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弟不可久留》作者:笔黛生花 文案: 莫一瑾身为皇后的外甥女,这太子之位还没有着落,她却先被太景帝钦定为太子妃。 什么意思?难道要她自个儿去找夫君?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所长,当然了,任凭太景帝如何努力,也只有五个儿子。 其中大皇子元子烨与她年龄相仿,又是嫡出,怎么看都是她的不二人选。 可是... 这个五皇子元子晋又来凑什么热闹,表面尊称她一声“表姐”,背地里却总与她对着干。 但凡元子烨与她独处,他总会阴魂不散的“恰好”出现。 不是夺走她精心制作的荷包,就是偷吃她亲手烹饪的糕点。 小老弟,坏人姻缘者是要天打雷劈的啊喂! 莫一瑾每日都叹息道:“此弟不可久留啊!” ------ 元子晋贵为五皇子,虽自幼丧母,寄居皇后膝下,但相貌堂堂、玉树临风,不知入了多少贵女的心。 可他性格乖戾,阴晴不定,据说在他身边侍奉的宫女不出三月就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人夜夜入他梦,日日牵他心。 既如此... 元子晋每日都思考着:我为太子她为妃,岂不美哉? 心狠手辣腹黑男主x一心一意求自保女主,1V1,SC。 注: 1.男主比女主小两岁 2.架空文,架空文,架空文,考究党退散 3.小甜饼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情有独钟甜文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一瑾,元子晋┃配角:若干人┃其它:其他 一句话简介:腹黑男主x软萌女主 立意:时也,命也。 第1章 太景八年,关外余凉一族日渐壮大,不断侵犯边疆,民不聊生。 万州城离疆数万万里,天子脚下,一片祥和。 天街上人来人往,一位玉面书生模样的男子单手负于后背,折扇一闭,拨开人群往前走。 身后跟着一位眉清目秀的书童努力挣扎着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小...”话音未落,头上便挨了一扇子,“哎哟。”书童抱着头委屈地看着面前那位明眸皓齿的白衣少年。 她“啪”地一开折扇,遮住半张脸,眼珠咕溜溜地转着,低声道:“小什么小!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要喊我公子。” “是,公子。” 莫一瑾瞄了一眼书童的歪帽,伸手把它扶正:“帽子都歪了,小心些,别露馅了。” 书童心虚地朝周围看了一圈,又把帽子往下压了压,生怕掉了。抬头一看方才还与她说话的人,又距离她几步开外了。 正值酉时,夜市刚刚开始。 身旁时不时经过几辆小板车,莫一瑾侧身避让,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两旁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与顾客的还价声交织重叠在一起,一派喧闹又繁华的景象。 莫一瑾悠然地走到一座阁楼前驻足,合起扇子指着匾额上的三个鋶金大字,嘴里念叨着:“春风楼。” 一浓妆艳抹的妇人倚靠在朱红色的门边上,同时也在偷偷打量着她,眼睛游离一圈,一下就定格在她腰前那鼓起来的钱袋上。 那张宽大的四方脸上一双精明的眼睛里立马燃起了谄笑。 “哟,这位爷,进来坐坐?” 莫一瑾摸摸了肚子,为了躲避家丁们的视线,她硬生生装病熬到他们放松戒备,才偷偷溜出来,到现在都没进过食。 “有吃的吗?” 那妇人神秘地一笑:“我们这不仅有吃的,还有好玩的,包您满意。” “小。。。公子!”书童好不容易从后头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弓着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 莫一瑾一手环着胸,一手握着扇身将下巴抵在上面,一双大而明亮的杏仁眼左右看看,发现周围许多人都往里走,她踮起脚尖往里面望了望。 嗯,有热闹,她喜欢。 那妇人听见书童这称呼,心里起了疑。但还是恭敬地弯腰请她入内。 “小公子,里边请。” 书童拉住衣袖,凑到她耳边:“公子,这万州不比咱余凉,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可是我肚子饿了。”莫一瑾眨巴着大眼睛扮可怜:“好不容易来一趟万州,我看这家店生意不错,我们去尝个鲜,也算不白来一趟不是?” 莫一瑾拍了一下书童的背,示意她跟上,跟随着人流先入了场。 场子里像是油炸开了的锅,热闹非凡,隔着屏风耳边传来一阵阵推杯换盏之声。四周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整个大堂明亮又气派。 方才外头昏暗,妇人瞧不真切,如今她借着灯光一眼就识破了莫一瑾的女儿之身。 她在这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眼前之人扮相虽是男儿样,那眉眼间的娇柔还是遮不住的。 不过,此人既然有意乔装打扮,她又何必多此一举戳穿她呢。 万州民风开放,平日她也经常会接待一些贵妇人,只要钱到位了,替她们找几个小倌聊以慰藉不在话下。 跟在她身旁的莫一瑾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看到周围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景象不由地叹了一句:“老板娘,你这生意真行啊,好热闹。” “今日不比往常,大伙都是来看澄姑娘表演的。” 莫一瑾疑惑道:“澄姑娘?” “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见她眉间微皱,妇人试探性地问道。 书童站在身后偷偷扯了扯莫一瑾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妇人见她俩不言,便主动打破这尴尬。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公子不必拘束。咱们澄姑娘是万州有名的舞姬,你们今儿可是有眼福了。” 妇人看了眼厅内的情况,扭头笑道:“公子,真是对不住,这一楼都客满了。不过楼上还有一间雅间,只是......” 莫一瑾对这位一舞倾城的姑娘没什么兴趣,不过她倒是对别桌上的几道佳肴兴趣十足。 好不容易来一趟万州城,总得品品这些地道的美食吧。 刚想凑上前搭问,就见一身着蓝色袍服的公子哥跑过来。 邻桌几人打趣道:“嘿,你这家伙如个厕这么久,该不是去偷腥了吧。” 那人喝了一口烈酒,拐弯抹角道:“嘿,你们猜猜我刚出去看见什么了?说出来吓死你们!” “什么?什么?快说!”一桌人被他挑起兴致。 “我看到烨王府府兵在追一个蒙面黑衣人!”那人身子前倾,凑在中间神秘地开口。 众人哗然,其中一声轻声道:“该不会是刺客吧?” “我看今晚会提早宵禁,咱们还是先走吧。” “诶,可是澄姑娘马上就出来了...”那人嚷着却被其他人给拖走了。 蓝袍公子哥朝着妇人高声道:“老板娘,银子在桌上,我们哥几个先走了,下次再来!” 妇人走到莫一瑾身边应声回笑,快速收了银子。 “姑娘,这桌正好空出来了,要不您等等,我让下人打扫一下。” 莫一瑾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妇人手里:“按照这桌点的菜给我来一份送到雅间。” 妇人笑眯眯地放进袖口兜里,引她们上楼。 这春风楼一共有三层,二层是绕着栏杆用一块块纱幔围成的雅间。莫一瑾入了座,侧头正好可以将底下的景色尽收眼底。 大厅中央一群人正疯狂地喊着“澄儿!澄儿!”,两侧楼梯各站着一排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舞女,琴声一响,舞女们鱼贯而入,队伍的最后有一位蒙着面纱的曼妙佳人。 佳人穿着粉色的外袍,露出洁白细腻的肩膀。脚腕上绑着一串银铃,舞动时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引得台下掌声如潮,有几个纨绔子弟推推嚷嚷地往台上涌去,想目睹一眼佳人的芳容。 莫一瑾一边品尝着佳肴一边欣赏着那佳人的舞姿。 佳人美则美矣,那柔弱无骨的姿态或许能打动周遭的男人,可同为女人的莫一瑾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一旁的妇人看出了莫一瑾心不在焉的模样,唤了小厮过来吩咐了几句,然后上前一步轻声道: “公子一人用膳岂不无趣,不如我喊几个人过来陪陪公子?” 莫一瑾一口菜还未吞下,三个俊秀的少年就入了雅间。 到此,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走错了地? 她艰难地吞下那口菜,吃惊地咽了咽口水,与书童对视了一眼。书童凑近道:“公子,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萤儿,难得咱俩意见一致。”莫一瑾一脸欣慰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 萤儿焦急地说:“公子,那咱们赶紧走吧,要是让少爷发现我们偷跑出去就完了!” “慌什么。”莫一瑾嗦着筷子,明亮有神的双眼细细地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那些美少年。 她从前偷看过一本市井小说,讲的是女子恋上小倌的故事,文字描述的十分香艳。如今设身处地经历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如今她是男儿身,这老妇莫不是见自己对那澄姑娘兴趣缺缺,误以为自己好同性? 她拾起桌边的茶杯轻抿一口,细细打量面前几人。 第一个少年细皮嫩肉,就是脸太惨白了,看着都没有生气,不行不行。 第二个少年长相倒是十分英气,剑眉星眼的,只是这身板看着不太行啊。 第三个少年。。。粉团似得脸蛋都还没长开,这根本还是个小娃娃嘛。 莫一瑾暗暗叹了一口气,误人子弟! 视线转移到第四个少年,就这一眼她的视线便离不开了。 少年是刚才闪进来的,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双让人难以忽视的明眸,如星星般闪闪发光,一袭黑衣包裹着健硕的身材,此刻正冷冷地打量她。 莫一瑾暗暗叹了一口气,人间绝色! 折扇一敲桌面,莫一瑾高声道:“就...就他吧。” 一旁的萤儿瞪圆了眼睛,欲哭无泪。 自家小姐身着男装来到烟花之地不说,还招了个小倌。她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心想:完了完了,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妇人显然也是愣住了,朝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瞬间一脸严肃地挺直了腰板站着,头垂的老低,身子还隐约有些颤抖,不敢说一句话。 那男子双手环抱着胸,瞬间就反应过来屋内正在发生的事情,眼底的寒意更深几分。 妇人话说不利索:“这位是...” 那人轻哼一声正想转身离开,楼下闯入一群官兵的声音使他顿足,一旁的妇人立马出去查看形势。 他转回身,心里默念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脸上却出现一道笑意:“既如此,就让其他人退下吧。” “是。”小厮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莫一瑾,临走到男子身旁时稍稍停顿,然后带着其余小倌退出了雅间。 那男子毫不客气,径直走到她面前掀起衣摆坐在她身侧。眯了眯眼,一眼就看到了莫一瑾耳垂上的耳洞。 女子? 两人相距不过半米,莫一瑾眼神闪烁不敢看他。虽然她今年芳龄十八,但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本想着他就远远地站在那,让她饱饱眼福就行,可他怎么还走了过来靠她这么近。 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不争气地看向别处。 男子压抑住心里的疑惑和好奇,声音低沉圆润:“不请我喝一杯?” 莫一瑾楞了一下,看到桌子正中间放着一盏玉瓷酒壶,伸手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 他拿起酒壶替她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挑眉道:“你不喝?” 她抿了一小口,味道清新淡雅,还隐隐有些桂花香。 还挺好喝的! 可是见他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她问道:“怎么了?不好喝吗?” “如水一般,寡淡无味。”男子随口一答,眼神瞄向楼下,妇人带着小厮围在台阶处不让那些府兵上来。 也对,以他的姿色定然是头牌一类的,喝的酒自然不差。莫一瑾如是想。 那人瞥眼,发现眼前的女子虽着男装,但遮不住那精致小巧的脸蛋,模样看着还挺可爱,起了一丝坏心思,凑近她声音魅惑又磁性。 “来我们这的顾客可都是点最香醇最浓烈的一品醉,客官不想试试吗?” 靠的太近,莫一瑾连他的呼吸声都能感受的到,身子不由得往后移,摇摇手道。 “呃,这次就不了吧。” “没事,我请客。”他拍了拍手,立马就从纱帐外进来一名小厮。 “来壶一品醉。” 莫一瑾有些脸红,她一定是点他的顾客中最不阔绰的那一位。 她侧头望着他,惊讶道:“嗯?你们当小倌的还自己掏腰包请客人喝酒啊。” 听到“小倌”两个字,那人正换了茶喝,神色一顿,艰难地把茶水咽了下去,脸色阴霾了几分。 莫一瑾全然不知:“你们挣得都是辛苦钱,还是我来请你吧。” “说完了吗?”那人冷哼一声,气势逼人,莫一瑾这才反应过来,眼神朝其他地方看了看,一手提到嘴边假装咳嗽了几声。 第2章 正巧一品醉上来了,那人自顾自地倒满一杯,不再和她搭话。 莫一瑾笨拙地找话题以免尴尬:“你...心情不好吗?” 男子有些意外,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能准确把握他的情绪。 斜眼看了她一眼,提了提酒壶:“来一杯?” 莫一瑾早就闻到那阵阵飘过来的酒香,拿了一个空杯子递到他面前。 他自言自语道:“是有点不好。”仰头一口闷,胸口火辣辣的,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看到他一饮而尽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她将那杯倒得满满的酒杯小心地挪到面前,抿了一口,差点没把她辣出眼泪来。 “这酒...太烈了,我哥哥说烈酒伤身,咱们还是喝清酒吧。” “呵...”男子轻笑一声,直言道:“那你哥没告诉你,女孩子一人在外不宜饮酒?” 此言一出,莫一瑾心头一紧,原来他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咳嗽着闷住一口气在胸,差点没憋死。 一旁的书童萤儿一个箭步插在她与那名男子中间,护在前面。 那男子却悠闲地吃了口花生米,不为所动。 既然身份被拆穿,莫一瑾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准备离开。 “时候不早了,萤儿咱们回吧。” 她刚走到纱幔边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坐在凳子上的那人一个健步走到她身后捂着她嘴不让她发出声音,一把将她拉回桌子旁。 萤儿刚想大喊,那人抽出一柄短刃,威胁道:“若是不想你家小姐香消玉殒,就别出声。” 杂乱的脚步声踩得木板咯吱作响,声音愈来愈近。 发现那人收起了刀刃,莫一瑾猛地一挣扎,头上的发带松了口子,乌发如瀑布般一泻而下。 她扒开他的手,张嘴猛咬了一下虎口处。 那人却顺势坐在她方才坐的主位上,松开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固定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背对准纱幔。 “别出声!”利刃出鞘,抵在她的脖子处。 感受到刀尖的冰冷,她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忍着颤意与之周旋:“我知道你无意伤我,只求脱身,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呵,谁知道你在打什么坏心思。” “我一弱女子能对你打什么坏心思?外出那群府兵是找你的吧?” “是又如何?” “你先把刀放下,我可以带你出去,出去之后你我就当从未见过面。如何?” 那人冷哼:“小丫头,外面那些人可不是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摆平的。” 萤儿急不择言:“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若她出事,你绝对跑不了!” “噢?那我倒想听听你家小姐是何方人也?”那人来了兴致,双目像是一把钩子牢牢定在莫一瑾脸上:“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萤儿!”莫一瑾喝住了她,转而看向他:“不试试怎么知道摆不平?难道你想一直困在这?唔...” 那人不语,手掌捂住她的嘴,听着外面的动静,那群人已经走到二楼正在一间间搜查。 纱幔外,妇人第一时间拦住了一群正要闯入的不速之客。 “各位爷,这雅间已经有人包下了。” 莫一瑾听见外头来人了,刚想出声示意,一道寒光闪过。 她僵在那里,绷紧了神经,下巴抬得老高,眼神压的老低,就怕他一手抖那利刃就划破了她的肌肤。 面前的男子一脸肃穆,眼神凶狠令人胆寒,无声地开口:“别动。” 外头男子拿出一块令牌。 “我们是烨王府的府兵,有刺客夜闯王府,追到你们这就不见踪迹了,为了维护万州城安危,我们只能得罪了。” 妇人一脸为难地解释道:“若是别人也就算了,这里头的可是个大人物,咱们得罪不起啊。” 男子一挥手:“什么大人物!若让刺客跑了,烨王跟前谁来担责?”那人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地吼道,作势就想掀开纱幔。 妇人拿出怀中的令牌,高声直言:“桓王殿下在此,怎可放肆!” 掀帘子的手就这么硬生生地顿在那里,透过纱幔隐约看到一名女子正依偎在一男子的怀里。 桓王殿下乃是陛下的第三个皇子,此人风流成性,在这里遇见他并不稀奇。府兵们左右交换了个神色,怎么说也是皇亲贵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随后,那群人便离去,妇人也是一路跟随着下了楼。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莫一瑾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开口:“额,这位大侠!这么兄台!人都走了,这刀...” 她鼓起勇气,用指腹轻轻推开刀柄。 方才他也没细看,如今将她头发放下,竟是个冰肌玉骨的俏佳人,那小脸儿上的神情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有胆子推开他的刀刃。 将刀刃对内,刀柄缓缓地滑过莫一瑾的脸颊,最后在她下巴处轻轻一勾。 “识相点就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忘了,否则难保你有性命之忧。” 腰间被轻轻一推,莫一瑾起身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走之前那人还看了她一眼,拿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发带朝她挥了挥,翻窗而逃,只留一句:“小美人,后会无期。” 莫一瑾一摸头发,慌忙跑到窗台前:“喂!把发带还我!” 身影隐于黑暗,消失无踪。 罢了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快些离开。 她转身将纱幔上的绑带扯下,当做发带将发型恢复原样,与萤儿一起假装无事发生般出了雅间。 可她们却未看到,隐于黑暗的人影一动,又回到了那雅间内,将手中的发带放入袖口。 两人步伐越走越快,刚到拐角就被小厮拦下。 “这位公子,您还没付那酒钱呢。” “这酒是方才那位...”莫一瑾想到那人已经溜之大吉了,只得认栽:“呃,这酒多少钱?” 小厮伸出一根手指,莫一瑾暗自开心,将钱袋里的一两白银放到他手中,不料他却摇了摇头,道:“是黄金一两。” “什么!” 最后,莫一瑾将钱袋子里仅剩一两黄金付了出去。 雅间内,妇人站在一旁,方才被迷晕的男子此刻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凳子上。 “那些人都送走了。” “启禀五皇子,他们都走了。”妇人低着头回答,顺便将方才他塞给她的令牌双手递到他的面前。 那人将令牌收入怀里,继续问道:“可知那两位女子是何人?” 妇人摇摇头:“从未见过。” 纱幔被拉开,小厮将那一两黄金递到那人面前,细细检查一番,就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黄金,没什么特别。 “罢了,或许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姐吧。” ------ 莫一瑾带着萤儿出了春风楼后一路狂奔回到了客栈,为了躲避家丁的视线,两人悄悄从后门进入,一路摸着黑走上了楼。 “瑾儿?”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俩头顶上,惊得萤儿差点踏空一节台阶,幸而莫一瑾立马提起了她的胳膊。 莫易宏身穿墨青色长袍,腰间佩戴一把两尺长的玄铁宝剑,右手提着一盏灯笼向他们缓缓走来。 “呃,哥,还...还没睡呢?”莫一瑾尴尬地转过身站在台阶上,手足无措地打了声招呼。 萤儿俯身行礼,像蚊子声一般大小的声音喊了句:“少爷。” “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做什么?”莫易宏不苟言笑,眼神直直地盯着那俩人。 莫一瑾清了清嗓音,指着楼下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厨房,道:“我这不是晚上有点饿了,就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噢?饿了你可以喊萤儿去准备,怎么还亲自下去?”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没有一丝起伏。 莫一瑾一边假笑一边拍着萤儿的背。 “呵呵,这不是饿的等不及了吗?再说咱们刚到此地,萤儿人生地不熟的,我怕她找不着地方。”然后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一拍,道:“是吧,萤儿?” “是,小姐说的是。”萤儿也不敢多说什么,点头如捣蒜。 莫易宏转身来到莫一瑾的房门,推开后走了进去,站在楼梯上的两人垂着脑袋也跟了进去,萤儿关上了房门。 莫易宏冷峻的脸庞不带一丝温度,但眼底的愠怒渐渐浮起,手掌一拍桌面。 “你们穿成这样只是去楼下找吃的?” 萤儿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莫一瑾也是身子一抖,低着头不说话。 “来人,萤儿伺候小姐不力,把她带下去!” 门外立刻闯入几名小厮,莫一瑾慌了神拦在他们面前:“哥,都是我的注意,萤儿是被我胁迫的,我是小姐,他不敢不听我的,你要罚就罚我!” 莫易宏几步走到莫一瑾的面前,皱着眉低声道:“你明知道我们刚到此处,人生地不熟,还敢乱跑!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我可是镇远大将军的女儿,谁敢伤我。” “你以为这是余凉城?任由你胡闹?” “那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莫一瑾声音极轻,小心翼翼地嘟囔着。 莫易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呵斥道:“要真出了事那还得了?平日里玩玩闹闹也就罢了,可在这节骨眼上该收起你的玩心了!” “不就是皇后娘娘召见咱们嘛,至于说的这么严重吗?再说了,皇后娘娘还是咱们的姨母,都是一家人,叙叙旧拉拉家常,能有什么大事呢?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跟上战场一样。”莫一瑾瞪着杏仁般的大眼睛,气鼓鼓地抱怨着。 莫易宏深吸一口气,冰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露出爱惜又不舍的神情。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叹气道:“事情岂会如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记住,明日入了宫后,一言一行都要遵循之前教习嬷嬷教你的去做,知道了吗?” 莫一瑾咬着下嘴唇抬头看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3章 “行了,都起来吧。你啊,出去了大半天一定饿了吧,我已经让家仆给你热好了饭菜。”莫易宏拍了拍手,几个家仆鱼贯而入。 “万州的紫燕鸡,尝尝好不好吃。” “是城南那家吗?”莫一瑾眼底放光,那家紫燕鸡可是久负盛名,她在余凉就听过。 抓了一个鸡腿,外酥里嫩,肉质劲道。 只是方才在春风楼吃了不少,一个鸡腿下肚就战不动了。 莫易宏看着她食欲不高的样子:“怎么,不好吃?” “不是不是,这可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了。”怕他不信,她又掰了另一个大鸡腿拿在手里。 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她的哥哥虽然表面严厉,但自小就特别宠爱她,但凡她要什么总会给她寻来。 看到哥哥眼底的担忧,她意识到今晚偷溜出去确实是自己的不对,生出了愧疚之心。 “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莫易宏了解自己的妹妹,看这模样大概是外头已经吃过了,这样他也放心了。 “好了好了,累了一天了,我要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好,哥哥慢走!”莫一瑾挥舞着手里被她啃到一半的大鸡腿。 莫易宏扭过头警告道:“明天就要进宫了,你可别在偷溜出去了。” “遵命!”莫一瑾像军队里的士兵一样抬头挺胸,调皮地向他行礼。 ------ 翌日,莫一瑾一大早就被萤儿拖起来梳妆打扮,选了一件鹅黄色的纱衣,手臂上挽着一条橘色的披帛。点唇脂,画黛眉,最后抽出一股秀发用簪子盘于后脑。 在莫易宏的再三催促下才打扮完毕,上了马车。 马车驶至皇宫正门停下,莫一瑾好奇地掀开窗帘的一角,高高的围墙遮天蔽日,只留下一团阴影笼罩在车队上。 马车继续前进,过了前门后缓慢停下,莫易宏下了马,敲了敲车门:“瑾儿,该下车了。” 莫一瑾在萤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到前边有一座拱桥,桥下站立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莫易宏已经走过去向他们拱手行礼。 “莫公子,在下范展,皇上特命我在此等候你们的到来。” 莫易宏没想到来迎接的居然是范丞相,连忙回礼:“范相有礼,晚辈莫易宏久仰大名。” 范展和蔼可亲,毫无一点官架子,寒暄道:“莫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莫老将军身体是否康健?” “家父一切安好。” 范展点点头,侧身介绍他身后的女子:“此乃小女范雨薇。” 正巧莫一瑾来到了莫易宏身边,他顺势介绍道:“令妹莫一瑾。”三人互相回礼后,一行人穿过拱桥,来到了正殿。 大殿上,太景帝端坐在龙椅上,望着底下四人,抬了抬手:“平身。”将目光放在莫易宏的身上,道:“不愧是莫老将军的爱子,易宏真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啊。” 莫易宏上前一句拱手道:“陛下谬赞,微臣惶恐。” 莫一瑾本低着头,听见皇上夸赞自己的哥哥,偷偷抬起头想一睹龙颜,怎料太景帝正巧看向她。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莫一瑾不自觉地看向莫易宏,他单手放在背后朝她勾勾手,示意她上前回话。 想起今早哥哥对她的嘱咐,见到皇上千万不能语无伦次,从容大方点即可。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甜甜地微笑:“启禀皇上,民女莫一瑾。” “小丫头,你方才为何偷瞄朕?你不怕朕吗?” 此言一出,莫易宏紧绷着腰背,有些紧张。莫一瑾低头不语,一旁的太监着急出声。 “皇上问话,还不速速回答。” 她缓缓抬起头,挺直了腰背直视上方宝座之人,那人面向柔和,但眼中的杀伐之气令人难以忽视。 莫一瑾一下子就感受到极重的压迫感,就像是一块石头砸在背上,让她不得不低头。 然后她的头还是高高的昂着,只是眼神下垂不再直视龙颜。 “民女随哥哥一路南下,百姓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皆显祥和之气。到了万州城那更是繁荣昌盛,民女觉得一定是陛下治理有方,才有如今的万州。而如今的万州也彰显着陛下是位仁君,所以民女不怕陛下,民女反而非常敬重陛下。” 这一番言语听得太景帝心花怒放,朝身旁的大太监笑道:“这丫头挺有趣的。” 转而回头对着莫家兄妹道:“莫将军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一双儿女。莫丫头,皇后得知你要过来,总想见见你,不过这会她怕是不得空。” 他视线一转,道:“雨薇,莫丫头难得来,你带着她四处转转。” “是,皇上。” ------ 儒文书院 骆太傅一手靠背握着戒尺,一手捏着书本,在堂上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书本上的内容。 书本点了点元子烨的课桌,道:“大皇子,读完了蔚岳的故事,你有何感想?” 元子烨立即起身,微低着头谦逊地回道:“蔚岳与其弟并非一母同胞,其弟也时常在他父亲面前搬弄是非,可蔚岳不但不怀恨在心,反而在登基后还善待他们一家,实乃圣人。我们都应该向蔚岳学习,尊敬长辈,宽容大度。” 骆太傅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讲下去。元子晋坐在角落里,抬头看向窗外,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骆太傅走到他面前咳嗽了一声,见他没有回神,忍不住拿起戒尺在他肩上一敲。 “五皇子,这下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元子晋肩膀吃痛,回过神来眼神闪过一丝凶意,但很快就被隐藏在眼底。 他最讨厌听骆太傅讲这些虚伪的兄弟情义,蔚岳称王后善待那群人,又怎知不是为了收服人心? 元子晋站起身来不语,骆太傅对这此人也是十分头疼。 要说这五皇子生的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怎奈眉目不羁、性格乖戾。他是教也教不好,管也管不住。 “你与大皇子皆由皇后教导,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元子晋冷哼一声,他自幼丧母,寄居皇后膝下。表面上皇后待他与待元子烨并无差别,可背后没少在父皇面前说他的不是。 教导?皇后最怕别人掩盖自己儿子的光芒,怎么会教导他? 二皇子元子炀歪着身子嗤笑道:“太傅你真逗,大哥乃天命所归,将来是要做太子的,这差别...”停顿了一下,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元子烨,“能不大吗?” 元子烨温和地开口制止:“诶,二弟怎么这样说话,五弟只是年纪还小,玩心重。听母后说昨晚又出去玩到老晚才回来,大概还未有时间温习书本。太傅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骆太傅本就恨铁不成钢,听元子烨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指着书本上的内容,高声道:“五皇子,我再给你点时间想想。” 元子晋端着手摆出一副思考的状态,道:“下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读完这篇文章后我倒是有点看法。” “你说。”骆太傅见他这态度,语气平缓了些。 不料他却冷冷地开口道:“读完后,只觉得满纸荒唐,尽是些虚伪的兄弟情义。” “你!”骆太傅一口气没提上来,往后退了半步,元子烨和元子炀立马起身扶着他。 元子烨高声呵斥:“五弟!骆太傅是父皇专门派过来教我们的人,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元子晋挑眉:“我怎么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骆太傅缓过气来,拿起手中的戒尺愠怒道:“前几日皇上询问起你近日的功课,我还替你解释解释,可如今我看你越发学的糊涂了!伸出手来!” 元子晋依旧站在那不动,元子炀上前硬将他的手提到骆太傅的面前,他手掌一翻,太傅一击敲歪,打在了元子炀的手背上。 “哎哟!”痛得他大叫一声。 骆太傅气红的眼,正要打下第二板,他反手张开手掌一把抓住戒尺,双眸阴鸷,语气低沉:“你凭什么打我?”说完将戒尺从骆太傅的手中抽出,双手一掰,戒尺就被一分为二了。 正巧下课的时辰也到了,元子晋一甩手离开了书院。 留下气的直喘气的骆太傅大吼:“孺子不可教也,实乃国之不幸!” ------ “诶,五弟,今日在学堂里你怎么回事?干嘛跟骆太傅杠上?”元子桓的身子撞了撞旁边的元子晋。 “我没有针对他。”元子晋斜眼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 元子桓看着他的背影,这五弟明明比他小两岁,个头却和他一样高,沉默寡言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从小玩到大,他早就习惯了那副样子。 “你这家伙,什么事都藏心里,当心憋坏了。” 元子桓摇了摇头追上了他,勾住他的肩膀。 “他毕竟是父皇指派过来的人,好歹尊重些,你这么一闹他不得去父皇面前告你状?” 元子晋眼中充满不屑:“让他告去,我何时怕过这些。” “好了,你放心,父皇那边我会帮你看着,替你说说好话。对了,你昨日拿了我的令牌干什么去了?” 元子桓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元子晋面无表情,将腰间的令牌扔给他。 “还你。” “嘿,我可听说昨晚大皇子的府兵为了捉拿刺客,夜搜春风楼,某人可是拿着我的令牌躲避了搜查。” 见他不回答,元子桓也不跟他弯弯绕绕,直截了当地追问:“诶,别害羞啊,五弟。你也十六了,是该开开荤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样?昨晚的佳人伺候的还舒服吗?” “哪来的佳人。” “嘿,你还蒙我。我元三爷想知道的事儿还能不晓得?” 两人一路推推嚷嚷,一个闭口不语,一个聒噪不已,一路打打闹闹朝御花园走去。 临近中午日头毒辣,莫一瑾和范雨薇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休息。本来还和莫一瑾谈笑风生的范雨薇,突然挺直了腰板,略带紧张地向旁边张望。 莫一瑾不明,也向她的视线瞟过去,只看到两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朝她们走来,但似乎并没有往这边注视。 就在快要从这座亭子经过时,范雨薇站起身子喊了声:“子晋哥哥!” 两人身形一顿,元子桓朝他使了个眼色,扭头朝凉亭看去。元子晋眼都没抬,径直往前走。范雨薇小跑着出了凉亭,朝他俩挥手。 元子桓一把拉住元子晋的手,将他硬拉了回来。 第4章 范雨薇是范相的掌上明珠,从小就与几个皇子一起长大,因是女子,大家都很让着她。 她的性子虽然活泼开朗,但也有小女孩的骄纵任性。让元子桓一个人对付范家丫头,他可招架不住。 范雨薇提起裙摆跑到他们面前,完全忘记还在凉亭里的莫一瑾。 嘟囔着一路小跑过来:“子晋哥哥,我刚刚喊了你,你怎么不理人啊。” “嗯?有吗?”元子晋故作不知地转头问向元子桓。 元子桓装傻充愣地解释道:“啊?噢,方才我和五弟在谈事情,太投入了没听见你在喊我们。” 莫一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在这里除了刚熟悉的范雨薇外,不识一人,想想还是跟过去,免得一会儿找不着回去的路。 元子桓看到莫一瑾朝他们走来,她那张鹅蛋脸,深褐色的双眸顾盼生辉,乌黑亮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浓密柔顺。 惹得他眼神一亮:“这是哪来的俏佳人,好像头一回见。” 元子晋随意一瞥,正巧与莫一瑾四目相对,两人心里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那人...怎么如此眼熟。 再细细一看,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错愕。 还是莫一瑾先反应过来,给他们行了礼。 “民女莫一瑾给桓王殿下请安。” 一旁的元子桓愣住了,想伸手扶她,但元子晋恰巧挡在了他的面前,他只能虚抬手道:“免礼,你怎么会认识我?” 莫一瑾直起身子,一头雾水:“啊?” 然后面朝元子晋刚想开口,却被他打断。 “你这风流的名声整个万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范雨薇同样一脸疑惑,不解地反驳道:“可是子晋哥哥,莫姑娘是从余凉城来的,昨儿才刚到的万州城。怎会识得三皇子呢?” “余凉来的...”元子晋挑眉道:“莫士武的女儿。” 莫一瑾不懂她又哪里惹到这位爷了,知道她是莫士武的女儿后,他的眼神明显变得敏锐幽深,好像还带有一丝攻击的意味。 范雨薇看他一直盯着莫一瑾,心里陡生好奇。 “莫姑娘,你是怎么认识桓王殿下的?” “额,这个...”莫一瑾一时语噎,不知该作何回答,在三人的凝视中眼神慌乱无主,只得看向元子晋。 元子晋偏头看向元子桓,指了指他腰间的令牌道:“你这令牌上不是写着‘桓’字嘛,她又不是瞎子。” 元子桓低头看了看腰间的令牌,果真那字面朝外了,挠了挠头笑道:“好吧,我还以为我的名声都传到余凉城去了呢。” 元子晋破天荒地问了范雨薇:“你们在做什么?” 范雨薇见他主动跟自己搭话,早就忘了方才的困惑,高兴地回道:“皇后娘娘想见莫姑娘,不过此刻各宫妃嫔正在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就带莫姑娘四处走走。” 元子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斜眼看见元子桓的视线还在那人身上,就对着那人抬了抬下颚:“我正好也要去皇后那请安,你就跟着我吧。” 莫一瑾也想尽快见完皇后就去找哥哥汇合,她在这边一言一行都受限,难受的紧。 但想起他俩之前的过节又有些犹豫,抬头看了眼还在等她的元子晋,方才身上的攻击性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来就没发生过。 难道是她的错觉? 这里好歹也是皇宫内苑,他应该不敢对她如何。 莫一瑾朝身旁两位行礼告退,急匆匆地跟上元子晋。 留下范雨薇嘟着嘴不解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一旁的元子桓倒像是看透了一切,神秘地笑了笑。 五弟去了趟春风楼,还真是开窍了不少,从前可从未见他和女人打过交道,他可不信他有那个闲情逸致好心带路。 ------ 元子晋走得飞快,一个跨步抵过莫一瑾两步,无奈,她只能在他身后小跑才勉强跟上。 可这一路上都是假山碎石,行动实在是有些困难,而且越走越偏。 她有些不安,停下脚步:“喂,你要把我带哪里去?” 元子晋见周围没人,一个闪身躲进假山洞里,顺手将莫一瑾拉了进来。狭窄的山洞里容纳一个人都有些拥挤,更别说两人。 莫一瑾抵着石头上,尽量与他保持距离。 看她略显狼狈的样子,元子晋戏谑道:“教习嬷嬷没告诉你怎么称呼人吗?你再喂几声,信不信治你个不敬之罪。” 莫一瑾放下了一些戒备,侧身反问道:“那你昨晚还假冒桓王殿下呢?冒充皇亲贵胄更是不敬。” 元子晋不屑地“哼”了一声,双手交叉叠在胸前。 “我本来就是,何须冒充。” “你究竟是何人?”莫一瑾斜着眼问。 元子晋目光如炬,微微低下头,两人之间本就没有缝隙,如今更是快靠上她的耳边。 “听好了,我叫元子晋,桓王是我三哥。”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莫一瑾心跳有些加快,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感受到鼻尖的气息。 酥酥麻麻的感觉爬上后背,莫一瑾回过神来,耳根有些泛红,舌尖有些发麻。 “原...原来是晋王殿下。” 她不自在地挪开视线,询问道:“那你昨晚为何要冒充桓王殿下?” 他反问:“那你昨晚为何要女扮男装,还去那烟花之地?” 我就是好玩。” “我也是好玩。” “我才不信。” “信不信随你。” 莫一瑾被他这么一堵不知道说什么好,瞧他那故意逗她的表情,心里憋了一口气,脑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 “那昨天外面那群人是找你的吗?” 元子晋听到这个问题眼神一暗,莫一瑾抓住了他眼神的变化,得意地笑了笑:“呵,被我猜中了吧!昨晚烨王府出现刺客,你不会就是那个...?” 一双冰冷的手扣住她的脖子,微微收紧。 “这后宫深院每天都有多少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吗?” “你...我可是戍边大将军之女,范雨薇她们也是看着我跟你走的。若我出了事,你脱不了嫌疑。” “噢?本王把莫一瑾带到皇后宫门口就走了,其余事情一概不知。死无对证,又能证明什么?想试试吗?” 她皱着眉双手抵在胸前,警惕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元子晋声音温柔但言语中仿佛有一把利刃悬在她头顶上。 “你呢,最好把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否则…”停顿过后,他继续开口:“我让你出不了这万州城。” 他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令人头皮发麻。 “我们不是今天才认识吗?晋王殿下。”莫一瑾眨着眼睛,单纯无辜,好像昨日之人不是她。 元子晋松了手,恢复正常样:“识趣。” 他侧身背手走了出去:“走吧,别让皇后等急了。” ------ 中宫 皇后看见元子晋带着莫一瑾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以微笑掩盖。 “瑾儿,本宫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听见皇后唤她,她抬起头微笑着回道:“皇后娘娘,当然可以,我母亲就这么唤我。” “你母亲和本宫是姐妹,说起来你还得唤本宫一声姨母。”皇后慈善可亲地看着她。 “姨母。”她甜甜地喊了声。 两人请完安后各自落了座,皇后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元子晋,低头喝了口茶,不经意地问:“子晋,本宫今日听说你在学堂里冲撞了太傅?” 元子晋提起茶杯的手一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他身边究竟被她安插了多少人。 “噢,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跟太傅开个玩笑罢了。”元子晋一脸无辜地回道。 皇后将手中的茶重重地一放,厉声呵斥。 “太傅是皇上派过来专门给各位皇子们教书的,你现在都快把太傅气出病来了,要是因为你而耽误了大家的课程,这个责任谁来担?” 莫一瑾无措地看着他俩,怎么方才还好好地就突然剑拔弩张起来。 她眼瞅着元子晋回了句:“大不了再让父皇责罚我一顿。”然后起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她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一块方糕,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乖乖地坐着。 低着头只听到皇后一声叹息:“哎,这孩子。”转头看向莫一瑾,“瑾儿,方才吓到你了吧。” 莫一瑾摇了摇头,只听得皇后继续说道:“子晋这孩子打小就顽劣,不肯好好念书,小时候还能管管,如今十六了,翅膀硬了就不听管教了。再这么下去,本宫真怕他犯下祸事。” 她有些吃惊,没想到此人竟然比她还小两岁。 莫一瑾看着皇后神色凄怆的模样,听她嘴里继续念叨:“本宫怕是要辜负皇上的一番嘱托了,哎,瑾儿你刚入宫还什么都不懂,子晋这人玩心重,你切莫跟他学坏了。” 年纪轻轻就去逛花楼,确实挺会玩的。莫一瑾暗暗告诉自己,以后还是远离此人为妙。 临近中午,皇后留了莫一瑾用午膳,用完午膳后她想回去找哥哥,可皇后却没放她走,而是拉她一起去戏园子里听了戏。 这吱吱呀呀的唱的她只想打瞌睡,可碍于皇后的兴致她只能强忍着。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时分,她以为总可以回去了,却不想被告知哥哥已经出了宫,皇上念在皇后在深宫无人作伴,让莫一瑾在中宫陪皇后一段时间。 她,走不了了? 第5章 主仆二人跟着一身着褐色衣服的宫女来到了一处偏殿,此人约莫三十有余,头发挽于头顶梳成高髻,缓缓推开房门请她们入内。 “莫姑娘,这儿是月盈殿。奴婢欣荷,是中宫的掌事姑姑,姑娘若有什么缺的,差人吩咐奴婢一声就好。” 莫一瑾环顾四周,藕粉色的纱幔将屋子隔成内外两个空间。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梨香味,外间的高架上放着一些古董瓷器,下方摆着桌案和椅子,文房四宝皆已齐全。 她转身礼貌地回复:“多谢姑姑带路。” 一旁的萤儿从钱袋子里拿了一些银子递给欣荷,欣荷一脸惶恐,连连摆手:“姑娘不可,这...这不合规矩。” 萤儿抓起她的手将银子硬塞了进去,笑眯眯地开口:“姑姑,这是我家小姐的意思,您收下吧,往后还有许多事情要麻烦您了。” 莫一瑾起初并不明白萤儿的意思,看到她手里拿着的袋子十分眼熟,心下了然。那袋子是哥哥的,想来怕她在宫中吃亏,特意吩咐萤儿留心打点。 莫一瑾接过话:“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姑姑可别嫌弃我们少。” 话说到这份上,欣荷也不好推脱,见四下无人便放进袖口里,脸上笑眯眯地道着谢告退。 用过晚膳后,莫一瑾撑着脖子呆呆地望着窗外,一轮椭圆的月亮挂在枝桠上,还真是应了月盈殿这个名字。 十五将至,细算再过一月便是中秋了,不知今年她是否能与家人团聚,不知哥哥此时在做什么? ------ 莫易宏此刻正坐在马车里回想今日在宫中经历的事情,皇帝留下他用膳,席间说的虽然都是些赞美之词,但总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之后他去寻瑾儿却被告知她要在宫里住上几日,暂时不回去了,心里的不安又加深了不少。 想起临走前父亲与他的对话。 “宏儿,此去万州,瑾儿怕是要在那待上一段日子了。” “为何?” 莫士武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解释道:“为父自夏城起兵,这些年南征北战,为远在万州的陛下打了不少胜仗。” “父亲保家卫国,光宗耀祖,这是好事啊!您为何要叹气?况且这和瑾儿去万州有什么干系?” “可这些年我手里掌握的军权不容他人小觑,功高震主啊...怕已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莫易宏愤怒起身,恍然大悟道:“他们想拿瑾儿做人质?”因过于气愤而导致语气有些变调。 莫世武那双鹰眼般深邃的双眼紧盯着他,神情严肃地分析道:“皇后与你母亲是姊妹,这里有你母亲的亲笔书信一封。此次你去万州定要保证将此信交给皇后,而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明白吗?” “是!父亲!” 莫易宏睁开双眼,从胸前掏出那封还未拆封的信,陷入沉思。马车缓缓地停下,他掀开车帘回到了酒馆。 在月盈殿里安然度过了几日,莫一瑾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闲的发慌,架子上的书都快被她看完一轮了,都是一些规劝女子行为举止方面的杂书,对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这日上午,欣荷前来通报,传皇后口谕让她过去小聚,聊会儿家常。 莫一瑾打扮妥帖跟在欣荷身后,她虽然仅在入宫那日和这位姨母相处过,但她能感觉到姨母是喜欢她的,和她讲话也是平易近人,不摆长辈的架子,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姨母的。 只是碍于皇后的身份,她又在宫中,凡事都得留心,不能表现的太过随意坏了规矩。 宫里吃穿不愁,还有人服侍,十分安闲。只不过宫里不如宫外自由,万州城不如余凉城自由,她都有点怀念骑着骏马在林野间嬉戏玩耍的欢乐时光了。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正殿门外,欣荷上前低声问了守门太监几句话后又折回。 “莫姑娘,皇后娘娘在里面等您,奴婢就不进去了。”扭头对萤儿道:“萤儿姑娘和我一起在外等候吧。” 莫一瑾点点头推门而入,守门太监把门合上。 “昨晚睡得可好?”皇后端坐在椅子上和蔼地看着她,她行过礼后落了座,微笑着点头:“姨母,我睡得挺好的。” 一旁的宫女们端上来一些果盘,莫一瑾看着模样有些熟悉。 “尝尝。”皇后抬手示意。 莫一瑾拿起一个蜜果轻咬一口,果汁酸甜可口。她细细品嚼一番,道:“皇后娘娘这蜜果真好吃,与余凉城产的蜜果不相上下呢。” 皇后轻笑道:“这些正是从余凉城进贡过来的水果,本宫听姐姐说你爱吃,便让人备下。” “多谢姨母。”莫一瑾有些受宠若惊,起身道谢。 皇后摆摆手让她坐下,轻笑道:“这是干什么,如此见外。噢,对了,记得给你哥哥留一些,别等他来了盘里一个都不剩了。” 莫一瑾愣了几秒后欣喜地抬头,脱口而出三连问:“哥哥入宫了吗?我待会可以去见他?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你别着急,还得再过一会,本宫传了他过来与我们一起用午膳,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多谢姨母!”发自内心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回到座位从腰间抽出一块绣帕,细心地挑选一些蜜果放在帕子里。 “瑾儿想当本宫的儿媳吗?” “啊?”挑东西的手一抖,果子一骨碌滑到了对面的椅子旁。 “你长得乖巧伶俐,本宫瞧着实在是喜欢,就随口多问了一句,你可别放心上。” 莫一瑾只能干笑着摇摇头:“姨母就会打趣我。” “玩笑归玩笑,但姨母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呃,姨母,我现在只想陪着父母和哥哥,还不想嫁人。”莫一瑾实在不想聊这个话题了,言语中只能委婉地拒绝。 “做儿女的自然是要多陪陪父母亲人的。”皇后微笑地表示赞同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女孩子总是得嫁人的,总不能一辈子待在父母的身边。如今你父母不在身边,本宫身为你的姨母,自然该为你筹谋筹谋,你看...” 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守门太监。 守门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焦急地磕头求饶:“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实在拦不住五皇子!” 元子晋上前一步拱手:“母后。” “你怎么来了?”皇后敛了笑容,瞧了瞧门外并未有其他皇子进来,满脸疑惑:“此刻你不应该在学堂学习吗?” “最后一节是骆少傅的课,想着少傅近期应该不想见到我,所以便先走了。”元子晋直起身子,一脸为他人着想的模样。 把逃课说的这么理所当然莫一瑾也是第一次见,嘴角微微上扬,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笑容突然凝固。 “这不刚想来给母亲请安,就看到大门紧闭,奴才们都站在外头。你们是不是在聊什么趣事儿,说与我听听?也让我乐呵乐呵。”元子晋走到她身边好奇盯着她,莫一瑾起身向他行礼。 “大人之间聊天,你无需知晓。既然早下课了,就赶紧回去温习功课,省的陛下查你时又是一问三不知。”皇后下了逐客令。 “大人?”元子晋忽略皇后话外之意,围着莫一瑾转了半圈,不屑地打量了一番,翘起大拇指朝她身上一指道:“个头还没我高。” 元子晋的出现打破方才尴尬的局面,莫一瑾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突然有了一块浮木,周身轻松许多。她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无奈他个头确实高,只得半昂着头看着他,道:“我大你两岁,你该喊我一声表姐。” 元子晋挑了挑眉:“表姐?” “嗯!”莫一瑾应了一声,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便宜给占了。 元子晋轻哼一声,挑了一个她旁边的位子,端起桌上的果盘捏起一个果子塞进嘴里,大口地嚼着。 被他这么一搅乱,皇后也不好挡着他的面继续和莫一瑾聊方才的事情,顿时正殿里十分安静,衬的元子晋吃东西的声音更清晰,还咂巴嘴。 元子晋像是突然发现了异处:“呃,你们不用管我,继续继续,我今儿早膳没用,实在是太饿了,母后你不会介意吧?” 皇后抿着嘴,隐约有些怒气:“身为皇子,有外客在,你这成何体统?”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捡这个时候来,坏了她的好事。 “外客?哪来的外客?”元子晋左右晃着脑袋,然后定睛看着莫一瑾:“莫姐姐是母后的外甥女,母后又亲如我生母,大家都是一家人,母后这么说可就见外了。”随后躺在交椅上双手张开,一脸惬意。 莫一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叫亲如生母,难道...他不是皇后所处?这么一想她大概能明白为何两人之间是这样的一种相处模式了。 皇后被他这么一说,反而不好再继续指责,只是脸色极差。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命人去备下午膳,她也回寝殿换身衣裳。 莫一瑾还想着与哥哥见面的事情,所以时不时盯着窗外。奈何被元子晋遮挡了大半,她一半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元子晋的余光接收到视线,突然侧目看向她,微微挑眉,眼底散发出一种“盯着我干吗”的讯息,莫一瑾急忙收回视线。 手里的果盘被他清空,他的视线往下移,看到绣帕上还有几个果子,伸手就想拿,却被莫一瑾眼疾手快地拿走了,小心地放在袖口里。 “你要吃就吃,我又不抢你的,藏起来干吗?” “这是给别人的。” 元子晋刚想问“给谁?”,莫易宏和元子烨就一同入了正殿,她的双眸立刻神采奕奕,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就这么直直地射进了他的眼眸中。 元子晋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定在了元子烨身上,想打趣莫一瑾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第6章 “方才还与二弟说起你,原来你在这。”元子烨语气温和,表情淡漠。 元子晋直起身子,那张脸依旧沉着:“何事?” 元子烨嘴角微勾,假意提醒:“噢,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日骆少傅寻不到你,估摸着已经将此事禀报给父皇了吧。” “随意。” 莫易宏走到莫一瑾身边,她仰着脑袋将包好的果子塞到莫易宏手里。 “晋王殿下安,在下莫易宏,莫世武之子。”莫易宏反手将帕子放在手里,拱手回答。 元子晋点点头就当是打了招呼,脸上好转。元子烨视线左移,发现了莫一瑾。 “方才在路上偶遇莫兄才得知表妹已经入宫多日,未曾拜访,还请表妹别介意。” 莫一瑾忙起身回礼:“不介意,不介意,是我叨扰了。” 眼前的少年眉眼柔和,风度翩翩,如沐春风,与元子晋带给她的阴沉不定完全不同。 元子烨轻声反驳:“哪能说叨扰,母后可是日夜都盼着见你们呢。” “各位主子,午膳已经备好,请移步朗月台用膳。”欣荷站在门外提醒。 一行人来到了朗月台,皇后也换好了衣裳过来入了主座,元子烨坐在她左边,皇后便招呼莫一瑾过来。 “瑾儿,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坐。”皇后所指的位子恰巧是元子烨身旁那个。 莫易宏跟在她身后,身子突然被一股暗力往旁边一挪,推到了皇后右边的位子旁,如此一来,他与瑾儿之间便空了一个位子。 “母后也许久未见莫公子了,想必有很多话想聊,不妨事,我坐这就行。”元子晋装作不知情般说着场面话。 于是,夹在两位皇子中间的莫一瑾吃的十分不自在。皇后还时不时给元子烨使眼色,元子烨热情地给她布菜,小碗满成一座小山。 她其实很想说可以自己来,不用那般客气,只叹盛情难却,哥哥又与她隔开一个位子,也不方便替她回绝。 碍于对方的身份,她也只能微蹙着眉头假笑,挑一些爱吃的菜吃着。只是若再来一波,她脸上的笑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大哥,虽说是妹妹,但不是亲妹妹,私人竹筷布菜不觉得不妥吗?” 元子晋突然开口,但眼神丝毫没往莫一瑾那儿瞥,就像是一句平常话,十分淡定地喝了一口汤。 元子烨眼神微变,刚夹起的菜移到一半微顿,然后放入自己碗中,场面一下冷清起来。 莫一瑾用余光飞速看了他一眼,他是在为她…解围? “你想吃什么就吃,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有手有脚别整的跟个废人似的,还要大皇兄亲自喂你不成?”语气轻描淡写,里面的意思却可轻可重。 莫一瑾心里默默地吐了个小槽,什么“废人”?此人就是个怼天怼地的来事主,怎么可能会帮她。 不过也勉强算是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吧。 “五殿下教训的是,大殿下我可以自己来,不用这么客气。”莫一瑾从盘里夹了一个虾仁放在碗里,她可是盯着许久了,只是元子烨从未碰过那道菜。 吃饱喝足后便要与莫易宏分别了,她虽然内心十分不舍,但方才在酒席间听皇后娘娘说起过几日是登高节,范家小姐在城外十里亭邀请了不少人一起游玩踏青。 莫易宏与她都在名单内,届时她便可以出宫与哥哥相聚了。 回去的路上,莫一瑾带着萤儿路过皇后的百花园,看到两个亭亭玉立的小宫女拿着水壶浇花。 接下来的话让莫一瑾慢慢地停下了脚步,掩在洞门外侧耳倾听。 “桐儿,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怎么大皇子和五皇子都在中宫吃饭?” 桐儿也有些懵懂:“可能就是普通家宴吧。” “五皇子从来不参加什么家宴的,我今儿遇见他可是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水壶洒在他身上。” “啊?馨儿,那你没事吧。”桐儿停下动作,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馨儿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浇完了这片花,拿起一旁的剪刀修修剪剪。 “没事啊,怎么了?” “唉,你入宫晚,不了解这位主子的性子。”桐儿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还敢开口:“这位主子性格乖戾,阴晴不定,反正你万万不能冲撞了他。” “我这不好好的吗。”馨儿回想起那情形面带含羞,不自觉地替他辩解道:“桐儿,可我觉得五皇子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今日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容颜俊朗,身姿绰约,实乃天人之姿。” 桐儿拿起水壶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善意地提醒道:“咱们做下人的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即可,万不可存其他的心思,你可别昏了头。” “哎,可若一直这样,不就一辈子都是下人吗?”馨儿像泄了气的皮球,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修着叶子,忽然双眸又明亮了起来:“桐儿,有什么办法可以去那五皇子身边侍奉啊?” 桐儿面露不忍,但还是打破了她的幻想:“我曾听宫里的一个老嬷嬷说起过,之前五皇子身边有个贴身宫女伺候,可没过几个月就失踪了,最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怎么了?” “死了,在冷宫里上吊自尽了,听说是赐死的。” 莫一瑾在洞门后听得心惊胆战,背后微微出汗,难道真应了哥哥常说的人心隔肚皮?元子晋真是个这么危险的一个人物? 回到月盈殿后她就让萤儿请欣荷姑姑前来,姑姑在这的时间久,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姑姑,你入宫多久了?” “莫姑娘,奴婢十岁就入宫了,算算也有二十五个年头了。” “姑姑坐下喝口茶吧。”萤儿端了两杯茶放在桌上,退到门外守着。 莫一瑾露出友善的笑容:“我不是宫里的那些主子,这里也没有别人,你不用这么拘束。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坐下来陪我聊聊天,不然我可要无聊死了。” 说到最后还带着一点央求和撒娇,想起她远离父母,一个人在这深宫,欣荷就想起自己幼时的模样,心里的柔软被触动,但她仍旧遵守尊卑有别,并未落座。 她弯了弯腰,恭敬中带着一丝柔和:“莫姑娘有什么想聊的您尽管说。” 莫一瑾见有戏,先随便聊了一些诸如“老家在哪里”,“家中有几人”等闲话,随后话题一撇:“姑姑,你觉得大皇子如何?” “莫姑娘,在宫中宫女太监们是不能议论主子的。” “这不就咱俩们,你跟我说说呗,他有什么爱好或者讨厌的事情,你权当给我提个醒,省的不知情冲撞了他。” 欣荷想了片刻后,道:“大皇子为皇后所生,平日里待人极好,成年后陛下在宫外赐了府宅,所以您不常能见到他。平日里不是去书堂学习就是跟着陛下处理政务,没见过他讨厌什么人、什么事。” 莫一瑾默默点点头,和她感受到的差不多,接下来便进入正题,她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那五皇子呢?” 然而内心却有一点紧张,欣荷微楞:“五皇子…自然也是好的。” “没了?”莫一瑾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说大皇子还有板有眼,怎么到了五皇子这边就几个字。 欣荷点点头,莫一瑾不死心地继续问道:“听闻五皇子并非皇后所生?” “是的,五皇子的生母是沈贵妃,在五皇子七岁的时候就患病而亡了。” “那他住哪呢?” “五皇子还未满十七,不能自立门户,皇上便让他住在沈贵妃生前所住的九韶宫里,交由皇后抚养。” “难怪…”莫一瑾喃喃地说道:“那他身边没个宫女伺候吗?我看他总是一个人。” “他不爱身边跟着人,以前有个贴身宫女…” “然后呢?”莫一瑾见她止了声,焦急地追问。 “姑娘,时辰不早了,奴婢该去皇后娘娘身边侍奉了,再晚点怕娘娘要派人来寻奴婢了。”欣荷起身告退。 “好吧,那姑姑慢走。”莫一瑾见问不出什么了,便让萤儿送她出去。 虽然她并未问出一些更深的东西,但看着欣荷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显然是有难言之隐。 元子晋这人还是离得远远的好,她只是来这一游,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 中宫内,元子烨替皇后捶背按摩,想起今日的情形,试探道:“母后喜欢莫一瑾?” “母后喜欢没用,主要在你,你觉得如何?”皇后侧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 元子烨眼珠一转,淡淡地说了句:“模样尚可。” “陛下虽未立储,但已把你带在身边处理政务多年,里头的意思不用本宫明说。莫一瑾是镇国大将军之女,莫士武这几年势头很盛,陛下心中早有忌惮,你不会以为他们兄妹二人此次入宫真是本宫的旨意吧?” 元子烨心下了然:“原来如此,不知母后有何打算?” 皇后让他停了手,起身半靠在拂手上,侧目望着他。 “莫一瑾是莫士武的独女,深得莫世武的喜爱。陛下想稳定局势势必离不开莫家的支持,但同时也不能让莫家的势力继续扩张。所以,若你与莫家联姻便可把持莫家,让其为你效力,同时也可让你父皇安心。” 元子烨立于皇后面前,垂头低声道:“儿臣明白了,不如明日儿臣就带莫姑娘去宫外游玩?” 皇后摆手制止:“不着急,咱们先看看陛下的意思再做决定不迟。” 第7章 “哎哟,我的范大小姐,您都跟了我几日了,不嫌烦啊。” 三皇子元子桓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这尊大佛,连着三日都来府邸堵他,害得他都没法去春风楼听小曲儿了。 范雨薇双手撑着下巴,脸上有些婴儿肥,衬的她娇俏可爱。只是眉头紧锁,一脸忧愁,眼里满是哀求。 “三殿下,你就帮帮我吧。” 元子桓摊开双手,无计可施的模样:“这事儿没得谈,我帮不了你。” “怎么会,你跟他交情最深了,只要你出马,保准一个顶俩。” 范雨薇翘起大拇指对着元子桓,可惜他完全不吃这套。 “一个顶三也没用,少来这些虚的,依我看他压根就不想去。哎呀,你就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赶紧把东西准备好,别到时候出了岔子让人笑话。” “可是他没说不去啊。” 元子桓朝上翻了翻白眼,这丫头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又不是不了解五弟的性格,性子淡泊,喜欢安静。不感兴趣的东西他一向不搭理,我们何必去白跑一趟。” 范雨薇直起身子,忙摇手道:“不不不,这次没几个人。” “大小姐,你这还没几个人?”元子桓瞪大双眼看着她,据他了解的,大概万州城里的官家小姐少爷她都喊上了吧。 “你去不去!”范雨薇见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一拍桌子高声喊道。 “不去,不去。”元子桓摆摆手,任她如何软磨硬泡,他都不为所动。 其实并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五弟向来不爱去那些场所,他还是能挡则挡吧,省的让五弟烦心。 范雨薇见他软硬不吃,神情一转靠在椅子上满脸凄怆,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 “子晋哥哥与你自幼走得近,如今你有了府宅,就不管他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皇宫里过得好不好,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孤独......” “不会,你放心,宫里有的是人陪他。” 元子桓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把戏,她耸了耸肩反驳。 “那些宫女太监懂什么,杵在那儿就像个摆件。子晋哥哥做什么事都有一群人跟着,哪里比得上和咱们一起玩来的开心自在啊。” 范雨薇终于见他表情有一丝犹豫,卯足了劲继续劝说。 “三殿下,我就是想让他出去透透气,别老闷在屋子里。若他嫌人多嘈杂,我命人把紫檀别院腾出来如何?。” “你这丫头,总是把难事推给我办。”元子桓敲了敲范雨薇的脑袋往外走,她面露喜色,忙跟了过去。 其实范丫头说的这些理由没有一个能让他信服的,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想到五弟再过半年就要出宫了,此时多结交些权贵,也好为以后铺路。 ------ 九韶宫内,元子晋正靠在睡椅的软枕上,左腿曲起将杂书放在大腿上,一手枕着后脑,一手时不时翻一页,十分惬意。 “主子,三皇子和范小姐来了。”小太监曲着身子敲门通报。 元子晋没吭声,眼神扫完这页的最后一行字后,两人就推门进来了。他不为所动,继续翻页。 “五弟,在干吗?”元子桓本想寒暄几句,不料元子晋直接开门见山:“三哥,有何事?” 元子桓见状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指了指身旁的范雨薇:“喏,还不是这丫头,过几日在城外十里亭组了个局,想邀你一同前去。 范雨薇怕他不答应,焦急地走到椅子旁,蹲下身子趴在拂手上:“子晋哥哥,你总待在宫里多无趣啊,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吧?” 他眼神向下一瞟,又翻过一页书:“不去。” 范雨薇缠人的功夫是一流的,小嘴叭叭地就像开了的渠:“这次去的人你都熟悉,有陈家小姐,霍家三公子......” 边说边掰了掰手指,掰到第十根手指随口带了一句:“莫家兄妹,还有......” 元子晋翻书的手一顿,将书本合上,依旧惜字如金:“都去?” “去!都去!”范雨薇直接脱口而出,但又想起他不喜人多,万一这么说他嫌烦不去了可怎么办。 她一时语噎,支支吾吾地想挽救一下:“呃...也不一定都去。” “还会有人不给你范大小姐面子?”元子晋挑眉打趣,嘴角微微上翘,不再是方才那冷冰冰的模样。 范雨薇嘟着嘴小声道:“你不就还没答应我嘛。” “你要是闲着无聊就去看看,咱们就当给范丫头撑撑场面,也就半日的功夫。”元子桓端过宫女递上来的茶,坐在交椅上翘着二郎腿,顺水推了一把范雨薇。 就在范雨薇觉得应该没戏的时候,元子晋破天荒地道:“看看也无妨。” ------ 在莫一瑾的日思夜想中终于盼来了登高节,从哥哥寄给她的信中了解到这次范雨薇请的人还挺多,是个大场面。 随着信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套华服,莫一瑾拿起衣服啧啧惊叹,淡粉色纱衣上绣着朵荷花,袖口处还镶嵌着白色花边。 只不过这衣服穿的十分繁琐,总共有四五层。萤儿替她换上后,她深刻体会到了迈不开腿是什么感觉。 好在她也不是真想去踏青,到了那地方她不走就是了。 两人坐上马车先到了莫易宏的住处,却被告知他已经先行一步了,莫一瑾催促车夫快马加鞭,期望能在途中赶上。 然而一直到了十里亭,她也没瞧见莫易宏的身影,亭内只是三三两两站着一些年轻的官家小姐。 怎么回事?难道哥哥走的其他路? 莫一瑾扫了一眼马厩看到了哥哥的坐骑,四下寻找,均不见踪影,倒是因为她脸生引来了其他人的视线,周围人低声议论。 “这是哪家小姐?” “不知道,从未见过。” “看着一身价值不菲的穿着,来头不小。” “来头大的我都知道,印象里没这么个妙人啊。” ..... “这位姑娘,您也是受邀来踏青的吧?” 莫一瑾突然被人拦住了,一位高挑闲雅的贵公子立于身旁。 “在下霍长荆,家父是万州城巡守,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莫一瑾。” “莫家...”霍长荆想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噢——令尊可是镇守西凉城的莫大将军。” 莫一瑾微微点头,那人还想继续攀谈,却被后面过来的一位女子打断。 “我还以为霍公子今日没来,没想到竟是被佳人拌住了脚?” “陈姑娘说笑了。”霍长荆向莫一瑾介绍:“这位是太医院陈御医的孙女陈思娴。” 陈思娴的美貌在万州城是出了名的,如今与莫一瑾站在一起竟没有占得半分优势不说,还有隐隐被打压的趋势。 看到霍长荆在此人周围打转,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知道往常不管什么聚会,只要她一到场,霍长荆早就过来嘘寒问暖了。 如今到是她舔着脸上去了,顿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说话也有些刻薄。 “虽说这踏青游玩可以觅知音、寻好友,但终归还是男女有别。” 莫一瑾早就想抽身,一转身就看到范雨薇朝她们走来。 陈思娴笑脸相迎:“雨薇。”看到她脸色难看,担忧地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范雨薇僵硬地开口,她本来正与元子晋对弈,享受两人轻松愉快的悠闲时光。 可莫易宏突然出现,元子晋不仅让他取代了她的位子,还让她出来寻他妹子,真是郁闷至极。 “雨薇,她是谁啊?”陈家小姐挽着范雨薇的胳膊,掩着嘴凑在她耳旁低声问道。 她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元子晋怎么会和莫易宏有交情。 “莫易宏的妹妹。” “原来是她。” 莫一瑾上前打招呼:“范姑娘。” 范雨薇抬了抬嘴角算是回礼:“你哥哥在五殿下那,跟我来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莫一瑾自然不懂她的怒气从何而来,也不敢多问,默默地跟在身后。 “诶,雨薇。”陈思娴也跟了上去,“你刚刚说五殿下也来了?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范雨薇皱着眉头反问:“你也要来?” “还不是因为你,整日里跟我讲五殿下的事,我去看看你心上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什么心上人,别乱说!”范雨薇被她一打趣笑出声来,脸上的阴霾也消失不见,两人互相逗趣完全不管跟在后面的莫一瑾。 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偏僻地,莫一瑾身上的襦裙有好几层,这一路走来已经让她有些气喘吁吁,如今抬头一看竟然还有一条长长的石阶要爬。 走一阶嫌慢,走两阶又受裙摆的限制跨不上去,她当机立断掀起裙摆,两步一跨,将范雨薇等人甩在了身后。 陈思娴看着此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微楞之后发出一阵轻笑。 “笑什么?”莫一瑾扭头不解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女子的双脚是不能外露的。” “为何?” “这是习俗,有何为何。你这个模样若被其他男子看到了,可是要人家负责的。” 莫一瑾嘴角抽搐,继续爬台阶。陈思娴见她依旧那副模样,忍不住厉声指责:“雨薇,你看她,真是不知羞耻。” 莫一瑾一口气爬到上边,双手交叉像是看小丑一般仰视她们。 “陈小姐,只不过习俗不同,你又何必两眼看待。我们那的女子个个都会骑马射箭,穿骑装的人数不胜数,也从未听说这等习俗,你怎么能因为你的无知而随意评判他人呢。” “你...” “况且你们这习俗也有问题,若是哪家小姐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大可以把脚一露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哎,只可怜了这男子。” “你!”莫一瑾的一番言论惊呆了底下的两人,陈思娴更是面色通红。 “对不住了,范小姐,实在是您这位挚友先无礼在先,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 莫一瑾没有给她们反应的时间,把裙摆整理好就踏入了紫荆别院。 第8章 陈思娴不肯放过她,拉了拉范雨薇的衣袖。 “雨薇,这人口无遮拦,举止猖狂,把你都不放眼里了...” “好了!”范雨薇打断她的话,心中有些纳闷她今日怎么如此小心眼了,“莫姑娘自小跟在莫将军身边,行为洒脱随意些也属正常,马上就到别院了,你别太过了。” 如此一来,陈思娴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作罢。 别院内。 莫易宏有些疑惑地看着站在窗边的元子晋,那人端着茶杯站在那里许久,可他看那窗外除了一些繁茂的树叶也无其他景色可看。 但他不知的是,从元子晋所站的位子斜视过去,正好可以在树叶的细缝中瞧见范雨薇等人上山,视线始终盯着一道身影,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莫易宏见他许久不发一言,试探道:“殿下?” 元子晋转过身,端起茶杯朝莫易宏一敬:“莫公子,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莫易宏点头回敬。 “子晋哥哥,我把人带来了。”范雨薇推开屋门,语气轻松愉悦,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殿下。”莫一瑾向他简单地行过礼后,小跑到莫易宏身边,笑容甜美,语气亲切地喊了声:“哥!” 莫易宏点头微笑,趁人不注意偷偷朝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顽皮。 陈思娴自跨进门后视线就未从元子晋的脸上挪开。 从前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他是个风流翘楚,如今见到真人,顿觉这世上所有赞美的语言都可以放在他的身上。 她无法控制自己紧张的心跳,跟着范雨薇走到他面前,羞涩地行礼:“殿下安好,民女陈思娴。” 元子晋皱眉,一双凤眼中藏着不耐烦,他不是很喜欢不相干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只是让你去寻个人,怎么还附带一个?” 范雨薇连忙解释:“思娴是我好友,不常出府。此次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来的,这里的人她不熟悉,我便自作主张把她带来了。子晋哥哥,你别介意啊。” 元子晋并未理睬她们,而是对着莫易宏道:“莫兄,人齐了,我们走吧。” 莫一瑾不禁瞠目,她好不容易走上来的,现在又让她下去?忍不住对着元子晋嘟囔一句:“我这刚费力爬上来,又要下去,耍我呢?” 莫易宏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放肆,却没看到转身后的元子晋眼底的戏谑。 ------ 十里亭外有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再往远处一汪清潭,与湛蓝的天空交相辉映。 亭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三五成群互相聊着天,他们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范家随从在地上铺了一条长长的毯子,两旁安置好矮桌和软垫。婢女们将各色茶点按照顺序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大家入座吧。”范雨薇招呼了一声,引元子晋入座。 莫一瑾自从得知了宫女之死的传闻,只想离那位危险人物越远越好,拉着莫易宏往后边走,寻了两个相邻的位子坐下。 莫易宏不解地问:“五皇子刚刚示意我们坐他那,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吗?我怎么没看见。”其实那人的视线盯着他俩她能不知道吗,她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都没朝他那边看,怎么看得见?”莫易宏忍俊不禁,“瑾儿,我怎么觉得你在躲他?” 莫一瑾低着头凑近他,轻声说:“哥,你不在宫里不知道,啧啧啧,反正人心隔肚皮。” 说着还偷偷拿手里的竹筷指了指那个方向,嘴巴一撇:“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瞧你说的,好像他是个洪水猛兽般。” 她一副“你猜对了”的神态,点点头道:“对,他就像那个地狱使者,专门勾魂索命来的。” 莫易宏哭笑不得,自己的妹妹究竟是偏听了谁的话,怎么对他如此避之不及。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放心,他不会害你的。” 正当大家交谈甚欢之际,周围突然一阵骚动。 元子烨突然到访! 众人立马起身迎接,元子烨看着眼前的美景鼓掌赞叹:“这儿的景色真不错啊!” 跟随他来的还有三皇子元子桓和四皇子元子麟,元子麟与二皇子皆为惠贵妃所出。 因爱舞刀弄枪,皇上便让他学武艺、读兵书,年仅十八的他已是一位带兵打仗的能手了。 范雨薇许久未见元子麟,有些惊喜:“四殿下,你回来了?” 元子麟眼神明亮,豪爽地笑道:“雨薇,好久不见。” “几时回来的?” “昨日。” 元子烨看着他俩交谈,渐渐脱离了他这次来的目的,出声打断。 “五弟和范丫头出来游玩怎么没喊上我,难不成是怕我这个做大哥的打扰了你们俩?”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刻放在范雨薇和元子晋身上,引得元子麟皱眉。 “大殿下说笑了,殿下日理万机,臣女不敢打扰。” 范雨薇知晓他俩不对盘,所以送信的时候特意挑了一个元子烨不在的日子,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诶,人也还要休息的嘛,况且莫姑娘也在这。自从她来了这万州城,我这个做表哥的也没好好带她出去转悠转悠。” 众人又把视线游离在莫一瑾与元子烨之间,这皇家之事谁也说不清,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看戏。 被点到名,莫一瑾不做表示也不太合适,出了人群行个礼:“谢殿下挂心。” 久久未曾开口的元子晋突然说了一句:“一起?” 元子烨欣然接受,入了座。众人散开,莫一瑾想回到座位却被大殿下的随从拦住,在随从的带领下她坐到了大殿下旁边的空位上。 原来他们口中的“一起”还包括她。 这相对而坐莫一瑾一抬眼就能看到元子晋,所以索性就眼观鼻鼻观心。 元子晋偏头低声问身边的元子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怕有人对你不利,特意过来看看,怎么样,够义气吧,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意思意思。” 元子桓轻拍他的肩膀,理直气壮地要他请客,元子晋不屑地收回目光。 这四尊大佛在那热火朝天的聊着,莫一瑾也听不懂,阳光照在身上特别暖和,让她忍不住想打会盹儿。 当然她并没有这熊心豹子胆,毕竟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她强撑着眼皮瞄到手边的清茶,喝了几大口提提神。 喝完后脑子清醒了一些,又为自己续了一杯,无意间抬眼看到对面的范雨薇正替元子晋的茶杯里倒水,她斜眼一看大皇子的茶杯也快见底了。 顺手将他的茶杯拿过来倒满,突然范雨薇惊呼一声,吓得她拿茶壶的手一抖,撒开了一些。 她抬头看到元子晋桌上的茶杯被打翻了,他自己倒是闪躲的及时,身上未沾到水渍,只是那坐垫得换一个新的。 元子晋伸手制止随从更换坐垫,对着元子烨道:“如此美景,不可浪费,不如去别处走走。” “甚好。” 一行人说走就走,莫一瑾盖上茶盖起身跟上,刚倒的一杯茶原封不动的摆在那边,甚至都没递到元子烨的手里。 他们来到湖边的一处视野开阔之地,元子烨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摆了上去。 没过片刻,草地上就竖起了一个个靶子。 “我们许久没有比试箭术了,今日得此机会不如来几局玩玩?四弟你可得让着我们点啊。” 随从将弓箭递到他们的手里,每人一共十只利箭,各自的箭羽颜色不同。其余人围了过来,绕成一个半圈。 “论箭术,四弟五弟是佼佼者,不如你们俩先比试比试,给大伙开开眼。”元子烨双手各握一人肩膀,将他俩推了出去。 两人相视一眼后各自在位置上站定,对面一共十个靶子,两人同时出箭,周围的喧嚣呐喊声此起彼伏。 元子烨后退几步来到范雨薇身边,眼神盯着前面射箭的两人,故意与周围的随从谈笑道:“与四弟比起来,五弟的箭术还是稍逊一筹啊。” 范雨薇听在耳里不是滋味,大声为元子晋助威。 “子晋哥哥,加油!” 此时元子晋正抽出第五只箭射向正中间的靶子,那靶子的红心处已有一支元子麟的箭。 他气定神闲,张弓拉弦,松弦出箭。 本应一击即中,不料范雨薇的声音传到元子麟的耳力后,他调转方向,将手里的箭又一次射向正中间的靶子。 两箭相遇,最终元子麟的箭穿透另一支的箭身,正中红心。 最终,两人都只射了九个靶子,打成平局。 元子麟扔下弓箭朝范雨薇走去,没想到她直接奔向元子晋。 “子晋哥哥,你可真厉害。我刚刚给你加油你听到了吗?” 元子晋将手里的弓箭递给随从,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范雨薇,又抬头直视元子麟,神情了然,转身离去。 元子麟走到范雨薇身边,神情兴奋:“雨薇,我刚刚的表现不错吧。” 不说还好,一说她就生气,双目微瞪:“方才那靶子你都射中了,为何还要把子晋哥哥的箭打落,你是不是故意让他难堪!” “利箭无眼,我一时不留意射偏了而已。”元子麟耐心地解释,但范雨薇显然没这耐心继续逼问,转身去寻元子晋。 元子麟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浮起一层阴郁。 很快来到了第二场比试,上场前元子烨走到莫一瑾跟前,语气轻快地问道:“不给我鼓鼓劲?” “殿下加油。”莫一瑾柔声细语,声音早就被周围的嘈杂掩盖,但还是引来一些人的关注。 元子桓看了一眼元子晋眼珠转动的方向,嬉皮笑脸地走到莫一瑾身边。 “诶,怎么就给大哥鼓励,我也要!” 莫一瑾无奈地笑道:“两位殿下都请加油。” 比试开始,两人同时出手,场上两种颜色的箭羽互相交织。 “嗖”的一声,突然第三种颜色的箭羽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箭头直直地朝着元子烨的脖颈处射去。 “来人!有刺客!” 第9章 那利剑擦过元子烨的脖颈,留下一道血口子。 “有刺客!”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侍卫立马将众人团团围住。元子烨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步子趔趄,身子一歪就晕倒了。 中宫内 太景帝负手立于正殿上,元子晋等人立于一旁。太医院的御医们进进出出,形势不太乐观。 皇后守在寝殿里眉头紧锁,眼底噙着泪水,看着自己儿子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怒火中烧。 “这,这究竟是何人!胆敢伤害我儿,儿你别怕,我定要查出这谋害之人,碎尸万段!” 收敛起眼底的寒气,刚掀开帘子,太景帝就上前追问:“烨儿如何?”她摇摇头,目光呆滞,神情凄怆。太景帝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顺势提起裙摆跪在太景帝面前,语气哽咽但坚定:“陛下,请您一定要给烨儿讨个公道!” 太景帝心疼地将她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你且放心,一切交给朕来处理。来人,扶皇后回去休息。” 夜已经深了,可寝殿里依旧没有好消息传来,众人在一片低气压下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 终于,太医院院首掀开帘子,走到殿前跪拜。 “启禀陛下,大殿下所中之毒已经解了,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观察观察。” “人醒了没?” “回陛下,还需几个时辰。” 整整一晚上太景帝焦灼的神情终于松懈下来,挥了挥手让御医退下,坐在交椅上目光打量着底下站着的几个皇子。 突然外头传来一个声音。 “报!” 一个侍卫推门而入,随身还配着剑,此人乃是御前总指挥长柏小葱。 “讲!” 柏小葱双手呈递上那支箭羽:“启禀皇上,属下询问了在场之人,得知今日比试每位皇子所用的箭羽颜色都不相同,这支箭羽的颜色...与五皇子的一致。” 太景帝将目光锁定在元子晋的身上:“你有何解释?” 元子晋跨步而出,淡淡地回了句:“很明显,遭人陷害。” “证据呢?”太景帝拍案而起:“众目睽睽之下,你的箭羽还能被人夺了?” 他抬起头坦然地看着案上之人,眼神坦荡,语气夹着一丝轻蔑:“一出事就被侍卫压到这里来了,哪有时间找证据自证清白。” “你!” “父皇息怒!五弟小孩心性,父皇莫要放在心上。”元子桓挡在他俩之间替元子晋解围。 他拿过柏小葱手里的箭羽细细查看,提出心中的疑问:“父皇,就算这箭是五弟的,但又怎么能说明是五弟射出的箭呢?” 柏小葱又命人将搜集来的废箭扔在地上。 “这些便是四皇子与五皇子比试时所用的箭,每人各有十支,可是五皇子的箭只寻到了九支,属下猜测这第十支应该就是三殿下手中的那支了。” 范雨薇忍不住开口:“陛下,臣女有事要报。” “范丫头,你要说什么?” “五殿下确实射出了十支箭,但其中有一支箭被四殿下射穿了,所以靶子上只有九支箭,随从们收拾的时候怕是把地上的那支箭给遗漏了。” 太景帝又将视线落在元子麟的身上:“是这样吗,麟儿?” 元子麟拱手回道:“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莫一瑾垂着头将元子麟的话听在耳里,“好像”一词游离在是与不是之间,看来这四殿下想独善其身,不站任何一方的队伍。 想想也是,刺杀大皇子是多大的罪名,能不沾惹还是不沾惹为妙。 脑中回想起今日看到的一幕,她摇了摇脑袋,继续沉默。 可身边的莫易宏却突然站了出来:“陛下,范姑娘所说并无虚假,臣也看到了。” 莫一瑾心中大惊,怎么哥哥也要蹚这趟浑水?况且现在想要证实范雨薇说的话是否为真,得寻的到那支破损的箭。 柏小葱不慌不忙继续开口:“启禀陛下,属下已经查过此箭射出的方向,延伸到十尺之外是一棵槐树,据在场之人回忆,那时站在树下的正是五殿下。” 这句话砸下去让众人都愣了愣,元子晋不喜欢聚集在人多的地儿,他比试完后确实独自一人站在那棵槐树下远观他们。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莫一瑾的脑中又浮现起那个画面,看着莫易宏的背影,她握紧了拳头,怯怯地开了口:“陛下,民女也有话要说。” 元子晋有些惊讶,偏头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她僵着身子挪到他身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在得到准许后,继续说道。 “我看到过那箭射的方向,确实是五殿下那个方向不假...”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突然成为焦点的她有些慌乱,脸颊泛起红晕。 范雨薇厉声制止她:“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我...我还没说完。” 她急忙安抚众人的情绪,顶着元子晋探究的目光继续回忆。 “不过柏侍卫有一个地方说错了,那箭不是从十尺外射出的,我看到它是从五殿下后面的那片灌木林中射出的,那距离少说也有百尺了。” “如何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太景帝发问。 “这...我那时候正好在寻哥哥,恰巧看见了。”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他。元子晋收回目光,只不过这丫头竟然会为他出头,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我真的看到了,我没有说谎,我...”莫一瑾还在那强调,元子晋打断了她:“好了!” 她住了嘴,偷偷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这可是他让她闭嘴的,既然如此,那他是死是活就不关她的事了。 元子晋语气平和,态度诚恳:“父皇,我知道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别人既然怀疑我,那么就请父皇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太景帝沉思片刻,决定给他一个机会,竖起三根手指道:“既如此,朕给你三天的时间。莫家丫头既然力挺你是清白的,就跟着你一同去调查。若未找到证据,那你们俩就一同论罪处置。” 啥? 莫一瑾猛地抬头一脸错愕。 ------ 月盈殿内。 “哎!”这已经是莫一瑾第十回 叹气了。 “我的小姐,您就别叹气了,快把这参汤喝了上床歇息吧。”萤儿端到她面前,看着她喝下。 她擦了擦嘴巴忍不住又拍了两下,哀怨道:“你说我这嘴!真的是气人!” 萤儿安慰她:“奴婢知道,小姐是为了莫少爷才出的头。可如今圣令难为,小姐还是早些休息,明早还得去寻证据呢。” “哥哥何时与五殿下有交情了?”莫一瑾爬上床,萤儿细心地替她盖好被子。 “奴婢不知。” 莫一瑾再次叹了口气,虽说她替元子晋出声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哥哥,但也有不忍元子晋被冤枉的成分在,毕竟她确实看到了不是他所为。 良心所为,没办法视而不见,但也不知她这个举动是好是坏。 萤儿见她闭上了眼,便落下帷帐,退了出去。 翌日。 莫一瑾眼圈乌黑,一脸疲惫。没错,她昨晚失眠了。 一身丧气的她来到了九韶宫门口,却被守门太监告知五殿下还没起。 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即将爬到头顶上的太阳:“都这时辰还没起?” 小太监尴尬地强笑道:“我家主子嗜睡。” “行,我去正殿等他。” 莫一瑾身旁的茶换了三轮,这祖宗才出来。早已坐不住地她立马起身迎接,没想到他居然衣衫不整,打着哈欠慵懒地进了门。 外袍随意搭在肩上,腰带也没系紧,寝衣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肌肤。 她立马眼神回避,头偏到一边。他随意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找我何事?” “殿下,您先穿好衣服咱们再聊呗。”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坦然道:“我不是穿好了吗?”然后转身去吃早膳了。 莫一瑾看他慢吞吞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圣上只给咱们三日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半日了。” 他点点头,依旧慢条斯理地挑着葱花。 “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先去十里亭。” 莫一瑾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他却摇摇头:“我们在明,敌在暗。先不说能否找到那支破箭,只怕那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莫一瑾急了:“证据不会自己长脚跑到我们面前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赶快行动啊殿下!” 元子晋吃饱了往后一躺,慵懒又惬意:“我是无所谓,虎毒不食子,皇上顶多责罚我几句,倒是你说不定会成为我的替罪羊。” “你!”莫一瑾十分生气,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好心帮你,你却这般态度!” “所以你为何要帮我?”元子晋沉沉的目光直射进她的双眸中,想要一探究竟。 莫一瑾颓然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标榜自己什么善意,你权当我昏了头吧。” “你是想说昏了头帮我这么一个烂人,是吧?” “我可没说。”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元子晋叫住她:“去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起。” 元子晋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她讶异地抬头,一扫之前的抑郁,开心地问道:“所以你其实也并不想让我死对不对?” 他微挑双眉,面无表情地斜视她:“别想多,我是怕他们谋杀我,留你在身边还能挡一挡。” 果然,就是个没心没肺之人。 莫一瑾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跟了上去。 第10章 两人乔装打扮,来到城外十里亭。 莫一瑾蹲在草丛里寻了许久都没有结果,元子晋俯身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这箭早就被别人拿走了。” “你怎么知道?”莫一瑾有些出汗,将胸前的头发甩到身后,用手扇着风。 元子晋并没有直言,而是丢了个问题给她。 “自从大皇子出事后,侍卫就把这里封锁起来了,无人能进入。可柏小葱却没有寻到那只破损的箭羽,你觉得是为何?” “因为...”莫一瑾思索了片刻,一拍手心,道:“因为那刺客有同伙,而且就在我们身边,趁众人不注意把箭带走了!” 元子晋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不算太笨。 莫一瑾那双水润的眼眸里闪着一丝无措:“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走,去看看你说的那个灌木丛。” 元子晋让她待在外面,上前用剑鞘挑开灌木,发现有一处泥土凹陷下去,还有一些被踩坏的叶子陷在泥里。 “看来这里就是那人的藏身之地了。” 元子晋跨步跳了进去,蹲下来将灌木虚掩上,眼睛一睁一闭做出射箭的姿态。 “从这个位子箭出去,恰好可以穿过对面的槐树,然后击中大皇子。” 莫一瑾双手环胸看向远方,紧皱双眉自言自语:“能在百尺之外精准射中目标的,应该没有几人吧?” “寥寥数人,且都是些江湖隐士。”元子晋做了回答,起身从灌木丛出来。 “万州城内可有?” 元子晋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我听闻大皇子的门下向来喜欢招收一些奇人异士。” “大皇子!?”莫一瑾万分惊讶,“不可能啊,这说不通啊,他为何要对自己下手?” “那你就得要问他了,走吧。” “去哪里?” “城南铁匠铺。” ------ 两人到达了城南铁匠铺,铺子已经被侍卫团团围住。 莫一瑾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到内院,脸上和身上已经布满尘土。 她忍不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呛了一鼻子灰,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引来了元子晋的目光。 他先带她隐藏在暗处,然后从袖口处拿出一块墨绿色帕子扔在她头上。 眼前突然一黑,她伸手去拿帕子,不明所以:“怎么了?” “灰头土脸的赶紧擦擦,别丢我脸。” “拜托,我们查案是陛下亲口下的命令,我们为什么不从正门进,还得偷偷摸摸地翻墙而入。” 元子晋警惕地观察四周,催促道:“别磨唧,擦完了就跟上,被抓去了我可不管。” 莫一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遍,低声道:“我们来这铁匠铺找什么啊?” “找人。” “这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一路摸到烨王府后院,那里有一个专门为大皇子打造兵器的地方,元子晋推开一间房门,琳琅满目的兵器呈现在他们面前,泛着冷光。 “你们是谁?” 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莫一瑾一跳,转过身看到一位老伯佝偻着身子朝他们走来,手里拿着一把刚打磨好的利刃。 元子晋上前行礼,拿出皇上赐给他的通行令牌:“老伯,我是宫里派来调查大皇子受伤一事的,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老伯拱手回礼,引他们入屋。 “那就进来说吧。” 经过简单交谈,这位老伯姓刘,是铁匠铺的老板,登高节那天的箭羽是出自他之手。 元子晋跪坐在软垫上,不慌不忙地问道:“前几日大皇子是否命人来您这取走一些弓箭?” 刘伯点点头:“是的,大皇子还要求箭羽要不同颜色的,所以我连夜赶制了四种颜色的箭羽。” “都交了?” “没有,每样分别制作了二十支,一半交给大皇子,一半放在我这里备用。” “可否拿过来让我看看?” “稍等。”刘伯起身绕过几个大箱子,从后边抱出一捆弓箭,放在他们面前的矮桌上,“都在这里了。” 莫一瑾帮他一起把颜色分开,细数后惊呼:“这颜色只剩九支了!” 元子晋定睛一看,正是他用的颜色。 他眼神微眯,紧盯刘伯:“这是怎么回事?” 刘伯挠了挠头,把它拿到空地上又数了一回,疑惑道:“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会这样?” “中间可有其他人来过?” “没有,我一直守在后院。晚上这屋子会上锁,我就睡在隔壁,若有动静我不可能没印象。” “这弓箭理应是你来保管,如今不仅丢了一支箭,刺客还偏偏拿着这支箭射伤了大皇子,你可知该当何罪?”他起了身,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气。 刘伯一脸惊慌失措,急忙跪在地上求饶:“这...这...怎么会这样!小人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求大人开恩!” 他走到刘伯跟前,蹲下身子低语:“这样,你与我入宫面圣,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便替你求求情,从轻发落,如何?” “这...”刘伯面露难色,“不是小人不想去,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小人自小就有夜盲症,到了晚上就无法视物,可否明日一早入宫面圣?” 此去皇宫有一段路程,元子晋见他老态龙钟必然走不了远路,况且他俩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从正门而入,只能将此事暂缓。 “好,明日一早我便派人来接你。”元子晋俯身拿起那九支箭,朝他扬了扬,“这个我先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莫一瑾生气地问道:“你既然有这通行令牌,我们干嘛还像个贼人一般翻墙而入,你是不是又耍我呢?” 元子晋靠在马车的软垫上闭目养神,声音清冷:“从正门进入不出片刻,大皇子就知道我们来过了。” 不过莫一瑾这么一问倒是点醒了他,回宫后他立马写了封密信,派人盯着城南铁匠铺。 可没想到第二日依旧出了事。 刘铁匠死了。 ------ 当他带人赶到烨王府后院时,刘铁匠早已咽了气。屋子里一片狼藉,窗户大敞。 等候在那的侍卫回道:“五殿下,昨儿夜里我们接到密信就一直候在院外,一直到清晨才听到有动静。可惜我们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让刺客给逃脱了。” “一晚上可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没有。” 元子晋向窗外一探,后面是一堵高高的围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逃脱,难不成这刺客有飞檐走壁之能? 莫一瑾得知消息后也匆忙赶到,看到刘铁匠的尸体吓了一跳,立马退出里屋。 元子晋命人将尸体盖上白盖头运回宫里。 莫一瑾见两人抬着担架往外走,立马后退几步给他们让路,元子晋负着手走出来,余光瞥见她惨白的小脸。 “没见过死人?” 莫一瑾摇摇头,声音微颤:“第一次见。”她见他面色如常,小声地问了一句:“难道你见过?” “何止见过,”元子晋凑到她面前,咧嘴一笑,目光凶狠:“我还杀过人,你怕不怕?” 莫一瑾惊恐地眨了眨眼睛,回避他的视线,身子往后仰,缩了缩脖子道:“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想起那宫女的传闻,难道此人真如他人所说,竟如此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心脏“怦怦”的跳着,她屏住呼吸,只见元子晋戏谑一笑,转身回到屋里。 “废话,还杵在外面做什么?” 莫一瑾呼出一口气,新鲜的空气又充斥进她的胸膛,顿时感觉松了不少,不禁腹诽了他几句。 她看着屋内一片狼藉,庆幸地说了一句:“还好我们早一步赶到,不然连证据都没了。” 元子晋不置可否,继续勘察。 她看了一眼地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血迹,叹气道:“你说这不会是…”她止了声,不敢继续说下去。 元子晋停了手下的动作,眼神下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方才我来之前串了几家街坊邻居,据他们所言,这刘铁匠妻子去世的早,留下一对儿女抚养长大,平日里很少与人往来,没听说有什么仇人。怎么偏偏接了这个单子就突然出了事。” “是啊,你觉得怎么会这样呢?这么巧就...死无对证了。这一死无对证,那我不就惨了吗?那我惨了,你的姨母不就可以把我踢出局,好让她儿子坐稳龙椅吗?” “这...这都是你的猜测,你的...片面之词。” 莫一瑾的神情有些落寞,自从她来到万州城后,就觉得周围的人都戴着一张面具,每个人的笑容都失了温度。 “那你就继续活在象牙塔里吧。” 莫一瑾没有吭声,可心里却像一张白纸,被人撒了几道黑墨水,那刺眼的黑让她无法漠视。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环境里,人心变了质,生命在他们的眼中难道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刘铁匠的死还有一部分原因源于他们,如果他俩没来找他,或许就不会死? 想到这里,她愤愤地开口:“不管是谁干的,我们一定要禀报给皇上,不能让刘铁匠白白死了!” “再等等。”元子晋瞄了一眼她攥紧的拳头,示意她先别激动。 “等到何时?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刘铁匠的死给她敲响了一个警钟,凶手早已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知道的越多,那人就越想让他们闭嘴,刘铁匠的死就是最好的警告。 可如今已是进退两难,没了证人,三日期限一到,她不还是一个死吗? 如此一想,她颓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绞着手指,内心十分烦躁,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让她有些崩溃。 元子晋迈开步子走到她跟前,手伸到半空中顿住,眼神变幻莫测最后归于平静。 他捏成拳头负于身后,声音低沉有力:“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强迫症,还是想写满三千,今晚还会再发一章。 第11章 元子晋的话在她心里回荡,久久无法散去,她仰起头看着他的双眼,不知为何,心里的焦躁慢慢地消散。 “为何要保我?” 少女清澈懵懂的双眼让他第一次有了逃离的冲动,他后退半步,眼神回避。 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喉结微动:“哪有什么为什么,你帮我一次,我帮你一次,咱俩又扯平了。” 对,他只是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 他在心里自我说服。 好在她并没有继续追问,起身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然后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你说的对,不着急,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接下来我们去哪?” “回宫。” 元子晋命人将莫一瑾送回月盈殿后就消失了,临走前嘱咐了一句明日午时会派人来接她,其余的事他来办。 她心里已经对大皇子存了疑,所以连中宫也不去了,就待在月盈殿中惴惴不安地等着消息。 ------ 第三日午时,大殿上。 莫一瑾跟着元子晋安排的人去见太景帝,没想到他却晚到了。太景帝坐在龙椅上肃穆威严,高声道:“莫丫头,你们俩这三日可找到证据?” “回陛下,民女与五殿下找到了证物。”莫一瑾上前回复。 “那证人呢?” 她犯了难:“这证人...”支支吾吾地轻声道:“死...死了。” 太景帝身子往前一探,讶异道:“死了?怎么死的?” “被刺客杀了。”她如实回禀,手心里有些出汗,心下焦急地盼着元子晋赶快出现。 “那可未必。” 说曹操曹操到,元子晋带着一名仵作和前日收集到的证物上了殿,走到莫一瑾前面挡住她。 “父皇,这是我和她前日去证人后院拿到的东西。” 他将箭羽朝前,依次铺开。 “每种颜色本应十支,这个颜色却缺了一支。这些箭羽都是由城南刘铁匠专门看管,可我们正想让刘伯上殿面圣时,他却在昨天早上死了。” 跟在他身后的仵作上前继续禀报:“启禀皇上,臣查看了伤势,是由一把匕首直接刺入心脏,当场毙命。” 太景帝瞧了地上的箭羽,看到那缺失一支箭羽的颜色后,瞳孔微缩,沉下脸来。 好一个一箭双雕。 他沉吟道:“那么你们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元子晋接过话道:“正常人刺过去,刀刃应该朝下,可这把匕首的刀刃却是朝上。儿臣看过周围的环境,那扇窗虽然大开,可是后面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儿臣的人在外头彻夜守着,一听到想动就进去了,可这刺客还能瞬间消失。” “喔?竟有如此奇怪的事情?”太景帝摸了摸胡须,皱着眉问道。 “更怪异的是,这屋内被翻得一片狼藉,我们的人在外头却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直到最后一声响动才让人得知。”元子晋继续抛出线索。 “你想说什么?” “儿臣怀疑...”元子晋抬头望着坐上之人,肯定地回道:“刘铁匠并非他杀,而是自杀。” 太景帝面露异色,起身走到殿前来回踱步,脑中飞快地盘算着。 “继续。” “儿臣带人将那后院的房梁,墙壁四处都搜寻了一遍,上面布满灰尘,没有任何痕迹。随后派人探访他的家人,发现他的那对儿女早就被人秘密送出万州城,不知所踪。“ 元子晋走近太景帝,低声道:“最重要的是,儿臣了解到他近日一直去城南一家包子铺接头,包子铺的小贩已经被侍卫捉拿归案,现在门外等候。” “传。” 一名衣着褴褛,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被押上殿前,跪在大殿上。 他慌张地低着头道:“草民叩见皇上。”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太景帝神情冷漠,语气严厉。 那人欲哭无泪,不住地颤抖着身子:“草民...前几日才认识刘铁匠,他给了草民一锭银子,让草民每日把消息送到秋枫街聚源茶馆,其余的便不知了。” 太景帝挥了挥手便让侍卫把此人带了下去,元子晋候在一旁不再言语。 太景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证人已死,但能顺藤摸瓜找到另外的线索,也算将功补过。” “还请父皇加派人手,容儿臣去查一查这个茶馆。”元子晋拱手请求。 太景帝压下他的手,道:“好了,这几天你们查案都没好好合眼,其余的事朕来安排,你们俩回去休息吧。” 元子晋一愣,缓缓地将手放下,面无表情地回了个“是。” 莫一瑾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两人行过礼后出了大殿。 她刚下了台阶就看到三皇子元子桓和范雨薇站在外面,高兴地朝她们打了声招呼。 元子桓拿拳头锤了一下元子晋的胸膛:“你小子,真是吓死我了,我在楼外楼定了位子,特意为你俩去去晦气,走吧。” 范雨薇上前拉住莫一瑾的胳膊感激道:“莫姑娘,这次真是多亏你替子晋哥哥解围,好在你俩都没事。走,咱们一起去庆祝庆祝。” “这...” 她的迟疑迎来了身旁之人的目光,但这几日她精神焦虑、难以入眠,如今松懈下来,觉得困倦不堪,必须得回去补个好觉了。 她只能摆手推脱:“范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几日没睡好,实在是想回去休息了。” “啊,那好吧。”范雨薇失望地回道,“那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找你玩。” “嗯嗯,你们去吧。”莫一瑾朝她们挥挥手,元子晋收回视线刚想开口就被元子桓硬拽走了。 “五弟你可不能不去,我都订好了。”元子桓回头朝莫一瑾挥手:“莫姑娘,我们先走一步了。范丫头,快跟上!” “那我先走了。” 莫一瑾点点头,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转身面朝太阳闭着眼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 宫中的日子说快也快,不知不觉已过去半月有余,期间莫一瑾见了莫易宏几次,他打听到那聚源茶馆的老板是前朝余孽,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得知不是元子烨所为,莫一瑾心中欢喜,毕竟他是她的亲表哥,若真是他所为,她都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了。 如此一来,她也轻松许多。 因元子烨身体未痊愈,皇上便准许他在中宫休养。莫一瑾想月盈殿离中宫并不远,便想带着礼物去看看。 不过刚踏入中宫就发现周围张灯结彩,屋檐上还挂起了红灯笼。 莫一瑾好奇地询问一个小宫女:“这中宫有什么喜事吗?” 小宫女回过身看着莫一瑾一身行头,有眼力地朝她行礼。 “回姑娘,奴婢是刚调到内院来的,只是听欣荷姑姑说好像是哪位皇子的生辰要到了...” 莫一瑾点点头,难道是大皇子的生辰到了? “馨儿,过来!”欣荷站在门内高声喊道,眼前的小宫女立马应了一声,然后朝莫一瑾行个礼,端着水盆就进去了。 馨儿?这名字有些耳熟。 莫一瑾跟着入了殿,欣荷欣喜地朝她走来,就着衣服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朝她行礼。 “姑娘可是来找皇后娘娘的?” “姑姑,皇后娘娘在吗?我带了点补品给大皇子。”她转身让萤儿将手里的东西提了过来。 “都在里头呢,您等着,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莫一瑾乖乖地站在一旁等待,看见方才名唤馨儿的小宫女在偷偷打量她,周围有不少宫女都在打扫卫生,不一会儿欣荷就出来了。 “姑娘这边请。” 莫一瑾边走边问道:“姑姑,过几日是殿下的生辰吗?”她指了指寝殿的方向,欣荷姑姑点点头。 “是啊,再过三日就到了,所以奴婢正紧锣密鼓的安排着。” “那姑姑快去前面盯着吧,我自己去就好。” “行,姑娘你往前左拐就到了。” 莫一瑾到了寝殿外推开门后,发现屋内人还挺多,不仅有皇后,还有皇上,连元子晋都来了。 她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一一行过礼后,她诚恳地对着元子烨道:“一点心意,还望表哥别嫌弃,希望表哥身体赶快好起来。” 萤儿上前把礼物交给宫女,皇后满意地笑道:“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烨儿,你看。” “表妹来看我便是心意,无需如此。”说着掀开被子想下床,惊得皇后立马阻止:“烨儿,御医说了你还未痊愈,不能下床。” 转而扭头对着皇帝打趣他道:“皇上你看,瑾儿一来,他都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了。” “那还是顾一些好,省的伤口裂开了又得扰父皇忧心。”元子晋幽幽地开口,眼神满是嘲弄。 气氛一下尴尬,太景帝清了清嗓子,出声调和。 “莫丫头乖巧可人,朕瞧着心里也欢喜,怪不得皇后对这丫头如此钟爱啊。” 皇后连声附和:“是啊,皇上,瑾儿这丫头我真是越瞧越喜欢。” 这皇上皇后接连夸她,让她压力倍增,只能微笑以对。 皇上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众人起身恭送,刚到门口又回头瞧了元子晋一眼,道:“三日后的宴席你可不许迟到,莫丫头,你也来吧。” “是。”莫一瑾恭敬地回道,可元子晋却一声不吭,皇上素来知道他的性子,一挥衣袖便离开了。 回到月盈殿后,莫一瑾开始发愁。 这大皇子生辰宴她该准备些什么呢? 第12章 思来想去,莫一瑾决定寻求他人帮助。 中宫里最了解元子烨喜好的除了皇后就应该是欣荷姑姑了,她找了一圈终于在后厨看到了正忙着选菜的欣荷,兴高采烈地喊了声。 “欣荷姑姑!” 欣荷抬头看到了她,有些讶异:“姑娘怎么跑这来了。” 欣荷放下手里的菜谱,想请她去隔壁小院。 “不必了姑姑,我待一会就走。” 莫一瑾好奇地张望着:“姑姑,你在干什么呢?” 她拿起桌上的菜谱看到几处地方圈了起来,欣荷解释道:“生辰宴快到了,奴婢挑选几样菜品给皇后娘娘过目。” “噢…..”她拖长了语调点点头,“正好,我有一事想求你指点。” “姑娘无须客气,但说无妨。”欣荷笑着引她到角落里的圆凳上坐下。 “是这样,皇上让我参加生辰宴。这几日我思来想去,我总觉得空着手去不太好意思,但又不知该送些什么。”她握着欣荷的手摇了摇,“姑姑你是这的老人,能否给我出出主意?” 欣荷抿着嘴唇,嗫嚅道:“姑娘,这…可让奴婢犯了难,殿下喜欢什么奴婢还真不知道。” 莫一瑾挠了挠头,皱着眉问道:“姑姑久居中宫,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喜好呢?” “可是殿下不常住在中宫,奴婢很少见到他。”欣荷如实相告。 莫一瑾叹了一口气,也对,元子烨一直住在烨王府,欣荷姑姑不了解也是正常,这可怎么办呢? 欣荷见她愁眉不展的模样,好心提醒道:“姑娘倒也不必如此烦心,奴婢觉得殿下自小生在皇宫,见惯了金银珠宝,想必已是麻木。” 突然,她一拍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姑娘可会些手艺?” 莫一瑾歪着头眼神向上看,细细思索自己拿得出手的东西。 片刻后,她小心谨慎地问道:“呃…我…我会做糕点,这算吗?” “算!礼轻情意重,您有这份心殿下一定高兴。” 莫一瑾将手里的菜谱抵在下颚:“可是我不知殿下爱吃什么糕点?” “呃…这个嘛…” “问她不如问我。” 正当欣荷犯难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声,惊得俩人立马站了起来。 元子晋一掀衣摆器宇轩昂地走了进来,眉如远山,双眸熠熠。 欣荷立马上前行礼:“五殿下。” 元子晋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越过她伸手将莫一瑾手中的菜单抽了过来,细细地翻看。 “都在这里了?” 欣荷转过身:“回殿下,暂时就这些,若殿下有需要,奴婢再去准备几本给殿下过目。” 他快速扫过几页,将菜谱一合,扔在桌上,淡淡地说道:“就这些吧。” “殿下,还有小食未选。”欣荷提醒他,他挑了挑眉看着莫一瑾,道:“她不是会做糕点吗,就让她准备吧。” “这…” 莫一瑾看着欣荷姑姑为难的样子,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其他的手艺可展示的,于是接过话道:“那就我来准备吧,只是我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元子晋双手环胸,抬着眼气定神闲地报着名字:“海棠糕、灯芯糕、芝麻糕、水晶糕、状元糕、马蹄糕、八珍糕每样来一份。” “啊?”突如其来的菜名砸在她的脑袋上,整的她有些懵。 “记住了没?”元子晋眼神向下一瞥。 “没有。”莫一瑾老实地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盯着他。 报的又快,数量又多,她哪记得住。 他一耸肩,向后抬抬手,无奈地开口:“纸笔。” 欣荷立马去隔壁小院取了纸笔递到他手上,他将纸张平铺在桌上,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提起笔来龙飞凤舞地写下几排名字。 两指夹着还未干透的宣纸递到莫一瑾面前,“喏,自己看去。” 莫一瑾接过纸细细读了一遍,抬起头酝酿了许久,道:“你确定?” “当然,我再确定不过了。”他眼神里的肯定让莫一瑾不疑有假。 “行吧。”她将纸对折放在袖口,朝元子晋盈盈一拜:“谢五殿下指点,那我先去准备了。” ------ 这几日莫一瑾可算体会到了什么叫“上头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元子晋动动小嘴,莫一瑾这几日就一直扎在御膳房里,整日跟欣荷姑姑替她引见的御厨讨教这糕点的制法。 每每太阳落下,西边的天空出现一条条橙红色的霞光后她才回到月盈殿。 久而久之,她的手艺进步的飞快,连御厨都对她啧啧称赞。 当然,别人的称赞她也只是半信半疑。 站在桌前左看右看,最终她将桌上的糕点每样选一个放在木盒子里,然后命萤儿出宫给莫易宏尝尝。 萤儿回来后将莫易宏的信递给她看,上头写着“人间美味”几个大字。 她淡淡一笑,虽然夸张了些,但哥哥不会骗她。 有了哥哥的肯定,她信心十足,明日就是生辰宴了,断然不会再出差错。 翌日 莫一瑾身着一件粉白相间的襦裙,简单又不失优雅。 萤儿从镜子里看过去总觉妆容略显清淡,便在她眉心处点缀出一个桃花妆,青涩的双眸里显现出一丝妩媚,勾人心魄。 话说这个生辰宴排场还挺大,她一进门余光就瞥到右手边支起的木台上,那里堆满了礼物,琳琅满目,各色稀罕物件应有尽有。 欣荷姑姑说的果然没错,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相比之下她这份薄礼还真不知能否入寿星的眼。 她信步上前,媚眼婉转,落落大方,引来了几位皇子的注意。 “表妹你来了,先来这边入座吧,父皇和母后马上就到。”元子烨率先对她招招手。 她俯身行礼,微微一笑:“表哥,你身体已经好了吗?” “多谢表妹关心,已无大恙。”元子烨礼貌地朝她点点头,回以微笑。 元子晋本来站在角落里无聊地提着笼子逗鸟,听到她的声响后便将手里的鸟笼挂在铁钩上。 凑到了人群里,上前一步伸手道:“礼物呢?” 两人的衣服今日不约而同的都带了点红。 “又不是给你的,你着什么急?”莫一瑾轻声嘟囔着。 元子晋没听清,见她空手而来,便收回了手。 “表妹这次准备了什么礼物?”元子烨好奇地问道。 她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一会儿就知道了。” 元子晋轻哼一声,不再理睬。 不一会儿,太景帝带着皇后入了殿。众人落座后,欣荷姑姑将莫一瑾做的糕点呈了上来。 元子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起身接了过来,夹起一块芝麻糕送入口中,坐在一旁的莫一瑾吃惊地望着他。 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摆,低声道:“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元子晋被她问得不知所云。 “你怎么能偷吃我做的糕点呢!” “我哪里在偷吃,我这是正大光明的吃啊。”元子晋一脸无辜地望着她,随即又放了几个在嘴里。 口感不错,就是太小了,随便几口就没了,以后得让这丫头做大点,他边吃便想。 两人的小动作引来了元子烨的侧目,他拿起酒杯不着痕迹地朝元子晋方向一看,没想到那人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他轻勾嘴角,提起酒杯朝他一敬。没想到元子晋拿起一块糕点朝他一敬,然后扔在嘴里细嚼,脸上露出一抹邪笑。 莫一瑾看着糕点一会儿就见底了,内心抓狂,伸手想将木盒拿过来,没想到被他死死按住。 “别吃了,再吃就没了。”她急了眼,轻声警告他。 “没了就没了呗。” “你…” 太景帝的余光瞥到他俩在底下嘀嘀咕咕,和蔼地笑道:“你们俩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到他们身上,惹得莫一瑾脸上一阵燥热,半咬红唇不再开口。 倒是元子晋接过话道:“品尝她给我准备的礼物啊。” 语气中莫名带着一丝炫耀的意味,莫一瑾猛地转头,惊讶地开口:“谁说给你准备的?我这是给寿星准备的。” “那没错啊。” 她茫然地开口:“啊?寿星是你?” “那你以为是谁?”元子晋那张脸上结了一层冰霜,语气低沉。 莫一瑾余光扫过元子烨,那人正在低头喝汤,并不在意他们这边的对话。 这个消息让她一时消化不了,抓着木盒的手也松了下来。回过神后她暗暗懊悔,只能怪自己当初没问清楚,搞错了人。 太景帝看着他俩你一眼我一语的,忍不住问身旁之人:“皇后,莫丫头…何时和子晋这般要好了?” 皇后心中也十分诧异:“这…臣妾也不知。许是五皇子久居深宫,难得遇到同龄人。” 太景帝高兴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一盘的点心已经被元子晋清光,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太景帝嗤笑道:“你这孩子,也不留点给大家尝尝。” 听到太景帝这么说,莫一瑾弱弱地回道:“陛下,还有。” 好在她怕出错,特意备了两份。很快,欣荷又上了一份糕点摆在太景帝面前。 太景帝拿了一块品尝,忍不住称赞道:“莫丫头的手艺真是不错啊。” “谢皇上称赞。”莫一瑾乖巧回礼。 太景帝拿着手里的糕点朝皇后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地打趣道:“莫丫头若是成为朕的儿媳,朕就享福咯。” 一语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周围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第13章 皇后按捺心中的惊喜,应声附和:“陛下说的是,就是不知瑾儿是否愿意啊?” 这问题一压过来,让莫一瑾坐立难安,不知该做如何回应。 太景帝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慢慢引诱:“莫丫头,你要是嫁给朕的儿子,若将来他做了太子,你可就是太子妃了。” 一提到“太子”两字,桌上的几个皇子都开始互相打量,连皇后也不淡定了,心里在盘算着话里的真假。 莫一瑾内心十分困惑,自她入了宫,为何总会有人谈论她的婚事?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可这皇家...她真的适合吗? 很显然,就目前来说,让她放弃自由嫁入皇室,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可是直接了当地拒绝,皇上会不会龙颜大怒呢? 管不了这么多了,毕竟关乎到一生的幸福,应该遵从自己的想法。 她抿了抿嘴,眼神透露出坚定。瞄到不远处有一壶酒,打算饮酒壮胆。 元子晋侧目看了她一眼,发现了她眼神里的抗拒和无畏,见她斟满一杯酒打算一饮而尽时,他偷偷抬手肘撞了她一下。 莫一瑾手一抖,酒水打湿了她的衣襟,慌乱地抽出手帕擦拭。 太景帝见状不禁笑道:“朕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莫丫头怎么紧张地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皇上,毕竟是姑娘家。”皇后柔和地替她解围,“欣荷,带瑾儿去寝殿换身衣裳。” 莫一瑾起身行礼,还想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低头时却看见元子晋搁在桌布下的手朝她挥了挥,示意她退下。 她抬眸看到那人微微摇了摇头,眼神淡淡地望着她,像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过了那个点,刚刚满腔无畏之情瞬间泄了气,刚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民女失仪了。” 莫一瑾退下后,太景帝便把话岔开:“子晋,过了今天你就年满十七了。过几日朕给你选一处府邸,往后跟着几个哥哥一起入朝听政。” “是,父皇。”元子晋兴致缺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并不在意皇上所赏赐之物。 太景帝见他这般模样,手指忍不住敲击桌面,念叨着:“朕在你这岁数都已经成家了,你以后可不能再小孩心性,要心系天下,关心朝政之事。” “儿臣明白。” 太景帝还想说什么,柏小葱突然走到他身边低头说了几句话。太景帝神色微变,起身道:“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朕还有事要办。” 众人起身恭送,太景帝已经走了,宴席很快就散了。 等到莫一瑾回来时,殿内人已经走了大半。几个宫女太监正在收拾残桌,元子桓帮元子晋拆贺礼。 “别拆了,有什么好看的?”元子晋环胸靠在圆柱上看着那人翻箱倒柜。 “嘿!”元子桓拿出一对软玉,朝站在门口的莫一瑾招了招手,“莫姑娘,快来看看这对玉。” 莫一瑾看着人都散了,正想回去,突然被叫住,便回头朝他们走去。 软玉质地细腻,色泽光滑,最难得的还是一对,合起来是个圆。 “真好看。” 莫一瑾爱玉,一眼就相中了它,但毕竟这是他人之物,只是伸手摸了摸便放了回去。 元子桓凑到元子晋的面前,讨好道:“五弟,这玉你让给我呗?” 元子晋一斜眼,然后把他手里的玉夺了回来,放入锦盒。 “没门。” “这么抠门!”元子桓不满地在后头叫嚷,“这儿这么多东西,你也搬不走,索性先放我那啊,我替你保管。” “休想。”元子晋怀里抱了几个盒子,走到莫一瑾面前, “今天身边也没跟个宫女太监,东西太多拿不回去,先放你那里吧。” “啊?放我这?”莫一瑾表示惊讶。 他点点头:“改日我喊人过来取。”元子桓听到这话,忍不住在旁边骂骂咧咧:“五弟你这不够意思啊,为什么不放我那?” “放你那我还要的回来?”元子晋直接横他一眼,转而继续问道:“可否?” 莫一瑾看他身边确实也没带个帮手,便点点头同意了。 几人合力,来回几趟才把这些礼物搬到月盈殿内,元子桓躺在交椅上气喘吁吁道:“哎,可把我累死了,五弟你真不给点意思意思?” 莫一瑾细心地清点数量,顺便命萤儿替他俩斟茶。元子晋接过茶道:“行,你喜欢哪个挑一样吧。” “我要那玉!”元子桓伸手道。 “玉不行。”元子晋直接拒绝。 “为何?你又不喜欢玉。”元子桓不满地瞅着他。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块玉,道:“我最近又开始喜欢玉器把件了不行吗?其他的随你挑总可以吧。” “这可是你说的!”元子桓眼神一亮,跑去把那最大的一座雕像拿了过来。 他早就物色过了,虽然这雕像的石材比不得那对玉好,但好歹也是块珍品,况且它大啊,摆在王府里肯定气派。 元子桓在一旁暗自窃喜,但元子晋眼睛都没眨一下,神色如常。 莫一瑾清点完数目后誊在纸上交给元子晋:“殿下,请过目。” 他看也没看就把纸放入袖口:“若有喜欢的,你尽可留下,权当是我送你的谢礼。” 说完,便起身拉着元子桓离开。 “五弟,我怎么觉得我亏了呢?”元子桓将手里的玉雕像递给随从,搭着他的肩出了殿。 “你知道人最可贵的品质是什么吗?” “什么?” “学会满足。” “诶,你...小气!” ------ 太景帝在生日宴上的那句玩笑话没过几日就流传了出去,宫女太监们纷纷把莫一瑾默认为太景帝钦点的太子妃。 没想到这太子之位还没有着落,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太子妃。 一时间,莫一瑾成了众所周知的人物。走到哪都有人向她行礼,让她浑身不自在。 就在此时,皇后求见太景帝,想让莫一瑾入书院伴读。此消息一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打什么注意,启仁宫的萧妃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萧妃虽然生了元子炀和元子麟两位皇子,但娘家势弱,比不得皇后家世显贵,所以,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筹谋。 皇后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何不趁此多安排几个月亮,反正她的两个儿子尚未婚配,她正愁没有合适人选。 大殿上 萧妃一边替太景帝研磨,一边探问道:“陛下,今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听闻娘娘的侄女要去书院伴读?” 太景帝双眉一簇,他最烦后宫妃嫔勾心斗角,扰人清闲,冷声道:“你有异议?”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书院里都是皇子,莫姑娘一个女子未免尴尬。”萧妃讪笑,此话一出太景帝放下手中奏折,默默思索。 萧妃停下手上的活儿,俯在太景帝身侧,轻声建议:“臣妾有一法子可为陛下解忧。” “说说看。” “臣妾觉得不如多召几个官家小姐一起入书院伴读,这样人多也热闹。” 太景帝内心自然明白她意有所图,但念在她也是为了自己的皇子考虑,便没有点破。 “还是你考虑周全,有空你去挑几家合适的人选报给皇后。” “是,臣妾遵命。” 获得了太景帝的首肯,萧妃美滋滋的回宫让宫女把万州城内适龄女子的名单递过来供她细细挑选。 元子麟常年在外征战,萧妃总是担心他的安危。 此次他回来也不知待多久,所以萧妃格外珍惜与他相处的时间,隔三差五都会喊他来启仁宫小聚片刻。 可这一日,元子麟却没有在正殿内见到萧妃的身影,一直走到偏殿的书房里才看到她。 “母妃。”他上前请安。 萧妃撑着额头看着名册,听到声音立马放下册子,招他过来。 “麟儿来了,来人,上茶。” “母妃这是在做什么?”元子麟看着一桌子的名册,讶异道。 萧妃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身边,拿起手里的名册道:“皇后想让她侄女入学堂伴读,本宫便求皇上再招些官家女子进来一起伴读,正好给你哥哥谋划谋划婚事。” 元子麟酷爱习武练兵,早就不入书院多年了,对此也不感兴趣,随口搭了一句:“是吗?可有物色到人选?” 萧妃拿起旁边的白纸,上面已经写了几个人选,她念道:“万州城巡守之女霍雯、陈御医的孙女陈思娴...” 元子麟瞥了瞥嘴,喝了口茶,母妃这两年对他俩兄弟的亲事格外关心,每每回来定是要为他牵线做媒,幸好这一次轮不到他。 “喔,还有宰相之女范雨薇...” 元子麟滑盖的手一顿,侧耳倾听。 “麟儿,其他人也就罢了,本宫觉得这范雨薇无论是家世、人品、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好,与炀儿倒是十分的般配,若是能成,也省了本宫的一桩心事了。” “是吗?”元子麟把玩着茶杯,眼神越发的讳莫如深,语气冷淡。 ------ 傍晚时分,太景帝身边的公公传旨,道是皇上今晚来启仁宫用膳,元子麟看了看天色已晚,便也留了下来,萧妃忙让人准备晚膳。 圆桌上,萧妃替太景帝布菜,他想起前几日让萧妃办的事,便问道:“萧妃,人选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共选了十五人,但还未请皇后娘娘过目。” “拿来给朕看看。” “是。”萧妃将纸递到太景帝面前,他匆匆扫了一眼道:“无需这么多人,再选三个足以。对了,范丫头自小和他们几个玩的好,把她算在内,其余两个让皇后去选吧。” “父皇,我想回书院继续学习。”本来一直默默吃菜的元子麟突然开口。 太景帝侧目:“嗯?你不是向来不喜少傅们教的东西吗?” 元子麟把嘴里的菜嚼了嚼咽下肚中,开口道:“以前年纪小不懂事,长大后发觉光读兵书还不够,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要向少傅们多多学习。” “呵,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既如此,明日起你便回到书院继续学习吧。” “谢父皇。” 第14章 此事依照太景帝的意思是越快越好,萧妃也不敢耽搁,第二日便去中宫求见皇后,让她定夺。 最终,选了范雨薇、霍雯、陈思娴三人。 今天是莫一瑾第一天入书院,为了给少傅留下个好印象,她早早就到了。 书院大门外种了一排排翠竹,门内映入眼帘的是一方碧池,水流潺潺,清澈见底。 过了拱桥右转是一条长长的回廊,两旁白色的纱幔随着风轻轻飘荡。信步往前走一段距离,能看到由半圈假山石围绕起来的一方天地,正中间摆着石桌石椅。 转身往左继续前行,右手边是一条小溪,水流声清脆悦耳。又拐了几个弯,小溪渐行渐远,儒文书院却近在眼前了。 院外站着一个宫女。 “请问,学堂是往这儿走吗?” “姑娘,骆少傅安排了另一间新学堂,请随奴婢来。” 莫一瑾跟着宫女绕到院的另一侧进入,透过帘子可以看到整个大堂中间挂着一排素纱,男女隔开。 左边摆着五张桌案,前面两张,后面三张,最左边有个人趴在那休憩。 她掀开帘子往右边走,看到一位女子正倚靠在窗台前欣赏外面的风景,头发高束,一身黄衣干净利落。 她走过去行了礼自报姓名,那黄衣女子转头对她抱拳道:“幸会,在下霍雯。” 莫一瑾低头看了一眼她们这边有四张桌案,好奇地问道:“你可知还有何人?” “听闻是...” “莫姑娘!” 正说着,范雨薇推着门帘入了屋,身后还跟着陈思娴。 霍雯对着莫一瑾笑了笑,一歪头示意人来了。 她刚转身,范雨薇就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道:“自那日一别就没机会寻你出来玩,这下好了,以后可以一起玩了。诶?霍姐姐也在啊,那正好,咱们的队伍又壮大了。” “你这丫头尽知道玩,等哪天范相给你寻门亲事嫁了,看你还怎么玩。”霍雯双手背后,打趣她。 范雨薇朝她吐了吐舌头,轻哼一声。 众人的声音吵醒了对面一直趴着的人。 “吵死了。” 范雨薇一下就听出了是元子晋的声音,小跑过去掀开素纱露出一个小脑袋:“子晋哥哥,你今日竟来的这般早?” 平日里她经常听元子桓说他上课从来都是最晚一个到的,今日居然第一个到,这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昨儿没睡好,想来补个觉,没想到这儿也睡不安稳。”元子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范雨薇鼓着腮帮子,一脸委屈。莫一瑾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肩膀,解释道:“五殿下,抱歉,我们是无心的,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提醒她们。” “提醒?这么说来你是知道我在这的,怎么没来向我行礼?”元子晋一手撑着脖子,慵懒地打量着她。 “呃...方才入门时只看到背影,不知道是您。”莫一瑾实话实说。 元子晋无奈地挪开了目光,嘴里念叨着:“你还知道什么。”随后横了他们一眼:“杵那干嘛,还不入座去?” “噢,对对对,快来。”范雨薇率先选了第二排左侧的位子坐下,与元子晋一排,陈思娴自然与她相邻而坐。 还剩第一排的两个位子,莫一瑾便让霍雯先选,霍雯对学堂本来就没什么兴趣,要不是皇后下旨,她才不会来这个地方。 想了想,便坐在右侧,虽然离那个少傅远不了多少,但至少求个心理安慰。 于是,莫一瑾就坐在离少傅最近的一个位子。 虽说这素纱隔着是因为男女有别,但其实并没有任何作用,风一吹便散开了。 快到时辰了,剩下的几位皇子说说笑笑的过来了。元子晋收拾了一下桌面,随手挑了几本书便起身来到第一排右侧的位子上坐下。 “诶!你怎么坐我的位子呢?”元子炀不满地立在桌前拿手指着他。 “先来后到不懂?”元子晋毫不示弱,靠在椅背上挑衅地望着他。 元子炀将手里的书一下拍在案上,上前拉着他的胳膊道:“你给我哪来的回哪去!走走走!” 元子桓见状立马上前拉扯:“二哥!” 元子晋下甩开胳膊,将桌案上的书往后一扔。 “这桌上写你的名字了?我爱坐哪坐哪,你管不着。” 走在最后面的元子麟径直坐在元子晋的身后,朝旁边的范雨薇打了声招呼:“又见面了,雨薇。” 范雨薇心里还记着上次的怨,并不搭理他,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前面的几人。元子麟也不在意,靠着椅子上和她一起看。 元子烨看到隔壁的几个女子正好奇地打量着这边的情势,不想节外生枝,好心劝说:“五弟,你要真想坐第一排,大哥的位子让给你坐,你就把位子还给二弟吧。” 他讥笑道:“我怎么敢坐大哥的位子,况且我这人向来不喜三心二意,坐定了哪个位子就是哪个位子。” 元子炀见他如此猖狂,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想对他动手。莫一瑾一直关注着,见局势不对立即脱口而出。 “住手!” 众人皆一愣,莫一瑾感受到他们视线的聚集,正不知该如何开口,突然看到一位老者入了屋。 她指着门口道:“少傅来了。” 骆少傅拖着身子慢悠悠地走到堂前,负着手弯着腰看着他们。 “你们一个个都站着做什么?快找个位子坐下,我要开讲了。”他转过身翻着课本,嘴里念叨着:“今日的内容有些多啊,上次讲到...” “骆少傅!”元子炀高喊一声,把他吓得一机灵,转身问道:“怎么了?二皇子。” “他占了我的位子。” 元子晋一反常态,起身恭敬地朝骆少傅一拜,语气轻柔,满脸愧疚。 “骆少傅,都怪我,平日里没怎么听少傅讲课,如今想学竟有些跟不上了,可是之前的位子靠后,我的心思总是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他抬眼看了骆少傅一眼,委屈道:“如今新学堂的位子未定,便想坐前面一些,好好听少傅教诲,还请少傅给我一次机会。” “少傅他在扯谎!”元子炀立马反驳道:“他这人从前迟到逃课哪样没干过?生性顽劣,连少傅您也拿他没办法。如今说这话,鬼才信!”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若少傅信我,那他就是鬼。”元子晋立马瞪大了眼睛,意有所指:“噢!原来你是在咒他...” 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后面的话不用他多说。 “你...”元子麟气结,半天说不出话来。 元子晋抓住机会,继续道:“少傅,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哼,只怕是狗改不了吃屎。”元子炀口不择言,骆太傅眉毛一扬,厉声呵斥:“二殿下!你失言了!” 元子炀一时口快,意识到不妥,立刻向骆少傅赔礼道歉:“少傅,抱歉,是我失言了。” 骆少傅教过许多学生,每一个在他的管教下都是服服帖帖,尊师重德,偏就出了元子晋一个例外。 如今他能痛改前非,还主动要求听课,他本来就求之不得。 现又听到元子炀说出此等诋毁之语,若不制止,只怕乱了规矩。 他厉声道:“二皇子,你该向五皇子道歉,而不是我。” “他?”元子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这五弟向来是被孤立的对象,一没势力、二不得父皇恩宠的,说了就说了,有什么好道歉的。 见他迟迟不行动,骆少傅拿着戒尺敲了敲桌子。 “蔚岳的故事你都忘了?教你尊敬长辈,爱护弟弟,你都学到哪去了?” “少傅!”元子晋无所谓地笑道:“蔚岳的故事教我们尊重长辈,二哥是我的哥哥,是长辈,他不想道歉就算了。” 骆少傅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对着元子炀道:“你看看!” “只不过...”元子晋的话没说完,拖了长长的音,皱着眉抿了抿嘴:“我是父皇生的,二哥暗指我倒没什么关系,就是父皇他听了...” 此话一出,元子炀的脸色煞白,嘴唇颤抖,手不住的哆嗦。 元子炀一直跟随元子烨这是众所周知的,如今他说错了话,此事本就是口舌之争,可万一传到父皇的耳里那就不一样了,恐别有用心之人添油加醋,对元子烨不利。 元子烨想了想,伸手将他推了出去:“既说错了话,道个歉也就完了。都是自家兄弟,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五弟,刚才我多有冒犯,请多包涵。”元子炀僵着身子,朝元子晋一拜以示道歉。 元子晋面无表情,直接坐回位子上,并没有让他起身。骆少傅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道:“好了好了,都回位子上,我们准备上课。” 临走时,元子炀眼神闪过一丝阴狠。 一堂课下来,莫一瑾听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了时辰,送走了少傅。她瘫软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 发觉头顶有片阴影,她睁开眼看到元子晋站在她身侧。 她起身问道:“何事?” “你哥给你的信。” 接过信,上面写着几个字:边疆被袭,战事突发,父命速回。 第15章 莫一瑾原本松散的身子立马紧绷,神情肃穆。 范雨薇好奇地探头:“子晋哥哥给你的信?”莫一瑾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将纸一合塞进袖口。 “是家兄来信问安。”莫一瑾侧头解释,然后向元子晋点点头,语气诚恳:“多谢殿下。” 眼波流转,犹豫不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碍于周围人来人往,她只能作罢。 “举手之劳。”他抬抬手,元子桓凑过来道:“你们还不走?” “走了。”元子晋瞧出莫一瑾神情不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跟着元子桓往外走。 范雨薇拍拍她的肩膀,挥手告别:“那莫姑娘,我也先走了。” 元子晋缓缓落在最后面,不料,趁人不注意又折返回来。 莫一瑾见四周无人,忙上前问道:“我哥哥可还说了些别的?” 元子晋只回道:“前几日放你那的贺礼,我待会找人来拿。” “是,殿下。”莫一瑾心下了然,便匆匆离去。 这边范雨薇手舞足蹈地描绘前几日听闻的趣事,正在兴头上转身却见身后空无一人,胳膊撞了一下还想往前走的元子桓。 “子晋哥哥人呢?” 元子桓停下脚步,茫然地转过头道:“他没跟在后面?” 看到莫一瑾低着头向他们走来,范雨薇追上去问道:“莫姑娘,你可看到五殿下?” 莫一瑾嗫嚅道:“额...他...” 元子晋从她身后慢悠悠地走过来,向范雨薇挥了挥手里的书,道:“忘记把书带走了。” 随后径直穿过她俩,元子桓眼中带笑,但又有些困惑:“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认真。” “子晋哥哥可是要发愤图强了。”范雨薇替他作答。 元子晋将书卷成一个圈,拍着手心道:“今时不同往日。” 元子桓眼珠转了一圈,嬉笑道:“今时有何不同?” 范雨薇见他俩一言一语的,叫嚷道:“还走不走了,不走我先走了。” “走了。”他将手里的书一挥,元子桓凑上前去,特意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道:“可是人不同?” 他侧头睥睨,不做解答。 ------ 莫一瑾一直等到了傍晚,元子晋才带着人过来,萤儿一早就得了指令,带他身边的随从们去清点物件。 莫一瑾邀他去偏殿,不与他绕弯,直接问道:“家兄可还有别的话托你转述?” “并未,只是让我一定把这封信送到你手中。” “那家兄如何将信交给殿下呢?”莫一瑾猜测哥哥或许私下与他结交? “前些日子出宫偶然遇见。” 看他毫不避讳,举止大方,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继续问道:“他为何不直接入宫见我呢?还劳烦殿下帮忙。” “没有皇后的召见他不可随意入后宫。” 莫一瑾点点头,原来还要皇后下召,这宫里规矩可真多。 “我明白了,多谢殿下。”皇后是她姨母,求他帮这个忙应该不难。她不想多耽搁,俯身告退:“那殿下,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元子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去哪?” “去中宫求娘娘下旨让家兄入宫啊。” “不用去了,去也是白去。”元子晋一盆冷水浇了过去。 莫一瑾由焦急转向不解,皱着眉道:“为何?”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为何,只是感觉。”莫一瑾以为他又在作弄她,挣扎着就想走。元子晋不放,安抚道:“你先听我说完。” 莫一瑾见挣扎不开,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我时间真的不多了!快放开!” “这封信本不应该由我递送,可令兄却找到了我,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因吗?”元子晋抬高声音,压制住她不断挣扎的双手。 “那你倒是说出缘由啊,说不出就别拦着我!”莫一瑾停了动作,厉声质问。 “为何不找皇后,而找我,这其中缘由或许只有你哥哥清楚。”见她不再挣扎,他松了手。 莫一瑾从小只负责吃吃喝喝,开开心心地过着悠闲的小日子,家里大大小小的烦心事都是哥哥和父亲承担。 偶尔她听到父亲和哥哥在书房谈话,每每她上前询问,他俩就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谈,然后随便扯个话题把她支走。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哥哥是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她的。 犹豫了许久,莫一瑾抬起头正视他,语气诚恳中夹杂着一丝请求的意味。 “殿下,我想见他。” 元子晋没有犹豫,直言道:“好,我帮你。” “主子,清点完了。”萤儿站在屋外轻叩房门,莫一瑾侧身给他让路:“此事过后,必有重谢。” 两人一同来到正殿,那些随从刚想上前禀报,元子晋便让他们退了下去,俯下身子寻物,在一个角落里发现。 “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这份礼物就当做莫姑娘这些时日替我保管的谢礼吧。” 莫一瑾低头一瞧,正是那对美玉,她忙抬手制止:“这太贵重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殿下无需客气。再者说...应该感谢的人是我。” “一码归一码,你可还有其他入眼之物?”元子晋转身打算再找几样,莫一瑾急忙拉住他:“没有,没有...” “好吧,那就这个了。”他将美玉塞进她的手里,朝随从勾勾手,道:“走了。” 莫一瑾双手捧着玉,上面好像还有他的温度,她不由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失了神。萤儿上前担忧地问道:“小姐,这...” 她突然回过神来,手里的物件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一般,扔给了萤儿,低声道:“就放在那个锦盒里吧。” ------ 既然莫易宏无法入宫,元子晋想的办法便是带莫一瑾出宫,不过这宫门可不是随意便可出入,门口都有侍卫阻拦,验明身份后方可出入。 光元子晋一人出去太明显,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拉上元子桓。 这一日上完学后,元子晋转身朝元子桓喊了句:“三哥。” 这么一喊,吓得元子桓一机灵,书都落了一地,他俯身捡书,然后一脸警备的看着他。 “何事?” 突然这么喊他,肯定没好事,他立马抬起手道:“诶!作奸犯科之事不做!” 元子晋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我是那样的人吗!”他将凳子往他那挪了挪,低声道:“待会出去散散心?” “去哪?” “你不是常常去春风楼听小曲儿吗?” 元子桓会意,一脸坏笑道:“没想到五弟也喜欢这风花雪月啊。” “呵,我与三哥一样,都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那你回去准备一下,我在宫门口等你。” 九韶宫后门前,元子晋手持折扇,深蓝色的锦袍加身,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莫一瑾穿着小厮的衣服跟在他身后,他侧头打开折扇掩着嘴低声道:“委屈你坐外头驾车了。” “只要能出宫,这点委屈何足挂齿,殿下请上车。”莫一瑾替他打开车门。 马车一路驾到宫门口,那边也停着一辆,元子桓听到车轮声后掀开窗帘探出脑袋,朝他们挥挥手。 “怎么这么慢?” “这不是来了么。” “走走走,可别错过了澄姑娘的表演。”元子桓急声催促。 到了宫门口,元子桓早就与侍卫打过招呼,没什么阻拦便放他们出去了。 夜色降临,春风楼华灯初上,一片红火。 元子晋在下车前将备好的纸条塞到莫一瑾手中,然后勾着元子桓的肩膀上了楼。 莫一瑾看了一眼纸条:人在你我初次相遇之地。 她看完后将纸揉成一团,趁人不注意掀开香炉盖子扔了进去。一路畅通无阻上了二楼,入了雅间,果然瞧见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的莫易宏。 “哥!” 听到声音,莫易宏立马转身。几日未见,他憔悴了不少,目光一触及就柔软了下来。 “来了。” 莫一瑾心疼地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哥,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无妨,可能是最近没睡好。”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然后拉着她过来坐。 她倒了一杯茶摆在他面前,关切地问:“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我写了好几封信给你,你没有收到吗?”莫易宏也一脸疑惑。 她内心大骇,摇摇头道:“没有啊,我还疑惑你怎么不入宫看我了。” 他思索了一阵,喃喃道:“可能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好了不说这个了。” 他的指腹摩挲着杯子,满脸纠结,喝了一口水润润喉。 “瑾儿,如今北塬战乱,依照圣上的命令,是让父亲挂帅出征。” “啊?父亲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可以派他人去吗?” “君命难违。” 四个字重重地压在莫一瑾心中,她明白父亲此次非去不可了。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此去离西翎城还要一些时日呢,到时我先回家中等你们...” “瑾儿!”莫易宏下定了决心,打断了她的话:“此行不回西翎城。” 莫一瑾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噢!战事吃紧,那我们直接去北塬吧。” “准确来说,是我直接去北塬。”莫易宏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她脑袋瞬间空白,眼神左右乱转,低下头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茫然地笑了笑:“哥,你在说什么?” 莫易宏语重心长地说道:“此去北塬路程遥远而且很危险,你就先安心待在这里,父亲那边我自会相助。” 她“嚯”地站起身,圆凳都被她掀翻在地,滚了半圈。 “为何要待在这?我要跟你一起去!” “待在这是为你好,正好跟着皇后娘娘学学规矩,把你那顽皮的性子给改了,省的让爹妈烦心。”莫易宏敲了敲桌子,板着脸。 “你们...”她不由得举起手指着他,带着哭腔委屈道:“你们是不要我了吗?” 莫易宏把头一撇不去看她,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拢。 见他没反应,莫一瑾泪湿了眼眶,小声抽泣了一会,然后抓着他的肩膀哽咽道:“那我...我要是改好了,你们会来接我吧?会来吧?” 莫易宏实在忍不住了,他扭头将她拉到身边,扶起地上的圆凳让她坐下,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 “好了瑾儿,别哭了。”他的声音隐忍中带着一丝颤抖:“相信我,若是可以,哥哥绝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莫一瑾点点头,抬手将眼眶里的泪水擦掉,大喘着气。 莫易宏轻抚她的背,柔声道:“哥哥保证,等事情结束后,哥哥就带你离开这里,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好不好?” “好!” 时辰差不多了,离开前,莫易宏嘱咐道:“凡事多留心,好好保护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情节忘写了,小修一下。 第16章 元子桓特意订了视野最宽广的位子,可以将舞台上的人一览无余,他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 元子晋默默饮酒,与旁边之人不同,他表情漠然,没有丝毫兴趣。 元子桓喊了青嫂让她挑几位曼妙女子过来作陪,刚有人想上前服侍,就被元子晋瞪的缩了回去。 于是,元子桓那里莺莺燕燕,谈天说地,他这儿冷冷清清,孤家寡人。 “喂,五弟,你怎么回事?不是你提议来这儿玩乐的吗?”元子桓舒服地躺在椅背上享受佳人的按摩,双手放在扶手上动了动食指,眯着眼望着他。 他垂下眼帘,扬起酒杯朝他一敬:“你玩你的,我喝我的。” “想喝酒干嘛不去酒馆,来这儿喝真是浪费。”元子桓接过身旁女子替他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省事。” 元子桓看他又变回那副冷淡的模样,猜测他想办的事情应该办妥了,于是将众人支走。 元子桓漫不经心地斜眼望着他:“借我之力,将莫一瑾带出宫,是想让她去见谁?” 对面沉默,元子桓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是莫易宏吧?今儿上朝听闻北塬战乱,父皇下了军令,钦点莫士武出征。” 元子晋掀起眼睑:“那莫易宏…” “自然是要随父作战。” “那…” “她留在万州城。”元子桓猜到他要问什么,直接回了他。 像被说破了心事,他闷着嗓子道:“我又没问她。” 元子桓一脸“我看你在装”的表情,元子晋心想反正都提到了,不如多问几句:“那她何时回去?” 元子桓不对劲地“嘶”了一声,凑上前道:“五弟,我怎么觉得你挺在意她的?” “在意什么,你多虑了。”为了延时内心的慌张,他不自然地抿了一口酒,眼神忽闪:“我就随口问问,不想说就算了。” 元子桓看在眼里,眼神冷了下来,一反之前嬉笑打闹的模样,神情认真。 “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瞧莫一瑾入宫的这些日子,皇后摆明了想撮合她和大殿下在一起。” 元子晋眼神一暗,捏紧手中的酒杯,心里莫名泛起一阵烦躁。 耳边继续传来元子桓的声音:“她可是莫家人,与皇后的关系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可别犯糊涂了。” “我知道。” 元子桓神情焦急,脸色渐渐阴沉:“知道你还和她走这么近?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帮个小忙。” “帮忙?呵!”元子桓忍不住轻笑但眼神依旧阴鸷:“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怎么不见你帮别人,他们可是许了你什么好处?” “没有,只是单纯的想帮便帮了。” “你真是…”元子桓气不打一出来,憋到最后骂了句:“蠢!” “有时候随心而为挺好的。”元子晋坦然地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无目的的去做一件事了。 元子桓却觉得今日的元子晋有些反常,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有了喜怒哀乐,他有预感,莫一瑾有一天可能会成为他的软肋。 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他必须要提醒他。 “哼,咱们这些人想随心保不准哪天命就没了,你现在就应该离她远远的,省的她哪天祸害了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元子桓见他愣神,推了一下道:“诶,你听进去了没?” “他们来了。” 莫一瑾哭了一通心情稍微平复,收拾妥帖后与莫易宏一起离了雅间。 莫易宏远远地就看到了元子晋,他朝他拱手道谢,然后转身离去。 莫一瑾回到元子晋的身边,神情有些落寞。 “事情办完了?” 莫一瑾点点头,并不言语。 “好了,咱们该回去了。” 元子桓拦住他:“精彩的还没来呢。” “留给你欣赏吧。” “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他觑了一眼莫一瑾。 元子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放心。 马车里 元子晋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莫一瑾心情也不好,特别是离开了春风楼后,想到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莫易宏后,眼眶又隐隐有些湿润了。 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副丑态,于是偷偷掀开一道口子,吹着冷风平复情绪。 两人一路无言,快到宫门口时,元子晋闭着眼突然开口:“哭了?” 沉浸在回忆里的莫一瑾突然惊醒,眼角滑下一滴泪,她慌忙用手背擦去。 “没有。” 元子晋睁开眼,淡淡地看着她的侧脸:“年纪虚长我几岁,却是个爱哭鬼。”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也不想啊,它自己流下来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回答到是让他啼笑皆非,看着她脸颊上挂着两道泪痕,还义正言辞的模样,突然觉得还挺可爱。 可到了嘴边话却变了味:“真丑。” 莫一瑾转过身面对他,叉着腰道:“我好歹也算你名义上的表姐,麻烦你最终一下长辈好吗?” “还老。” “你!”莫一瑾的注意力瞬间转移,立马抽离悲伤的情绪,怒目而视。 “诶,刚谁帮过你?”元子晋靠在软枕上,一脸无赖泼皮样儿。 她在心中默念三遍:“童言无忌”,毕竟承了他的情,她不能与他一般见识。 她扭过头生着闷气道:“懒得理你。” 她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被他这么一搅和,消了气后倒还轻松不少。 ------ 天色已暗,元子晋命车夫先送她回月盈殿。想他今日为她奔波劳累,临了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莫一瑾心中过意不去。 “要不留下来用完膳再走?” “不了,我回去吃。”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失落,嘴里“噢”了一声便不再搭话。 马车停在门口,莫一瑾下了车后发现四周无人,嘟囔了一句:“萤儿人哪去了?” 坐在马车里的元子晋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推开车门也下了马车。 莫一瑾转过身道:“诶,你怎么下来了?” 元子晋抬头指了指树梢上的月亮:“太晚了,我还是在你这用完膳再走吧。” “好啊。”莫一瑾扬起笑颜,边推门边吹嘘:“可不是我吹牛,我家萤儿的厨艺可是出神入化,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元子晋并没有接话,警备地盯着,四周静的出奇,等二人穿过回廊发现她的殿外站着一排排太监。 元子晋拉着她隐到一旁的假山边靠着,眯着眼看到殿外有一宫女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莫一瑾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喊道:“那不是欣荷姑姑吗?” 元子晋伸手将她的脑袋按了回去,低声道:“看来皇后在这边。” “姨母?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找茬。元子晋心中暗想,他忖度片刻,扭头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口齿清楚,字句清晰。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如果皇后问这么晚我们去哪里了,你就说出宫转了一圈,之后无论问什么都推到我身上即可。” “那怎么行,一人做事一人当,况且让皇后娘娘知道我去见哥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你去见他当然可以,问题是我带你去见的他,你想想我身在皇宫,如何会与一个外臣有交情?” “难道皇子就不能结交朋友了?”莫一瑾侧头表示不理解。 “若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想,皇宫便不是皇宫了。”元子晋眼神阴鸷地偏头看向殿内荧荧烛光,轻蔑道:“怕就怕有心之人搬弄是非,认为我与你哥结党营私。”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莫一瑾差点忘了这人的本性,还有与姨母之间的隔阂。 但她不信姨母会做的这么决绝,哪有人会对自己的亲外甥下手的。心中不免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入了殿,她发觉不仅是皇后,连皇上也屈尊临驾她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了,萤儿跪在大殿中央伏着身子不出声。 两人行过礼后,皇后睁着惺忪的双眼,困倦地说道:“皇上,这俩孩子可算是回来了。” 守在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萤儿也被两人架着身子带走了,这一刻莫一瑾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莫丫头,你们俩今晚去哪里了?你怎么这身打扮?”太景帝知晓元子晋的性子,是不吭声的主,所以直接从莫一瑾这儿入手。 “禀皇上,我们出宫转了一圈。” “噢,都去了哪些地方?” “额...”她总不能说去了春风楼吧,“就是去周围的夜市逛了逛。” “然后空手而归?” “没有什么想买的就先回来了。”莫一瑾低着头紧张地回答。 太景帝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犀利道:“看来万州城的东西还入不了莫丫头的眼啊。” “当然不是...是想要的东西太多没带够银子。” “没钱逛夜市,却有钱逛花楼?”太景帝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砸在木桌上,惊得莫一瑾一下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太景帝知道这地方绝不是一个小丫头敢去的,怕是受了他人的哄骗,他将目光挪到元子晋身上。 皇后见太景帝只责问莫一瑾,轻声道:“陛下,瑾儿还是个姑娘,什么都不懂,怕是随了大流,自己也不知道那地方是花楼,是吧瑾儿?” 莫一瑾抿紧嘴角,久久不肯低头。虽然之前元子晋嘱咐过她,可真到这一刻,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了这忘恩负义之事的。 元子晋一直在等她回应,侧目看着那丫头虽然吓到跪在地上,但始终不肯低头。 他回眸闭了闭眼,然后上前一步道:“是我带她去的花楼。” 第17章 此言一出,太景帝霍然起身,皇后搭着他的手臂柔声宽慰:“陛下莫动怒,对您身体不益。” 顺势而为,转头呵斥道:“五殿下,你怎么可以教唆瑾儿去那种地方!” 莫一瑾猛地抬起头,“教唆”一词着实严重,况且这事因她而起,她不应该缩在后面。 她挣扎着起了身,想出声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先替他辩驳道:“姨母,他并未…” “她并不知道那是花楼,我随口一哄骗,没想到她就信了。”元子晋无所谓的闷声笑了出来,像一个纨绔般,做了错事不知悔改反而还沾沾自喜。 “荒唐!”太景帝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走到他跟前厉声一喝。 “从小到大我做的荒唐事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一件。”他感受到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插着腰转身邪魅地望着她,道:“正好我也想知道,她与其他的莺莺燕燕有何不同?” 莫一瑾神情复杂,她不懂为何元子晋要如此抹黑自己,他的眼神寒冷,没有温度,人又像一只刺猬抗拒任何人靠近。 他放肆的让身上的刺生长,扎进别人的心中,让所有人唾弃他,让所有人放弃他。 莫一瑾的眼神透露出一丝无措和惊慌,会不会有一天他自己也放弃了? 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至少她看过不一样的他,谁也没有发现过的另一个模样。 太景帝没忍住,抬手用力一挥甩了他一个巴掌,手上的玉扳指嗑在他的脸上,瞬间肿了一块,一道血丝从嘴边印出。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了她的名声!” 他的半边脸失去了片刻的知觉,大拇指按了按嘴边的血迹,密密麻麻的疼痛感才蔓延开来。 “呵。”他敛了笑容,丝毫没有被这架势震慑住,夜已经深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直言道:“既然如此,就请父皇责罚。” “陛下,仅凭他一人如何出的了宫,怕是还有其他人带他们出去的。” 皇后在耳旁提醒,显然她的目标不仅在元子晋身上,若能借此一箭双雕,元子烨的道路会走得更舒适。 太景帝老谋深算,自然明白她的意图,但一个元子晋已经让他失望至极,至少此刻,他不想再深究下去。 他背着手,含着怒气来回走动,突然站在元子晋的面前伸出食指点着他的胸,要紧牙关问道:“朕问你,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他没有犹豫,几乎脱口而出:“当然…” “当然是假的。”元子桓人未跨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他一得到消息便立马赶了过来,一路行色匆匆,生怕来迟了。 “父皇,娘娘,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呢?” 他大步上前行礼,皇后心中的笑意更深:“桓王殿下怎么来了?” 元子桓眼底含着精光,但面上却有一丝顾虑的开口: “噢!是这样,我呀,刚回到府里呢就发现有人偷偷跟踪我,几个手下手脚灵活,一下子就抓住了那人,谁想到押过来问话发现竟是皇后娘娘的人。” 太景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他今日本是去皇后那用膳,听她念叨起瑾儿一个人在宫里寂寥,便让她过来一同用膳,没想到人却失踪了。 他如今还需要莫世武的支持,莫一瑾若出了事,事情就麻烦了。可如今看来,皇后似乎是知道她出宫了,故意引他而来。 皇后是想对子晋下手?这个念头从太景帝的脑海中跳了出来,但又被他压下。 他不动声色,继续听元子桓讲道:“我随即派随从去打听,这才发现出了事,瞧我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过来了。” 他张开手臂示意自己匆匆赶来,随后朝皇后一拜:“娘娘若有什么问题直接喊小王来即可,无需劳师动众还派人跟着,若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皇后的人,小王心里定会过意不去,悔不当初的。” “陛下,臣妾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皇后怕他多想,急忙辩解,然后巧妙地转移话题:“那么桓王殿下此番前来也是向皇上请罪的?” “首先,皇后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其次我今晚只是与五弟聚一聚喝了点酒便散了席,何来请罪一说啊?” “桓王,五皇子可是什么都说了,那个地方可不只是简单地喝一杯酒吧?”皇后不依不饶,继续逼问。 元子桓到是坦然接受:“我俩确实去了春风楼喝酒,但倘若真是做了什么事也不可能这个时辰就回来了,您说是吧?” 皇后见此招不行,便换了另一招:“那么瑾儿呢?你们俩喝花酒为何带上她?” “这个嘛…”元子桓意味深长地看了莫一瑾一眼,“自我们入了春风楼,她便不知所踪,过了好一会才出现,春风楼的青嫂还有周围的人皆可作证。” 杵在那里许久的元子晋身形一动,抓紧他的肩膀怒目道:“胡说些什么,此事与你无关,赶紧回去。” 一挪肩,元子桓脱离他的限制,并不在意他眼底的警告,而是拱手对着太景帝道:“请父皇明鉴。” “莫丫头,可有此事?”太景帝发话,莫一瑾低头沉默。 “看来你们两个都不想说实话,行,来人!把他们两个带下去,面壁思过。”太景帝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摆驾回宫。 元子晋倒是无所谓,反正从小到大他面壁的次数数不胜数,连宗祠周围的野猫都认识他了。 只是莫一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昏暗阴冷,有些压抑。 她搓着手臂坐在地上,将身子缩起来,下巴抵在膝盖上。她现在十分困倦,但饥饿感牵着她的神经,让她难以入睡,就这么挨过了一夜。 ------ 范雨薇入了学堂才了解到昨天的事情,她立马将元子桓揪了出来,一直到假山石那儿的石桌旁才出声质问。 “你干嘛带子晋哥哥去那种地方,现在好了,又得去面壁思过了,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 元子桓一脸无奈地拍了拍手背:“拜托,是他的主意,又不是我拉着他去的。” “胡说,子晋哥哥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他怎么会去逛花楼。” 范雨薇生气地插着腰,元子桓便将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那照你这么说,子晋哥哥是为了莫一瑾才去的?” 元子桓看她总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欣慰地点点头。范雨薇垂下眼皮,鼓着腮帮子酸酸地问道:“他俩是什么关系啊。” “哎,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是要想想怎么把他从宗祠里捞出来。” 两人正陷入沉思,假山石上突然滚落几颗碎石,一抬头,竟看到元子麟坐在上面。范雨薇惊讶地喊到:“你怎么在上面?” 元子麟本想起身离开,没想到动作一大竟然被他们察觉了,只能又坐回去俯视他们,道:“少傅的课听得有些烦了,出来透透气,无意打扰。” 元子桓拧着眉道:“你都听到了?” 元子麟大方地点了点头,一跃而下:“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范雨薇神情紧张:“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他的事情管我何事?”元子麟甩了甩肩膀,双手交叉摆在脑后,“若无事,我便走了。” “我警告你,你可别出去乱说,否则有你好看的。”范雨薇拦下他,他低下头望着她:“怎么好看?有你好看吗?” “你...休得胡言。” “诶,你想不想救元子晋?”元子麟轻抬下颚,柔声道。 范雨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怕他不怀好意但又想知道他是否有法子,于是眼神防备地试探道:“想啊,你有办法?” “嗯哼。”元子麟从鼻腔里发出声音,眼带笑意,“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说来听听。” “过几日有个戏园子开张,那儿的老板是我好友,邀我前去捧场,怎么样?来不来?” 范雨薇本就喜欢听戏,又看到元子麟眼中的挑衅,自然满口答应:“行!给你个面子。” “那我到时候来接你。” 范雨薇觑了他一眼:“先不说这个了,快说说你的法子。” “其实,不管莫一瑾去见了谁,都会被认为是与元子晋有私交,不过...”元子麟将视线投向元子桓,轻勾嘴角:“有一人是绝对不可能让皇后认为他俩结党营私的。” “谁?”元子桓和范雨薇同时发问。 “我前些日子听人说起,皇后想撮合烨王与莫一瑾。”元子麟点到为止,“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看桓王如何把握了。” 元子桓眼神一亮,堆起笑脸拱手。 “多谢。” “客气。” ------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莫一瑾卷曲的睫毛上,刺的她眼睛有些不适。不一会儿,便洒满全身,僵硬了一晚上的身子渐渐有些暖意。 门被打开,她侧目而视,只能看到一个人影逆着光走来。她舒缓了一下身子,一手撑着身后的圆柱站起来。 元子桓摘下帽子露出脸来,手里提着一个木盒。 “想吃吗?” 饿了一晚上,莫一瑾的胃早就磨空了,她抿了抿嘴唇点点头:“想!” 她伸手想拿木盒,却被元子桓掩在身后:“想吃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第18章 “什么条件?”莫一瑾左右摇摆盯着他身后的食盒,虽然饿的肚子咕咕叫,但依旧没有贸然答应。 元子桓将食盒放在窗台下的桌子上,打开盖子将冒着热气的饭菜一样样摆在台上,引得莫一瑾咽了咽口水,她攥紧拳头,依旧警惕地看着他。 “坐。”元子桓招呼她落座,她挪到位子边,深吸一口气,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人是铁,饭是钢。她忍不住拿起筷子吃一口碗里的饭,元子桓轻飘飘地声音传进她的耳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跟父皇坦白那晚你见了谁就行。” 饭刚进嘴里,软糯香甜,刺激着她的味蕾,但她却顿在那里,嚼不下去。 “不可能。”她硬邦邦地回话,不想再忍受这里的味道,想起身离开,却被元子桓拦住:“当然,不是让你真的如实禀报。” 她转回头不解地看着他,元子桓直言不讳:“首先,本王并不希望你哥与五弟有什么交情,所以当晚你所见之人必须忘得干干净净,不能告诉任何人。” “看来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莫一瑾松了一口气,回到位子上表示赞同的同时又提出疑问:“那么,你想让我怎么说?” “很简单,就说是去见元子烨了。” “什么?这不现实,那晚我根本没见过他,若皇上命他过来与我当面对质,我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不会,我去查过了,那晚他宿在别处,你就算真去了也见不到他。”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要见他呢?” 元子桓的说辞惊得她暂时忘却了饥饿,说起元子烨竟让她有些浑身不自在,潜意识里有些抵触。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皇后有意撮合你俩。”元子桓有些讥讽地看着她,似在笑她假清高,故意装作不知道。 莫一瑾捏紧拳头,不服地回顶他的视线:“那又如何?难道我就必须接受?必须深夜去找他?这样做,外人该如何看我?” “又没让你真情实意地向他示爱,你急什么?随意寻个理由即可。”元子桓意识到方才的神情过分了,眼神一转,缓和了语气。 “我知道,你急于救五殿下,若是有好法子,我当然肯配合,可是你说的法子,我实在是...” 他想起之前元子晋的模样,分明是对她上了心,借此机会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与其啃元子晋那块硬骨头,为他做思想工作,不如从莫一瑾这儿下手,或许效果显著。 他劝解道:“其实吧,元子烨毕竟是大皇子,与你年龄又相仿。皇后娘娘既然有意撮合,你不如也考虑考虑。” “至少...”他缓缓说着,俯身往前凑道:“嫁入皇家,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也算是皇亲国戚了,你的家族也会在你的庇护下享受安稳的日子。” “安稳”这个词深深地刻入莫一瑾的脑海,她不得不承认元子桓说的没错,如果她能嫁入皇家不说给家族带来利益,至少在皇上面前也能说得上话,皇上顾念着这层关系,或许不会再派父亲上战场。 只是,元子烨是她的不二人选吗? 见她还在踌躇,元子桓有些急躁,直言道:“你不想保你哥了?” 犹豫再三,她终究点了头。 ------ 大殿上 莫一瑾和元子晋两人被侍卫带到太景帝面前,她行过礼后并不慌张,心中早已把排练了数十遍的台词背的滚瓜烂熟。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想说的?” 莫一瑾抢过话道:“禀皇上,我有话说。” “讲。”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殿上之人:“那晚出了宫后,我确实没有与两位殿下同行。” 元子晋立马一道寒光向她射来,在他的注视下,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那晚我去了烨王府。” 此话一出,太景帝倍感疑惑:“你去了烨王府?”元子晋更是直接转过身对着她,似隐忍着一股怒气,冷冷地说道:“荒谬。” “自从我入了万州城,大殿下对我就比较照顾。出了宫后我想邀他去夜市逛逛,只可惜他不在府中,然后我便回了。” 太景帝眼神闪过异色,试探道:“莫丫头可是对子烨...” “皇上。”莫一瑾立马高声道:“大殿下只是我的表哥。”澄清及时,生怕太景帝误会。 “表兄妹之间是该多走动走动。”太景帝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只是如今你们一人一番说辞,朕该信谁好呢?” “是我央求五殿下带我出宫的。”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她正好顺着想法继续说下去:“皇上,其实五殿下为人挺善良的。这次的事情,若皇上要责罚就...就责罚我吧。” 莫一瑾闭着眼狠着心将话说了出来,硬着头皮请求责罚。 这一下把元子晋和太景帝都给愣住了,善良这词怎么会用在他身上?太景帝拂了拂胡须,眼神在他俩之间打转。 看来看去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心想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罢了罢了,朕还有一堆奏折没批呢,这次就先放过你们,回头各自把四书五经抄写五遍交过来以示惩戒,都回宫歇息去吧。” 憋在莫一瑾心头的那股气终于呼了出来,退出了大殿后,竟然有一种劫后重生之感,毕竟她刚才犯得可是欺君之罪啊。 “五殿下,这次很抱歉,连累了你。”莫一瑾诚恳地向他道歉。 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快压制不住了,这个人知不知道方才那些话若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 难道她喜欢元子烨那个家伙?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转身朝竹林里走去,莫一瑾见他神色不对,立马跟了过去。 “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元子晋并不相信这些话是她想出来的,定是有人让她这么说的。 “是...是三殿下。”她头一回见他生这么大气,有些不敢上前,站在他三米开外才敢搭话。 元子晋收回拳头转了转手腕,一声不吭地走了。 ------ 元子晋并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在儒文书院外静静地等着。没过多久,书院里的人就出来了。 为首的自然是元子烨,他看到元子晋站在门外有些诧异,这人怎么这么快就被父皇放出来了? 同元子晋一同待在外边的还有太景帝身边的大太监,他上前行礼:“大殿下,皇上有旨,让您过去一趟。” 并未与元子晋有过多的眼神交流,跟着大太监走了。身后的范雨薇等人欣喜地朝他挥手,她第一个冲过来。 “子晋哥哥,你...你被放出了?” 元子晋透过她的脑袋看向不远处的元子桓,他朝他勾了勾手指。等元子桓走进,他一下抓住他的肩膀,挟着他往校场方向走去。 元子桓莫名其妙地喊道:“五弟,你干嘛?” “许久没练武,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喂...你放手!” 校场上,元子晋拉了拉筋骨,摆好了架势。元子桓一脸无语:“喂,你跟我来真的啊?” “少说废话。” 元子晋先发制人,一招出拳朝他胸前打去,元子桓后退几步双手交叉抵住他的拳头。 元子晋被钳制住,一个转身又是一拳朝他侧脸挥去,元子桓立马抬起手臂阻挡,但那拳头劲道十足,让他不禁后退了几步。 吃了一拳有些头晕,元子桓动了怒,与他比试起来。过了一阵子,两人摊开身子双双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 元子桓揉着嘴角,有气无力地质问:“你发什么疯?早知道这样就该让父皇多关你一阵子。” “你还有脸说?”元子晋翻过身抓着他的衣襟又要出拳,元子桓抓着他的手臂,护住脸庞道:“喂,你还来?” 元子晋见他脸上被自己打的淤青,冷哼一声,松了手。单腿曲起,一手搭在膝盖上。 “我问你,你是不是见过莫一瑾了?” “我就知道肯定是因为这女人。”元子桓半撑着身子皱着眉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不能跟她走得太近,你看,你们一回去就被皇后抓住把柄了吧。” “为什么要让她说这种话?” “他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说是见大皇子,父皇才不会起疑。”元子桓躺回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其实你心里都明白,还要问什么呢?” 元子晋并不言语,耳边传来一句:“子晋,放弃吧,她不适合你。” ------ 傍晚,元子烨从太景帝那出来,拐到中宫见了皇后。 “母后,父皇把元子晋放出来了。” “本宫知道。”皇后将双手伸进玫瑰花浸泡过得水盆中,“听说在大殿上,瑾儿回禀皇上那晚出宫是要去见你的?” 元子烨俯身道:“我也听说了,不过...那晚我宿在了别处。” “可之前元子晋明明说是带她去了花楼的,那时她为何不直接说呢?” 元子烨眼中闪过一丝兴趣,笑道:“难道元子晋对她...真是想不到啊。” 皇后眼神向上一翻,看了他一眼:“烨儿,你老实告诉本宫,你对瑾儿是否有意?” “自然。” “那你就应该收收心,多去与她接触。”皇后提醒他:“你既然已经看出了元子晋对她也有意,那就要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 “母后放心,元子晋喜欢的,我当然不会让步。” 元子烨的眼神就像是一只猛兽在看自己的猎物般,好奇地说道:“我倒想知道,我若得到了她,元子晋会有何反应。” 皇后转过身,拉着他的手警告道:“烨儿,瑾儿毕竟是本宫的外甥女,是你的表妹,你可不能胡来。” “母后放心,我定会对她负责,许她一个名分。” 第19章 莫易宏临走那天,皇后召他入宫去和莫一瑾道别,莫一瑾并未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让他好好保重自己,不必担忧。 此次风波结束后,皇上虽然下旨封元子晋为晋王,但却没有拨府邸给他,还是让他住在九韶宫中。 这个决定震惊朝野,在外人眼里,晋王的名号不过是个摆设,元子晋就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 莫一瑾得知这个消息内心十分愧疚,始终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才害的他陷入如此境地。 她总想着寻个机会当面向他道歉,看看能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当做补偿。 但自那日他气冲冲地走了后,莫一瑾就没在宫里遇到过他,连学堂他也没来,听说好像生病了。 此刻,莫一瑾就带着萤儿站在九韶宫的门口,她拉着门环轻叩几声。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一个小太监垂着脑袋快步朝她们走来,拉开门栓挪开半条缝,尖着嗓子问道:“何人?” “我是住在月盈殿的莫一瑾,听闻五殿下病了,特意带了一些补品过来探望,麻烦通报一声。” “你等着。”小太监将门合上,一骨碌跑的不见了踪影。莫一瑾低头晃着脚下的裙摆,踮了踮脚在一旁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门有了响动,那小太监打开半扇门,人挡在门前:“莫姑娘,我家主子身体不适,太医说了需要静养,暂不见客,您请回吧。” 眼看着那扇门将要合拢,莫一瑾急忙伸手阻挡:“等等,我...我有些话想对五殿下说,麻烦再给通报一声,说完我就走。” 见她不肯让步,小太监只得再跑一次腿,这一次回来他将门全部打开,恭敬地请她入内:“莫姑娘,我家主子只让您一个人进去。” “萤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莫一瑾扭头道,萤儿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莫一瑾拎着补品入了门,小太监警惕地又将门关上,插好门栓后才让她随他来。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她到了元子晋的寝殿外。小太监悄无声音地不见了踪影,莫一瑾见四下无人,只得上前敲门。 “五殿下,是我。” 无人应答。 她再一次叩响,轻声道:“五殿下?”依旧无人应答,她用手推了一下,没推开,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 突然门内传来一声:“何事?”那声音近在咫尺,吓得她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心脏跳的飞快。 她缓过神后,凑近门前道:“五殿下,听闻你病了,我来给你送些补品。” “我和你又没有沾亲带故的,为何要送我这个?” “我...”莫一瑾抿了抿嘴,在想措辞。“不管你认不认,我也算是你名义上的表姐,你生病了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 元子晋的双眸冷了下来,原来只是把我看做表弟? “噢,放门口就行。”语气低沉,还透着一些不耐烦:“还有事吗?” 莫一瑾并不在意他的无礼,沉着声道:“我知道,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没办法和其他皇子一样,出宫做个真正的王爷。你生气我能理解,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本以为几日不见她,就可以将她彻底忘记。 没想到,一切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那人就像是一只梦妖,夜夜入他梦,日日牵他心。 当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想念她,内心的欲望越来越难以压制。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什么晋王之名,他也不需要她的道歉。 自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是... 潜意识里突然浮现出一张脸,惊得他立马直起身子,回过神来他发现背后竟然已经冒出一些汗渍。 元子晋靠在门上,静静地听她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你,但请你相信,我是真的很愧疚。倘若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皱,耳边又传来元子桓的那句“放弃吧,她不适合你”。 控制着自己的语气,防止流露出其他情绪,违心道:“无权无势之人,我用不着。” 说不伤心是假的,莫一瑾失望地低着头,嘴边扯出一抹苦笑,然后用一种装作不在意的口吻。 “呃...那你好好养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补品我就放在门口了。” 她将手里的东西轻轻靠在门槛边上,转身离去。 ------ 莫一瑾从九韶宫回来后整个人就变得郁郁寡欢,本来在宫中她也没什么知心好友,如今元子晋又对她十分冷淡,所以除了正常的入学堂听课外,就一直待在月盈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就在此时宫里不知从哪里兴起的流言,暗指大殿下与莫一瑾情投意合,莫一瑾甚至夜晚偷跑出宫与大殿下相见,可怜天公不作美,两人未曾相遇。 再加上近日元子烨来月盈殿十分勤快,大家都猜测莫一瑾因为没见到大殿下而伤心,大皇子为了赔罪,所以隔三差五便登门拜访。 可事实是,莫一瑾对此十次有七次是婉拒的,对大殿下是能躲则躲,能避就避。 萤儿手里抬着元子烨送来的东西,推门而入,将它放在桌上。“小姐,大殿下又送东西来了。” 莫一瑾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只竹蜻蜓的翅膀。斜眼一瞧,有气无力地回道:“就放在那里吧。” 这些天元子烨送的东西都被她安排在屏风后的角落里,如今那屏风已经快遮挡不住身后那些摆放的满满当当的物件了。 萤儿艰难地寻找落脚处,将东西放进一个还算宽敞的大红箱子里。她隔着屏风瞧自家小姐无精打采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 她斟了一杯茶放在莫一瑾面前,轻声道:“小姐,方才大殿下派人来传话,问您明日可有空?” “明日我去寺里烧香替家人祈福,你替我回了吧。” 萤儿想起今日早晨在暗处听到宫女们嘴里的闲言碎语,话里话外暗指她家小姐矫揉造作,屡屡拒绝,不给大殿下面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小姐,如今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可都敞亮。大皇子几次三番来月盈殿,宫里头早就传开了。”莫一瑾嫌烦扭头不看她,萤儿趴在她耳边道:“若您不喜欢大皇子还是早早回绝了好,总躲着不见可不是办法。” “萤儿。”莫一瑾闷着声,突然抬头望着她:“你觉得大皇子如何?” “大皇子一表人才,又是嫡子,自然是人中龙凤,大富大贵之人。” 萤儿看出了莫一瑾眼底的纠结,所以更不想给她任何的干扰,直言道:“但无论外人如何认为,小姐最重要的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小姐可对大皇子有意?” 她撑着胳膊细细思考,掰着手指道:“样貌、家世、学识都挺好的,又与我年龄相仿,况且若真嫁给了他,哥哥就能平步青云了。” 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小姐,萤儿觉得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您觉得嫁给大殿下心里开心吗?” 开心吗?若能让家人平安,她是开心的吧。她故意忽略心里的矛盾和纠结,决定给自己一次机会。 “你去回了大殿下,就说明日我去寺里祈福,问他是否愿意作陪。” 见莫一瑾下了决定,萤儿也不好再多说,只得答应。 他们这一出行立马在宫里炸开了锅,有人敬佩大殿下是个痴心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有人赞叹大殿下眼光好,才子佳人成双入对。 总之,元子桓将听到的话尽数传到元子晋的耳里,偷偷打量他的反应。 这一日,元子桓拉着他出宫,想他整日待在屋子里,没病也会憋出病来,没想到元子晋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去了楼外楼。 “五弟,咱们最近可得收紧点裤腰带了。”元子桓打趣道,元子晋翻了翻菜单,充耳不闻,又多点了几道硬菜。 “诶!过分了啊。”元子桓拿着筷子敲了一下碗。 “既然是你请客,我为何要省钱?” “害,我不是说这个。这几日看大殿下常往月盈殿跑,怕是好事将近了。” 元子晋不露痕迹地轻皱眉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不过,倘若他们真的成婚,大殿下就有了莫家和皇后的双重支持,兄弟几个无人能与之匹敌,到时候咱们的处境可就难了。”元子桓正色道。 瞅了一眼低头喝酒的元子晋,他不禁发问道:“诶,五弟,你怎么一点危机感也没有?” “我对太子之位又没兴趣,他们要争就争呗。”元子晋突然意识到元子桓话中之意,质问道:“你想争太子?” 元子桓嗤笑:“呵,我是个什么角色我心里清楚。” “照你这么分析,咱们现在去向他示好应该还来得及。”元子晋嬉笑道。 他眼含精光,轻抬嘴角试探道:“五弟难道不想坐上那个位子?” “不想。”元子晋一口回绝。 元子桓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范相...” “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其余的我不感兴趣。” 元子桓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道:“你会感兴趣的。” 第20章 “你这是何意?”元子晋那双深邃犀利的双眸露出一丝探究的意味,他感觉今日的元子桓有些不同,但他并未深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动起了筷子。 两人的桌子靠窗,元子桓撑着脑袋俯视窗外,日落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 远处的房子里升起袅袅炊烟,街头巷尾几群小儿互相追逐打闹,石板桥上几个戴着草帽的农户扛着锄头挥手道别,各自回家。 小贩们盘点着手里的碎银,时不时拿起肩上的汗巾擦擦额头,脸上笑意尽展。傍晚的清闲时刻尽展眼前,习习凉风拂过他们的脸庞。 元子桓端起酒杯,小眯一口,摇摇头道:“真是悠闲啊,只可惜...我们的悠闲时光就快结束了。” 元子晋夹了几块糖醋肉塞进嘴里细细地嚼着,吃多了有些黏腻,后面几块便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顺便投去一道怪异的视线。 元子桓丝毫不受影响,余光中瞥到一辆马车,胳膊肘碰了一下元子晋,嗤笑道:“你看。” 元子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黑楠木的车身不正是烨王府的马车么。 耳边继续传来元子桓的询问:“听闻元子烨陪莫一瑾去寺庙祈福已经三日有余,你猜今晚这马车是回皇宫呢,还是回烨王府?” 元子晋轻哼一声,心里升起莫名的酸楚,比方才嘴里吃的糖醋肉还酸,他昂着头眼神淡漠,并不接元子桓的话。 ------ 马车内,莫一瑾端坐在软垫上,清了清嗓音,有些难为情道:“殿下这几日辛苦了,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待会就让车夫停在宫门外即可。” “无妨。”元子烨身穿一件墨蓝色长衫,腰间缠着一根玄色祥云纹腰带,一双灵动的星眸含着笑意,“这几日未见母后有些想念,待会把你送回了宫,我正好回中宫给母后请个安再走。” 他都这么说了,莫一瑾也不好再坚持,点了点头正襟危坐,不越雷池半步。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发现元子烨这人性情温和,凡事都有商有量,也不强迫她做任何事情,更别说给她脸色看,对她很是尊重。 但她自己也不知怎么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小心翼翼,说的话都得在脑中过一遍才敢开口。 她低着头掰着手指,感觉十分拘谨,只希望能尽快到达宫里。元子烨瞧出她的拘谨,他以为那是女儿家的矜持,所以并不在意这些。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在他的心里徘徊许久,他心想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两人关系已经与从前不同,所以便试探地问道:“表妹,本王有一事不明。” “殿下请讲。” “那晚你与五弟出宫后,真的来寻过本王吗?” “这...”莫一瑾有些踌躇,她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元子烨却旧事重提。她只能含糊道:“那是正巧路过,便想看看。” “可是...去春风楼的路并不经过本王的府邸啊?” “啊!是这样的...”莫一瑾飞速地转着思路,接道:“我自来到万州城后很少出宫,车夫将两位殿下送到春风楼后,我不方便进去,两位殿下便让车夫载我四处转转,那时正巧路过大殿下的府邸。” “原来如此。”元子烨点点头,隐去了眼中的怀疑,开玩笑道:“之前有传闻说你对本王...” “没有的事!”莫一瑾从萤儿嘴里听到别人说的一些风言风语,本就想找个机会与大殿下说清楚,省的闹出了笑话。 元子烨听后眼神满是失望,情绪低沉。 “嗯,本王知道。” 莫一瑾看他那副样子心里一咯噔,天哪,他不会... 元子烨突然抬眼望着她,认真地说道:“可是本王第一次看到你,便忘不掉你了。” 莫一瑾瞠目结舌,第一反应便是低头不语,心乱如麻,脑中嗡嗡地响着却没有任何思绪。 大殿下这是在向她示爱? 头顶上继续传来元子烨的声音:“表妹不用紧张,本王只是觉得憋在心里难受,你不必现在回复我,我们来日方长。” 然后头上突然出现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该下车了。” 莫一瑾突然意识到马车已经停了,她急忙行个礼后下车。外头的冷风吹醒了她的脑袋,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目送马车离去。 “小姐,你回来啦!”萤儿小跑过来迎接她,挽着她的手道:“晚膳已经备下了,小姐是否需要洗漱一下,换身衣裳?” 莫一瑾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并没有应答,萤儿奇怪地晃了一下她的手臂:“小姐?” “啊!”莫一瑾回过神,萤儿担忧地看着她:“小姐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莫一瑾摇摇头,又一阵风吹过,几片落叶飘然而落,缠在她的秀发上,萤儿细心地替她摘掉,她顺手捋了捋额前的秀发,余光里似乎瞥见不远处的参天大树下有一个黑影闪过。 莫一瑾立刻转身朝那里走去,但那道身影瞬间融于黑暗中,她都怀疑是自己看走了眼。 萤儿纳闷地探着头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莫一瑾回过神,初冬的夜风已然凌冽,惹得她起鸡皮疙瘩,收紧衣服低语:“天越发的冷了,早些回去吧。” “好。”萤儿总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回屋,然后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汤服侍她喝下,以免她感冒。 元子晋独自一人回到九韶宫中,本靠坐在门槛上的小太监立马起身迎接。 “殿下,您回来啦。” 他解开胸前的衣带,将黑色披风扔给小太监,轻轻地“嗯”了一声。 小太监将披风一折二挂在胳膊上,附身前去推门。 “殿下,今日您回来的比较晚,膳食有些凉了,奴才马上让人拿去温热…” “不必,我用过了。” “是。”小太监低头应答,忽又想起什么,急忙说道:“殿下,方才范相差人过来,问您近日是否有空相见。” 元子晋转了转脖子,松了松胸前的衣襟,双手搭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闭着眼道:“嗯。” “还有...”小太监将披风挂在衣架上,走到他身后低着头,“皇上差人问您身体是否康复,若无大碍该尽早回书院上学。” “嗯。”元子晋仍旧闭着眼,没有任何情绪。 ------ 儒文书院内 众人像往常一样,将书本翻到新的一页,骆少傅身着褐色长袍,手里拿着一卷白纸立于案前,迎接着众人的目光,沉吟道:“各位今天我们不学书本上的东西,把书都收起来吧。” 元子炀眼神透光,举手回道:“少傅!不学书本可是要学骑射?” “非也。”骆少傅摇摇头,将手中的白纸依次发下去,元子炀有些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骆少傅边发边解释道:“镰州近来瘟疫蔓延,想必各位也有所耳闻,朝廷内外对此十分重视,已派数位重臣前去解决。所以今天我出的题目便是在座各位若为重臣中一员,你们会如何解决此事,写完后将纸交到我这便可自行离开。” 莫一瑾将纸平铺在桌案上,提起笔细细思考中,可身后的陈思娴一直在嘀咕着:“这算什么题目,关我们何事?” 陈思娴平日里只爱看些诗词歌赋、话剧小本,从不了解政事,对这些毫无所知。 她不知该如何下手,忍不住出声道:“雨薇,这怎么写啊?” 陈思娴朝旁边探看,范雨薇也是一筹莫展地摇摇头,她忍不住又抱怨了一番,一再断了莫一瑾的思绪。 莫一瑾只能侧头提醒道:“陈姑娘。”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陈思娴吓了一跳,转眼看到莫一瑾微皱的双眉下那对眼睛里流露出的厌烦情绪,把她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挑拨了起来。 “怎么了?” 莫一瑾叹一口气,将笔搁置于砚台上,转身望着她不语,陈思娴也不语,挑衅地望着她。 她可是陈太医的孙女,又是范相千金的闺中密友,她不信在课堂上那人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然而莫一瑾确实没做什么事情,两人大眼望小眼谁也没开口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陈思娴有些招架不住想开口,莫一瑾却抢先一步点点头道:“没怎么,你保持这样就可以了。”然后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 陈思娴盯着那抹身影许久,突然醒悟她的言外之意,气急败坏道:“你在指责我聒噪?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这一回莫一瑾连头也不转,心想她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微微抬高声音道:“陈小姐,谈指责就严重了,与其争辩这些,不如好好想想题目,别到时候交了白卷。” “我怎么样还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吧。” 莫一瑾翻了个白眼,耸耸肩。好吧就当她多管闲事吧,只要她闭嘴就行,她也并不想与她争执。 可明显陈思娴并不想放过她,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女子就应该有女子的样子,怎么可以议论朝政呢?那是男人们该干的事情,你呀...” 她拖长了尾音,轻蔑道:“真是无知!对吧,雨薇?” 第21章 范雨薇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边是她的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一边又是之前帮助过子晋哥哥的莫一瑾,思来想去还是先安抚陈思娴。 “思娴,莫姑娘又没说什么,你说话别这么冲嘛。” 随后再对着莫一瑾的背影道:“莫姑娘,思娴她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 见范雨薇并没有应和她反而还帮莫一瑾说话,陈思娴有些不满地侧着身子,伸手指着莫一瑾,嘟囔道:“雨薇!她为人这般傲慢无礼,你怎么还帮她说话。” 她半掩着嘴轻声道:“好歹也是出身名门,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怎么教的!” 不过这话依旧传到了莫一瑾的耳里,她捏紧笔身,心中默念百遍:勿动怒、勿动怒,动怒伤身,动怒伤身。 念了一阵情绪缓和了些,毕竟身处宫中,她并不想生事。 “好了,别说了。”范雨薇怕陈思娴的这些话传到莫一瑾耳里,示意她小声些。 陈思娴见她俯身低头,不发一言,哂笑道:“看,没声响了吧。雨薇你心眼就是太好了,有些人生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你不治她,她还以为你诚善可欺呢。” 莫一瑾写字的手有些颤抖,思忖片刻后,觉得要是再忍下去该危及她的身心健康了。 她左手撑着桌案,身子侧斜,扭头看着她,冷若冰霜。 “欺软怕硬?”她抬眼思考了片刻,无辜地望着她:“陈小姐,我想好像不管是软是硬,你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呢。” “什么?!”陈思娴不禁瞠目。 “就是…”莫一瑾不跟她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回道:“别高抬了自己,你还不是我忌惮的对象。当然,我也不屑欺你,你大可放心不必疑神疑鬼感觉我要害你,你可以闭嘴了。” 陈思娴一拍桌子,引得他人侧目,惊动了坐在案前的骆少傅,他放下书本投过来一道目光,但因莫一瑾背对他所以并未察觉。 莫一瑾并未给她出声的机会,继续道:“至于我无不无知,教养如何,你也无权评判。” “看来说你无知也是抬举你了,你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且问你,那镰州的事情是我们姑娘家该议论的吗?人家少傅出这题目是为了考各位殿下的,你还上赶着自讨没趣,真是可笑。”陈思娴见状也不甘示弱地质问她。 “陈姑娘此言差矣。” 莫一瑾出声反驳,她以前经常跟着父亲走街串巷,了解民情,所以政事在她看来就是百姓之事。 “身为万州国的子民,自然祈盼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可天不遂人愿,如今镰州突发瘟疫,形势不明。在此存亡关头,虽然无法奔赴镰州,但大家一起出言献策总还可以吧,为什么要有男女之分?” 骆少傅听见她们的交谈之声,信步上前。陈思娴不屑地嘲笑道:“出言献策?我朝女子不能在朝为官,你献策给谁看呢?”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世上之事瞬息万变,或许有朝一日无论男女,皆可入朝为官。”莫一瑾目光清澈,十分坦荡。 历朝历代没有哪位女子能入朝为官,人们都习以为常地认为那是男子才有的权力,所以此言一出,众人惊讶的目光皆聚集到她的身上。 “说的不错。”骆少傅鼓掌叫好,这个女子的一番论言确实让他耳目一新。 莫一瑾听见背后的声音,起身回礼。陈思娴也赶忙起身,两人这才发现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了。 范雨薇内心与陈思娴有同样的疑惑,起身向骆少傅提问:“少傅,这个题目我们也要写吗?” 骆少傅本来并不对一群女子抱有太大的幻想,写与不写都一样,但此刻他有些好奇莫一瑾对此事的想法。 “你们也是一样。”骆少傅点头回道,“在这里,你们既然尊称我一声少傅,我便是你们的老师,你们便是我的学生。老师出题,学生自然都应答题,不分男女,你们可还有其他疑义?” 莫一瑾本来就没有疑义,率先坐会位子上继续伏案而作。元子桓讶异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欣赏,这莫一瑾给他的印象总是唯唯诺诺的,方才那一幕还真有点将军之女的大气风范。 这一小插曲过了后,众人各归各位,元子烨第一个交卷离开,接着元子炀也交了卷,匆忙跟上元子烨的步伐。 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中,见四下无人元子炀才满脸凝重地开口道:“大哥。” “何事?” “今日那莫一瑾在堂上的表现你怎么看?” 元子烨回想起那些话,嘴角微抬:“你想说什么?” “我怎么感觉我们之前都被她柔弱的外表给骗了,她说的那番话野心可不小啊!”元子炀愤愤地说道。 元子烨不以为意甚至眼神里还含着一些惊喜,信步往前越过了他。 “与众不同才更有趣。” 元子炀急忙跟了上去,对着他的背影道:“之前我听闻她似乎对你有意,不是我唬人,你可得当心点,别着了她的道。” “不是她对我有意,是我对她有意,谁着谁的道还不一定呢。”元子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扬长而去,留下元子炀一人在风中凌乱。 在他印象中,这可是元子烨头一回承认对哪个女子有意。 不过他转而一想,她的背景对元子烨登上太子之位是百利而无一害,若元子烨真当了皇帝,那他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么一想,他倒也不觉得莫一瑾会有什么威胁,再能翻天也只是个女子,不足为惧。 翌日,骆少傅依旧拿着一卷白纸入了门,一股严师风范让底下的嬉笑声渐渐平息。 他负着手立于案前,严厉的目光扫视一圈,昨日他们所写的文章,他已经细细看过一遍,他将手中的那卷纸发了下去,众人看到自己的试卷上并无半分批注时皆感到十分困惑。 骆少傅解释道:“你们的文章我都看过了,这节课你们可以将自己的卷子与他人交换,文章的批注由你们来写,写完后可再进行交换,但不可换回自己的卷子。下课后将卷子都交给我,大家无需顾忌身份,好坏皆可评论。” 大家面面相觑,拿着自己的卷子不知该与谁交换。元子麟却没有这番顾虑,两指捏着卷子递到范雨薇面前,碰了碰她的胳膊。 “换换?” 元子晋没来学堂,范雨薇觉得和谁换都一样,所以便同意了。她看了看这白纸黑字,好几个字都是连在一起,在她看来就像一条歪歪扭扭的蚯蚓,真是潦草至极,看的她眼花缭乱。 看了半天,她手里的笔还是迟迟落不下去,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看都看不懂怎么写批注啊。” 她伸手将纸头递了回去:“还给你。” “少傅都说了,我们不能换回自己的。”元子麟正提笔评论,那秀丽的字体周围围绕着一圈潦草又大的字,占满了她的卷子,已经没有空隙可以容他人落笔了。 他瞥了一眼自己的试卷,用胳膊肘推开她的手,埋头闷声道:“你快去写啊,别打扰我的思路。” 范雨薇一脸无语的收回了卷子,“这可是你让我写的哦!”,然后提起笔写下:此文字迹缭乱,真知灼见实难显现。 有他俩先做了示范,其余人也开始轮换。莫一瑾先与旁边的霍雯互换,她打开卷子后看到的居然是…一幅画。 画上画着一片辽阔无际的草原上有一名女子在策马奔腾,十分惬意自在。 莫一瑾犯了愁,画是画的不错,可这与少傅出的题目并无半点关联,她摸着下巴想了想,提笔写到:愿镰州百姓早日远离病痛,如这女子般尽情享受快意人生。 随后又交换了几轮,她拿到了元子烨的文章,细细一读,发现元子烨确有才华,虽身处万州城但对镰州的地形分布十分了解,所阐述的那些方法策略也是面面俱到,着实让莫一瑾有些钦佩。 看完第一页伸手翻到第二页,却瞧见两页之间竟然夹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寥寥数笔。 前世有缘,今生相见。寄情于瑾,已入相思。 最后还有他的落款,莫一瑾看完后慌张地将卷子翻了回来,遮盖住那页情书。 她依稀记得方才是与二皇子元子炀交换的,看来他是故意的。她偷偷地看了一眼二皇子,没想到二皇子早就在等着她,立马拍了一下元子烨。 那人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了过来,她只能尴尬地回过头盯着卷子,但其实内心慌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明明那情书被卷子盖着,她越看越觉得这纸上都是那几行字,“啪”的一下把两张卷子对折,置于一边,低着头思绪早已飘向了其他的地方,连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她都浑然不知。 “好了,各位,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骆少傅收回来的纸叠好卷起来,提醒他们可以离去。 莫一瑾回过神来,余光中突然发现置于桌角的那份卷子早已消失,再抬头一看骆少傅离去的背影,手里握着那卷白纸,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那情书她竟忘记抽出来了。 她皱紧了眉头压低脖子,将额头嗑在桌案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范雨薇收拾好东西走到她身边见她这样子,拍拍肩膀问道:“莫姑娘,你怎么了?” 莫一瑾立马直起了背,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余光中瞥见元子烨等人有意往她这边走来,急忙抽了几本书起身道:“范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范雨薇发现元子桓走到她身边,忍不住念道:“这莫姑娘今日怎么了?如此慌张。” 元子桓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元子烨等人,方才他们做的事情可全被他看在眼里了。 “只怕是佳人有约,我们就别掺和了。” 第22章 莫一瑾一路上心事重重,路过的几个宫女太监向她行礼她也没有察觉。 她抱着颠倒的书本忧心忡忡地迈入月盈殿,萤儿将她怀里的书拿过来,一本本垒在桌案上,询问道:“小姐今日学得如何?” “就这样吧。”莫一瑾愁眉不展,拖着身子绕到屏风后的圆桌旁坐下,双手搭在桌面上,交叠而握,手指无意识地互相摩擦。 萤儿低头瞅了一眼桌案上她刚摆好的茶杯,再抬头看看她的背影,心里纳闷:往常小姐下了课都会在案前看会书再去用膳,怎么今日改了习惯。 她俯身端起茶杯,掀起帘子走到屏风后,将茶杯轻轻放在她面前,却还是惊了她一下。 她身子一紧,抬头看了一眼萤儿,又瞥到面前的茶杯,随后松散下来,捏着茶杯盖子又渐渐失了神。 萤儿见她身上的披风都忘记摘了,便伸手替她解了带子,将披风挂在衣架上,转头看看她那无精打采的眼神,担忧地问:“小姐,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莫一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叹气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都怪我,怎么就没拿出来呢?”说完自己的左手还拍了一下右手。 “小姐?”萤儿看她那懊悔不堪的模样,不知该说什么好,站在原地咬着嘴唇干着急。 “没事没事。”莫一瑾挥了挥手示意她别担心,萤儿眼神在她脸上仍是转悠个不停,莫一瑾被她盯得没办法了,只能松口:“也是...出了一点麻烦事。” 萤儿十分了解自家小姐的性格,既然她不想明说,她也不会多问,俯身道:“可需要奴婢做些什么?” 莫一瑾思索了片刻,点点头示意她凑过来:“有,但是可能比较难。我要你去查一下骆少傅下了课后一般会去哪几个地方。” 萤儿弯着腰低着头轻声道:“骆少傅不属后宫之人,要查他的行踪怕有些麻烦。” “看来还是得找欣荷姑姑帮忙。”莫一瑾自言自语地边说边起身朝门外走,萤儿看了看时辰,拉住她的袖子提醒道:“小姐,这都午时了,用完膳再去也不迟啊。” “我不饿,你要饿的话就先去吃吧不用等我,先走了。”莫一瑾转身离开,萤儿也顾不得其他,急忙从衣架上拿起那件披风跟了上去。 “诶,小姐你等等,披风还没穿呢!” 虽然有阳光照在身上,但寒风也是毫不留情地吹乱了两人的头发。顶着寒风一路到了中宫,守门太监认得莫一瑾,弯着腰热情地过来问候。 “莫姑娘好,您稍等,奴才这就去通报一声。” “诶,等等!” 莫一瑾出声阻拦,小太监刚后退了几步的身子又往前几分,恭敬地问道:“莫姑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她平缓了一下有些慌张的心情,浅笑道:“没有,我今日来就是找欣荷姑姑问些小事,不必惊扰娘娘。” 她想起之前皇后总有意无意想撮合她与元子烨,如今元子烨写了封情书给她,若让皇后知道了,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所以这事她并不想让皇后知晓。 小太监点点头,如实回道:“此刻姑姑正在伺候着娘娘用午膳,怕是不得空见您。” 看来她来的还真不巧,只能另寻他法了。 “本就没有多大的事情,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姑娘留步!”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莫一瑾的步子停了下来,侧着耳朵寻那声音,左右探看道:“何人?” 不一会儿,从门后走出来一位小宫女,那人上前行礼:“莫姑娘,奴婢馨儿。” “起来吧。” “奴婢方才路过时无意听到你们的对话,还请姑娘恕罪。”馨儿低眉顺眼地俯身鞠了一躬,到让莫一瑾有些不知所措,连忙道:“没事,不必如此。” 馨儿抬起双眸,莫一瑾打量了一眼。这宫女的双眸纯真灵动,姿色也不错,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欣荷姑姑伺候娘娘用膳还有一段时间,正午虽有太阳但毕竟入了冬,天气越发的冷了。姑娘若不嫌弃可随奴婢去后苑等候,姑姑伺候完娘娘会回房间休息,奴婢的房间正好挨着欣荷姑姑的房间。” 除了欣荷,莫一瑾一时想不到其他可以问的人,点头微笑道:“好。” 两人跟着馨儿一路绕到后苑,进了馨儿的房间。由于她是新被调入内院侍奉的宫女,这一间本该两个人居住的房子暂时只有她一人居住。 馨儿热情地替她斟茶倒水,捂了两块热帕递给她们。 “外边天冷,当心冻了手,奴婢这也没有暖炉,姑娘将就着拿热帕暖暖手吧。” 萤儿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馨儿走到莫一瑾身边,陪她聊了会天,在得知她从余凉城来时,愣怔了一会,目光有了片刻的柔和。 “奴婢的老家好像也是在余凉城。” “为什么说好像?”莫一瑾不解地看着她,她苦笑地摇了摇头:“太久远了,记不太清了。” 莫一瑾看着她稚嫩的脸庞,不禁问道:“你几岁入得宫?” “三四岁吧。”馨儿眼神黯淡无光,垂着脑袋,眼眸变得幽深而绵长,与方才判若两人。 莫一瑾虽然不知道她幼年时期发生了什么,但想她这一路走来定然是不容易的,语气柔和地安慰道:“好在你现在跟了皇后娘娘,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怕是触到了她的伤心处,馨儿眼底湿润,转身抽出怀中的帕子低头拭泪。莫一瑾惊讶地起身走过去,轻抚她的背问道:“怎么哭了?” 馨儿抬起眼帘,顾不得眼角挂着泪珠,愁闷地拉着她的手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做宫女的一辈子都是为奴为婢,屈人一等,哪会有见月明的那一天呢。” “怎么会呢,我听欣荷姑姑说起过,宫女到了一定岁数便可出宫嫁人的。” 莫一瑾之前与欣荷姑姑聊天时曾问过她为何这岁数还在宫中,姑姑说过寻常宫女到了岁数便可出宫,但皇后娘娘十分信任和器重她,她无以为报,便决定一直陪着皇后娘娘。 可这馨儿不同,看她的样子是不想一辈子当奴婢的,出宫找个寻常男子嫁了对她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馨儿听闻这话后沉默了一阵,随后敞开笑颜:“莫姑娘说得对,奴婢又有些自怨自艾了,姑娘莫要受奴婢的影响。” “怎会呢。”莫一瑾无所谓地笑了笑,馨儿扶着她回到了位子上,手碰了一下茶杯已经有些凉了,她又重新斟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 “莫姐姐,听闻你与大皇子是表兄妹?”馨儿睁着圆圆的眼珠子看着她,莫一瑾见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语气又变得十分轻快,无奈地笑道:“你这丫头方才还在哭着鼻子呢,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个样,真是小孩心性。” “奴婢就是这个脾性,姑娘莫见怪。”馨儿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绞着手指,莫一瑾抿嘴微笑,侧头看向窗外估算着时辰。 馨儿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眼瞅着时间就要到了,焦急地追问道:“姑娘?” 莫一瑾回过神来:“嗯?” “我听闻姑娘经常去书院伴读,定是见过那几位殿下吧。” 莫一瑾点点头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神,馨儿被瞧的有些脸红,低着头继续问道:“奴婢...之前有幸在生辰宴上曾见过那五位皇子,果真如他人所言,都是气度超脱、英俊潇洒之人。” 馨儿停顿了一下,看向莫一瑾试探道:“姑娘觉得如何?” 莫一瑾收回了目光,回道:“那是自然。” “那姑娘最欣赏哪位皇子?” “这...”莫一瑾犹豫了几分,转而回道:“五位皇子都是天之骄子。” “奴婢倒觉得五皇子最为神秘,让人十分好奇。” 这话让莫一瑾觉得有些新奇,不免反问道:“噢?是吗,他很神秘吗?” 馨儿重重地点了点,掰着手指道:“当然啊,奴婢自打成了内院宫女后,见到那位殿下的次数也就一两次。每次来也总是沉默不语,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他...”莫一瑾轻启双唇,但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对元子晋,她也说不上十分了解,但馨儿说的似乎与她印象中的又有些不一样。 回想她与元子晋相处时,并未感受到排斥,莫一瑾喃喃开口:“他也并非...生人勿进吧。” 馨儿抬头望着她,眼底的喜悦藏也藏不住:“那五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莫一瑾又犯了难,双手撑着下巴细细思索,元子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眼神咕噜地转了一圈,还是没寻到答案,她摇了摇头。 馨儿抿着嘴角担忧地说道:“奴婢之前听闻殿下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在他身边的宫女都会离奇失踪...” 莫一瑾摆了摆手示意她禁声,歪着脑袋直言道:“宫里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就不该说。” 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元子晋并非是坐视不管、落井下石之人,反而还处处帮她。虽然这人的脾性有些古怪,就像现在她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但她心里明白之前对他的那些看法都是偏见。 她就是莫名的不想别人也对他有这些偏见,破天荒地轻声道:“总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他一定不是奸佞之人。” 第23章 话音刚落,门就被叩响了。萤儿上前开门,欣荷站在门外行了一个虚礼:“莫姑娘,您找我?” “姑姑,你忙完了吗?”莫一瑾想起要办的事,急切地起身走到她面前。 “是的,有什么事去我屋里谈吧。” “好的。”莫一瑾走到一半突然转身朝馨儿挥手,高声道:“多谢你了。” 馨儿站在原地俯身行礼,目送他们离去,嘴角的微笑却在欣荷看了她一眼后凝住,那目光里有明显的探究和警告的意味。 三人来到后苑外的一条小溪旁,潺潺流水,清澈见底。莫一瑾看了看周围,困惑地问道:“姑姑怎么带我们来这了?” “后宫虽大,但也得小心隔墙有耳。姑娘以后有什么事想问奴婢的,差个人过来喊奴婢即可,无需亲自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姑姑是否知晓骆少傅下了课后一般会去哪里。” “骆少傅?” “对,就是教皇子们读书的那位先生。他今日教的内容我有好几处不解,想去请教一下。” “少傅通常会去轩文阁将各位皇子的学习情况写成奏章交给皇上过目,姑娘若是要寻他,可以早一些去轩文阁看看,说不定可以遇上。” “多谢姑姑,那我这就去寻他。”莫一瑾与她道别后,便带着萤儿去寻轩文阁,好在轩文阁就在儒文书院旁边,她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 只是这院内一片寂静,门口也无人候着,她俩便推门而入,里头正在整理书籍的小太监应声而来。看到她俩有些眼生,那人上前询问:“恕奴才眼拙,请问两位是何人?” “我是莫一瑾,骆少傅的学生。”莫一瑾侧身介绍道:“她是我的丫鬟,萤儿。” 那小太监听了立马请安:“莫姑娘好,萤儿姑娘好。” “快起来吧,我是来找骆少傅的。”她上前虚扶了一下那人。 “姑娘,您来的不巧,少傅今日来了一下后又走了。” “那…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小太监摇摇头,无辜地眨着眼,等候莫一瑾的问话。她看着模样也是问不出什么了,便道:“那你先去忙吧,我在这等会。” “是。”小太监应声退下,莫一瑾在几排书架周围转悠,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晃到殿前的长条矮桌边,余光暼了一眼,除了几支毛笔就是一个木匣子,并未见到一张半纸。 “看来还是在他身上。”莫一瑾喃喃自语,萤儿守在一旁替她望风,发现方才离开的小太监又折了回来,她立马上前,特意抬高了声音提醒莫一瑾。 “公公怎么又回来了?” 莫一瑾闻声立马走了过来,小太监俯身道:“莫姑娘,方才得到消息,骆少傅已经出宫了,奴才赶着来提醒莫姑娘一声不必再等了。若姑娘是要寻骆少傅,恐怕得去少傅府邸了。”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 小太监后退几步从侧面入了殿内,莫一瑾侧头偷偷打量那人,发现他在那长桌上对着木匣子捣鼓着什么。 不一会,他便出来了。莫一瑾好奇地指着那边道:“那木匣子里可装了什么宝贝?” “不是什么宝贝,就是各位殿下们的作业,少傅怕丢了便命奴才把它放到盒子里。” 莫一瑾眼神一亮,心中欢喜不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她该以什么理由去接近那木盒子呢? “姑娘,奴才要准备锁门了…” 莫一瑾不是不识趣的人,况且有这小太监在她也不好有所动作,拉着萤儿先走一步,小太监跟在他们身后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细细检查每一处门窗是否关好。 钥匙互相撞击的叮当声传入莫一瑾的耳里,她停下了脚步,心生一计,转身对小太监道:“这里这么多窗户你要关到何事,反正无事,我和萤儿来帮你吧,你也能早些回去。” “莫姑娘的好意奴才心灵了,只是这毕竟是奴才的工作,不敢劳烦莫姑娘。” “又不是什么大事,萤儿,帮忙!”莫一瑾干脆利落地下了指令,萤儿得了暗示,热情地走到小太监旁边与他一起关窗,身子有意遮住那人视线。莫一瑾趁机道:“那我去别处看看。” 莫一瑾装作检查门窗,又回到了殿内,提起裙摆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闪了进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前。 她按着盒身掰了半天都没打开,将盒子一转正对自己,细看发现正中央有一个齿轮转盘。 敢情还得要密码才能打开。 莫一瑾犯了难,听到他俩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怕那小太监起疑,莫一瑾只能作罢,先退了出去。她挺着身子往前走,在路过一扇窗时偷偷将那窗锁松开了半分。 两人回到月盈殿已是下午,莫一瑾解开斗篷挂在衣架上,双手合在嘴边哈了口气,搓了搓。 “小姐,可要用膳?” 早已过了饭点,饿过头后反倒也不怎么饿了。况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莫一瑾握着萤儿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去帮我拿身夜行衣过来。” “小姐?!”萤儿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捏着嗓子道:“这可是皇宫!” “我又不杀人放火干坏事,怕什么,快去快去!”莫一瑾按着萤儿的肩膀将她推了出去,挥了挥手又伸了个懒腰。“早去早回,我先睡会,养足精力。” 萤儿看着自家小姐褪去外衣上了床掀下帘子,既担忧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莫一瑾睡得很沉,一觉醒来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了。她并没有将床帘挽起,反而偷偷下床,把枕头塞进被子里,鼓起的被子从远处看就像是有人在睡觉。 床边的圆桌上已经放好了一套夜行衣,莫一瑾换上后挽出一半的头发梳成一个发髻圈,然后插上一根簪子,将其余散落的头发绕在簪子上缠紧,干净利落。 萤儿守在门口一看到莫一瑾出来,就立马开了条门缝,瞧了好一阵子才挥手让她过来。 萤儿拉着莫一瑾的手做最后的挣扎:“小姐,让我跟着你吧。” “不行,两个人目标太大。”她毫不留情拒绝。 “可万一出了岔子...” “我速去速回!”莫一瑾掰开她的手,侧身闪了出去。萤儿探出半个脑袋,焦急地压低声音叫嚷:“小姐,你可得早点回来啊!” ------ 莫一瑾一路左躲右躲,最终在一扇拱门前停下了脚步,穿过这座拱门在走一段路就到轩文阁了,可是那拱门两侧居然守了四个侍卫。 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元子晋突然拎着鸟笼出现,也不知怎的,突然与侍卫们撞了一下,鸟笼里的鸟就这么飞了。 元子晋揉了揉肩膀,看到手里的鸟笼空无一物,高声道:“本王的鸟呢?!” 一群侍卫左右互看,都愣在那里没有出声。元子晋指着他们厉声道:“你们还杵在这干吗!本王的鹦鹉都飞了,还不赶紧去找!” “这...”侍卫们犯了难,毕竟是他们值班的时辰,擅离职守被发现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看着侍卫们并没有任何举动,元子晋凝眉厉色:“怎么了?一个个耳朵都没带来?还要本王重复一遍吗?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们,那鹦鹉可是父皇赏赐的,若父皇责怪下来,本王可不负责。” 此话一出,瞬间让众人变了脸色,尤其是为首的那位,正是他方才撞上了元子晋。 “晋王殿下莫着急,卑职这就去寻!”他朝后面三个挥挥手道:“走!” 看着那四个侍卫离开后,莫一瑾别提有多开心了,真是老天帮忙,现在就等元子晋走了。 可没想到那人始终没有离开,像是等得不耐烦了,他高声道:“你还要躲在哪里多久?” 莫一瑾心下一骇,原来他早已经发现了。尴尬地起身走到他面前打声招呼:“五殿下好,大晚上的您这是...在遛鸟?” “怎么?不可以吗?”元子晋提了提空鸟笼,眼神打量着她道:“倒是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做贼吗?” “没有没有,我就出来兜风,我先行一步啊!”莫一瑾作势想走,却被元子晋一把拉住后领拎到另一边。 “轩文阁是那个方向。”元子晋松开手径直越过拱门,莫一瑾拉了拉衣襟,追了过去,纳闷地问道:“殿下怎么知道我要去轩文阁?” “秘密。” “殿下也要去轩文阁办事?” “秘密。” “殿下是故意引开那些侍卫的吗?” “嗯哼?” 莫一瑾忍无可忍,拉着一下他的衣裳:“嗯哼什么嗯哼,你倒是说话呀!” 元子晋眼眸如墨,薄唇微启:“本王没说话吗?”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莫一瑾被气笑。 “行了,赶紧走吧,你想让别人看到你这幅模样吗?” 两人来到轩文阁,元子晋看着大门紧闭正在找入口,莫一瑾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往这走。 莫一瑾踮着脚尖抬着胳膊推窗,推到第三扇窗户时突然听见嘎吱一声,那扇窗开了。元子晋双手环胸淡淡地说道:“原来是有备而来。” 莫一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昂着头看着那扇窗户,看来她是低估了这窗的高度。正当她在想怎么进去的时候,身后那人突然靠近,莫一瑾惊讶地转身后退了几步。 “干吗?”她防备的看着他, “转过身,我托你上去。”他目测了一下高度,估算着该用多少力气将她抬上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低头扬了扬眉毛,鄙夷道:“就你这小身板自己上的去吗?别浪费时间了,快点!” 第24章 莫一瑾听出了他话里的嘲弄,双手插腰表示不服气,暗想这人怎么总喜欢与她抬杠呢! 她微瞪双眼,噘着嘴质问:“五殿下,我好歹也算你半个长辈吧,这是你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吗?” 她不等他有何反应,转过身卷起了袖子,双手搭在窗沿上,奋力一跃,然而还没到一半就滑了下来。 想到背后那人心里不知怎么嘲笑她呢,她就越发想快点上去,又试了一次可任凭脚上如何使劲蹬墙,她还是上不去。 就在马上滑落的那一刻,腰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撑住。莫一瑾还没缓过神来,背后那人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想起。 “再使点劲。” “你干嘛呀。”莫一瑾讶异地转过头,元子晋扎着马步使力托着她的腰身,清泉似的一对凤眼淡淡地望着她,让她不禁失了神,他嘴里“啧”了一声。 “发什么呆,你是故意要累死我么?” 莫一瑾挪开了视线,回头继续靠着外力一点点向上,可是那窗沿边上用没有什么抓手,一切都靠她两个胳膊撑上去实在有些无能为力,最终体力不支手一滑又落了下去。 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元子晋甩了甩吃痛的手腕,抱怨道:“你平时吃几碗饭啊?” 她听闻后双眉一挑,那人言下之意是说她重咯,反正身上都脏了,在他面前也无半分形象可言,她索性盘腿而坐,双手往后一撑,仰着脖子不屑地瞧着他。 她抬了抬下颚轻蔑地问道:“你平时吃几碗饭啊?” 元子晋看着地上那人的坐姿,实在称不上大雅。那人的语气、神情与之前的恭敬顺从完全不一。女子的洒脱与随性慢慢卸下了他的防备,深黯的眼底含着令人目眩的笑意。 他将脚边的鸟笼放到旁边,俯下身子拍了拍肩膀,眼角轻佻,道:“踩上来。” 莫一瑾吃惊地微张着嘴,讶异道:“这...这不太好吧。” 这人怎么总是磨磨唧唧的,元子晋不耐烦地拉着她的胳膊拽到身边,声音低醇又不容拒绝:“你再磨蹭天就亮了,快上来!” 见她还没有动作,他转身横了她一眼:“快啊!”莫一瑾咳嗽了两声,嗫嚅道:“这...这可是你要我踩的,不关我的事啊!” 她提起裙摆,踩在他的肩上,他扶着她的小腿,稳稳地起身将她送上去。元子晋本就个子高,都不用他站直,莫一瑾就够到了窗棂,片刻就登上去了。 她落了地弹出脑袋朝他伸手,元子晋看也没看她,直接胳膊一撑就上来了。这轻松的模样倒是让莫一瑾有些羞愧,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她面前戏谑道:“我对长辈的态度如何?” “呃...谢了。”她嫣然一笑,方才她也是气急才说的那些,没想到如今反倒被他揶揄。她看到他肩膀上还有些灰尘没拍掉,招了招手轻声道:“你俯下来些。” 元子晋微微向前倾,莫一瑾替他拍掉肩上的灰尘,几缕长发飘过她的眉间滑落到胸前,他随意地将发丝往后一甩,起身道:“走吧。” “嗯,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吧!”莫一瑾点点头,径直朝殿内的长桌走去,元子晋悠闲懒散的跟在她身后,并没有其他的行动。 “你究竟干嘛来了?”莫一瑾不解地盯着他踱来踱去的身影,他走到一排书架边,随手挑了几本书扬扬手:“借几本书看看。” 她双手环胸,扯了扯嘴角:“大晚上的费这么多力气,您就为了来着借几本书?” 虽是反问的语气,但她眼底满是不信。元子晋一腿弯曲,脚尖点地,侧身靠在书架上,一身黑色紧身长衫剪裁的恰到好处,俊逸的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本王今日兴致好。” 莫一瑾无奈地瞥了下嘴,不再理睬他,转身对着那木匣子发愁。元子晋上前探看,她食指弯曲撑着下巴,俯下身子喃喃自语:“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夜空之星。”头顶上传来那人的声音,莫一瑾侧身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疑惑道:“夜空之星?” 元子晋将木匣子挪了过来,指腹细细地划过那道齿轮,声音清冷:“少傅素来喜欢研究天象,这应该是北斗七星的阵法。” 他转动齿轮,将杂乱无章的几个白点排列整齐,“咔哒”一声,盒子自动开了。莫一瑾大喜,急忙打开里面的白卷,将夹在卷中的那张情书抽了出来。 刚到她手里,元子晋就伸手拿了过来,莫一瑾立马去夺,但他一手挡着,另一手将纸展开细看。 他歪着头看了一阵后脸色微沉,睥睨道:“原来你俩已经...” “不不不,你误会了。”莫一瑾脸色一变,摇着手急忙否认,“我也不知他会写这个给我。” “那你打算如何回应?”他一脸冷漠,双眸射出寒光,两指恨不得把那纸头捏碎。莫一瑾略微迟疑,语气娇嗔道:“哎呀,你先把那纸还我嘛。” “你先回答我。”他毫不留情,扬起下颚耐着性子等她的答案。莫一瑾被逼的有些急了,反问道:“我如何回应关你何事?”右手一伸,:“还我!” 元子晋回身正对着她,冰冷孤傲的眼神里隐着愠怒:“所以,你喜欢他?” “你到底给不给我?”莫一瑾也冷了脸,叫嚷道。 “你喜欢他什么?他的身份?金钱?还是权利?”元子晋连声逼问,搅得莫一瑾一脸糊涂:“什么?” “还是你想当太子妃?想母仪天下?”元子晋失了语调,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把她当做那些趋炎附势之人,冷笑道:“你觉得他能当上皇帝?” “够了!”莫一瑾脸色一沉,嗔怒道:“有时我真觉得你很莫名其妙,且不说我对大皇子无任何男女之情,便是之后有了,那也与你无关吧?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我...”元子晋难得的一时语噎,听到她说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后渐渐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了,眼神飘忽到他处,嘴里咬着两颊的肉不语。 莫一瑾见他有片刻的松懈,想趁虚而入,将那情书夺回来,没想到他反应更快,伸直了胳膊让她扑了个空。 “要不是你哥临走时让我多多关照你,我才懒得理你。” 莫一瑾直起身子,皱着眉头问道:“我哥?” “是啊!”像是抓住了什么理由,元子晋理直气壮地回道:“而且你也算是我表姐,你的终身大事我帮你参谋参谋怎么了?” “哈?”莫一瑾陷入了迷茫,她哥居然会让元子晋关照她,这又是什么情况? 元子晋瞄了一眼手里的那张纸,偷偷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揉成团往窗外一扔,吐出一口浊气道:“既然你对他无情,以后就长点心,不该拿的东西别拿。” “这是他传过来的,我没有想拿。”莫一瑾压着声音解释。 元子晋两指弯曲指着自己的双眼再反手指着莫一瑾,扯出一抹邪笑:“嗯,那你继续保持,我会盯着你的。” “有病。”莫一瑾默默吐槽了一句,将白卷放回木匣子里,物归原位。虽然这件事与她计划的有些出入,但也算是办完了,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一天都没吃东西的她倒是有些饿了,摸了摸肚子问道:“嘿,你饿吗?” “不饿。”元子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晚饭没吃饱,又饿了?” “我...没有啊,我也不饿。” 元子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率先离开:“走吧。” 两人原窗返回,看着元子晋拎着空空的鸟笼,莫一瑾好奇地问道:“大晚上的丢了鸟,怕是找不回来了吧?” 元子晋斜了一眼,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哨,那只鹦鹉就不知从何处飞了回来,停在他的肩上,他打开鸟笼,那只鸟就乖乖地跳了进去。 莫一瑾指着那鸟,恍然大悟道:“你...你是故意引开那些侍卫的?” “是他们没长眼睛撞了我,我哪里故意了?”元子晋提起笼子对着里面的鹦鹉又吹了声哨,对着那鹦鹉道:“你说是吧?” 那鹦鹉开心地扑棱了一下翅膀,元子晋便提着笼子晃着脑袋走了。 正当莫一瑾以为各回各宫时,元子晋却跟她一起回到了月盈殿,萤儿看清了来人后那嘴张的都塞得下一颗鸡蛋了。 她指着那元子晋,连行礼都忘记了,支吾道:“小姐,你...你俩怎么在一块儿?” 元子晋并没有责怪她的失礼,而是问道:“厨房在哪里?” 萤儿指了指方向,元子晋就朝那方向走了,嘴里还念叨着:“现在这时辰就算是御膳房也没什么吃的了,正巧我也饿了,就去你那厨房里找点吃的垫垫吧。” 莫一瑾点点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路过萤儿时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先回房休息。 厨房里很快升起了烟火,元子晋挽起衣袖,将一小块洗干净的精肉放在砧板上切丁,那刀功还真有模有样。 莫一瑾好奇地凑过来:“哇,我以为你们当皇子的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元子晋头也不抬:“去把那篮子里的菜洗了。” “好!” 第25章 夜深人静,白日里的繁华落下帷幕,一切都隐于黑暗。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落在屋檐上。屋里一男一女忙碌的身影交错重叠,打破了夜里的寂寥。 “去找一下盐。” “好!”莫一瑾翻箱倒柜找来了两个罐头,里面都是白色的晶体,她用手指各沾了一下尝尝,然后拿到元子晋的面前。 “左边这个是盐,右边这个是糖。” “嗯,去洗两个盘子。” “行!”她立马应声去寻盘子,忙上忙下的帮他跑腿打杂,都弄完了以后她才有时间去外面的庭院里接了一盆水过来。 她把那盆水放在地上,又搬来一张矮凳子,坐在上面洗篮子里的青菜,将洗好的菜都放在一个干净的盆里后,看了看元子晋,那人并没有再吩咐她去做其他的事情,她就坐在那小凳子上托着腮静静地看着。 元子晋将切好的肉丁放在碗里,拿了几块豆腐摊在手心里,熟练地一切为四。随后挑了几个青辣椒,扭头问道:“能吃辣吗?” 莫一瑾回过神,伸出拇指和食指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轻声道:“一点点。”元子晋转过头将辣椒切开,刨去里面的辣椒籽,洗净后切碎放在砧板上,准备下锅。 “青菜洗好了就拿过来。” 得了命令,她一手按住盆里的菜,一手端起盆将里面的滴水倒了出来,又晃了两下后放到元子晋旁边。 他瞥了一眼,微微偏头道:“去找个地方坐着吧。” 莫一瑾环视一周,发现靠窗边有一张木桌,她拿了块湿抹布将桌面擦干净后,就坐在长凳上无聊地眺望窗外的景色。 过了不久,一阵香味钻进她的鼻子,惹得她肚子直叫唤,注意力也不由自主地集中到元子晋身上。 此刻的他与平日里有所不同,他白皙的侧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许是身上沾染了烟火气,额头上微微沁出细小的汗珠,鬓角处落下的几缕乌发使他冷峻的侧脸变得有些柔和。 元子晋感受到她的视线,淡淡地开口道:“再等会就好了。” 他有条不紊地将锅里的菜抄出来放入盘中,搁在一旁晾一会,拿过她方才洗好的青菜,剥掉了外边的几片残叶,切好后下了锅。 莫一瑾盯着那道色泽鲜艳的肉丁烧豆腐,偷偷地咽下了口水,清了清嗓子探问:“还要多久啊?” “快了。”元子晋瞅了一眼她那望眼欲穿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依旧冷淡:“去备些碗筷。” “好嘞!”莫一瑾立马打起精神,打开橱柜从里头取了碗筷,洗干净后放在桌子的两侧。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晃晃悠悠地凑到他面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越发密集了,她拿出手帕放在桌边:“给你,待会擦擦汗。” 元子晋微微颔首,随后指了指她右手边的盘子道:“把那个拿过来。”莫一瑾不敢耽搁,立马递到他手上。 莫一瑾咬着嘴角指着那道肉丁炒豆腐,试探道:“殿下,不如我先把这菜端过去?” 元子晋忙着掌勺,并不答话只是微微点头,莫一瑾得到指令立马端走那道荤菜。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竹筷挑了几个大块的肉丁塞进嘴里,还没咬下去就烫的她张开嘴直哈着气。 元子晋端着刚出锅的青菜,走到她身边,见她这幅模样无奈地笑道:“着什么急?” 他将手里的菜放在桌上与她面对面坐下,拿着筷子指了指两盘菜道:“没饭了,就吃点菜吧。” 莫一瑾咽下了那一口肉,翘起大拇指啧啧称赞:“殿下,你这厨艺真是绝了。” 元子晋夹了一颗青菜耸耸肩不在意地笑了,莫一瑾以为他会错了意,急忙解释道:“真的,我可不是在敷衍讨好你,这是真的好吃!” “是吗?”元子晋瞥了瞥嘴,低下头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莫一瑾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他夹了一块豆腐放在她碗里,一手撑着下巴,慵懒地问道:“那你再试试这豆腐如何。” 莫一瑾不疑有他,放在嘴里嚼了一口,香汁四溢,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一时说不出话。 元子晋又夹了一块豆腐放在她碗里,笑吟吟道:“我的豆腐好吃吗?” “好吃。”莫一瑾脱口而出。 “噢...”元子晋拉长了尾调,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打趣道:“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喜欢吃我的豆腐。” “嗯?”莫一瑾察觉到了不对劲,在看到他眼底的戏谑后,她才反应过来,用竹筷敲了敲盘子,假意板起了脸:“别自恋了,吃你的饭吧!” 元子晋吃了几口抬头发现莫一瑾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就直直地盯着那碗,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莫一瑾皱起眉头,不安地噘着嘴:“怎么办?” 眼底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元子晋不知所措,好端端的她怎么突然这副模样。 他停下筷子,眼底的笑意渐渐退去,取而代之地是一丝焦虑,茫然道:“什么怎么办?” “这块豆腐我吃不了了。”莫一瑾双手撑着脸颊,失望地摇了摇头。 “为何?” 她“唉”了一声,幽幽地望着他,埋怨道:“五殿下,我虽然是你表姐,但到底不是亲表姐,你用自己的竹筷给我布菜,我哪敢动呢?” 元子晋心下了然,敢情这丫头是故意装给他看呢。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之前他们在中宫吃饭时,他见元子烨对她乱献殷勤,惹得眼前这个小女子不自在时,他开口讽刺元子烨的话,如今倒被她拿来打趣。 他双眉微挑,大手一伸,作势要把她的碗拿过来,假装惋惜道:“唉,那我也没办法了,你这碗已经装了我夹过的菜,还是别吃了吧。” 莫一瑾本就与他开玩笑,想治一治他方才的顽劣。见他如此立马就卸下了伪装,抓着他的手嗤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谁让你刚才打趣我的!” “唉。”元子晋觑了她一眼,叹息道:“古人诚不欺我。” “不欺你什么?”莫一瑾边吃边搭话,元子晋意有所指地与她对视了一眼,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谁说的,我可好养了。” 两人扫完了盘里的菜后,莫一瑾心满意足地靠在了墙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饱嗝。 “以后谁再说你是大家闺秀,我第一个不服。”元子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桌子,莫一瑾晃着小腿悠哉道:“哎呀,这儿又没外人。” 说完这句话后她立马禁了声,直起背紧张地偷瞄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松懈下来,却没看到元子晋表情微变。 莫一瑾在心里默念道:虽然承了他一饭之恩,但他的身份摆在那,她可不能僭越。况且,她就吃了一顿饭而已,怎么就潜意识把他归为自己的朋友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定是刚才肉吃的太多,猪油蒙住了脑子,不清醒了。怕他意识到自己不正常,莫一瑾随意找了个话题:“殿下,你这厨艺是跟谁学的呀?” “自己摸索。” “这么厉害!”莫一瑾起身走走路消消食,“那你为什么学这个啊?” 元子晋突然停了手里的动作,陷入了沉思,莫一瑾好气地打量着他,见他晃了神,悄悄地凑到他面前扮了个鬼脸。 看到他轻易就被她吓到,莫一瑾忍不住哈哈大笑,元子晋毫不留情地抄了一把盆里的水朝她洒去。 她立马后退几步站在安全区域,讨饶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吓你的,谁让你方才走了神。” “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元子晋声音轻的只有自己听的到。 莫一瑾嘟囔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想学这个啊?明明伺候你的人这么多,其实你完全不需要自己下厨啊。” 元子晋的眼神暗沉了些,淡淡地吐了一句:“不是我想学。” “那是?” “形势所迫。” “嗯?难道九韶宫的宫女太监都不伺候你用膳?” 元子晋低头不语,莫一瑾想起他的身世,敛了笑意,抿了抿嘴愤愤道:“这也太过分了,你毕竟是皇子,跟着你的那些宫女太监难道不会伺候主子吗?” “他们?”元子晋轻哼一声,“不要太会伺候人。”莫一瑾收了怒气,偏过头疑惑道:“此话何意?” “我若吃她们送过来的膳食,只怕早就去找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此言一出,莫一瑾顿时愣住,呆呆地看着他眼底流露出的那股说不出的阴狠,哑口无言,同时又为他的遭遇而感到怜惜。 元子晋拿过她方才递给他擦汗的手帕,仔细地把手擦干净,走到她面前邪魅一笑,眼底却异常冰冷:“收起你那怜悯的目光,那些人...” 他微微停顿,眼神向下一瞥像在回忆些什么,复而继续盯紧她的双眸,伸手将她的后脖颈拉到他胸前,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启薄唇:“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那语气十分温柔,莫一瑾却听得身子止不住地抖了一下,两只手不由得扣紧裙摆,那人掰开她的手。 “手帕还给你,夜深了...”元子晋放开了她,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伸了伸肩膀,头也不回地朝她挥了挥手,道:“我先回去了。” 第26章 萤儿担心元子晋会对自家小姐不利,故一直守在院外。她躲在阴暗处,看到元子晋离开后才悄悄出来,入了厨房看到莫一瑾脸色苍白地靠在桌边上,忙拉着她的胳膊左看右瞧。 “小姐,您没事吧?” 莫一瑾还沉浸在方才元子晋与她说的那番话里,大概是受到了萤儿的晃动,她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那握着帕子的手也慢慢有了知觉。 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 萤儿余光里瞟到了炉灶底下还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星火,再看到桌上还没收拾完的残局,心里有些震惊。 她家小姐顶多会做些茶点打发时间,从来不会下厨做饭,这么看来那应该是五殿下煮的。 有了这个认知后,她轻声嗫嚅道:“小姐别怪奴婢多嘴,您今晚不是去了轩文阁吗?怎么会遇上五殿下?” “碰巧遇见的。” 萤儿皱着眉头道:“怎么会这么巧,大晚上的都能遇到?” 萤儿这一问让莫一瑾心生警惕,是啊,无论是时间或地点,还是那飞走了的鸟,一切都这么的巧合,实在是怪异。她低语道:“不应该啊,他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踪呢?” “莫不是咱们宫里有五殿下的眼线。”萤儿凑到她耳边,眼珠子疑神疑鬼地四处转悠,好似有什么人躲在暗处正偷听主仆俩讲话。 莫一瑾直起了身子,平复好心情后,开始整理头绪。 “你怀疑的不无道理,只是有一点解释不通,殿内的那些太监宫女都是皇后特意命欣荷姑姑挑选的,他真能有如此大的神通?” “虽说五皇子明面上看起来不如其他几位皇子有势力,可是奴婢打听到五皇子的生母是沈贵妃。” “哪个沈贵妃?”莫一瑾不在意地提了一句。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沈璃沈贵妃啊。”看自家小姐突然犯了糊涂,萤儿耐心地提醒道。 莫一瑾心里有些讶异,这个名字她曾听母亲念起过,这沈贵妃可是名动万州城的第一美人,都说美人美在骨,她不仅人美,还是个温柔善良之人,经常帮助一些苦难之人,深得百姓的爱戴,因此声名远扬。 她低声轻语:“原来五殿下的母亲竟是此人,也难怪他这般年纪便有如此姿色,只是他的性格...与他母亲倒没有半分相似。” “小姐,其实这也怪不了五殿下。”萤儿低头叹息道:“沈贵妃自诞下皇子后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不见好。陛下四处去寻访名医,但终究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这么早就病逝了?”莫一瑾有些惊讶,又回想起方才元子晋说的那些话,连身边的那些宫女太监都要防备,可想而知他这一路走来是何等不易,应声附和道:“没有亲娘在身边,他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 但与此同时,莫一瑾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摇摇头道:“不对,方才我与他谈论时得知以前有人想毒害他,但都被他除掉了,小小年纪如何能够做到这些事情,除非他背后有人护着。”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思考时她总会不自觉地啃咬手指,脑海里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过范府与沈府似乎有血亲关系,那沈贵妃在还未入宫前经常与范府的大公子一起救济难民。 “萤儿,这沈贵妃与范府是不是亲戚?” 萤儿点点头,接过话道:“没错,那范府的大公子便是如今的范相,沈贵妃与范相是表亲,说起来五殿下应该称范相一声舅舅。” 莫一瑾眼神瞬间清亮,拍着手道:“如此说来,那他背后之人很有可能是范相。” 萤儿豁然开朗,抓着她的胳膊道:“小姐,那这么一来就解释通了,有了范相的支持,那他在咱们身边安插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咱们以后得小心些了。” 莫一瑾点点头直起了身子,朝门外走去,萤儿立马跟上,扶着她回到了寝殿里。 莫一瑾洗漱完毕后,就窝在了被褥里,萤儿将温好的参汤递到她面前,她接过手刚舀起一汤匙又立马放了下去,满脸纠结。 “萤儿,我觉得还是解释不通。” 萤儿正替她准备汤婆子,扭头问道:“小姐还有何疑问?” “我与他无冤无仇,又无任何利益往来,他何必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小姐,奴婢觉得五殿下似乎与皇后娘娘有隔阂。” 萤儿点到为止,并不再多说,莫一瑾心里明白,她也想过会不会因为皇后是她姨母,他与皇后又不对盘所以也要防着她。 萤儿掀开被褥,将热好的汤婆子放在莫一瑾的脚边,见她碗里的参汤一口都没喝,提醒道:“小姐,先把参汤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莫一瑾回过神,手背试了试温度,也不拿汤匙,直接拿起碗仰头一口气喝完了。萤儿递过帕子,她随意拭了拭嘴角,继续纠结道:“若真如你所言,那他应该很讨厌我,但方才他又...” “奴婢明白了。”萤儿偷笑着,莫一瑾狐疑地瞄了她一眼,问道:“明白什么?” 萤儿放下汤碗,服侍莫一瑾躺下,一边替她盖好被子,一边嬉笑道:“我家小姐貌若天仙,聪明过人,五殿下说不定对您...” “你这丫头,就会胡说!”莫一瑾会意,伸手轻锤了一下她的肩膀,萤儿一脸坏笑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瞧奴婢这张嘴,就会胡说。” 莫一瑾难为情地抓着被子侧身朝内,嘴里嘟囔着:“我要睡觉了。” “是,小姐。”萤儿将床帘卸下,转身离开。 ------ 元子晋离了月盈殿后,迎着朦胧的月色来到一棵古树下。古树参天,枝叶不再茂盛,几片枯黄的树叶随风落下。他负手望着树后的红墙黄瓦,冷风吹起了他的衣摆,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在他几米开外出现一个人,戴着宽大的黑帽低着头,将脸庞完全隐在黑暗里,看不出模样。 “五殿下,近日大殿下对镰州疫情很上心,少傅将他的文章递给陛下,陛下看了以后十分满意。”那人见元子晋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道:“范相传来消息称陛下似乎有意从皇子里挑选合适的人去镰州治理这场疫情,镰州距离北塬不远,若您想查那件事,还得早做准备。” 元子晋接住落叶,捏着叶柄细细地看着上头的纹路,低声道:“从万州城出发到镰州需半个月,本王一走,这后宫里的事还需你多留意了。” “王爷放心,若无其他事情...” “还有一事。” 远处那人本要行礼告退,动作到了一半顿住,元子晋转过身,扔了手里的树叶,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月盈殿那位也要留意,本王不希望她发生任何差错,退下吧。” “是。” ------ 翌日清晨,萤儿刚想喊莫一瑾起床,那门就开了。 萤儿端着水盆入了门,见莫一瑾已经穿戴整齐,心底有些惊讶,平日里小姐可是很爱懒床的,她不免笑道:“小姐今日醒的真早。” 莫一瑾迈着懒散的步伐走到她旁边,双手攒了些水拍在脸上,又漱了漱口后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前,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 其实不是她起得早,而是昨晚被萤儿那么一说她胡思乱想了许久,本就睡得晚,在这么一想等于一夜没睡。 门外进来一个宫女将早点摆在桌上,萤儿替她理好额前沾湿的秀发,将碗摆在她面前,道:“小姐先喝点粥吧。” 她在似醒非醒的状态下用完了早膳后,就去了儒文书院。本以为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屋里已经趴着一个人。 她推开半掩着的门,那人肩膀微动,转了个头脸朝门口半眯着眼睛。看清那人后,她站在原地微楞,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眼花了,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正是元子晋。 元子晋撑起身子朝窗外瞧了瞧,声音沙哑道:“怎么这么早?” 可能是他刚睡醒,莫一瑾居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软糯。元子晋见那人呆站在门外,不明其意。 “呆站在那干吗?” “殿下早啊。”莫一瑾抱着书本入了门与他打招呼,为方才的失态解释道:“殿下多日未来书院,突然见到我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突然见到,咱们昨日不才见过吗?”元子晋好笑地望着她,“你这记性着实令人担忧。” “呃...殿下说的是,不过昨日之事还望殿下替我保密。” 元子晋侧靠在椅背上对面着她,嘴边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意:“替你保密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的什么好处?”莫一瑾抿着嘴角,眼珠转了一圈又补充道:“得在我力所能及之内。” 元子晋眼神向上,手指敲打着桌面,淡淡地开口:“我听闻楼外楼新来了一个厨子。” 他故意停在这里等莫一瑾的回应,她虽然没去过楼外楼,但也知那酒楼里的菜价格不菲,便想与他协商,软言软语道:“呃...殿下若是想吃饭,我有一家酒馆保证让殿下满意,不如我们...” “前世有缘,今生相见,寄情于瑾...”元子晋扯着嗓子大声地念了起来,莫一瑾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求饶道:“行行行,大哥,咱去还不行吗!” 元子晋仰着头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把手放下,莫一瑾立马放开坐回位子上,耳边传来他放肆的笑声。 第27章 “晋哥哥,真的是你!”范雨薇入了门,看到元子晋眼神发光。意识到来人了,元子晋转回身子,看到范雨薇后面跟着的是元子麟后,疑惑道:“子桓呢?” “还说呢!”范雨薇气鼓鼓地走到他跟前抱怨道:“桓王殿下一听说春风楼的澄儿姑娘病了,立马就跑去照顾着了,连课都不上了!” 元子麟从范雨薇身后经过,轻悠悠地飘来一句:“你这丫头懂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元子晋听到“澄儿病了”脸色微变,不过正巧范雨薇视线越过他看向走到他身后落座的元子麟,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范雨薇双手叉腰,不服气地探头嚷着:“纵使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桓王殿下是皇子,怎么能和这烟花之地的女子纠缠不清呢!” “腿长在他身上,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元子麟不在意地笑道。 范雨薇回过头对元子晋道:“反正事就这么个事,前日我的马车坏了,本来都与桓王殿下约好了坐他的马车上学,没想到这才两日的功夫他就把这事给忘了。后来遇到了四殿下,就搭他的车过来啦。” 元子晋对她所说的并不感兴趣,朝后挥挥手道:“快去坐下吧,你这叽叽喳喳说的我头晕。” 他双手抵着太阳穴按摩,范雨薇禁了声,乖乖地坐到位子上,与莫一瑾打了声招呼,声音轻的像蚊子叫。 “莫姑娘好!” 莫一瑾只能盯着她说话的唇形辨别,点点头回礼。范雨薇戳了戳她的肩膀,好奇地问道:“你们方才在聊什么,在门口都能听到晋哥哥的笑声了。” “没什么。” “别啊,莫姑娘,快说给我听听,让我也乐呵乐呵。”见莫一瑾还是闭口不语,范雨薇晃了晃她的胳膊,撒娇道:“小瑾儿,快告诉我嘛!” 这一声爱称惊的莫一瑾立马缴械投降:“得得得,范大小姐,您饶了我吧,也没什么,就是…”她抬头回想了一下,道:“就是楼外楼里新来了个厨子。” 话音刚落,其他几位皇子和骆少傅也来了,莫一瑾便转了回去挺直了背端坐着,留下范雨薇糊里糊涂地理解她的话。 “新来了个厨子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是这厨子长的很讨喜?”她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见少傅来了也不好再问莫一瑾。 元子晋从袖中抽出一卷白纸起身恭敬地递给骆少傅:“少傅,学生前些日子生了病未来上课,终日焦躁不已。如今身子已无大碍,可是却落下了好多功课。这几日听闻少傅出了一道题,我便连夜写了出来。虽然交的有些晚了,但还是希望少傅不吝赐教。” 骆少傅看到许久未见的元子晋不卑不亢地站在他面前,周身全然没有往日的懒散倦怠,心里不禁嘀咕:这五殿下生了一场病怎么就脱胎换骨了。 不过他作为少傅,只要元子晋能改邪归正,不像以前那般目无尊师,他还是很欣慰的,颔首微笑:“当然可以。” 他拿起元子晋手里的白纸,展开细读,又细细品了品,眼底赞许又欣喜的眼光藏也藏不住,就像是发现宝藏一般,不住地拍着他的肩膀道:“五殿下,恕老臣眼拙,没想到殿下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和心思,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元子晋谦虚道:“粗鄙之见,少傅谬赞了。” 骆少傅将纸妥帖地折好藏于袖中,示意他道:“先回位子上吧,咱们开始上课了。” 莫一瑾觉得今日少傅讲课的语速与平日加快了许多,之前他总得拖拉些时间才下课,而如今他讲完竟然还能剩下半节课的时间。 “各位,今天就到这里,下课。”骆少傅说完话后便急匆匆迈出了学堂,正当大家都云里雾里之时,元子烨用余光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元子晋。 元子麟起身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范雨薇落在后头跟元子晋道别,元子麟不耐烦地扭头回了句:“再不跟上就不带你了。”然后大跨步走了。 “来了,来了!”范雨薇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那人悄悄放慢了脚步。 元子烨见他俩离开了后就起身朝莫一瑾走去,莫一瑾低着头感受到了元子烨朝她走来,心底有些慌乱。 元子烨对她已经坦露心迹,本想上前问她心中所想,却突然被元子晋挡住了去路,卡在他俩之间遮住了他的视线。 元子晋转了转脖子,道:“走。”莫一瑾抱起书本起身,茫地问道:“去哪?” “你这记性还真是令人着急啊,方才不都说好的…” “五弟!”元子烨声音低沉,含着一丝隐忍,从他背后响起。他瞬间转身,眼神和表情假装呆滞了几秒,随后寒暄道:“噢!大殿下,原来是你在我身后啊,吓我一跳。” 元子烨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想着这人挡在中间十分碍事,他与莫一瑾之间的事情还是去别处说为好。便想绕过他去抓莫一瑾的胳膊,惹得莫一瑾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元子晋一把按住他的手:“诶,大殿下你干嘛?” 元子烨不耐烦地甩掉他的手,“嘶”了一声,正面与他对质道:“五弟,现在是你杵在我和瑾儿之间,不是我要干嘛,是你究竟要干嘛?” 听到“瑾儿”两字元子晋眼眸暗了暗,随即轻勾嘴角,双手环胸不屑地笑了笑:“没想干嘛啊,就是想通知大殿下一声。” 他伸出手指往后一指,抬了抬下颚道:“她,已经和我有约了。” —————— 莫一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元子晋出来了,只记得元子烨站在原地黑着脸看着他们离去。 “你先回月盈殿准备准备,待会我来接你。”元子晋迎着暖阳,心情十分舒畅。 莫一瑾回过神来,追上去问道:“准备什么?” “去楼外楼啊。” “现在?”莫一瑾太过于吃惊以至于音调都有些偏高,元子晋双手交叉抱头,横了她一眼:“怎么,你想反悔?” “不是反悔,只是这也太快了吧,我还没准备。” “那不是给你时间回去准备了吗,少啰嗦,巳时一刻准时出发。” 元子晋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莫一瑾回到月盈殿,其实也没啥好准备的,带够银子就行了。她心疼的摸了摸腰间鼓鼓的钱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哎,再过不久你们就要离我而去了。转念一想,算了算了,钱乃身外之物,就当破财消灾了。 当然,元子晋也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纠结,没过多久他的马车就停在月盈殿的侧门口。 莫一瑾上了马车,两人晃晃悠悠到了楼外楼,一问才知元子晋早就订好了位子。莫一瑾双手叉腰愤愤地盯着他的背影,敢情他早有预谋! 落了坐,元子晋环顾四周的摆设,精致小巧,很有格调,深得他心。他舒展了一下身子慵懒地靠在交椅上。 “诶,咱们是来享受美食的,愁眉苦脸做什么。” 莫一瑾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当做是回应,无精打采地撑着脸望向别处,心里腹诽着你就是动动嘴,我可是真金白银往外掏呢,能一样吗! 小二端着一份食谱摆在中间,请他们点菜,莫一瑾拍了拍桌子眼神威胁道:“你可别点太贵的啊,表弟!” 在外不宜暴露他的身份,所以莫一瑾就称呼他为表弟,偷偷占他便宜。 元子晋随手指了几道菜,便将食谱一转对着莫一瑾,伸出手礼貌地回道:“表姐,请。” 莫一瑾凑上前偷偷瞄了几眼,然而并没有看到价格,只有那一个个天花乱坠的菜名看的她头疼。她扭头问小二:“几个菜了?” “客官,目前点了八道菜。” 莫一瑾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方才明明看到元子晋只是随便比划了几下,怎么就八道菜了,她默默的合上了菜谱还给小二。 “够了够了,就先这么着吧。” 小二对元子晋有印象,之前常与另外一位公子来楼里吃饭,每次都是点满一桌才肯罢休,所以他再次确定道:“客官您不需要再看看吗?” “不用,我减肥。”莫一瑾摇摇手,小二俯身退下。元子晋捏着茶杯眼神一瓢,突然想起之前他托着她的身子爬窗的那晚,嘴里无意识地回了句:“你这样挺好,再减就硌手了。” 莫一瑾并没有细究他的意思,门口入了一个单手抱着琵琶的女子,隐于帘子后面信手而弹。 两人一边欣赏着曲子一边随意聊了些闲话,几曲毕,他们正好也用完了午膳,准备回去。莫一瑾下楼时心里暗暗盘算五个菜的价格。 毕竟才五个菜而已能贵到哪里去。 可就在付钱的那一刻,她傻了眼,这一顿饭居然要三十两银子。她把钱袋里的银子倒在手心里细细盘算,发现还缺十五两,这可怎么办呢。 元子晋靠在柜边瞄了几眼,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钱没带够?” 莫一瑾有些难为情,并不理睬他,不死心的打算再数一遍,元子晋将她的手掌合上,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可以借你啊。”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元子晋继续道:“但你之后得还给我。” “行,没问题。”莫一瑾向来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说了请客自然不能食言,她将手里的碎银放回钱袋扎紧,塞进元子晋手里,“等回了宫我就把剩余的钱还你。” 元子晋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直言道:“我不缺银子,我要别的。” “你要什么?” “之前不是给了你一对美玉么,我也不是个贪心之人,你就拿半块玉做抵偿吧。” 第28章 元子晋手肘撑着柜台,歪着脑袋轻勾嘴角偷偷打量莫一瑾的反应。 她捏着下颚细细回想了一下,元子晋口中的那块玉佩应该就是他生辰那日别人送给他的那块,后来为表谢意转送给她了。 她心中不禁窃喜,那对玉佩本就是他送的,就算他全要回去,她也没什么损失,抬了抬下颚爽快地点头,欣然答应:“没问题,一会我就派人把玉送到你宫里。” 元子晋将手里的那锭银子扔给掌柜的,心情愉悦地回了句:“不用找了。”同时把莫一瑾的钱袋子还了回去,指着她威胁道:“可别食言啊,我都记着了。” “放心吧。”莫一瑾重新把钱袋系在腰间,腰带被沉甸甸的钱袋拉下来一些,她提了提腰带跟上元子晋的步伐。 两人各自回了宫,莫一瑾记得那对玉佩被放在了一个柜子里,可是具体在哪她不太记得了。 “萤儿!”莫一瑾半个身子埋在柜子里大声喊道,隔壁正在沏茶的萤儿应声答应:“是,小姐!”她把倒了半杯的茶放在窗台处冷一冷,转身去了莫一瑾的寝殿,看到她周围堆了好几个被翻出来的箱子,好奇地问道:“小姐,你在找什么?” “那日五殿下送给我的一对玉佩你看到了吗?”莫一瑾蹲坐在被她翻出来的小箱子上,用手画了一个圈,“就是那对拼起来是一个圆的。” 萤儿立马反应过来,笑道:“我的小姐啊,你翻错地方了。”说着便朝另一边的柜子走去,打开柜门,从第二格中间取出一个紫檀盒子,递给莫一瑾道:“奴婢看小姐之前挺喜欢这对玉的,便把它放在这盒子里了。” 这紫檀盒子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里面装的都是亲人朋友送给她的心爱之物。 她不禁嘟囔道:“怎么把它放这里去了,难怪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她把盒子放在自己怀里,打开盒子在一片深色的物件中一眼就找到了那对泛着淡淡的琼光的白玉。 她轻轻一掰,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一半给了萤儿。 “萤儿,你去把这块玉送到九韶宫里。” 萤儿缓缓地接过手,一脸诧异:“小姐,这...这不就是五殿下送你的吗?你怎么又给送了回去?” “怪只怪你家小姐没带够钱,中午请他吃的那顿饭是他垫付的。” “那咱们把银两凑齐了给他不就行了,小姐你怎么可以把别人送过来的礼再送回去抵债呢。”萤儿蹲在地上不解地看着她。 莫一瑾挥了挥手毫不在乎,嘟了嘟嘴示意那块玉,“喏,是他想要这个当抵债的,不关我的事。” “哈?”萤儿惊的直起了背,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莫一瑾耸耸肩道:“反正是他送的,左右我也不吃亏,你早去早回。” 萤儿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这块,又看了看莫一瑾手里的那块,似有话想说,但看莫一瑾已经把那块玉佩收了回去,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回了句:“是。” 萤儿刚走后不久,月盈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马盛祥站在殿外,莫一瑾知晓后立刻出门迎接。 马盛祥提起拂尘拱手作揖:“莫姑娘好,传陛下口谕,宣莫一瑾即刻去轩文阁觐见。” “是,民女领旨。”莫一瑾行过礼后,马盛祥侧身让路,态度友善:“莫姑娘,咱们走吧。” 莫一瑾看了一眼门外,估摸着萤儿还有一阵子才能回来,转身嘱咐身后的宫女:“等萤儿回来了,告诉她一声我去轩文阁了。” ------ 轩文阁内,她还未入殿就听到元子烨的声音,本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 “镰州虽在千里之外,但那地方向来是商贾聚集之地,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封城定会造成恐慌...” 入殿细瞧,她才发现原来太景帝不单单传召了她,还传了元子烨、元子晋等人。 他二人看到莫一瑾出现时,双双愣了一下,元子烨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卡住。她上前行过礼后退到元子晋身后,太景帝示意元子烨继续。 元子烨一直凝视着她的身影,听到太景帝的催促,转回身子继续开口:“年关将至,北塬又受战事所扰,正是用钱之时。此时若封了城,镰州税收必然受损。所以,儿臣认为不可封城。” “晋儿你的看法呢?”太景帝将目光挪到一旁的元子晋身上,今早一下朝,骆少傅就将他写的东西呈了上来,所言所语确实勾起了太景帝的兴趣,他不禁猜测这究竟是元子晋心中所想,还是他背后另有其人。 元子晋上前一步,拱手道:“儿臣认为要对田地、货物征税,前提是得有百姓。若百姓都死光了,去向谁征税?” 太景帝目光犀利地看向他,沉吟道:“继续。” “此时不封城,放任这瘟疫蔓延至其他地方,局势会更难把控。到那时且不说能否征的到税收,光是这瘟疫的治理就得耗损更多的人力、物力、财力,未免得不偿失。倒不如趁现在快刀斩乱麻,把源头遏制住。” “五弟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元子烨睥睨道:“儿臣认为只需将那些患病之人聚集到一起治理即可,实在无需封城。” 元子晋依旧没有让步,坚持道:“不仅要封镰州,连着周边一圈的小镇都应限制百姓出入。父皇,疫情如同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恳请父皇立马加派人手前往镰州!” 元子烨还想开口,却被太景帝制止,他缓缓开口道:“你们两个都能站在不同的角度提出自己的意见,朕很欣慰。”他偏头看向元子晋身后的莫一瑾,朝她招了招手道:“莫丫头,你也来说说自己的想法。” 莫一瑾垂着的脑袋突然抬头,她前面两人纷纷站开半步给她让道,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无声地朝元子晋道:“我?” 元子晋瞥了她一眼,轻咳一声,示意她上前回话。莫一瑾垂着脑袋俯身道:“回皇上,民女觉得…呃…” 见她磕磕绊绊说不出所以然的模样,太景帝拿起案边的一张纸,笑道:“你这上面写的有理有据,怎么让你回话就开始支支吾吾了?” 莫一瑾起身挺直了背,有些紧张地抓着衣摆,直言道:“民女不懂局势变化,只知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首要的应该是争取更多的时间研究出解药,大殿下说的没错,已患病的百姓应该聚集在一起治疗,但同时更应加派人手检查他们的亲人是否感染,减少患病人员的流动以免将病情蔓延开来。至于封不封城,还是由陛下定夺。” “嗯。”太景帝点点头,“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吧,你们都先回去。” 三人跟着马公公出了殿,元子烨快步走到莫一瑾的身边,低声道:“跟我来。” 元子晋跟了上来,瞥了一眼那人渐远的身影,蹙着眉头出声:“若你不想去,我帮你…” “不用了。”莫一瑾侧身行礼表示感谢,微笑道“五殿下,有些事情你可以帮我一次,但不能帮我一辈子。毕竟,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元子晋盯着她许久,情绪复杂,自嘲地笑了笑。 她说的对,他又有什么资格替她做决定呢?难道再一次赖着“表弟”这个身份,这样自欺欺人的举动连他自己都鄙夷,话到嘴边最终化为一句:“随便你。” 他俩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元子晋停顿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回头,自顾自扬长而去。 ------ 两人相距不远,元子烨率先开口,眺望着远处的湖水淡淡地问道:“来了?” “是,大殿下。” “之前的东西你应该已经看到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多谢殿下厚爱,只是…”莫一瑾直视他的背影,字句清晰道:“我没有这个福气,还请殿下见谅。” 元子烨紧闭双眼,一手撑在树干上,手指用力将树枝折断。他拍了拍手转过身看向她:“是因为五弟?” 莫一瑾摇摇头,平静地回道:“与他无关,虽然你是皇子,但若殿下看的起民女,民女还是想与殿下成为朋友的。除此以外,民女并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元子烨定了定神,走到她面前捏着她的肩膀,轻声道:“瑾儿,或许是本王太心急了,吓到了你。没关系,你若喜欢从朋友做起,本王乐意与你做朋友。” 莫一瑾抬起头,心里有些欣喜,但随即元子烨低着头在她耳畔说道:“不过你得明白,本王不缺朋友,只缺一个王妃。” 看着她眼底的喜悦渐渐消失,元子烨双眸暗沉,但还是松开了放在她肩上的手。 “在与本王做朋友的这段时间里,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 语毕,元子烨越过她的身旁离去,莫一瑾神情复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几日,宫里传来圣旨,此次镰州的治理工作交给了元子烨和元子晋两人,一同随行的还有莫一瑾。 第29章 中宫内。 皇后递了一封信给莫一瑾,那是远在北塬的莫易宏寄过来的。看到信封上熟悉的笔迹,平日里根本不敢扯动的那根思念的心弦,此刻再也抑制不住。 她颤抖着打开那封信,一字一句地看过去,本以为经过一些事情以后她已经足够坚强,可看到莫易宏诙谐的笔下流露出的思念和不舍后,泪水还是打湿了她的眼眶,但她的心却被丝丝缕缕的幸福和温暖缠绕着。 在看到信中所写的“平安”二字后,她默默地垂下头欣慰一笑,将信收好放进袖口。 皇后不动声色地饮茶,见她恢复好心情后,笑问:“易宏年纪轻轻就与莫老将军并肩作战,真是少年英才,他那里一切还好吧?” “多谢姨母关心,家父和家兄一切都好,只是战事吃紧,他们还得驻扎在前线一段时日。”莫一瑾起身致谢。 皇后抬手道:“既是如此,本宫也就安心了。对了,瑾儿,今早本宫听说过几日你要跟随烨儿一起去镰州?” “是的,姨母。”莫一瑾坐会位子上点头应答,宫门被打开,为首的馨儿带着两个婢女上前奉茶,莫一瑾记得她,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她就成了奉茶领班。 “说起来你与烨儿的缘分还真不浅,此次你俩二人一路上可以互帮互助,早日将镰州治理妥善。”皇后将手里的茶放在桌上,馨儿上前替换了一杯新的,转身朝莫一瑾走去。 莫一瑾一边伸手接过馨儿递过来的茶杯一边对着皇后开口道:“姨母此次去镰州五殿下也去,此去路途遥远,我们三人确实应该互相帮衬。” 此话一出,馨儿握着茶杯的手突然一紧,莫一瑾没有拿动茶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馨儿立马松了手,回以尴尬又带有抱歉的微笑,随后带领宫女们退了下去。 ------ 莫一瑾并没有在皇后处久留,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就起身告退。刚出中宫不远,就被提前候在那的馨儿堵了个正着。 “奴婢馨儿给莫姑娘请安。” “馨儿,你不在中宫伺候着,跑出来做什么?”莫一瑾不明所以地盯着眼前那女子。 “方才欣荷姑姑命奴婢去内务府拿了点东西,正准备过去呢。”馨儿侧过身让莫一瑾先行,“姑娘,您先请。” 莫一瑾边走边朝她挥挥手,催促道:“那你赶紧去吧,晚了就耽误事了。” 没想到馨儿竟跟了上来,一直与她保持半尺的距离。 “你为何还跟着我?” 馨儿语气充满敬意,低着头道:“可能奴婢的老家在余凉城,所以每次看到姑娘都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如今姑娘又要出去一段日子,奴婢心里就是有些不舍。” 莫一瑾藏于袖口内的手握着莫易宏的书信,心想自己虽然身处异地,但至少还有亲人的关心和慰问。 可馨儿自小便入了宫,父母在哪、是否康健一概不知,思及此不免有些同情馨儿的遭遇,心底也柔软了几分。 “等我哥凯旋归来带我回余凉城时,你若愿意,我可求皇后娘娘放你出宫,你随我一同回余凉城寻你双亲,可好?” 馨儿诧异地抬起脑袋,看着莫一瑾有些单薄的背影,那一字一句就像是滚烫的烙铁印在她的心上,灼烧着她的身体。 离开这里,曾是她未见到那人之前心里唯一的念想,可如今... 她皱了皱眉头,握紧双手狠下心道:“皇后娘娘和欣荷姑姑待奴婢很好,奴婢...不想出宫!” 莫一瑾身形一顿,侧目略了她一眼,那人眼底的坚定已然告诉她多说无用,而她也并非同情心泛滥,于是点点头表示理解。 馨儿消散脸上的忧愁,欢笑着走到她身边:“方才听闻娘娘说莫姑娘要与两位皇子同行?” “嗯,是的,这几日便要动身了。” “镰州起了瘟疫,姑娘到了那定要多多留心。若是有机会,奴婢很想跟在姑娘和两位殿下身边,多少有个人照应你们。” 莫一瑾转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她情绪有些低落,宽慰道:“你这份心意我领了,但这事终究不是我能决定的。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内务府吧,我也要回月盈殿了。” 馨儿俯身行礼,待莫一瑾走后朝内务府走去,行至半路突然被一陌生的小太监拦下,她警惕地往后退一步,问道:“你是?” “馨儿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我家主子想与你做个交易。”小太监目光狡黠地盯着她,她试探道:“什么交易?” “你想跟随在五殿下身边并非难事。” 馨儿眼神一亮,面带喜色,那小太监环顾四周,上前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退回原位,面色如常道:“你只需按照我家主子说的去做,我家主子定会祝你一臂之力,心想事成。” “可是...”馨儿略带纠结,犹豫道:“我该如何相信你家主子?” “方才我教你的那法子你可以去试一试,即使失败了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小太监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当然,若你不想去,我家主子就另选他人了,机会就在眼前,至于想不想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小太监被转身离开。馨儿紧张又激动地四周看看,紧了紧拳头转身回了中宫。 ------ 中宫内。 元子烨躺在皇后寝殿的椅子上,惬意地吃着橘子,皇后见他矮桌边堆了好几个橘子皮,上前一把拿下他手里的橘子,唠叨着:“少吃点,当心上火。” 转身朝门口候在那的欣荷道:“还不沏壶降火茶过来。” 欣荷带领其他宫女俯身退下,屋子里只剩皇后与元子烨二人。 皇后走到元子烨的面前语重心长道:“烨儿啊,此去镰州其余的都是次要的,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让那些害人的东西近了你的身。” “母后放心吧,烨王府那群侍卫可不是摆设。”元子烨拍了拍手,起身理了理衣摆,宽慰她道:“此去镰州还有好几位御医跟随着,不会出事的。好了,母后我得回烨王府了,还有些行李没备好。” “诶,你好歹喝完这降火茶。”皇后见元子烨直接走了,忍不住喊道,没想到他转眼就没了影,皇后叹了口气侧躺在长椅上,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让人不省心。” 馨儿入了殿,只看到皇后娘娘在那闭目养神,未见到大殿下的身影,也不敢多耽搁,俯身上前将茶杯轻放在桌案上,道:“娘娘请用茶。” “还用什么茶啊,人都走了!”皇后本就心烦,又担心元子烨的安危,正愁无处可发,便数落了馨儿一顿。 “你这丫头死到哪去了?方才只有欣荷守在那里,大殿下来了要奉茶都不知道吗?还磨磨唧唧的,是中宫没给你们吃饱饭是吗?一个个的都这么懒散,还有没有规矩了?...” 馨儿跪在地上默默忍受,待皇后说累了,她又上前替皇后捶腿捏背,柔柔地开口道:“皇后娘娘您消消气,奴婢方才...去寻莫姑娘了。” 皇后眼神微眯,转过身紧紧地盯着眼前那人,问道:“你去寻瑾儿有何事?” 馨儿停了手里的动作,走到皇后面前跪在地上,诚恳道:“奴婢幸得娘娘赏识才能有今天的地位,总想着报答娘娘的这份恩情。镰州如今是个险恶之地,殿下身边也没个能照顾的人跟着,奴婢便想自告奋勇陪殿下同去。可是奴婢身份低微,本想求莫姑娘向娘娘开口,怎奈莫姑娘并没有答应奴婢的请求,所以奴婢就回来了。” “你...真愿意去镰州?”皇后细细地揣摩馨儿的神情,判断她是真是假。馨儿抬起眼眸,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奴婢愿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后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扶起她的下颚,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的姿色,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你有这份心意,本宫很满意。你回去准备准备,这一路上要好好伺候两位殿下,知道了吗?” “是,娘娘。”馨儿昂着头,眼底升起藏不住的喜悦。 ------ 几日转瞬即逝,终于到了该出发的日子。元子晋带着数名随从与莫一瑾一道先来宫门口等元子烨的到来。 当馨儿跟随着元子烨一同出现在莫一瑾面前时,她心里微微吃惊,但面色如常。馨儿特意走到她面前俯身行礼:“莫姑娘好。” 莫一瑾点头回应,她又转身走到元子晋面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俯身行礼道:“五殿下好,奴婢馨儿,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两位殿下的。” 元子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不回答,莫一瑾见馨儿依旧杵在那里没有起身,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元子晋,清咳一声,元子晋余光一扫,随口道:“起来吧。” 人已到齐,元子晋与元子烨骑着马走在前头,莫一瑾带着萤儿与馨儿一同坐在马车里。 突然,马车外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莫一瑾示意萤儿掀起帘子,只见元子晋骑着骏马手里提了一袋橘子,从窗户里扔了进去。 “路程比较远,你若晕车可以吃些橘子缓解一下,不过吃多了上火可别怨我。” 说完他双腿一夹马背,眨眼就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萤儿一脸无措地看着掉在怀里的一袋橘子,莫一瑾嘴角轻扯,淡然道:“就先放你这吧。” 第30章 一行人出了万州城后沿着官道向西北行进,这条官道的主干线串联起万州城、镰州、北塬三地,是万州国最重要的一条路线。 每隔几段路就设有驿站,供行人旅客休息,周围也有士兵看守,十分安全。 但同时他们的行程暴露无遗,所到之处皆有人提早候在那里迎接他们,客栈也都提前备好。如此一来,他们看到的都是一片祥和安定的景象。 这一日,他们驻扎在距离镰州不远的一个小镇上,镇守长自任命以来,别说是见到皇子,就是那万州城也仅仅去过一次。得知他们的到来,他特意带领镇上的村民守在镇子口夹道欢迎。 为首的两人拉紧了缰绳,长“吁”了一声,马儿放慢了步子停在镇口边。 “五弟,今日我们在此驻扎一晚。” 元子烨并没有询问元子晋的意见,事实上,一路来他都是以这种发号施令的语气安排行程,俨然把自己当成一个统领者。 当然,元子晋并不在意这些,他身影一动落了地,把缰绳交给了随从。后面的几辆马车相继停下,元子晋走到为首的那辆马车边敲了敲车门,道:“莫一瑾?” 车内的莫一瑾正闭目养神,听到声响后睁开眼,馨儿快萤儿一步抢先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笑盈盈地对着元子晋道:“五殿下好!” 元子晋一歪头直接略过她的脸朝后看,伸出大拇指往后一指,道:“下车,今晚落脚点在后面那个镇上。” 馨儿见元子晋直接无视了她,低下头轻咬嘴角,眼底有些失望。回过身凑到莫一瑾身边,伸出手轻声道:“莫姑娘,奴婢扶您下去吧。” 萤儿狐疑地看了一眼馨儿,默默地推开她,客气道:“不必劳烦馨儿姑娘,我家小姐还是我来伺候吧。” 莫一瑾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萤儿拉着她的胳膊道:“走吧,小姐。” 莫一瑾自然嗅到了空气中尴尬的气氛,起身向外走去,而立于一旁的元子晋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直接伸手扶她下了马车。 夕阳的余晖落在莫一瑾的脸上,当她看到眼前这片恬静的村落之景时,原本因劳累而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眼底泛着亮光。 她踱步走到不远处的小湖边,欣赏着远处的田园风光,怡然自得,张开臂膀闭着眼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元子晋跟在她身后,偷瞄了她一眼,发现她脸颊上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甜甜的笑容投入他的眼底,刻入他的心里,让他莫名有些开心。 “哎,真是岁月静好,一片祥和。” 听到她的感叹,元子晋弯腰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侧着身子轻巧而有力地掷向湖面,看着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双手叉腰道:“表面的平静罢了,谁知道这底下会有怎样的波涛汹涌呢?” 莫一瑾睁开眼扭过头,好奇地问道:“那你会如何应对这波涛汹涌?” “闯一闯不就知道了。”元子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眼底不仅没有畏惧反而兴致满满。此次太景帝有意派他俩一起去,明显就是想试探他俩的能力,最好能分出高低。 从前他自然毫无兴趣,可如今莫一瑾与他俩同行,在她面前,他就是不想让元子烨抢了风头。 莫一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脱口道:“你也别太好胜了,安全最重要。” 元子晋眨着得意的眼神闪烁不定,细细理解她话里的含义,说话声音不大但嘴角隐约略过一丝笑意。 “关心我?” “你想多了!”莫一瑾急忙否认,目光瞥向别处,从善如流道:“你若染了病传给我怎么办,我还年轻,还没活够呢。” 元子晋双手环胸,一脸认真地捏着下颚道:“嗯,那敢情好。若真是这样,黄泉路上我也不孤单。” 他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诶,到时候咱俩都别喝那孟婆汤,等我下辈子投胎转世了再去寻你玩。” 莫一瑾气结,瞪着眼道:“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呵,开个玩笑罢了。”元子晋不在意地笑了笑,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我命硬!” 莫一瑾偷偷白了他一眼,这人总是时而正常时而疯癫,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 元子烨下了马,本想着去喊莫一瑾,一转头发现那两人正在湖边闲聊。一旁的镇守长拱着手,欠着身子谄笑道:“殿下一路辛苦了,小人是这小镇的守长,天色也不早了,请移步客栈用膳吧。” 他回过头微微颔首,拉下眼皮面若冰霜,低声道:“带路。” 晚间,在餐桌上,元子晋问了这一路以来的第一个问题:“明日我们还走官道吗?” 元子烨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狐疑地抬起头问道:“此话何意?” “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一路以来见到的谄媚和讨好太多了,着实令人发腻。” 元子烨不以为意,责怪道:“五弟,我们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他们对我们恭敬有礼也是应该的,怎么在你眼里就变成讨好和谄媚了。” 元子晋轻哼一声,意味深长地笑道:“噢,我竟然忘了,大殿下在这方面可谓是得心应手,自然感受不到别人心里的...恶心。” “你!”元子烨啪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莫一瑾坐在他俩旁边左右一看,忙开口道:“呃...两位殿下,息怒,息怒。” 见他俩二人依旧用目光进行无声的对峙,莫一瑾咽了咽口水,干笑道:“哈哈...两位殿下的皇子风范真是令人心生敬畏,震慑众人,你们看大家都不敢动筷了,真是厉害啊。” 说完她还鼓了个掌,两人同时将视线放到她身上,让她有些尴尬,只能垂着脑袋轻咬嘴唇。 元子烨收回视线,从怀中拿出一份地图铺在桌上,对着元子晋和莫一瑾道:“既然五弟不想走官道,那我们就走这条支路,提前一天到镰州。如今驻扎在镰州的是尹皓将军,我们先去他那里汇合。” “我没意见。”莫一瑾立马抬起头伸手表示赞同,唯恐他们又剑拔弩张。 翌日,元子烨提前吩咐了下去,在离开驿站不久后,他们就改道而行。 镰州素以“石景”著称,逶迤的山峦连绵不绝,天然的石壁将其圈在其中,形成一道无形的防护。因此,即使北塬战事纷起,这里的百姓也没有受太多的影响。 这条支道比较偏僻,放眼望去,只有一座座山互相挨着,路上偶尔能见到行人和车马。 支路弯弯曲曲铺满碎石,不如主道宽敞,还十分颠簸,莫一瑾坐在马车里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也昏昏沉沉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的眼睛能看到萤儿与她说话,但声音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缥缈虚无。 “小姐,你没事吧?” “还行。”莫一瑾轻轻按着小腹,萤儿剥了一个橘子递到她眼前,但被她拒绝。 突然,外面的车夫“吁”了一声,一个急刹车让她们差点跌了出去。莫一瑾挣扎着爬起来,听到外面有一阵骚动,忙掀开帘子一探究竟。 不知何时,周围涌现出黑压压的人群,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为首的几个还算精壮的汉子目光狰狞地上前与驾驶马车的车夫作战,后面几群人则去抢夺马车上的物资,再后面还有一些或抱着啼哭的婴儿、或拉着幼小的孩童茫然跟随的妇女。 走在前排的元子烨和元子晋两人发现形势不对,立刻下马被随从护在身后。 而莫一瑾的马车由于受到外部的撞击,晃动不已。她将萤儿和馨儿拉到身后护着她们,紧张地盯着面前咯吱作响的车门。 过了片刻,莫一瑾发觉这辆马车并非是那群人攻击的目标,偷偷挪着身子打算开门,却被萤儿一把拉住:“小姐,你干什么?” “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若是安全咱们就去找元子晋汇合。”高度紧张的状态让莫一瑾暂时忘却了身体的不适,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去元子晋身边。 “不行,外面这么乱,咱们不能出去。”萤儿死命拽着她的手,莫一瑾回过身握着她的手道:“你俩先待在这里,保护好自己,我去去就回。”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掰开萤儿的手,拉开车门,跳下了马车,猫着身子躲在车后面探看。身后的那几辆物资车已经被这群人团团围住,大家争先恐后地抢夺着食物。 莫一瑾焦急地寻找元子晋的身影,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一个男孩一脸无措地站在那里啼哭,伸着手想要抓住什么。 由于他太瘦弱,被人随意一推就跌倒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人践踏,她一咬牙,冲了过去。 而此时的元子晋发现莫一瑾的马车已经与后面几辆物资车一道被人围住,他眼底慌乱焦急,伸手将挡在他面前的随从扒开,随从立马喊道:“殿下,不可!” “闪开。”他语气一沉,目光如刃地盯着周围的人,几个随从面色为难,但最终还是辟出了一条通道。 元子晋大跨步朝那马车走去,两旁的随从为他清除一些障碍。他站在车外,车夫早已不知所踪,大手一掀,只看到萤儿和馨儿不知所措地抱着双腿缩在角落里。 她俩看到元子晋后眼神一亮,忙爬到他面前,馨儿声音颤抖,委屈地喊了一声:“五殿下。” 元子晋眼神扫视一圈,眉头紧蹙,抓着一旁不敢做声的萤儿,扯过她的衣领厉声问道:“你家小姐呢?” “小姐...”萤儿被他的浑身散发的冷意吓到头皮发麻,口齿不清地哭泣道:“小姐她...她就说要去寻您,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去哪了。” 元子晋松开手负于身后,隐藏在衣袖里的手臂青筋暴起,他隐忍着怒气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看着,其余人都给我去找!” 身边的随从得令后四处散开,在人群中搜索莫一瑾的身影。元子晋一双机敏警觉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终于在不远处的大树底下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立马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一个健步冲到她面前,咬着后牙暴怒道:“莫一瑾!你是想吓死我吗?” 第31章 元子烨一见局势有变就立马派人快马加鞭前去镰州找尹皓将军搬救兵,好在他们已处在镰州边缘,未过不久,尹皓将军就带兵前来镇压暴民。 而这边面对元子晋突如其来的怒火与质问,莫一瑾满头雾水,懵懵懂懂地问道:“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元子晋气到语噎,而莫一瑾又神情无辜地仰头望着他,他只能靠来回踱步平息怒气。 好在看到她平安无事后,他悬着的心也定了下来,渐渐恢复了理智,但语气依旧恶劣:“这里这么混乱,你瞎跑什么?” 莫一瑾鼓着腮帮子,仰着头委屈地望着他,道:“我方才是要去找你的,哪知中途发现这孩子有危险,所以我就...” 她指了指乖巧地坐在她身边的小男孩,话还没说完元子晋就一道寒光射去,没好气地抓着那男孩的衣领。 小男孩见元子晋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忍不住抓紧莫一瑾的手臂,闭着眼缩在她身边,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元子晋一时没扯开,手里暗暗施了力。 莫一瑾能依稀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急忙一手拦住那小孩的背,一手握住元子晋的手腕,道:“殿下,你别这样,他还是个孩子。” 元子晋僵持着不肯放手,气急败坏道:“什么别这样,莫一瑾,麻烦你搞搞清楚。万一他是从镰州跑出来的,身上还带着瘟疫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做?”莫一瑾看着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杀意,更是握紧了他的手腕,耐心地劝说:“这一切还都是你的猜测,我们还是先确定他们的身份吧?” 元子晋一甩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直抵男孩的脖颈,莫一瑾慌了神,抱着他往后退了半步。小男孩感受到刀锋搭在他皮肤上的冰冷,终于闷着声道:“姐姐,我不是从镰州来的。” 得到答复的莫一瑾立马大喊道:“殿下,你冷静一点!他说他不是从镰州来的。” “这种鬼话你也信?”元子晋嘲弄地看了一眼那男孩的背影,双眸不带一丝温度,“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你清楚个鬼!”莫一瑾破口大骂,目光灼灼地盯着元子晋,“什么错杀一千不放一个,这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鸡鸭鱼肉!你以前如何我管不着,可这孩子是我刚刚救下来的,我不忍也不能让你杀了他!” 她将小男孩掩在身后,自己向前行了半步,锐利的尖刃抵在她的胸口处,元子晋本来绷紧的手臂松了一下,将利刃收回了半寸,但依旧指着她。 他冷言道:“光天化日之下这群暴民劫车抢货已是胆大包天,更何况他们劫的可是皇家的车。不管他们是不是从镰州过来的,今日都难逃一死!” 周围的暴.乱在尹皓将军的压制下渐渐平息,暴民们老实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互相对峙的两人立马在人群中凸显,莫一瑾依旧不肯将那男孩交出来,尽最后的努力劝说道:“或许有苦衷呢?我们再多了解一些情况好吗?” 元子晋看着她哀求的眼神,生平第一次握着这把利刃有了犹豫,突然从人群里冲出一个妇人,元子晋眼疾手快的将利刃朝向那妇人。 只见那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道:“别...别杀我儿子!” 身后的小男孩身子一动,探出一颗脑袋,随后便松开了莫一瑾的衣服,跑到那妇人怀里哭泣,妇人拍着他的背轻声哄着。 莫一瑾看着那些蹲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暴民,走到元子晋的身边将他仍旧抬着的手放下,掰开他握在手的短刃。 元子晋突然远离她一尺,曲着胳膊防备地看着她,好像那利刃就是他的护身符般,任何人都不可触碰。 莫一瑾对他有这个反应丝毫不觉得奇怪,那刃鞘已经有些老旧和褪色,应该陪伴他很多年了。 若她没记错,他俩第一次在春风楼相遇时,他就用这把利刃抵在她的喉咙处,可见这把利刃是他的随身之物。 她也丝毫不怀疑他曾用这把利刃杀过人,毕竟他说过想他死的人不少,他能活到现在绝非是个心慈手软之人。 可就是这样的他,这样孤傲决然甚至有些凶残的他,让莫一瑾有些动容,那把利刃与其说是他的武器,不如说是他的倚靠,是他安全感的来源。 莫一瑾走上前抓着他的手臂,轻声道:“放心,这里没有危险,把这利刃收回去吧。” 元子晋低头瞥了她一眼,双目相对,最终收回了利刃。莫一瑾欣慰的朝他一笑,拉着他到那妇人身边,俯下身子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北塬人,北塬战乱,民不聊生,我们实在没办法才逃了出来。”妇人弓着背抽泣着,“我们...我们也不想当暴民,可是...” 那妇人突然跪在地上给他俩磕头,恳求道:“小姐,公子,求求你们行行好,施舍点吃的给我的孩子吧,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我们还有其他正事要做,帮不了。”元子晋直接拒绝,莫一瑾转过身眼神警告了他一下,随后拉着妇人的胳膊让她起来,柔声道:“你先别急,我来想想办法。” 元子烨来到莫一瑾身边,关切道:“瑾儿,这群暴民没伤着你吧?” “大殿下,我没事。”莫一瑾摇了摇头,尹皓将军带着士兵打算将那妇人拖走,莫一瑾忙替她辩解道:“殿下,他们不是暴民,他们是从北塬那逃难过来的。” 士兵们见她阻拦,也不好硬来,只能维持姿势等待指示,元子烨低喝道:“瑾儿!他们胆敢劫皇家的东西已然有谋反之心,你怎可替他们说话!” “大殿下,我并非要为他们辩护,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咱们总得就事论事吧。” “那他们要是说谎呢?万一他们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呢?” “敌国怎么可能派这么弱小的孩子过来,他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若真是敌国奸细,可能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瑾儿,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这群人留不得。” 莫一瑾垂下头,目光含怨,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不分青红皂白就妄下定论,难道这么多人命在他们眼里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她心底有些怒火,燃烧起她的斗志,唤醒了她不服输的脾性。她蹲下身子问那妇人,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比如地契、房契这些有带在身上吗?” 妇人恍然大悟,立马将肩上的包袱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房契交到莫一瑾手里,她细看后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传给元子烨道:“殿下请看,他们真的是北塬人,殿下不可滥杀无辜啊。” 元子烨起初只想着就地解决,省得麻烦,管他们是不是奸细,可没想到莫一瑾却跟他较了真。他随意扫了一眼那张地契,扔给尹皓将军同时把难题丢给他:“将军怎么看?” “这...”尹皓犯了难,思考了片刻,出声道:“殿下,依臣之见,不如先把他们统一带回镰州再做定夺。” 元子烨沉思了片额,感受到莫一瑾炽热的视线,他若执意将这些人处理了,只怕她会觉得他过于残忍。 “那就先这样吧,好了,咱们耽误了许久该上路了。”元子烨淡淡地落下一句话就走了,莫一瑾心情愉悦地将尹皓手里的房契拿了回来,还给那妇人。 一行人收拾好散落的东西后继续出发,萤儿看到莫一瑾平安归来,立刻抓着她的胳膊坐在她旁边红着眼看她,就怕一走眼她家小姐又出什么事。 莫一瑾靠在软垫上本想打会盹,突然发现马车门被打开,元子晋弯腰入了车里,她撑着脖子懒散地问道:“你上来干嘛?” 见她旁边坐着萤儿,元子晋不耐烦地勾了勾手示意她让开,萤儿依依不舍地坐到馨儿身边,他则一甩衣摆,大喇喇地坐在她边上,随口道:“整日骑马腰都酸了,进来坐会。” 莫一瑾起身不满道:“马车就这么点地方,你个大男人进来存心挤我们呢?” 元子晋双手环胸,脖子往后仰,微微挑眉道:“这是皇家的车,又没写着你的名字,我爱坐哪坐哪。” “行行行,随你吧。”莫一瑾也懒得争吵,一车四人就这么沉默着到达下一个休息处。 由于他们在这个驿站停留片刻就要再度出发,莫一瑾也懒得下车了,就让萤儿去补充点粮食和水。 而元子晋这人自从上了车就在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说。 一旁的馨儿偷瞄了他好几次,这一次她终于鼓起勇气将身子凑过来,轻声问道:“殿下,您腰酸好些了吗?奴婢会一些推拿之术,需不需要给您按按,缓解一下酸痛?” 元子晋像是睡着了一般依旧是那个姿势,不声不响。莫一瑾看了一眼馨儿,她立马红了脸,抿着嘴撤回了身子。 莫一瑾就算是再迟钝的一个人,也知晓了馨儿对元子晋的心意。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元子晋的侧脸,他仰着头颅,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覆在那张淡漠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这容貌也难怪馨儿会对他一见钟情,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居然有些不太自在。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快,她轻咳了两声,却引来元子晋的注意,他眼睑半开,薄唇轻启:“喉咙怎么了?” “呃?原来你没睡着啊。”莫一瑾看他眼底清明,并不半分睡意,但双眸有些血丝,喃喃道:“我看你有些劳累,要不要让人给你按按?” 元子晋直起了背,修长白皙的手指按着脖颈转了几下脖子,松了松筋骨后,道:“你叫什么来着?” 馨儿发现元子晋是在跟她说话,欣喜若狂,展开笑颜回禀道:“奴婢馨儿。” “噢,你去大殿下那边把我的水袋拿过来,我渴了。” “是!奴婢这就去。”馨儿得令后,兴致冲冲地下了马车。 见车内只剩下他俩后,元子晋对着莫一瑾浅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就倒向莫一瑾这边,头枕在她的膝盖上,惹得她立马绷紧了身子,不敢动弹。 “殿下...你这是干吗?” “不是你说要给我按按吗?”他神情痛苦地指着太阳穴道:“哎哟,我这里疼的很,快帮我按按。” “不是,我是说让别人帮你按按。” “谁啊?” “那个馨儿啊,她会推拿之术,我可不会啊,我的意思是让她给你按按。”莫一瑾举着手摇了几下,头也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她人呢?”元子晋半仰着脖子左右探望,寻那人影子。莫一瑾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这不你刚才让她出去拿水了吗?” “那这里还剩谁啊?” “我啊。”莫一瑾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不就行了。”元子晋一边嘟囔着,一边抓过她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罗里吧嗦的,你这做表姐的,见表弟这么难受也不帮个忙,真是的。” 说完他还委屈地瞥了她一眼,这一眼惹得她浑身不自在,因为她发觉,元子晋好像在对她撒娇?! 她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见鬼了。 第32章 莫一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按着他的太阳穴,沿着他皮肤的纹理打着圈,他好整以暇地躺在她膝盖上,感受着她指尖的冰凉。 “镰州不比万州城,这里的天气还是挺冷的。”元子晋闭着眼,双手环在胸前,莫一瑾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直言道:“你冷啊?” 元子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不再言语。莫一瑾又给他按了一小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差不多了吧?” “再按会儿。” 看着他一脸无赖的样子,莫一瑾在他额头上毫不客气地敲了一记:“别得寸进尺,你又不给钱。” 元子晋睁开眼,双手摊开大大方方的将身体展现在她面前,调笑道:“喏,你要啥,随便拿,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你。” “得了吧,快起来!” 莫一瑾将视线不自然地挪向别处,伸手推了一下,元子晋浅笑连连,边起身边玩味地紧盯着她那张渐渐泛红的侧脸。 正巧,萤儿上了马车,看到自家小姐侧着身子背对元子晋,而元子晋仍旧坐在她旁边眉眼带笑,将胸前的长发随意地甩在身后,又理了理衣领。 萤儿虽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关系游荡在两人之间。她刚坐定,馨儿就紧跟着气喘吁吁地进来了。 为了找到元子晋的水袋,馨儿几乎问遍了所有的随从,但他们都表示不知道,同时还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她,她顶着别人的目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咬着牙继续询问。 最后还是一位好心人告诉她,五殿下把水袋给了一对母子。于是,她只得再去寻个新的水袋。 她羞涩地上前将手里的水袋递了过去,柔声道:“殿下请喝水。” 当她看到元子晋心情大好地接过水袋时,误以为他的喜悦是来源于自己,这一刻,她觉得方才遭受的一切非议和轻视都是值得的。 元子晋无意间瞥到馨儿含情的目光,脸上的笑意渐渐隐于眼底,一闭眼又维持了最初的姿势。 一行人直至傍晚时分才到达镰州境内的飞鸿镇,尹皓将他们安置在自己的别院里,莫一瑾下了马车,看到街道上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群,两旁的小贩和店铺里的生意依旧红火,并没有她预想的萧条。 “尹皓将军,如今瘟疫肆虐,这飞鸿镇上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四处转悠?”莫一瑾好奇地问道,元子晋等人也察觉到了这个现象,同看向尹皓。 尹皓提剑上前回禀道:“两位殿下,莫姑娘,是这样的,目前最严重的是钊泽村和句港村两处地方,其余的地方仅有几户人家得病,而飞鸿镇距离那两个村比较远,目前没有一人染病,所以这里是安全的。” 莫一瑾看到那群难民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忙指着他们的背影问道:“将军打算把那些难民带去哪?” “姑娘放心,末将让士兵带他们去镇外的一个破庙那里先安置下来,后面的事再从长计议。” 尹皓虽然是在回答莫一瑾的问题,但他的身子始终朝向元子烨处,莫一瑾见他唯元子烨的命令是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元子烨对这些难民并不感兴趣,开口道:“好了,今晚大家用过膳后早点睡,明早咱们与几位御医一起商讨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也不知这尹皓是有意还是无心,东院落里共有三间屋子连成一排,还有一间屋子却在西院落里,她与元子烨被带到了东院落,而元子晋一人被带去了西院落。 莫一瑾见元子晋与他们分开,皱着眉道:“东院落不是有三间屋子吗?” 怕他人误会,尹皓忙向元子晋解释道:“东院有一间是末将的屋子,殿下您是贵客,末将听闻您不喜与别人同住,也不喜人多嘈杂之地,故为您收拾了西院的那间屋子。” 元子晋淡淡地抬起双眸,黑白分明的眼眶里流露出一丝讥笑,随口道:“你倒是心细,连我的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 “五殿下谬赞了,各位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定然十分疲倦,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各位先回房休息休息,稍后末将会派人将晚膳送到各位的房中。” “那方才那些难民可有饭吃?”莫一瑾心里始终记挂着那个三天没吃饭的小男孩,忍不住提醒道。 “这...”尹皓有些为难,“如今镰州疫情严重,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全都用于救治患病之人了。 “全部?”元子晋吭声道:“我没记错的话,即便是整个镰州的人都染上了瘟疫,那些赈灾款也绰绰有余了吧,如今仅是两个村比较严重,你就已经将这些赈灾款用完了?” “呃...若五殿下不信,末将明日可将账册拿来给您细查。”尹皓弯着身子,拱着的两只手微微出汗。 “查,当然要查!”元子晋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元子烨道:“大殿下,看来我们这一趟又多了一个任务。” 元子烨若有所思地看着尹皓的背影,语气轻缓道:“五弟,我们来这的目的是治理这场瘟疫,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可是...”元子晋捏着下巴在尹皓身边绕了半圈,上下打量道:“钱都用完了,怎么治理?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您说是吧,大殿下?” 元子烨见避不过这个话题了,只得问道:“尹皓将军,你确定无赈灾款了吗?别是这几日忙的晕头转向,给弄错了。” 尹皓抬起双眸接收到了他的示意,顺着话道:“启禀两位殿下,末将这些时日实在是忙的焦头烂额,记性不大好,容末将回去先好好盘算一下,再来回禀。” “好,那你先下去吧。”元子烨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莫一瑾将这些都看在眼底,心冷了几分的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面无表情地行礼告退,带着萤儿回了屋子。 “萤儿,把我的行李拿过来。” 萤儿乖乖地将行李放在桌上,莫一瑾从里面拿出几袋碎银。萤儿站在一旁不解地问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既然救下了那些难民,总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吧。他们既然不肯拿钱出来,那就我来。” 用完晚膳后,莫一瑾带着萤儿将附近的客栈、酒馆都跑了一遍,竟无人愿意为破庙里的那群难民提供一日三餐的伙食。 她不甘心,与萤儿去了远一点的一家客栈,这家客栈位置偏僻,店里并没有多少客人,店小二上前招呼道:“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你们老板呢?”莫一瑾开门见山。店小二见她俩有些面生,有些防备地问道:“两位找我家老板有何事?” “找你们家老板谈一笔生意。” “您稍等。” 不一会儿,店小二仅带她一人上了二楼,留下萤儿在大厅等候。 “小姐,请进。”莫一瑾跨了进去,那小二便把门给带上。 这屋子布局高雅大气,正中间有一块一丈高的石雕,两旁的高台上还摆放着各种奇珍异宝。 绕过石雕有一个大厅,不远处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子,手抵在矮桌上看书,旁边还有个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莫一瑾上前问道:“打扰了,请问您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吗?” 那人瞥了一眼莫一瑾,清秀俊雅的脸庞闪过一丝惊讶,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一个女子要跟我做什么交易?” 他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悦耳动听,宛如龙吟凤哕般,但莫一瑾此刻并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些,直言道。 “镇外的破庙里有一群难民,我需要您为他们提供一日三餐,当然,我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救济难民?”那人放下了手里的书,颇有兴趣地正对着她,道:“还未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姓莫,名一瑾。” “在下秦执,姑娘所谈的这笔交易我可以接受,只是你得告诉我大约的人数。” “呃...”莫一瑾之前吃了那么多次闭门羹,这一次没有费什么口舌就如此顺利地成交了,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秦执走到她面前,好奇地打量着她。莫一瑾摇摇头道:“没什么,那里大约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噢,对了,你们这一日的价格是多少?” “你看着给点吧。”秦执的口吻就像两人是多年的好友般,十分随意。莫一瑾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伸出一根手指试探道:“这怎么行,这样吧,我每日给你一两,可以吗?” “都行。” “那从明日开始可以吗?” 秦执点点头,思索道:“可以,只不过我这酒楼里人手不够,明日还得劳烦姑娘帮我搭把手。” 莫一瑾喜笑颜开,要不是男女有别,她就差点握住他的手好好道谢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在那破庙口等你。” “好。” ------ 离开那酒楼前,莫一瑾特意看了一下那块牌匾——善福楼,她默默地记在心里,打算等事情办完,好好为这酒楼扬扬名声,起码得让它在飞鸿镇上家喻户晓。 她美滋滋地带着萤儿回到别院,却恰巧碰到元子晋,她开心地朝他打了个招呼:“五殿下好。” “你去哪了?”元子晋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 “我去...”莫一瑾眼睛一眨,故意朝他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元子晋轻哼一声,莫一瑾发现他换了一身衣裳,一阵沐浴后的清香弥漫在她的鼻间,由于夜晚天气寒冷,有些潮湿的头发结成一块一块的搭在肩上,看来他待在这里已经有一阵子了。 “大冷天的你不去把头发烘干,在外面转悠什么,当心得了风寒。”莫一瑾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元子晋见她鼻尖冻得有些泛红,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你才是应该赶紧回屋子里去,一女子大晚上的还出去乱跑。” 通过这几日与他相处,莫一瑾有些摸透他的脾性了,这人有时候嘴上说着你的不好,但其实也是关心别人的一种方式。这么看来,她这表弟也不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嘛。 她看着他嘴唇有些泛白,身子也有些微微打颤,结合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 他不会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所以特意在这里等她吧? 莫一瑾侧目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在走到东院外时,不知为何,她突然一个回眸,发现元子晋竟然还站在那里看着她。 这一刻,莫一瑾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对着他挥了挥手,大声道:“明早有空和我一起出去吗?” 元子晋脸上有片刻的诧异,随之高傲地抬了抬下颚道:“看我心情。” “我等你噢!”莫一瑾迎着月光绽放笑颜,眼底似有无数繁星闪烁。 元子晋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底的喜悦压也压不住地爬上嘴角,冰冷僵硬的身体渐渐升起了一股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0 22:26:25~2020-03-11 22:4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慎独177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莫一瑾回屋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上床歇息,第二日天刚亮就起了床,用完早膳后留萤儿在屋里,自己一人去寻元子晋。 她刚到西院就见元子晋的房门大开,她站在门槛外瞧了瞧,身子探进去一半,轻声道:“五殿下?你在吗?” 见无人应答,她以为元子晋还在熟睡,提起裙摆悄悄走了进去,“五殿下,我进来咯?” 她一把掀开帷帘,发现棉被已经被叠的整整齐齐,置于床尾,屋内空无一人。她正想出去,撞见馨儿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见到她微楞一下后俯身行礼。 “莫姑娘早。” “馨儿,你怎么在这?” 馨儿起身回禀:“莫姑娘,是这样的,东院那已经没有屋子给奴婢了,正巧五殿下出门也没带个贴身宫女伺候着,所以尹皓将军就把奴婢安排在西院了。” 莫一瑾点点头,道:“噢,那你知道殿下去哪了吗?” “殿下不在屋内吗?”馨儿满脸诧异,身子一侧往莫一瑾身后探看,“方才奴婢还服侍殿下穿衣,怎么转眼就不见了?”馨儿边说边把水盆放在衣架的横板上。 “你服侍他...穿衣?”莫一瑾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字眼,微眯着眼看着她。 馨儿没有在意莫一瑾神色的变化,害羞地低着头道:“昨儿夜里奴婢就一直在殿下屋里,今天早上殿下命奴婢伺候他更衣。” 莫一瑾抿紧嘴角,见馨儿遮遮掩掩的模样,心中猜测不断。 元子晋毕竟年轻又血气方刚,馨儿又在他屋里呆了一夜,保不准他俩已经... 思及此,她脸色微冷,本来美好的心情顿时乌云密布。同时她对自己的情绪变化感到奇怪,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去猜测馨儿与元子晋的关系? 既然找不到他人,她也不想浪费时间。 她从鼻腔里吐出一口气,转身出了屋子,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 “莫一瑾!” 那声音除了元子晋别无他人,她本不想搭理,继续往前走,没想到那人又喊了她一声。她转过身左右寻找,仍旧没找到那人。 “这边!” 莫一瑾循着声音,绕过一小片竹树,在角落里发现元子晋的身影。 原来他正在马厩旁刷马背,挽起衣袖露出精壮的胳膊,初升的太阳斜射在他眉眼弯弯的脸上,他使劲朝她挥手,一股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可莫一瑾心里存了一个疙瘩,对他摆不出笑脸,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元子晋献宝似的将那马儿展现给她看。 “瞧瞧,我这刷马手法可以吧?” 莫一瑾瞥了一眼那匹骏马,一身棕黑色的毛被刷的锃亮,耳朵朝前垂着,状态十分放松。 “还可以,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下。”元子晋偷瞄了一眼脸色不佳的莫一瑾,敛了笑容疑惑道:“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今早一起出去吗?” “昨天你说的是看你心情,我怎么知道你去还是不去。”莫一瑾眼神冷淡地看着他,走近了以后发现他今日穿了一身新的靛蓝色的长袍,头发也是梳理的整整齐齐,容光焕发。 可元子晋被她这语气一激,脸色微变,甩手将刷子扔到桶子,插着腰质问道:“你以为我大清早来刷马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吗?” “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莫一瑾不想再与他争执,转身想走,却被元子晋一把拉住,他皱着眉头道:“你今天怎么了?脾气比我还大。” 莫一瑾甩了一下没甩开,破罐子破摔地吼道:“怎么了?就准你仗着皇子的身份发脾气,就不准别人有脾气了?” “你...”元子晋仔细地打量着她,发现她脸色有点差,脾气又莫名地暴躁,试探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来月事了?” 元子晋曾在某本杂书上看到过,说是女子来月事就会喜怒无常。莫一瑾一脸羞赧,剐了他一眼,道:“你才来月事了呢。” “男子怎么会来月事,你可别瞧我读书少,故意蒙我呢。”元子晋嬉笑着,余光里瞥到馨儿从他屋子里出来,若有所思道:“你去过我房间了?” “怎么,怕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我发现吗?” “我能有什么秘密?”元子晋不屑地笑出声。 莫一瑾见他这随意的态度,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馨儿昨天可是在你房里待了一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俩干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面对突如其来的谣言,元子晋眼神一暗,歪着头皱紧眉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昨晚是她自己要守夜,我见她是个姑娘也不好动粗,便遣她去隔壁待着,省的我见了心烦。怎么到了你嘴里,我就成偷鸡摸狗之人了?” 莫一瑾侧目,狐疑地瞧了他一眼:“真的?” “信不信随你,反正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元子晋头往旁边一撇,不再看她。 “那你松手。”莫一瑾扯了扯有些酸麻的手腕,就凭他那手劲,她的手腕已经有一道红印了。 元子晋立马掉过头,又是生气又没有地方发泄,十分憋屈道:“你还不信我?” “我信你。”莫一瑾无奈地抬起她的手腕,“大哥,你再抓着,我的手就要废了。快松开,我们得走了。” 听到她的回答,元子晋一扫眉间的阴郁,松开她的手把马牵过来,翻身上马,同时向莫一瑾伸出手,拉着她上了马背。 元子晋环着她轻声道:“被你这么一闹我早膳都没吃,我们先去用早膳吧?” “你跟着我指的方向走,那里有早膳。” “行,用完膳后你想去哪里逛逛吗,我带你去。” “有时间再说吧。” 当元子晋按照莫一瑾的指示来到破庙后,发现士兵将那群难民拦在一边,前面好像搭起了几个摊位,有几个小厮来来往往的运着木桶。 他不明所以,刚想问莫一瑾,她就迫不及待地落了地,从人群中发现昨夜里招待她的店小二。 “你们家老板呢?”莫一瑾下了马走到店小二面前问道。 “姑娘,我家老板临时有事外出了,他派小的过来帮忙。” “那我也来帮忙吧。”莫一瑾走到一处没人掌管的摊位上,朝元子晋招招手道:“殿下,快来!” 好在众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莫一瑾直接递了元子晋一个长勺,他不可置信地拿着勺子敲了敲那木桶,大声道:“莫一瑾,你大清早把我喊出来就是让我做这个?” “哎呀,五殿下,我这是在帮你行善积德呢,快拿好。” 随后莫一瑾示意那群士兵可以放行,那群难民一瞬间涌了过来,把他们的摊位挤得水泄不通。 莫一瑾手忙脚乱地一手拿碗一手舀粥,扯着嗓子喊道:“一个个来!一个个来!” 可无奈那群人实在太疯狂,好几个人都差点推攘着挤到莫一瑾的身上。 元子晋额头上的神经突突的抽着,扯着嘴角,舌头舔了舔牙齿,忍了片刻,插着腰吼道:“挤什么挤,都给我排好队!再挤过来就别吃了!” 莫一瑾斜了他一眼,拿胳膊肘撞了一下,软糯道:“诶!你干嘛,这么凶。” 可谁曾想,他这么一吼倒是把周围人震慑住了,那些难民在他犀利的目光下一个个乖乖地排好了队伍。 莫一瑾见此情形心里有些讶异,同时嘴角微微上翘,这小子,那么一吼还真把人给摆平了。 有一位老奶奶佝偻着身子走过来,伸出枯瘦的大手指向元子晋称赞道:“幸得这位公子出言,否则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根本挤不进来啊。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呃...这位老人家您误会,他是我表弟。”莫一瑾急忙解释,垂着头不去看元子晋。可元子晋听到后心情大好,主动拿过一只瓷碗,舀了满满一大碗白粥递给那老人。 老人家低头道谢,莫一瑾见她走远后,扯过元子晋的衣袖道:“咱们做着善事这么多人盯着呢,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要一视同仁知道吗?” 真当她没看见他故意舀了那一大碗粥吗?可没想到元子晋挑了挑眉,转头示意道:“你自己看。” 莫一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老奶奶正靠在她的老伴儿身边,她老伴儿只有一条腿,两人正同食一碗粥。 “怎么样,我可没有厚此薄彼,倒是你怎么这么小题大做?嗯?”元子晋凑到凑到她耳边调笑道。 莫一瑾轻咳了一声当做不知其意,继续干活。一直到巳时他们才结束。元子晋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莫一瑾将最后一碗薄粥递到他面前,道:“你一早上也没吃饭,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都到这个点了,其实吃不吃已经无所谓,但他还是接了过来,囫囵吞枣地喝着那寡淡的白粥。莫一瑾蹲在他旁边看着不远处的那些难民,喃喃道:“你说要是不打仗该多好啊。” “总会结束的。” “你说得对。”莫一瑾将下巴抵在胳膊上,歪着头看向元子晋淡淡地笑着,可耳边传来的一阵议论之声却让她的笑容凝固。 “听说那莫大将军骁勇善战,咱们北塬应该不会失守吧?” “那可不一定,我听闻莫将军受伤了,如今是莫大公子替父上战场,也不知那莫大公子能否撑住。” 第34章 元子晋暼了一眼莫一瑾略显难看的神色,主动向那群人问道:“你们方才说的莫大公子可是莫士武的儿子莫易宏?” “是啊,就是莫易宏莫公子。” “我想我们该回去了。”元子晋一把拉起有些失魂落魄的莫一瑾,带着她回到了别院。她踉踉跄跄地回到屋里,元子晋跟在她身后。 萤儿不明所以,从隔壁端了两盏茶放在他俩面前便立在莫一瑾的身后不敢插嘴。 “此去北塬要多久?”莫一瑾眼神无主地茫然问道。 “马不停蹄,一天一夜。” 莫一瑾想起之前收到哥哥来信时,还报的平安,怎么没过几天父亲就受了伤?还是说哥哥没对她讲实话,她握紧了拳头,狠狠一敲桌面,下定决心道:“萤儿,收拾行李。” 元子晋见她起身想走,立马扯住她的手腕,疾言厉色道:“那里还在打仗,你独自过去很不安全。” “之前你已经帮我一次了,这次你就权当不知道吧。” 莫一瑾并不看他,只是坚定地推开他的手,心知肚明道:“虽然你不说,但我明白你与大皇子之间的...关系,比起我,周围盯着你的人更多,所以这一次,你不要再掺和进来了。” 元子晋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心知她是非去不可了。罢了,反正他早晚也要去一趟北塬。 他身子一侧,走到她面前解释道:“不,你错了,这一次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莫一瑾诧异地看着他,需要她的帮助?难道他也想要去北塬? “你还真跟我哥有私交啊?” “怎么?之前不都跟你说了,你哥把你嘱托给我,让我好好盯着你的。”元子晋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一半的谎言。 莫一瑾眼神一转,瞥了他一眼:“得了吧,你们肯定私下做了什么交易。”她一手拨开挡在面前的身子,去看萤儿准备好了没。 元子晋顺着她离去的方向,转过身道:“总之,你等我消息即可,就这两日不会太久。” 莫一瑾刚想回答,门突然被叩响,惊得她立马禁声。 “莫姑娘在吗?”馨儿立在外面,见推不动房门,只得出声询问。 莫一瑾给萤儿使了个眼色,萤儿靠在门上,没有打开门栓,反问道:“我家小姐在休息,有什么事吗?” “大殿下命奴婢来请莫姑娘。” 萤儿扭头看向莫一瑾,她接过话高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呃...莫姑娘...”馨儿站在门外犹豫不决,终究还是开口:“早晨五殿下与您一起出去,到现在也没回西院,您可知道他去了哪?” “并不知道,许是他去别处溜达了吧。”莫一瑾不假思索地撒了谎,却引来元子晋的低笑,莫一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往后扯,把他不小心推到了柜子上。 馨儿听见里面的响动,上前半步侧耳问道:“莫姑娘?” 莫一瑾咳嗽了几声,软语道:“没事没事,不小心撞到了柜子。” “那奴婢就不打扰姑娘了,奴婢先行告退。” 馨儿离开后,莫一瑾松了一口气,若是被外人看到元子晋待在她的房间里,指不定会出现什么风言风语呢。 她抬头不经意间看到元子晋定定地望着她,那炽热的目光流转在她的脸上,像是要把她看透。 她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是多么的糟糕,她半靠在他的胸前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半勾着他的肩膀,而他的手自然地穿过她的胳膊,半托着她的腰。 “咳咳。”莫一瑾垂着头眼神闪烁的远离他,回身捣鼓被萤儿装了一半的包袱,“你...还不走吗?” “走了。”元子晋理了理衣襟,直起半靠在柜子上的半身,若无其事地迎着萤儿目瞪口呆的眼神走了。 萤儿凑到她跟前,指着元子晋离开的方向偷偷地说道:“小姐,我...刚刚发现五殿下的耳朵红了。” 莫一瑾虽然在装模作样地收拾行礼,但她其实早已方寸大乱,装进去的东西都被她拿了出来。 “小姐,我刚放进去的东西你怎么又给我拿出来了?”萤儿按住她的手,把她给推走,自己再一样样塞回去。 ------ 莫一瑾收拾妥当后,让萤儿将包袱放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然后带着她去了元子烨那。 “瑾儿来了,人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元子烨坐在大厅的正中央,尹皓立于他身侧,右手边坐着一排御医,左手边元子晋独自坐一排。 莫一瑾瞄了一眼右边已经坐满了,她只得落座在左边。 元子烨召集大家聚在一起讨论治理镰州的对策,堂上发言主要还是以元子烨与众位御医之间的交流为主,莫一瑾和元子晋两人像是局外人,看着他们高谈阔论、互相争辩。 其中最为激烈的当属陈御医和刘御医,前者是从太景帝还是太子时就跟随在侧的御医,后者是曾救过太景帝一命的御医,哪一方都不好得罪。 她听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实质性的进展,不免偷偷打了个哈欠,元子晋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前倾了一下,挡在元子烨与莫一瑾的视线之间。 元子烨本就在关注着元子晋的动向,如今他有了反应,立马将他推上这个风口浪尖。 “五弟,你对这两位御医所谈的对策有何看法?” 见元子烨发了话,两位太医停止了争辩,双双看向元子晋。 他躺回椅子上,慵懒地浅笑道:“没什么看法,大殿下将我等聚集在此观看两位御医彼此争论,其中深意自然不是我等能想明白的。只是若您老二位再这么争下去,我们可以等你们分个输赢,可那些患病的人怕是等不了啊。” “那五殿下觉得我俩谁对谁错?”刘御医直接发难,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五殿下究竟会站在哪一方。 元子晋瞥了瞥嘴角,随口道:“既然两位都认为自己的法子能治好,那就你们俩同时进行,谁第一个研制出解药谁就赢了,如何?” “没问题!”陈御医也不想与那老顽固争辩,“谁对谁错到时候自见分晓。” “其实我们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控制住瘟疫传染,对这个问题我们要尽早做好准备,为两位御医提供更多的时间来研制解药。” 元子晋一语中的,把这群御医从杂乱无章的争吵中抽离出来,细细地思考眼前最关键的问题。 刘御医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坦白道:“就以目前镰州城的兵力,坚持半月还行,久了怕是人手不够。” 莫一瑾本神游在外,一会儿想到自己将要去北塬数日,没有时间再去破庙帮忙了。一会儿又想到那群难民一直靠自己的救济也不是办法,况且再便宜这一顿顿的耗下去,银两也会用尽的。 如今听到刘御医说的话,她突然心生一计。 “刘御医,目前这瘟疫可有其他地方发生?” 刘御医想了想,回道:“除了镰州,其他地方均无。” “那您方才说人手不够,我想问下这群人都需要做些什么?” “都是一些简单的活儿,主要是守夜以及掌控周围城镇的的百姓流动情况,其他具体的事情还是要与尹皓将军商量。” “我可以给您一群人。”莫一瑾双眸闪着星光,整个人一扫方才的困倦,神采奕奕道:“镇外破庙里的那群难民他们是从北塬过来的,按您方才的说法,他们是不可能自带瘟疫的,所以可否让他们加入进来,即使是从旁协助也行,只需要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 “这...”刘御医有些为难,转头看向元子烨,元子烨接话道:“既然瑾儿这么关心那群难民,本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他半侧着身子朝旁边的尹皓问道:“尹将军,你怎么看?” “既然殿下赞同莫姑娘的想法,卑职自然没有异议。况且,多一个人也是多一分力量。”尹皓拱手回答。 “那群难民并不是将军手底下的侍卫,还望将军能分清主次,做好应有的安排,莫出了什么事情。”元子晋淡淡地开口给了尹皓一个眼神。 元子烨一拍膝盖起身道:“好了,既然如此,那群难民就交给你了。今日就到这里,大家都按照方才说好的下去准备吧。” ------ 莫一瑾跟着众人出了门后,发现本应跟在她身后的元子晋消失了,她停在原地看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萤儿读懂了莫一瑾的意图,拉了拉她的胳膊,低声道:“小姐,外面风大,咱们回去等消息吧。” 这边元子晋骑着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子,他下了马车把缰绳交给候在门口的小厮手里,大跨步入了宅子。 他刚入了屋,还未见到宅子的主人就直接开口道:“就知道你会来。” “子晋,坐,来尝尝我刚泡的茶。”那人背对着元子晋,显然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元子晋走到他对面坐下,伸手在炉子上烘了烘,熟络地问道:“秦大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执轻勾嘴角,思索了片刻,道:“也就比你们早来半天左右。” “你呀,好好的生意不做,舒服的江南不待,偏生爱凑这些‘热闹’。”元子晋接过他斟好的茶,握着茶杯左右一晃。 “义父教导过,国家有难我等必须挺身而出,护佑百姓安康。”秦执义正言辞地看着他。 元子晋轻笑一声,随口道:“那表舅就没教过你,有时候好人未必有好报。” “那你不是也来了?” “我完全是父皇硬叫我过来的。”元子晋目光闪烁了一下。 秦执轻笑一声:“别以为我不在万州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提的那些建议不正是此时的镰州最需要做的事么。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说些场面话搪塞过去,何必费这些脑子,况且我还得知澄儿姑娘正在寻治理瘟疫的方子...” 元子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好了,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跟你闲聊的。” 秦执垂下眼角,将茶杯放在热水里烫了一下,了然地看着他道:“说吧,又让我办什么事?” “帮我寻两匹好马,我要去北塬一趟。” “两匹?”秦执夹茶杯的手一顿,抬头望了一眼,元子晋点点头,秦执想了片刻,忍不住叮嘱:“你去北塬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放心,她不是别人。” 秦执目光一凛,眉头微皱,在他的印象中元子晋从未说过这种话。 “明天我让人送过去。” “好。”元子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第35章 一?阵刺面的寒风呼啸而过?,却没有?吹散北塬大地上的血腥之气。太阳被乌云遮的严严实实,往日的青山绿水变成了如?今的人?间地狱。 医帐外士兵们拖着受伤的身?躯排着队,旁边还有?许多抬着担架进?进?出出的人?。 主帐中,军医替莫世武包扎完伤口后退了出去。站在?一?旁的莫易宏上前帮他穿衣,这伤口已经好几天了还没愈合,回想起那一?日他依旧胆战心惊,一?支利剑差点?刺穿了莫世武的肩膀。 看着莫世武又拿起战报伏在?案前,他担忧道:“父亲,您再不好好修养,我担心您肩上的伤口即便愈合了,也会落下病根的。” “战事吃紧,我必须尽快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莫世武叹了一?口气,闭眼?揉了揉眼?球。 莫易宏年?轻气盛,也不顾其他,直言道:“圣上也太过?分了,父亲毕竟年?事已高?,早已不适合上阵杀敌了,却还是执意派您来这!” 莫世武停顿了一?下,猛地睁眼?左右一?瞟,莫易宏立马止了声,但脸上依旧不服气。 莫世武招手?示意他上前,低声道:“皇上这次是故意派为父前来的。” “故意?”莫易宏本垂下的脑袋突然往前一?抬。 莫世武点?点?头,眼?神犀利道:“若此次我毫发无伤回去,那人?必定还有?其他动作,所以不如?将计就计。” 莫易宏瞠目结舌,不可置信道:“父亲,难道这...这伤是你自己弄的?” “你以为呢...”莫世武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我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若非自愿,就算对面是神箭手?,我也有?自保之法。” “父亲为国?效力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莫易宏双手?握紧在?侧,努力抑制胸口的怒气和不甘,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一?句话:“真是令人?寒心!” 莫世武拍了拍他的胳膊,关切道:“此次战役结束后,我会向圣上请命辞去大将军之职。不过?这十几万大军跟着我这么多年?,若突然换了别人?怕是会军心不稳,所以我猜测他会让你接任我的位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伴君如?伴虎,易宏你往后要多加小心。” “父亲放心,儿子定不会辜负父亲的心血!”莫易宏拱手?屈身?,语气坚忍。 “报!”一?个暗探从帐外小步快跑而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单膝跪地将信呈上,道:“莫小将军,有?您的密信!” 莫易宏打开信件,脸色凝重,随后一?挥手?让暗探退下。莫世武见他神色不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五皇子要带小妹来我们这。”莫易宏为难道。 莫世武一?拍桌子,起身?道:“荒唐!这里这么乱,怎么能让瑾儿过?来!”他指着信件,厉色道:“你马上回信!” “怕是...来不及了,他信上说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莫易宏硬着头皮开口。 莫世武插着腰,威严肃穆,眉头紧皱:“当初我就跟你说过?,别和他打交道。这人?我们都不了解,与其选择他,不如?选择皇后一?派,至少她?与你母亲还是姊妹关系,知根知底。” “以前我与父亲想的一?样,所以五皇子想拉拢我时我并未给答复。可是父亲你有?所不知,皇后曾故意扣下我写给瑾儿的信,不让瑾儿出宫见我,她?心里打的算盘怕是不简单。” “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说出来父亲可能不信,最后瑾儿是在?五殿下的帮助后才偷偷出宫与我相见的。” 莫世武来回踱步,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赶紧通知底下的暗探查到两人?目前的行踪,派人?去保护他们。还有?方?才我俩谈的话别让瑾儿知道,对外把我的伤势说的越严重越好。” “我明?白,父亲。” ------ 冬日的夜晚,点?点?碎碎的月光洒在?一?条小道上,随风慢慢飘动,但小道上的两个人?影没有?为此驻足,反而快马加鞭,飞速地赶向他们的目的地。 莫一?瑾迎着冷冽的寒风打了个寒噤,咬着牙不吭声继续握紧缰绳跟上元子晋。两人?行至路的尽头,元子晋“吁”的一?声停了下来。 莫一?瑾侧头一?看,不远处站着许久不见的莫易宏,倚在?路边的树干上,看见他们的到来身?子一?晃。 莫一?瑾欣喜的表情刚爬上脸,就听到莫易宏厉声责问:“五殿下,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你怎么可以贸然带瑾儿来北塬!” 元子晋耸了耸肩,摊开手?瞥了一?眼?莫一?瑾,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会这样。莫一?瑾下了马跑到莫易宏身?边拉着他的手?道:“哥,你先别生气,父亲伤哪里了?严不严重?现在?好了吗?” 莫易宏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藏不住的担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柔声道:“先回营帐再说吧,这里有?两套衣服你们穿上,待会假扮士兵跟在?我身?后。” 一?行人?秘密回到营地,夜已经深了,大部分营帐已经熄了灯,唯有?最里面的主帐里还闪着微弱的灯光。莫一?瑾一?进?去就看见莫世武背对着他们,身?上只披着一?件衣服,撑着身?子看地形图。 他转过?身?,见到等?候已久的莫一?瑾,微微张开双臂,荧荧灯光下和蔼地喊道:“瑾儿,你们来了。” 莫一?瑾抿着嘴角,鼻尖微酸,小跑着旁若无人?地扑了过?去,整个脸埋在?莫世武的怀中,泪水慢慢打湿了他的衣裳。 莫易宏与莫世武对视了一?下,侧身?对着元子晋道:“五殿下远道而来,不如?随我去喝杯茶吧。” “正?有?此意。”元子晋微微颔首,跟着莫易宏出去。 莫易宏引他到自己的军帐里,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两人?围在?火炭边喝着茶。 “你们在?这留多久?” “待会就走,所以我也不和你客套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莫易宏端着茶杯疑惑道:“此人?是殿下什么人??竟能让殿下亲自来问我。” “这与你无关。”元子晋不喜别人?过?问太多,脸上显出一?丝不悦。 莫易宏耸耸肩,从胸口处掏出一?封信递给他,道:“姜晓之前确实在?我父亲军中当做一?阵子的士兵,但并没有?被重用,之后就离开了,这是他在?军中的一?些记录。” 元子晋抽出信纸细看,问道:“他还有?什么亲人?吗?” “我们只能查到他有?个母亲住在?西翎城,不过?都过?了这么久了,怕是早就...”莫易宏端着手?思索道。 “地址在?哪?” ...... 两人?谈完后回到主帐里,莫一?瑾红着眼?乖乖地坐在?莫世武的身?边,倾听他的嘱咐,隔一?段时间点?点?头。 见元子晋回来了,她?心里明?白该走了。可是手?不自觉地握住莫世武的胳膊,略带哭腔道:“父亲,我不想回去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们好不好,等?你们打完了仗我们就回西翎城。” 莫世武不语,莫一?瑾转头看向莫易宏哀求道:“哥。” “瑾儿乖,这里太危险了。你放心,等?哥打完仗就去接你。” 元子晋瞥了一?眼?外面,估算着时辰,开口道:“走吧,再不走天亮之前就赶不到镰州了。” 与亲人?团聚的时光太过?美好,让她?有?些难以放弃,可她?心里也明?白,没有?圣上的旨意贸然来到前线实属大忌。 若被元子烨发现,或许不会对她?如?何,但肯定会针对元子晋。想了想,她?还是起了身?与元子晋一?起离开。 临走时,她?固执地没有?回头看莫易宏。两人?一?路驰骋到镰州边界,元子晋慢慢缓了下来,与莫一?瑾骑马并行。他偷偷瞥了一?眼?,她?眼?神涣散地盯着前方?,无精打采。 此时的天边已经有?些泛白,元子晋并没有?急于入城,而是带她?来到一?处视野宽广之地。 莫一?瑾发现不对劲后,不知所措道:“殿下,你带我来这干吗?” “等?一?等?。”元子晋目视前方?,轻声道。 “等?什么?”莫一?瑾更是一?阵糊涂,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反而感觉有?些空旷和荒凉。 过?了片刻,元子晋突然出声:“来了!” 莫一?瑾一?个激灵,顺着他的手?指往天边看去。 浅蓝色的天空出现一?道红霞,晨曦降临,万道金光照射在?广袤的大地上,莫一?瑾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景象,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种身?心被净化的感觉。 慢慢地,太阳一?点?一?点?升起,耀眼?的光芒让她?睁不开眼?睛,她?抬手?半遮,微眯着双眼?轻轻勾起嘴角,耳边传来元子晋温和的声音:“好看吗?” “好看。”莫一?瑾由衷地称赞道,“只是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 “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偷偷爬到九韶宫的屋顶上看日出。”元子晋淡淡地诉说着。 莫一?瑾讶异地看着他,所以他是发现了自己不开心才带她?来看日出,用他认为会开心的方?法来让她?开心。 眼?前那人?虽然有?时说话很气人?,但也会察觉到她?的小情绪,说不感动是假的,她?喃喃道:“谢谢。” 舒缓了心情后,莫一?瑾侧目问道:“殿下你去北塬寻我哥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要寻一?个人?。”元子晋垂下眼?角,低声道:“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第36章 莫一瑾看着面前那少年如此坦诚布公?地询问她?,内心的惊讶溢于言表。在莫一瑾的印象中?,元子晋总是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即使偶尔流露出一些?情绪,也能很好地隐藏在心中?。 他在心里筑起了?一座围城,放着关于他自己的事,任何人都进不去?。 没?想到?,这一刻他却?愿意从那围城里走出来?,面对她?诉说?心事,至少在这一刻,就算是莫一瑾的幻觉也好,她?感?觉两?人的距离再渐渐缩小。 莫一瑾没?有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元子晋迎着阳光眯起了?眼睛,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他轻启薄唇,道?:“那个人叫姜晓,曾在你父亲的军营里做过士兵,我与你哥打?交道?也是为了?寻得这个人的消息。” 莫一瑾从小就混在父亲的身边,父亲的手下也见了?七七八八,印象中?却?没?有这个人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不解,继续认真倾听。 “姜晓没?有得到?你父亲的重用,便离开了?军营,怀着满腔的抱负来?到?万州城,后来?,他成了?一名御前侍卫。”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莫一瑾侧头问道?。 元子晋淡淡地回道?:“二十年前吧。” “什么?”莫一瑾讶异地瞠目道?:“二十年前别说?你,我还没?出生呢。你为什么要找一个二十年前的御前侍卫啊?” “因为他与我母亲有关!”元子晋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慢慢又缓了?下来?,清了?清嗓子。 “姜晓之后似乎犯了?什么错,被我母亲救了?下来?。因这救命之恩,所以他立誓甘愿留在我母亲身边,护她?一生安危。可是…” 元子晋眼神渐渐布满痛心的怨恨,声音沙哑道?:“母亲身故的那一日,他却?不见了?。” 莫一瑾曾听闻沈贵妃的一些?事,世人都道?她?是病死的。可她?明显察觉到?那人情绪的变化,听出他语气里的怨恨。 她?不免心中?大骇,难道?沈贵妃的死另有蹊跷?这姜晓终日跟在沈贵妃身边,若真要动手那可是轻而易举。 “你是不是怀疑这个姜晓害了?你母亲?” 元子晋摇了?摇头,下颚的曲线条显得更为阴郁,声调平稳利落道?:“他没?有害我母亲,我只是怨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我母亲。” “可是殿下的母亲不是生了?病才过世的吗?” “呵。”元子晋低头挤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莫一瑾定定地看着他,满腹疑问:“所以,你查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母亲就是病死的。”元子晋自暴自弃地喃喃道?,尽量做出一副无事的模样,但眼底的悲恸出卖了?他。 莫一瑾自然不会相信他的口是心非,继续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元子晋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动,最后气馁道?:“一无所获。” “怎么会一无所获呢?姜晓不就是一个突破口吗?”莫一瑾拍了?拍他的肩,替他打?气,“姜晓在哪里?” “死了?。” 莫一瑾拍在他肩上的手一僵,抿了?抿嘴收了?回来?,耳边继续想起他的声音。 “就在我母亲去?世的几天后,姜晓也死了?。” “那就…更能证明你的猜测了?!”莫一瑾坚定地点点头,双手握拳鼓舞道?:“没?关系,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再查真相肯定不容易,一步步来?吧,别气馁!” 元子晋侧目注视她?许久,阳光照在她?那张明媚的笑脸上,似乎也把他心中?那块一直封存已久,不见光明的地方照亮了?。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释怀,心里也不再焦躁,眼底重新闪出光芒,朝她?微微一笑。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元子晋一拽缰绳骑着马往回走,两?人回到?镰州时,街边的小摊已经支起了?蓬。 莫一瑾一夜未睡倦容满面,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任由?元子晋牵着她?的马绳前行。 她?偷瞄了?一眼身旁那人,想到?方才他愿意把这些?事情分享给她?,心里莫名暖暖的,有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嘴角带着轻微浅笑。 “傻笑什么?” 莫一瑾立马嗦了?嗦嘴,一脸正色地往前看。 “没?什么,就是想起你方才跟我说?的话?我觉得很意外。” 元子晋眼神也有些?慌乱,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道?:“噢,那个…你就当我随口乱说?的,都是些?烦心事你就忘了?吧。” “就是烦心事你才更应该要说?出来?啊,殿下,首先我并不是说?你不好噢。其实有时候你挺闷的,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这样子会把人闷坏的。” 莫一瑾俨然一副教导他人的口吻,扶着马鞍向他那侧靠拢,歪着头道?:“殿下,你看像今天这样不是挺好的,以后你要多?和别人沟通,把一些?烦心事都讲出来?,让别人给你出出主意也好啊,你自个儿在那胡思?乱想会想出病来?的。” 元子晋觑了?她?一眼,语调利落道?:“我自己的事情与别人何干,凭什么要告诉他们。” “行,当我白说?。”莫一瑾一摊手,缩回了?身子,嘴里偷偷念叨:“那你不还憋不住跟我说?了?。” 没?想到?元子晋的耳朵奇灵,接话?道?:“和你说?是因为…”他突然侧目看向她?,惹得她?心里一紧,呢喃细语道?:“因为什么?” “因为…”元子晋目光徘徊在她?有些?茫然的脸上,转而一笑:“你太傻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元子晋一夹马肚子,跑到?了?莫一瑾前面,但手里还是拽着她?那匹马的缰绳。莫一瑾先是一阵惊愕,随后伸出拳头朝他背影挥了?一下。 真是不可爱的小鬼。 虽说?马儿跑快了?几步,但以这个速度回别院,怕是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他俩不见了?。 看着他悠哉游哉的模样,她?忍不住道?:“殿下,咱们再不赶回去?,会被人发现的。” “我猜测元子烨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不见了?,所以早回晚回都一样。” 听了?这话?后,莫一瑾原本?弓着的身子立马挺直,紧张道?:“那我们得想好一套说?辞,不然就露馅了?。” “早就想好了?。”元子晋带着她?来?到?一处僻静的宅子,下了?马后将两?匹马交给门口小厮的手里,随口问了?一句:“你家少爷呢?” “少爷一大早就出了?镇。” 这秦执大清早就不见踪影,元子晋扯了?扯嘴角,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道?:“等他回来?你把这信给他。” 小厮收下后,元子晋环视一圈,发现莫一瑾正在那打?量这座宅子,高声道?:“看什么呢,走了?。” 莫一瑾小跑到?他身边,跟在他身后道?:“殿下,这宅子虽然偏僻,建的模样到?是挺好看的。” “你喜欢这样的?”他扭头瞟了?一眼,她?点点头称赞道?:“真的不错。” 他又回头细细看了?一眼,随后两?人离去?。 ------ 外院内,当元子烨等人看到?那俩人同骑一匹马回来?时,脸色一变,甩手负于背后,低声道?:“你俩这一大早是去?哪了??” 莫一瑾落了?地把手里提的东西给元子烨看,若无其事道?:“殿下,我肚子饿了?,就出去?买早膳。正巧碰到?五殿下,便让他捎我一程。” 她?从纸袋子里挑了?一个肉包递到?他面前,面带笑容道?:“大殿下要不要尝尝,这味道?不错的。” 元子烨伸手接了?过来?但仅拿在手里并没?有尝,反而紧盯着她?眼底的血丝,担忧道?:“瑾儿你怎么这般憔悴,可是昨夜没?睡好?” “唉,别提了?。”莫一瑾垂着脑袋,哀怨道?:“昨夜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梦魇,睡得不太安稳。方才出去?转了?一圈,眼下倒是又有些?困了?。” “那你快去?休息吧。”元子烨本?就想与元子晋单独对话?,如此一来?倒是称了?他的意,莫一瑾打?着哈欠回屋休息,路过元子晋身边时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元子烨看了?一眼牵着马站在原地的元子晋,精锐地看着他,道?:“昨夜五弟去?哪了??” “在西院。” “五弟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元子烨目光一闪,肃穆地看着他,好似掌握了?十足的证据,他拍了?拍手身后有一侍卫低着头站出来?。 “此人是尹将军的手下,他昨晚巡逻时看到?你偷偷从侧门出去?,不知所踪,直到?方才你才回来?,别以为你与瑾儿一同归来?就以为自己可以蒙骗众人。” 元子晋不屑地看了?那人一眼,问道?:“你几点看到?我的,怎么确认那是我?” “戌时左右,那人的背影和穿的衣服与殿下一致。”那侍卫高高瘦瘦,脑袋尖尖的,杵在那里语气十分肯定。 “呵。”元子晋轻笑一声,随手鼓了?鼓掌,“首先我很佩服你胡说?八道?的能力,其次呢现已入了?冬,戌时的晚上早已是漆黑一片,而你单凭一个背影就敢肯定那人是我?” “那人的衣服确实与五殿下的衣服一模一样,而且五皇子的马从昨夜就不见了?。” “大殿下,你说?呢?”元子晋朝元子烨挑眉,毫不示弱地看着他。 “五弟,我想这侍卫和你也没?什么恩怨,他肯定不会信口胡说?。你说?你昨夜在西院,可有什么证据或者证人?” “证人嘛…”元子晋拖长了?语调,鹰眼般的目光扫视一圈,伸手朝元子烨身后的馨儿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出来?。 “我若是找我身边之人恐不能服众,这馨儿呢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想必是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吧?”元子晋抱着胸,假笑的双眸中?显出一丝奇异的光芒。 “你来?说?说?,昨夜我入睡前让你干什么了??” “回禀殿下,昨夜入睡前您要了?一碗安神汤,喝完便睡下了?。” “你是亲眼看见他喝下了??”元子烨发问。 馨儿犹豫了?一下,咬字谨慎地回道?:“呃,当时帷帐已经放下,奴婢听那声音是五殿下。” 元子烨捕捉到?疏漏之处:“也就是说?你没?有看到?那床上的人的脸咯?” “是的,奴婢只是看到?模糊的人影。”馨儿据实回答。 尹将军在一旁听了?许久,抓准时机插话?道?:“两?位殿下,我想这中?间定然有什么误会。” “那你手里的马怎么回事?他说?昨晚就没?看到?这马了?。”元子烨不肯放过他,步步紧逼。 “它想在外头吃野草,不肯回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元子晋坦然接招,“这不今早上才把它给拽回来?的,难道?大殿下连匹马都要管?” “你真是在胡言乱语!” “信不信随你,若没?其他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元子晋打?了?个哈欠,拉着马往西院走去?,向来?为人倨傲的他早就耐心全无,见没?有其他证据出现,也就不再假以颜色。 第37章 元子烨紧紧地盯着元子晋离去的背影,那?人昨晚一夜未归他是心知肚明的,本想打他个措手不及,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留了?一手,利用馨儿轻松化解。 元子烨气急,咬紧了?后牙槽带着随从转身离去。元子晋刚到西?院,候在那?的小厮就快步上前,见他平安无?事?才稍稍放心。 “殿下可算回来了?,这?一大早大殿下就派人过来寻你,还?把我们都看管起来,消息也?递不出去。” 那?小厮接过他手里的缰绳,转交给其他人,跟着他入了?屋子伺候洗漱。元子晋看了?一眼?床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被褥,发问:“那?人走了??” “殿下放心,没有其他人看到。”小厮将热帕拧干双手递给元子晋,浅笑连连。 “这?次幸好殿下未雨绸缪,不过这?秦公子手下的人也?真是厉害,竟可以将殿下的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连馨儿都难辨真假。” “那?人本就擅长口技。”元子晋不在意地回答,他瘫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将帕子摊开直接盖在脸上,舒缓一下因冷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颊。 一只信鸽从窗口飞来,小厮从它腿上解下一小卷纸细细看了?一眼?后,伏在元子晋耳侧咕哝了?几?句,他突然抓掉帕子,双手撑在拂手上,利落地命令道:“你赶紧去秦执那?一趟。” ------ 一行人来到镰州数日,元子烨带着尹皓一直在外头奔波,虽说?没做成什么益事?,但至少镰州百姓都对这?个皇子有了?印象,知道上头派了?人过来。 两位御医则带着自家徒弟在院里琢磨药方,谁也?不打扰谁,倒是一派和平景象,只是其中的焦灼不足为?外人道也?。 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寒冬,御医们也?很是头疼,若再寻不到治病法子,这?些人怕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医者?仁心,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 那?晚莫易宏听说?莫一瑾在救助一些从北塬逃出来的难民,他就偷偷匀出一些自己的私房钱给了?她。她把手里的钱算了?算,,共有百八两银子。 这?些日子她天天都去破庙,明显感觉到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便想给他们置办些过冬的衣物。 可是她对镰州不熟,寻了?好几?家店不是坐地起价就是粗制滥造,都不符合她的要求,着实让她头疼。秦执知晓了?她的想法和担忧后,便自告奋勇带她去其他铺子看看。 他俩定好今日去寻,可没想到初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降临了?,只是过了?一晚外面就罩上了?一层无?垠的白毯。银灰色的天空云卷云舒,莫一瑾出来时还?飘着柳絮般的小雪花。 到了?约定的地点,秦执已经在那?里等候了?。那?人微微俯身,文质彬彬地朝她拱手道:“莫姑娘。” 莫一瑾回礼:“今日还?得有劳秦公子了?。” “莫姑娘只管选,其余的交给秦某即可。”秦执自信地回道。 莫一瑾点点头,秦执抬了?抬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先行。 这?几?日,飞鸿镇周围也?出现了?染上瘟疫的人,大家都处在惊慌中,普通百姓都待在家里不敢出来,买卖不好做,许多店铺连着好几?天都打了?烊,仅存的几?家店也?是半死不活的撑着。 莫一瑾看过了?几?家店后,她在一家店面不算大的铺子前驻足。店老板看见他们眼?底噌的一亮,殷勤地引他们入店铺。 她随手选了?几?件衣服,最后手停留在最厚的一件袄子上。 店老板十分有眼?力见,立马轻拍这?衣服,亲切地介绍道:“这?位姑娘好眼?力,这?可是前不久刚进来的袄子,最适合过冬时候穿,这?上面的刺绣可是苏绣,整个飞鸿镇上下啊就我这?一家有。” 莫一瑾试了?一下厚度,过冬应该没问题,转头朝身后的秦执低声道:“交给你了??” “放心吧。”秦执越过她,俯身摸了?一下布料,又凑近看了?一眼?上面的花纹,喜恶不形于色。 店老板审度着两人的关系,猜想定是这?位男子要付钱,便凑过来举起两根手指,眼?底含着精光。 “这?位公子,这?衣服啊只要二十两银子。” 秦执听到这?价格后双眉一抬,直起身子正对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店老板,嗤笑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这?怎么能是说?笑呢?”店老板焦急地拿起衣服,翻出内衬展示给他看,“您看看这?做工,二十两银子啊都是便宜卖给您的。” “我们也?不是在你这?一家看过。”秦执食指揉了?揉鼻间,“嘶”了?一声,半侧身扭过头朝莫一瑾道:“诶,莫姑娘,我们方才路过的那?家店好像也?有这?样子的衣服吧?” 秦执偷偷给了?莫一瑾一个眼?神,她立马接戏:“啊,我想起来了?,就在前面不远处,要不我们再去那?看看?” 他俩作势要走,店老板忙放下衣服去追,拦住了?他们,精明的双眼?满是算计,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软言道:“两位客人别着急走啊,价格都好商量嘛。这?样吧,十五两?如何?” 莫一瑾偷偷看了?一眼?秦执,见他没有要留下的意思,那?店老板故作神色痛苦地咬着牙一跺脚,道:“这?样吧,十两!我进价就这?个数!不赚你们一分钱!” 莫一瑾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贵,可是这?价格已经降了?一半了?,心里有些犹豫。她偷偷扯了?一下秦执的袖子,没想到他反手拉着她的袖子就要跨出门口。 那?店老板瞬间慌了?神,连忙拉住秦执的胳膊,苦着脸问道:“这?位客官,那?您开个价,这?年头做生意都不容易,只要不亏本我就卖给您如何?” 秦执照他方才比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强硬道:“二两。” 店老板猛地摇头,刚想开口就被秦执制止。 “你先听我说?完,首先这?并不是什么上等的布料,其次你说?这?是苏绣,不好意思,本人恰好在江南待过几?年,那?上面的绣工还?真和苏绣沾不上边。最后我给您开这?个价也?是想让您多利薄销。” 店老板疑惑地问道:“怎么说??” 秦执心里默算了?一下,道:“我们要在您这?买四十件左右,您可以先算算这?笔账再答复我,不过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们时间也?比较赶。” 店老板听完后沉思了?片刻,道:“两位稍等。” 他回到柜台端着算盘细细算了?一遍,眼?珠子转的飞快,不消片刻就回到秦执面前,拱手道:“那?咱们就成交了?,只不过这?数量比较大,可否给我几?天时间备货?” “三日如何?”莫一瑾盘算了?一下日子,给了?一个比较宽裕的时间,店老板点头答应,她摸出口袋准备付钱却被一旁的秦执制止。 “这?次我来吧。” “那?怎么行?”莫一瑾拨开他的手。 “那?就一人一半吧,给个机会让我也?做做善事?。” 她见僵持不过,妥协道:“行吧,那?就一人一半。” 此事?办妥后莫一瑾轻松不少,他俩出来时外面的雪下得更猛烈了?些,她正打算与他告别,他却突然开口:“莫姑娘,这?雪下得这?么大,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呃,这?个…”她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大雪纷飞,其实这?条路她很熟悉,只是下点雪罢了?,没什么好送的。 她正在犹豫该怎么回答,一个小厮就从旁边的小巷中跑了?出来,朝他们挥手,秦执见状道了?声:“失陪。” 主仆两人低声交流了?一番,随后秦执难掩失望道:“莫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本想送你回去,可我这?有一人要见,怕是脱不开身了?。” “没关系。”莫一瑾浅笑着挥了?挥手,道:“这?里的路我熟悉的很,秦公子有事?就先走吧。” ------ 两人互相告别后各自分道扬镳,而这?边的宅子里,元子晋一踏入门就抖了?抖肩上的积雪,搓了?搓手指呼出一口热气,一旁的小厮引他到火炭旁。 这?几?日说?来也?巧,他来了?好几?次都没遇见秦执,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迫了?,今日他一得到秦执的消息就赶了?过来。 可当他环视一周看到屋内空无?一人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满道:“你家公子还?没回来呢?” “殿下,往常这?个点我家公子应该回来了?,不过今天下了?大雪,可能会晚一些。” 元子晋目光促狭地看了?那?小厮一眼?,疑惑道:“你家公子这?几?日都在做什么,总是不见踪影。” “公子前几?日接了?一笔生意,如今每天早晨都会带人去镇外的破庙。” 元子晋本来不带一丝表情?的脸上一瞬间有了?破绽,眉梢轻轻向上扬了?一下。 “破庙?” “正是。”小厮偷瞄他一眼?,见他不再继续问下去,便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秦执冒着大雪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他一边脱下外衣,一边朝元子晋走去。元子晋就这?么慵懒地侧靠在交椅上注视他良久,面无?表情?,让秦执一点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秦执轻笑一声,视若无?睹地略了?过去,凑近火炭旁暖手,嘟囔道:“干吗这?么看着我?” “明明是你喊我过来的,自己却没了?影。”元子晋收回了?目光。 秦执不自然地歉笑道:“真是对不住,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放在他面前。 “治病的法子都写在里头了?,这?次澄姑娘可是立了?大功,前几?日见她脸庞都消瘦了?不少,你回去可得好好犒劳犒劳她。” “这?就不劳秦大公子费心了?。”元子晋将信笺小心地收好,眼?神冷锐地盯着他,“江南的那?些莺莺燕燕还?不够你头疼的,怎么,现在又看上我身边的人了??” 第38章 秦执被元子晋这么一盯弄得?浑身不舒服,半天摸不着头脑,误以为他?对澄儿有意,慌忙地连气都?不喘一口地解释。 “阿晋,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怎么可能从你身边下手,天地可鉴,我对澄姑娘可没有任何的?私心。方才我也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往心里去了。你放一百个心,你要是喜欢澄姑娘我双手支持你们,真的?……” “打住!”元子晋伸手制止了他?,皱紧了眉头瞪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澄儿了?” “那?你干嘛方才说那?句话,而且从入门到现在你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秦执的?直觉一向很准,他?感觉面前?那?人不太对劲,身子往他?那?里靠了靠,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元子晋发现他?是真不明白,没好气地给?他?一点提示:“你这几天去镇外的?破庙了?” “是啊。” 元子晋抿了抿嘴,不自然地问道:“你去哪里做什么?” “我去救济灾民了。” 他?按捺不住地抬高了声?音:“好像不是只有你一人去救济灾民吧?” 秦执点头道:“是啊,还有一位女子。”说起这位女子,秦执明显兴奋了些,“阿晋,你有所不知。这女子当?初找我做交易时,我本以为她?是个商人,没想到竟是这个。诶,改天我介绍你俩认识。” 元子晋语气僵硬道:“不必。”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查过她?的?底细?” “我知道她?的?名字,但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我自然会查他?个一清二楚,可是她?…”秦执停顿了一下,轻笑道:“我不想查,我觉得?有一天她?会愿意告诉我的?。” “她?是…”元子晋显然有些心急,差一点脱口而出。 “什么?” “没什么。”元子晋看到秦执谈起莫一瑾时眼底闪耀的?光芒,心里不大舒服,忍不住戳穿道:“你喜欢她??” “喜欢?”秦执眼底有些讶异,“如果你指的?是朋友之间,那?我挺欣赏那?女子的?,若是男女之情那?倒没有。” 秦执停顿了一下,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神一转狐疑地盯着他?,道:“诶,不对啊,阿晋,你怎么突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感兴趣了?难道你认识她??” 元子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她?住在尹皓的?别院里。” 秦执嘴里默念着:“莫一瑾,莫一瑾”突然他?双手一撑站了起来,拍了一下脑袋,道:“莫家!莫易宏之女?” 元子晋微微颔首,秦执皱着眉道:“她?是皇后的?人,难道这次我看走了眼?她?是个别有用心之人?她?找上我会不会是皇后发现了我俩的?关系,故意让她?来试探的??” “没这么复杂。”元子晋瞧着他?那?小题大做的?模样,淡淡地开口:“她?找上你可能只是个巧合,她?不是皇后的?人。” “那?她?是谁的?人?” 元子晋没有片刻迟疑,双眉一挑,简洁利落。 “我的?人。” 可这回答却让秦执傻了眼,他?有点怀疑自己听岔了,猛地转过身只发了一个“哈?”的?语气词,脑中空白了几秒。 秦执回过神后,抓着他?的?衣袖错愕道:“你的?人?难道你俩已经…?” 元子晋读懂他?话中的?意思,抬手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微怒道:“当?然没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元子晋虽未娶妻,但该懂的?事情宫里的?教习姑姑早就教过他?了,之前?太景帝还送过他?几个暖床宫女,都?被他?赶了出去。 在他?心里,这床笫之事自然要与相爱之人才愉悦,随便塞几个不认识的?人只会让他?恶心。 在秦执灼热的?注视下,他?有些慌乱地随手拿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以作掩饰,但在熟悉的?人面前?他?丝毫不伪装,眼底的?欲望呼之欲出。 “总有一天,我要娶她?为妻。” 秦执愣怔了几秒,随后低头浅笑,坐回了位子上。 “你一向不近女色,宫里全是太监伺候,我和义父还担心你会不会是…”秦执本想说“断袖”二字,想了想还是扯开了,“你若真心喜欢那?姑娘,就别错过了。只是,范妹妹要伤心了。” “关范丫头什么事?” “不会吧,阿晋,范妹妹喜欢你,你不知道?” 元子晋一向独来独往,不太关注外在的?东西,对范雨薇的?感觉也只是从小长大的?妹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考虑,直言道:“她?可没说喜欢我,你别在那?乱猜了。” 秦执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毕竟女儿家,脸皮薄,这种话怎么讲得?出口。” “女儿家都?这样吗?”在感情方面不太擅长的?元子晋俨然一副学生求学的?模样询问秦执,毕竟他?在江南欠下的?风月债似乎还不少,应该比他?有经验。 秦执肯定地点点头,又补了一句:“她?们都?是藏在心里的?。” “那?怎么知道她?心里有没有你呢?” “那?还不简单,你去接触别的?女子看她?反应不就行了,若是与你置气了,那?多半心里就有你了,再跟你吃醋呢。” 秦执说完这些恍然大悟道:“阿晋,说了半天,你不会还是单相思吧?” 元子晋又恢复淡漠的?神情,冷冷地剐了他?一眼,秦执心里偷笑,嘴上不依不饶地追问:“是不是啊?” 元子晋给?了他?一个标准的?假笑:“你自己慢慢想吧,我先走了。” ------ 莫一瑾本以为下了一夜的?雪白日里应该小一些,没想到她?走了一半又开始下大了,好在尹皓将军一大早就带着士兵清冰除雪,开辟出一条道儿来。 也怪她?今晨着急着出门,没有带把伞,雪花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脖子上、头发上乱窜。 渐渐地,她?发现脚下的?地开始结冰,好几次她?踩在上头都?有些滑脚,她?只能尽量小心翼翼再加快一点点速度,赶回别院。 刚入了东院,萤儿就站在门口朝她?挥手。这一路上都?没出什么事,她?就放松了警惕,却忘记了东院入门口有一条鹅软石铺成的?小路,她?刚踩上去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得?了,感情这一路小心谨慎全都?白费。 萤儿见状吓得?立马跑过来,莫一瑾撑起半个身子高声?道:“萤儿别过来,这里滑的?很。”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污渍,撑着腰沿着边缘的?草地走过去,萤儿担忧地扶着她?进了屋。 她?脱下了外衣,站在镜子前?瞧了瞧身上的?伤势,好在穿得?厚,背上倒也没有破皮,只是有些红肿。 可这手上就有些惨烈了,也不知从哪里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她?抽出一块帕子摁住。 “小姐,你这伤势还是赶紧让御医瞧瞧吧。” “没事儿,两位御医整日繁忙,我们就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可这口子这么大,咱们这没有金疮药,光止血可不行啊。小姐,刘御医就在东院,不如我去请他?过来给?您看看?” 可能方才在雪地里冻得?太久,如今入了屋子手渐渐恢复知觉,莫一瑾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席卷而来。 她?咬了咬牙,道:“替我找身干净的?衣裳,咱们自己去刘御医那?一趟吧,就别劳烦他?再跑一趟了。” ------ 当?萤儿搀着莫一瑾入了刘御医的?屋子时,她?惊了一下,这屋子都?没有几处地方可以落脚。地上散了一堆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各样的?药草名,还有一些团成一团扔在角落里。 屋子中间堆着一摞医术,刘御医靠着书堆席地而坐,不修边幅,皱紧眉头眯着眼翻看手里的?书卷,对于她?俩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在他?的?对面还有一位年轻男子在整理书籍,当?他?听见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时,倒是立马抬起头看向莫一瑾。 随后他?起身从另一侧的?书柜后绕了出来,走到她?俩身边行礼:“莫姑娘。” “这位御医,我这手不小心被划破了,想来刘御医这边取点金疮药。”莫一瑾伸出手示意。 “不敢当?,莫姑娘,我只是跟随师父习医,还称不上御医,您喊我卓风即可。”卓风转头看了一眼刘御医的?状态,歉笑道:“对不住,姑娘。家师现在陷入僵局,便是我喊他?也不一定有反应。请您移步雅间,由我来替您包扎伤口,如何?” “好的?。” “这边请。” 莫一瑾跟随卓风来到雅间,虽说是雅间其?实与那?屋子之间也就是隔了一块屏风。 她?的?伤口虽然长但不深,所以不消片刻就包扎好了,不过卓风还是细心地叮嘱道:“姑娘这些日子伤口不要沾水,饮食清淡些,另外我再给?您一些金疮药,每日更换三次,过三日再来我这看看伤势。” “有劳了。” 卓风起身来到一排药柜边,打开一个小抽屉,里面却空无一物,他?瞧了瞧外面的?天气,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药袋,从角落里抽出一把油纸伞。 “莫姑娘您在这稍等片刻,金疮药用完了,我去买些回来。” 莫一瑾起身本想拉住他?,让他?等风雪降一降再去,可刚发出声?音那?人就急匆匆地从侧门走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又坐回了位子上。 萤儿把门关上,静静地候在一旁。周围除了外头的?风声?和隔壁刘御医偶尔的?翻书声?,其?余便是一片寂静。 就在莫一瑾撑着额头快要睡着时,突然正门被打开,一阵风吹散了她?的?睡意。她?原以为是卓风回来了,便起身往前?走,透过屏风却看见了元子晋的?侧脸,她?脚步顿住。 元子晋关上门后,用脚扫开了散在地上的?白纸,径直走到刘御医跟前?低下头,看着那?手里被他?画的?密密麻麻的?医书,轻笑道:“刘御医,想不想知道这医治的?药方?” 此言一出,不单是刘御医身子一颤,连带着屏风后的?莫一瑾也拉着萤儿偷偷蹲下了身子,侧耳倾听。 第39章 屋子里,元子晋的话打断了刘御医的思绪,他仰着头看了一眼?来人,那许久未曾动弹的身子挣扎着想起来,可?是长时间的坐姿让他双腿发麻,元子晋好心地拉了他一把。 “多谢殿下。”刘御医佝偻着身子,他看了好几个时辰的书?,导致眼?睛有些昏花,突然站起身来只感到一阵晕眩,身子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但他也顾不得许多,立马恢复状态强迫自己站定,定睛看向面?前之人。 “不知五殿下来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他一番客套。 元子晋打量着此人的衣冠,凌乱不堪,面?容倦怠,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刘御医为?了研究出药方还真是废寝忘食啊,此等精神真是值得我们这些晚辈好好学习。” “殿下说笑了。”他听?到“药方”两?个字眼?神突然亮了一下,就?像是久处沙漠中的行人突然见到了一片湖泊。 但同时他又有些警觉,毕竟他俩素日里并无交集,他有些摸不透此人的想法,故而假装未听?清楚,主动提起:“五殿下您方才是不是说有什么药方?” “没错,我手里有一份救治病人的方子,我想你应该感兴趣。”元子晋缓缓地从腰间抽出那封信笺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听?到终于有法子可?以救镰州百姓了,躲在屏风后面?的莫一瑾心里一阵雀跃,只是她没想到竟是处于元子晋之手,这人还有点手段,两?位御医都研究不出来的东西倒是被他弄出来了。只 不过元子晋的医术有这么厉害吗?还能比得过这两?位御医? 刘御医本以为?元子晋给他找来了什么珍贵的古医书?或前人医经?一类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封连署名都没有的信。 并不是他狂妄自大?,现今的在万州国中,能比他医术还高明的屈指可?数,几乎没有。连他和姓陈的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五殿下这般年纪怎么可?能想出破解之法。 “殿下,我手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若无它事?,恕我不奉陪了。”说完他就?又想坐回原位,可?元子晋的话却让他的动作骤停。 “这可?是燕哲燕老?前辈写?的,你确定不看看?” 刘御医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念叨着:“这…这怎么可?能?” 燕哲的名字一出连莫一瑾心里都咯噔一惊,燕老?前辈大?名她是知道,他可?是天下第一医师,这么一想她又瞬间安下心来,镰州的百姓看来是真的能得救了。 而刘御医还处在震惊的状态,他曾有幸与燕哲共事?过一段时间,一度想拜他为?师,奈何那人从不收徒。不 过或许燕哲看他俩有缘,临走时赠送他一本医术,他就?是通过这本医术潜行修炼才爬到了如今的位子。所以不管燕哲认不认他这个徒弟,他早把燕哲当成师父了。 但此刻他眼?里充斥着不信和质疑:“殿下在开玩笑吧,家师早已云游四海数十年,不入俗世了,你怎么可?能……” 元子晋将信展开给他看了一眼?,他看到上面?的字迹后激动地伸手,元子晋眼?疾手快的将信收了回来。 刘御医心知元子晋来找他必然有其他目的,凡事?不可?能不劳而获,于是爽快地问道:“殿下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东西就?归你了。” “请问。” “我母妃…”元子晋停顿了一下,怕他没反应过来,改口道:“沈贵妃是不是病死的?” 刘御医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道:“殿下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自然心里也是有了答案的。” “宫里那些御医都说我母妃是病死的,但刘御医却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个时候父皇不是派你给我母妃诊治的吗?”元子晋心心念念地想求得一丝真相,本以为?会有所进展却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情?绪不免有些激动。 “五殿下,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逝者已去,再去纠结这些对你毫无益处。” “宫里凡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人要?么消失,要?么死亡,我决不相信这是一个巧合,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最后一句他几乎咬着牙齿吐了出来:“我要?一个真相!” 刘御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眼?底的执念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殿下,沈贵妃若是在天有灵,定不愿看你这般模样,你应该往前看…” 话还没说完,元子晋就?猛地一挥手挣脱了肩上的束缚,愤愤道:“我来这里可?不是听?你说教的,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只需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要?浪费我时间。” 刘御医沉默了一阵,看着元子晋的脸庞,思绪一瞬间拉回十几年前,那个躲在角落里偷偷流泪的小孩。 他缓缓地开口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记得那个时候沈贵妃生了殿下后身子一直不好,皇上召集了所有太医院的人来为?她诊治。我曾把过她的脉,脉象混乱,气?结于心。” “这病严重吗?” “每个人情?况不同,身体强壮的人基本不会出大?事?,只需慢慢调理?即可?痊愈。可?沈贵妃那是身子虚弱,调理?起来十分困难,不能有半分差池,我那段日子日夜守在九韶宫寸步不离,终于贵妃的病情?有了起色。” “可?母妃去世的那一天,她身边根本没人!”元子晋冷冷地说道。 “殿下请耐心听?我说下去,我毕竟是个外臣,不宜在后宫久留,故而沈贵妃的身子好转后我就?回了太医院。谁料到未过半年,贵妃的病情?又复发,这一次来势汹汹,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了。” “然后呢?” “皇上心急万分,自此罢了朝终日守在沈贵妃身边,听?闻家师医术高超,特花重金将家师召进宫中医治贵妃。家师探过脉后将太医院给贵妃开的药方全都撤了,重新写?了一张。贵妃吃了家师的药后病情?又稳定了下来,但有一个隐患。” “什么隐患?”元子晋焦急地追问。 “家师开的药方里有一味药微毒,所以每次我们都是小心谨慎地控制分量,但毕竟积少成多,若不解毒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可?有解药?” “有一种草药可?解,但是终日生长在高山峻岭中,十分难寻,连家师也只见过一次。他就?凭借那一次的记忆画了一张图,皇上没有迟疑,不仅给各地下了命令,还亲自带领太医院的所有御医去附近的深山里四处搜寻。可?还没有等到我们寻到那草药,沈贵妃她就?…” 元子晋已经?平静下来,脑中迅速吸收刘御医说的内容,深究道:“所以我母妃死的那一日,太医院是没有人的,那么谁给我母妃抓得药、煎得药?” “这个你放心,我一早就?将药的分量一一秤过,确认没有差错后才放入砂锅中,那药是我看着煎好了端走后我才跟随皇上离宫。唯一与平日有所不同的就?是…” 刘御医皱眉,看了一眼?元子晋直言道:“那一日好像沈贵妃身边的婢女病了,我记得是姜侍卫来取得药,可?送药碗回来的人却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宫女。” 元子晋敏锐的目光直射进他的眼?底,喃喃道:“长什么样子?” “这我实在记不清了,隐约记得她眉间有一小块红色的胎记。不过也可?能是我多虑了,那药渣我细细检查过,分量并没有增减。” “那宫女你之后还见过吗?可?知晓名字?哪个宫的?” 刘御医摇摇头,直言道:“我就?见过那一次。” 莫一瑾俯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大?骇。她隐约意识到沈贵妃之死有疑点,只是没想到这般复杂。 她眯着眼?透过一点点的缝隙看着元子晋将手里的药方放在矮桌上,转身无视外面?的大?雪推门而去。 元子晋出门时未掩门,如今一阵阵大?风刮得房门呼呼作响,卷起了地上的白纸。刘御医立马将矮桌上的药方握在手里,整个人背对着大?门,小心翼翼地摊开来细细研究。 莫一瑾见刘御医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立刻给萤儿?使了个眼?色,两?人偷偷从正门溜了出去。 卓风冒着风雪回来时,见房门大?开,屋子里已经?被吹得一片狼藉。他急忙入了屋子抖了抖伞上的积雪后将门合实,把伞收拢靠在一旁的圆柱上。 绕过屏风看到雅间空无一人,他疑惑地卸下肩上的药包,里头装满了一袋子的金疮药。 他回到刘御医的身边,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张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不耐烦地打掉那人的手,侧身继续研究。 “师父,莫姑娘她们走了吗?” “什么姑娘?”刘御医完全没在意他在说些什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药方。 “就?是那个莫一瑾莫姑娘啊。” 刘御医眼?神一晃,这才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抓着卓风的衣袖道:“你说什么?莫一瑾她方才在这里?” 卓风不理?解他为?何反应突然这么大?,老?实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莫姑娘的手受伤了,来咱们这要?点金疮药。我怕打扰师父您思考,就?带她去雅间包扎。正巧金疮药用完了,我就?去外面?买一些回来,可?回来后却不见她的人影了。” 刘御医猛地转身朝那扇屏风望去,眼?底渐渐变得幽深。 第40章 房内,萤儿掩上?门?顺便把?一旁的窗户也扣紧,莫一瑾双手撑在脸颊两侧,嘟囔道:“萤儿,我感觉沈贵妃之死好像没这么简单。” 她?回过神看了一眼,提醒道:“小姐,小心压到伤口。” 莫一瑾将手朝上?平放在桌上?,萤儿将沏好的茶端过来,见她?那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念叨:“小姐就不要想这些东西了,宫里复杂的事情多了,咱们没必要掺和进去。” 莫一瑾半趴着的身子?立马直起:“你?不好奇吗?” “小姐,你?啊,就是好奇心太强。”萤儿双眸波澜不惊,甚至对此事还有些疏离,“奴婢还是这个看法,五殿下这人咱们能避则避,他与?小姐您就不是一类人。” “可是毕竟他也帮我不少。”莫一瑾嘟囔了一句,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思忖了片刻,一拍膝盖做好了决定,起身去书案前写了封信交到萤儿手里。 “你?寻个靠谱的人把?这封信送到我哥那,让他帮我好好查一查一个叫...”她?皱了皱眉头?,拼命回想,“噢!叫姜晓,帮我查一下这个人。” “小姐...”萤儿无奈地看着她?,“咱们真犯不着趟这浑水,若是沈贵妃是被人所害,皇上?那么爱沈贵妃,怎么可能不去查这件事。” “那就更?应该查一查。”她?伸出两根手指分析道:“可能有两种情况,要么皇上?压根就不知情,要么那人皇上?动不了。” “小姐...” 她?摆了摆手催促道:“好了好了,不管什么情况,快去送信。” 萤儿见她?执意如此,抽过那封信就走了。 第二日,莫一瑾依照往常去了破庙,原本?应该是秦执站的地方却被元子?晋取代,他挽起袖子?稍显笨拙地拿着一把?长勺盛着粥,热气吹在他脸上?冒着细汗,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 “五殿下,你?怎么在这?”莫一瑾走到他旁边的摊位,娴熟地打开盖子?,招呼还在排队的难民到她?这来。 元子?晋瞥了一眼,道:“你?的手怎么了?” 她?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举起手道:“没事,就是磕破了一点皮。” 他眯着眼盯着她?手上?的绷带,眉头?一皱道:“你?昨天去刘御医那了?” “呃...”莫一瑾被他问住,心里一紧,不做正面回答:“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指了一下她?手上?的绷带道:“这绷带是太医院专用的,陈御医习惯把?绷带打结,刘御医则习惯将带子?塞进去,所以才问你?一句。” “殿下观察细微,这伤口是刘御医的徒弟卓先生?包的。”她?坦然?承认,硬顶住他深究的眼神,听他问道:“几时去的?” 偷听别人说话总是不礼貌了,虽然?是她?无意偷听的,她?面带歉意,眼角朝下抿着嘴道:“对不起,我...” “随口问问罢了。”元子?晋收回了目光,继续忙手里的活,她?双眸一闪讶异之余又醒悟道他早已猜到她?要说的话。 两人忙完后便回了别院,一入门?就听到大家兴高采烈地谈论刘御医寻到了瘟疫的破解之法,镰州得救了。 莫一瑾侧身朝元子?晋比了个大拇指,轻声道:“殿下厉害!” “我只是个跑腿的。”他伸出手掌抵住她?的手腕上?推了回去,她?反向将拇指朝东院那指去,下颚微微一抬:“直接去东院?” 两人心知肚明,出了这等大事,元子?烨定然?是要着急开会统一宣布的。元子?晋也懒得回西院点点头?,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元子?烨的房门?,果不其然?里头?坐满了人,两位御医也到了。莫一瑾偷偷环视一圈,除了他俩就只剩下尹皓不在了。 “五弟,瑾儿,你?们来了。”元子?烨明显心情很好,语气也轻松不少,伸手招呼他们过去。 他俩坐定后,元子?烨起身拍了拍手示意安静,清了清喉咙道:“各位,前几日本?王做了一个怪梦,梦到有位仙人跟本?王说近日将有福瑞降临在镰州,没想到还真被仙人说中?了。” 说完,元子?烨开怀大笑几声,周围人一片兴高采烈地附和,唯独刘御医眼神转也没转,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 元子?烨下了台阶走到刘御医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刘御医啊,这次你?可真是立了大功,回去后本?王定要在父皇面前好好夸奖你?。” “多谢殿下。”刘御医起身说着官场话,眼神却瞄向了斜对面坐着的元子?晋。 元子?烨自然?捕捉到他的视线,余光瞥了一眼,笑道:“之前五弟提议你?俩比赛,虽说这次是刘御医先研制成功,但是陈御医也别太放在心上?,两位都?是我朝的大功臣。” 陈御医起身,向刘御医鞠了一躬,道:“之前是我一时心急鲁莽了,还请刘御医谅解。这一段时间我眼睁睁地看着每天都?有人不治而亡,内心十分煎熬,好在如今总算有法子?了。” 刘御医立马制止,抬手道:“陈御医,不必如此。其实经过这一次,我也早已把?输赢看淡,如今我俩齐手救治百姓才是最紧要的。” 元子?烨一个搭一个人的肩,喊了声:“好!两位御医可以不计前嫌,并?肩作战,解决镰州之灾指日可待!” “只是...”刘御医担忧道:“不知尹皓将军那里的人手还够不够。” “够了!”尹皓正巧迈入屋里,高声回答:“殿下,方才末将去处理了一些事务,故来迟了,还望恕罪。” “无妨。”元子?烨挥挥手示意他落座,继续与?身边的两位御医交谈,商量着后续之事。 尹皓坐在莫一瑾右手边,低声道:“莫姑娘,您上?次说的那批难民安置之事可还记得?” “当然?。” 这事莫一瑾也头?疼的很,做完了那批冬装后她?手里的钱缩了一大半,虽说还能撑十天半个月,但等到瘟疫结束她?回了万州城,这群难民又将居无定所。 “等两位御医将药制好,末将就要带领将士们去各个地方分发药品了,我想让这些难民待在军营里保障物?品供应,如何?” “那事情结束后呢?”莫一瑾警惕地看着他,心里嘀咕着别用完了人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末将也不瞒你?,此次瘟疫夺走了许多百姓的生?命,有些人甚至一家三?口都?没了。所以,待此事过去后若这些难民想在这里生?活,我可将一些无人之地拨给他们耕种,给他们一个安定之所。” “真的?”莫一瑾狐疑地看了一眼,背后传来元子?晋的声音:“你?若不信就让他立字据。” 她?食指敲了一下桌面,点头?道:“对,立字据。” “没问题,只是现在不太方便立。”尹皓看了一下周围的场面,莫一瑾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直言道:“行,改日我去军营找你?。” 众人散了后,莫一瑾心想着方才尹皓与?她?说的事情拖不得,她?打算明日就去营帐里找他,省的夜长梦多。 出了门?后,她?对身后之人道:“萤儿,你?去一趟善福楼,告诉他们家店小二明日我有事不去了。” 没得到回复,她?转身一看竟是元子?晋,见他继续往前走,她?急忙往旁边侧了侧身让他先过,走了几波人后她?才看到萤儿。 “小姐,前面人太多了奴婢没能挤过来。”萤儿快步走到她?身边道。 莫一瑾摇摇头?,把?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萤儿也没敢耽搁,随着人流走了。 ------ 莫一瑾心中?怀着事睡不安稳,翌日天蒙蒙亮就来到军营与?那守卫交谈,守卫硬撑着眼皮打了个哈欠,掏了掏耳朵斜视了她?一眼,便让她?在一旁等候,他进去通报一声。 冷风卷起她?的衣摆,推着她?的背像是要把?她?卷走,她?搓了搓手指哈了口气张望了半天还是没人。 突然?身后有马车的声音,转身一看那马车慢慢地停在她?跟前,车门?一开元子?晋就端坐在里面。 “愣着干吗。”元子?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也不含糊,提起裙摆弯腰猫了进去。 “哎,五殿下,早知道你?来我就搭你?车了,也不容易吹半天的冷风,真是快冻死了。”她?碎碎地抱怨道。 “谁让你?走得那么早。”元子?晋半无奈半好笑地看着她?,他没想到她?这么心急,临走前去了东院才发现她?早已经走了。 莫一瑾一抬手耸耸肩表示无奈,两指掀开窗帘,发现方才那个守卫小跑过来给他们开闸门?,站在一边身体笔直的等他们过去。 她?一甩窗帘,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一举一动都?尽收他眼底。 “五殿下,你?来这是...” “尹皓把?那账册理出来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才理出来?”莫一瑾讶异,若不是他提起,她?都?快忘记这桩事情了,低笑道:“怕是笔糊涂账。” “殿下,到了。”车夫轻叩车门?提醒。 出了马车,莫一瑾跟着侍卫先去了尹皓的主帐,在途中?她?余光一瞥,发现不远处的丛林中?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很像尹皓将军。 她?不自觉地偏离了轨道,往那边走去,可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被走到一半折返的侍卫拦住。 “姑娘,军营重地,不可随意乱走。” “噢,真是抱歉,刚有一只很漂亮的鸟飞过去了,就在那。”那人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一侧身子?朝丛林中?指去,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尴尬地收回手,扯着嘴角假笑道:“呃...可能飞走了。” “姑娘请。”侍卫让她?先行,她?点点头?乖乖地往回走,虽然?未看清那人的长相,可她?脑海里却始终徘徊着那人腰间的虎符的景象。 那个东西她?爹给她?看过,除了将军没有其他人能拥有。 第41章 那侍卫虽然让莫一瑾先行,但始终保持落后她半步的距离,低声提醒她往哪边走。 她到了尹皓的军帐中,却?被告知将军不在,这不免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没事,我可以等?。”她和?蔼地笑了笑,语气柔和?。 那侍卫一板一眼道:“姑娘稍等?。”他绕过一排椅子,来到右边的桌案前在一堆信笺里找到了一封信,回到她面前双手递上。 “姑娘,这封信是将军留给您的。” 莫一瑾拆开信封,将里面的纸抽出一半读了几行字却?被那人下了逐客令。 “姑娘身为?女子来到这里多有不便,若无他事,小人这就护送姑娘回去。” 侍卫语气硬冷且不带有一丝温度,就像是一个严格的教?官,态度强硬到不让人反驳。 可她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就跟随父亲去过大大小小的军营,这点东西还唬不到她。 她将信收好,自然又轻松地回道:“不必劳烦了,我与?五殿下一起来的,既然东西已经拿了,我就去和?殿下汇合了。” 说完她就转身出去,不给那人其他解读的神色。 军营里的帐篷都长?得差不多,好在她的方?向感不错,依着方?才的记忆原路返回看到了停在角落里的马车,车夫正侧靠在车门上双手环胸,帽子盖在脸上毫无拘束地打着瞌睡。 她上前轻叩了一下车门:“殿下呢?” 那人听到声音,本来好整以暇扬天而睡的姿势立马收敛,一手扯掉脸上的帽子,一手整了整衣服。 待看清来人后急忙起身一脸恭敬地回道:“莫姑娘,殿下在前面不远处的账房先生那。” “怎么走?”她张望了一下。 车夫走到她跟前指了指方?向:“顺着这条道儿走过三?排军帐,然后往右走,左手边第二个军帐。” “多谢。” 她照着车夫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那顶军帐,一掀帘子果然看到元子晋侧对着她,端坐在一堆账册里静静地翻阅。 她放缓步伐,悄悄地靠近他,但还没等?她近身那人就开口道:“见完尹皓了?” “呃...”她弯着腰的身子一顿,心里暗念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直起身子走到他对面落座,一手撑在桌案边仅剩的一点空隙地,撇了撇嘴道:“没见着。” 元子晋抬头望了一眼,随即又把注意力放在账册上。 “嗯?” “不过他立好的字据我拿到啦。”说道这玩意儿她神色一紧,抽出来细看,嘴里还嘟囔道:“他那侍卫真是太奇怪了,我都没看完这字据就赶我走。” 来回看了两三?遍确认无误后她才收好,抬眼看着面前几摞册子,好奇道:“殿下,这么多账册都是出自那笔赈灾款?” 他轻微地点了点头,合上手里的那本账册甩在一边,朝莫一瑾勾了勾手。 “怎么了?”她有些迷糊,以为?他要与?她说些什么,不自觉地身子前倾拉近他俩的距离。 没想到,他反手指了指被她压在胳膊下的账册,道:“把那册子给我。” 她低头看了一眼,忙挪开胳膊,将册子递给他。想起方?才的失态她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身子挺直了腰。 见他这么认真,莫一瑾也不好打扰,所以就静静地坐在一旁。 两人之间有一股诡异的静谧,她东张西望地看了一圈就是没往元子晋那瞧,他虽拿着账册,但自从她入了门后就没看进去几行字。 他时不时偷偷打量着她,见她不再?关注他,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不说话了?” 就莫一瑾回过头,两人视线即将交汇之时,他又故意将视线放回账册上。她浑然不知,见他那副严谨的做派,只能压低声音道:“怕打扰殿下。” “无妨。” “那殿下可查出些什么不妥之处?” “没有。” “我倒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元子晋将账册放在膝盖上,双手一摊胳膊肘撑在椅子的拂手上,微微挑眉道:“继续。” 一想到这个她提起了精神,身子又忍不住前倾。 “是这样,方?才我跟着侍卫去主帐,途中发现不远处的丛林里有两个人在谈话,其中一个人很像尹皓将军。我想偷偷过去看看不巧被那侍卫发现,等?我再?看时那边已经没人了。” “像尹皓?” 她抿了抿嘴,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是像,应该就是他,我隐约看见他好像给了那人一袋东西。” “你?为?何这么肯定?” “兵符啊。”莫一瑾站起身在腰间比划了一下兵符的大小,“他挂在这里的兵符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元子晋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随后一抬下颚轻勾嘴角道:“啧,有趣。” “什么有趣?”她不明所以。 他挪开膝盖上的账册,拍了拍手起身想走,莫一瑾跟在他身后道:“殿下,你?不看了吗?” “既然他敢拿过来给我查,就说明这些东西不会?有问题。”他停下脚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过我早在到这的第一天就派人盯着他了。” 莫一瑾讶异地侧过身问道:“所以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一耸肩,复而浅笑道:“不过你?若真没有认错人,那么这一次我的人应该不会?再?空手而归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闪进了军帐内,吓了她一跳,再?定睛一看,竟是那个偷懒打瞌睡的车夫。 “殿下。”车夫行了一个礼,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又闪了出去,来去之快让她不禁咋舌。 “你?看,说什么来什么。”元子晋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发生了什么?等?下...”她意识到这里毕竟是尹皓的地盘,“殿下,咱们回去再?说吧,小心隔墙有耳。” 元子晋嗤笑道:“你?当我那些随从都是死人吗?” 听他的意思?,这周围还有他的随从保护着,若有人想偷听,恐怕还未有所动作就会?被人给除掉了。 有了这个认知,她突然意识到元子晋的心思?竟如此缜密,身边之人也都不可小觑,就比如那车夫,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之人。 既然如此,她胆子也大了几分,凑上去眼神亮亮地问道:“所以有什么消息可以分享一下吗?” “这笔赈灾款的支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它的数量缩减了许多。” “也就是说有人贪污了一部分的赈灾款。”莫一瑾直接下了结论?,“尹皓?” “少的那笔赈灾款确实在他手里,不过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他没有把这笔钱留在身边。” “那他把钱放哪了?” “就在刚刚尹皓将这笔钱交给他的一个亲信,所以恭喜你?,你?无意间看到了一笔大买卖。” “这笔钱要流向何处?” “探子来报,他们前行的方?向是...”元子晋停顿了一下,眼神散发一种奇异的目光,意味深长?道:“万州城。” ------ 一直到他们回到马车上,尹皓才出现。 “殿下,莫姑娘,恕末将无礼,有些事情?耽搁了,故未能远迎,两位是准备回了吗?” “账我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尹将军真是为?民谋利的好官啊,每一笔赈灾款都用在了百姓的身上。”元子晋意有所指地回了一句。 莫一瑾眼神一闪,尽量作出感激的模样,道:“可不是,尹皓将军肯收留那些难民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信我也拿到了。” “两位过誉了,这本是末将应该做的。”尹皓应对得体,谦虚至极,并未有半分骄傲。 莫一瑾突然问道:“与?尹将军一起共事这么久,还不知道将军是哪里人啊?” “莫姑娘,末将是永欣人。” “家人可安好?也是在永欣吗?” 尹皓点点头,回道:“父亲早逝,母亲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还算康健,就定居在永欣了。” “这样啊。” 莫一瑾偷偷地与?元子晋交换了一个眼色,他接话道:“永欣还是偏了点,不如万州城繁华,诶,尹将军可有去过万州城?” “多谢殿下美意,末将终年?奔波在外,并没有机会?去万州城。” “有机会?可以带令堂去万州城住上一段日?子,若有什么难处,找我即可。” “若有机会?定当前去拜访殿下。” “好了,我们该走了。”元子晋拍了拍她的胳膊,一个跨步上了马车,顺手拉了她一把。 “恭送殿下。” ------ 回去的路上,莫一瑾想想还是有些不安,朝他那挪了挪身子,轻扯他的袖子道:“殿下觉得此人是个言而守信之人吗?” “你?怕他对那些难民不利?”元子晋靠在车板上假寐,一针见血地直戳她内心。 “没错。”她也不隐瞒,凭着自己?的感觉回道:“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他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许多事情?又表明他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就比如这赈灾款,所以我担心...” “走之前,我会?留下一拨人。” 莫一瑾本来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他不像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脑海里想好的一条条措辞就像是一团浆糊杂糅在一起,惹得她一时语噎,只能回一句最质朴不过的“多谢。” “有什么好谢的,就当是帮我行善积德了,记得帮我记一笔就行。” 莫一瑾被他逗笑,语气也轻松和?不正经起来:“我又不是神仙,也没有积德簿,怎么记啊?” “记心里就行。”元子晋突然睁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让她感到一阵异样柔情?且强烈的热意。 她无法?抵挡,只得败下阵来挪开了视线,好在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她立马起身下了车,脸上的燥热感才慢慢袭来。 第42章 没等元子晋下马车,莫一瑾连道别都没有,直接回了东院。 元子晋蹲着身子倚在?门上?看着她着急慌忙离开的身影会心地浅笑着,余光瞥见车夫投来的好奇目光,他立马抿了抿嘴收敛了笑容,一拍车夫的肩膀。 “有什?么好看的,走了。” 待元子晋回到屋内坐定后,没过片刻随从就捎了口信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囊。 “殿下,这是刘御医给您的,特?别叮嘱一定要贴身随带。” 他拿过来左右把玩了一会,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香囊,凑近鼻间一嗅,味道倒是淡雅别致。 “可有异常?” “属下检查过了,里面的香料是用西院后山上?的天竺葵花瓣晒干后制成的,无毒。” 他喃喃道:“搞什?么鬼?” “殿下,大?殿下有请!”门外小?厮高声通报。 他目光涣散地盯着前方,指腹不断地摩擦囊袋,难以揣摩其中深意,但他显然不愿意深究,随手将香囊往上?一抛,起身的瞬间反手捏住扣在?腰间。 ------ 元子晋到的时候,许多人围在?一起纳言献策,但都被刘御医一一否决。元子烨听得有些不耐烦,高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各位,我们现在?是治病救人,只要治好人就行了,你们这些问题等以后再议吧。” 刘御医拱手走出人群,态度温和但又不容置疑地解释道:“大?殿下有所不知,这药方有几味药烈性十足,若不寻到一味安神镇定的药与之糅合,怕会产生反噬。” “是啊。” “还是稳妥些好。” 其余人纷纷赞同刘御医的看法?,这么一来元子烨也不好再反驳,便任由他们商量去,只坐在?位子上?吃点心。 底下众人又回到了方才的氛围。 “咱们当务之急该赶紧寻得那位药材。” “这药材千千万,即便寻出几味药还得再试,留给我们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实在?不行不如就按照大?殿下所说...”其中一位开始动摇。 “那不行。”那想法?立马被另一人反驳:“真反噬了,我们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害人。” “可现在?已经火烧眉头?了,没时间等了...” ...... 外面虽然寒冷,但屋内暖气十足,元子晋一走进?去就脱下披风,候在?一旁的馨儿十分有眼力见,立马伸手去取。 他松了松衣领挑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眼神下意识地去寻找莫一瑾的身影,但却没看到。 垂下眼,撇了撇嘴,又是一场无聊的对弈。 许是屋内空间狭小?,人多炭火又旺盛,腰间那香囊的香味四溢飘散。 轻飘飘地钻进?他的鼻间,起了个大?早的他现在?莫名有些倦意,十指交叉放于胸前,靠在?椅背上?准备假寐。 这香味同时引起了周围人的反应。 “各位,你们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有!”“有一股淡香!”“哪里来的香气?” 众人议论纷纷,有几个外围的人主动去寻那气味,最终有人发现了源头?,高喊一声。 “在?这里!” 众人顺那人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正?是瘫在?那假寐的元子晋,他微蹙眉头?睁开眼,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众人,一记严厉的目光射向刘御医。 刘御医穿过人群走到他身边,拱手道:“殿下,可否把你腰间的香囊取下给我们看看。” 元子晋眉梢微挑,一副看戏的表情望着他,一把扯下腰间的香囊递到他手里,轻声道:“请便。” 刘御医凑近嗅了一下,然后把香囊传给别人,待众人闻过一遍后才缓缓开口道:“这花香倒是清爽,殿下,我可否剪开这香囊看看里面的东西?” “当然。”元子晋轻勾嘴角,他们这引起的骚动也让元子烨收起了懒散,将注意投在?这里。 剪开后,陈御医捏起里面的干花细看上?面的纹路和形状,笃定道:“这是天竺葵。” 突然他拍了拍刘御医的胳膊,激动道:“刘兄,我突然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但说无妨。” “这天竺葵无毒且有安神镇定的功效,我们可以试着把它入药,看看效果如何,你觉得呢?” 刘御医恍然大?悟,激动地反握住他的手道:“陈兄这番话?真让我醍醐灌顶,这倒是个不错的尝试。” 他视线放在?其他人身上?,开始一步步落实计划。 “大?家先把适合的药材都找出来做备用,我和刘御医就先试试这天竺葵。只是...”他皱了皱眉头?,对着陈御医吐露内心地疑问:“这一时之间我们该去哪里寻这天竺葵呢?” 陈御医瞬间就把目光定格在?元子晋身上?,神采奕奕地走到他跟前,恭敬地问道:“敢问殿下这香囊是从哪里得来?” 刘御医转过身来走到陈御医背后,对元子晋快速地使了个眼色。兜兜转转这么久,他总算明白了陈御医的意图,只是为何要帮他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回想方才随从说的话?,脑海里瞬间闪出一套措辞。 “这几日睡不安稳,本王就让随从寻了些天竺葵制成香囊佩戴在?身边。” “这好像是五弟第一次带香囊吧?真是巧了。”元子烨一插话?打?断了两?人,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不简单,处处都透露着怪异。 元子晋从容应对:“可不是巧了,刚带上?就让你们给拆没了,只能待会回去再采些天竺葵重新做一个了。” “殿下知道哪里有天竺葵?”陈御医急忙问道,生怕元子烨有打?断了他俩的对话?。 “西院后山上?就有,你们若需要本王带几个随从去摘一些回来即可。” “这可太?好了。”陈御医兴高采烈地朝刘御医道:“真是天佑我万州啊。” 刘御医回以微笑,众人见事情有了初步的进?展纷纷干劲十足,七嘴八舌地请求元子晋带路,要帮忙一起去后山寻这天竺葵。 当然,临走时表面的礼仪还是不能忘的,众人与元子烨行过礼后纷纷离去。 就那么一瞬间就有一种人去楼空之感,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自从刘御医有了药方后,大?殿下就像是打?了鸡血般,日日命他们来商讨对策,一个个轮流向他复述工作进?展。 等到他们遇到问题时,大?殿下就说一些流于表面的东西,根本没有实质性建议。一来二?去众人对他的印象自然无需言表,对他的所说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元子烨咬紧后牙拍了一下桌面,额头?有根筋隐隐抽搐。 想他在?这日夜无休地拉着众人商量对策,可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这风头?莫名被那小?子抢了去!这让他如何不气? ------ 元子烨的想法?元子晋自然无暇理睬,一群人顶着寒风上?了后山,他把领子默默地立了起来,与刘御医走在?队伍最后。 “刘御医这局布的让我差点都糊涂了。” “怎会,这剩下的棋局早已掌握在?殿下的手里了。”刘御医谦笑道。 “所以,你为何帮我?”元子晋单枪直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人,毫不放过一丝一毫地迹象。 刘御医坦然道:“第一,因?为你是她的儿子。第二?,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与我一样心有不甘,还想寻得一个真相。” 他凝视了一会,慢慢隐去眼底的冷意和警惕,寒风刺骨惹得他缩了缩脖子,打?趣道:“早知这么冷,我就不配合你下这盘棋了。” 刘御医颇有深意地回了一句:“放心,冬天总会过去的。” “承你吉言。” ------ 不得不说刘御医与元子晋两?人下的这盘棋很成功,至少在?太?医院的人眼里,元子晋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已经上?升了一层,不再把他看做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皇子。 再加上?他自身对这次瘟疫独到的见解,很快拜访西院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刘御医这边一刻也不敢耽搁,很快将解药研制出来运到尹皓处投入使用,效果良好,许多患病的百姓渐渐康复,镰州又焕发了往日的生机,商贾旅客又开始络绎不绝。 镰州局势稳定后,元子晋一行人准备回万州城,临走时他将一小?部分随从留在?了镰州暗中查探尹皓。 一方面他之前答应了莫一瑾,不能食言,另一方面也是抱着一点点侥幸的心理,或许他们走后尹皓又会有所动作,那他便可以顺藤摸瓜揪出那背后之人。 临走前一日,莫一瑾去了善福楼找秦执告别,可到了那里,她只看到一片空地,连一砖一瓦都消息不见了,就好像这个酒馆不曾存在?过。 她还想着帮秦执立立招牌呢,他就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地消失了!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有缘再见吧。 她朝着那块空地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翌日莫一瑾坐上?来时的马车,萤儿将大?件行李放在?后面的物资车上?,仅背着一个轻便的包袱上?了马车,乖乖地坐在?一旁等着启程。 莫一瑾眼珠转了一圈,问道:“馨儿呢?” 萤儿摇摇头?表示不知,还未开口就听到马车外传来柔柔地声音。 “五殿下,您这是...” 随后马车门“唰”一下就被推开了,两?个随从依次而入将车内的枕头?垫子都换了新的,连莫一瑾身下的垫子和靠枕都没落下,然后那两?人没有丝毫逗留,迅速退了出去。 她一坐下就觉得整个身子像陷进?软沙一般,情不自禁地舒展身体,只觉得轻柔舒适。 可动作就在?看到元子晋那一刻立马收敛,中规中矩地端坐着。 “殿下,你这是?” 她暗暗想着不会是怕她一路舟车劳顿,特?意给她弄个舒适的环境吧? “长路漫漫,骑马太?累了,本王打?算舒舒服服地坐个马车回万州城。”他弯着腰走到她身边,踢了踢她的脚,冷淡道:“诶,过去点。” 莫一瑾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一块地,撇了撇嘴不置一词,心里忍不住懊恼。 她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强迫症要补满三千 第43章 莫一瑾余光飞速的瞄了元子晋一眼,发现?他自上车后就惬意地靠在那里休息,没其他的动静。 不用跟他斗智斗勇,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路途遥远,幸好临走前她?去镇上搜集了一些奇闻异谈的书籍用来打发路上无聊的时光。 此刻正是救命良药,她?俯下身子打开包袱,随手翻了一本感?兴趣的名字侧着身背对着元子晋细细品读。 这本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描述的竟是两个?爱而不得?的人互相纠缠的故事,当然也有一些不可描述之事细细描述在纸上,让她?有些害羞和慌张。 她?回想起那店老板说这书极受人追捧,误以为是灵异鬼怪杂谈,没想到是这种故事。 “你在看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询问,惊得?莫一瑾“啪”一下把书合拢,转过身的同时双手负于背后,摇摇头道:“没...没看什么。” 元子晋嗤笑一声,这人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人猜都不用猜一定有猫腻。他伸出手勾了勾道:“给我看看。” 她?眼疾手快地往旁边的包袱里抽了一本递到他手上,没想到他直接甩开,指着她?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道:“我要你手里那本。” “呃,我还没看完呢,你总得?有有个?先来后到吧。”莫一瑾双眼咕噜一转,机警地回道。 元子晋不与她?多争论,直接欺身上前,惹得?她?一阵慌张,双手放在胸前抵住他。但他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正好够到了她?身后的书,迅速抽了过来。 “诶,你这人...” 莫一瑾嗔怪地喊了一声,伸手想抢但落了空。 他低头瞧了一眼方?才被她?翻过的折痕,直接翻到那一页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可没看多久他眉间一皱,合上书本颠了两下,侧头望着一旁不知所措的莫一瑾,诧异道:“你爱看禁书?” “没有,不是,你先听?我解释。”莫一瑾伸出双手拼命否认,努力地想遏制他逐渐变味的眼神。 “我就是闲着无聊所以和萤儿一起去买了一些杂书看。”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睁大眼睛望向萤儿,道:“萤儿,你知道的呀,那就是一个?普通的书铺子,对吧?” 元子晋掉过头,目光移向萤儿,玩味道:“噢?是吗?这么说,你跟你家小?姐一起看了?” 萤儿起初听?到“禁书”二字蒙了一小?会,随后羞红了脸低着头,支吾道:“殿下,这...这书是小?姐买的,您可别上升到奴婢身上,奴婢不知。” 莫一瑾扯了扯她?的衣袖,刚想说什么就被她?一口回绝:“小?姐,殿下,奴婢下去问问他们?何时启程?”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元子晋惬意地躺在软枕上痞笑道:“看完有何感?想?” “没什么感?想。”她?瞟了一眼那人,从他手里扯过那本书,掰扯道:“你别因为就看到这高潮部分?以为它是禁书,里头其实讲的是两个?爱而不得?的痴心人,祈求冲破世俗结为连理。” “爱而不得?。”元子晋淡淡地嚼着这四个?字,双眸一下变得?深邃,像是要探到她?的心里,认真地问道:“你可有爱而不得?的人?” 这问题把她?给问蒙了,爱而不得?吗?她?托着腮细想了一下,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元子晋紧紧逼问。 莫一瑾抬起双眸盯着他,许是被他那幽深的目光勾住了,脑海里竟然闪过往昔他俩在一起的回忆,她?立马抽回思绪摇摇头,回避道:“就看了一本书罢了,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元子晋清楚地捕捉到她?一瞬间的思绪抽离,明显就是想到了谁,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刚想靠近她?继续盘问,却被馨儿打破了二人世界。 “殿下,莫姑娘,奴婢拿了些水果,给两位路上解渴。”她?将食盒打开,拿出几盘刚洗好还有水渍残留在上面的水果。 萤儿紧接着也上了马车,提醒道:“殿下,小?姐,咱们?要启程了。” 车内一下子多了俩人,元子晋也不好再继续发问,余光瞥到莫一瑾手里还拿着那书,心想馨儿毕竟是外人,便伸手一抽将它垫在腰后。 可莫一瑾没考虑到这一层,只以为那元子晋想抓住她?的把柄再要挟什么,扯过他的袖子低声道:“书给我。” 元子晋侧头欠欠地回道:“不回答我的问题就别想拿回书咯。” 莫一瑾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眼下车里人多她?也不好做什么,便很识相的缩回身子,从包袱里寻了一本杂谈,反复确认没问题后,才放在膝盖上斜靠着品读。 马车缓缓地动了,她?又得?回到万州城了,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将思绪回到书上。 馨儿自从上了马车后,总有有意无意地靠近元子晋,他一再避让,可毕竟是个?男子,人高马大的光坐着就占了大半个?位子,这么一来难免不经意间蹭到莫一瑾的胳膊上。 她?斜视了一眼两个?饶了她?看书雅兴的人,那馨儿媚眼如?丝地望着元子晋,实在无法?不让人想入菲菲。 元子晋发现?了莫一瑾打量的目光,脑海里突然回想起秦执说过的话,若是他接触别的女子后,她?与他置气?了,那多半心里就有他了。 他那凤眼一眯,心生一计,对着馨儿勾起浅浅的微笑,余光还继续打量莫一瑾的反应。 馨儿见元子晋终于有了回应,立马挑了个?色泽鲜红的草莓递到他嘴边,他伸手想接却没想到那人丝毫不退让,愣是想让他张嘴喂给他吃。 他强忍不适轻启双唇,咬了一口,边咀嚼边若无其事地快速一瞟,发现?莫一瑾正缩在一旁低着头,完全不管这边的光景。 他脸色一沉,馨儿见他瞬间变脸,本还想递上去的手就这么生生地顿在那里,进?退两难。 看到他眼底慢慢簇起来的寒气?,她?还是收回了手,起了半蹲在他膝侧的身子乖乖地坐在一旁。 元子晋猛地一起身,车子都晃了一下,外头的车夫立马“吁”的一声停下了马车。 他伸手一推,愤愤地站在外面喊道:“把我的马拿来。” 莫一瑾不明所以地抬头,这人还真是阴晴不定啊。余光瞥到方?才被压在元子晋身下的“禁书”,趁着馨儿正焦急地看向车外没有关注她?,她?立马拿了过来放在包袱里。 拍了拍包袱,这下她?就安心了。 ------ 自那日元子晋气?吁吁地走了后,就一直没怎么与她?打照面,就算碰到了也只是一味地无视她?,这让她?不免有些惆怅。 再过几天就到万州城了,她?手里的那些书也了然无味。正好大部队需要原地休息调整一下,她?便带着萤儿去小?湖边玩耍。挑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撑着下颚懒散地看着湖边的景色。 “萤儿,你有没有五皇子最近怪怪的?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萤儿蹲在一旁摘一些柳条和野花编织花环,歪着头问道:“小?姐何出此言?” “就那日,你还记得?吗?那日他下了马车我就觉得?怪,之后碰到我就一句话也不说,可我想了半天我也没招他惹他啊。”莫一瑾一脸忧愁地仰天长叹。 “那日奴婢看到馨儿那丫头在殿下身边献殷勤,殿下平日里不喜欢别人服侍,或许因为这个?惹了他不开心了吧。” 闻此言莫一瑾一阵委屈,嘟着嘴不满道:“那关我什么事啊?干吗对我一副爱答不理样。” 萤儿将编好的花环戴在她?头上,称赞道:“嗯,我家小?姐真是个?美人儿。” 莫一瑾没好气?地摘下花环,挥了挥手道:“别打趣我了,没这心情?。” “小?姐,你好像很在意五殿下对你的态度诶。”萤儿侧身靠坐在她?后面,若有所思地点出连莫一瑾都没在意到的细节。 “才不是!”莫一瑾急切地否认,“应该就是你说的原因吧。” “好好好,不管是不是,既然小?姐觉得?殿下不开心,那不如?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让他开心的事呗。” 莫一瑾双手一插,赌气?地大声嚷道:“凭什么,明明是馨儿惹得?他,他却莫名其妙对我摆臭脸,我干吗还要赶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背后的萤儿不做声了,莫一瑾不解地撞了撞她?的胳膊,回过身问道:“你怎么不做声了?” 萤儿起身行?礼,莫一瑾双眼一抬,看到元子晋朝她?们?走来,她?也立马起身回了句:“五殿下好。” 元子晋提了提手里的水袋,越过她?俩来到河的上流处接水。 “抱歉,并非有意听?你们?主仆俩说悄悄话。” 那人突然这么有礼貌,让莫一瑾都有些无所适从,本来在背后说道别人就不太好,现?下还被抓了个?现?行?,真是让她?有些羞愧,还好方?才没有指名道姓。 她?慌忙抬手回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俩也没说什么。” 元子晋接了一袋水,将水袋口拧紧扎在腰间,走到半途回过神对着莫一瑾念道:“不是馨儿,就是因为你。” “啊?我?”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反问一声。 元子晋给了她?一个?无可救药的表情?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一瑾拍了拍萤儿的肩膀,颓废地垂下了脑袋:“怎么会是我呢?” 她?偏过头,用目光询问萤儿,萤儿耸了耸肩回道:“五殿下亲口所指,奴婢也不敢妄加揣测。” 莫一瑾摇了摇头,坐回石头上再次仰天长叹。 这个?世界怎么了?真是莫名其妙。 第44章 这?么一来,莫一瑾没有闲情逸致继续赏花玩水,虽然仍旧不知道?自己为何惹那人生?气,但心底早已?做了让步,此刻只想着该怎么让那人开心。 垂着脑袋丧了口气,无?精打采地?把玩着手里的花环,不经意瞥到?一旁低垂的柳树。 她?放下花环来到?那棵树旁,枝叶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柳条,她?折了几根缠绕在一起做成一个环,又随地?拿了一些桉树叶做点缀,虽不如花环艳丽,但正因为装扮简单,更显纯粹。 她?抬起瞧了瞧,满意地?放在身后去寻元子晋。 要找他并不难,总共就那么几个地?方供人休憩,往人少的地?方或角落里找就行。不一会儿,她?就在一个用木头搭建起来,供旅客休息的小亭子里找到?那人。 她?悄咪咪地?垫着脚探过去,轻声道?:“五殿下?” “何事?”依旧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莫一瑾轻咬了一下嘴唇,环视一周见没人注意,快速地?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他面前。 他侧了下身,看着石桌上的那个用柳枝编成的环,不解道?:“什么玩意儿?” “你看!”莫一瑾拿出?另一个花环向他展示,道?:“萤儿方才给我做的,我看着好玩,也给你做了一个,送给你。” 他目光游离在两个环上,将石桌上的那玩意儿套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冷峻的面容渐渐有了松动,眼神斜抬。 “平白无?故的,为何要送我这?玩意儿?” 她?双手捏着两旁的裙摆,酝酿着话语,支支吾吾道?:“额…我是因为…那个…” 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元子晋没耐心继续听下去,将那玩意儿随手一扔起身想走,却被她?一把拉住,焦急地?开口。 “好吧,殿下,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你了,不过咱俩毕竟也有过过命的交情,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呗。” 元子晋回过身低头看了一眼扯住他衣服的手,那手立马缩回,抬头看向莫一瑾,她?正双手合十放在嘴边委屈地?看着他,略带撒娇地?追问:“好不好?” 那一声娇软直击他的心脏,让他之前的不悦消失的一干二净,心底默念了一句真是不争气,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她?给打败了。 但向来嘴硬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服输,他重?新拿起那玩意儿摆弄了一阵,嘲笑道?:“所以你就拿这?玩意儿来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虽然嘴里说着没诚意,但手里却没有扔掉,反而仔细检查了有没有扔坏,还?给那几根柳条收收紧,拨弄了几下那上面的桉树叶。 “那...”莫一瑾捏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一拍手咬牙道?:“等回了万州城,我再请你去楼外楼吃一顿,总可以了吧?” “最好的厨子?” “最好的厨子!” 元子晋抬眼想了一下,回道?:“好,不过这?一次我可不会帮你付钱咯。” “放心放心。”莫一瑾见他应下了,心里瞬间明媚,一时嘴快道?:“大不了我把另外半块玉当那儿。” “你敢!”元子晋立刻变了语气,厉声质问。 “我开玩笑,开玩笑。”莫一瑾意识到?不对劲,随即呸了两下,讨好道?:“你看我这?嘴,殿下送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把它给当了。” “哼,知道?就好。”元子晋起身往回走,催促道?:“走了,他们?快集合了。” 莫一瑾立马屁颠儿屁颠儿跟了过去,耳边继续想起那人欠打的声音。 “这?玩意儿真是一言难尽,我带了就成乡野村夫了。” “那还?我呗。” “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行行行,你有理。” ------ 本来觉得十分难熬的路程,却在两人的打打闹闹中飞快的流逝,终于,他们?回到?了万州城。 莫一瑾本以为可以休息数日,却没想到?由?于他们?离宫太久,落下了太多骆少傅的功课,元子晋和元子烨两人明日就得去学堂学习。皇子们?都去学习了,她?这?个陪读自然也不能请假。 所以第二日,她?抱着满满的一堆书来到?儒文书院,正巧碰上了一本书都没带的元子晋。 她?挣扎着昂起头,问道?:“殿下,你怎么空着手就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这?一堆书是从何而来?” “这?是我们?离宫的这?些日子,少傅安排的功课啊,你的呢?” 元子晋回想了一下,昨日他回到?九韶宫时好像确实在书案上看到?一叠东西,他耸了耸肩无?畏地?回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她?艰难地?往上提了提书本,问道?:“那你怎么不带啊?” 他上前替她?拿掉了一大半的书,转身走向长?廊,边走边回:“天气太冷了,有些被我用来生?碳了,还?有一些...大概是扔了吧,我也没细看。” 莫一瑾无?语地?朝上翻了个白眼,追上去。 “少傅出?的题目都在上头,他要是知道?你把书都烧了扔了,准得罚你。” “这?不还?有你吗?” “我有什么用啊?” “我的意思是你的书不是还?在么,到?时候拿你的书看看就得了。” 见他这?么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的模样,莫一瑾也不知道?作?何回答了,只得老师地?跟在他身后入了学堂。 元子晋将书放在她?的课桌上后回了自己的位子,范雨薇看到?许久未见的元子晋心花怒放,绕在他的座位旁东扯西扯地?聊了起来。 “晋哥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快无?聊到?长?草了。” “哪里长?草了,也就头发长?了些。” 范雨薇伸手拉了一把身后的秀发,歪着头道?:“是吗?不过这?不重?要啦,此去镰州可有什么好玩的事说与?我听听?” “我们?去镰州是办正事的,可不是去玩的。”元子晋想都没想直接回绝。 “那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那边的条件很恶劣吧,你有没有受苦?”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被一群难民劫了马车。” “什么!怎么会出?这?种事,那群人也太大胆了吧,你没受伤吧?”范雨薇紧张地?望着他。 他朝莫一瑾那瞟了一眼,回道?:“我倒没什么事,就是某人总是自作?主张,不顾自己的安全乱跑。” “某人?”范雨薇顺着他的视线朝莫一瑾望去,心下了然。 莫一瑾余光瞥到?他俩都看向她?,随即辩解道?:“我可没有乱跑。” 元子晋轻哼一声,道?:“不仅乱跑,还?喜欢瞎操心。” 莫一瑾不服气,一手撑在桌子上侧过身与?他争论。 “殿下,那个场景,那种情况,你忍心不出?手相?助吗?他们?也只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之人啊。”她?嗔怪地?小声回了一句:“自己不也帮忙了么,还?好意思说我。” “懒得说你。”元子晋头一转,不再看她?。范雨薇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微微愣怔。 不知为何,方才两人争论时,周围就像是升起了一层结界,在结界里的元子晋就像是普通人一般肆意地?展露他的情绪,外人根本插不上话也进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元子晋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发愣的范雨薇,语气又回到?波澜不惊的语调。 “少傅都来了,你还?傻站在那做什么?” 范雨薇回过神,看到?骆少傅走了进来,她?掩饰好自己有些低落的情绪,回到?位子上默默不语,这?一切都被坐在元子晋后面的元子麟尽收眼底。 半天的时光在骆少傅低沉单调的授课声中过去了,元子麟就起身拍了拍元子晋的背,伏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元子晋怪异地?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也没把这?当回事,反而扭头伸手敲了一下莫一瑾的书桌。 “方才少傅布置了哪些功课,我睡得熟没听见。” 莫一瑾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将记在宣纸上的东西扔给他看,打了个哈欠,困倦道?:“到?底谁是皇子,谁是陪读啊,殿下你可上点心吧。” 他快速看了一遍还?给她?,见骆少傅走后,他才起身,晃晃悠悠地?来到?等候多时的元子麟身边。 “找我什么事?”元子晋虽然看似悠闲随意,但心底时刻保持警惕,毕竟他与?元子麟交情不深,不知他是敌是友。 元子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伸手想抓他的衣领,却被他一下躲掉,甚至还?想反手钳制住他,当然,元子麟也不是吃素的,随手便化解了。 一瞬间,元子晋眼神冷冽地?盯着他,满是防备。元子麟指了指假山,转身离去,元子晋随后跟上。 两人到?了半山环绕的石桌旁对立僵持着,元子麟先开口:“我们?谈谈。”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元子晋丝毫不留情面,不过他俩本来就无?情可谈。 “当然不是谈我们?俩,我问你,你喜欢雨薇吗?”元子麟单刀直入,有些紧张地?盯着对面那人的反应。 “不。”元子晋想也没想直接吐出?答案。 元子麟放松了几分,继续问道?:“那你是不是喜欢莫一瑾?” 元子晋误以为那人对莫一瑾存了别样的心思,眼底泛着寒光,反问道?:“怎么了?” “你要是喜欢就赶紧把她?娶回去,也好断了雨薇的念头。要是不喜欢,你就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元子麟有些烦躁,插着腰晃了两步。 元子晋双眉一挑,了解了那少年的心思,心下松了一口气,瞬间收敛了周身的寒气。 “原来你喜欢范丫头。” 元子麟丝毫不畏惧,直接迎上他的目光,在他的观念里,喜欢就是要大胆地?表现出?来,他点点头道?:“没错,我喜欢她?,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以为我可以取而代之,没想到?你一回来又是变回了老样子。” “喜欢可不是你随口说说的。”好歹范雨薇跟他一起长?大,还?是表舅的掌上明珠,他自然是要把把关,试探道?:“怎么证明?” “我不知道?怎么证明,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她?。” “希望你可以记住你的承诺。”元子晋点点头转身离去,却被他一手抓住,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莫一瑾?” “是。” 他豪爽地?开口:“那你就抓紧啊,你们?要是成婚了,我立马放一条街的鞭炮祝贺,说到?做到?。” 元子晋一提肩膀甩开上面的手,无?奈又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我想就可以,倒是你,若真喜欢范丫头,就拿出?点实际来给我看看。” 他拍了拍胸脯:“这?个不用你担心。” “拭目以待。” 第45章 时光飞逝,再过月余便是新年,宫里?各个妃嫔多多少少给?周围的宫女太监赏赐了一些金银财宝。 几个轮班休息的宫女正兴高采烈地捧着帕子?清点数量,时不时还互相对?比了一下?,嬉笑打闹着回了屋。 馨儿偷偷地躲在暗处,双手?掩着怀里?的东西,待她们走?远后才现身,按照信条上的指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静静等待。 一小太监不知从哪个口子?闪了进来,如约而至来到?她面前。 “馨儿姑娘久等了。” 等待之?人一出?现,馨儿难掩心中的喜悦,三步并?做两步拉近他俩的距离。 “公?公?有礼了,不知公?公?有何好消息要带给?奴婢?” 她举起手?里?的信条,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只见那?小太监眼含精光,虚掩嘴角低声?道:“奴才只是拿钱办事,有些事主子?不让奴才多嘴,奴才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馨儿早就有备而来,将怀中那?沉甸甸的一个布钱袋塞到?那?人手?里?,讨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公?公?指点迷津。” 小太监掂了掂分量放进袖口,挥了挥手?让她靠近些,馨儿侧耳倾听。 “馨儿姑娘所?谋之?事不必担忧,不消两日便能让你如愿以偿。” “真的?”馨儿一抬头,双眸熠熠生?辉,整个人鲜活了起来,俯身低头回礼:“多谢公?公?。” “对?了,事成之?后咱们就不用再见面了,你权当没见过我这个人。”小太监不多做停留,转身抄了一条小道快速离开。 阳光拨开乌云透了进来,她仰头眯着眼,心里?更加笃定要走?好接下?来的路,低人一等、受人欺凌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她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 “馨儿?”皇后端起茶杯的手?一顿,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内侍总管,满是疑惑:“朗总管,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大小小的宴席都得本宫来打点,本就人手?不够,怎么还要从本宫这里?调人?” 朗总管谄笑道:“娘娘,这其实是皇上的意思,你也别着急,过几日奴才再指派个机灵的丫头过来。” “皇上何事还管起这些事情来了?” “奴才也疑惑呢。”朗总管俯着身双手?放于腹前,轻声?道:“虽九韶宫那?位还未有府邸,但毕竟也是册封了晋王,皇上终究还是念这父子?之?情。这不,昨日突然?对?奴才提起五殿下?身边没有个服侍的人,所?以才拨了娘娘宫里?的人过去...” 朗总管十分有眼力见地暗捧道:“想来这也是对?娘娘您的信任呐。” “可是...”皇后撑着下?颚,目光流转,暗道馨儿这丫头如今还算不得是她的心腹,也不知她究竟有几分忠心,若是能为她所?用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思及此,皇后的双眸暗了暗。 “朗总管,这事本宫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这馨儿来本宫身边不久,还有一些礼仪没学会,这样吧,先让欣荷教她几日,再让她去服侍五皇子?,如何?” 见皇后应允了,朗侍卫自然?满口答应,虽说迟了几日,但也算是把这件事情给?办妥了,点着头哈着腰告了退。 人一走?,皇后就收起了笑脸,威严端庄地坐在那?里?,低声?道:“欣荷,去把馨儿喊过来。” “是。” 不一会儿,欣荷带着馨儿来到?皇后面前,皇后不带一丝喜怒,慢条斯理地说道:“馨儿,本宫待你不薄吧?” “娘娘待奴婢很好。”馨儿低眉顺眼地回道。 皇后脸色一变,单手?一拍桌子?,厉声?道:“那?你怎么一个劲地想往外跑呢?” 她眼珠一转,咬着牙道:“噢,本宫明白了,那?日你央求本宫,表面上是想在烨儿身边服侍,实则是想与?五皇子?暗通曲款!” 馨儿一脸慌张,不知所?措地跪了下?来,哀声?道:“娘娘圣明,奴婢从未有这心思!” “噢?是吗?”皇后斜靠在软枕上,目光四处打量着她。 馨儿不住地磕头,发誓道:“不知是何人在娘娘面前搬弄是非,奴婢一直谨记奴婢是娘娘的人,不论侍奉谁都要尽职尽责,绝不能丢了娘娘的面子?。其余的,奴婢是万万不敢奢想的。” 皇后看着她额头磕红了一块,抬了抬手?,道:“起来回话。” 馨儿停了动作,缓了缓头晕挣扎着起身,低着头等待。皇后起身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颚左右端详。 “那?你想不想去五殿下?身边服侍?” 馨儿本来朝下?的眼珠微微一动,被迫抬着下?颚唯唯诺诺道:“但凭娘娘安排!” 皇后松了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柔声?道:“馨儿,你虽然?跟在本宫身边不久,但本宫还是十分喜欢你的。” “多谢娘娘厚爱。” “就这么把你送给?五皇子?本宫还有些舍不得,不知你去了九韶宫后,可否会断了这主仆情谊呢?” 馨儿心底一沉,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忍气吞声?道:“娘娘有何指示?” “多多留意九韶宫那?位的动静,每月向本宫汇报即可。” 馨儿心下?一松,只要不是危害到?元子?晋的事,她都可以忍受,随即点头答应。 皇后给?一旁的欣荷递了个眼色,欣荷将手?里?的锦盒打开递到?馨儿面前,里?面是一粒黑色的药丸。 “这是...” 皇后浅笑道:“别担心,这只是让你暂时无法怀孕的东西罢了。好好帮本宫办事,后面自然?有你的荣华富贵。” 馨儿颤抖着伸出?手?,再快要拿起那?粒药时却收拢了手?,挣扎了许久最终将那?药吞下?。 她本以为解决完中宫这里?的事后就可以常伴在元子?晋身边,可当她收拾妥当,背着包袱跟着内侍总管来到?九韶宫时,门口竟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 朗总管明显习以为常,自顾自地开门而入,馨儿立刻跟在他身后。 “你家主子?呢?”朗总管看到?正殿外候着的小太监,立马询问。 小太监上前行礼道:“朗总管好,我家主子?外出?了,可有什么事需奴才传达?” “没什么大事,喏,”朗总管指了指身后的馨儿,道:“这是皇上指派过来专门服侍五皇子?的,人我带到?了,其余的你们来安排吧。” “是,朗总管慢走?。” 馨儿偷偷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来九韶宫,院子?的四个角落都栽满了银杏树,地上铺满了金黄色的叶片。偶尔路过几个皆是太监,确实如传闻一般,没有一个宫女。 ------ 傍晚时分,元子?晋回来了,他脱下?斗篷坐靠在交椅上闭着眼,缓了缓一天的劳累。 突然?,一双柔软的手?攀到?他的双肩上轻轻按压,他猛地一睁眼,警备地抓起那?手?一把将身后之?人扯了过来。 馨儿没站稳,跌坐在地上,惊慌地望着他。 元子?晋眯了眯眼,皱着眉头道:“你怎么在这?” “我...我...”馨儿被他周身的怒气吓得说不出?一句话,元子?晋扭头朝门外大喊:“来人!” 候在外头的小太监立马俯身而入,看着一眼坐在地上的馨儿,立刻回禀:“殿下?,这宫女是朗总管带过来的,说是皇上派过来服侍您的。” 元子?晋松开了手?,低声?道:“都出?去。” 小太监眼疾手?快地拉着还呆坐在地上的馨儿退了出?去,顺带将门掩上,留元子?晋一人在屋里?。 将馨儿带离正殿后,那?小太监才停下?脚步道:“殿下?不喜别人服侍,往后你切莫入那?正殿了。” “可是...”馨儿忍着泪,不甘地反驳,却被那?小太监直接打断:“你若想活命,就守好这九韶宫的规矩。” ------ 翌日,正殿门外馨儿端着脸盆在外等候,都快日上三竿了元子?晋还没起,馨儿静静地听着,里?面一有响动,她就挺直身子?,面带微笑,可开了门却是那?小太监端了脸盆出?来。 “殿下?这是...洗漱完了吗?” “是的,殿下?待会就要出?去了,你不必再杵这了。” “真是奇了,五弟宫里?居然?有宫女服侍了?”不远处,元子?桓大步朝他们走?来,高声?道。 小太监上前行礼:“三皇子?。” “免了,五弟呢?还没起?”元子?桓上前探看,使劲拍了拍门,扯着嗓子?道:“五弟!五弟!” 门一开,元子?晋合了合半开的衣衫走?了出?来,厌烦道:“你扯着嗓子?吼什么呢?” “嘿哟,五弟,今日这身装扮不错啊。”元子?桓绕着他转了一圈,啧啧称赞。 “别闹了,我今日有事,没时间跟你闲聊。”元子?晋打理腰带,朝门外走?去。 “诶,我就是来接你的啊。”元子?桓拦住他。 “接我?”元子?晋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莫一瑾是不是喊你去楼外楼吃饭?有这等好事自然?少不了范丫头和我咯。” 元子?晋微皱着眉头,那?明显不爽的表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元子?桓单手?一勾就把他往外拉。 经过馨儿时身形一顿,扭头问道:“嘿,你是干嘛的?” “奴婢是皇上派来服侍殿下?的。”馨儿知晓元子?晋又要外出?,低下?头闷闷地回话。 “父皇派过来的...”元子?桓慢慢念出?这几个字,随后道:“既然?是服侍五弟的,那?就一起跟上吧。” 元子?晋刚想开口,却被元子?桓拉走?了。 “哎呀,走?了走?了走?了,我听范丫头提议吃完饭她们还想去什么地方逛逛,咱们赶紧启程吧。” 三人到?了楼外楼时,大厅已经客满了,他们上了二楼,来到?了莫一瑾订好的雅间,里?面空无一人。 元子?桓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嬉笑道:“嘿,没想到?咱俩来的最早。” 元子?晋撇了撇嘴不置一词,眼都没抬,随意寻了个角落里?的位子?坐着,馨儿站在他身后一米开外。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门被打开,元子?晋立刻抬眼看到?范雨薇挽着莫一瑾入了屋,身后还跟着元子?麟。 莫一瑾也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元子?晋,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圈屋内的人,看到?馨儿时微楞了一下?,开口道:“人齐了,大家都入座吧。” 范雨薇兴致高昂,率先开口道:“咱们好久都没聚过了,今日真是托了莫姑娘的福了,以茶代酒,我先敬你一杯。” “客气。”莫一瑾举了举茶杯回礼。 元子?晋看了眼坐在他身侧的元子?麟,仅用他俩听得到?的声?音交谈。 “真有你的。” “这才哪跟哪呢,不过也算有点进展了。”他用手?肘装了一下?元子?晋,拿起茶杯掩着嘴道:“不过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带了个小跟班?” “非我本意,不用在意。” “我是不在意,不过某人倒不见得了。” 元子?晋顺着元子?麟的眼神望去,发现坐在他斜对?面的莫一瑾正偷瞄他身后之?人,两人视线相撞,她又不自在地眨了两下?眼睛挪开了。 元子?晋轻扯嘴角,拿起茶杯与?他碰了一下?,道:“多谢提醒。” 第46章 范雨薇注意到了?站在那的馨儿,本来以为是元子桓带过来的,现在看来竟然是元子晋的人,顿觉诧异。 “晋哥哥,她是...?” 元子晋头也没抬,声都?不吭一下,见众人都?看向他,莫一瑾这一次也正大光明?地把视线投了?过去。 他感受到她的视线,抬头快速地舔了?下嘴唇,正犹豫该怎么开口,坐在对面的元子桓出声替他解围。 “没什么,就是父皇派过来服侍五弟的一个小宫女,来来来,大家?吃菜吃菜。” 莫一瑾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馨儿,众人吃菜她只?能一个人站在那里干巴巴地看着?。 虽说?这是规矩但毕竟也不是在宫里,之前又些许有些交情,便向元子晋软语道:“这儿不是宫里,让她也落座吧。” 他嘴里正塞了?一块肉细嚼慢咽地咀嚼着?,听闻这话一个斜眼?看过去,现在仅剩他身边还剩下一个位子。发现她并不是说?着?客套话而是真有这个想法时,他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这儿都?是主子,还是得守点规矩。” 馨儿本以为莫一瑾是好?心,被元子晋这么一提醒,误以为莫一瑾方才给她下套,后怕的同?时对她又产生了?一种?抵触的心理。 她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多加防范,低声回道:“殿下说?的是。” 莫一瑾张了?张嘴没说?下去,只?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无端端的摆什么谱儿? 午膳用?得很尽兴,年关将至,范雨薇提议去集市溜一圈,元子桓和元子麟没有异议。 元子晋没表态,他虽然低着?头,但耳朵却在灵敏地探听,直到听到莫一瑾的回复后,他才开口道:“我没意见。” 莫一瑾率先?下楼付钱,在柜台边恰巧碰到了?她以为很难再遇见的秦执。 “秦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她扬起笑脸,热情地打招呼。 秦执头一偏,脸上有片刻惊讶但又瞬间恢复正常,温和道:“莫姑娘,真巧。” “可不是,自镰州一别之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来了?万州城。” 若不是义父飞鸽传书,他本来是想好?好?向莫一瑾道别再走?的,此时遇到又勾起了?他的歉意:“对不住,有要?紧事在身,所以走?得匆忙了?些。”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也是太匆忙了?点,以前我只?听说?人去楼空,而你直接不留下一砖一瓦,我还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那地方太偏僻,没什么人就赚不到钱,所以就搬走?了?。” “所以你来万州城是打算继续开酒楼的?那你可来对地方了?,这儿可是万州城最好?的一家?酒楼了?。” 莫一瑾抽出自己的钱袋拿出几锭银子放在柜面上,秦执伸出手?指敲了?敲柜面,对着?那掌柜道:“免了?吧。” 掌柜恭敬地点点头,双手?捧起银子还给了?莫一瑾,她以为他要?垫付,直接拒绝:“别,你归你、我归我,我请客没道理让你来出钱的。” 他淡淡一笑,道:“这楼外楼是我开的,我说?免了?就免了?。” 她当场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道:“什么?” 这秦执还真不简单。 元子晋等人在楼上等了?许久都?不见莫一瑾回来,他起身第一个下楼去寻,看到她正在与秦执面对面相视,特别是看到她那看的有些发愣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快。 二话不说?直接插到他俩中间,在莫一瑾眼?前挥了?挥手?,道:“诶,醒醒。” 莫一瑾回过神,将他手?掌拍了?下去。秦执快速一瞥,用?眼?神朝元子晋打了?个招呼,取过那几锭银子递到他俩面前。 “没事,收回去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了?。” 元子晋也不客气,直接替她收了?,容不得她思考,一转眼?秦执就出了?门,不见踪影。 莫一瑾将银子从他手?里夺回来,美滋滋地收进钱袋里。他见她那眉眼?弯弯的样子,忍不住道:“有这么开心吗?我之前也替你付了?钱,怎么不见你这么开心过。” “都?开心,都?开心,走?吧,他们该等急了?。”莫一瑾没听出他话里的酸味,拉着?他的胳膊找其?他人汇合。 元子晋就这么别扭地跟着?一群人来到了?集市,一片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让他有些不适。 偏生那两个丫头兴奋的很,左窜右跳拉也拉不住,周围人这么多,元子晋只?好?紧紧地跟在莫一瑾身后,伸出一只?手?护在她周围,帮她阻隔掉部?分拥挤。 不一会儿,元子桓和元子麟两个人手?里就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了?,基本上全是范雨薇的,那阵仗总感觉她要?把整条街都?买下来似的。 “莫姑娘,快来看这个!”她焦急地招手?,恨不得让莫一瑾立马飞来她的身边。想她虽然贵为范府千金,但很少有这等机会出门采买,毕竟她要?什么只?要?动动嘴,自然有丫鬟小厮跑腿。 如今这么一走?,她突然发现了?逛集市的乐趣。 莫一瑾好?不容易穿过人流来到她身边,定睛一看是一个贩卖香囊的小摊子。 摊贩一看这几个人就不是普通人,忙好?声好?气地攀谈。 “两位姑娘,我这里的香囊可都?是自家?婆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里面的香味也是她自己调配的,你们可以闻闻,若有喜欢的可以佩戴试试。” 范雨薇挑了?个蝴蝶图案的嗅了?嗅,莫一瑾黑底绣着?蜻蜓图案的香囊细细地研究针法。 元子晋见她逛了?这么久,头一回拿起一样东西,便指着?她手?里的香囊问道:“这个多少钱?” “我不需要?。”莫一瑾意识到他要?买给她时,立马将香囊放了?回去,可这边元子晋已经迅速地把钱给付了?。伸出手?指一勾将香囊扔回她的怀里,她手?忙脚乱地接住。 “给你你就拿着?,范丫头买了?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什么都?没买?” 范雨薇随手?挑了?七八个扔给元子麟后又赶往下一个摊位,别看她买的多,其?实都?是些没什么用?的小玩意儿。 莫一瑾解释道:“这些我都?有,就没有必要?买了?,浪费钱。” 她伸手?指了?指腰间佩戴的香囊,元子晋向下瞥了?一眼?,道:“没事,你就两个换着?带。” “我还是习惯带我自己做的,我看这香囊也是因为它的针法与众不同?,想多看两眼?学习一下,没必要?买下来的。” “怎么没必要?,这样你不正好?可以慢慢摸索么。” 莫一瑾瞥了?一眼?他腰间空空如也,便将香囊塞回他的手?里,道:“这个给你带吧。” “不要?!”他冷声地推了?回去,道:“这样吧,我也不想白给你,你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好?了?按照这上面的针法再绣一个给我,我正好?检查检查你这学习的成果如何。” “这...”她有些犹豫,同?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他一挑眉,桀骜地回道:“这可是我白花花的银子买回来给你的,你学成后难道不应该还我一个吗?” 被他扰得有些乱,她随口答应道:“等我回去研究研究,学会了?再说?吧。” 元子晋满意地点点头,附带一句:“学会了?就马上给我绣,我可记着?呢。” 一行人一直游玩到日暮西山才姗姗而归,回去的路上行人少了?一大半,元子晋也得以松松筋骨,转动转动,不用?时刻盯着?她。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馨儿瞧出他的疲惫,便想上前搀扶,却被他躲开。他这一躲不小心撞到了?莫一瑾的身上,她扶了?扶他的身子,转头问道:“怎么了??” “走?了?好?几个时辰,有些累了?。”他顺势回道,并没有抽开被她扶住的胳膊。 她被逗笑,道:“走?个把时辰就累了??你怎么比我们这些女子还不如?”她随后又瞧了?瞧元子桓和元子麟,好?像确实是两个没有感情的提货小厮,又轻笑一声半搀着?他往前走?。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向他们驶来。元子晋还没来得及扭头就传来馨儿的喊声。 “殿下!小心!” 话音刚落,馨儿就冲向两人,将元子晋往旁边拉,却使了?暗劲将莫一瑾推了?出去。 骑马之人突然看到有一女子从右边冲了?出来倒在地上,吓得立马提起缰绳将马头往左边拽。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周围的人慌了?神,她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好?几个人避让时没注意直接踩在了?莫一瑾的腿上和身上,让她又倒了?回去,场面一阵混乱。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那受惊的马儿抬起双蹄,就要?砸到她身上,那一刻她屏住了?呼吸,潜意识里是快跑,但身体却动不了?,僵硬在原地。 幸而马背上的人拽的及时,马蹄落在了?她头上方跃了?过去。扬起的灰尘让她止不住的咳嗽,马背之人看了?她一眼?无恙后,不做片刻的停留,立马扬长而去。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事,让元子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底泛出的寒光恨不得将挡在他面前的女人给杀了?,一把推开馨儿,大跨步走?到莫一瑾身边,小心地扶起她。 “没事吧?伤在哪里了??”他满眼?地焦急印在她的眸子里,可她喉咙里的灰尘让她开不了?口,只?能一直咳嗽。他轻拍她的背,挽着?她的腰将她扶起,可还没用?力她就闷哼一声。 他低头一看,她的手?腕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她另一只?手?按着?被摔得发麻的小腿,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法站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元子晋没有犹豫,一个横抱将她抱在怀里。她慌张地挣扎了?一下,他却厉声道:“别动!” 被元子晋推倒在地的馨儿看到那场景,双手?不自觉地握拳,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背影。 元子晋没有理其?他人的反应,就这么一路把她抱回马车上,道:“立刻回宫!” 第47章 马车上,莫一瑾拍了拍元子晋的手臂,轻声道:“放我下?来?吧。” 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她按着?小腿靠在引枕上神情痛苦又隐忍。 “让我看看伤的如何?”元子晋说着?就想上手,被她一把挡了回去。 “这可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 “这儿又没其他人。” “那也不行。”腿上的疼痛一阵高?过一阵,她想聊些其他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方才那马背上的人是什么来?头?竟然?就这么骑着?马入了城。” 元子晋回想了一下?,沉吟道:“那是驿务兵,专门为父皇传递前线消息的人,看他那状态,大概是十万火急之?事。” “前线?”莫一瑾敏锐地抬头,探问道:“是关?于北塬的吗?” 他摇摇头,责备道:“你有时间关?心?这个,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好端端地怎么就摔了出去?” “我也不知?,当?时周围人也多,我好像是被人推了出去。” 她舒心?一笑,宽解道:“好在没出什么事,就是...” 马车一颠簸,她的小腿又一抽一抽疼了起来?,她忍不住“嘶”了一下?。 “你就别逞强了,给我看一眼,若是伤到了骨头不赶紧正位,你这腿就废了。” 被他这么一唬,她倒也不敢掉以轻心?,眼瞅着?他蹲在她面前,轻轻地抬起小腿上下?弯曲,又按了按几个地方,有几处疼的她一抽一抽的,冷汗直流。 “骨头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得让御医再好好查查。”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 在他的按压下?,莫一瑾发现疼痛感渐渐缓解,她舒展双眉诧异地问道:“你还懂这方面的?” “以前和人打过架,伤了骨头,自己接好了。”说完,他随即咧嘴一笑,自嘲道:“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莫一瑾看着?他那如玉般的脸庞,实?在难以想象以前的他究竟经历过多少。 “没有啊,你很厉害,真?的。” 他不语,只是默默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马车渐渐停了,他松了手,道:“能走吗?还是我抱你下?去?” “可以!” 方才在外?面她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懊悔,不过毕竟没多少人认得他俩。可如今是在宫里,大大小小的眼睛都盯着?,她可不敢如此招摇。 好在元子晋这一路的按摩,她起身时只是有些隐隐作?痛,走路有点瘸但勉强能走。 元子晋让小厮立马宣御医进来?,同时喊了候在月盈殿的萤儿出来?扶她进去,他就这么静静地跟在她俩后面。 陈御医很快就来?了,躺在床上的莫一瑾朝他点头以作?行礼。 “麻烦您了。” “莫姑娘哪里的话,请把手放开,老臣先帮姑娘绑扎伤口。” 元子晋插着?腰站在外?面的大厅里,一小厮突然?跑了进来?在他耳边轻声传了一个消息,他眉眼一抬点点头,挥挥手让他退下?。 焦急地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隔着?屏风只能看到隐约的两个人影在交谈什么,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怕打扰御医治病,只能站在外?面来?回踱步,同时还不要其余人靠近,静静地等待。 终于,陈御医提着?药盒出来?了,见到元子晋后行了个礼。 元子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快说什么情况?” “回五殿下?,莫姑娘的伤并不严重,只需要静养月余即可。” “知?道了。”他快步绕过陈御医,一掀碍人的帘子走到莫一瑾身边,看到她闭着?眼睛靠在床上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还疼吗?” 她抬眼淡笑:“还好,今天多谢了。” “御医说你这伤还得静养月余。” 她点点头:“我知?道,方才陈御医与我说了。” “刚才得到一个消息,你一定感兴趣。”元子晋手负于背后紧紧地握着?,面色却如常。 “什么?” “北塬之?战,胜了。” 得此消息,莫一瑾眸光瞬间亮了起来?,直起身子侧过身,欣喜道:“真?的?太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很快就可以与哥哥见面了?” 元子晋点点头,神色并不像她那般喜悦,反而双眸暗了暗,喃喃道:“莫易宏会回京复命,届时...”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看向别处,道:“他会带你走。” 她看着?他那硬朗的侧脸,听着?他有些低沉的语气,敛了笑意?缓缓开口。 “来?万州城非我本意?,一直以为我都想回西翎城,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同时我很开心?能在这里认识你,元子晋。” 他转过脸细细地打量着?她,读懂了她眼底的认真?和诚挚。这一瞬间,他竟就真?的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究竟该不该让她留下?。 不可否认,他心?里存有不舍和不甘。他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不怕外?界的任何干扰、不怕所有人的反对阻扰,他唯一怕的是她不开心?。 留在皇宫里的她,是不开心?的。 他已身在局中不能自已,何必拉她入局? 他低头浅笑,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调笑道:“你好大的胆子,敢直呼本王的名讳。” 这么久的相处,莫一瑾早就摸透他的性子,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是在开玩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朋友之?间开开小玩笑,不过分吧?你不是也经常那我开涮。” “好了,你就好好养伤,等着?你哥来?接你吧。”元子晋转身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了。” “脚不利索,恕不远送。” ------ 莫一瑾这几日?向骆少傅请了假,遵照御医的嘱托,尽量躺在床上养伤,争取在莫易宏来?之?前恢复,省的他又担心?。 期间元子桓带着?范雨薇过来?探望几次,元子晋怕她整日?待在屋里闷得慌,便把他养的那鸟送了过来?给她解闷。 这一日?,她正趴在床边逗鸟。 萤儿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虽然?那药又苦又涩,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喊了下?去。 萤儿递过帕子,道:“小姐,九韶宫的馨儿求见。” 她拿过帕子擦了擦嘴,撑起半个身子道:“馨儿?她来?做什么?” 自那日?一别,她俩就没见过面,每次元子晋来?时她也从来?没跟着?,怎么这次她独自一人来?了。 “让她进来?吧。” 馨儿入了门行礼:“莫姑娘好。” “馨儿,你怎么来?了?” “奴婢如今虽然?是九韶宫的人,但之?前也是中宫出去的,又跟过莫姑娘一段时间,如今您受了伤,奴婢本应该早点来?探望的。” 她将手里的食盒双手呈上,道:“这是奴婢做的糕点,姑娘若不嫌弃就请收下?奴婢的一番心?意?。” “你有心?就好,不必如此客气。” 馨儿失望道:“姑娘果真?是嫌弃了。”她收回手将食盒抱在怀里,整个人十分消沉。 莫一瑾只得让萤儿收下?。 “你在九韶宫还适应吗?”想起元子晋那脾气,莫一瑾也怕她招架不住。 像是说到伤心?处,馨儿垂着?脑袋面脸愁容。 “宫中的谣言奴婢本是不信的,如今看来?五殿下?确实?不好伺候。”她慌忙地转了转眼珠,“姑娘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可别说出去。” “放心?,我不是多嘴之?人。”莫一瑾因她的直接而慢慢卸下?了防备,看她眼底的犹豫,知?晓她这次绝非仅仅来?看望她这般简单。 “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想到,她直接跪在地上哽咽道:“姑娘,之?前我太心?高?气傲了,总想一飞升天,如今看来?不过是痴念。” “你能想明白就好,快起来?吧。” 馨儿却没有听她的话,继续跪在地上:“奴婢听闻莫小将军就要凯旋而归了,姑娘您是不是也快回西翎城了?” “你怎么知?道?” “宫里都在说。” 莫一瑾抬眼,看来?她太久没出去,消息都有些滞后了。 馨儿继续问道:“之?前姑娘曾给过奴婢一个机会,奴婢没有好好珍惜,是奴婢的不对。如今奴婢也想明白了,可否求姑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说完,她身子向前倾,磕了个头。莫一瑾哪习惯这种?阵仗,急忙让萤儿扶她起来?。 可她却牟足了劲伏在地上,没有听到莫一瑾的回复坚决不起身。 “求姑娘行行好,带奴婢回西翎城吧!” 萤儿无奈,松了手朝莫一瑾问道:“小姐,这...” 她沉思了片刻,馨儿如今是九韶宫里的人,若她与元子晋求求情,看在她的面子上说不定可行。 “那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馨儿抬起头,道:“姑娘要什么?” 莫一瑾嘴角一勾,轻声道:“出宫后,找个平常人家嫁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 馨儿有些动容,嘴角隐隐抽搐,她再次俯身叩谢,但眼神一转,有一种?说不出讽刺和阴狠。 再次起身时,她又恢复如初。 “好了别再跪着?了,起来?吧。” 萤儿扶她起来?,想起此行还有个目的,她拭了拭眼泪,提起嘴角笑道:“姑娘这些日?子待在屋里憋坏了吧?” “还行,就靠着?你家主子这鸟解闷了。” 馨儿瞥了一眼那鸟,眸子深了片刻。那日?五殿下?最爱的鸟,别人可是碰都碰不得,她攥紧了衣角,努力保持平稳。 “逗鸟有什么乐趣,不如您教奴婢刺绣吧?”她眨着?亮晶晶的双眼,满是期待。 “刺绣?” “奴婢想学做香囊,那日?听闻姑娘的香囊都是自己做的,好生羡慕,一直想寻个机会向您讨教一番。” “讨教不敢当?,反正我也没事,你若想学,我便教你吧。” 莫一瑾想起元子晋送她的那个香囊她还没研究过,便让萤儿拿些绸缎和针线,一边教馨儿的同时一边研究那香囊。 不过莫一瑾教了个开头,馨儿就起身告退了,说是明日?再来?,她也无所谓,便与她约好明日?再教下?面的内容。 馨儿走后,莫一瑾皱着?眉看向门口,向萤儿问道:“你说这馨儿说的话是真?是假?” “或许五殿下?真?的伤了她的心?,掘了她的念头。不过,姑娘真?要帮她去跟五殿下?求情?” 虽然?莫一瑾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只是她的直觉。 可能是她把人想的复杂了吧。 “先观察一段日?子再说吧。” 第48章 莫一瑾这段日子强制自己?在寝殿里好好休养,忍着?恶心一顿不落地喝完那难以下咽的汤药,她?的伤势恢复的很快。 然而总是在床上躺着?,她?骨头都快散架了,所以她?决定?每天在屋子里活动活动,松松筋骨。 自从那日她?应了馨儿的要求教她?做香囊,馨儿天天都是上午学堂开?课时分来到月盈殿,到了接近午时又离去。 果不其?然,今日又是这个时间?。 馨儿挽着?一个用蓝色布缎包好的篮子入了殿,篮子里装的是她?未绣完的半成品。 “姑娘今日怎么起来了?” 莫一瑾甩甩胳膊,弯弯腰:“身子不利索,起来动动。” 今日她?起晚了片刻,这个时辰才刚刚洗漱完毕,萤儿端着?早膳入了门。莫一瑾看了一眼馨儿,随口问道:“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 “多谢姑娘美意,奴婢用过膳了。”馨儿盈盈一拜,道:“奴婢去偏殿等?姑娘。” 莫一瑾点点头落了座,拿起碗勺喝着?粥,并不再看她?。 这些日子她?故意带着?一种疏离的友好,想看看馨儿的反应。可她?却没有任何的别扭,不仅对她?毕恭毕敬,还十分关心她?的伤势。 怕她?吃不惯宫里的点心,还特意不知从何处学艺,做了余凉城独有的糕点给她?。 特别是在教她?做香囊时,她?是真的认认真真在学,仅仅数日的功夫就学会了滚针绣,那燕子绣的还真有几分逼真。 这么一回想,莫一瑾觉得自己?似乎对馨儿有些多心了。 昨日馨儿又央求要学习元子晋送给她?的那个香囊上的针法,所幸她?这段时间?闲着?无?聊,没事就拿出来琢磨一番,倒被她?给学明白?了。 见馨儿如此好学,自然也愿意分享,便教了她?一个大概,打算待会再给她?细致讲解。 莫一瑾用完膳后不做声到了偏殿,看到馨儿正背对着?门低头绣着?新花样。她?悄悄地走了过去探头一看,噗嗤一笑。 馨儿闻声立马转过身将手里的绣盘往后一掩。 莫一瑾伸出手,打趣道:“遮起来做什么,给我看看。” “姑娘,还...还没绣好呢。”她?侧过头手背在后面,不肯拿出来。 莫一瑾也不强求,做到她?边上拿起昨日绣到一半的绣盘,端详了一下又把几根线拆掉,打算重新编排。 她?方才虽然只是看到一眼,但也是看明白?馨儿想绣的东西,只是... “不必掩着?,我都看到了。你绣的那是...鸳鸯?” “是。”馨儿脸红红的,不敢抬头看她?。 “你这鸳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野鸭子。”莫一瑾停顿了一下,但依然指出了她?的错误:“你那头部的颜色要更?为鲜艳一些。” “是吗?”馨儿将那绣盘摆在面前仔细揣摩,随后不再拘泥,直接摊在桌上挪到她?面前,道:“姑娘再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对?” “眼睛周围的白?线可以试试替换成银线,我认为看起来更?好一些。” 之前馨儿对元子晋的小心思,莫一瑾不是不明白?。如今又是绣鸳鸯,难免不让她?多想。 心里既然起了想法,她?也不想自己?瞎猜,直接问道:“你这是要绣给五殿下的?” 馨儿心里一惊,没有第一时间?抬头,硬逼着?自己?拆完一部分白?线后才故作羞涩地回答。 “姑娘误会了,之前姑娘说我若出宫便好好找个人嫁了,我便想等?我出了宫若遇见了意中人,我便把这送给他?。” 莫一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疑有他?,继续手把手教着?。 过了半日,萤儿入了偏殿在她?耳畔轻声道:“小姐,公子那边传来了消息。” 莫一瑾眼神一紧,起身朝门外走去。 “馨儿,你先练着?,我去去就回。” “是。”馨儿看似再埋头练习,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莫一瑾离去的背影。直到那两人消失后,柔和的双眸瞬间?变得浑浊,紧紧地盯着?仅距离她?半尺,那个莫一瑾绣了一半的香囊。 ------ 确认周边没有其?他?耳目后,萤儿将房门半掩,留了条缝时刻关注外面的动静。 “小姐,今早加急送过来了。”她?边盯着?门口边抽出两封信,一封未拆封,写着?“吾妹瑾儿收”,一封是已经被拆封过得信。 莫一瑾打开?那封没拆开?的信,还没看几行字眼睛就瞪的老大,不可置信道:“这…这不可能啊!” “小姐,怎么了?” 她?掩上信封,又哆哆嗦嗦地打开?另一封已经拆开?来的信,嗓音有些颤抖,喃喃道:“姜晓没死!” “什么?”萤儿也是吓了一跳,怎么这死了十几年的人还死而复生了? 她?越想越有些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抓紧萤儿的胳膊道:“去趟九韶宫,就说我腿脚不变,等?五殿下回去了请他?来我这一趟,我有要事禀报。” 萤儿想也没想,立马往九韶宫奔去。莫一瑾将莫易宏写给她?的信放在密盒里,另一封信塞入怀中,回到了偏殿。 她?心里藏着?事难免走神,在她?走了第三次神后,就算馨儿再迟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姑娘,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莫一瑾一回神,手下一重没注意到,绣花针就这么刺破了她?的手指。她?“嘶”地一声,立马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 “自己?都能刺伤自己?,还教别人刺绣呢?”元子晋在萤儿的领路下来到偏殿,正巧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揶揄一下,想看一眼她?生气或者懊恼的模样。 一旁的馨儿见到来人后立马起身行礼,眼光控制不住地偷瞄。 可莫一瑾却一反常态,连起身行礼的规矩都忘了,脑海里回想起方才那封信的内容。 “怎么这么快?” “小姐,奴婢是在半路上遇到的五殿下。” 元子晋信步上前,看到那桌上摊着?的两堆绸缎和针线。 站在身后的馨儿心里紧了一下,那桌上还放着?她?绣到一半的鸳鸯,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元子晋能看到。 只可惜,他?目光右移,拿起莫一瑾绣到一半的香囊,手一翻看到背后右下角绣了一个“莫”字。 他?将那半成品放回桌上,暼一眼仰着?头看着?他?的莫一瑾,道:“喊我来有何事?” “我…”莫一瑾想了想,还是先让萤儿退下。 元子晋抬了抬眉,身子都没转过去,抬手往后挥了挥让馨儿退下。 馨儿行了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后在外面等?候。 “说吧,有什么事?” 这几天元子晋故意远离莫一瑾,往常回宫定?会路过月盈殿,但如今他?宁可绕远路回到九韶宫,也不愿意再路过此地。 省的一遍遍提醒他?,那人就快走了。 不过今天他?却在半路上遇到了萤儿,当听到萤儿说她?家小姐请他?移步月盈殿一见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一是此行他?有正当理由,二是他?快思念成疾了。 但他?隐藏的很深,没有暴露一丝一毫痕迹。只因?他?想让她?没有压力,开?心地过完这最后一段时光。 她?神秘地掩嘴轻声道:“我查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他?靠在桌上,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地低着?头俯视她?。 “我觉得你应该先坐下来,我这么跟你讲话很累。”她?揉了揉脖子,不满地嘟囔着?。 那她?为什么不站起来?若是往常他?定?会反驳,可面对她?,他?还是十分配合地坐了下来。 “这下可以说了吧。” “我刚得到的消息,姜晓没死!” 他?的目光骤然阴冷,瞳孔收缩了一下,收敛笑意,低声道:“怎么讲?” 莫一瑾挪了挪圆凳,拉进两人的距离,挥了挥手示意他?靠过来一些,元子晋侧耳向?前。 “我让我哥去查了一下姜晓母亲,发现她?每半年会收到一封姜晓的来信和一袋碎银。不过她?不识字,经常托隔壁的教书先生替她?念信。” 元子晋一手撑在桌面上,手指敲了两下太阳穴。 “可姜晓确确实?实?已经去世了。” “会不会死的不是他?呢?” 元子晋摇摇头:“我是亲眼看到他?尸体入棺的。” “可是他?死的时候你还小吧,或许是记错了呢?” 元子晋白?了她?一眼:“我记忆力没这么差,再说那些事情都印在了心里,想忘都忘不掉。” “唔...”莫一瑾犯了难,抿着?嘴角苦想。元子晋不想她?为此事费心,冷面道:“好了,这事我已知晓。你就过好你的日子,别瞎掺和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莫一瑾看了他?一眼,低着?头绞着?手指无?措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 “就是想在离开?前能帮你点忙。”她?停下手里的动作,重新抬起头鼓起勇气回道:“这一走,我可能就不会再来了。” 你会来余凉城看我吗? 这个念头突然跳入她?的脑海,把她?吓了一跳,随即挪开?视线。 看那人冷淡又漠视的样子,她?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分析:“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现在一直假冒姜晓给姜母送信的人或许也许当年的事情有关。” 她?从怀中取出那封已经被拆开?过纸张有些陈旧的信递给他?,道:“这是给姜母的其?中的一封信,你拿去,说不定?可以从上面获得一些线索。” 元子晋喉间?微动,轻微地叹了一声,将信从她?手中抽出,看着?她?嘴边勾起的淡淡微笑,直言道:“如果这事查到最后凶手可能是你最不愿相信的人,你...还会帮我吗?” 第49章 莫一瑾愣住,微微扯动嘴皮但没有说话,元子晋急迫地追问:“会吗?” “你是不?是查到了?谁?” “没有,我就是…随口?一问。”他双眼微垂,道:“我只是怕最后的?结果并?不?是你能接受的?,所以你好好考虑清楚再决定帮不?帮我吧。” 莫一瑾想了?想,道:“无论结果如何,我既然帮了?你就不?会后悔。” 元子晋眼波里?浪潮涌动,脸上却如雕塑般没有任何情绪,低着头?换了?个话题,道:“这次莫易宏想带你走并?没有这么容易,不?过你放心,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为何一定要召我入宫?” “以你为质,制约莫家,甚至是…皇后一党。”元子晋淡淡地吐露出答案,但这背后的?深意却让莫一瑾心惊。 她很快反应过来,直言道:“原来是皇上。” 元子晋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道:“朝堂上局势瞬即万变,从各自利益出发,与莫家亦敌亦友之人不?胜其数。” 元子晋只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言,起身想走,却被她拦住。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忘了?说。” “何事?”他回过身。 “是你身边那个宫女的?事,她是余凉人,在宫里?这么些年举目无亲的?,就求我带她一起出宫回乡寻亲。” 元子晋不?在意地扬了?扬眉,示意她继续。 “所以,想跟你求个情,让内务府放她出宫,行吗?” 元子晋伸手一抬,轻轻地推开她的?手:“看我心情咯。” 随后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 临走时看到馨儿在外头?等?他,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道:“午后来本?王这一趟。” “是,殿下。” 好不?容易熬到午后,馨儿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宫殿门前,往常紧闭的?房门此刻却留了?一道缝。 这是她来到九韶宫后第一次被召见,为的?是什么她心里?已经能拿捏七八分,深深吸了?一口?气跨门而入。 元子晋的?正殿不?似他人那般庄重,殿内正前方摆了?一张长方形的?卧榻,他就这么随意地躺在上面。 意识到有人来了?,他将手上的?书反盖在腹前,侧目而视。 馨儿走到正中央行礼:“奴婢馨儿拜见殿下。” 元子晋挥了?挥手,随口?道:“听说你是余凉人?” 馨儿心下暗喜,若说方才她只是猜了?七八分,如今却有十?足的?把握应对,她喜欢这个感觉。 “陛下怎么知道?”她故作疑惑地回道。 “听莫一瑾说的?。”元子晋毫不?避讳,直言道:“她说你想回乡寻亲,向本?王讨个人情。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改明儿本?王向内务府...” 馨儿即刻出声打断,重新跪在地上,眼神慌乱又无措,道:“殿下,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惹殿下厌烦了??殿下为何要这么处置奴婢?” 元子晋本?收回的?视线又瞬间一转回到她的?身上,蹙了?蹙眉不?解地看着她。 馨儿两眼汪汪地看着他,委屈道:“殿下若嫌奴婢哪里?做的?不?好烦请明示,奴婢都?可以改。” “不?是你与莫一瑾说要回乡寻亲吗?” 不?料她挺直了?背,伸出三?根手指向天发誓。 “天地可鉴,奴婢只是去?求教莫姑娘刺绣一事,言谈间得知莫姑娘是余凉城的?,是提起过一句奴婢的?老乡也在余凉城,但让莫姑娘向殿下求情让奴婢离宫一事纯属无中生有,奴婢的?双亲早已逝世,怎么可能再去?寻亲呢。奴婢若说谎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见她这般笃定的?发誓,元子晋也有些疑惑,轻声自语道:“难不?成是莫一瑾会错了?意?” 她盈盈一拜,大声道:“奴婢从未与莫姑娘交恶,不?知为何她要与殿下说这番话,还请殿下明鉴,别赶奴婢出宫。奴婢...” 她起身,神色慌张地往前挪了?两步,趴在地上凄苦道:“奴婢已经没有家了?,奴婢只想一辈子服侍殿下。” “噢?”元子晋坐起身子,落了?地走到她跟前,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好一会儿。 就在馨儿想抬起头?看看他的?反应时,他冷声道:“既然你不?愿出宫就算了?,另外,以后别去?月盈殿了?,老实待在九韶宫里?,退下吧。” “多谢殿下!”馨儿俯下磕了?个头?便退下,出了?宫殿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回想方才元子晋说的?那番话,她双手捂在胸前又甜甜地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 话里?话外在她耳里?听起来就像在维护她。 不?对,不?是像,就是在维护她! 她摇了?摇头?,暗道:看来她的?计谋起效了?。 ------ 翌日午后,莫一瑾还躺在床上睡午觉,元子晋就这么不?请自来了?,没睡饱的?她被萤儿喊醒后脸黑的?就像是别人欠了?她几十?万两银子般。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来到偏殿,瘫坐在位子上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事情有进展了?。”元子晋喝了?一口?萤儿端上来的?茶,仅一口?就让他撇了?撇嘴,抱怨道:“怎么是陈茶?” “有茶就不?错了?,您老就将就着喝吧。”她半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大口?手边的?陈茶,没有任何异样。 元子晋将茶放回原位表明他的?态度,继续方才的?话题:“姜母收到的?那封信是从万州城寄出的?。” 莫一瑾递给他一个猜到了?的?表情,他接受后继续道:“但还没查出具体?是谁,另外之前我与刘御医对话时你应该都?听到了?,姜晓来拿药,可将空碗送回来的?是个小宫女。” “对,怎么?查到那个小宫女的?身份了??” 他点点头?道:“目前仅得知,那个小宫女叫绣月,先后侍奉过我母妃、萧妃和...皇后。” 听到他停顿后吐露的?“皇后”二字,莫一瑾一改懒散的?坐姿,撑起身子神情肃穆。 “这就是你说的?我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还没有证据,不?算是结果。”元子晋不?再看她,随意拨弄着手边的?杯盖。 莫一瑾虽然不?清楚皇后与莫家的?利益纠葛,但她明白她们莫家是皇后一派的?,父亲能有这个地位离不?开母亲及其家族背后的?支撑,其中最有力的?就数皇后了?。 她下意识地辩解道:“那绣月说不?定是别人安插在姨母身边的?卧底,姨母若真想害沈贵妃,怎么可能派自己宫里?的?人去?。再说,绣月只是送回药碗,也没有证据证明她害了?沈贵妃吧?” “有。”他脸色阴沉,闭着眼回想起上午刘御医给他的?东西,握紧拳头?道:“我看到了?证据。” “什么证据?” 看到他睁开双目后眼睛微红的?模样,她心里?一抽,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他哑着嗓子道:“你可还记得刘御医曾说过,我母亲喝的?药里?有一味药微毒。” “记得。” 他咬着牙,道:“我母亲去?世后,刘御医暗中探查过一段时间,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绣月身上,因为他在她的?屋里?寻到了?那味毒药。” 他痛苦地沉吟道:“整整一包,已经被用掉了?一半,足够使人瞬间毙命。” “这药是谁给她的??”莫一瑾不?信一个小小的?宫女可以拿到。 “你猜测是谁?” “猜测皆为虚,但我猜你已经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在萧妃和我姨母身上。” “若真是皇后干的?,我绝不?会放过她。”元子晋直接了?当?地告诉她,“在这件事上我没有退路,也不?会手软,你明白吗?” 她抿紧了?双唇,起身走到他跟前,轻声道:“我了?解了?,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她俯下身子与他平视,字句清晰道:“不?可放过凶手,但也绝不?能诬告无罪之人,好吗?” 他透过那双清澈的?眼神渐渐平复怒气,她在劝导他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好,我答应你。” 莫一瑾欣慰地点点头?,又恢复了?松散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气道:“好了?别总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仇要报,日子也要过,开心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元子晋微楞了?一下,这么些年还没有一个人能如此随意地对着他谈论报仇之事。 他背后之人只告诉他如何报仇,只教会他如何手起刀落快速解决敌人。 莫一瑾看着他那眼神呆滞的?模样,憋不?住嗤笑了?一声,晃了?晃手道:“嘿,怎么还走神了??” 他眼神一转,脸上的?戾气消散了?大半,反而不?自然地拿过手边的?茶饮了?一口?,道:“没什么。” 莫一瑾偷笑,陈茶的?味道都?尝不?出来了?,还没什么,这懵懂无措的?一面倒是还挺可爱的?。 元子晋余光难以忽视她的?目光,只能起身与她拉开距离,假意欣赏她的?屋子,但这只是个偏殿,没什么东西。 “你这破屋子怎么连个相样的?摆件都?没有。” 莫一瑾见他莫名其妙开始打量自己的?屋子的?时候,了?然地笑了?笑,打趣道:“那肯定比不?上殿下宫里?的?东西,殿下,看我这般可怜,不?如赏赐我几样呗。” “你要什么,我去?给你寻来。”他想都?没想直接答应。 “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还当?真了?。”莫一瑾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今日早晨没看到馨儿过来,便问道:“对了?,你那宫女今儿怎么没来我这学艺了??” 元子晋放下柜上的?一只花瓶,拍了?拍双手,又抬起袖子吹掉不?小心蹭上的?灰尘。 “她啊,你不?用管她,以后她不?会再来烦你了?。” “怎么是烦我呢?我看她挺好学的?,我也乐意教。对了?,她的?事你和内务府说了?吗?” 其实馨儿昨日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如今他没有时间将她铲除,所以让她待在九韶宫里?。 在他眼皮子底下,至少不?会出岔子。 可眼前之人明显还没察觉到异常,还没看清馨儿的?为人,他只能回道:“你以后离她远点。” “出什么事了?吗?”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画外音。 “先不?论她还未到出宫的?年龄,即使到了?,她也不?想出宫。” “可是她明明...”莫一瑾止了?声,看到他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她瞬间明白了?,“我说呢,她本?就对你有意,怎么突然换了?性子。”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元子晋径直越过她的?身旁,轻声道:“还有一个消息,再过数日,莫易宏就要入万州城了?。” 莫一瑾盯着那道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她的?哥哥即将带她远离这场梦境。 可元子晋不?同,他是在她生命里?确确实实留下过一道痕迹的?人,她会想念吗?她扪心自问,她会想念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5 20:59:48~2020-04-26 20:4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点也不甜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寒冬腊月,任凭北风呼啸而过也吹不走大街小巷的年味。 因刘御医和范相暗中?相助,镰州之行出了好几个为人乐道的小故事。 什么?五殿下力排众议,以?独特的见解解决镰州之乱。什么?五殿下乃天降福星,香囊阴差阳错成为重要药引等等。 太景帝听后龙颜大喜,下了一道旨。特意命工部?在?万州城挑选一处繁华之地建造晋王府,年后交工。 正当大家羡慕议论之时,元子晋却求见太景帝,要求换一处府邸,最终定在?了距离楼外楼仅隔三条街的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街边,偏离闹市,隔绝喧嚣。 并且,元子晋还特意画了一张图,要求工部?按照他的想法建造。 太景帝见他对此事十分上心?,又有自己的主意,也就?应允了,命工部?一切遵照五殿下的想法来办事。 临近除夕,学堂放了假。元子晋便抽时间每日去监几个时辰的工。 今日去的较晚,回来时天都黑了。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到九韶宫,要不是?身?边的小太监提醒,他都不知道明日便是?除夕了。 晚膳后特意留住了众人,把准备好的赏银分发下去,这是?每年的惯例,但今年比往年明显多了不少。 众人叩谢拜退,唯独馨儿还在?原地,元子晋抬起双眸慢腾腾地发问:“何事?” 馨儿兀自低着头内心?纠结,摸着怀中?被?她确认翻看?过无数次的那个崭新的香囊,陡然抽了出来双手递上,张口结舌道:“殿下,这是?…奴婢亲手做的,送给?您……” 元子晋只是?不咸不淡地“噢”了一声?,但并没有接手。 看?到那上面绣了一对鸳鸯后,立马板着一张冷脸道:“心?意领了,退下吧!” 馨儿的手一抖,抬起头不甘道:“这是?奴婢费了好几晚心?思做的,殿下…” “同样的话本王不想重复第二遍。” 馨儿突然大胆了起来,伏在?元子晋的膝上,诱惑道:“殿下,这香囊的味道你一定喜欢。” 然后双手一递,那幽幽的香味钻入他的鼻间令人有些恍惚,他回过神,嫌恶地挥开?。 可馨儿却直接起身?大胆地跨坐在?他身?上,元子晋捏着她的肩膀,不自觉地喘着粗气道:“你在?干什么?!” 馨儿抽掉发簪,整个人半趴在?他的身?上,轻声?道:“我想让您快乐,殿下。” 元子晋知道此刻应该推开?她,但体?内莫名窜出一股火,从腹部?一直延伸到他的脖颈,灼烧着他的身?体?。 就?在?馨儿想将头凑过去在?他耳边吹气时,他忍着不适和仅存的理智起身?将她推在?地上,三步并做两?步按了一下书柜边的暗格。 一瞬间,不知从何处出现几个带着半张面具的人出现在?屋内,一剑抵在?馨儿的肩上。 元子晋单手撑在?桌案前,一面具男上前查看?,道:“主子你没事吧?” 他转过头眯着眼,指着馨儿道:“搜她身?。” 面具男得令,不消片刻就?搜到一个小白瓶,元子晋拔开?塞头,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药丸,他想也不想就?吞了下去。 “主子!” “没事。”他抬手制止。 馨儿佩服他的勇气,同时也不解:“殿下就?不怕这是?毒药?” 发现体?内的余热渐渐散去,他松了口气,一把抹掉额前的汗。 “本王仅闻了一下就?有如此效果,而你随身?携带它却不受影响,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事先吃了解药。其次,你用这种手段想与本王共度春宵,没道理随身?带瓶毒药。” “呵,殿下果然厉害。”馨儿鼓了鼓掌,仰着头道:“只是?,能给?奴婢一个理由吗?” 她如此忠心?于他,心?甘情愿追随他,陪伴他,献出她的全?部?,为何他就?从来不曾正视过她,哪怕一眼! “理由?”元子晋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退下,眼底依稀残留着几分冷意。 “我不管你是?父皇的人也好,皇后的人也罢,再警告你一遍,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否则,打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馨儿跪在?地上,坦然道:“是?,奴婢之前是?皇后的人,包括来到九韶宫,也是?娘娘安插在?这的眼线。可是?殿下,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奴婢从没有背叛过您!从未透露过您的任何行踪!” 元子晋看?着她那张确实?有几分姿色的脸庞,陡然闷笑了声?,满眼鄙夷道:“上次你有意污蔑莫一瑾一事也是?对天发誓,可见这算不得数。” 馨儿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看?清他眼底的薄情后终于醒悟,往后一晃跌坐在?地上自嘲地笑了。 “原来如此。” 看?她有些癫狂的模样,元子晋冷哼一声?,刚想喊人却被?馨儿抢先一步,道:“只是?可惜了…” 她没有接下去,媚眼如丝地盯着他,想勾起他的好奇心?。 他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反问道:“趁本王还剩仅存的一点耐心?,最好有话快说。” “莫一瑾终究不会是?你的!” 元子晋大步向前,俯身?直接掐住她的脖子,使了狠劲。 “你再说一遍!” 馨儿死命地扒着他的手,可就?像一块硬铁,纹丝不动?。 她大张着嘴巴只能发出嘶哑的呻.吟,脸迅速涨的通红。 候在?门外的太监总管闻声?推了房门进来,他才回了神,手上力道没有加重但也没有减轻,就?这么?吊着她。 他横了那总管一眼,那人立马低着头退了出去,顺带着掩上门。 馨儿心?想反正就?是?一死,仰着脑袋艰难地开?口:“就?凭莫家…与中?宫的关系,联姻只是?…只是?早晚的事,咳咳……” 元子晋松了手,轻声?道:“继续。” 馨儿喘着粗气,揉了揉被?捏出红印的脖子,邪笑道:“一旦联姻,那太子之位自然是?大殿下的囊中?之物。所以?,殿下您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噢?”元子晋故作惊讶地往后一倾,随即冷笑道:“小小一个宫女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本王对莫一瑾的心?思岂是?你能置喙的!不过你放心?,有一点本王可以?成全?你。” 馨儿明知道他对她已是?厌恶至极,但还是?贪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合上双眼静静地等死。 元子晋撑着下颚淡淡地打量着她:“唔,就?这么?杀了你倒可惜了这脸蛋。诶,你听说过春风楼吗?本王觉得这风月之地倒是?十分适合你。” 馨儿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生不如死的惩罚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终于忍不住讨饶道:“殿下!殿下奴婢知错了,别…别这样对我,殿下!” “来人,带下去!” 值夜的太监总管领了另外两?个小太监入了门,将馨儿拖了出去,太监总管上前探问:“殿下,此人如何处置?” “关在?柴房里饿几天。” “是?。” 馨儿缩在?柴房的一角,整个屋子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冷风嗖嗖地透过门缝打在?她身?上,冻的她直哆嗦。 突然,黑暗中?想起了一个声?音。 “想出去吗?” “谁!谁在?那边?”馨儿慌乱无助,只能不断往后撤退直至靠在?墙上退无可退。 “馨儿姑娘真是?健忘,已经不认得奴才了吗?” 那声?音不正是?之前帮她的小太监吗?她有些激动?,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在?空中?挥舞:“公公?您在?哪?您快救救我吧。” “救你出去当然可以?,不过我家主子向来不喜欢管闲事。” “我…我可以?,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她跪在?地上双手握拳放下胸前,“只要能救我出去。” “很?简单,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 除夕这天,莫易宏领着军队入了万州城。得到消息的莫一瑾欣喜万分,连午睡都忘了,只眼巴巴地盯着门外就?怕错过了他的身?影。 “小姐,公子此刻还在?陛下那述职呢,没这么?快过来。” 萤儿催她去休息一会,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又等了片刻,她难忍心?中?的焦躁,一拍桌子道:“我哥怎么?还不来?索性我去找他得了!” 萤儿急忙拦下她:“小姐,公子办完了事肯定第一时间来咱们这的,您就?耐心?地等等吧。你这一过去万一打扰到陛下,惹得龙颜大怒可怎么?办?” 莫一瑾皱着眉撇了撇嘴,叉着腰在?房间踱步。一直等到太阳西沉,她才终于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迎着夕阳朝她走来。 “哥!”她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中?。 他已经卸了铠甲,换作平常打扮,数月未见,眉眼间又多了几分英气。 他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原以?为数月未见你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这般孩子气。” 她锤了一下,不满道:“你也知道这么?久没见我了!起初还有信,后来干脆连信都不寄了,要不是?我那晚……” “咳咳,外头冷,咱们进去说。” 幸而莫易宏及时岔开?,否则她就?说漏嘴了。她吐了吐舌头松开?抱着他的双手,改成挽着他的胳膊拉他入了殿内。 “萤儿,赶紧上点心?和茶。” “不用了,今晚陛下特设宴款待,咱们过一会就?走。” “啊!”莫一瑾一拍脑袋,“我忘了,我还没洗漱打扮呢!” 莫易宏无奈地笑了,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道:“那还不快去!臭丫头。” “那哥你等我一下,等我啊!”她急匆匆地拉着萤儿回了寝殿,“快,萤儿,快帮我弄一下。” “小姐,你别急,诶诶,这反了,反了……” 一阵手忙脚乱后,莫一瑾总算打扮好了,望了一眼镜中?的俏佳人,玉骨冰肌、风姿绰约。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萤儿拿起一个香囊系在?她的腰间。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与馨儿一起做的那个香囊,那其实?是?个平安福,做的时候就?想着等莫易宏凯旋归来时,送给?他。 可如今,她却找不到了。 “瑾儿,时辰快到了,你在?磨蹭什么?呢?”门外莫易宏扣门提醒。 “噢!来了。”她扭头喊了一句,再次翻了一遍梳妆台,确实?没有。 她边往外走边挠了挠头,她印象中?是?放在?那里没错啊。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我绣的平安福不见了。” “不就?是?个平安福么?,不见就?不见了。”莫易宏毫不在?意。 莫一瑾苦着脸,嘟囔道:“本来打算让你带着保平安的,如今却找不到了!” “我家瑾儿手这么?巧,丢了就?再绣一个。不,你绣几个哥就?带几个,行不行?” “那我给?你绣一圈你也带吗?”莫一瑾被?他逗笑。 “带!” “你乐意带我还不乐意绣呢!这么?多,岂不累死我?” 两?人就?这么?吵吵嚷嚷地走了一路。 与此同时,正打算出门去宫里的元子烨还没踏上马车,就?被?随从喊住。 “主子!有人送了个东西过来。” “谁送过来的?” “那人不认识,只说这是?月盈殿的主子托她送过来的。” 元子烨拿起随从递上来的一个平安福,往后一翻,右下角绣了一个“莫”字。 他嘴角轻勾,精明一笑,默默地把它佩戴在?腰间。 “启程。” 第51章 宴席设在了琉璃宫,一个专门宴请朝廷重臣的地方。 因此,在外人看来,太?景帝对莫易宏十分器重,也免不了惹得一些人的眼红。 两辆红顶马车相向驾驶,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宫门口。莫家兄妹俩下了车后,与元子烨打了个照面。 “大殿下。” “莫兄。” 三人互相行礼,莫一瑾知?晓元子烨对她?的心思,但自己对其并无他意,所以垂着脑袋只想着赶紧躲过去。 不料想,元子烨并没搭讪她?,而是凑近莫易宏低声说了什么,随后道:“这毕竟也是件大事,不如我们去别处详谈?” 莫易宏回身凝视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瑾儿,我与大殿下有些事要谈,你?先入席吧。” 莫一瑾讶异地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满是疑惑。 兄长?何时与大殿下又有交情了? 摇了摇头,她?刚准备踏入就听得背后一声叫唤:“莫姑娘!” 回身看到范雨薇趴在车窗上朝她?招手,她?上前两步道:“范姑娘,怎么就你?一人?” “本?来是跟着父亲一同来的,不过半路上有事耽搁了,我就先来了。”范雨薇下了马车,热络地跟她?交谈,挽着她?的手拉她?入场。 有人作伴总比一个人进去干坐着好?,两人挑选了一处假山上的雅亭闲聊。 “听说你?兄长?打了胜仗凯旋归来,怎么不见他人呢?” “兄长?...他有事,马上就来。” “这次的宴席皇上可?是专门为他筹办的,可?别迟到了落人口舌。” 莫一瑾知?道范雨薇是为她?着想,但她?无法坦诚相待,只得避而不谈。 “嗯,放心吧。”她?故意朝两旁观望了一下,笑道:“诶?不对啊,你?的小跟班今天怎么不在呢?” “什么小跟班?” “三皇子咯。” 范雨薇立刻微羞,眼神闪烁道:“好?端端地扯他做什么,我与他并无干系。” “真的?”莫一瑾不放过她?,硬是要与她?对视。 “千真万确。”范雨薇快速地否定。 “唉,可?惜呀。”她?惋惜地摇着头,“他有情,你?无意。” 范雨薇见她?越说越露骨,忍不住捂着她?的嘴道:“什么情啊,意的,我要喜欢也不会?喜欢他呀。” 莫一瑾抓住了重点,神秘一笑:“噢?看来你?另有所属,谁啊?” “我...我喜欢的是...”范雨薇神色焦急,偏头恰好?看到不远处的元子晋缓缓朝假山这走来,脱口而出:“子晋哥哥!” “晋...”莫一瑾微微一愣,勾起?的嘴角有片刻凝滞,朝她?的视线看过去碰巧与元子晋四目相对。 她?垂下眼角,故作轻松道:“啊,原来你?喜欢五皇子。” “我与他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分自然...自然不是假的。呃...子晋哥哥上来了。”她?扯了扯莫一瑾的袖子。 莫一瑾回过身看到元子晋,敛起?笑容起?身行礼,随后便把目光投向别处,心里的不舒服隐隐作祟。 “原来你?们在这。” 还未等元子晋开口,范相从另一条石阶拾级而上,入了亭。 “爹,你?怎么找到这了?”范雨薇起?身搀他上来。 “还说呢,你?呀,可?让我一顿好?找,前头宴厅都快开席了。”看到元子晋也在,拱手道:“五皇子,请。” 元子晋扭头看向一旁假意在欣赏风景的莫一瑾,轻声道:“一起??” 她?回过头忙挥手道:“不了不了,你?们先走吧。” 他们一家子外带一个竹马,她?去凑什么热闹。 “迟了就不好?了。”他站在原地未动,依旧看着她?。 两人僵持在原地,他又开口道:“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莫一瑾依旧无言,还好?亭外传来莫易宏的呼喊。 “瑾儿,下来,我们该入席了。” “好?的,哥。”莫一瑾松了一口气,朝元子晋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十分的恭敬且有距离感。 “多?谢五皇子好?意,我随我哥一起?入殿,您请。” 元子晋嘴角微微一动,欲说还休,随后离开。 范相边下台阶边在他身旁提醒:“五皇子,别忘了我们方才做好?的决定。” 元子晋毫不避讳,直言道:“她?是她?,皇后是皇后。” “她?与皇后可?是...” “我知?道,无需多?言。” 与此同时,莫一瑾见他走远了,便从另一条石路下去。 莫易宏看到那?亭内的一行人,带着莫一瑾去宴会?的路上,犹豫再三还是问道:“瑾儿,有件事为兄想问问你??” “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瑾儿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心中可?是有中意之?人了?” “哥,不是吧?”莫一瑾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事父亲母亲都没催我,怎么你?就这么想我嫁人?” “没有,这不是随口问问,你?要不想嫁就不嫁,哥养你?还是养得起?的。”元子晋怕她?误会?,忙解释。 “我只是想着你?们姑娘家害羞,若你?真有喜欢的人就直接跟哥说,哥去给你?说媒。” “没有,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我只想着赶紧回余凉城。” 莫易宏眼底闪过诧异但并不显露,眼看着就到了宴会?的地方,便道:“好?,那?哥就带你?回去。” ------ 由于莫家打了胜仗,众人的焦点很自然就聚集在莫家兄妹俩身上,尤其是莫易宏,少?年有为,英俊潇洒,惹得不少?宴席中的贵女注目。 两人盯着众人的目光落了座,莫易宏倒是无感,反而是莫一瑾有些拘谨。这屁股还没坐热,太?景帝就在众人的簇拥下入了殿。 莫易宏扯了扯还在发呆的妹妹,率先起?身行礼。 “众爱卿平身。”太?景帝举起?酒杯,环视一周,高声道:“今天大家欢聚一堂,一则是为莫将军接风洗尘,二则年关将至,各位文武将臣终日?为国?劳心劳力,为朕排忧解难,属实辛苦。来!众爱卿,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谢陛下!”台下众人饮酒一杯后,晚宴正式开始。 歌舞助兴自然少?不了,一曲接着一曲连奏数个时辰,在一旁吹拉弹唱的乐人都换了好?几批。 莫易宏早被人拉着喝酒去了,莫一瑾只得干坐在位子上扒拉花生米吃。 酒过不知?几巡后,莫易宏举着空酒杯脚步不稳地坐回位子上。 “不能喝就别喝。”莫一瑾小声道。 “该给的面子还得给。”莫易宏撑着额头假寐缓缓气,她?把手边的花生米挪了过去:“吃点垫垫胃。” 一曲舞毕,大皇子元子烨趁着间隙提起?酒杯走到殿前,高声道:“父皇,如今万州国?之?所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正是因为有您的治理,您的谋略与才华是儿臣所不及的,也是儿臣最敬佩的。” 他把酒杯一提,“儿臣敬您一杯,恭祝父皇圣体安康,万寿无疆!” “烨儿有心。”太?景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皇子既然开了这道口子,其他皇子自然也不能坐着。萧妃给了她?两个儿子一个眼神,还未等那?两人起?身,三皇子元子桓却抢了先。 也不知?是元子烨喝多?了,还是元子桓没注意躲闪不及,两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元子桓身子不稳,手中的酒也不慎洒在了元子烨的身上。 “哎哟,大哥,对不住,对不住。”他立马拿起?衣袖替他擦拭。 元子烨别的倒是没在意,就是他那?腰间的平安福被淋湿了半边,立马抽出来擦拭,语气有些不善:“三弟,你?故意的?” 元子桓一拍脑袋,解释道:“大哥,我怎么敢,许是今晚喝多?了,对不住,对不住。” 元子烨见只是清酒,并没有在平安福上留下污渍,便作罢。 不过,这倒是引起?元子桓的注意,疑惑道:“诶?大哥,你?手里是什么?” 一眨眼,那?平安福便落在了元子桓的手里,元子烨伸手去拿,态度强硬道:“还我。” 他闪到一边,啧啧道:“不就一普通的平安福么,难道比你?这身锦衣华服还宝贵?” 太?景帝见他俩在角落旁的这番举动,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两个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众人顺着太?景帝的目光看去,两人停止争抢,乖乖来到殿前。 元子烨先发制人:“父皇,三弟他把酒撒我满身就算了,还抢我东西。” “桓儿,你?抢了什么东西?” 元子桓撇撇嘴,从手心里落下了一个平安福,道:“就是一平安福罢了,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宝。” 莫一瑾猛地一抬头,看到那?样式后心里一惊,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桌沿。 “诶,不对,这怎么......”元子桓翻了翻平安福,欲言又止。 “马盛祥,把那?玩意儿拿过来给朕看看。” 候在一旁的马公公领命,太?景帝随手一翻就看到了平安福底下的“莫”字,“烨儿,这是谁送你?的?” 元子烨拱手俯身,低下头快速朝莫一瑾看了一眼,眼角带笑道:“儿臣不知?,只听随从说是...”他停顿了一下,“是月盈殿的人送过来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一阵喧哗。 侧躺在位子上的元子晋脸颊酡红已有几分醉意,手中的酒壶一顿,睁开猩红的双眼寒光凌冽地盯着那?只平安福。 第52章 莫易宏看到?这些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低声?发问:“瑾儿,方才大皇子与我谈了你的一些事情。” 莫一瑾抓在桌沿的手?有些发白,侧头回道:“哥,你有话就直说吧。” “谈了你的......婚事。” 他继续道:“他把那符给我看过,说是你送他的。本想过了今晚与他详谈,没想到?现在却弄成这个样子。我就想问问这符究竟怎么回事?” 她冷哼一声?:“哥,你忘了吗?今天?我曾寻过一个平安符却怎么也没寻到?。现在看来,这其中有人作祟。” 堂上的太景帝侧头瞥向?莫氏兄妹,仍旧不确定地?提了一句:“月盈殿的人?” 身侧的皇后早想撮合这段姻缘,无奈总是寻不着机会?。如今这好时机从?天?而降,自然不会?放过。 “陛下,这不是咱们心知肚明的事儿么,如今摊开了讲也好,正巧莫将军也在。”皇后一边斟酒一边暗中提示。 太景帝看了一眼手?心里的符,让身边的太监把符送过去给莫一瑾辨认。 “瑾儿,你看看这是你的吗?” 莫一瑾起身接过手?,她只需看一眼那“莫”字的绣法就知是自己的,于是坦白道:“回陛下,这符是我绣的。” 此言一出,元子烨与皇后都松了一口气,倒是一旁的太景帝眉头微皱。 “既如此,易宏啊,等?莫老将军身体康复后,咱们得坐下来好好谈谈这两人的事了。” 莫易宏起身刚想回复,却被皇后插了话:“陛下,所谓长兄如父,如今莫老将军年事已高,又?受了伤,不如就让易宏代替?烨儿也这个年纪了,该给他找个贴心人照顾了。” 莫一瑾垂着脑袋还在回忆这符何时丢失的事情,皇后的话传到?她耳里,越听越不对劲,这子虚乌有的事情怎么就有种马上要板上钉钉的感觉了。 她回过神正打算出声?,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氛围。 “父皇,儿臣也已经成年,缺个贴心人照顾呢。” 元子晋撑着膝盖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殿前。太景帝瞥了一眼他醉意朦胧的样子,无奈地?笑道:“晋儿可是喝多了,来人,扶五皇子下去休息。” 元子晋淡淡推开想要搀扶他的小太监,眉眼一挑:“父皇就如此偏爱大哥?就不问问我心中所想?” “那你说说,你想要怎样的女子?朕给你寻觅寻觅,年后你们兄弟俩一起把事儿办了,好事成双。”太景帝半开玩笑道。 “父皇无需费心,儿臣已经有意中人了。” 莫一瑾听闻眼神不自主地?朝范雨薇看了一眼,心情越发沉闷,只祈求宴席立刻结束,好让哥哥去和?皇上说明白,他们兄妹俩收拾行李即刻启程。 “噢?真是奇了,往常给你安排的人你都不喜,如今是哪家小姐入了你的眼啊?” “莫家。” 轻轻两个字,让太景帝和?皇后神色瞬变。同时,引得莫家兄妹愕然。 “哪个莫家?”太景帝不死心地?问道。 “万州国还能有几个莫家?” 莫一瑾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心不知不觉提到?了嗓子眼,元子晋扭头迎接她的目光,眼底柔情尽显。 “莫一瑾便是我心中所念之人。” 这么坦诚布公的讲出来瞬时引得周围人低声?议论?,虽然这皇上的家事身为大臣不宜多嘴,但忍不住大家都有颗好奇的心,假意互相敬酒保持氛围祥和?,实则都在偷偷关注着这边的局势。 元子烨恶狠狠地?拽过他的衣服,道:“瑾儿送我这符已经是表明了心意,五弟你要夺人所好吗?” “是这样吗?”元子晋无视他,继续看向?莫一瑾,眼中满含威胁与压迫。 虽然看似是他被人钳制,但莫一瑾敢保证,只要她一点头,他眼底的杀意就难以?继续遮掩了。 此刻,莫易宏挡在莫一瑾面前,恭敬地?俯身开口:“陛下,此物确实出自令妹之手?,不过她早已给了我,要我带在身上保平安。之前不慎遗落,没想到?却在大皇子这,闹了这么一场乌龙,是臣的错,还请皇上恕罪!” “那你方才怎么不说!”元子烨的“方才”意指他俩私下交流时。 但莫易宏拿过莫一瑾手?里的符,装作没听懂地?回道:“这符自打丢失后,我也是第一次见。” “这…”元子烨焦急地?松开元子晋的衣服,朝太景帝看去。 “好了,夜深了,酒虽然要喝的尽兴,但也不能过于贪杯。在座各位还是要懂得什?么叫’恰如其分?’,免得说错话惹祸上身,今天?就到?这吧。” 太景帝虽面带笑意,但其中的话意却让众人缄默。底下的一票听众看客们收起耳朵,闭紧嘴巴,在太景帝离席后立马启程各奔东西,生怕一个不小心摊上事。 宴会?结束后,莫易宏拉着莫一瑾往外走。两人上了马车,只听莫易宏低声?道:“出宫。” 莫一瑾抓着他的胳膊,担忧道:“哥,皇上没准我出宫。” “以?前不得已,如今再没有理由让你一个人待在那里了,而且你一个人在宫里我总是不放心。” “可我的东西都在月盈殿里。” “你殿里的那些东西若无重要的就不要了,你要什?么东西尽管说,我命人再给你置办一套。” “倒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就是有块玉我很喜欢,舍不得丢。” 莫一瑾口中的那块玉正是之前元子晋送她的,时至今日,她才明白那人的小心思?,难怪当初非要拿半块玉做抵偿。 思?及此,她浅浅地?笑了。莫易宏看她这留恋的眼神,直言道:“若是不舍,改明儿我命人给你拿回来便是。” “吁!”外头的车夫突然停下,敲了敲车门:“将军。” 莫易宏推开车门,看到?一辆马车横亘在他们面前,透过车窗隐约看见元子晋端坐在里面。 莫一瑾明显感受到?身边之人隐隐的怒气,他握紧拳头道:“瑾儿,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跳下马车,直接跃上了对面那辆车。 听到?动静的元子晋睁开了双眼,感受到?了来人的怒气,但他依旧不为所动,反而将小矮桌上的醒酒茶斟了一杯放在莫易宏面前。 莫易宏冷笑道:“看来五皇子酒醒了?” “没醉何来醒?” “我看你是醉的不轻,全然忘记了当初的约定!”莫易宏握拳的手?重重地?敲在桌面上,杯子里的水震了一半出来。 “我答应过你会?护她周全,不让皇后对她下手?,如今我都做到?了,你怎么反倒职责我了。”元子晋无辜地?口吻让莫易宏心里直骂小人之流。 “我让你护着她别让皇后等?人下手?,不是让你对她下手?!你居然……”越说越气,惹得莫易宏好一阵大喘气加深呼吸来平复心情。 “你现在就是在把她推向?风口浪尖!” “那时的情景我能怎么办?任由父皇下令成全他俩的婚事吗?我想这也不是你愿意看到?的吧。” “那你也不能以?这种方式替她脱困吧?如今让她陷于你俩之间就更难回余凉了。” “我当初只与你约定保她平安,可没说帮她回去。” “你!难道你还真心喜欢我妹子不成。” “没错!” 莫易宏本以?为元子晋只是喝多了酒,随口说说,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借着酒劲吐了真言,顿时感觉自己从?小到?大保护好的小花朵被猪给拱了。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总之我会?带她回余凉城。” 元子晋眼神有片刻落寞,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忍不住又?喝了一杯醒酒茶,捏着空茶杯的手?默默收紧。 “你放心,我会?助你们回余凉城。” 莫易宏心中满是讶异,此人好像又?没有他心中所想的那般无耻,心中升起了一丝方才骂他小人的愧疚。 “你有什?么计划?” “那送符之事明显有人移花接木,很有可能是皇后的人,我来暗中调查。另外皇后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定然要在父皇枕边吹耳旁风,让莫一瑾与元子烨成婚,你这几日要多去我父皇面前走动,务必把这想法给断了。” “这个我自然知晓。” ------ 自那日跟着莫易宏出宫,莫一瑾心里忐忑了许久,可是却无事发生。新年很快就来临了,她与哥哥在太景帝赏赐的将军府中守着岁跨了年。 年后第一天?,莫一瑾上街游玩,在一家茶馆里偶然听到?对桌在谈论?五皇子今日要出宫搬进晋王府的事。 自那日宴会?后,她虽然在宫外活的逍遥自在,但夜深人静时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她在宫里的画面,大部分?的画面里总是有元子晋的身影。 握着茶杯的手?停滞了一会?,她起身离开。刚回到?将军府大门口就看到?莫易宏急匆匆往外赶,她喊道:“哥,你去哪?” 莫易宏看到?她后神色一顿,“噢,今天?五皇子入府,邀我过去一聚。” “我可以?去吗?” 莫易宏犯了难,袖中的请帖里正是因为有莫一瑾的名字,所以?他才趁她不在,想早早去送个礼了事。 “这…他没请你。” 莫一瑾上前索要:“是吗?请帖呢,给我看看。” “好了好了,上车吧。” 两人一同来到?晋王府邸,一下马车就有小厮过来引路。他的乔迁之喜并没有邀请很多人,看上去有些清冷。 莫一瑾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说不出来。前面的小厮停了下来转身道:“将军,前厅都是些大臣官员,女眷都在雅间,不如让莫姑娘先移步雅间吃些茶点。” “哥哥你先去把礼送了,我在雅间等?你。” 莫一瑾由候在一旁的丫鬟带到?了一间僻静的书?房中,她左右张望,有些不解地?问身后的丫鬟:“这是雅间吗?我怎么看着像是书?房。” “这是我的书?房。” 听到?声?音,莫一瑾往后一瞧,哪还有半个丫鬟的影子,只有元子晋一人靠在门边。 第53章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止了声。莫一瑾笑了笑,轻声道:“你先?说吧,把我引到这儿来可有什么?事?” “偷符之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是馨儿做的,这几日我会把证据交到父皇那边,也好打消了父皇赐婚的念头。至于?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主使,我会继续查下去?。” “噢,进来坐一会吧,站门口怪怪的。”莫一瑾此话?一出愣怔了片刻,默默地?转过身敲了下脑门。 这就是他的书房,她有啥资格说这话?,还那么?理所当然。 好在元子晋也没在意这些,两人面对面坐着,莫一瑾低头倒茶掩饰心中?微妙的情感。 元子晋望着她的侧脸入了神,等到手指碰到了她递过来的杯子才?转了转眼珠,继续道:“我本以为馨儿是中?宫的人,可经过这几日调查后发?现还有其他人在暗中?相助。” 莫一瑾抿了一口茶,试探道:“或许这其中?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就是馨儿一人所为。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可能是因为你吧。” “怎么?说?” “镰州之行?她对你可是殷勤的很,就差把‘我喜欢你’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我怎么?没察觉?”元子晋眼睛亮亮的。 “你没察觉,我可看的一清二楚。” 话?题一聊开,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渐渐轻松自在,莫一瑾还偷偷翻了个白眼被他抓住。 他只笑不语,莫一瑾弯了弯嘴角,意有所指道:“你就没有其他的想跟我说了?” “北塬一战虽然告捷,但边境不能无?将驻守。父皇不会久留你哥,过几日你就可以随你哥出城,回到余凉城好好生活了。” 莫一瑾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之前她关心的,但此刻她想听的却不是这些,尤其是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她不自觉地?反驳道:“没有这么?容易吧,大皇子他...” “这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可我还答应过你要帮你寻找你母亲之死的真相,答应的事情不能食言。” “你已?经帮过了,后面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元子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莫一瑾还想编扯一个理由,但嘴里只是喃喃道:“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元子晋眼底有说不出的情绪,到了嘴边却全?是反话?:“回了余凉城就让你父母物色户好人家嫁了,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再也不要来万州城了。” “这就是你想说的?” “我送你出去?。”元子晋起身走到她面前,莫一瑾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起身,反而仰着头用?目光寻求一个答案。 他闪躲开,转身朝门走去?。她猛地?起身,还是忍不住喊道:“那日你在殿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最?后,莫一瑾依旧没有得到她要的答案。坐在马车里的她愤愤地?扯着帕子,嘴里忍不住吐了一句:“混蛋。” “你说什么??”莫易宏看她那模样,问道:“可是谁欺负了你?” “没事。”她转过身看向窗外,心中?忍不住继续腹诽。 这元子晋敢说不敢认,撩拨了她又?对她说什么?寻个好人家嫁了,他说嫁就嫁呢?他以为他是谁?等她回到了余凉,管他什么?大殿下、五皇子,她统统都要忘光。 回了将军府,果然莫易宏跟她说了回余凉的事。 “瑾儿,这几日你就在家待着,把行?礼准备好,待我明日上朝就奏请陛下回余凉。” “你不用?去?北塬了吗?” “这还得看陛下如何安排,总之不管怎么?安排,我都会先?带你回去?,我也许久没见着母亲了,甚是想念。” “嗯。”莫一瑾点点头打算回屋。 “诶,你饭不吃了?” “没心情。” 莫易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嘀咕着,这丫头怎么?去?了一趟晋王府变得怪怪的。 “来人,命后厨给小姐备一份晚膳,晚些时候送到小姐屋里。” ------ 这几日莫一瑾还真的听莫易宏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哪儿也没去?,整日里耷拉着脑袋,做事也提不起兴趣。 “小姐,公子说咱们?明儿一早就要出发?了,您看看这几身衣服够吗?不够的话?我待会再出去?给您置办几套,此去?路途遥远估计也没时间洗,得多带几身换。” “你看吧。” “还有这毯子也带着吧,正好给你挡风。” “你决定吧。” “那这个软枕要不要?马车颠簸,靠着腰上还能舒服些。” “我没意见。” 弯着腰收拾行?李的萤儿停了手里的动作?,抱着枕头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担忧道:“小姐,您不是日思夜想要回余凉么?,怎么?如今马上要走了,你反倒不开心了。” 莫一瑾撑着头的手换了一只,叹息道:“没有啊,我开心得很,我最?好立马就走,一刻都不多待。” 门被敲响,萤儿起身打开,发?现来人竟然是中?宫的欣荷姑姑。 “姑姑你怎么?来了?” “你家小姐在吗?” “在的,姑姑请进。”萤儿引着欣荷入屋,绕过屏风提醒道:“小姐,欣荷姑姑来了。” “欣荷?”莫一瑾打起了精神,起身迎接,“姑姑怎么?来我这了?” “奴婢得知?姑娘明日就要启程了,特来送送姑娘,顺便把您忘在月盈殿的东西给送过来。” 身后跟着几个太监抬着一个小箱子,里头装的都是些她的月盈殿常用?的东西。 她俯身细致地?翻了翻,待看到盒子里躺着的半块玉后起身感谢“姑姑有心了。” “还有一样东西还请姑娘单独过目。” 莫一瑾猜到欣荷不会突然到访,定有事情要与她说,难道是中?宫那位? “萤儿你带他们?把这些东西搬到隔壁屋子去?。” 房内仅剩她们?两人,欣荷从袖中?掏出一块用?帕子包裹着的东西,莫一瑾拿过来一开正是那块玉的另一半。 “姑姑你怎么?会有这个?” “五皇子托我把这个给你。” 莫一瑾有些讶异:“你是五皇子的人?” 欣荷点点头:“我曾是浣衣局的一名女工,幸得五皇子赏识,把我从浣衣局调了出来入了中?宫。” “原来如此。”莫一瑾恍然大悟,她以前只知?欣荷是中?宫的人,所以一直照顾她,凡事都帮她,现在看来或许是元子晋的命令。 “这东西为什么?是你来送,五皇子呢?我明天就要走了,他连最?后一面也不来见我?” 欣荷从入门就脸色不佳,如今听她提到五皇子不来脸色更是深沉中?带着悲痛。 “姑娘错怪我家主子了,并不是他不想来,而是...来不了。” “来不了?为什么??”莫一瑾眼皮隐隐抽动,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焦急地?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莫姑娘没听说吗?”欣荷也觉得奇怪。 “这几日我都待在屋里哪儿也没去?,你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欣荷眼色一沉,愁眉苦脸道:“自姑娘入宫后,主子交给我的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护好您的安全?,月盈殿只要发?生了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向他汇报。馨儿盗取你的平安符是我亲眼所见,但我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本想汇报给主子,可那日宴会我一直跟在皇后身边,没寻着机会还是让他们?得逞了。” 没想到这元子晋竟然背着她做了这么?多,现在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也难怪元子晋能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 “姑姑,所以你还是没说清五皇子究竟怎么?了。” “馨儿做的事情马上就要上报给陛下,可谁知?她就投井自尽了。” “什么??!”莫一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在她的印象中?,馨儿是个有野心的人,而且城府颇深,这样的人,不像是会自尽的。 “不仅自尽,还留下一封遗书,说主子虐待拷问她,逼她认下偷符之事。” “你们?对她用?刑了?” “没有,可是仵作?在她身上发?现了伤口。” “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本来想保,可皇后一直在旁边添油加醋,还牵扯出之前我家主子贴身宫女之死的事情,还暗中?联合前朝大臣上奏。皇上无?奈只能派人把晋王府围了起来,奴婢也是千辛万苦才?联络上主子。” “他...还好吗?” 欣荷沉默了一会,还是把手里的玉放入她的手中?:“主子说这玉本就是一对,拆散了怪可惜的。他没这个福气拥有,希望姑娘以后觅得属于?它的良人。” 莫一瑾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玉,又?回想起之前元子晋为了坑她这半块玉使得小伎俩,还记得她要把另一块玉也抵掉时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或许见她第一眼看到那块玉时难掩的喜悦之情起,他就想送给她了吧,她还记得那时元子桓向他讨要,他一口回绝。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存了心思。 “欣荷姑姑,我想见见他。” “这...”欣荷有些为难,“如今晋王府周围都是重兵把守,没有皇上的准许,谁也进不去?啊。” “你方才?不是说联络上他了么?,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莫一瑾抓着她的衣袖,充满希冀的目光望着她哀求道。 欣荷犹豫再三,从怀中?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哨。 “姑娘容我回去?准备准备,白天太显眼了,今晚亥时若有人吹哨,姑娘便带着这枚哨子往后门走,那里会有人候着。” “多谢姑姑。” 第54章 傍晚,莫氏兄妹在餐桌上用膳,莫易宏随意看?了一眼角落里打包好的大?小包裹,道?:“明天等我?上完朝后?再上路,你可以睡晚点。东西都理好了吗?” “嗯,准备的差不多了。”莫一瑾心不在焉,低着头扒拉米饭。 “怎么只吃饭不吃菜。”莫易宏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她的碗里。 “哥,之前那平安符的事情怎么样了?” 莫易宏眼珠一转,安慰道?:“噢,没事了,就是一场误会,已经跟陛下禀告清楚了。不然,陛下也不会同意你跟我?离开啊。” “可我?怎么听说这平安符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你哥的话还能有假吗?放心吧,明天咱们就可以回余凉了。等回到余凉啊,哥给你买北巷口?的酥糕吃,你以前天天都爱吃他家做的,这么久没吃肯定馋了吧。还有那个林家铺子做的云吞,你不是还想去拜师学艺来着,哥让人把他请回府专门教你。” 从小到大?,莫易宏对她的喜好甚至比她爹记得还清楚,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 如今他为了莫家,为了万州国不得不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征战沙场,但心中对她的牵挂和关心依旧不曾减少。 莫一瑾十分感动,点点头道?:“哥,这些年你辛苦了。” “傻丫头,说这些干嘛?”莫易宏放下竹筷,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瞒你说,这次把你送入宫里我?和爹都是不得已的,陛下忌惮父亲有异心表面让你入宫陪伴皇后?,实则以你为质,制约父亲。” “那为何?现肯放我?离开?” “父亲受伤退位,我?为取得陛下信任,以上交兵符为条件把你换回来。” 莫一瑾皱着眉头,忧心道?:“啊!那陛下不会对我?们不利吧。” 莫易宏摇摇头:“兵符虽然上交,但我?带领的军队还是莫家军。带兵打仗有时不是靠一块冷冰冰的兵符就能打得好的,还是要看?你的威信力。北塬之地?几?乎都是莫家军在驻守,如今除了父亲,只有我?能胜任将军之位,陛下他自?有考量。” 话说的有些深了,他立马转移话题,笑道?:“不过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我?只希望我?的妹妹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这辈子,我?做哥哥的一定会保护你的。” 莫一瑾抿着嘴角,握住他的手道?:“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才是。” “快吃吧,饭都凉了。” 晚膳结束,莫易宏回房研究兵书。 莫一瑾想到与欣荷的约定,便对萤儿道?:“今晚不用熬夜守门了,回去睡个好觉明早还得赶路。” “那小姐你早些睡,奴婢就在隔壁,若有事唤一声。” 她点点头,催萤儿回房。屋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她费劲地?从一个箱子里找到一身墨色长裙。 她估摸着时间吹灭了屋内所有的灯,仅留一盏放在床边。 半夜听到打更人的声音后?,她悄悄起身换上衣服立于铜镜前,将头发梳成马尾簪上一只玉簪出了门。 一声清脆冗长的哨音穿过拱桥来到半开着的后?门边,两旁的小厮抵靠在墙边睡着了,也不知是真的困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轻轻的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跨过去,那两人已然熟睡没有丝毫反应。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她出示欣荷给的玉哨,那蒙着面的车夫恭敬地?请她上车。马车就沿着街边一路奔驰,不一会来到了距离晋王府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口?边隐匿。 “小姐,到了。” 她下了马车,发现不远处的大?门口?挂着两盏灯笼,约莫有五六个侍卫把守。 “这么多人守着,我?们该怎么进去?” “小姐,把这披风穿着。”蒙面车夫拿出一件带着帽子的黑色披风,她接过手来披上顺便把帽子戴上,遮住脸。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对话。 “站住,你是何?人?” “这位官爷,小人是晋王府上的杂役,年前晋王准我?回乡安排亲人的葬礼,如今...这是怎么了?” “皇上有旨,让我?等在此看?守不得任何?人入内,你去别处吧。” “诶...可是...” 看?瞅着那人就要上前硬闯,众侍卫的注意都集中的那人身上,车夫找准时机轻声道?:“姑娘跟我?来。” 她跟着那车夫足足绕了小半个外墙才停下,四周杂草丛生,再往前走就是条死?路。 身旁的车夫警觉地?张望了一番才蹲下身子,用手扒了几?下泥土,露出一个拉扣,用力一拉出现一个地?下入口?。 “这...” “快进来。” 这个通道?又窄又黑,一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她跟在那人身后?借着他手里的火折子依稀能看?到前面的路。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推开石门后?发现这条暗道?是通向晋王府的假山林。他俩隐于假山石中先避开第?一波巡夜的侍卫,随后?她跟在车夫身后?,避开了第?二波、第?三波... 每个点都卡的恰到好处。 可即便绕过了几?轮巡查侍卫,到了元子晋的寝屋前他们还是不得不停下,那里还有一队侍卫守着。 “这怎么办?” “之前这边是没有侍卫的,难道?皇上又增派了人手?”那人喃喃自?语。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直猫着腰和高度的紧张感让她的身体有些麻,忍不住抬了抬手臂没想到胳膊肘撞了竹竿惹出一片窸窸窣窣的竹叶声。 车夫立马转头手指抵在面巾上:“嘘.....” 她捂住嘴瞪大?眼睛看?到那边的侍卫警惕地?走了过来,轻声道?:“对不起。” 两人面前只有一块假山挡着,车夫默默地?把手挪到腰间的剑柄上,轻声道?:“我?想我?有办法了。” 还没等她问什么办法,那人就一个闪身冲了出去,侍卫立马大?喊:“有刺客!” 一瞬间,寝室门口?的几?个侍卫提着灯笼往那人逃跑的方向赶,她抓住机会快速推开门闪了进去。 屋内,元子晋正靠在长椅上假寐,听到动静后?立马起身抽出佩剑抵在她的身上。 “何?人?” 她吓一跳,立马抬起双手压低声音道?:“是我?,是我?。” 他一歪头,抬剑将她头上的帽子掀开,看?到一张惊恐又无?措的小脸缩在披风中,嘴里依旧不停地?喊:“是我?,是我?。” “你...你怎么来了?”他立马后?退三步把剑收回剑鞘。 她掩在披风下的双手捂住胸口?揉了揉,奔来奔去一晚上搅得她口?干舌燥,本来想好的对话尽数从她脑中脱离,只剩一句。 “有水喝吗?我?好渴!” 元子晋不禁嗤笑:“你大?老远我?跑这来讨水喝?” 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有些疼,“不和你开玩笑。” “这边来。” 元子晋见她“咕咚咕咚”喝了满满一杯水后?,笑着又拿了一个杯子斟满放在她面前,她也不客气,连灌两杯后?才平复了心情。 “够了没?”元子晋提了提手里的水壶,示意道?。 “够了。” “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大?老晚的来我?这干吗?” 莫一瑾气鼓鼓地?从腰间抠出那块玉佩,“砰”的一下放在桌上,“还你!” “这...”元子晋低头看?了一眼,“你怎么又还回来了?” “不是你说的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还回来的道?理!” “欣荷没和你说吗?这玉你带着,等你找到了...” “良人是吗?”莫一瑾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心里无?数个小人在为她加油鼓励,一种莫名的勇敢慢慢从心里升腾,渐渐释放。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双手抓着那人的肩膀,硬是把他的身子对向她,低头双目俯视,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只回道?:“我?已经给到了我?的良人,可他如今不肯收,怎么办?” 元子晋慢慢瞪圆了眼睛,反抓着她的双手起身,低语呢喃:“你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清楚,一清二楚。”她重重地?点头,双手有些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襟,怕他再一次推开她。 他颤抖地?抓住她的胳膊,硬把她拖到门口?,打开房门,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他沙哑着嗓子站在她身侧。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选择,出了门你就回余凉城,永远不要再回来。若这一次你不走,我?会把你一辈子留在身边,再也不放开你。” 她听到这些话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抑制地?喜悦和激动,她上前将门合上,转身抱住他,双手环于腰间,脸深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 “我?不后?悔。” 元子晋用力地?抱住了她,脸颊轻轻地?蹭了蹭她的头发,想用这种真实感告诉自?己不是做梦,心心念念的人终于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就这么抱着,谁也没动,一直到门被人叩响。 “五皇子,您睡下了吗?”侍卫大?声喊着,惊得莫一瑾立马脱离他的怀抱躲到他身后?。 元子晋微微皱眉,似是对门外之人的打扰尤为不满,他瞥了一眼猫在他身后?的人,转身一个横抱朝床走去。 “你...你干嘛!”莫一瑾又慌又怕地?轻声道?。 “嘘...”元子晋用眼神示意她别出声,把她放在床上后?,自?己也脱了鞋躺了上去,顺便还把床帘摘下。 “五皇子??”屋内久久没人反应,侍卫敲门声更大?了。 躺在床上的元子晋慵懒地?回道?:“何?事?” “五皇子,打扰您睡觉了。刚刚府内出现刺客,末将担心您的安危,特来慰问。” “是吗?那刺客呢?”元子晋语调轻佻又愉悦,还淡淡地?看?了一眼伏在他身侧的莫一瑾。 “被他逃了,不过我?们正在全力搜捕。”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本王要睡了,都给我?安静点。”元子晋假意发怒,侍卫也不敢继续打扰。 外人或许不知,误以为皇上派兵看?守晋王,但他们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皇上派他们过来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对晋王下手。 晋王如此得皇上赏识,他们自?然也是恭敬有佳。于是他们便继续待在门外保护。 只是这么一来,莫一瑾就难受了,她撑着身子看?向外面,嘟囔道?:“这下可完了,他们在那守着,我?怎么出去啊。诶,要不你让他们去别处巡视巡视?” “我?现在可是有罪之人,哪能使?唤的了他们。” 好不容易两人有独处时间,元子晋当然不会这么做。 “那怎么办啊?” “放心,他们到了清晨会去大?门口?集合清点人数,到时候府里没侍卫,你再走不迟。” 元子晋自?顾自?地?褪去了外衣,眼尾轻挑:“夜深了,该休息了。” 第55章 莫一瑾立马起身?拉开距离,明知?那?人在故意作弄她,却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脸。 仅着一件寝衣的他露出?修长的脖颈,她撇开眼轻咳了一声,身?体抵在墙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呃,夜深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就想跨出?去,却被元子晋伸手揽住腰抱了回来,她跌坐在那?人怀里,背靠在他的胸前。 元子晋将头搁在她的肩上,轻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维持这个姿势,久到她肩上那?人呼吸都开始均匀了。 不会就这么睡着了吧。 她微微抬肩:“五皇子?元子晋?” 他睁开眼,轻轻地在她额前吻了一下?,揽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自己却下?了床。 蹲在床边看?着她明净清澈的眼眸,拉着她的手道:“好怕这是?一场梦,明天醒来你就不见了。” 她捂进方才元子晋躺过的地方,上面还有她残留的温度,暖暖的。看?着他那?双勾人的凤眼,听着他有些患得患失的语气,她被逗笑了。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你对自己不是?一向很自信么,如今却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了?” “我?的自信...”他把她的手抵着他的额头上,嗤笑道:“在你面前一无是?处。” 当?初那?个孤僻自傲,视生命如草芥的元子晋,如今她却能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当?初那?个冷酷无情?,看?尽人情?冷暖的元子晋,如今却能看?到到他眼角的微红。 这一刻,她明白自己对他有多?么的重要,也?正因为自己留在他身?边,亲手浇灌着他心?里的希望之芽,他滋生的不安就更?多?。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顺着发丝滑到他的侧脸,再到后颈,他抬头意味不明地紧盯着。她起身?主动凑到他面前,浅浅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呐,这样你的自信会不会多?一点?” 元子晋愣了片刻,喉结微动,盯着她的双唇点点头,舔了舔唇瓣,道:“如果时间久一点,会更?多?。” 这个吻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 莫一瑾又羞又燥,推开他转身?躺下?,道:“我?要睡了!” 他掩下?有些失落的小表情?,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那?你睡吧,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就喊我?。” “诶,那?你睡哪儿啊?” 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毕竟他就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天这么冷,怕他感冒。 他指了指外头的那?张长椅,“喏,那?里。” 她起身?把床内的被子递给他,道:“给,这么冷的天睡那?别冻着了。” “呃...你要真可怜我?,要不让我?去床上睡呗。” “不行,你方才还说去那?睡的。” “我?后悔了,你看?那?长椅又硬又冷,我?可是?皇子,哪能习惯睡那?个,你就可怜可怜我?呗。”他抱着被子,委屈的小眼神偷瞄着她。 她知?道,若自己一心?软指不定这人又要得寸进尺了,于是?对峙道:“你可是?唐唐五皇子,说出?来的话还能反悔不成。” “我?保证,不抢你被子,不占你地方,乖乖睡觉。”他抿嘴拉出?一条弯钩,浅浅的酒窝异常的乖巧。 幸而莫一瑾知?晓他的性格,不会被他表面乖顺的模样所欺骗。 她一反常态,单手撑着脑袋回以微笑,软糯地开口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这个人啊,从小就特别欣赏和喜欢那?些信守诺言的君子。” 她故意着重了“特别”两个字。 “好的,我?去睡了。”元子晋抿了抿嘴,抱着被子出?去了。 莫一瑾偷笑着转过身?子,闭上眼很快入了眠。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 莫易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厮,问道:“小姐出?去了?” 这两个小厮正是?看?守后门的,其中一人回道:“回主子,大约亥时出?的门。” “没识破你们吧。” “没有,那?车夫给我?们下?了药后,我?俩假意昏迷,一直等外面马车走远了才起来。” “好,下?去吧。” 莫易宏轻轻地叹了一口,低语道:“瑾儿,你还是?选择了他吗?” ------ 这个夜并不长,两人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被人吵醒,莫一瑾睡眼惺忪地半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球。 窗外的天空渐渐透出?一丝丝亮光,晨曦将至。 元子晋披了一件外套快步走向门口,道:“谁?” “是?我?。” 莫一瑾昨晚是?和衣而睡的,她低头打扮了一下?睡得有些褶皱的外衣,起身?绕过屏风,正巧看?到昨晚的车夫入了屋。 车夫一把扯下?面罩,令她吃了一惊,惊呼道:“秦公?子,你怎么...” “啊,莫姑娘早啊。”秦执一点也?不见外的伸手打招呼,顺道从怀里拿出?了几?个热腾腾的馒头扔给元子晋。 “阿晋,你父皇派的那?些侍卫可真能追,昨晚可把我?累死了,搅得我?一夜都没睡。”秦执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吃了一口馒头,“足足追了我?两个时辰呐。” “如今我?身?处险境,他们也?是?护我?安危,毕竟外边的那?些侍卫里不知?有多?少是?想取我?性命的。” “噢,还有件事忘了说,昨儿我?被那?群侍卫追的烦了,去皇宫逛了一趟。” “噢?你可真会逃。” “皇宫地方大,我?也?好施展手脚,没过片刻就把他们甩掉了,顺便去了一趟仵作室。” “发现什么了没有?” “你还别说,我?可真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说来听听。” “我?检查了那?个叫馨儿的宫女身?上的伤口,发现伤口周围有些微黄色粉末,用途暂时不明。” 他从胸前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元子晋打开一看?,有一小撮粉末。他低眉思忖了片刻,道:“这事儿恐怕还得问问太医院的刘御医。” “那?我?没辙,我?虽来去自如,可我?不认识宫里的人啊。” 元子晋没继续说下?去,反倒是?拿了一个馒头递给一旁吃惊到愣在原地的莫一瑾。 她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视,皇宫禁地在这俩人的嘴里就像是?普通的街头小巷。 “你们...早就认识?” “噢,看?我?这脑子,都忘了介绍了。”秦执将最后一口肉馒头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一把搂住元子晋,道:“我?俩是?结拜之交,我?比他大三个月,是?他义哥。” 元子晋横了他一眼,道:“你不用理他。” “所以镰州之行你是?故意帮我?的?”莫一瑾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呆子,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转头又质问元子晋:“还是?你让他帮我?的?” 秦执见她认了真,忙解释道:“诶,那?你可别误会,我?确实去帮那?些百姓的,顺道看?看?他,省的他被阿猫阿狗害了都没人救。” “我?还需要你救?”元子晋不满地一抬肩,将他的手拍下?,认真地对她解释:“我?与他相?识的事没有告诉你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我?俩身?份背景特殊,知?道的也?没几?个,你是?第三个知?道的。” “还有谁知?道?” “范相?和雨薇,他是?范相?收的义子。” “诶!”秦执刚想制止,哪想元子晋毫无保留。 他无奈地摊手道:“得了得了,这下?好了,把底裤都掏出?来了。莫姑娘,你可别生气,该交代的他都交代了,我?还从来没见过阿晋对谁这么坦诚过。” 被秦执这么一说,她内心?的不快消失殆尽,反而对方才的质问感到歉意。 这种事情?,越是?少一个人知?道,他越是?安全。 “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当?然信你。”元子晋眉眼舒展,浅浅一笑。 秦执见他这幅模样就像见了鬼,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合时宜地打破他俩之间的浓情?蜜意。 “你俩能尊敬尊敬我?这个孤寡老人吗?” “吃你的馒头吧。”元子晋又横了他一眼,“吃完了就赶紧带她离开。” ------ 清晨侍卫们果然都聚在府门前清点人数,莫一瑾跟着秦执趁着这段时间从原路返回,一路马不停蹄回到了楼外楼。 在楼外楼,莫一瑾见到了她意想不到的人——莫易宏。 “哥。”她怯怯地喊了一句,坐在雅间方桌旁的莫易宏抬起头,一夜未眠的他眼角泛着红血丝。 “来了。” 秦执识趣地走了,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她与他相?视而坐,手指纠结的缠绕着腰间的束带。 “哥,对不起。我?...不想回余凉了。” 莫易宏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道:“为了他,值得吗?” “值得!” “好,我?知?道了。”莫易宏起身?不言多?言,他很了解自己的妹妹,虽然性格温顺,但做了决定便不会再改。 莫一瑾很感激兄长为她做的一切,她使劲眨着已经泛红的双眼,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 “哥,谢谢你尊重我?的决定,在北塬万事要当?心?,妹妹有机会定会去看?你。” 莫易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没事,倒是?你,往后一个人,要多?留个心?。” 她点点头,内心?最放不下?的还是?远在余凉的双亲。 “哥哥,替我?问父亲母亲安好,女儿不孝,让他们千万不要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父亲、母亲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释。好了,我?该走了。” 莫易宏临走前告诉她,陛下?已经准许她回余凉城,如今她不回去便是?抗旨不遵。所以他提前找人假扮她,为避免他人怀疑,萤儿他也?得带走。 至此,未来的日子,她将一个人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13 16:57:38~2020-06-16 01:0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慎独1771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姑娘,到了。”楼外楼的小厮驾着马车一路来到距离将军府不远的一条小巷口?,莫一瑾蒙着面?纱下了车,隐于一棵参天大树后,悄悄地看向将军府。 门口?众人整装待发,莫易宏身着银色盔甲立于战马旁,萤儿递了一件黑色披风给他。 他一甩披风干净利落的系好带子,转身上了马背。萤儿朝外走了两步四?处张望,莫一瑾意识到在找她,立马缩回脖子,回身靠在树杆上。 她不能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方位很隐蔽,正好躲过萤儿的视线。莫易宏夹着马腹,低头?道:“萤儿,我们该启程了。” “是,少爷。” 萤儿不舍地上了车,莫易宏高喊一声:“启程!”,大部队便开始朝城门口?移动。 莫一瑾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部队的背影才回身上了马车。 回到楼外楼,秦执就招呼她坐下吃饭。 “从昨晚到现在你也没好好吃饭吧,来人,上菜!” 店小二早就在一旁候着,很有?眼力见地端菜上桌。 莫一瑾来回看着店小二忙碌地身影,眼看着桌上的菜一道道的上来,急忙回道:“可以了,再上就吃不完了,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为?何搞得这么隆重?的样子?” “没什么没什么,噢,是这样,我最近啊请了一个?从余凉来的厨子,正好想试试他的厨艺。诶,你不也是余凉人么,快帮我尝尝,这味道正不正宗?” “你这理由未免太生硬了,你俩又搞什么猫腻?直说吧。”莫一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一眯,满脸不信。 “真的!这些菜啊若你觉得可以,我打算把它?作为?招牌菜上菜品,给楼外楼增加些特色。” “不说是吧,那这菜还是留着您老慢慢享用吧,我可吃不起。” 莫一瑾起身想走,秦执一把拦住她。 秦执脸上的表情总算出现了裂缝,实话实说道:“诶,哎,我就说瞒不过你,是阿晋,他说莫易宏走了,怕你伤心,特意让我去找的厨子。” “有?些事情本?来就难以两全,有?何伤心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心里知道元子晋是关心她,可她早已不是初入万州城时的那个?她了。对未来,她不仅做好了勇于面?对的准备,甚至还隐约有?一丝因未知而产生的兴奋和激动。 现在的她离了皇宫,只比之前更自?由、更舒服。 秦执立马接话道:“我也是这么对阿晋说的,不过这也是阿晋的一番心意,如今这菜都备好了,不吃岂不浪费?” 她默默坐下,秦执将手边的几盘菜朝她那挪挪,伸手示意道:“试试味道如何?” 她夹了一筷子,菜香四?溢,又带着一点独有?的清爽,确实是家乡的味道不假,点点头?道:“嗯,味道挺好的。” “那就多吃点,以后想吃了就来楼外楼。” “秦执,真的很感?谢。” 秦执笑?着摇了摇手,道:“别别别,要谢就谢阿晋吧,他花的钱出的力找的人,我就是接收个?厨子罢了。” 这一顿,她吃的很香,足足吃了一大碗米饭,撑的她有?些走不动路。 秦执下了楼招呼几个?贵客,结束后看到她吃撑的模样,笑?道:“走吧,去消消食。” “去哪?”她云里雾里地戴上面?纱,跟着他从后门出去。 两人一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宅子。 “这是清弘别苑,往后你就住着。” 莫一瑾看着门上的匾额,念道:“清弘别苑。” 秦执推门而入,介绍道:“这里实际的主人是阿晋,但碍于他的身份,所以名?义上是我的资产。来,看看他给你准备的房间。” 莫一瑾“嘶”了一声,疑惑道:“不对啊,他被禁足在晋王府,怎么还能想到给我准备这些?” “这个?...呃...他事先准备好的。” “那他事先怎么能知道我一定回留下呢?之前他可是一直让我离开万州,说永远不要再来万州。” 秦执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忙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个?干活的。” 两人来到正厅,候在那的丫鬟上前行礼:“莫小姐,秦公子好。奴婢柳月,奉欣荷姑姑的命令特来伺候姑娘。” “欣荷?”莫一瑾微微挑眉,这一下她就跟打通七经八脉似的,脑子一下通顺了。 元子晋这人,说什么甘愿放她离开,若真心甘情愿放她离开,欣荷根本?就不会来找她说那些事,秦执更没必要带她去晋王府。 还是厨师、别苑、丫鬟,这些只能说明元子晋早就算好了她会留在万州城。 全都是套路啊。 莫一瑾拍了拍额头?,怨自?己没早点想明白。不过若不是自?己对他有?情,便是再多的套路也套不着她,总而言之,她也算是自?愿入套。 “柳月,好好伺候莫姑娘,我店里还有?事没忙完,先走了。” “等一下,秦执。”莫一瑾心里还是放不下元子晋,忧虑道:“晋王府那边...” 秦执拉着她来到庭院里的一棵樟树下,直言道:“目前没有?其他线索,我只能先从粉末入手,若有?消息会及时告知你的。” “我可以去看看案发现场吗?” 他皱眉道:“那里有?侍卫看守,怕是有?点难度。” 她思忖了片刻,心生一计:“我有?办法。” ------ 莫一瑾出门去集市上买了些胭脂水粉和一些灯笼,还买了一身白色襦裙,日落才归。 “柳月,我在外面?吃过了,今晚你早点歇息,不用伺候我。”她吩咐完后带上下午的战利品出了门,秦执候在那多时了。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去哪溜达了,说好的日落之前,如今太阳都下山了。” “抱歉抱歉,找些货晚了。”她拍了拍肩上的包袱。 “坐稳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动作娴熟,不一会就潜入晋王府的假山石林。这一回有?了上次的教训,秦执带着她翻墙从后窗入了元子晋的寝殿。 此时的元子晋正在写信,抬头?看到他们,停下手里的动作。 “不是说了,别带她来这边吗?” 秦执耸耸肩表示:“弟妹自?己要来的,估计是想你了。” 莫一瑾一跺脚,忍不住嘟囔道:“什么弟妹。” “诶,你跟了阿晋,自?然就是我的弟妹咯。” 元子晋听到想他了几个?字,脸色好转不少,拉着莫一瑾的手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想去案发现场看看,找找线索。” “那地方已经有?人搜查过来,就是有?线索也被破坏了。况且现在有?侍卫把守,不是刑部的人进不去。”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她将包袱一把甩在桌上,神?秘地笑?了笑?。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天渐渐地暗了下来,秦执和元子晋两人在外厅等的百无聊赖。 元子晋忍不住起身去里屋,秦执打了个?哈欠继续侧躺在靠椅上。 “好了没?” “马上马上。”莫一瑾守着镜子前正在描绘着什么,元子晋上前把她的身子掰转过来,突然吃了一惊。 “你这是干吗,吓我一跳。” 此时的莫一瑾双眼乌黑,嘴唇红的发紫,嘴角边还流淌着鲜血,元子晋摸了一下那血,抬到鼻间闻了闻,一股胭脂味。 “装鬼咯。”莫一瑾把长发往前一撩,双手伸直做幽灵状,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后拨开头?发,笑?道:“怎么样?像不像?” 元子晋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就不怕把人给吓死?” “我又不伤害他们,顶多把他们吓个?屁滚尿流。”她起身拍了拍元子晋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 夜幕正式降临,莫一瑾穿着白色长袖襦裙蹲在草丛里,她身上绑着一根绳子,另一端穿过树枝捏在秦执的手里。 等到了后半夜,守在那的侍卫有?些昏昏欲睡,她趁着月黑风高,给秦执打了一个?手势。 秦执会意,立马把她慢慢往上拽。 狂风吹响了她系在手腕和脚腕上的铃铛,守夜的侍卫被铃铛声吸引,看到她那白衣飘飘,满头?黑发腾空起飞的样子,早就吓得发不出声僵在原地。 就在这时,她抬起手里的灯笼,将自?己的脸忽明忽暗的显露在众人眼前。她咧嘴一笑?,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尖锐刺耳之声。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鬼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大喊着逃离。 秦执见人跑光了,立马放她下来。莫一瑾抓紧时间提着灯笼朝井边走去,一口?井而已,查探一遍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可确实如元子晋所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疲惫地瘫靠在井边,细细思索,手指搭在井口?边缘摩挲着,突然她感?到有?块地方有?些凹凸不平。 她抬起灯笼细细探看,发现边缘处似乎有?东西摩擦过的痕迹。 秦执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该走了。” 莫一瑾细细地又看了一圈,确定只有?这一处有?,便跟着秦执离开。 ------ 元子晋披着外衣对门口?的侍卫道:“你们去院外守着,我要睡了。” 侍卫领命,退了出去。 他掩上房门,莫一瑾正好卸了妆,换了衣服出来。 “可有?发现什么?” 莫一瑾摇了摇头?:“你说的对,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唯独有?一处...我还没想明白。” 元子晋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道:“那黄色粉末有?线索了,是安魂药。” “安魂药?”秦执满脸疑惑,“这东西只是助人入睡,并没有?伤人的作用吧。” 元子晋点点头?,莫一瑾看了一下信里描述的内容,这安魂药平常人家是买不到的,只有?宫里的太医院使用。 莫一瑾问?道:“馨儿的死因是什么?” “溺水而亡。”元子晋想了想,道:“仵作验出来的,应该不假。” 她眼神?一亮,道:“我有?一个?想法。” 第57章 元子晋与秦执快速对视一眼,转头问道:“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她溺水而亡不假,但?却不是自杀。” “你?的意思是他杀。”元子晋淡淡地回道,“所以你?怀疑谁?” “凶手是谁我还没头绪,不过我想大胆假设一下。假如凶手先把?人掳走严刑拷打,由于鞭子上撒了安魂药,慢慢随着血液渗透进体内,造成昏睡甚至昏迷,随后凶手再把?她丢入井中,假装她是受不了你?的毒打,投井自杀。” 秦执提出?疑问:“可是这口井不深,光天化日把?这么个大活人扔进去不可能?没有动静。” “你?不是见过尸体么,她身上除了伤口外,还有没有发现其他的,比如...”她捏着下巴垂下眼尾细细思考,道:“类似于捆绑的痕迹。” “有好几处,最严重的在手腕上。”秦执回忆起那晚的查探,尸体的手腕、脚踝、腰部都有勒痕。 她继续追问:“那绑她的绳子呢?” 秦执摇摇头,不明所以:“那屋里面我就没看到什么绳子,许是被人收走了。” “那井虽不深,但?距离水面也有数米。我猜测凶手应该是绑着她的身子慢慢放下去的,方才我在井边摸到一处地方有摩擦过得痕迹,而且上面残留了这个。” 她摊开手掌,掌心处有几缕黄色的绳丝。元子晋捏起一缕丝,就着灯盏两指一滑转了一圈。 莫一瑾凑近道:“五皇子...” 他觑了一眼,不满道:“如今你?还跟我生?分个什么劲儿。” “呃...阿晋?”她依照秦执喊他。 他默认,开口道:“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那时她身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捆着。” “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凶手应该快你?一步,先把?东西?收起来了。” “秦执,有件事情交给你?。”元子晋大跨步走到桌案前,写?了一封信并将腰间的蟠龙玉佩抽下来交给他。 “去一趟中宫,让欣荷带着玉佩找刘御医,让他帮忙查一下近期是否有哪个宫的宫女领了安魂药。” “得嘞。”秦执把?东西?一塞,身姿矫健地跳出?窗外隐于黑暗中。 “那我呢?我能?做些什么?”她挽着他的手摇了摇。 他反手握住胳膊拉她坐下,道:“待会我派人送你?回去,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清弘别苑,有什么缺的吩咐下人去采买,别自己单独行动。” 莫一瑾心里不情愿,忍不住回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也担心你?啊。如今我们俩连见个面都困难......” 元子晋蹲下身子,轻抚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仰头看着她,许诺道:“你?放心,等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完了,就去求父皇赐婚,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 “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怎么突然说到这上面去了。”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谈论起婚事来还是有些娇羞。 “怎么,你?不愿嫁给我。”他微微挑眉,面带不悦。 “你?想哪去了。”她轻轻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嘟囔着:“那你?可别忘了今日说的话,你?若负了我,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怎会,我早就认定你?是我此生?唯一想娶的人。”元子晋毫不隐藏眼底的占有欲,深情地望着。 莫一瑾莞尔一笑,胳膊自然的搭在他的肩上,道:“那你?就别拦着我了,早日把?你?的事情解决了早日让你?兑现承诺,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 她忍不住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反客为主道:“毕竟我已经认定你?是我的,我这人向?来护短,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扯了扯嘴角,无奈地垂下头笑了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底冰封已久的心还是被她的三言两语融化了,他的手包住她的手,提到嘴边吻了吻她的指尖。 不过甜言蜜语并没有吞噬他的理智,他仍旧与她约法三章。第一她不能?露面,要暗中行事;第二她不能?独自行动,必须有他的人随行;第三但?凡有危险,她必须及时撤退。 莫一瑾一一点头答应,但?她心里清楚,要是全?按元子晋的要求来,那和待在清弘别苑被动等消息没什么两样。 所以她听归听,做就不一定全?都能?做到了。 元子晋又?抱着她磨磨蹭蹭好一会,一直等到秦执从宫里转了一圈回来才放她走。 回到清弘别苑已经是大半夜了,她洗漱一番躺在床上考虑明天要做的事,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她去楼外楼吃早饭,顺道与秦执碰个面,等着欣荷的消息。 欣荷自昨日收到了元子晋的来信后,她明白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得。 “你?们两个去服侍皇后娘娘洗漱,最近娘娘胃口不佳,我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新式早膳。”欣荷喊了两个内院的宫女,把?手里的水盆给到他们,自己行色匆匆地走了。 两个宫女相视一眼,叩了几下房门入殿侍奉。 皇后正在照镜子,看到她俩进来,随口道:“怎么是你?们两个,欣荷呢?” 两个宫女压低身子,其中一个怯怯地回道:“回禀娘娘,姑姑说见娘娘最近胃口不佳,去了御膳房看看有没有新式早膳,命我们两个先进来伺候您洗漱。” 她本在看额头上有没有滋生?细纹,听到回话后动作一顿,神色有片刻异常,随后将胸前的长发一甩,到:“拿过来吧。” 宫女将水盆抬高,弯着腰上前伺候。待穿好凤袍后欣荷还没有回来,端坐在妆台前的皇后隐约感觉不对劲,面色渐渐凝重。 候于两旁的宫女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时间殿里鸦雀无声。 “你?们两个紧张什么。”皇后细细地挑选妆台上陈列出?来的配饰,优雅地选出?几根簪子放在鬓发上比较,随后她将簪子往后一递。 “就用这根吧,你?们也算是欣荷带起来的人,欣荷不在就由你?们为本宫梳妆吧。” 这梳妆一向?是欣荷一人操办,她俩没有经验,都不敢贸然上前。可也不能?一直让皇后空等,就在两人为难之际,久久不见的欣荷入了殿。 皇后并没有看向?门口,嘴角一勾冷笑道:“回来了?” 欣荷一进屋就嗅到了屋内紧张的氛围,她使?了个眼色,两个宫女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欣荷走到皇后身后,拿起妆台上的木梳,道:“奴婢刚刚去御膳房备了几道早膳,娘娘您待会可以尝尝合不合胃口。” “你?有心了。” 皇后笑意微敛,欣荷跟在她身边多年,她本不该怀疑她。可方才欣荷拿木梳时细微地颤抖让她起疑。她这一路走来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也算是白混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欣荷手脚迅速地替皇后梳妆打扮好,“娘娘,您看这样满意吗?” 皇后就着铜镜左右照了照,微微颔首,抬起右手,欣荷会意立马扶她起来。 皇后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宫女,语气?不盐不淡地敲打道:“你?们也是内院的老人了,多向?欣荷学学,别总是傻愣愣地站着。” “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欣荷扶着皇后朝外走,主动请罪道:“娘娘恕罪,都怪奴婢平日里疏忽了,未教?导好她们,惹娘娘不快。” 皇后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柔和中又?带着一丝宠溺。 “欣荷啊,你?忠心耿耿地跟着本宫这么多年,本宫相信你?的能?力。好了,你?先去前殿招呼各宫妃嫔,本宫用完膳就来。” “是,娘娘。” 皇后瞥了一眼欣荷告退的身影,直到她拐个弯消失后才冷下脸来。 “来人,让大殿下下朝后来中宫一趟。” ------ “母后,你?找我?” 元子烨听闻皇后找他,一下朝就往中宫赶。如今快开春了,人也精神了不少。他掸了掸胸前沾上的柳絮,随意找了个位子坐。 “烨儿,最近在做什么?” “帮父皇处理一些平常的事务。” “听说你?近日经常光临风月之地?与莫家?联姻的事情虽然失败了,但?你?也不能?成日里留恋这种地方,传出?去可不好听。” “母后!”元子烨甚是不耐烦,言语间有些顶撞之意:“那莫一瑾都回余凉了,我难不成还为她守身如玉?算了吧,等我当了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 “说到太子之位,近日和朝中几位大臣联络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算奏折呈了上去,那父皇不还是没提这太子人选么!” 越说越激动,元子烨忍不住起身走到皇后面前发泄不满。 “母后你?说,如今这一众皇子中,除了我,还有谁更适合这太子之位吗?真不知道父皇心里在想什么!” 皇后横了一眼,指责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便?再忍一段时间又?如何?” “这还要忍多久!” “萧妃虽有二皇子和四皇子,但?她已归顺于本宫,自然无威胁。三皇子元子桓生?母皈依佛门,常伴青灯,也没什么势力能?与你?抗衡,唯独这元子晋......” “元子晋如今身陷囹圄,不足为惧。” “那他背后的范相呢?”皇后目光一凛,神色凝聚,“陛下迟迟不肯下旨册封你?为太子,多半受了范展一党人的蛊惑。” “母亲,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元子烨听了她的分析后,渐渐稳定住情绪。 “他不是想扶持元子晋么,那我们就把?他手里的这颗棋子除了。”皇后奸笑道:“你?去查一下欣荷的底细。” 元子晋惊讶道:“欣荷姑姑?她不是皇后身边的人吗?” 皇后轻哼一声,右手握拳砸在矮桌上,冷声道:“是啊,可惜养了一条白眼狼出?来。” 第58章 从清晨等到日暮,莫一瑾在楼外楼的雅间里坐了?一天,茶壶里的水换了?好几轮,也没?见秦执带回任何消息。 越到日暮就越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实在坐不住了?,脑海里蹦出一个名字——元子桓。 对了?,三皇子不是一向与阿晋交好吗,他或许有办法解阿晋之困。 她猛的一起身,带上面纱掀开帘子往外走。候在外面的小厮出手阻拦,语气低微道:“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可是我家公子让您在这等着。” 秦执去范府找范相商量对策,本以?为顶多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可哪成想他就这么?一去不回了?,她一天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她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手,急言道:“等秦执回来?你就告诉他,我回清宏别苑等他消息。” “这……”小厮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也不敢真的强行阻拦她,只道一声?:“是。” 待她出了?门后,小厮立马跑到后院通知人?去寻秦执,又喊了?几个人?悄悄跟着。 莫一瑾搭着马车并?未回到别苑,而是在西城口的尽头处往相反的方向行驶。 她掀起窗帘,遥看?远处耸立着一座高?山,半山腰隐约出现点点红黄相间的墙壁。 “山上是什么?地方。” “小姐,那是仙妙寺,皇家御用的寺庙。” 马车越往里走越远离尘世的喧嚣,一路的枝繁叶茂遮出一条林间绿荫。 “你确定三皇子住这个地方?”她略微忧虑地左右张望着,问道,“别是走错了?地方。” “小姐,您就放心吧。三皇子与五皇子自幼.交好,奴才从前?经常来?这。” “他一个皇子怎么?会住这种地方?”她喃喃细语。 车夫耳灵,接话道:“小姐有所不知,三皇子的母妃在仙妙寺带发修行。听说三皇子成年后特向陛下请命将府邸建在此处,陛下问其原因,他说一来?为陛下祈福,二来?便于探望照顾母妃。陛下称赞他的孝心,便准了?。” 她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车夫手拿马鞭指向前?方,道:“姑娘您看?,前?面拐角处就到了?。” 她探出身子望了?望,树林间果然有一座府邸静静地伫立在那,仙雾缥缈,像是一位隐居深山的世外高?人?。 虽然这个地方看?起来?人?迹罕至,但以?防万一她还是让车夫把车停在隐蔽的角落里,自己一人?孤身前?往。 行至一半,听闻背后有马车的声?音,她以?为是车夫不放心她,赶着马车过来?了?,转身刚想开口就看?到三五个带着斗笠的男子低着头运车。 她一个闪身蹲在树后,初春的暖意?让灌木抽了?新枝,现下长的有半个人?高?,能轻而易举遮住她的身躯。待车轱辘滚着石子的声?音越来?越远后,她偷偷拨开灌木丛探出脑袋。 那群人?所去之路正是桓王府的方向,只不过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而入,而是绕到后门。 莫一瑾在树后等了?一阵,确认后面没?有其他人?过来?后,她偷偷沿着他们走的方向摸了?过去。 临近后门,她背靠在墙上轻轻地挪着脚步,门微掩着里面有两个男子低声?交谈。 “全在这里了??” “大人?,都?在这了?。” “回去告诉尹皓,近期有人?盯着桓王府,让他暂时先避避风头,你们也是,回去留个心,别让人?拿住了?把柄。” “属下遵命,大人?还有一事?……” 院内两人?的声?音压得更低,莫一瑾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得也很费劲。突然不知从哪里刮过来?一阵大风,吹动了?房门也吹起了?她的裙摆。 院内的人?瞬间警惕,看?着门缝一闪而过的青衣,立马出声?道:“谁!” 莫一瑾暗道不好,立刻掉头往回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那群人?团团围住。好在她带了?面纱,为首的王府管家并?没?有认出她。 “你是何人??把面纱摘下来?!” 她驻足不懂,紧紧地盯着四?周寻找机会,双手握紧,脑里盘算着脱逃的几率。 刚寻到一处空隙想要逃脱,就被人?一把推到在地,眼看?着要被按在地上,突然有两批人?同时朝她这跑来?。 一时间与王府的人?陷入混战,两拨人?并?不相识,但都?一致对外,护着莫一瑾离开。 待到安全地方,莫一瑾忙拱手道谢:“多谢两位出手相助!” 其中?一人?拱手道:“姑娘不必客气,是卑职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你是…” “卑职是晋王府的人?。” 莫一瑾点点头,眼珠子转向另一个人?,抬颚道:“你呢?” 那人?仅仅看?了?她一眼,便拱手告退闪身离去,并?未留下一言一语。 莫一瑾盯着他离去的方向思索了?一阵,默想:奇怪的人?。 身旁的黑衣小哥提醒道:“姑娘,咱们该走了?,这地儿还不安全。” “啊,对了?,我的马车还在那呢。”莫一瑾这才反应过来?,那车夫不会出事?吧。 “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已让车夫回清弘别苑了?。卑职现在送您回别苑,姑娘请。” 听闻车夫没?事?,她就安了?心,摇了?摇头道:“你先带我去晋王府,我有事?要见五皇子。” ------ 晋王府内 莫一瑾把方才发生的事?尽数讲给元子晋听,然而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还很惬意?地品着茶。 莫一瑾讲的口干舌燥,看?他那一脸轻松的模样,她突然停了?下来?。元子晋反而朝她挑了?下眉,示意?她继续。 她从他手中?夺过茶杯,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反问道:“你都?知道?” 他点点头:“从镰州回来?,我就派人?盯着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挪用库银可是大罪,何况那还是赈灾用的,关乎到千百条人?的性命!”她情?绪有点激动。 “确实,如今对他来?说,行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而且...”他停顿了?一下,道:“父皇可能也知晓这件事?了?。” “你就这么?看?着他继续错下去?” “他性子顽固,我曾多次警告过他,你也看?到了?,根本没?用。”元子晋叹了?口气,摇着头语气有些落寞。 随机他的眼神又化为凌厉:“不过你说的对,他再这么?错下去以?父皇多疑的性格,可有可能对我生了?无端的猜忌。” 莫一瑾从后环住他的脖子,下巴靠在他的肩膀歪着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办?只能我亲自登门拜访了?。”元子晋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欣荷那边怎么?样了??早点查到线索,你也能早点脱身。” “秦执没?带回来?消息?”他疑惑地看?了?一眼。 “他今天急匆匆地去范府找范相了?,我傍晚走的时候还没?见他回来?。” 元子晋抿紧了?双唇,眼神一滞,由明到暗,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收拢。 “看?来?...宫里出了?事?。” 莫一瑾一下起身,眨了?眨眼快速思考,脱口道:“你是说欣荷出事?了??” 他转过头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语气低沉道:“我也不瞒你,我的人?从今早开始就没?联系到她。” “谁?”莫一瑾停顿了?一下,睁大眼略带一丝不确定地口吻问道:“姨母?” “这么?久了?,终于坐不住了?。”他冷哼一声?,“这么?好的机会,定是想置我于死地了?。” 莫一瑾紧锁眉头,双手反握住他的肩膀,焦急地盯着他。 他淡然地笑了?笑,安慰道:“别怕,真出了?事?我会第一时间把你送回余凉。” 她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些。” “我是说真的。”元子晋冷下脸来?,厉声?警告道:“听我的,回余凉。我若胜了?,定来?娶你。我若败了?...”他垂下眼角,自嘲道:“就清明多给我烧些纸钱。”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她起身,道:“我去找秦执带我入宫,皇后毕竟是我的姨母,我去求她,说不定可以?......” “别白费力气了?。”元子晋一把拉住她的手肘,道:“走,我们先去趟桓王府。” ------ 夜色降临,马车很好地隐在黑暗中?前?行。莫一瑾掀起窗帘的一角,看?着远处忽闪的烛光。 转头看?到元子晋正闭着眼睛,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春天的暖风吹在她脸上,轻轻柔柔的。若不是她知道此刻他们正要奔赴的地方,她可能会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主子,到了?。” 元子晋抬眼,拉着她下了?马车。两人?立于桓王府门前?,元子晋熟门熟路地扣了?扣门,小厮立马开了?门。 莫一瑾戴好面纱跟在他身后,还在用膳的元子桓看?到元子晋,熟络地招呼道:“五弟,你怎么?来?了?。用膳了?没??坐下来?吃点?来?人?,备碗筷!” 元子晋毫不客气,将他手里的竹筷一把夺下,拉着他的衣服往外拽。桓王府的小厮立刻上前?阻拦,却被元子桓喝退:“都?退下!” 两人?往后花园走去,莫一瑾快步跟了?过去,在他们不远不近地地方停下,不去打扰他们的对话。 “不是,五弟,你这是干什么??”元子桓语气哀怨道,“诶,慢点慢点!” 元子晋猛地甩了?一下,险些把元子桓摔个跟头,他松开衣服冷声?道:“元子桓,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元子桓无所谓地拉了?拉他的衣襟,轻笑道:“我玩什么?了??” “勾结尹皓,私吞库银,私自屯粮,招兵买马。”元子晋伸出手指点着他,厉声?道:“随便哪一条被父皇发现,你都?将被按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他静静地听完,并?没?有一句狡辩,反而还引以?为豪道:“我做的何止这些。” 第59章 夜色如墨般浓郁,沉沉的压在空中,笼罩着整个桓王府,树上的鸟安静地出奇,让人透不过气。 莫一瑾站在树下手不自觉的握紧树干,紧紧地盯着不远处对峙的两人。 元子晋一个健步抓起元子桓的衣袖,质问道:“所以,这些事情你都认了?” 元子桓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整个人变得深沉肃穆。“从镰州回来你就暗中派人跟踪我,监视我的一言一行,我的这点秘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何故如此讶异。” 他一甩衣袖,转身直直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莫一瑾,道:“不过五弟,你说我谋逆,你不也犯了欺君之罪!” 他手指向?莫一瑾,眼神如蛇信子般毒辣。 “我若启禀父皇,这莫一瑾并未跟随其兄离开,而是住在你的清宏别苑,你觉得...父皇会怎么?想呢?” 元子晋闪身走到他跟前,阻挡住他盯向?莫一瑾的视线,猛抓他胸前的衣领,狠狠道:“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元子桓冷冷地笑道,言语间略带探究,表情却是无?所谓。 莫一瑾从树下慢慢走过来,在距离他们一米处停下。元子晋侧首柔声道:“你别插手。” “既然桓王殿下已识破我的身份,阿晋,我们也无?需遮遮掩掩。” 莫一瑾掀起面?纱,平静而又柔和?的看向?元子晋,随后视线一撇,朝元子桓微笑。 “桓王殿下,许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见她?大大方方袒露身份,元子桓反倒疑惑:“你不怕我告发你。” “现在宫门已闭,除非拿到特级令牌,否则你最早也得明日早朝才能面?见陛下告发我。这么?算来,我还有数个时辰可活,我们还有时间可以交流。”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元子桓眼神一横,侧身背对她?,想想不甘心,转头又对元子晋,道: “元子晋,你真是糊涂至极,为了她?不惜以下犯上。早知?你今日会走这一步,还不如当初趁了那宫女?的心...” 惊觉失言,元子桓没了音,愤愤地扯开元子晋的手,一摆衣袖不再理他们。 元子晋敏锐察觉,继续深追:“宫女??哪个宫女??”见元子桓不吭声,他缓缓吐出两个字:“馨儿。” 莫一瑾瞬间了然,走到元子桓面?前行了个礼,微笑道:“我想,现在我应该有问题想请教桓王殿下了。其实?从镰州之行,你就指使馨儿介入我和?阿晋之间,试图破坏我们的情谊,是吗?”” “阿晋?叫得这么?亲密,你们私定终身了?”元子桓不屑道。 毕竟还没成婚,这私定终身对莫一瑾的名声不好听,元子晋本想反驳,却不料莫一瑾反而大方承认:“没错,我与阿晋已经私定终身。” 元子桓眼神闪过一丝讶异,盯着莫一瑾满是坦荡的双眸许久,终于?松了口,冷冷地回道:“那个蠢女?人确实?受我指使,只不过她?连把你踢出局的本事都没有,还妄想跟着五弟。” 莫一瑾继续追问:“所以...她?在你眼里就是一颗无?用的棋子,那你扔了她?便好,为何要杀了她?!” “那你真是高抬她?了,我犯不着杀一个宫女?,再说了,她?不是自杀吗?”元子桓莫名其妙到笑出了声 “她?不是自杀。” 夜晚的凉风吹散了莫一瑾耳鬓边的碎发,她?伸手轻勾碎发撇于?耳后,目光深邃地望着元子桓,如一股清泉抚平了他心里的怒火。 他静静地听着那人诉说。 “我们验了尸,也去?调查了案发之地。初步推断她?死前有被?拷打?和?捆绑,体内有安魂药令她?昏迷,随后被?人投井,窒息而亡,造成自杀假象。” “安魂药是宫内御药,只有太医院有。”元子桓喃喃道。 “所以,我和?阿晋需要你的帮助。帮我们查明究竟是何人杀了馨儿,并把这事嫁祸给阿晋。” 元子桓沉默了片刻,道:“我之前确实?让身边的小太监给那宫女?带过几句话,平安符也是我指使那宫女?偷取的,只为让五弟回归正途。” 莫一瑾抬眼淡淡的戳穿他:“什么?是正途?是调查沈贵妃之死的真相还你母妃一个清白,还是助他登上皇位,你能接你母妃回宫,亦或是你想坐那把龙椅?” 真相永远是刺眼的。元子晋默默地听着,手中的拳头却是紧紧地握着。他不愿相信从小一直陪着他长大的三哥,背后竟有如此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而她?的每一个质问同时也让元子桓不由地后退了半步,像被?戳中了心事,面?带苦涩,无?奈又自带嘲笑地摇摇头。 “没想到,居然被?一个丫头看穿了。没错,我希望五弟可以查明沈贵妃之死的真相,帮我母妃洗脱冤屈。至于?其他的,从来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无?论你们信不信。” “我信。”莫一瑾立刻接话:“桓王殿下,如此看来,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一条船上?难不成你还想大义灭亲?”元子桓向?前两步,一想到母妃这些年?受的苦都是拜何人所赐,这怒气又腾地升起,“你可知?道,这幕后之人就是你的亲姨母——皇后!” 元子晋眼见桓王情绪激动,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抚慰道:“此刻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若真想救你母妃,就该把你知?道的都告知?于?我们,或者可以寻得线索。她?,非皇后一党之性,也绝不会为虎作伥,我可以命作保。” 像是一个垂垂暮已的老人,元子桓第一次卸下了十几年?的心事,一点一滴的吐露。 “沈贵妃与我母妃袁氏一同入宫,幸成龙恩又一同封妃入住主宫。两人的宫殿挨得很近,沈贵妃怀孕时,一直是我母妃陪伴在侧,直到生产那日...” 元子桓的目光看向?院内竹林深处,像是飘到了远方,跨过了悠悠岁月。 “北塬境内被?敌寇侵扰数年?,民不聊生,何人出征作战?那时只有沈帅,也就是你的叔叔,能担此大任。可沈帅驻扎香岭飞鸽传书也需半月,那时候就来不及了。所以父皇带兵出征,同时快马加鞭派人送信给沈帅,两军夹击以此击退敌寇。” 元子晋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听宫女?说过母妃难产的时候,父皇在外打?仗,直到现在才知?此事的来龙去?脉。 莫一瑾点点头,附和?道:“此事我小时候也曾听父亲说起过,那场战役打?了数月才打?赢,损耗了不少?精兵强将?,最可惜的...”她?止了声,偷偷瞄了一眼元子晋的脸色,发现并未有异常,才大胆地说道:“最可惜的还是沈帅,为追敌寇,战死沙场。” 元子晋深吸一口气,叹道:“后来呢?” 元子桓继续回忆:“父皇和?沈帅出征,沈贵妃日夜担心他俩的安危,导致胎像不稳。母妃日夜守在床前照顾,直到那个夜晚...” 深夜的风越吹越大,乌云密布,厚重地像块海绵,透不过气。随后,空中飘来稀疏的几滴小雨。 “沈贵妃胎位不正,产婆说难产,有血崩之像。母妃立马让宫女?去?太医院请刘御医过来,可御医还没等到,沈贵妃就已去?了,只留下襁褓中的孩子。” 言至此,元子晋双眼通红,眼角的泪珠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却又被?他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子桓缓了一下情绪,继续道:“父皇回来见此情景,哀嚎不已,不仅让当晚值班的宫女?太监全部陪葬,还...撤了刘太医院首之职,冷落了母妃。母妃也是伤心欲绝,便主动请求,去?仙妙寺带发修行,这一去?便是数十年?。” 夜晚的骤雨越下越大,已经变成绿豆般大小的珠子,砸在人身上又冷又疼。 三人就这么?定定地站在原地垂着头,像是在为死去?的人们祈祷。过了许久,元子晋身形一动,道:“雨大了,我们该走了。” 他摘下身上的厚披风盖在莫一瑾的肩上,握着她?的手道:“对不起,让你陪我一起承受这些。” 莫一瑾摇了摇头,抬眼反握住他的双手,未说一句话,元子晋却读懂了。 她?会陪着他,直到永远。 ------ 两人回到清宏别苑已是后半夜,淋了雨,莫一瑾怕元子晋着凉,便去?厨房熬了姜汤。 她?把姜汤端到屋内时,元子晋单手撑着脑袋,伏在桌上睡着了。他眉间紧蹙,没睡安稳,浑浑噩噩之间还在说着呓语。 莫一瑾摇醒了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叫了一声:“母后!” 待看清来人,元子晋额前已经细汗密布,双眼混沌。 “抱歉,刚刚做噩梦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先把姜汤喝了驱驱寒气。” 元子晋端过来问道:“方才回来你也淋了雨,你喝了吗?” “嗯,我已经喝过了。”莫一瑾指着桌上另一只空碗。 听到这话,元子晋才放心地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角,顿时一股暖流从胸口流向?腹部,僵硬的身体渐渐注入热气。 身体舒服了,心情也舒缓了些,元子晋拍拍她?的肩膀,道:“很晚了,你快去?睡吧。” “你呢?这么?晚了,还回王府吗?” “我就睡着了。”元子晋拍了拍身下的软塌。 “这...其实?隔壁还有一间客房。” 元子晋侧身躺下,笑道:“我又不是客人,睡客房不就见外了。” 莫一瑾坐在他身侧,心里藏着事也睡不着,问道:“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整整一天了,秦执都没有消息带回来,他会不会被?抓住了。” “他做事谨慎小心,应该不会轻易被?抓住,而且即使他被?抓住了,也会发射信号让我知?晓,所以没音讯也不一定是坏事。” “如果姨母...我是说皇后,真的扣押了秦执和?欣荷,但却迟迟不动手,唯一的目的便是引诱你进宫。安全起见,这段日子你先称病别入宫了。” “你说的没错,不过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所以还是要进宫的。但是不急,明天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春风楼。” 第60章 翌日清晨,当莫一瑾再?次站在春风楼前时,她恍如隔世,初遇元子晋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莞尔一笑,忍俊不禁。 元子晋走到她身边,不解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笑我们初次相遇,我把你?当成小倌时的情景。”她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咳咳,我们之间的回忆这么多,你?就不能记点好的,偏记我出丑的模样。”元子晋哼哼一声?,把脸一撇。 “好了,我还记得有一位俊勇无比的晋王殿下冒险带我出宫,让我能够与兄长见面。” “这还差不多。”元子晋头一歪,痞笑道。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进?去就知道了。”元子晋没从正门进?,而是拉着?她拐了个?弯,从后门走了进?去,刚入后院就遇见春风楼老鸨打着?哈欠。 一看到来人,老鸨的哈欠都没打完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俯身低头请安:“主人。” “主人?”莫一瑾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元子晋却反应平平,伸手一挥示意?她平身,道:“青嫂,秦执可有回来?” “秦爷昨晚三更时分才回,如今在房里休息。” “备点早饭送去他房里。” “是。”青嫂转身下去张罗,临走时对?莫一瑾也俯身行了礼。 元子晋拉着?她一路七拐八拐,终于在天字号门口停下,扣了三下门,随后推门而入。 “你?现在这等等。”元子晋放开莫一瑾的手,推开帷帐入了里屋,发现秦执正打着?哈欠系衣带。 “我这还没穿好衣服呢,你?急什么。”秦执懒懒地出声?嫌弃,“未经我同意?你?就擅自进?来,元子晋你?越来越没大?没小啦。” “有你?这么跟本王说话的吗?”元子晋负手而立 “嘿,你?个?家伙,这时候跟我摆什么亲王架子。”秦执腾一下从床上跃起,气急道:“我为了你?的破事昨儿一夜都没睡,还差点被捉住,你?就这么犒劳我呢?” 元子晋嘴角扬起笑容,伸出拳头在他胸前打了一下:“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一天音信全无。我差点进?去捞你?,还好没出什么事。” “嘿,我还需要你?捞?那我岂不是太捞了。”秦执耸耸肩,揉着?肚子坦言:“我这肚子还咕咕叫呢。” “已经吩咐青嫂备下了。” 话音刚落,青嫂就推门而入。 “主人,早膳来了。” 秦执一听“早膳”俩字,眼冒星光,耳朵已经自动屏蔽元子晋的声?音了,快步走到餐桌前,发现莫一瑾站在那儿。 “哎哟,也不知道你?来,有失远迎了。” 莫一瑾端着?手好奇地在他俩之间转悠:“除了这些?客套话外?,我其实更想知道你?们俩在搞什么鬼?” 秦执看着?满桌的早膳,拉着?她坐下,道:“这么早被阿晋这小子拉过?来,你?肯定也没吃早膳吧,先填饱肚子再?说。” 元子晋不动声?色地敲了一下他的手腕,“哎哟。”秦执大?叫一声?,甩了甩手腕,嚷道:“你?这小心眼儿!还不让我和弟媳培养一下亲情啊!” “谁是你?弟媳?” “谁是你?弟弟?” 两人不约而同出声?,惹得秦执噗嗤一下,唆了一口豆腐脑,道:“哎,阿晋你?这小子就不实诚了。小时候不经常追我屁股后面喊我秦执哥哥吗?” 元子晋给了他一个?白眼,表示懒得理他,端起莫一瑾身前的碗,给她盛豆浆。 “所以?你?们俩究竟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元子晋一遍盛豆浆一遍道:“其实没什么,他是春风楼的老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明面上的。” 秦执接话道:“暗地里是他。” 莫一瑾顺手接过?,道:“得了,原来你?们还合伙做这生意?呢。 “我们可是正经生意?。”元子晋认真地回答,生怕莫一瑾误会,坦言道:“楼里的女子都是些?无家可归、父母早亡的孤儿,她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行了,我也没说你?不正经啊。”莫一瑾娇笑着?,话锋一转眼神投向一旁看戏的秦执:“所以?,秦老板,昨日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想问?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执的双眸飘过?来飘过?去,“怎么我就离开了一日,你?俩就跟老夫老妻似的。” 这一语直接让莫一瑾红了脸,埋头喝了一大?口豆浆。元子晋倒是无所谓,还没皮没脸地回了句:“会说话就多说点。” 惹得莫一瑾射来一记眼刀,他立马改了口,道:“秦执,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赶紧说说宫里的情况。” 秦执喝了两碗豆腐脑后,终于抹了一把嘴,口齿清晰道:“你?们是不知道昨晚的情形有多紧张,首先,恭喜你?们的担忧是正确的,皇后确实发现了欣荷的身份暂时把她秘密扣押了,所以?我没办法?带她去找刘御医。为此,我还差点找了皇后设的圈套。” 话说一半,秦执又舀了一碗小米粥配着?榨菜吃的带劲,几口就吸光了。正当他还想在盛一碗时,元子晋默默把盆端开,不让他够到。 “诶,干嘛呢你?。”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欣荷被关在什么地方?”元子晋没好气地问?他。 “关她的地方可不好找,我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随便摸到的。” “说重点。”莫一瑾也忍不住出声?,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磨人劲了。 秦执见碗里空空,便放下筷子,拿起勺子在空中画着?线路:“我悄悄摸进?中宫东边的一道小门,里面是个?小柴院,那时守卫松懈。我也不知怎么七拐八绕的就进?了皇后的寝殿。” “什么?”莫一瑾一阵惊呼,“你?胆子也太肥了。” “你?听我说,我进?了寝宫后发现皇后并不在寝殿里。” “这个?时辰皇后怎么会不在寝殿?”元子晋提出心中的疑问?。秦执撇了撇嘴,嚷道:“两位,还让不让我说话了。” 元子晋和莫一瑾有默契的闭了嘴,伸手做了个?“你?请”的手势。 秦执继续回忆:“我想着?来都来的就搜寻一番,可谁知还没等到我动手,外?面就有了响声?。正巧我发现寝殿右侧有个?小门,以?为是个?绝妙藏身之处,所以?我便躲了进?去。谁知道里面竟然是个?密室...” 元子晋和莫一瑾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十分惊讶。秦执盯着?两人,扣了扣桌子,道:“诶,这时候来点反应嘛!” “哇,这么厉害!”莫一瑾马上鼓掌,配合道:“那之后呢?” 有人捧哏,秦执便心满意?足地继续道:“先是四个?监狱笼子,其中一个?就关着?欣荷。再?往后是一排架子,架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架子后面是一道石门,不过?那石门我费了半天功夫也没有打开。” “你?在密室里,是怎么被发现的呢?”莫一瑾追问?。 “嗐,说来也倒霉,这皇后大?半夜的还要审问?欣荷,一进?来就发现了我。还好当时我穿着?夜行衣、蒙着?面,没露馅。” “噢,那后来呢?”莫一瑾示意?他继续。 “后来我就与皇后那群人打斗了一番,对?了阿晋,给你?提个?醒,皇后身边有一个?高手,我和他过?了数百招未见胜负,你?留个?心。” 元子晋点点头:“欣荷这事我让范相帮我盯着?,你?好好休息吧。” 眼看元子晋起身要走,秦执连忙拦住他:“诶,怎么就要走?” “我要去刘御医家里一趟,希望这个?时候他还没去太医院吧。” 秦执抓住他的袖子,道:“诶,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从中宫出来后想着?反正已经进?来了,总得带点回去不是...诶...” 元子晋不想再?浪费时间,甩袖就要走,急得秦执立马过?渡到最后一句:“我把刘御医带回来啦!” “什么?!” ------ 元子晋和莫一瑾两人在秦执的带领下来到了地字一号房,房内刘御医还在昏睡着?。 元子晋冷冷地瞥了一眼秦执率先踏入门内,莫一瑾从袖口拿出一条帕子遮住脸颊紧随其后。 秦执跟在他俩身后挠了挠头,嬉笑道:“那欣荷都那样了,我把玉佩给她也没办法?见着?刘御医啊。所以?我想不如直接带他来见你?,算是完成了你?交给我的任务嘛。” “有你?这么把人带过?来的吗?”面对?秦执苍白的辩解,元子晋脑壳突突的疼,“快把人弄醒啊。” “噢噢,马上。”秦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刘御医鼻尖来回摆动几回,刘御医慢慢苏醒过?来。 “刘御医,没事吧。”元子晋扶他起身。 刘御医茫然地环顾四周,定睛一看身前的元子晋,讶异之余想赶紧起身行礼,却不料眼前发黑又跌坐在床上。 “刘御医,你?慢点。”莫一瑾柔声?提醒。 “晋王殿下,恕老臣失礼了。”刘御医一手撑在床沿边,身子匐在床前低头行礼。 “无妨。” “只是...此处是什么地方?老臣怎么会在此?” “这里是...”秦执想开口却被元子晋一记利刃般的眼神咽了回去。 “刘御医,您昨晚晕倒在街边,我的随从看到了就把你?救了回来。” “噢,可能是年纪大?了,不顶用了。不过?昨晚我依稀记得是在太医院,怎么会...” “刘御医,正巧我也有要事找你?,可否移步去我王府详谈?” “当然可以?,那就不叨扰各位了。” 元子晋让身边的小厮先带着?刘御医从后院直接上马车。 他对?这些?“老古董”太了解了,若被刘御医发现这是春风楼,估计胡子都得气晕过?去。 小厮请走刘御医后,元子晋便招了青嫂过?来。 “去把小澄喊过?来。” “小澄?”莫一瑾狐疑道:“是那位舞动京城的澄姑娘吗?” 秦执探出一颗脑袋,补充道:“正是正是,莫姑娘你?还不认识澄儿吧,她和我俩自幼一起长大?,待会来了给你?俩介绍介绍?” 元子晋伸出手掌将他的脑袋按了回去,只顾着?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没什么。” 莫一瑾噗嗤地笑出声?来:“我什么都没想,就是好奇问?问?,你?别紧张。” “主人,秦爷。”柔情似水的女声?传了过?来,如铃铛般清脆悦耳,光听声?音就足以?令人心旷神怡。 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妖娆的青衣女子入了屋,径直走到他们面前行礼。 “免了。” 秦执立马过?去拉她起身,责备道:“澄儿,这又没外?人,这么见外?干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秦执拉着?小澄的手来到莫一瑾面前,道:“这位是莫一瑾莫姑娘。”随即偷偷凑到她耳边道:“咱们晋爷未来的媳妇。” 小澄微微一愣,下一秒展颜行礼:“莫姑娘,久仰大?名。” “澄姑娘,我才是久闻您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莫一瑾回礼,却发现澄姑娘在细细地打量着?她。 “好了,抓紧时间说正事。”元子晋插话道:“小澄,听闻近日元子烨时常来你?这听曲?” 小澄点点头,道:“可需要小澄做些?什么?” “把这消息借他人之口放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我明白了。”小澄想了想,道:“万州城巡守之子霍长荆是个?兜不住事的家伙,也时常流连春风楼,可借他之口放出消息。” 元子晋默许道:“你?做事我向来放心。” 小澄被夸得脸颊微红,微微侧脸,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扫过?元子晋的侧脸。 莫一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叹了口气,却不料瞬间被元子晋捕捉到。 “那我们先回了。” ----- 回去路上,元子晋拉着?莫一瑾的手,担忧道:“方才怎么了,好端端地叹气。” “无事。”莫一瑾浅笑回应:“要怪就怪你?太优秀了,让我倍感压力?呀。” 元子晋回想了一下,还是不解:“什么意?思?”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元子晋依旧摇了摇头,眼神干净如雪,不惨一点杂质。莫一瑾无奈地回道:“我发现那位澄姑娘好像对?你?有意?。” “瑾儿,你?信我,我和她真没什么的。”元子晋瞳孔微缩,生怕莫一瑾误会,“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不错,但我和她就像是兄妹,她对?我或许有崇拜之情,但肯定无男女之爱。” “你?怎么会这么肯定?” “其实镰州之行的药方是她寻到给我的,那时我发现不对?劲。所以?便找她聊过?,也明确表示过?我已有心中所爱,她也发誓对?我只是崇拜,无其他情感。” 莫一瑾双手环住他的肩膀,撒娇道:“有人喜欢和崇拜,说明我的眼光不错。你?不用给我解释这么多,你?放心啦,我没生气。” “真没生气?”元子晋小心翼翼地试探。 “真的,如果我连我自己男人的心都留不住,那说明你?不是陪我走过?一生的人。” “我怎么就不是陪你?走过?一生的人了?”元子晋有些?生气,偷偷啄了她一口,“我就是。” “诶,我说的是如果,怎么还生起气了。”莫一瑾抿了抿嘴,失笑道。 “没有如果...” 第61章 太阳缓缓从云层中露出半个脸颊, 第一缕晨光透过?薄雾照射在街边的嫩草上,垂在叶尖上的晨露终于开始摇摇欲坠,滑落入土。 两辆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一前一后停在了晋王府的门?前。管家早早候在门?口,领着两个守门?小厮快步上前掀起?帘子,扶车里的人下来。 元子晋朝管家低声道:“备膳。”随后扭头对莫一瑾道:“今日?起?得早,要不要先去内屋休息休息?” 莫一瑾摇摇头,迎着朝阳眯了眯眼:“天?亮了,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随后看向不远处的刘御医。 元子晋朝刘御医那走去,邀他入府。管家上前面带微笑,道:“莫姑娘,这边请。” 莫一瑾浅笑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老奴在主子的书?房里见过?姑娘的画像,姑娘姿色过?人,奴才一眼就记住了。姑娘,虽说秋日?太阳不如?夏日?毒辣,但?站久了也容易犯热,请移步内院喝些?清茶吧。” 莫一瑾点点头,在管家的指引下,一行人到了内院,整个院子被一片竹林环绕,清净幽深,有一种世外桃源之美。 “刘御医,请用?茶。” “殿下客气?了,不知殿下寻我来有何事?”刘御医端坐在石凳上,并未饮茶。 “那本王就开门?见山了,最近宫里是否有人领取安魂药?” “安魂药?”刘御医细细思索,过?了片刻摇摇头,道:“近期并未见哪个宫里需要此物。” 元子晋与莫一瑾互相对视一眼,又问了一遍:“您在仔细想想?” “这安魂药是御用?之物,一般宫嫔是不得用?此物的,只有后宫妃位和当今圣上可用?,老臣虽然年事已高,但?对这些?还是分得清的。殿下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元子晋盯着茶杯思索着,大拇指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按着关节,随口道:“瑾儿,你说吧。” “刘御医,我们宫女馨儿不是自杀身亡,而是被人使?用?了安魂药,投井窒息而亡。” “竟有这等事?”刘御医诧异。 “仵作在馨儿身上发?现了这些?粉末,看着与安魂药有些?相似。”莫一瑾怀中掏出一小包黄纸,里头包着一些?黄色粉末。 刘御医小心翼翼地将黄纸挪到自己面前,用?小拇指指甲勾起?一小撮粉末轻嗅一下,当即面露异色,整个人不自主地左右摇摆。 莫一瑾慌张起?身,紧张地问道:“刘御医,你怎么了?没事吧?” 眼看着刘御医即将向后倒下,元子晋一个箭步站到他的身后,单手抓住他的肩膀并用?膝盖顶着他的背。 “刘御医,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刘御医!听得到我说话吗?” 无论元子晋贴在他耳边声音多?响,刘御医就好像听不见一般,眼神混沌不堪,整个人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靠残存的意识抬起?一根手指,指着面前的那杯茶,嘴里呜呜丫丫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元子晋看向莫一瑾。 “他就这么轻轻一闻...”莫一瑾突然悟出什么,看着刘御医指向茶杯的手,二话不说就拿起?石桌上的茶杯,往他脸上一淋。 刘御医立刻大声咳嗽,整个身子朝下呛水,醒了半天?鼻子才慢慢恢复意识。 他用?袖子擦了擦下颚的水珠,起?身朝莫一瑾行礼:“多?谢姑娘,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就招了这东西得道了” “不必,刘御医,这究竟是何物?药效如?此强烈!”莫一瑾惊觉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般简单,连忙询问。 刘御医盯着那张黄纸愣怔了半会,声音变得有些?苍凉:“这东西...时隔多?年,又现世了。这是...□□。” “□□?我怎么从未听过?这个药。阿晋,你知道这个药吗?”莫一瑾茫然地看向元子晋。 可元子晋却铁青着脸,胸口隐隐有些?怒气?,眼神哀伤,过?了许久才回过?神,道:“我曾...曾经有个贴身宫女也是不明不白死了,体内也有这□□。” 莫一瑾不做声,她?记得刚入宫时,从别人嘴里听说了这件事,当时误以为他是心狠手辣之人,没想到竟是枉死。 元子晋坐会石凳上,一手握拳敲打在石桌上,缓缓开口:“那个宫女叫绣橙,从我记事起?她?就时不时会来我宫里照顾我。后来,父皇把她?指派给我,没想到仅仅过?了三个月她?就...死了。” 莫一瑾和刘御医也相继坐下,静静地听着他诉说往事,说得越深入,刘御医的眉头锁得就更紧。莫一瑾感受到元子晋的愤怒、紧张和不安,偷偷握住了他袖口下那只冰凉的手。 “找到她?尸首时,身子已经僵了,仵作说已经死去数日?。”元子晋呼出一口凉气?,感觉从胸口到腹部?都像放了冰块似的,一节一寸都凉的发?慌,唯独石桌下被人握住的左手仅存一丝温热。 他反手握住。 刘御医悲痛难耐,突然起?身来到元子晋身边,掀起?衣摆跪在他面前,厉声道:“殿下!恳请殿下彻查此事!” 此举动吓得他俩一惊,元子晋想扶刘御医,但?他却始终不肯起?身。 “何故如?此?先起?来。” “沈贵妃难产那日?,老臣曾因看护不利,被撤院首之职。当年因为这事,连累家族上下一同被责。这么多?年了,终被我寻得线索,还请殿下助老臣一臂之力,抓住凶手,还我一个清白!” 元子晋听闻后一发?力,硬生?生?将刘御医拽了起?来,严肃且郑重地回道:“刘御医,应该是你助我一臂之力。如?今朝堂上下有不少知情或不知情者认为是我害了这宫女,在父皇面前弹劾我。你若能帮我寻得真凶,你有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老臣别无他求,只求一个公道。”刘御医扶着元子晋的胳膊,道:“殿下请。老臣被陛下撤了院首之职后,并未告老还乡,仍然在太医院做个普通御医。沈贵妃死后,我偷偷翻出了一部?分倒掉的药渣。细细研究后发?现那不是我开的安胎药方。这药渣里的成分十分复杂,老臣那时的医术并不能完全辨认。” “你的意思是有人调换了你的药方?”元子晋提出心中猜测。 刘御医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气?:“不知道是有人换了药方,还是在老臣的药单上添了几位药。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由于我的失误,让沈贵妃难产。但?我心里清楚,其中另有隐情。以任凭别人冷嘲热讽,我就这么熬着,把太医院的医术全都翻阅一遍,终于被我找到这药渣里多?加的一味药——沂苓。” “沂苓?这是什么东西,本王怎么从未听过??”元子晋眼神一顿,目光如?鹰爪般锐利。 倒是一旁许久未开口的莫一瑾出了声:“这味药我听父亲提过?,以前带兵打仗,军医会用?这味药缓解重伤患者的痛感,以便更快救治。只不过?...” 见莫一瑾面露难色,元子晋追问道:“不过?什么?” “父亲说,这药见效快但?也十分毒辣,一旦量没掌控好,病人会陷入一种神志不清的状态,最后发?疯发?狂,失了心智。后来,军医用?了别的药效温和的草药代替,这味药也就淡离了人们的视线。” 刘御医低声附和:“莫姑娘说的没错,我查了各类医书?,都没什么记载,唯独有一位跟随部?队作战的军医写了一本自传里有提到过?这个药,不过?也只是寥寥数语,大致内容就是在治疗伤患时麻痹病人神经的药物,缓解病人疼痛。” 元子晋眼神转向不远处的翠竹上,几片泛黄的竹叶飘零,沉重的心情让他一把抓紧桌上的黄纸,揉成一团:“你的意思是,有人懂得用?沂苓制作成□□,下在母妃的安胎药里让她?难产而亡?” “可是有一点疑问。”莫一瑾双手搁在石桌上,身子向前探,紧紧地盯着元子晋手里的黄纸。 “什么疑问?” “什么人会知道这个药呢?只有长期待在军营里生?活过?,且受过?重伤或者看他人受重伤时被军医用?过?这药才会了解它的功效吧。而沈贵妃远在千里之外的万州城,又是何人能把这药带回宫里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 莫一瑾掰开他的手,把那揉成一个球的黄纸细细展开,再叠成小方块递到刘御医前,“这个您收好,烦请您回去后再细细比对一下。” 转头又对元子晋道:“时候不早了。” 元子晋回过?神,起?身道:“刘御医,我安排人送您回府。” “殿下放心,若有结果当第一时间汇报殿下。” 刘御医走后,管家行色匆匆地快步而入,险些?被石头绊了一跤。 “主子!门?外有人求见。” “不是说了,本王近日?偶感风寒,概不见客吗?” “这...这人自称是从宫里来的。” “宫里?”元子晋狐疑道:“让他进来。” “我回避一下。”莫一瑾转身隐于竹林的假山石内,那个视角正好可以透过?竹林看到内院。 管家领着一位身着墨色锦袍,头发?花白的老人入内,老人朝元子晋行礼,起?身后才露出隐于衣帽下的爬满皱纹的脸庞。 那是皇上身边新晋的大红人——太监总管谷永诚。 “平身,谷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殿下,陛下召您即可入宫,马车已经在外备下了。” 元子晋掩着嘴大力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道:“公公有所不知,近日?本王染了风寒,大夫说了此病容易传染,建议在家休养数日?。” “陛下担心殿下身体,特意让我带了御医过?来。此刻御医正在门?外,是否需要宣他来为殿下诊治?” 元子晋摆摆手,轻声道:“这倒不必了,本王在家休养数日?,感觉身子硬朗了许多?。” “既如?此,殿下请吧。”谷永诚低垂脑袋,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待。 元子晋见诓骗不过?去,一甩袖子离开,谷永诚紧随其后。走到王府门?口,元子晋提起?嘴角假笑道:“公公,出来的急,我忘记书?房还有些?画卷没有收起?来,我吩咐管家几件事可以吧。” “那奴才在门?外等候。” 元子晋见谷永诚候在门?外,向管家招了招手,低声嘱咐了几声,便上了马车。 管家见马车走远后,刚想回去找莫一瑾,她?已经出了内院朝门?口走来了。 “姑娘,奴才送您回别苑吧,今晚殿下大概是回不来了。 第62章 莫一瑾的心跳的厉害,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转身往回走?:“书?房在何处?” “姑娘,往这走?。”管家是个有眼力见的人,小跑引路,两人赶至书?房内。 莫一瑾直奔桌案,管家立马上前磨墨。莫一瑾提起毛笔细想片刻,沾了点墨水在宣纸上写下几行字。 晾干后封入信袋交给?管家,整个人严肃中带着温和,细声嘱咐道:“这份信件一定要亲手交给?春风楼的秦老板,另外?,烦请跑一趟刘御医家,告知他殿下已入宫,让他抓紧时间。” “都记住了。” “这事做的隐秘些?,你家主子能否渡过此次危机全靠这一次了!” “是,姑娘可还有别的吩咐。”管家虽然是第一回 见莫一瑾,但从?她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让人信服的力量,指引他方向。 “备一辆马车送我去仙妙寺。”莫一瑾目光悠悠,看向外?头越发毒辣的太阳。 ------ 仙妙寺由三大殿一宝阁构成,左右两翼各设几排客房和内房。 再过几日是中秋佳节,来?这上香祈愿的人络绎不绝。莫一瑾顶着午时烈日,跟随人流步入寺庙。 周围有不少尼姑维持秩序,帮助一些?手脚不便的老人烧香祈愿。莫一瑾走?到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尼姑前,行了一个俗礼。 小姑子回了一个佛家礼:“女施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想找个人。” “何人?” “法号妄尘。” 小尼姑抬头一顿,眼见来?人语气甚是笃定,也不和她绕弯子,从?容道:“施主稍等片刻,我去回禀一下住持。” 莫一瑾发现周围的人大多都是领着未出阁的女儿上来?求姻缘的,当?然也有一些?是求子的。眼见小尼姑还未出来?,她便随意四处走?走?。 “女施主,要不要来?测上一卦?”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女道士坐在凳子上摇着竹筒,里面转着姻缘签。 “不必。”莫一瑾微笑回绝。 “看女施主面带愁色,印堂发灰,似有凶兆。”那人自顾自地给?她算了起来?,“要不要抽一根,给?您算算?或许有解灾之法。” 莫一瑾笑道:“我正在寻解灾之法。” 那人还想再忽悠几句,眼见小尼姑来?了便不再做声。 “女施主,这边请。” 莫一瑾从?袖口抽出一锭银子放在那人桌上离开?,小尼姑不解道:“施主未算卦,为何给?她银子?” “破财消灾,留个心理安慰罢了。” 走?进内院,沿着白色围墙过了两道门后,小尼姑在一扇铜门前停下,淡然道:“施主,贫尼只?能领到这了,希望施主能心想事成。” “多谢。” ------ 莫一瑾推开?那扇铜门,舒缓有力的木鱼声一下一下地敲进她的耳内,白纱背后,有一素衣女子在观音前念经打坐。 她对着背影行礼:“民?女莫一瑾,拜见徐妃娘娘。” 两名侍女掀起白纱,徐妃嘴里依旧不急不缓地念着佛经。莫一瑾跪在那里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徐妃才收了声,对着观音扣三首,转过身端坐在她面前。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徐妃,贫尼法号妄尘。” 莫一瑾抬头,发现一名侍女拿了一个垫子置于她膝前,她道了声谢端坐在垫上。 面前的徐妃未施粉黛,苍白的脸上有一道道岁月的痕迹,不过还是可以?从?那高鼻梁和尖下颚中窥见昔日的妩媚。只?可惜美人的双眸缺了灵气,整个人安静又沉闷。 “妄尘大师,此番前来?,是希望您能详细跟我说一下沈贵妃难产之事。” “我既皈依佛门,自是斩断前尘往事了,施主还是另寻他处吧。” 徐妃正打算起身离开?,立于身旁的两位侍女上前送客,莫一瑾有些?焦急,声音高了几度:“太景三年,北塬敌寇来?犯,战事维持一年,折损多名将领。太景四年,陛下亲征北塬,同年六月,沈贵妃难产而亡。您日夜伴其左右,却落得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莫一瑾一字一句都敲打着徐妃的心,终于她像一个被抽干鲜血的木偶,颓然跌坐在软垫上,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我与沈宜自□□好,一同入宫参加殿选,又一同被选中。曾以?为,我和她能够互相照拂,相伴到老。却不成想...”徐妃哽咽着,除却双眸的泪珠鲜活的滴落,整张脸都显得死气沉沉。 莫一瑾推开?拦住她的侍女,来?到她身边蹲下,轻抚她略带抽搐的后背:“娘娘节哀,您日夜在此为沈贵妃诵经念文,她定已投胎转世,开?始新的人生了。” 莫一瑾从?袖口拿出一块干净整洁的手帕递到徐妃面前,她转过身,泪眼婆娑道:“多谢。” 诉说出压在心底多年的事情后,徐妃心情明显平复了许多,她叹了口气道:“那时陛下疑我害人、沈怡弃我而去,两件事情一来?直接把?我打垮了,我只?觉天都塌下来?了,看不到任何希望。于是向陛下请愿,来?到仙妙寺带发修行,一别皇宫竟已过了数十年。” “娘娘难道从?未想过沈贵妃难产是他人故意为之?” 徐妃眼神一愣,转而怒目的双眸打破了和善的面容,抓着莫一瑾的手咬牙切齿地问?道:“是谁?” 莫一瑾摇摇头,道:“暂未查出。但是,眼下已有线索,只?是线索零碎,所以?我特来?求见娘娘,您再回忆一下沈贵妃生产之日的情形,看看能否有所补充。” 徐妃抬眸对两个侍女道:“你们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奴婢告退。”侍女们先后推出房内。 “你随我来?。”徐妃起身将佛珠和木鱼放至原位,信步走?进内阁,拿了一个凳子架在书?架前。 莫一瑾忙上前询问?:“娘娘要拿什么嘛?民?女可以?帮忙。” 徐妃一只?脚踩在圆凳上,使了一下劲没使上,自嘲道:“老了,身上没劲了。麻烦你帮我把?书?架最上排的那个红盒子拿下来?。” 莫一瑾往后退了几步看到了那个红盒子的位子,将圆凳往右边挪了一点,掀起裙摆一脚踩在圆凳上,扭头道:“娘娘您靠边些?,别不小心撞到您了。” 随后一发力,踩在凳子上一手抓着书?架的边缘,一手去够那个木盒,可惜书?架太高,莫一瑾身高不够,距离那木盒还差一大截。 她垫起脚勉强碰到盒底,用手指轻轻拨动,让它一点点往外?挪,费了好些?时候终于把?它取下来?。 盒子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一看就是许多年没用过了。 “娘娘,这盒子虽然旧了,不过这木头到是不错,上好的金丝楠木,是个老物件了。”莫一瑾也不嫌脏,用袖子将上面的尘土拍干净,送到徐妃手里。 “这是故人之物,我想应该有你想要的。”徐妃小心地抱着木盒离开?,把?它放在茶室的桌上。 莫一瑾紧随其后:“难道这是沈贵妃留下来?的?” 徐妃点点头,让她坐下。 “沈宜血崩之时,整个宫里的人都乱了,我趁接生嬷嬷不注意,走?进去看她。她拉着我的手,从?她的睡枕底下拿出了这个盒子,让我务必保管好。”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请便。” 这个盒子并没有上锁,只?是用的普通榫卯锁,轻轻抽开?中间的小原木就开?了,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纸。 莫一瑾打开?,里面仅有一句话?,“天要亡我,无需伤心。” “这是什么意思?”莫一瑾不解地抬头问?道。 徐妃摇摇头,道:“我也不解其意,大概沈宜也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了,这是她的命数,让我不要为她伤心吧。” “那日除了这张纸,还有其他的吗?” “预产期提前,又是半夜生产,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连御医都没来?得及入宫。” “是刘御医吗?” “是的,刘御医医术高明,宫里的嫔妃怀孕都是他负责把?脉安胎的,从?没有失手过。”徐妃叹气道:“不过人哪能不犯错呢,只?是他这一失手竟赔上了沈宜的性命,可能真是上天安排的吧。” “娘娘此言差矣,刘御医并没有开?错安胎药,而是有人在安胎药里添了一味药,才导致沈贵妃难产的。” “什么?”徐妃眉目一横,整个人绷紧,大声道:“这...这不可能。陛下怜爱沈宜怀孕辛苦,特为她配备十名宫女和八名太监,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那安胎药都是有专人接手的,就是我也碰不得,绝不可能有人趁机做手脚。” “您认识一个宫女,叫绣月吗?” “绣月...”徐妃眼神有点糊涂,按着脑袋想了半会才回道:“噢,我记得,她是徐宜身边的贴身宫女。对,我记起来?,那安胎药都是她服侍徐宜喝下的。” “她屋子里有那一味毒药。” 徐妃表情有一丝错愕,笃定道:“不可能是她,她日夜都在殿内,从?不回自己屋里睡,那间屋子她就没用过。” “是吗?可惜如今她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 “娘娘,可还有别的异常吗?” “没了,事情过得太久,我已经记不得当?日的情景了。” 莫一瑾往窗外?看了一眼,不知不觉中竟夕阳西下了,起身道:“娘娘,时候不早了,那我先告辞了。” 徐妃愣愣地坐在桌前,盯着那个木匣子,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莫一瑾见她没有反应,心中还念着别的事情,便起身离开?了。 待走?到门前时,寺庙内沉重的钟声正好撞响,惊了徐妃一跳,也恢复了她的意识。 “等一下。”徐妃拿起桌上的木盒,一路小跑至莫一瑾跟前,像是怕忘记了什么,抓着她的手瞪大眼睛,喃喃道:“我想起来?了,那日傍晚送安胎药过来?的不是往常的小太监,而是一个...一个...侍卫装扮的男子。” “是谁呢?”徐妃将木盒放到莫一瑾的手里后,一边缓缓转身一边嘴里不住地念叨:“是谁呢?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莫一瑾愣愣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木盒,对着徐妃渐行渐远的背影行了一个礼,抬高声音但又柔声道:“多谢娘娘!故人已逝,还请娘娘莫要太过自责,保重身体,让桓王殿下安心。” 徐妃身形一顿,嘴里不再念叨,继续跪坐在软垫上,念着佛经。 第63章 天边的太阳收敛了光芒,从西边的山上斜射过来,染黄了绿叶。 车夫驾着马,迎着夕阳下了山。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希望明日是个艳阳天。”她掀起窗帘自言自语。 “姑娘,可是要回?晋王府?”车夫的脸被夕阳照得通红,眯眼问道。 莫一瑾摇了摇头,淡淡地回?道:“不,回?别苑。” “好的,姑娘,您坐稳了。”车夫鞭子一抽,马儿就快速奔跑起来。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别苑。 莫一瑾才刚坐下喝杯清茶,门外就传来了秦执的声音:“阿瑾啊,你可算回?来了。” “你不也刚到??”莫一瑾瞥见来人后,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过多拿了一个茶杯。 “哎,我可是一收到?信就早早地做好准备了,都等了你半柱香时间了。” “东西呢?”见秦执坐下准备喝茶,莫一瑾一手移过刚给他泡好的茶,一手伸到?他面前。 秦执身披一件黑色斗篷,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递到?她手里:“诺,你要的全?在?里面。” 莫一瑾拎起包袱入了内殿,包袱里是一身夜行衣,她将头发高高竖起,宛若一个清秀的男子。抬眼望向窗外,远方的天空渐渐昏暗,屋檐下的灯笼已经亮起。 “哟,还挺俊。”秦执看到?身穿夜行衣的莫一瑾从内殿出来,眼神?不觉一亮。 莫一瑾眼都没抬,拿出包袱里的几包粉末塞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她以?前只跟着哥哥在?军营里学过几招防身术,真正舞刀弄枪的她压根还没摸到?门呢。 “宫里有消息了吗?” 秦执收起玩笑?,脸色凝重?而肃穆:“能用上的人都用上了,一进宫就去太极殿了,除了几波太监进去换香点灯,就没有任何人进出,直到?现在?也毫无音信。” “走吧,见机行事。” ------ 夜晚,身着夜行衣的两人一高一矮贴着墙根猫着身子一前一后快速小跑。 再次躲过一轮巡卫后,莫一瑾抵着墙角拉下面罩气喘吁吁道:“秦执,你选的什么路,我们已经绕着宫墙外走了三回?了。” 秦执刚探出去的身体又折了回?来,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她:“那你这?身子板太弱了,索性在?外面等着,我自己去吧。” “哎——”莫一瑾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轻声道:“说好了带我去的,大男子说话不算话。” 秦执没法,蹲下身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宫墙道:“看到?那宫墙了吗?” “我都看了三回?了。” “你再看看?” 莫一瑾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撑起身子往前爬了两步,发现门墙上方也有巡查。 “这?是怎么回?事?”她诧异地看向秦执。 秦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额...可能...我上次夜闯皇宫,动静有点大,所以?现在?守卫森严了一些。” 莫一瑾无语地往墙上一靠,颓然?道:“完了完了,这?哪是森严了一些,这?简直是又镀了一层钢啊,这?般固若金汤,可怎么进去?” “没事没事,我有办法。这?里走。”秦执神?秘一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上。 眼下都到?这?了,也没有其他办法,莫一瑾遮好面罩跟在?他身后。 两人就这?么绕着南城门往西北方向走,就在?莫一瑾再一次倒下想休息的时候,秦执突然?惊喜地大喊一声:“找到?啦。” 随即捂住嘴巴,两只眼睛咕溜溜地看着周围,确认没人后才朝莫一瑾挥挥手,用手指了指地面。 “怎么,你现在?要给我表演遁地术吗?”眼看着都快半夜了,他们俩居然?还在?外头打转,莫一瑾就没好气地嘲讽他。 “不是,是我找到?入口啦,你看。”秦执压低声音,拉着她走到?一颗参天大树前蹲下。 莫一瑾踩了踩周围的泥土,明显是松软翻新过的。她立刻俯下身,和?秦执一起把上面的泥土拨开?,露出一块大石板,石面正中间有一个铁环,秦执扎好马步,拉着铁环使出吃奶得劲,把它给翻开?。 莫一瑾看了看,底下竟是一个幽黑的隧洞,一个个石阶蜿蜒而下,深不见底。 秦执摸出火折子,弯腰先行。隧洞内,莫一瑾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个通道?” “上次我就是从这?脱身的。” “你一个人怎么寻到?这?个地方的?” “就...左躲右藏瞎找到?的呗。”秦执的口气有些迟疑。 莫一瑾不客气地拆穿他:“你诓三岁小孩呢?就这?地方你能瞎猫碰见死?耗子?” “怎么不能?” 两人一路小声拌着嘴,拐了三四个角后竟是一条死?路,莫一瑾上前查看,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石门。 秦执往前推了推,没推动,绕着门走来走去:“奇怪,那天是怎么进来的?” 莫一瑾凑到?石门前眯着眼,看到?缝隙外星光点点,更加笃定这?就是出口。秦执把她拨开?,道:“可能刚才力气不足,” 秦执嫌弃道:“闪开?、闪开?,看我的。” 他扎了个马步,翻起袖子将周身力量汇聚于双手,抓着石门两侧,铆足劲往外推,石门还真晃动了两下,落下一堆碎石子。 莫一瑾掩着鼻子挥掉散落的灰尘,闷声道:“你行不行?” 秦执脸涨得通红,额头冒汗,石门却依旧巍然?不动。 莫一瑾实在?看不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休息一下吧,可能有什么机关?。” 秦执卸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拿起衣摆当扇子挥着,皱眉道:“一个瘦弱的女子都能打开?,我怎么会打不开?。” 莫一瑾神?秘一笑?,指着他道:“啧啧啧,哪位瘦弱的女子啊?” 秦执急忙无助嘴巴,瞪大眼睛摇摇头。在?莫一瑾灼热的视线压迫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是...是澄儿。” “春风楼的澄姑娘?” 秦执没做声,只是轻微的点点头。 “她到?底是何来历?怎么会知道这?个密道?” “喏,我也是看在?你是阿晋的人才告诉你的。澄姑娘是家中老?三,她两个姐姐都入宫当了宫女,她大姐...就是绣月。” “原来如此,那她二?姐呢?” “她二?姐...是...是绣明。” “什么?”莫一瑾惊讶道:“绣月和?绣明是亲姐妹?” 秦执点点头:“绣月和?绣明相继自杀,阿晋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所以?让青嫂带着她。后来,化名澄姑娘,一直在?阿晋手下为他办事。” “这?澄姑娘还真不简单,竟对宫里了如指掌。”莫一瑾摸着四周的墙壁,寻找机关?。 “陈年旧事。”秦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她一道寻找机关?,“我们还是赶紧找出去的路吧,也不知道阿晋怎么样了。” 两边的石墙都被她摸了一遍,满手是灰仍旧一无所获。她摸到?石门,纤细的手指很容易扣到?门缝中,轻轻往里面一拉,门竟然?开?了。 秦执飞速闪到?她身边,看着门又看看她,大叹道:“不是吧。” “额...好像就是这?样。”她把门拉开?,先走一步。 石门外是御花园。 夜深了,只有几个值班太监轮换着交班。 御林军不得入后宫,这?可大大便?宜了他们,两人很顺利地摸到?中宫。 “这?里。”秦执带她来到?关?押欣荷的密室,可谁知那密室里已空无一人。 “奇怪,之前明明看到?欣荷关?在?这?个笼子里的。”秦执站在?左排最后一个笼子。 莫一瑾走到?门前,拿起门上的锁:“这?锁被人打开?了,很明显人被转移了,我们来晚一步。” 她放下锁,往后面走去,手指轻扣墙壁:“这?后面是空心的。” 秦执上前侧耳听了听,惊喜道:“嘿,还真是。” 他上下看了一圈,定睛在?一个按钮上,蹲下身子道:“你看,这?儿好像是个机关?。” 她俯下身子,用指腹感受墙上的小按钮,确实能按动,瞬间欢喜:“还真是。” 手指一按下去,墙壁有移动的响声,本以?为打开?了暗门,却没想到?从两侧射来冷箭。 秦执眼疾手快,抓住莫一瑾的肩膀两人往后一躺避过。可谁知,地板又开?始震动,头顶落下一张大网,秦执扯过刑架抵住,两人从空隙里爬出来。 两侧墙面的箭孔里仍旧不断射出冷箭,房间昏暗,秦执带着莫一瑾有些困难。 “秦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凑着机关?调整利箭射击方向的空隙,秦执一把将莫一瑾推到?安全?之地。 “你站那,别动,我有办法。”秦执又躲过几波利箭,凝神?静气,用耳力捕获机关?所设之地,随后从袖口摸出两把小刀,盲射机关?口,一击即中。 莫一瑾松了一口气,正对面的墙面突然?抖动,惊得她又紧绷身子,然?而这?次出现的是一道暗格。 “这?是什么?”秦执从暗格里拿出三个小瓷瓶,走向她,“这?你收好吧,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她摇了摇,有两个瓷瓶里是药丸,另一个瓶里像是粉末,倒了一点出来,不惊瞪大眼睛。 “这?好像是...□□。” 第64章 秦执刚想问她什么是□□,石门外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何?人在此!” 一记冷光闪过,秦执目光瞬间暗沉,抽出腰间软剑挑开突如其来的刀刃。 “快走?!” 莫一瑾只听到这句话,突然出现的侍卫就与秦执打斗起来,两人武功不相上下?,不过秦执明显更灵活些。 房间十分昏暗,近石门那有亮光,她贴着墙壁偷偷往外跑,留在那只会让秦执分心。 石门外灯火通明,方才被他们?迷晕的守夜的宫女,仍旧歪倒在一边。 莫一瑾望了望宫外,又看了眼面前的女子,朝她鞠了一躬,无奈道:“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她抱起那女子入了寝殿,将自身的衣服与那宫女的衣服对调。装扮好?后,随着守夜宫女跟在最后一排离开了中宫。 就在刚踏出中宫半步后,外围的侍卫统统围过来,将中宫绕的水泄不通。她偷偷看了一眼,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秦执,你可?得?撑住啊。 幸而她在宫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各宫各派都比较熟悉,待走?了一段路后,正当她想偷偷离开人群,却被迎面而来的太?监总管抓了个正着。 “诶,最后面的那个,你往哪走??” 莫一瑾身形一顿,只得?低着头不语。 谷永诚“嘿”了一声?,一甩衣袖,尖着嗓子道:“来人,把那宫女给咱家?押过来。” “是。”两旁的小太?监上前,一人抓住她一只手,像押犯人般逼她下?跪。 莫一瑾咬了咬牙,蹲下?身子故作害怕道:“公公恕罪,奴婢从小就有点夜盲,看不清路。” 谷永诚刚想质问,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谷公公,你在这干什么?” 谷永诚听到来人声?音后,像变脸似的,堆起笑脸,转身道:“哎呀,桓王殿下?,奴才有礼了。” “父皇深夜召唤我们?进宫,可?有什么大事?”元子桓随意打量了一眼刚被谷永诚训斥的宫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这...奴才哪敢随意揣测君意,殿下?请。” 元子桓本来也不抱太?大的希望,能从那阉人嘴里套出什么话,越过那阉人走?到伏在地上的宫女,道:“这宫女犯了何?事,竟惹得?谷公公如此不悦?” “没什么,就是想着偷懒,被奴才训斥了几句,倒让桓王殿下?见笑了。” “噢?你抬起头来。” 莫一瑾见躲不过去,便半仰起头,元子桓以为自己眼花了,还走?上几步借着月光看了个仔细。 莫一瑾飞速给他一个眼神,元子桓清了清嗓子,道:“本王近日总觉得?喉咙不打舒服,既然这宫女偷懒,就让她去太?医院请一下?刘御医过来给本王看看,也顺便治一治这懒惰的毛病。” 谷永诚看莫一瑾还杵在那,忍不住喝道:“耳朵聋了,没听见桓王殿下?的吩咐?还不赶紧去!” “是!奴婢告退。”莫一瑾故意闷着嗓子,变了声?,随后快步离开。 ------ 莫一瑾提着灯笼往太?医院赶,脑海里不断回响方才的对话,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晚要出大事。 脚步又快了几分,穿过三宫六殿,终于看到不远处还亮着灯的太?医院。 刚穿过一条石子路,差点撞上一个黑影,待她稳住脚跟定睛一看,竟然是提着药箱的刘御医。 “你...”刘御医显然也认出了她,警惕地看向周围,把她拉到一旁的大树背后,道:“莫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总之,自从五殿下?入宫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络。我心里着急,所?以想来打探消息。” 刘御医沉吟道:“姑娘还是快些出宫,今晚怕是不太?平。” “刘御医,你这个时辰不应该在家?里吗?今晚有什么大事?” “宫里急召我入宫,我得?先回趟太?医院拿点东西。” “刘御医,你能否帮我先看看这个是什么?”莫一瑾急忙从兜里掏出那三个小瓷瓶。 刘御医拿起一个对着她手里提着的灯笼看了看,摇晃瓶身,又扯开瓶塞嗅了几下?。 “这...看这瓶身,是上好?的官窑制造出来的,像是宫里的物件。” “其他的不重要,我只想知道,这瓶是什么。”莫一瑾拿出那瓶装有粉末的瓷瓶。 “这里太?暗,你跟我来。”刘御医领着她往太?医院侧门口入,撤退了今晚留守的宫人。 一进门,刘御医熟练地到处一小撮粉末在纸上,又从怀里拿出之前莫一瑾给他的那包黄色粉末,细细比对。 莫一瑾看了看,两种?粉末做了个对照,一白一黄,应该是没戏了。 她静候了片刻,时间在一点一滴流失,她却仍旧没找到救元子晋的法子,心里有些挫败和悲伤。 身子抵在桌沿边看向窗外隐藏在乌云背后那皎洁的明月,安静孤独。 一如她现在,一筹莫展。 “刘御医,都说虎毒不食子,阿晋...应该不会有事吧。”她闷闷地问。 刘御医全身心灌注在粉末上,直接屏蔽了她的发?言,他手里的动?作越发?快速。因为他觉得?这一刻是离他成功最近的一刻,他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分心,他也不允许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到最关键的时刻失败了。 他,承受不起。 莫一瑾又等了片刻,乌云吹散,弯弯的月亮依旧独挂枝头,只是光芒似乎比之前更甚。 她挪开了目光,道:“刘御医,我先走?了。” 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后面那人大喊。 “成了!”刘御医眼神充满惊喜,两手挥着朝莫一瑾道:“莫姑娘,成了!我知道这药如何?制成了!” 莫一瑾回身快步向前,桌子上摊满了各式药物,不解道:“什么意思?这□□是不是□□?” “这□□不是□□,但它可?以制成□□,你看。”刘御医打开小瓷瓶,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对准桌角轻轻一磕。 药丸破碎后流出黄水,他将黄水与□□融合,然后拿到火炉上烘干。 “这,才是□□。它入水即化,仅仅几克就足以让人产生幻觉,行?为不能自已。” 说完他伸手一倒,将这些□□尽数倒入火里燃成灰烬。 “莫姑娘,你真是帮了我大忙,究竟是哪里找到的这些原料的?”刘御医开心地收好?原料,在纸上誊写药物名。 莫一瑾愣怔在原地,原来真是的皇后...她的姨母吗? “刘御医!陛下?召见!请您即刻前往太?极殿。”守夜宫人在门外大喊。 刘御医如梦初醒,急忙拿了几味药材和纸笔放入药箱内,整理好?衣冠,大声?回答:“遵旨!我这就来!” “莫姑娘,你放心,我会将这些物件当面呈给圣上,请求他定夺,你赶紧回去吧。” 刘御医走?到一半,停下?来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是在哪里寻到这药物的?” “是在...在一间密室里,我也是误打误撞进去的。” “哪个宫的?” “我...”莫一瑾嗫嚅道:“我不知道。” “行?,那就让圣上定夺,你快走?吧。”刘御医朝她挥挥手,快步离开,身影隐于黑暗。 莫一瑾跌坐在凳子上,思绪混乱。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待在皇宫只会给元子晋留下?麻烦。 缓了缓神色,她借着夜色偷偷潜回御花园,刚想寻找那个石门,身后一个粗狂的男声?划破天空。 “抓住她!” 一时间,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御林军将她围住,双手被绑在身后,押着入了太?极殿。 ------ 太?极殿内,灯火通明。 一众太?监宫女各自成一排站在殿外静候,明明有这么多人,却都寂寥无声?,大家?低着头极力抑制自己的呼吸色,深怕惊扰了太?极殿内正在发?怒的九五之尊。 “元子桓,你这个逆子!” “砰”地一声?,又不知杂碎了什么东西。 莫一瑾被御林军押着候在门外,里面雷声?阵阵,听得?一清二楚。 “你与尹皓究竟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你想谋逆不成?”太?景帝因怒吼而整个脸有些扭曲。 元子桓始终不吭一声?,太?景帝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鹰眼般犀利地目光又投射到元子晋的身上。 “元子晋,你说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平日里你不是和你的三哥很要好?吗?” “父皇,都说儿子最懂父亲,父亲也是最懂儿子的。三哥是您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性是绝无谋逆之心的!请父皇明察!” “陛下?消消气,喝点茶润润肺。”皇后端起茶杯吹了吹,道:“晋王殿下?与桓王殿下?自幼玩得?好?,噢,还有那范家?小妹,要说桓王殿下?有谋逆之心,他们?二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吧,陛下??” 太?景帝左右踱步,喃喃道:“桓王、晋王,哼...范展...好?啊,真是好?得?很啊。” “陛下?明鉴,老臣对陛下?绝无二心。”范展跪倒在地。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不肯说实话是吧,没关系。”太?景帝咬牙切齿道:“刑部打牢会让你们?说实话的!来人!” 莫一瑾一听要用刑,心里一着急,殿门大开后,猛地往前垮了一步,整个身子就这么直愣愣地摔到地上,惹得?殿内众人齐齐往她那看。 第65章 “何人在外?放肆!”太景帝怒目而视。 御前侍卫柏小葱立刻入殿禀报:“回?禀陛下,奴才今夜值守,发现两名刺客,其中一名追至御花园不见踪影,仅抓到另一名。正押解在殿外?,等候陛下发落。” “押进来,朕倒要看看,是何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夜闯皇宫!” 莫一瑾被押到殿前,始终低着头,一旁的皇后却瞧出了端疑,起身惊讶道:“瑾儿?,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和易宏回?余凉了吗?”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罪女莫一瑾,叩见皇上皇后。” 皇上横了皇后一眼,厉声道:“这就是你的好侄女?” 此一言,惹得皇后立马从?凤位下来,俯身下跪。 “臣妾有罪。” 太景帝不理她,转身盯向莫一瑾,一股无形的压力直冲而来:“莫一瑾,希望你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父皇...”元子晋开?口却被太景帝一口回?绝。 “朕在问她,不是问你。你先去一边待着,欣荷的事朕还没找你算账!” 突然,一直安静在侧的元子桓轻声发笑。 “逆子,你还敢笑?” “有何不敢?父皇当真越老越糊涂了,真正的冤案不去差,却把这子虚乌有的罪名落得严严实?实?。” “怎么,朕还错怪你不成?” “陛下,罪女有话想说。”莫一瑾抬起头,语气轻柔但?却有力。 太景帝本?想扬手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元子桓一巴掌,但?还是凭借仅存的理性忍住了。 一甩手,转身背对他们,忍着怒气道:“你说。” “桓王殿下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母妃徐妃。” “徐妃...”太景帝喃喃道,似在回?忆。 “是的,不知陛下可还记得。”莫一瑾轻声试探,对方无任何反应,但?怒气在慢慢降低。 她趁热打铁,继续开?口,试图勾起陛下往日回?忆。 “陛下刚登记那年,徐妃进宫选秀,赐环入宫。四年后,北塬战乱,陛下御驾亲征,同年,与徐妃一同入宫的沈贵妃怀有身孕,徐妃日夜侍奉在前。六月,沈贵妃产子,可却撒手人寰...” “闭嘴!”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太景帝皱紧眉头插着腰来回?踱步。 “你...”他指着跪在下方的莫一瑾,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做的所有事情,于桓王殿下,是为还其母妃清白之身;于晋王殿下,是为寻出当年的杀母之人。于我,是为解救心爱之人。”莫一瑾抬起双眸,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勇气,即使对面之人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天子,即使她下一秒可能因触犯龙颜而凌迟处死,即使她已?经因为紧张而全身僵硬。 但?她没有任何要退缩的意思。 太景帝勃然大?怒:“你这丫头,真是放肆!沈贵妃也是你能置喙的?来人,把她拖下去!” 元子晋立马挡在她跟前:“父皇,为何每每谈论母妃,你都不愿提及,母妃究竟如何死的,为什么不让我查个清楚?” “你母妃已?经去世?多年,御医们都查过?了,难产而死...你们一定要扒开?朕的伤疤再撒点盐吗?你们想气死朕吗!” “可如今我们查到新的证据,母妃是难产而死不假,但?她是被人陷害的!” “证据?证据在哪?”太景帝冷哼一声,“十几年前就查不到证据,如今还能有证据?” 跪在最后一排的刘御医突然起身,径直走到莫一瑾旁边跪下,叩首道:“启禀陛下,老臣有要事上报!” “你又有何事?”太景帝按住太阳穴,语气有些疲倦。 “老臣有证据证明,沈贵妃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 太景帝手里的动?作?一顿,睁开?双眸死死盯住刘御医,一拍龙椅,道:“刘御医,朕没记错的话,沈贵妃得死也有你失职的原因在内吧。今日你最好是找到确凿的证据,否则刘氏一族用不得入朝为官!” 此言一出,众人都变了神色,唯独刘御医波澜不惊,抬首凄怆道:“老臣为官二十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沈贵妃之事始终是老臣的心病,那安胎药老臣绝对不会开?错方子,只?是当时的情景,实?在是百口莫辩,不知该如何向陛下解释。今日,老臣终于可以向陛下解释清楚。” 他颤颤巍巍地从?袖口里拿出三个小瓷瓶,本?来已?经松懈下来的皇后肉眼可见的又紧张起来。 他将三个小瓷瓶按个一一摆好,又拿出一张纸,调制出□□呈上。 “陛下,此物名为□□,有安神镇定之用,其他作?料与臣开?给沈贵妃的安胎药方一模一样,唯独多加了一味沂苓。这沂苓最早是在军营里救治伤员时使用,但?因用后患者会出现头晕甚至癫狂的问题,不多久就被军医们停用。如今,却出现在了宫里。” “就凭此物,你如何能证实?沈贵妃之死与这个有关?” 刘御医从?他的药箱里拿出一个木盒,一打开?黑黑臭臭,像是许多年没洗过?的裹脚布。 “这是当年沈贵妃安胎药的残渣,陛下随意指派哪位御医都可验出里面是否有沂苓。” “传院首。” 谷永诚得令立马下去传召。 “这东西从?何而来?”太景帝问道。 “这是莫姑娘找到的。”刘御医如实?禀报。 “莫一瑾,你是从?哪寻得此物?”太景帝看着跪了一圈的众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莫一瑾嗫嚅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你但?说无妨。” “在...中宫。”莫一瑾说到最后,忍不住闭着眼睛吐露,她实?在不敢与皇后对视。 殿内有片刻的静谧,太景帝手里还在喝着方才皇后为他吹凉的茶水,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茶杯,又看了看面色惨白的皇后。 “砰”地一声,他毫不留情地把手里的半杯茶甩向皇后身后的石柱上。 “你继续讲。”太景帝沉吟道,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 “沈贵妃身边有一宫女,名唤绣月,刘御医曾在她的房间?里寻到过?一大?包□□。在侍奉沈贵妃之前,她先后侍奉过?萧妃和...皇后。”莫一瑾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归于平静,但?还是有一丝颤抖。 “我见过?徐妃,据她回?忆,绣月是贴身伺候沈贵妃的,凡是她要吃的东西,都是由?专人配送,最终由?绣月送到床前,也就是说,除了他们这些人,别人是没有机会下毒的。” “你的意思是皇后指使绣月下毒害了沈贵妃?” 莫一瑾摇摇头,道:“过?了十多年,我也说不准。” “那你为何一口断定是皇后下□□害了沈贵妃?” “因为相同招数,她也用在元子晋身上。”莫一瑾淡淡地抬起,在伤害元子晋这一问题上,即使她再胆怯,也依旧直视殿堂之上的那个美人。 她的姨母。 “从?十里亭齐射比武,五皇子不小心遇害,那箭羽上淬着的□□,到馨儿?之死,体内所中的□□,次次都是陷晋王殿下于不利,但?也恰巧让凶手更快的暴露自己。” 莫一瑾又上前走了几步停下,轻声道:“更何况,这药,我是在中宫的一间?密室里所得。” 皇后嘴唇惨白,但?仍旧不肯认输:“本?宫自幼就熟读医术,会制药并不能证明害人。况且,况且...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元子晋呈上一纸信书,高?声道:“父皇,这是儿?臣的宫女绣明亲手写的书信,里面白纸黑字写明了皇后是如何对她下手,阻止她调查其姐绣月之死。另外?,宫女馨儿?身上有被捆绑过?的痕迹,儿?臣派人跟踪了烨王殿下,发现他的随从?偷偷把一麻袋的东西运出宫,寻了一处偏僻之地埋葬。儿?臣把它挖了出来,请院首验一验,是否有□□残留。” “一并查验。” 院首拭掉额前的汗水,忙上前道:“是,臣立马查验。” “快点!” “是...是...” 太景帝来回?踱步,又朝谷永诚大?喊:“把元子烨喊过?来!” 殿前寂寥无声,只?剩太景帝一人走来走去,其余人都一动?不动?。又过?了一会,院首呈上查验结果。 “启禀陛下,这残渣里添加了一味药,名为沂苓。这小瓷瓶里也有沂苓制成的药丸,里面有沂苓水。而这些麻绳和鞭子上所用的药物,这上两样药物一致。” 院首越说,皇后的心越冷。 太景帝怒言:“下去吧。元子烨呢?人怎么还没来!” “皇上,事到如今,一切都是臣妾的过?错,还请莫要怪罪烨儿?,他...并不知情。” 皇后自愿领罪,只?为保全她的孩儿?,只?要她的烨儿?还在,就还有希望。 “你!皇后,你为何要这么做?朕待你不薄。” “陛下,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前途光明,这是一个做母亲的本?能!况且,自从?沈宜入了宫,您就变了。”皇后哀怨地看着太景帝,“后宫佳丽三千,您只?爱沈宜,是您的爱害死了她!” “你!”太景帝龙颜大?怒,大?声道:“放肆!” “报!!启禀陛下,烨王殿下...” “烨王是不是到了,让他滚进来!”太景帝气急。 上报之人有一丝迟疑,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烨王殿下身在...在春风楼。” 一片寂静后,是一阵更猛烈的狂风暴雨。 “皇后师德,撤去制服,贬值冷宫。”太景帝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蹦出来,咬紧后牙,双脸通红道:“烨王!撤去亲王带子,禁足王府。” 说完,太景帝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整个人便陷入黑暗。 “陛下!” ...... 众人慌乱,连忙把太景帝抬回?寝殿。待莫一瑾一行人从?太极殿出来时,天空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莫一瑾指着道。 元子晋握住她的手,道:“是的,天亮了,我们...回?家吧。” 第66章 三个月后。 万州城正式入冬,温度虽然比余凉高,但因空气潮湿,比余凉还冷几分,惹得莫一瑾天?天?待在小窝里。 这一日,元子晋带着几个泥瓦师傅,给她屋子里里外外改造了一番。 “瑾儿,你既然不肯去我那住,那就给你打造一间四季如春的屋子,以后再也不怕冷了。” “去你那住,想得挺美。”莫一瑾狡黠地看?了看?他,抿嘴偷笑。 元子晋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放心,我已经向父皇表明了,我定要?娶你为妻。绝不会再婚前越...越矩。” “好了,逗你呢。”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她抖了抖他貂绒披肩上?的雪花。 元子晋拉开斗篷,把她纳入怀中,两人坐在廊外看?着漫天?飘雪,忘记了时间。 莫一瑾靠在他胸前,少?年?已不是初见时的淡薄身躯,胸前能感受到?隐隐的肌肉。 “对了,陛下的身体?还好吗?” 自那日太?景帝晕倒后,身体?每况愈下,前几日已经召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入住宫里,随时候诊。 “今日早朝结束后,我去给父皇请了安,虽然卧病在床,但脸色瞧着比之?前红润了些。” “那就好。欣荷的事...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在城外西郊岭选了一处风水宝地下葬。她的亲人也已经接到?万州城了,我派了几个人照顾他们。” “如此,欣荷姑姑也能安息了。” “瑾儿...”元子晋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她抬起头。 元子晋清冷的面庞在对面她时,柔情?与微笑从不吝啬。 “你的兄长来?万州了。” “真的?太?好了!”莫一瑾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没有什么比亲人在侧更让她开心的事了,“这有什么不好直说的,你这人,还给我兜圈子。” “呃...还有一件事。”元子晋怕她不开心,小心试探。 “你说。”莫一瑾眉眼弯弯。 “皇后...也就是你姨母,今日父皇下了诏书,正式被废。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她?” 莫一瑾眼底的喜悦渐渐淡去,轻声道:“她始终是我长辈,于情?于理,我应该探望。” ------ 宫里失去了夏日的生机勃勃,莫一瑾径直穿过御花园,满园春色隐于枝叶间,低垂着脑袋,等待春天?的来?临。 过路两旁有几个小太?监清扫落叶,越往深处走,落叶就越多,清扫的人也越来?越少?。 一直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铜门上?了一把生锈的枷锁,领路的小太?监掏出?钥匙开锁。 “姑娘,奴才就在外候着,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小太?监哈腰替她推开铜门。 “多谢小公公。” 整个院落都是枫树上?飘下来?的枯黄落叶,莫一瑾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吱呀”声,院落里只有一件屋子,窗台有些陈旧。 推门而?入,里面虽然昏暗,但十分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堂前有个女子垂着脑袋,头发披肩,坐在那里发呆。 听见响动,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抬起腿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是谁!” “姨母,是我。” “你...”凑着几道光线,那人看?清了莫一瑾的脸庞,冷哼一声:“你来?做什么,如今可高攀不起了,未来?的晋王妃。” 莫一瑾没有在意?她的阴阳怪气,还是对她行了大礼。 “人生在世,名利皆虚,还望姨母早些看?透,瑾儿就此别过。” “站住!”那人挣扎着起身,发狂般的笑道:“瑾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元子晋真的会一生一世只对你一人吗?他是未来?的国君,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你们的悲剧。” “时也,命也。未来?是未来?,我只求现在。”莫一瑾回眸凝视道:“难道姨母还没有明白,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吗?” 那人愕然,落寞道:“珍惜眼前人,我就是...太?珍惜陛下了,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行将踏错,迷途知返,还有机会。” “有他在,我没有机会了。”那人叹息着落了座,一如她坐凤位时那般雍容,拢了拢鬓间白发,道:“能得一命苟活于世,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瑾儿告退。”莫一瑾见她泪眼婆娑,又开始发呆,起身告退。 那人却突然鲜活了起来?,大声道:“瑾儿,你记住,一定要?先爱自己,再爱他人!别像我...别像我...” 莫一瑾背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院子。 小太?监在前方开路,扭头道:“姑娘,此刻晋王殿下还在太?极殿内向陛下请安,不如您先去偏殿休息?” “不了,正好我也要?去给陛下请个安。” “是,您小心脚下,这边请。” 太?景帝如今卧病在床,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上?尹皓一派和莫易宏一派互相鼎力支持元子晋,太?景帝考察许久,终于下旨让元子晋替他处理政务。 而?他身边的太?监总管谷永诚是前皇后的人,元子晋为了杜绝后患,寻了个错处把他打发至其他宫殿,派了自己的人跟在太?景帝身边服侍。 那太?监在九韶宫时就跟着元子晋了,自然也认得莫一瑾。 “姑娘,您来?了,奴才这就给您通报。” “不必麻烦钱公公,我自己进去。” “是。”钱公公替她开门。 刚入宫殿就闻到?一股极浓郁的香味,她不禁拿出?帕子掩鼻。走至屏风外,听见元子晋正在和太?景帝交谈什么,床上?那人情?绪有些激动。 “这一切如您所?愿,父皇。” “什么意?思?” “您还记得姜晓吗?直至今日我才得知,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柏小姜,和那个柏小葱是同门,都是父皇身边最忠诚的两条狗。”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沂苓的功效除非是在军营里的人才可能得知,姜晓曾在莫家?军当过一段时间的兵,你命他把这药带回宫里。皇后熟读医书,自然知晓这药效有多猛烈,配制□□对她而?言轻而?易举。你纵容皇后对我母妃下手,甚至让柏小姜亲手送上?那碗安胎药。” 元子晋越说越气愤,起身站在床前厉声道:“绣月、绣明,不过遮掩你罪恶的工具,就连皇后,也是替你背黑锅的工具!” 他上?前抓住太?景帝的衣襟,质问:“为何!你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太?景帝拼命拽开他的手,嘶吼道:“放肆!放肆!来?人,快来?人!” 然而?,殿外一片寂静,无人敢进殿。 衣口一松,太?景帝整个身子重重地掉在床上?,猛烈咳嗽。 元子晋红着眼,几近哀求地语气问道:“父皇,你告诉我啊,这是为什么?” “你母亲温柔贤淑,美艳动人,朕怎舍得...”太?景帝匍匐在床上?,眼角处竟流下泪来?。 “可你知道吗?你的叔叔沈帅,屯粮练兵,驻扎香岭一年?有余,朕三次飞鸽传书都未能召回他!” “香岭地势险要?,向来?是兵家?争夺之?地,若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元子晋试图纠正,却被太?景帝立马驳回。 “他是臣子!朕才是天?子!香岭易守难攻,朕可以派其他人驻守!北塬被敌寇侵扰,也是朕御驾亲征,平息战乱。可在别人眼里,却都成?了那人的功劳,你去听听,那些百姓都在说什么!什么...沈帅骁勇善战,天?妒英才,以血肉之?躯抵挡敌寇。再这样下去,这皇家?就要?姓沈而?不是姓元了!” 太?景帝情?绪激动,双脸通红,脖颈间的青筋凸起,呼吸急促。他大力的喘息了几口气,继续道:“阿晋,你还小,等你坐上?朕这个位子你就会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帝王之?路皆孤独,朕这也是为你扫清障碍。若真让你母妃一家?独大,你只会成?为一个傀儡。同样的,那莫家?...” “我的事情?无需你操心。”元子晋起身并不看?他,真相真正大白后只觉得既可笑又荒凉。 “至少?,朕瞒了你母妃一辈子,让她看?不见这些险恶与纷扰。” “陛下您真这么认为吗?”莫一瑾从屏风后走出?,缓步上?前道:“沈贵妃临死前,留了一个物件给徐妃,徐妃把它转交给我。之?前我始终参不透里面的意?思,如今我明白了。” 莫一瑾打开木盒子,展出?那张泛黄的宣纸。 【天?要?亡我,无需伤心。】 “起初我以为,沈贵妃留字是为了安慰身边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要?为她悲伤。现在想来?,天?也可以指天?子,当今的圣上?,您,要?亡她。她其实早已知晓您的所?作所?为,‘无需伤心’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这...不可能?不可能!”太?景帝一把推翻木盒,嘴里念叨着。 木盒年?久老化,碰在地上?摔成?几片,莫一瑾俯下身仔细收起。 “沈贵妃知您,您却不知她。自始至终,她是甘愿被骗,只是她没猜到?,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竟然会害她。” 莫一瑾的话像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在他脑门上?,终于,他支撑不住,瘫倒在床上?喘着粗气。 “父皇您好好休息,儿臣告退。”元子晋携手莫一瑾,两人一同退下。 两人漫步在御花园内,雪花乘着寒风盘旋在天?空,不情?不愿地落入人间,化为露水。 “你是如何得知是陛下间接害死沈贵妃的。”莫一瑾看?向他。 “这多亏你兄长莫易宏,他回余凉后帮我寻到?姜晓的家?人,截获了经常给姜晓家?人寄书信和财物的线人,从线人嘴里得知这些都是从宫里寄出?来?的。顺藤摸瓜,我调查了姜晓的背景,发现他家?清贫,从小被送入武行习武,与柏小葱是同门师兄,一同被送入宫中当侍卫。姜晓入宫成?为御前侍卫,给父皇卖命,他死后,父皇又指了柏小葱为御前侍卫。这些年?,柏小葱冒充姜晓的身份,暗中照顾他的家?人。” “原来?如此,帝王之?心真是深不可测。”莫一瑾叹息,两人不知不觉走到?太?医院外。 “瑾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元子晋目光幽深,负手而?入。 没过多时,刘御医出?门相送。 回去时,元子晋突然开口:“瑾儿,我们成?婚吧。” “成?婚?”莫一瑾有些诧异。 “是的,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 一周后,太?景帝驾崩,举国同丧。依据先帝遗诏,元子晋登基为帝,封号太?衍,下月初八将迎娶莫将军之?女莫一瑾为后。 昭示一出?,惹得满城惊动。 中宫 莫一瑾身着凤冠霞帔,安静地坐在床上?。元子晋推门而?入,行了礼仪后屏退众人。 她看?着他那张红扑扑的脸,巧笑动人。 “怎么喝了这么多?” 看?着他跌跌撞撞坐到?身侧,手里突然有一个硬邦邦的物件。她定睛一看?,竟是虎符。 “这...?” 元子晋今日被灌得有些醉,舌头有些捋不直,但还是强撑意?志,指着虎符道:“这...这虎符可以号令十万大军,我把它...送给你,就当是聘礼。你相信我...我不会重蹈先皇覆辙的。” 他突然站起来?,举起三根手指对着天?,大声道:“我元子晋对...对天?发誓,若对你生易心,必遭天?谴。” “呸呸呸,你在瞎说什么呢?”莫一瑾气笑:“这种话也是能挂在嘴上?乱说的么,也不忌讳。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你若待我不好,我必率领莫家?军踏平你的山河,我可不是好惹的。” 元子晋看?着眼前的佳人,大红绣袍上?镶嵌一颗红宝石领扣扣住,裙上?绣了百子百福图,外罩一件孔雀金丝霞帔,娇艳动人。 他双眼迷离,伸手抱住了她,叹道:“瑾儿,我终于娶到?你了。” “阿晋...” 外罩滑落,屋内灯光昏暗,却更添几分神秘。他一路探索,烛台上?的蜡烛燃地更猛更烈,石蜡点点滴滴地流了满台,娇艳欲滴。 一声满足的嘤宁,也只结束了片刻。风吹开了窗台,吹冷了烛台上?的石蜡。 元子晋起身合上?窗,房间里又再一次成?为温室。 ------ 太?衍二年?,莫一瑾育有一子,元子晋尤为爱之?,大赦天?下。 据说,远在余凉的莫老将军在城内燃放九十九发烟花,庆贺孙子出?生,惹得边境敌寇误以为元军进兵,一时不敢来?犯。 儿子满月之?时,元子晋依照莫一瑾的意?思,并没有大办宴席。而?是带着妻儿微服出?宫,去楼外楼点了一桌小菜,三人其乐融融。 “这娃哭起来?声音洪亮,定是在给他老父亲展示他的王者之?气。” “你想多了,他只是饿了。” “饿了?那正好,奶妈!”元子晋大喊一声,道:“娃饿了,抱下去喂奶,别来?打扰我们。” “你倒是也不心疼孩子。”莫一瑾敲打他。 元子晋顺手将她拉入怀里:“自从生了孩子,你就不理我了。我们有多久没这么安安静静地过两人世界了?” “你跟孩子叫什么劲。” “瑾儿,你看?。”元子晋指着远方的星空,耳畔深情?:“沧海桑田,唯你,至死不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结束啦,一共66章,数字挺好的,祝在看本书的小可爱都能66666~下本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