四处张望问人,怀里满满一大捧白色玫瑰。“完了,完了,灾难开始。”虽然早有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吓了一跳,我硬着头皮去签单查收,花店小妹好奇的看看我的破牛仔笑眯眯的走了。赶紧央求边上的阿李帮忙把花拎到茶水间去请阿姨代管,阿李走了两步又回转过来笑嘻嘻递给我一封白壳子信,大概是附在花里的,我捏着鼻子回到座位上先痛快打了两个喷嚏才拆开信封。设计室一帮同事早已窃笑着围过来。 “穿越整个太平洋终于才能伫立在你日日走过的街道,盼能一见。齐” 傻瓜也能看出,虽只简单一句话却蕴藏了多少深情,可见安然和颜家齐通信十年绝非简单笔友往来浅谈风物,两人鸿鹄传书间早已情根深种。同事们啧啧起哄,我却有苦难言只好干笑。正扰攘间,电话响了,我拎起来“喂”了半天对方并不做声,大怒之下刚要摔听筒,一个略为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苏犀?喜欢我送的花吗?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恋爱了,希望收到的第一束花是白色的玫瑰,因为白色玫瑰代表纯洁。”语气非常非常温柔,是颜家齐!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光听声音居然有点羡慕起来安然来,重量级的帅哥啊怎么让安然给逮到了!稀里糊涂应了几句,约定了今天一起晚餐,就在隔壁街的一家著名法式餐厅翡翠海岸,七点钟见。我总算脑子还没完全秀逗,强调要带上一个朋友,颜家齐轻轻笑起来,“是宋安然对吗?也算我们共同的老朋友了,帮忙传了整整十年的信,是该一起聚聚。”我一脑门的汗,在电话这头狂点头浑然忘了对方看不见,最后颜家齐说他可能也会另外带个朋友来,我当然求之不得,人越多越好,搅的你没气氛也免我尴尬。我早已打定主意从今天首次见面开始我就要用力搅局直到搅黄苏颜联姻撮合宋颜良缘为止,今天我就这一身痞子破烂衣衫打扮去“见光死”吧!哈哈哈!我立即拨电话给安然通知见面事宜交待我的计划,安然已是乱了阵脚完全听从我的安排。挂了电话,我为自己的聪明很是得意,也顾不得同事的取笑,反倒安下心认真工作起来。 打好了如意算盘,我硬是捱到了七点半才晃晃悠悠出了写字楼。嘿嘿,一早嘱咐安然早点过去,先和颜家齐混熟擦出火花,反正他们通信十载彼此默契的很,只要略为点拨肯定成就并蒂莲花。而且安然提前下班一早过来取了鲜花说先回去梳洗打扮一下,她本来就是个美女,想来定会令颜家齐惊艳。而我,就干脆迟到外加一身邋蹋故意破坏颜家齐心目中的苏犀形象,真乃绝妙好计也! 外面霓虹艳影华灯初上,一派繁华景象。想了想我决定再拖拖时间,索性迟到的彻底一些,反正这里过去也就10分钟的路程。于是我开始在街上闲逛杀时间,不过说实话这滋味可不好受。满怀心事,腹内空空,而且本来就是不爱逛街的人偏要强打精神将每日路过的橱窗一一细看过去,比要我画图赶作业还痛苦。不过运气好很快发现一个好去处。那里本是一间精品店,最近似乎换了手里面装修统统打掉一片狼藉,今晚居然意外亮了灯,经过时一看一组妖娆女郎正就着断壁残垣似的布景摆造型拍照,几个工作人员前后打点射灯、白板以及奇奇怪怪如碎玻璃渣、缺瓣少叶的残花和几大破口子水晶缸的黑色观赏鱼等道具。女郎们时时进到后面换了衣裳出来走台似穿梭造型,有个高高个子摄影师模样的年轻人头上压了低低的鸭舌帽前后指挥调度着边抓拍镜头。落地大玻璃外面有一些人围观,我也上去凑热闹,不过看的人来了一批又走一批,只有我津津有味待足半小时,后来连里面的模特都开始看我,我才惊觉失态赶紧离开。可前后在这条街上来回晃了5、6遍我每次都忍不住在店堂玻璃外看上一会儿。最后一次经过时发觉里面已经收工熄了灯,看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多,要胡闹也该差不多了,我按按饿扁的肚子吸吸鼻子去赴约会。 翡翠海岸是一家高级餐厅,陪老板来过几次。本来我一身破烂会被挡驾门外,刚巧是熟悉的领班也就马马虎虎放行了。侍应生前面引路一径来到里面靠装饰水景附近,我一眼看到了安然,对面另外有两位男士。安然今晚格外漂亮,淡妆挽了松松的发髻、黑色细肩带小礼服衬的肌光胜雪面目皎美。随安然的目光投过来,她对面的一人缓缓起身转脸迎向我,大概就是安然的小齐哥哥。我诚心捣乱,故意先向安然吹个低低的口哨,然后吊儿郎当向颜家齐打了个招呼,“嗨,我是苏犀。不好意思今天加班来晚了。”一边暗暗佩服自己,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迅速打量之下我不得不承认,安然果然行大运,这位小齐哥哥相貌清秀人品斯文很有才子格。对于我的无礼,颜家齐不以为意的笑笑,温和而又熟捻的说,“你们搞艺术的大概都比较缺乏时间观念吧。还没吃饭?你说你在节食一般不吃晚餐,我觉得一份海鲜沙律不会增加太多热量是不是?”在节食的是安然,这他都知道?!我目瞪口呆的看看安然,她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大好看,难道他们前面的沟通有问题?而且颜家齐刚刚的话听着有点古怪……我一面琢磨一面坐下,颜家齐的声音又响起,“苏犀,这是我的好友慕容谨,他是做店堂陈列设计的,和你也算半个同行。慕容,这就是苏犀。”忽然意识到对面还有一位陌生人,心不在焉笑笑算是和对方打招呼,不料抬头一看我又几乎惊跳起来。我这两天大概犯了哪路神仙,背运到家,面前似笑非笑注视着我的可不就是昨天两次遇到的帅哥么!慕容懒洋洋的“嗨”了一声,又加了一句,“苏犀你可真够忙的,家齐这么好耐性才等你到现在。”声音清亮透着一丝嘲讽,目光锐利。我无端觉得不自在,扭头和安然闲扯了几句。颜家齐微笑着说,“慕容你别吓到苏犀,你不也刚到一会儿么。苏犀你要不要柳丁汁?”我已经没了兴致,勉强敷衍着撑完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 期间,家齐细心体贴百般关照,我如坐针毡,身边的安然也几乎没开口,幸亏慕容有一搭没一搭和家齐聊天,总算没冷场。最后家齐担心的问我,“苏犀你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我苦笑,“对不起家齐,我昨晚在公司赶通宵。慕容知道,我挨了老板的骂。”慕容轻轻笑起来,眼睛眯起来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家齐你大概不知道,苏犀的老板特别欣赏她,希望能够把苏犀打造成新一代的设计大师呢。”他把脸微微偏向我,线条漂亮的嘴角挂起一丝微笑,“露易沙没告诉你吗苏犀?她正用魔鬼式的强化集训来冶炼你。”唉,我只希望此刻自己的目光能变激光穿透敌军的胸膛,如果不可能,那也至少可以关掉自己的耳朵。当然,我不具备其中任何一项异能,所以我只好照单全收这样的挖苦,然后尽快干掉面前的沙律清一清喉咙礼貌的告辞。 在慕容别有深意的目光下,我婉言谢绝家齐要送我回家的好意。和安然一起回到我的住处,窝在沙发里,没有开灯也不需要开灯,我们都明白,两个人的脸色都比烧过的锅底还黑。半晌安然沮丧的开口,“犀犀,你不会相信,我安心搭讪刻意温存,小齐他甚至不曾正眼看我,语气温文却冷淡,为了等你一起用餐我们足足喝了三杯柳丁两杯冰水。”她看着我,眼里隐约有泪光,“可是你一来,他的眼睛亮的就象10卡拉的钻石。犀犀,我大概没希望了……”我拍拍安然,“10卡拉的钻石也要看切割工艺和灯光效果,否则一样是块普通的石头。放心安然,我保证扭转乾坤让你的小齐哥哥明白谁才是他的真命天子。”“真的吗?”安然迷惘的样子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仿佛迷途的羔羊。我再也没有刚知道此事时尚存的几分玩笑心情,但还是故作轻松的打个响指,“当然!星矢也要置之死地方能充分燃烧小宇宙,我保证很快就让颜家齐在看见你时满眼星光。”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度日如年。家齐几乎每天晨昏定省,不是电话问候就是大捧白色香花,还时时约我午餐晚餐下午茶。我渐渐发觉事情远没有开始设想的简单,颜家齐虽然一介书生却绝对不是书呆子,言语风趣为人周到几乎无可挑剔。最糟糕的就是家齐认定与他通信的苏犀就是眼前的百变女郎苏犀。没错,是百变女郎!我积极制订作战计划,既然第一次的混混形象厌恶指数不够,那下次我就来个娇滴滴白痴淑女形象,可惜家齐本人似乎很乐意充当全职保姆的兼职。好吧,淑女也不行,只好上演野蛮女友了!一路上我大大咧咧专门找茬,顺便多管闲事帮两个糊涂虫赶跑几个小偷,几乎没挽袖子和小偷大打出手。当时对方气焰嚣张根本不把我放眼里,要不是顾忌我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帅哥大概我这亏是吃定了。当然,几次约会都是四人行,除了我和家齐,还有安然和慕容。我原打算来个三人行,尽力撮合安然和家齐,然后找借口开溜,可慕容不识相,每次都会硬掺和进来,搞砸了我的计划不说,还一路上极尽嘲讽,眼里的飞箭嗖嗖的放躲都躲不过。有时候连家齐都察觉有异,奇问“慕容,你好像对苏犀有点误会是不是?其实苏犀最是性情中人,我顶清楚。”听的我和安然在一边绿了两张脸齐齐不做声。 一个月下来数数我已经从痞到雅再到痞就差叼根烟玩弹簧刀扮小流氓了,出尽百宝累的似条狗,还是没能打消家齐看我时眼中的半分柔情。记得师太说过,“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他的女人,她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呼吸是错,死了还是错”。我终于明白,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她痞子那叫洒脱不羁,她淑女那叫清秀佳人,她聪明那叫慧质兰心,她弱智那叫天真纯洁,她美那叫沉鱼落雁,她丑那叫别具气质……对于我和安然,只要不是瞎子哪怕1500度近视也不难看出,安然是个真正的美女,大方得体口角噙香,而且对家齐绝非一般信件中转的普通朋友情谊;而我,哈,你随便走在地铁站一抓一大把,扁扁娃娃脸面目模糊,清晨落拓黄昏疲倦,所谓艺术家气质在一般人眼里和街头流浪艺人也没什么两样。可家齐偏偏看不见他的美娇娘。有一次从巴西烤肉出来在路边等车的时候,他忽然在我身边轻轻的说,“苏犀,现在女孩子好像很少象你这么肆无忌惮吃肉的,你比我以为的还可爱。”然后很自然的用手帕帮我擦擦嘴角残留的油渍。昏倒!我一个晚上苦心经营的老饕形象就此宣告失败。 同时还要应付露易沙。对于我交上去的修订图稿,露易沙大为不满,“为什么要改成这样,完全没了原来的韵味,这和外面的地摊货有什么不同!苏,你的灵感呢!在睡觉吗!拿回去重做!”为了偷懒,我把原先复杂的缠丝叠缍的部分全部改成了简洁的压模曲线,还省去了不少描花镂刻的点翠步骤,不过终究还是没能混过去。唉,另外想办法吧。整整折腾了一个多月,光线稿就画了厚厚一摞见尺高,最后一次进露易沙的办公室还是被吼了出来。我无精打采的抱了图纸回设计室,拐过转角时有人和我打招呼,“嗨苏犀,又挨骂了?”我没好气的“哼”一声,忽然觉得声音耳熟迅速抬头一看,真是冤家路窄!面前黑衣黑裤背了个大黑包架了一副墨镜的可不就是慕容,他正一根手指支起墨镜调侃的看着我。嘿,你以为你是基努里维斯啊!没空理你!我扭头就走,就听见慕容在后面轻轻的笑。如果手上有个柚子,我咬牙切齿的想,我一定把它塞到你嘴里! 我并没有想过为什么慕容会几次出现在我们公司,不过答案很快自己揭晓了。露易沙出现在设计室门口,身边一人正是慕容,一帮色男色女多少有点骚动,我却翻翻眼睛回身继续画图。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肠!露易沙宣布慕容是公司新聘的店堂橱窗设计主管,会和市场部一起负责一系列产品发布和宣传,另外他也是兼职的摄影师,会帮我们的系列首饰拍摄宣传图册。老板停了停然后宣布了一个让我齿冷的决定,“苏,你先把设计放一放,接下来一个月给慕容当助手,给他介绍我们公司的产品系列和主题定位,把第一期的目录图册做出来。我希望你的灵感休息够了不会再让我失望!”露易沙转身走了,慕容也微微一笑先行离开,我分明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一丝杀气和不怀好意。周围的同事嘘声四起,恭喜我得到老板意外恩典可以喘口气还能和帅哥同行。我却觉得满嘴发苦,好像真的有人塞了一个柚子进去。 其实打一开始我就存了提防的心,就知道慕容可能会找麻烦,所以打定主意要小心言行别让敌人揪住我的小辫子。哼,我可不是怕你,纯粹打老鼠忌着玉瓶儿,我要不是顾念着安然和家齐那一头也何必在乎得罪你!可是事实再一次证明古人的智慧并不仅仅停留在发明钻木取火上,是我这只猪才不能体会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何况真的有“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回事。我和慕容相处的第一天就出了事。 一大早刚到公司,家齐的鲜花攻势随即跟到。我照例皱着眉头捏着鼻子签了单请同事帮忙把大捧白色的香水百合拎到茶水间,刚想给安然打电话,眼角余光却扫到门边出现的一个熟悉身影,抬头一看正是慕容。慕容今天一身军绿色的松身装束背了一只大包斜靠在门口,更显得英气逼人。已经有好事兼好色的女同事笑眯眯打招呼,“嗨慕容,找苏犀吗?她在里面。”慕容嘴边常有的一丝调侃笑意全然不见,目光如电。我暗自叫苦,可恶,刚刚叫人把花拿到茶水间的事肯定被慕容看见了,稍后不知道会和家齐怎么编派我呢!绝对不能示弱,所有的阶级敌人都是纸老虎!我挑衅的扬起下巴迎过去。“走吧。”慕容没有理会我的恶形恶状,简单的说了一句回身就走。我也赌气不问,闷声跟了上去。 慕容驾驶一辆破越野车在市区穿梭,但路线迂回,有的路线还重复了几遍。七月流火,车里没打空调,我热的几乎没吐出舌头喘气。绕到一处烂尾楼的工地,慕容停了车,从包里取出相机又戴上鸭舌帽下了车,吩咐我背包跟着,我翻翻眼睛照做。看着前面忙着取景按快门的慕容,我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在动用所有大脑神经搜索,慕容却先开了口,“苏犀,你并不喜欢家齐吧?”我愣住,有点张口结舌,看着慕容压的低低的帽檐下锐利的眼睛,我的记忆突然复苏。没错,那天晚上我在街上晃时来回几次经过的店堂摄影秀,那个高个子的摄影师原来就是慕容。难怪后来我到餐厅的时候,慕容会是那种讽刺态度,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在撒谎!那一瞬间,我体会到了委屈的滋味,整只柚子塞进嘴里的味道比起它来简直可算天堂的味道。然而我只能装傻。知道什么叫做郁闷吗?我简直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让一个聪明人硬要装成傻瓜更郁闷的事了。我忽然变成了一个傻瓜,而且还是个聋子兼哑巴。 看样子慕容是在找摄影场地。昨天我曾经去找过露易沙要求她收回呈命,露易沙狡猾的笑了,“不不不,苏,我觉得你近来状态不佳。慕容是个很有想法的设计师兼摄影师,也许他能带给你灵感。而且是慕容要求你当他的助手,我认为应该尊重他的选择。”这老女人,年纪一大把还抵挡不住美人计,慕容的微微一笑就把手下的得力干将给卖了!而我们一起工作的第一天很显然是搞砸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可怎么捱!而实际上今天的麻烦还没结束。 在外面兜了半天,中午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公司。刚要上楼,慕容忽然沉吟了一下又转身往外走去,我莫名其妙跟了出去。眼看慕容直接去了附近的一间花店,说是下午要拍一组红宝石首饰的室内照,需要鲜花做道具,先带几打白玫瑰与马蹄莲上去。等慕容抱了满怀的鲜花过来时我几乎没落荒而逃。我摒息跟在慕容身后5米远进了写字楼大堂,原先打算不和慕容同行另外搭部电梯上去,偏巧只有一部电梯下来,等的人多,一拥之下身不由己就进了电梯。我尽量远离慕容,可鼻子已经开始发痒,电梯里人多,我只好死忍。我们公司在39楼,本来这是架高速电梯,很快也就到了,可今天合该我倒霉,几乎隔几个楼层就有人上下,停了又开然后又停,我这边真是数着毫秒熬时间。不仅鼻子痒,喉咙也开始不舒服想咳嗽,而且觉得气急、全身发热起来。我情知不妙。 终于到39楼时,电梯里只剩下我们二人,我已经忍不住开始打喷嚏、咳嗽,气息越发急促。电梯停下门一开,我几乎踉跄着冲了出去,慕容十分诧异,急忙过来想要帮忙扶持,一边还问,“苏犀你怎么啦?你没事吧?”我但愿能有楚留香的轻功和关闭鼻息的神功,只来得及泪眼朦胧的瞪慕容一眼,迎着他趋近过来怀里的鲜花,我打了一个可算惊天动地的喷嚏,然后听到慕容的惊叹,“苏犀,你可以打喷嚏打成这样吗?”我揉揉眼睛,只见白色的玫瑰和马蹄莲上一片稀疏的殷红小点,鼻腔里有热热粘稠的液体缓缓淌下,我知道大概鼻粘膜又破了,流鼻血了。可是此刻我已经说不出话来,激烈的咳嗽和气喘接踵而来,脸上身上开始灼热起来。我用力扶着墙想往后倒退躲开慕容手中的鲜花,慕容也似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迅速扔掉手上的花束、放下肩上的背包,半拖半抱的带我离开走道。这时已经有经过的同事跑过来帮忙,混乱中有人嚷,“快带苏犀去通风的地方。哎,把花都拿走,苏犀对花粉过敏!要不送医院吧,好像很严重啊……” 过敏引发的哮喘使人窒息,不断的喷嚏和咳嗽使得鼻血一时难以止住,同事们终于叫了救护车。躺在120的车厢里,服用注射了应急药物后我略为平息下来,但仍然窒闷躁热,我仿佛溺水的人企图伸手抓住些什么。一只手悄悄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掌,我紧紧攥住再也不肯放开。车子呼啸而去,我居然还能从尖利的鸣笛声中听出旋律,“心-太-软-心-太-软”。安然啊安然,我苏犀可不就是因为心太软卷进这么荒唐的事才遭此劫难么,你与小齐哥哥的这段姻缘一旦成就的话一定要用“心太软”作婚礼进行曲……巨大的不适使我无法睁开眼睛,但依稀看到上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溢焦虑的神情,“十卡拉的钻石”,嘿嘿,亏安然会比喻,她怎么没说象一整个南非钻石矿!突然想起刚刚被我的眼泪、鼻血揉了一身、同样狼狈的慕容谨,竟又笑起来--不管怎么样,今天就算过去了,明天的事就明天再说吧。有些事,如果想破头也不会知道会怎样,我迷迷糊糊的总结,那就不如不要去想,反正想的再多也不能把狗屎想成美玉。 说实话,如果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当初宁愿安然取我项上人头也万万不会答应搅进这趟混水。眼下我该怎么办?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大脑忽然和医院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如同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医生护士制服一样,我的脑中真是白茫茫一片脑筋真干净。 问题变的棘手起来。首先,我和家齐的戏是万万演不下去了。事实上近来我已经频频穿帮,比如我不节食,又比如我毫不淑女。虽然没有见过安然与家齐的书信,但以我对朋友的了解,家齐在书信中认识的佳人自然是安然那一类的--聪明含蓄、娟秀大方、略微有些敏感但又不矫情。至于我本人,固然是有些小聪明,但是为人惫懒不拘小节,倒是疏爽大方但绝对与文雅端庄挨不上边。我其实就是大家日日所见身边皆是的那种小人物,背上简直敲了“混日子”的章跻身云云众生中毫不起眼。我只能推测,对家齐这样自幼家世良好本身条件出众又一直发展顺利的青年才俊来说,他习惯了我们所不习惯的出色,忽然遇到象我这样普通的简直懈怠的角色,一时贪其新鲜有趣。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所有恋爱中的人都是笨蛋兼白痴,他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而看不到实际看到的。但破绽实在太多,尤其这次的花粉事件,与家齐一直认为的苏犀喜欢白色香花谬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再不起疑我倒觉得如此愚昧固执的小齐哥哥安然不要也罢了。当然,家齐到底不是傻瓜,不可能没感觉。那我又该如何向他解释? 最头痛的当然还是安然那边。颜家齐知道结果后也许会勃然大怒就此拂袖而去,他还会接受安然吗?说不定因此全盘否定了安然。那安然情何以堪?要知道,安然这十年来对小齐哥哥是情有独钟不曾稍移啊。我不能想象如果家齐翻脸安然会怎样。当然,以安然的性格脾气,不会祈求原谅以期覆水能收,难过是一定的,但老好安然大抵会顾及我的感受一人承担。可失恋的痛苦谁不知道呢?如密密小虫钻入肺腑日夜细细撕咬,表面不见伤痕可内里千疮百孔。一想到安然那乌溜溜亮如寒星的剪水双瞳可能就此黯然神采不复,我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敲成一面鼓。我清楚的告诫自己,苏犀啊苏犀,切记切记一定一定要维护安然周全!但是,你如何让麻雀变凤凰、让尘土里绽莲花呢? 病房里其他床位都空着,非常安静,我几乎能听到输液管里液体滴落后又慢慢淌入血管的声音。陪我到医院的是慕容,而我一路上紧攥着的也是慕容的手,而且他还被我的指甲划伤了几道淤痕。慕容后来笑我一有危难立刻倒戈,上午还视他为敌忾发病的时候却攀附似藤罗。哼,这叫此一时彼一时,权宜之计耳!慕容此刻不在病房,也许是帮我办理各种繁复手续,说不定已经自行回公司了。唉,你不能对一只花瓶要求太高。嘿嘿没错,谁说只有没脑袋的美女才可以被叫做花瓶,没内容只会耍酷的帅哥也不例外! 门忽然被推开,安然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犀犀,你没事吧?我打电话找你才知道你进了医院……”适才我满脸的潮红与疹子已经渐渐褪去,但两颊仍余了一片病态的酡红,衬的安然脸色格外苍白,我赶紧安慰她,“没关系,老毛病了。不不不,不关你那小齐哥哥的事,是慕容那个白痴花瓶不知道情况弄了大把的花才殃及池鱼。”“花瓶?!”见我嬉笑如常,安然渐渐放心,听我这样形容慕容也忍不住笑起来,“那只花瓶现在何处啊?听说是他送你来医院的。”我作出沮丧的样子,“安然你冰雪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吧,那帅哥当然是被我的恐龙真身给吓跑了。”安然莞尔。 贫嘴薄舌了一会儿,我们不约而同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之下我和安然都苦笑起来。“安然对不起,我把事情弄砸了,家齐那里我会去解释的。要不我就说是我一直在耍他,求你帮忙写情书哄他呢……”安然摇摇头,“不行,犀犀,都是我的错,我一开始就不该把你拖进来。我会和小齐坦白,反正能做的我都做了。缘分天定,就随遇而安吧。”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虔诚的向神佛许愿,如果能够成全这段宋颜良缘,我苏犀愿意化身小蜜蜂日日与花粉相伴! 就在我们愁眉苦脸相对无言的当口,突然有人敲门,声音不大,轻轻的“笃、笃、笃”三下,隔一会儿又三下。我和安然一下子愣住了,还会有谁?莫不是那小齐哥哥驾到?如果此刻有人进来看到我和安然,他一定会以为逮到了一双小贼,脸色阴晴不定变幻似走马灯。定了定神,我清一清喉咙开了口,“谁啊?请进。”外面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慕容花瓶。”门开了,慕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怀里一堆零食杂志饮料,嘴边挂了我熟悉的调侃笑意。 看来刚才我和安然的对话都已落入慕容的耳中,事已至此,我也管不了那许多。慕容知道其实也就约等于家齐知道,早晚的事而已。豁出去了反而神闲气定,你知道“死猪不怕开水烫”,恩?我笑嘻嘻的对慕容说,“嗨花瓶,给点意见先!”安然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我,对我的没心没肺叹为观止。慕容淡淡的说,“你们不会以为家齐真的是个呆子吧。”他意味深长的笑笑,又没头没脑的添了一句,“怪不得。苏犀你吃这亏也不算冤枉。”我和安然大眼瞪小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天家齐有事,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因为病房里没其他病人,值班护士通融才给进来。慕容和安然都已经走了,安然走的时候神情恍惚,我平时一肚子的俏皮话也忽然都罢了工,只好装睡没出声。唉,上帝您开开眼,至少今天就别让家齐来给我添乱了,我得趁今晚好好琢磨个办法出来。偏巧上帝今天打了个盹,所以家齐还是来了。算起来这还是我和家齐认识以来第一次独处,一想到平时四人行时家齐都毫不掩饰的温柔目光,我简直不能想像今晚就我们俩相处会出现什么场面。呸呸苏犀,今天你脸上象开了两朵红玫瑰似的,小齐哥哥估计也没兴趣对牢恐龙倾诉衷肠!我甩甩头试图自我开解,可心里还是杂念丛生。是以家齐走到我身边时,我并未察觉。因为那时我正苦思冥想不得其法,郁闷之下低着头用杂志直拍脑袋。忽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夺下杂志,我吃了一惊抬头一看,颜家齐正含笑站在面前,笑容温暖。他放下手中一叠文稿和杂志,拉一拉我的小辫子温和的说,“你打算把自己的脑袋拍成一块烧饼么苏犀?” 严格说来自从认识家齐,我还从来不曾仔细的端详和留意过他,也许是因为潜意识中一直在刻意维持自己对朋友的义气吧。而这样一个安静的晚上,喏大的病房里只有我和家齐二人,在一时的无言以对中,我第一次细细打量面前这个令安然如此百转千回心心相念的男子。我不得不承认,颜家齐确实是个妙人。如果说这世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也许不是特别耀眼,也不特别突出,但就如同春日里遍野的青翠草色、炎夏中枝繁叶茂的路边梧桐、暮秋黄昏经过的小巷深处传出的一段柔和琴音、寒冬腊月迎着絮絮雪花手中一捧新烤出炉的黄芯番薯,你不会特别在意他,可他的存在却会令人感到格外舒服。颜家齐,无疑就属于这种人。安然和家齐本来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可就因为我这头猪!啊不,这样说简直是侮辱了猪!就因为我这个白痴,眼看要毁了这门天赐良缘,我真是难辞其咎难以脱罪难以为继难……几乎忘了面前还有个颜家齐,我一边自怨自艾胡思乱想一边又抬起手来拍脑袋。这是我的一个坏习惯,一有问题就喜欢拍自己的脑袋。可这次我忘记这只手刚刚输完液,一用力不小心碰到了针口,本来就青肿的手背一触即痛,我“哎哟”了一声。家齐一把捉住我的手腕笑了,“苏犀,我可不知道你还有自虐症。”这是家齐第一次拉我的手,我立刻产生犯罪感,一下把手抽了回来。面对家齐的关切神情,我的嘴角就象坠了10斤柚子直挂下来。如果可以,我实在很想大哭一场。 室内的气氛明显古怪起来,我苦着脸看着家齐,心里只巴望着小齐哥哥能快点离开,可面前的家齐神闲气定似乎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对峙了一会儿,我几乎扛不住要举手投降,家齐忽然俯下身温和的看着我问,“苏犀你有话要和我说吗?”我吓一跳,来不及思索赶紧点头然后又立刻摇头。家齐的表情出现了一种我所不熟悉的变化,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他微笑着说,“那么你想听我说点什么吗?”我楞楞的点点头,想了想又马上用力摇摇头。家齐住了口,满面于思的注视着我。病房里是如此的安静,我听见自己紧张的吞口水的声音,还有就是我与家齐一快一慢一起一伏的呼吸声。我很不喜欢现在的感觉,可又无能为力。 良久,家齐直起身叹息似的说出一句话,“苏犀,你还是不肯说么。”我心虚的低下了头。猝不及防间,家齐突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脸俯了下来。我大骇之下手脚发软反应不过来只好拚命往后缩闭上眼睛喊出来,“对不起家齐,我不是苏犀呃我是说我不是和你通信的苏犀,我们没有打算骗你天呐千万不要怪安然都是我的错……”一叠连声的喊出后我已是一头的冷汗,可心里居然轻松下来,唉,我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可是你相不相信,即便我不说,你和我都以为会发生的事情其实也不会发生。半天没有动静,我悄悄睁开眼睛,蓦然发现家齐的面孔近在咫尺,正笑嘻嘻的看着我,见我睁眼才松开握着我下巴的手顺势探了探我的额头,然后起身点点头说,“恩,还好没发烧。我记得高二有一次春季运动会,苏犀你也是花粉过敏进了医院,高烧休息了一个礼拜对吧?”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家齐,突然我反应过来,着啊,这样子调侃不怀好意似的笑容,可不就是我在慕容脸上常常看到的那种么!而颜家齐,这个我和安然一直以为的老实稳重温暖书生型的小齐哥哥,居然也会出现这种表情!这一次,我是真正史无前例的傻了眼。你想不想知道那一刻我想起了谁?对了,就是陆小凤里那个最妙的老实和尚。老实和尚都可以不老实,书呆子小齐哥哥当然也可以不书呆。 虽然我自始至终不太清楚安然与家齐通信交往的细节,但说个大概还是没问题的。接下来的时间我彻底缴械,含糊不清交待了事情经过,期间尽力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一个劲儿强调安然对小齐哥哥的一片深情。象所有坦白罪行的人犯一样,我低着头极尽忏悔之意。唉,反正如今面子也算最廉价的物品,何况里子都快没了,只要能维护安然周全,就让家齐认为我是十恶不赦的小人吧。可我这里真真假假的一派胡说八道,家齐那边却始终默不作声。我颇为奇怪,不由收声抬头看去,却发现家齐笑眯眯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态度悠闲倒象在听戏。有点恼羞成怒,我翻翻眼睛不吱声了。 家齐终于开了口,“本来我是应该生气对不对?不过既然你们这么落力演戏而且已经担足心事,那我就不妨大方些只当娱乐身心好了。”停了停,他忽然又笑了,笑的又愉快又得意,就像一条刚刚偷吃了一只兔子和一头羔羊的狐狸,“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把别人都当傻瓜。毕竟能够收服大学里一帮调皮捣蛋又自以为是的洋人学生,就算是个书呆子,也该比一般的书呆子要机灵些。苏犀,你说是不是?”我满嘴发苦傻呼呼的看着家齐,就象家里那只只会点头敲钟的史努比。唉唉,安然啊安然,我果然是只笨到家的兔子,而你就是那头笨到家的羔羊。 家齐施施然的走了,临走留下一句话,“苏犀,幸亏你今天说出实情,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揭晓谜底。这一个多月来我几乎要喜欢上你了,你说我是不是干脆享齐人之福算数?哈哈哈……”我哭笑不得的躺在病床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无论如何,这个难关居然就此渡过,我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个好觉了。迷糊中想起慕容今天说过的话,看来他早就察觉情况有异了,只有我和安然这两个笨蛋,一个是被爱情弄昏了头,另外一个则真的可以去和猪媲美。“唉,我简直是侮辱了猪……”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我沉沉睡去,梦见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头猪。一头自以为聪明、对牢一丛白玫瑰直打喷嚏的猪。 我后来继续打了两天点滴才出院。这两天安然和家齐忽然都失了踪,在接下来的两个礼拜这两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没了半分消息。呸,重色轻友!这才叫重色轻友!我边输液边悻悻的向坐在一侧的慕容抱怨,慕容把削好的苹果塞在我手里拉拉我的小辫子,“苏犀,我以为你会为他们高兴。”我白了他一眼,“高兴?庆幸才对!”啃了一口苹果我转头看慕容,含含糊糊的问,“你这两天很空吗?一直待在这里?”慕容淡淡的说,“家齐交待我好好照顾你,”他忽然笑了,那神情看起来就好像刚刚才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他说,苏犀的智商远远低于她的情商,如果发现安然不见了说不定真的会报警。所以还是要我看着你比较好。” 我一口苹果几乎没直接囫囵下肚,若非手上在打点滴,我想我大概真的会扑上去扼住慕容的喉咙。刚要抓狂,我忽然聪明起来,笑嘻嘻的盯牢慕容,“你果然是只花瓶哎!我明白了,家齐这是为了弥补对我幼小心灵造成的创伤,所以给我制造机会接近帅哥呢!嘿嘿可惜,咱们在一起简直是美女与野兽的反串版。你说我会不会这么傻心甘情愿做绿叶来衬托你这朵鲜花?”慕容揉了揉鼻子又笑了。所有的误会就此冰释,安然和家齐大概正在恶补这一个多月以来欠下的蜜运。我和慕容之间的敌意也解除,只可惜两人开了个坏头,条件相差又甚远,已经没了情色发展的可能,倒是变成了兄弟手足。 抛开成见与慕容相处下来,我才发现慕容其实也是个妙人。首先他绝对不是一只花瓶。不熟悉的人在刚刚看到他时会立刻被他的外形吸引,就好比一枚100卡拉的钻石,你会惊叹于它的完美造型和璀璨光华,却不会想到钻石除了高贵美丽其实还有实际的用途--它是最坚硬的天然物质,可以用来切割削磨其他的晶体矿石。事实上,在工作中的慕容就是这样一块钻石,他可以轻易调度发掘出周围人们身上潜藏的蓄能和才华,哪怕一个最平凡粗糙的场景也能在慕容的手下焕发前所未有的神采与味道。即便最普通最廉价的首饰,在慕容的玲珑心思下,设计摆出的橱窗和拍摄的图片都能吸引更多消费人群的问津。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在慕容身上所体现出来的自然美与工作美,真是上帝才能赋予的无双杰作。 同时我也发现,慕容其实并不象我开始认为的那么爱耍酷。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慕容和家齐应该是同一种人,只是不可否认慕容的外型使得他更容易成为人群的焦点。这对于慕容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人们常常会因此更关注他的样貌而忽视发掘他的内心。或者也正是出于这一点,慕容渐渐养成了与人保持距离的习惯,给人的感觉往往就是疏离的近乎冷漠。这也是人们通常认为慕容很酷的原因。现在如果要我形容慕容,我会觉得有一点点为难,怎么说呢?工作中的他象一块工业用的钻石,如果非要比喻成动物的话大抵只有猎豹可以媲美。生活中的慕容则象一面月光下的深湾湖水,泛起冷冷的清辉,让人觉得似乎最好保持距离远远观望。但其实湖水冬暖夏凉,既有沉静的湖面气质也有深处的暗涌潮汐。 对于颜家齐和慕容谨这两个人,我和安然后来深叹走眼。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即便有一个人,数九寒天依旧赤裸着身体只穿了羽毛裙站在人民广场宣称自己是一只小鸟,只要没有看见精神病院出来的证明报告,你最好不要相信他是个疯子。更何况,就算是有盖了红印的报告也完全可能是假的!那么,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眼睛和客观摆放的事实都不能相信,他还能相信什么呢?当安然这样子问我的时候,我忽然很楚留香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着回答她,“运气!只要他的运气不是太差,也许还不会死到临头才发现自己居然只是一头猪。” 总之茶杯风暴平息,原本以为苦似黄连的助手生涯突然变成了悠闲假期。足足一个月不用对牢图纸材料发呆,还不必忍受露易沙的横眉怒目,我欢喜的如同脱却枷锁的猴子。平心而论,和慕容搭档工作其实也不轻松,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可能坐在他那辆空调报销的破车里城内城外绕足一天,直热的眼冒金星,还颠的浑身散架,可最终也一无所成。终于要拍外景了不仅要帮忙搬搬抬抬,说不定还要被临时征用上场,消防龙头的水箭简直可以穿心透肺,你却还要摆出造型搭好十足架子。也算半个同行,我得承认慕容的设计和拍摄理念非常新鲜,他的手法别出心裁,剑走偏锋往往就能出奇制胜。我每天都过的津津有味--原来一片废墟可以拍的这般美丽,嫣红如醉的背景更能显出红宝石系列的末世浮华风情,一个平凡人的五官拆开看也许每处都很美丽…… 今时不同往日,安然固然还是我的闺中密友,但首先更以小齐哥哥的肋骨自居。虽然不甘心,但为了朋友的幸福我也只好退至二线。花粉事件我在家齐面前可谓颜面尽失,索性无所顾忌尽现江山秉性。此后许多时候我们继续四人行,只不过内部结构调整,于我而言多了一兄一姐一手足,有赚无赔的乐事一桩! 日子就这么消消停停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我重新捡起图纸与画笔。露易沙说的没错,慕容确实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这段时间以来我的设计思路也开阔了不少,下笔如有神,交出去的功课居然屡获首肯。但美中不足的是,我当初提出的“欢天喜地”主题,虽然几易其稿,但感觉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有几次露易沙都开始同情我的熊猫眼,言语间有点松口,暗示实在不行干脆按第一次通过的设计图做也不是不可以。我摇摇头疲倦的说,“不不,露易沙,我早就应该告诉你,那些设计只适合纸上谈兵,即便要做也只能全套手工。你难道希望只做一套概念首饰用于陈列展示?如果首饰不能为人们的生活锦上添花,那我觉得不做也罢。对不对?”露易沙默然,注视着我的褐色眼睛中居然第一次出现了一抹温柔笑意,“苏,我觉得你成熟多了。你瞧是不是,灵感其实并不那么重要。”来不及品尝老板难得的赞赏,我只觉得沮丧。已经十月份了,我的“欢天喜地”仍然是一片“愁云惨雾”。也许我该考虑露易沙当初的建议--去蒙马特街边摆地摊,趁现在我还买的起一张去巴黎的单程机票。唉! 一日黄昏临下班接到安然的电话说晚上如果有空要我和慕容一同过去聚聚,我敷衍着答应了。绞尽脑汁了一整天,工作台上废弃的图纸铺了乱七八糟一片,还是一点成绩都没有。这些统统都不是我想要的。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觉得头痛欲裂。算了,要不和慕容一起去赴约散散心吧。可是一圈同事问下来都说没看到慕容,这个人,最近我忙他也忙,大家除了工作时经常会碰头,已经好久没在一起消遣了。这段时间我被“欢天喜地”弄昏了头,天天起码三、五十张线稿,工作效率几乎是以前的十几二十倍,可灵感似乎就不买帐,画出来的东西我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无一是处。眼看圣诞越来越近,其他几组主题都定稿开模试产了,我这里还一团面粉似。于是更加紧张烦躁,一个礼拜倒要熬两、三个通宵,不仅黑眼圈长驻,人都瘦了一圈。原先是扁扁面孔圆眼睛有点婴儿肥的娃娃脸,虽然不算漂亮至少还够的上可爱,现在下巴尖都出来,蔫蔫儿的赶的上难民营里的洗衣小妹。站在安然边上,越发显得被爱情滋润的安然娇艳欲滴。最后连家齐都忍不住半开玩笑的问我,“苏犀你还好吧?是不是慕容欺负你,告诉你小齐哥哥。”我却只干巴巴的笑笑,都没兴致贫嘴。旁边的慕容也不反驳,只把话岔开,闲聊几句散了场子就送我回家。好几次在慕容的车上我就睡过去了,到地方了慕容再轻轻拍醒我,在楼下见我到家亮了灯才走。说实在的,有这么一帮子朋友已经是我最大的财富。如果“欢天喜地”再能够顺利完成来个锦上添花,我上床后翻了个身脑细胞作最后一次清醒的挣扎,就算要我当众承认自己是头猪也没什么不可以。我呻吟似的叹息一声终于坠入黑甜乡。 没有找到慕容,我一个人也懒得去,打电话给安然推掉了约会。看着工作台上一片狼籍,我忽然觉得灰心。已经是下班时分,设计室里还有不少同事,郁闷难当之下我决定上顶楼天台花园透透气,反正也打算熬通宵,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这也是我的习惯,每次觉得胸中郁结无计可施的时候,我会一个人跑到高处躲开人群静一静。公司所在的大厦楼顶有一个天台花园,平时很少有人会去,所以成为我最喜欢的避难所之一。 天台上非常安静。这里的安静与写字楼里的安静非常的不同。在那些长长的走道、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固然是很安静,可轻轻的敲击键盘声、不时响起的电话和传真机、复印机的铃声、滴答声和纸张传送的沙沙声,还有手工作业的同事那里偶尔传来的金属绞动拉丝和镂刻焊接的声响……种种种种的声音,即便没有任何异响只余中央空调换气排风的呼呼声,那种安静也只是写字楼特有的--凝固的、机械的、中规中距的。这样的安静令我压抑,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选择带着耳机听音乐--哪怕就用一只耳朵,另外一只用来候命,你永远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会需要你。而在我心爱的天台上,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只有沉默的植被与观赏花树。没有更多建筑物的遮蔽,风肆无忌惮的掠过,比在地面街道上狂野数倍数十倍。巨大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然而我还是觉得这里如此安静。这里的安静来自心灵,是生动的、没有干扰的、恣意泼溅的安静。我一把拽下两条麻花辫梢的皮筋,头发散开被风撕扯成它的一部分。爬上天台中央最高处的平台,我张开手臂仰起面孔。暮色渐深,漫天的橙色霞光开始透出紫色,敞着的熟旧棉布衬衫被风扬起宛如打开的羽翼,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飞鸟。 “嗨苏犀,你在干嘛?”正当我自我陶醉时,边上一把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几乎没跌下高台。一丛树影深处,慕容笑嘻嘻的从草坪上坐起斜靠着树干边摆弄手中的相机边说,“不要告诉我你想变成一只小鸟。太没创意了。”我垂头丧气的坐在平台沿,晃着两条腿没好气的回答,“是,我是很想变成一只鸟。鸵鸟。”慕容没有说话,只是低低的吹了声口哨,然后又躺下举着相机对着天空比划。我也学慕容在平台上躺下,静静的遥望天空。天色愈来愈暗,云彩随风快速掠过,令人目眩。身处城市最繁华的地带,地面的灯光甚至盖过星光。恰逢十五,满月高悬,透过流云可以看到深蓝深蓝的高远晴空。 “许多时候我们其实无能为力,”慕容轻轻的开口,声音非常的温和,“其实结果一直都在那里,可人们往往舍本逐末。苏犀,我们要学会直接,避开迂回的过程和细节而直指内心最简单的诉求。”我不是很明白,可又有什么关系呢?此刻我只觉得很舒服。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发现天边有一个亮点迅速移动,我咧嘴笑了,“哎那个不会是外太空飞船吧?如果可以我倒是不反对去火星作客。”那边响起了快门声,一转头看见慕容已经起身走了过来。“苏犀,你为什么要做这一行呢?是为了给人们的生活锦上添花对吧。人一生中有多少次欢天喜地的机会呢?一次两次还是三次?”我就着他伸出的双手借力跳下高台,慕容轻轻拉一拉我散开飞扬的发梢,微笑着说,“如果不可能每天都有欢天喜地的机会,至少享受小小的快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快乐叠加起来,就是我们短短的人生。”安静幽远的夜空下,慕容的眼睛亮如晨星。 回到设计室面对图纸,我脑中却总徘徊着慕容刚才说过的话。是啊,人一生中有多少次欢天喜地的机会呢?但怎样才算避开迂回的过程和细节而直指内心最简单的诉求呢?我无意识的翻阅以前打的线稿图样,各式各样的造型、繁复琐碎的细节如同满天的星斗在眼前闪过。就象饥饿的兔子忽然嗅到了胡萝卜的味道,我的脑中出现了模糊的概念。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天光渐亮的时候,我终于完成新一稿的“欢天喜地”。虽然只是彩铅的线稿,许多细节有待确认修正所以目前还显得有些粗糙。但是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欢天喜地”。累极了,我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我把设计稿交给露易沙时,露易沙的眼睛就象安然说的那样,忽然焕发出“十卡拉钻石”的光芒。完全摒弃了最初我打算以中国传统首饰工艺为诉求点的想法,这一次我的设计所要强调的是仅仅是“欢天喜地”这个主题本身。人生四大乐事,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其中又以洞房花烛夜为首。是啊,还有什么比完满的爱情更让人欢天喜地呢?而中国传统的婚庆图案又以龙凤为主,所以这次我设计中采用的主要元素就是龙、凤、祥云。戒指部分是采用龙凤合璧的相对独立结构,一双对戒各为游龙盘凤,首尾相接,中段的戒身则是镂空的如意祥云。两枚戒指放在一起就是龙凤呈祥,拆开则是男龙女凤,携子之手时宛然游龙戏凤。手镯也是呼应戒指,龙凤盘旋的独立结构,但首尾并不相接,而是盘踞镯身的半圆呈现全貌,另外一半镯身则是如意祥云。首尾各暗设机关,龙凤双镯可以扣连一体呈龙凤双戏格。项链部分则单独一体,链身主要是镂空的如意祥云,龙尾凤翎在颈后相接,项链前端即是龙凤绕首相亲格。耳环部分比较简单,就是采用了镂空如意祥云的耳钉款式。此外为了配合圣诞发售的档期,龙睛凤目我分别采用细细柳叶形的红蓝宝石,喻指圣母的红衣蓝氅。至于材质,则选用了黄、白双金,用简洁流畅的压模曲线和镂空镶嵌等工艺代替了原先华而不实的累丝叠缍。整套首饰看起来时尚中蕴含着古典,喜庆而优雅,无论配套还是作为单品都别具风情。听完我的分析诠释报告,露易沙眉开眼笑的放下设计稿走上前来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我果然没有看走眼,苏,你真象我年轻时候的翻版。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顶尖的设计大师。”嘿,这老女人,到底是在夸谁啊! 回到设计室我觉得身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忽然发现工作台上有一张照片,我拿起来一看不禁莞尔--照片上的我坐在高高的平台边沿,一手撑着平台一手指向遥远的高空,散开的长发和扬起的衬衫揉入暗夜疾风中,黯淡的天光下依旧清晰可见我仰起下巴没心没肺的快活笑容。呵,慕容!昨天若非在天台上慕容的那番话,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欢天喜地”。我抓起照片一把揪住身边经过的同事,“哎有没有看见慕容?”同事还没回答,门口忽然一阵扰攘,同事们三三两两都跑了出去。女人都是好奇动物,何况是我这么爱看热闹的小人。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吹声口哨也跑了过去。门外进来的阿李看见我神秘兮兮凑过来,“嗨苏犀你猜谁来了?国际名模杰西卡林!而且好像和慕容关系非同寻常噢……” 过道的那头,我看见了慕容,在他身边正站了一名真正的美女。你可曾留意过晨昏时分的天空,漫天的云彩披上绚烂的霞光壮丽的好像古希腊的诗篇;你是否看过早春时分的樱花,大片大片的粉色海洋湮没了整条街道和广场,疾风扫过时会下起缤纷的花瓣雨;还有五色斑斓的颜料泼溅在一起时会出现微妙的融合与变化,艳丽的几乎让人以为自己变成了色盲……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到了这名女郎的面前,忽然就变的微不足道--她只要站在那里浅浅的一笑,天地之间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我愣愣的站在过道的这头,看着那名美女风情万种的挽着慕容的肩腰,正仰脸在他的颊边留下香吻。而慕容,他的神色是如此的温柔,就象暖暖秋阳下一泓清澈的湖水、微风袭来时湖面荡起的阵阵涟漪。这是我在慕容脸上从来不曾见过的神情。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钝钝的隐痛。“搞什么飞机嘛,苏犀你头猪!那是你的兄弟手足啊!应该为慕容高兴才对!”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抬起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太大力了觉得好痛忍不住“哎哟”了一声。与此同时,那边的慕容已经看到了我,扬起手打了个招呼挽着那女郎走了过来。我迅速将手里的照片卷起揣进了口袋。 “杰西卡林,林严。杰西卡,这是苏犀。”慕容拍拍我的头就好像拍了拍一只皮球,我注意到他的一只手一直搭在杰西卡的腰间。“嗨苏犀,听慕容提过你,原来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杰西卡微微侧着脸笑了起来,我几乎可以听到莲花“噗”的一下绽放的声音。我由衷的赞美道,“杰西卡你真美啊。”慕容“咚”的给了我一个暴栗,“苏犀你连看美女都这么急色啊!”杰西卡抬起下巴愉快的笑起来。真要命,美女连笑声都比一般人更清脆好听。“哎苏犀,晚上老地方见,家齐要为杰西卡接风。”慕容说完和杰西卡一同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嘱咐我,“记得回去换身衣服。看你这一身破洞。”他的嘴角挂上我熟悉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去。我看看杰西卡纤尘不染的优雅装束,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旧衬衫和破牛仔,摸摸鼻子咧开嘴也笑了。 不过我还是没来得及回去换衣服,“欢天喜地”的初稿已过,接下来就要修订细节确认一些还比较模糊的设计线条。整整一下午我一直趴在工作台上忙的不亦乐乎,趁着灵感还没走远印象还比较新鲜,我得赶紧把已经成型的想法给记录下来,另外还有一堆尺寸数据要计算核对。我几乎已经忘了晚上还有个接风宴。等接到安然的电话,我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城市最旖旎的夜生活已经拉开序幕。翡翠海岸那边人都已经到齐,就差我一个了。搁下电话,我忙不迭的冲出大厦,一路向餐厅跑去。路上粗心大意还被一家店堂门口的广告灯牌绊了一跤。因为是熟客,我就一身破洞外加满身尘土和膝盖的几处擦伤兼斑斑血迹进了这家高级餐厅。除了杰西卡其他三人都已经习惯了我随时可能出现的狼狈状况,杰西卡很善良的问,“苏犀你路上遇到意外了吗?要不要紧?”慕容懒洋洋的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在柔和的灯光下活像一头收敛起全部精力、墉懒憩息的猎豹。“贼性不改!又在哪里磕磕碰碰了?苏犀你几时才会象个女孩子?”他接过家齐递出的手帕扔给我,“裹在头上那叫时尚。裹在膝盖,哼,那叫莽撞。”杰西卡嗔怪的推了慕容一下,爱娇的笑了。 一反平时的嬉笑常态,我今晚格外文静。嘿嘿,也许是被杰西卡的美貌震慑住了,我心里仍然贫嘴添了一句,秀色可餐呐。谈话间我大概的知道,家齐、慕容和杰西卡以前念同一所大学,后来又到了同一地区的不同学校各自深造。当初三个人在长春藤校系里也算鼎鼎有名的“华人三剑客”。家齐微笑着说,“后来杰西卡念电影专业念了一半忽然随本森去了欧洲发展,很快杰西卡林的名字就响彻国际T台。我同慕容只好精简为‘绝代双骄’。没想到,慕容念完建筑突然决定去学导演和摄影,我还以为他要去欧洲找杰西卡呢。可学了两年又说念书念够了,一个人跑回了中国。我成了光杆司令,没办法只好也跑回中国。哈哈哈……”家齐转头温柔的看看安然,两人相视而笑。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不在焉的还在琢磨我的“欢天喜地”。今晚的香槟似乎是刚从法国南部运来的新品,口感清甜甘爽,一不留意我多喝了几杯,散席的时候已经颇有几分醉意。家齐说要送我回家,让慕容和杰西卡好好聚聚聊聊,慕容接过我说还是他顺路先送我回去再送杰西卡。随他们说什么,我已经熟门熟路爬上了慕容的破车,在后座躺下觉得十分惬意。 一路上我半睡半醒,零星听到慕容和杰西卡的谈话。“阿谨我们有两年没见了吧,我好想你。”“是,两年多了。你发展的好吗?杰森对你好吗?”“他还是老样子,有点烦了所以这次接到你们的邀请,我一看你居然在这家公司所以就立刻答应来了。阿谨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去欧洲?”“……”“还记得你学导演和摄影时为我拍的第一段DV作品么,到现在我还用它做敲门砖,没有哪家经纪公司不是看了就立刻点头的,还说要连摄影师一起签下来才好呢……上次在纽约遇到你们建筑学院的老院长,那个斯蒂芬,还问我你愿不愿意去学院的设计事务所……阿谨,你在听么?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如果你回北美,那我就去纽约发展,反正那边也希望我去。”“……好的,我会考虑一下。”到我家楼下,慕容照例回身轻轻拍醒我,稀里糊涂道了晚安我摸索着上了楼。进屋亮了灯,我来到窗口用额头抵住玻璃,只见慕容的车子缓缓启动滑开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又陷入了繁忙中。“欢天喜地”终于定稿,十一月份的时候做出了第一套样品,露易沙说公司上层非常满意。我很荣幸的得到了第一套“欢天喜地”样品作为额外的BONUS。而安然和家齐那边也发展顺利,月底的一次我们连同杰西卡在内的五个人聚餐时,家齐宣布他们将于圣诞节那天举行婚礼。看着安然和家齐的一派甜蜜,我觉得非常欣慰,毫不犹豫就将“欢天喜地”当作大礼送给了安然。此时此刻,还有谁比安然与家齐更当的起这四个字呢? 杰西卡此次前来担纲我们公司最新一季的形象模特,为圣诞即将推出的概念首饰拍摄平面及视频广告,其中平面部分由慕容主管,视频方面慕容则担任特别指导。他们二人的合作当然堪称双剑合璧默契无双,已经完成的小样在公司内部一经传阅几乎称得上惊为天人。我设计的“欢天喜地”是最后一班车,所以拍摄档期也排在最末,要到十二月份上中旬才能轮上。 于是大家都在忙,几乎没有时间再聚到一起。我们同在一间公司的三人偶尔倒还能碰个头,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我与慕容及杰西卡二人擦肩而过,只来得及简单几句打个招呼。然后就见慕容和杰西卡匆匆挽了相机道具而去,我则一个人抱了大叠资料穿过走道进设计室或者去加工厂。时间过的飞快,转眼离圣诞节还有两个多礼拜,终于轮到“欢天喜地”的拍摄推广计划。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所有脚本服装场地道具统统都已经到位。除了市场部推广组及具体工作人员,设计师也要到场。我和慕容也不是初次合作,杰西卡的表现也十分敬业到位,所以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不到一个星期,进度已经完成十之七八。节日的气氛渐浓,大家工作的时候配合搭调效率奇高,气氛也越来越放松,有个光明的尾巴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 我若无其事的和大家一起工作,表面上还是那么满不在乎吊儿郎当,暗中却刻意保持了与慕容和杰西卡之间的距离。谁都看出来了,他们其实就是所谓“金童玉女”的最佳诠释。慕容与杰西卡之间的亲昵纯属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就好像春风拂过柳梢时枝叶会轻轻摇摆、雨水滴落池塘时会荡开阵阵清波那样自然。没有人会觉得他们在一起轻声细语时杰西卡突然的一记粉拳或扬声娇笑看起来触目或听起来刺耳。即便有时早上见面或下午收工时他们会互相拥抱着贴一下脸颊,在大家看来也是那么赏心悦目而毫无亵意。他们是如此的引人瞩目,我悄悄叹一口气,我最好还是躲到灯柱背后吧。你知道,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可如果长的丑却还非要出来吓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然而意外发生之前往往总是毫无征兆,让人无从预料,自然更谈不上能够发出警报以便及时逃之夭夭。“欢天喜地”计划执行的最后一天,就在我们完成最后一个平面镜头的拍摄后,灾难悄然降临。 最后一个镜头完成后,慕容做了个陆战队员式的致意动作,周围摒息以待的工作人员发出一声欢呼。头顶的水幕关掉,浑身湿透的杰西卡长舒了一口气。慕容放下相机,接过一条厚毛毯向杰西卡跑去。他用毛毯紧紧裹住杰西卡半揽半扶的一同向更衣室的方向走去。几天的相处,令我更加衷心喜欢上杰西卡,这样颠倒众生的美女,已经驰名国际T台,工作时依旧一丝不苟态度合作,丝毫没有所谓的耍大牌。许多时候,我会从杰西卡专注美丽的神情中看到慕容的影子,难怪他们会走到一起,实在是太登对了! 周围的同事们开始收拾场地,所有的拍摄工作都已经完成,灯光布景还有乱七八糟的电缆以及临时搭起早已摇摇欲坠的调度台,都应该要拆卸收拾起来了。已经走出十数米远的慕容忽然又一个人跑了回来,一边示意我过去。原来杰西卡发现丢了一只如意祥云耳钉和一枚龙戒,应该是刚才收工裹毛毯的时候不小心碰落的。大瓦数的射灯已经熄的差不多了,场地内光线昏暗下来,慕容示意其他人员离拍摄中心远一点,让我帮忙一起找。虽然才一会儿,地上的电线道具已经横陈一片,倒也并不那么容易就找到两件小小的首饰。不过还好,没怎么耽误,我很快先找到了那只龙戒,起身转脸笑嘻嘻的看慕容,“哎哥们,要不要拿个广角镜给你使唤啊?身手太差了吧……”慕容在我两步开外,忽然也站了起来回身边笑边摊开手掌,中间亮晶晶的正是那枚耳钉,“可别恼羞成怒砸了你那戒指。戒指坏了事小,最多被露易沙吼一下,可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如果砸到小朋友……” 慕容调侃的声音忽然淡出,我脸上的笑容也突然凝固,周围已经有人发出惊呼声。我看见慕容身后头顶的几盏巨大射灯从天跌落,比我两根手指还粗的电线灯缆象鞭子一样扭曲着抽下,挂住了慕容身后两米处的临时调度塔台,5、6米高、手腕粗的钢筋木架轰然散架,纷纷向慕容身上压下……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听到混乱的呼叫声,慕容的表情由愉快变得困惑,他意识到了什么,可已经太迟了。我来不及多考虑,甚至没想过叫慕容快闪开,在塔台倒塌的一刹那,我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伏在慕容身上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我听到自己身体深处传来清脆的骨头碎裂声,闭上眼睛之前我看到几根主体架构的钢筋缓缓的直直落下。然而慕容的反应速度和爆发力远远超过我的预想,他突然抱着我翻了个身,情况立刻逆转,变成了他在我的上方,双臂有力的护着我,身体还尽量撑起为我形成了一个遮蔽阻挡的姿势。在痛与震惊中,我蓦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粗大的钢筋木架就这样散落在了慕容的身周。慕容低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怪异而温柔。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都没有说,颓然松力倒伏在我的上方。他的身体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张力,变的毫无生气。未及悲痛,我很快也陷入了昏迷。 这次的意外中,我的左小臂骨折,头部轻微震荡,总算问题不大。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我一把捉住旁边神情焦虑的安然和家齐,几乎带着哭腔一叠连声的问,“慕容呢慕容怎么样,他有没有……”家齐温和镇定的笑容极大的安抚了我的心神,他宽慰我,“没事,苏犀放松点。慕容是头野兽,扔到荒野一个月都不会有事。”后来才知道,慕容受的伤要比我严重,断了两根肋骨,右小腿胫骨骨折,后脑勺挨了一下缝了好几针,除此之外也还好没有出现更严重的病症迹象。我终于放下悬了半日的心,才看到安然正抿嘴偷乐,家齐则拍拍我笑嘻嘻的问,“苏犀你好像关心慕容比关心自己还多哦?要不要带你去看看他?”我忽然又变成了傻瓜,而且还是聋子兼哑巴。不不不,慕容自然有杰西卡照顾,我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好了。也许慕容也是这样想的吧,当然也许他是生气救了我的小命我居然都不去看他。所以他也一次都没有来看我,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通。 再见到慕容已经是两个礼拜之后,在安然和家齐的婚礼上。安然和家齐选择了在教堂举行婚礼,随后还会另外摆酒,最后还要飞到美加去另行注册,所以这次来的除了两家的家长近亲,就是我们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和少许同事。我的左臂打了石膏,但并不妨碍我的常规行动。慕容果然是由杰西卡照料而来,坐在轮椅上,腿上也打了石膏,头上的纱布倒已经拆了,金褐色的蜷曲头发比初识的时候已经长了许多,飞飞的披在耳后垂至眉睫,脸色有些苍白,但看起来还是那么帅气惹眼。杰西卡的明星气质在哪都是焦点,然而她毫不在意,时时蹲下为慕容掖一掖覆盖腿上的毛毯,任由名贵大衣的下摆拖伏在满是落叶尘埃的甬道上。进入教堂的时候,我只是远远的对慕容投递过来的目光匆匆颔首致意,然后就躲到了人群深处。 仪式结束后,大家簇拥着新人走出教堂,安然捧着洁白的百合花束依偎着家齐站在台阶上,来宾们则呈扇性排开立于阶下。现在是新娘抛掷花球的时刻,按照西方的习俗,接到新娘捧花的未婚女性将会成为下一个幸福的新娘。我悄悄站到了人群后方的边缘。下一位新娘一定不会是我,就让别人去沾染安然的喜气吧。安然和家齐选用的婚戒及首饰就是我送出的那套“欢天喜地”,此刻的安然是如此的美丽,除了她也再没人配得起身边那位翩翩儒雅的颜家齐。总算是桩天赐良缘。恩?婚礼进行曲是不是“心太软”?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无聊到出这种馊主意吧。不过晚些时候如果闹洞房倒是可以让小齐哥哥来一段,嘿嘿…… 我这边正在胡思乱想,花束已经抛了出来。有人起哄似的抢花束,我则作壁上观。可就有这么巧的事,花束三投两掷跳跃换手之下居然最后落入了我的怀中。说实话我的第一反应是想扔掉花扭头就跑,可这是安然的婚礼埃!硬着头皮我接住了花,大家一片掌声,我这才发现手里的居然是一把可以乱真的绢制百合,连上面闪烁的水珠都是人工制造出来的。这安然! 不经意间我抬头转脸,却刚好与慕容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的笑容是这么温暖,眼神是如此柔和。全是因为杰西卡吧,我心中自言自语的看向慕容身后。杰西卡也正微笑着看我,那种温和的表情我曾经在慕容的脸上见过。没来由的我鼻子一酸,呵,这样纯洁皎美的百合应该落到杰西卡的怀中才对。在众人的注视下,我携花来到杰西卡的面前,轻轻将花束送至她的手中。迎着杰西卡略为惊异的眼光,我清了清喉咙尽量用愉快的声调说,“嗨杰西卡,我想你比我更适合它。慕容是不是?祝你们幸福。”我的嗓子有些哽噎,讲完最后一个字,几乎逃也似的扭头想走。可是,一双手悄悄的伸过来一把捉住了我那只未受伤的右臂。一用力,我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慕容紧紧抱着我不容我挣扎,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求求你苏犀,你莫要再动了,我的腿和肋骨已经痛的要散架了。”我只好老老实实坐在慕容怀中一动也不敢动,抬头向杰西卡求救似的看去,却看见伊人一脸的调侃笑容。多么熟悉的表情啊!慕容松开捉住我的一只手在我脑袋上打了个暴栗,“你这只猪!你让我等到花都谢了还想往哪跑啊!谁要同你做什么兄弟手足!”我目瞪口呆的看看慕容,又看看杰西卡,张口结舌,“那个,杰西卡,她难道不是……”慕容呻吟似的叹息了一声,“全世界的人都看出来了,杰西卡是我的亲姐姐!你要我娶自己的姐姐么!”我更糊涂了,“你是慕容谨,她是杰西卡林……”慕容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却还克制着耐心解释,“我随父姓,叫慕容谨。杰西卡随母姓,叫林严。我们俩的名字连起来就是‘严谨’!行了么?”我愈加头痛起来,又不敢再问,只好盯牢慕容不做声。慕容终于抓狂起来,学我的样子直拍自己的脑袋,“我今天才知道,苏犀你真的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猪!”他忽然又笑了,“可我居然偏偏就是喜欢你。你说,我是不是比猪还不如?” 哈哈哈哈,但是如果高兴,就算做一头猪、呃一对猪,又有什么不好呢? 完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