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此艾何所依 作者:秋梦骡 文案: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但是青春永远都可以让人去怀念,它的魔力会在未来的时光中告诉你。 那年,她遇见了带给她深远影响和记忆的顾淮西,此后便将自己的青春全都倾囊相授。 那年,他遇见了无法替代沉静内敛性格多变的陈艾北,此后便再也没有如这般喜欢过她人。 如果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互相喜欢,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或许会早一点告诉对方,其实……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艾北,顾淮西 ┃ 配角:李沁然,谭灯明 ┃ 其它 第1章 玩乐之章 曾经 生命就像是一条河流,充满了未知与不定,充满了选择和等待,在最美的年华里,我们会悲伤会哭泣,我们在各自的人生舞台上演着自己的独角戏,即便有一天,我们的青春终将逝去,至少,我们还可以拥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致曾经年少的我们 对于顾淮西和陈艾北来说,他们是彼此缘分最深的羁绊,亦是最不应该遗忘的存在。 如果再让顾淮西回想起当年的那些事,他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是错过了友情还是爱情。他只知道原来人和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如果再来一次,把出场顺序调换一下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简单多了呢? 而陈艾北回想起当年的那些事,心里的感受更多的是一团麻乱,她也分不清那一年顾淮西的出现对她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灾难,她只知道如果再来一次,也许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如果害怕时光会将记忆慢慢掩藏,那就选择提笔写下,如果害怕时间会将过往一一冲淡,那不如就将此时此刻的感受酣畅淋漓地释放。 Part 1 情无期只因在乎,爱有限只因离心。 这曾是陈艾北偶然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却似乎为她而生。多么深刻的感悟,将情和爱分开,从此才会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彼此都只能拥抱着孤独而眠。 她到现在还可以清晰地记得那年盛夏,炙热的阳光打在那个原本宁静的小城市两旁街道,那里草木青葱,有着成排的高大的栀子花树,散发着淡淡忧郁的香气,却仿佛明媚了她那三年里所有关于青春的记忆。 那年盛夏,陈艾北才刚满十六岁,一个如花的年纪,眼神里却默契地拥有和栀子花一样的气质,忧郁而深情。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午后,她收到了一份不寻常的礼物——省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但是当她接到这份通知书时却不是像一般人那样的欣喜若狂,那一刻她眼前浮现出的却是爸爸和有关领导喝得酩酊大醉的场景,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 “给你”简短的两个字,没有鼓励也没有任何责怪的口吻,陈滇鸣那日将录取通知书“啪”的一声扔在了桌子上。坐立不安了一整天的艾北突然起了身,有些尴尬地凑去桌子那儿看了一眼“集英高中”四个鲜红的毛笔印刷字一下子安抚了她这些天来躁动不安的心,她忽然很害怕让父亲看到她放心的样子便马上把眼光收回了,低着头有些局促的应了一声“哦”除此之外也不再说话了。 陈滇鸣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转身去厨房轻车熟路地在冰箱里找了一瓶饮料咕噜咕噜喝了下去,然后坐在桌边斜眼看着那通知书,自顾自的说道:“这几天就要开学了,把开学要用的东西清一下”说完立刻就起身去鞋架那里拿鞋穿了起来,“好了,我走了啊。” 艾北看着他又急着走也没再拦着,多年以来她也早已习惯这种感觉了。 “嗯”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显得家里更加寂静了。要不是桌上的录取通知书安安稳稳的放在了上面,艾北都觉得父亲好像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陈父刚走,王菊容就从卧室出来了,她也扫了一眼桌上的通知书,也不多看艾北的表情,只是又用起了一贯的询问套路:“他走了?他有没有再对你说点什么?” 艾北只是扯扯嘴角,有点讥讽道:“他还能对我说什么?你跟他以前也是那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为什么爸每次一来你就往卧室里躲,离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要是好奇就自己去问他啊!” 王菊容也不甘示弱,反呛她一句:“你倒是数落起你妈来了,你呢,考上的市重点不读,非要去读省重点分数又不够,还不是只有让家长厚着脸皮去给你弄了个名额来,现在好了,如你所愿了吧……” “我就知道你不想陪读,不想就直说啊,你每天就知道赚钱赚钱。现在诊所不开了,你就知道把气出在我身上。”艾北越说越委屈,声音哑哑的。 “你别整天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在你爸面前也连个屁都不敢放……” “够了够了,别提你们的事,我回房睡觉去了。”艾北也不想再和妈妈争论下去,也采取了常用伎俩,闪避。 快开学的前几天日子过得格外快,艾北在家昏昏沉沉睡了好久,她知道等到开学后就又会严重睡眠不足了。这天下午,她打算戴上耳机一个人出门走走,顺便去参观参观自己即将要上的高中,毕竟这周围都是为了读高中而租房子的校友,她就是其中之一,不过特殊的是,她应该算是这所高中的小鲜肉了。 “妈,我出去逛逛。”艾北看了眼身穿黑色牡丹花丝绸旗袍的王菊容,她正在客厅里专心致志地绣着她的十字绣,一幅长约三米宽约一米五的巨大绣匾就那样横躺在沙发上,绣匾上缤纷多彩的图案正是红楼梦里金陵十二钗再加上身边的丫鬟佣人们,少说也有二十来个人物了,这十二个姑娘各显其媚态,虽然风情万种但是整体看起来还是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这副十字绣图从艾北初三那会起她就在绣了,整整一年了她还在绣,似乎她生来就是喜爱这种很有情调的事情,一切高雅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事物就应当和她有所关联。夕阳的余晖照进来轻轻给王菊容的侧脸蒙上了一层黄色的细纱,显得她越发的安静,排除喧嚣,又那么的超然物外。她的眼光并没有移向自己的女儿,嘴巴抿了抿刚刚换上的红线接着绣了起来,过了一会才听到她淡淡的一句:“恩,早点回来。” 艾北撇撇嘴,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将手机里的音乐音量调大了些,换上新买的干净的白球鞋,她打算去新学校那里好好运动下。 自己租住的地方离学校并不远,大概走个十五分钟就可以到了,她还记得上个星期刚刚搬来这里的时候,她坐在爸爸的车里看着窗外还路过了新学校,她连忙睁大了眼向校门口深处望去,可惜车开得太快她什么都没看清就过去了,但是她默默在心里记下了去学校的路线,也算是给自己一点安慰了。 她在路上使劲回忆着那天的行程,出了门一直走一直走,经过了几家餐厅还有一家日报社后一左拐,便到了学校后门对面的那条街。这条街特别长,参天的古树完全遮住了盛夏的光芒,艾北走在这里觉得很惬意,这条街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店面,仿佛是专门为集英高中的优等生们量身定做的一样,只要你能想到的这里都有,是当之无愧的应有尽有了。像理发店啊,服装店啊,早点摊啊,药店啊,还有让所有家长都恨之入骨的网吧啊,这些小店面都不甘示弱的在这条街上挤着,街的中间分出一条岔路口里面是菜市场,艾北觉得有些脏就没有走进去细看,只是一直向前走着,看到除了这些店面之外,还有很多供人居住的店面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想:这条街应该叫做致富街而不是雄光街。那时候的她也想不到这条街将来会成为她青春记忆最为深刻的一个地方,以至于后来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是如此让她念念不能忘。 她刚刚走出这条街就觉得有些热了,摸摸脸上早已有些发烫了,她抬眼四处搜索了一会,然后快速过了马路,进了集英高中后门口的一家叫“缘味”的奶茶店。 刚进店就被店里的冷气给冰出了个激灵,她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有点尴尬的笑了,幸好店里没什么人,可能是还没开学的缘故,除了柜台上的一个店员之外,就剩她和另外一个女生在买奶茶。她旁边的那个女生是先到的,站在她前面,和艾北一样,这女生的个子也不高廋廋小小的,她刚刚拿到了奶茶,就听到艾北打喷嚏了便回头看着她,看到她有些窘迫的脸色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却不比平常的那种嘲笑,艾北听了觉得有种身心舒畅的轻松感。那女生坐到休息区的桌子上喝着奶茶时不时还用吸管搅搅里面的冰块,一手摸着杯子一边轻轻哼着歌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艾北点了杯可乐把钱放在柜台上正准备离开,不料却被店员叫住。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从今日开始到开学做促销活动买一杯送一杯,刚刚那位小姐已经付过了所以你的这杯是送的,钱应该退给你。”女店员优雅的微笑,用手指了指那边坐在桌上的李沁然。 李沁然抬起头看着她一脸温暖的笑意:“过来坐我这吧,别客气。” 艾北很是意外:“谢谢。”她有些迟疑的坐到了李沁然的对面,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钱给她。李沁然推推手忙问:“你是集英高中的新生吧?” “嗯?”艾北觉得她的思维很跳跃但是却意外的合拍,于是反问:“那你也应该是集英高中的吧?而且也是新生?” “嗯,我是因为看到你来这里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所以猜测应该是刚刚搬过来的新生。”李沁然挑挑眉,话锋一转,“不过我最好奇的你是怎么知道我也是这所学校的新生呢?说来听听。”李沁然一副洗耳恭听又很好奇的样子。 “我刚刚站在你身后的时候听到你跟这家店员说话很熟络说明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再加上你浑身是汗应该是运动过了的,而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健身的地方应该是刚刚在学校的跑道里跑过步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是新生而不是高二高三的?又或者我只是住这附近呢?”李沁然打算刨根问底了,继续发起刁难。 “这些的确不能说明什么,要怪就要怪你包包里面露出来的半条新毛巾和一瓶防晒霜了。”艾北微微一笑知道她应该明了了就不再往下说了,集英高中每年开学都会给新生寄去一条新毛巾和防晒霜以备开学后军训用,毛巾和防晒霜上面印有这个高中特有的图案,所以艾北刚刚一目了然。其实艾北还从这一点上推测出很多其他的结论,但是她并不会说出来,比如传说进入集英高中的学生大致分为三类人:第一是有钱有权的学生;第二是学习成绩很好的学生;第三就是又有钱有权又成绩优异的学生。往往家庭条件很不错的学生是不会用学校发给的军训用品的,因为质量不怎么好,但是李沁然却在使用,而且她的穿着打扮并不时髦,艾北还注意到她买的这款原味奶茶是店里最为便宜的,她刚刚拿出的手机也是现在基本上已经停产的诺基亚,至于什么型号倒是不怎么清楚,不过看来这手机也是用了好几年了,同时还可以推断出李沁然的成绩应该很好,是考进来的正牌生而非成绩差那么一点花钱找关系进来的“冒牌生”,当然校内有很多同学和艾北一样是属于后者,虽然集英高中的要求是花钱的前提也必须是中考成绩超过六百分,但是花钱就是花钱了,多少还是让人有些抬不起头来。这些想法艾北还是不敢特别肯定,不过后来却也一一得到证实了。 李沁然赶忙把包包拿出来翻看有没有掉什么东西,嘴里不住地赞叹艾北:“你还真是见微知著啊,你平常都是这样观察人的吗?” 艾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轻的说:“我想当作家,所以这也算是职业需要吧。” 说到这里,李沁然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连忙拿起手机来低头看着,一下子桌上的话题被强制中断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她的手指缓慢而有力度的在手机上按着拼音键,仿佛在艰难地做出一个决定,眼神也不复刚才的轻松愉悦开始有些眉头紧锁。 艾北很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随即一想觉得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果这是她的私事恐怕也是不方便告诉他人的,所以她大口喝了一口可乐抿了抿嘴并不吭声。 李沁然舒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包里,立刻缓和起气氛来:“我妈催我赶紧回去,她老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艾北低头又喝了口可乐,礼貌地一笑回应着:“恩,我妈也是这样,每次出来都会连环夺命call。” 两人此时都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原来天下的妈妈一般“烦”。 有时候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境界,艾北看出来她在撒谎。她曾经翻过一本有关心理学的书上看过,似乎是一个人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地向右上方看,然后声调也会变得高一些或者是不自然。李沁然的掩藏算是很高明了,但是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艾北有时也继承了母亲的精明,喜欢通过一个人的眼神来判断人,她也相信很多事情可以骗得过别人也可以骗得过自己,但是眼神永远会是最大的破绽。 艾北还记得那年,家里父母闹离婚那段日子是自己快要中考的非常时期,她看得出来父母在竭力忍耐各自的怒火隐忍不发也正是因为自己的中考。这无形给了艾北巨大的压力,那段时间艾北就经常自己骗自己,这次父母只是和往常一样闹别扭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和好的,毕竟十几年的夫妻感情了,自己要做的就是好好参加中考不要让他们失望;艾北把这些想法不断地灌输到自己的脑袋里一切好像真的就变得好多了,是谁说的那句,谎言说了一百遍就会变成真理的呢。那时候的艾北每天都废寝忘食的学习,每天下了晚自习的夜里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静静的走着,会经常看着路两旁的树的影子被路灯昏黄的光拉得老长老长,她踩着砖块上的格子阴影里一边背英语单词,有时候竟然期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不要到达终点也挺好。 后来呢,中考结束了,她在清理书籍的时候却无意翻出了他们的离婚证。她想过无数次父母离婚的时候应该会是怎样的情形,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用这样委婉的方式宣告了她长达一年多以来的一厢情愿。 终究,他们还是不在一起了。一个是自己的爸爸,一个是自己的妈妈,这两个人曾经很爱很爱,如今却再也不想爱。艾北那一刻觉得天旋地转,蹲下来抱头痛哭了好久好久。集英高中她没有考上,如今家也没有了,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那真是段糟糕的回忆,艾北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杯中的冰块也都化得差不多了,她再也不愿意想下去了,不管怎么样如今也是得偿所愿进了集英高中,以后的路她还是要一个人努力的走。 李沁然看着她失神的模样,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收回来收回来,在想什么呢,要不要说出来和我分享一下?” 艾北被她色眯眯的眼神逗乐了,也打起了马虎眼:“哦,我刚刚在想自己是要用什么牌子的防晒霜参加军训才好,不然又要晒成一个大黑炭了。”为了加深信任感,艾北还附上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李沁然显然是相信了,她的好奇心没有被极大地获得满足反倒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好吧,我还以为能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呢,比如情感之路啊家庭变故啊什么的。” 艾北搅冰块的手上动作一滞,只是扯开话题:“对了,你为什么要请我喝饮料?只是因为你觉得我也是集英高中的学生吗?” “这个嘛,你可以这么想吧,我只是相信缘分这个东西,看你第一眼就觉得有种很似曾相识的感觉……”李沁然被艾北直勾勾的审视看得有些心虚了,她立刻缴械投降了决定不再贫嘴了,“好吧好吧,老实说,我看你的第一眼觉得你很漂亮,所以巴结下你行了吧。” “啊?”这也可以?艾北有些无语,但是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这样直接夸赞的她微微有些脸红了。 “其实我骗你的了,我早就知道你和我是一个班的。”李沁然打算一本正经的解释不再让她窘迫了,“我之前来过学校一次了,我们班的班名册上有每个人的名字和登记照,我看到你了,因为觉得很好看所以就记住你了,你···好像叫陈艾北是吧。” “恩,那你的名字叫什么。” “李沁然。木子李,沁人心脾的沁,然后的然。” “很清新的名字啊。” “哈哈!”不过我可要提醒你,那天我在班名册上也看到了好像有一个大帅哥,而且我觉得你们很配哦!呃,叫那个什么···顾淮西吧好像是。我就只记得你们两个了,是不是很感动啊, “你如果喜欢可以自己留着考虑。”艾北翻了个白眼,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她。 “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啊,自古以来班花配班草才是人间真理,再说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李沁然眨眨眼。 第2章 玩乐之章 西北 顾淮西 陈艾北 一个西一个北?啊哈,有点意思。 艾北躺着床上翻着一本杂志,突然想起昨天遇到李沁然天南地北的说了好多话,但是唯一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提到的那个名字了。 淮西 这是她进入集英高中前听到的第一个男生的名字,这的确是个好名字听起来很有感觉,本来她本来并没有太多的期待的,倒是后来李沁然夸张的描述让她也开始好奇起来了,他究竟有多好看呢?明天就要见面了吧,如果真是一个班的话,那么以后就要天天见面了。看来以后还是要避开点这个人为妙,高中三年一定要好好学习。嗯!艾北的心中扬起熊熊的斗志,手握拳状坚定的看着窗外。 过了一会却败下阵来,艾北把杂志盖住了下半边脸,书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有机会的话,做个朋友也可以的吧,可以的可以的。 “艾北”王菊容的声音从厨房隐约的传来惊醒了艾北的美梦,“家里没有酱油和盐了,你快去买吧。” “妈,我昨天出去看到附近的超市关门了,要不明天再去吧。” 屋里又一下子安静下来,艾北见没有回应以为这事算过去了。结果王菊容突然把房门一打开倒是把艾北吓了一大跳。 “你又在找借口,你就是和你爸一样懒。”这是她的口头禅,艾北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每次不如意了就要拿爸爸扯上遗传问题,这种“连坐”制度真是让艾北敢怒不敢言。王菊容把艾北手里的杂志抽走,“去去去,你可以去学校后门的那家超市买啊,就多走几步路而已。” “你确定那只是几步吗?妈!” “乖,你反正在家躺着也是躺着,年纪轻轻的要多出去运动运动。”艾北在母亲的唠叨下早已心如死灰地走到鞋柜那里换好了鞋。 王菊容满脸堆着笑,把一张纸条塞在了艾北手里:“顺便你把这些东西也买一下吧,东西也不多,不重,真的!” 艾北脸色苍白的看着纸条上列的清单:“你确定东西不多吗,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王菊容温润的声音里却道出了必杀技,每次艾北都中这招,屡试不爽:“快去吧,我不是在弄你最爱的红烧肉吗。” 招不在多,管用就行,真的。 于是艾北在妈妈的恩威并施下又一次出门了,走到了雄光街的时候,这一次却不像昨天下午经过时那样冷清了。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也不乏一些比较原始的三轮车和板车穿梭其中,上面堆满了家具和锅碗瓢盆。很多和艾北同龄的学生也拖家带口的搬来这里,手上挂满了大包小包。 街边一家麻将馆的老板娘披着浴袍头上也戴着常用的卷发棒,活脱脱一个电影《功夫》里面的包租婆,她一边骂咧咧地嫌吵闹一边又乐开了花帮着刚搬过来的邻居拿东西,艾北路过时听到老板娘粗犷的声音:“你真是好福气的咯,儿子考上重点高中了,再在这里将就三年就要去享福了啊,平时闲着的时候就来这里打打麻将,日子也快活!”她身边一个农村妇女模样的人不好意思地回应着,“但愿吧,孩子压力太大,努力就好”然后拍拍身边的一个小胖子,“磊磊,把东西放到二楼去”小胖子戴着厚厚的眼镜片,脸上有两坨很喜庆的高原红听到他母亲的话立刻拿了包就冲上了楼。 艾北没看清他的样子只是边看这热闹的场景一边向前走着,她想这条街上住的也都是自己高中校友了吧,里面一定也有自己的同班同学。她突然就有一种亲切感了,恨不得自己也搬到这里来,也许上学更方便。 等到她把酱油买好了,又把母亲大人吩咐的清单上面的东西都一一买好后返回,这次彻底淹没在熊光街的拥挤里,她也跟这些搬家的人一样提着大包小包在街道里缓慢前进着,正走到街道的中间那个岔路口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吉普车突然冲过来了,幸好车主反应快将车弯了一段弧度最大限度的绕开了艾北,但是艾北提着的一大包东西未能幸免。 在雄光街上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见证了这个时刻。只见艾北的腿上布满了打碎了的鸡蛋液,瓶瓶罐罐的调味料和一些碗碟也零碎散在了地上,女当事人的模样显得很窘迫。看到当事人安然无事后,路人看客们都纷纷把目光移开了继续开始忙碌自己手上的事情。 艾北叹了口气,正准备蹲下身来捡地上还未摔坏的物品时,停在她面前的黑色吉普车的车窗摇了下来,她听到车里那个男生冷静的声音:“上车,我赔偿你买的所有物品。” 艾北愣了愣,就这样上陌生人的车好像不太好吧,毕竟从幼儿园的时候起老师都有教小朋友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尤其是女孩子啊! “你可以给现金我的。” “我没带现金。” “那····算了吧。”算我倒霉。艾北吞吞吐吐的说着,脑海里却浮现出母亲大人喋喋不休的训话场景。 “上车再说。”那男生似乎不习惯在街上这样和人隔着车窗说话,但是好像也不愿意就这样“肇事逃走”,用手扶了扶墨镜显出一副比较头疼的样子。 “那···好吧。”艾北抿了抿嘴巴,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快速跑到车尾拿出手机咔擦照了张车牌号,然后有些拘谨的上了车,坐在了车的后排。 戴墨镜的男生被她这副样子给逗乐了,“坐我的车你有必要这么视死如归吗?”他从前面的杂物箱里翻出一包纸巾递给了她。 “现在外面这么乱,谁不警惕谁完蛋。”艾北擦拭着腿上的鸡蛋清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说完她就后悔了。 这位司机先生果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随你吧,我现在带你去超市把该买的再买一遍,刷我的卡。”说完便启动了车子,绕进了一条别的路。 “等会儿,你怎么走这条路,超市不是那边吗?” “这里堵车,我赶时间。我正好也要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不过我打算去远一点的大型超市。” 艾北看了看后视镜里的司机嘴角上扬,仿佛在嘲笑她刚刚的胆小懦弱,虽然戴着墨镜但是也能看出这人清秀的轮廓,皮肤白净。 “你是学生吗?” “恩,刚上大学。”他顿了一顿,缓缓说道又是淡淡的一笑。墨镜里反射出深沉的光。 艾北心想果然是有钱人,刚上大学家里就配了豪车,她这样的小家碧玉跟他这样的公子哥还是没法比的。男生将车里的音乐打开,熟悉的韵律一下子充斥了整个车内,艾北听了一会发现是《彩虹》的钢琴版,很好听。一时间车内寂静无比,艾北静静听着音乐觉得心里也无比宁静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车内的电话铃声响了,男生将电话接听为免提,里面传来浑厚的男声:“淮西,你怎么还没回来,出什么问题了吗?” “爸,没什么,路上堵车,我马上回来,不说了。” 艾北听了心里微微一颤,淮西?难道他就是顾淮西?!她环顾了一下车内,把刚刚照下来的车牌号看了看,再仔细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 等艾北平复好了自己内心的情绪后,只听见前面驾驶座上传来问话:“你要买些什么?” 艾北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心中早已酝酿好了措辞。顾淮西没有听到回应有些觉得奇怪,以为是小姑娘没有听到,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你要买什么?” “你要买什么,我就买什么。”艾北扔出第一弹。 淮西有些迟疑看向了后视镜:“什么意思?” “大家开学要准备的生活用品应该都差不多吧,骗子哥哥。” “你说什么?”顾淮西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应该是集英高中的新生吧。不是什么大学生。”艾北看着后视镜中的顾淮西,“而且你现在是无照驾驶。” “好吧,你认识我?”虽然他的口气似乎败下阵来,但是还是一副很淡定的模样。 “那不重要。” “对,那的确不重要”顾淮南终于把墨镜摘下来,随即温柔地一笑,望着后视镜里的艾北,“那你怕吗?我无照驾驶。”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面对面正视,果然李沁然说得毫不夸张,的确是很清秀,穿着十分清爽,淡蓝色的衬衣配上黑色的长裤,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梁,气质温润如玉。光是他的侧脸就足够吸引很多女生的目光了吧。 “不怕了。” “为什么?难道不怕我的车被交警拦下来然后你也可能会受到连累的。”顾淮南故意吓吓她,想看她什么反应。 “你的车技很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至于扣车的事情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敢找市长儿子的麻烦的。”艾北进一步解释:“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见过这辆车,要不是刚刚那通电话,我也不会这么肯定。” 顾淮南点点头,心想还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姑娘,他对她的言行默默赞许。 但是他对艾北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你倒是见微知著啊。” 艾北从他的话却只感到了些许的嘲讽,觉得有些失言了,用略带歉意的口吻说:“我会保密的。” 顾淮南听她突然的这么一句笑了起来,之后他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艾北并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到了。”顾淮西快速下了车,还为艾北开了车门显得绅士风度十足。 在超市的货架旁,陈艾北和顾淮西一前一后的走着,艾北推着购物车精心比较着各种商品,顾淮西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他从小就习惯了被别的女生仰望和关注,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一个女生。 她身穿一条淡绿色的长裙,编着一条麻花辫,在炎热的夏天显得清爽动人。额头前有着细碎的斜刘海但是挡不住她长长的睫毛,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商品说明的时候认真得像读书一样。 艾北个子不高,当她踮起脚还是够不着最上面的那瓶酱油时,顾淮西替她拿了下来,而且拿了两瓶。 “你挑的东西各拿两份,我也需要。”顾淮西低头在艾北的耳边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这份无端的信任惹得艾北脸一红。 这也太像夫妻出来采购了吧。 艾北马上把头一偏,甩下一句:“那你推车。”然后迅速闪到前面去了。 结账完了走出超市的时候,顾淮西说:“我送你吧。” “好,谢谢你。”艾北感激地朝他一笑。 回来的路上,他们一路无话,静静听着车内的音乐,时间也仿佛过得很快。 艾北坚持不让淮西开进小区里:“到这里就可以了。” “恩”顾淮西也懂得女生的顾虑,也就不勉强她了。 下车的时候,艾北听到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也似乎第一次对知道一个女生的名字有着这么强烈的渴望,这对他来说也很奇妙。 艾北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丢下一句就匆匆离去:“明天见,高一(10)班同学,顾淮西。” 淮西愣了愣,之后越发觉得开心,他调转了车头不一会就消失在了雄光街的尽头。 艾北回到家里,王菊容正好端出了她最爱的红烧肉,艾北折腾了一下午还真是觉得累了,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赶紧大口大口吃起来。王菊容将艾北买来的东西仔细看了看:“恩,不错不错,看来我女儿还是很能干的。明天就要开学军训过苦日子了,今天吃完饭就洗澡早点休息啊。” 艾北嘴里被红烧肉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的应着:“恩恩,我知道了。”心里莫大的满足感,似乎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她第一次对于集英高中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终于,要开学了啊。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可能有人会觉得多余,我却觉得十分必要,他们之间因为欺骗而相识,也注定了日后会波折不断。任何一丝细节都注定了后面的剧情走向。所以顾淮西与生俱来的公子气质也许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绊脚石。哈哈哈,不在乎帅哥天长地久,只在乎一时满足拥有。 第3章 玩乐之章 初见 集英高中这一带坐落在X市的郊区附近,这里空气好环境好也比喧嚣的市内要安静得多,是个治学求知的好地方。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艾北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电铃声,她伸手够了好一会儿才接听,想都不用想打电话的是谁。 “喂,爸?” “你醒了?今天是你开学的第一天,别睡懒觉。”手机那边的男声听起来情绪很饱满积极。 “我什么时候上学迟到过?你就别担心了。”艾北没想到父亲这次也像母亲一样啰嗦起来了,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你说的也是,这样吧,爸爸今早还有事就不过来陪你报名了,你和你妈去吧,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艾北的神智慢慢清醒过来,用手揉了揉眼睛,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眼角里还有没有一点点眼泪,她或许早已习惯了,或许不管怎样她都要试着习惯吧,如今的爸爸已经有了他自己的家,爸爸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爸爸,在她的成长历程里爸爸早就中途退场了,他通常只是以一个观望者的姿态来窥视着她的生活,只剩下她和妈妈相依为命。 不能够再这样想下去了,这样不好。 “没事”艾北咽了咽喉咙中翻滚的气流,用尽可能的平静吐出这两个字,“爸,我要起床了,不说了啊。” 艾北那一刻真希望爸爸以后不要再打这样的电话来了,她不愿意一再的用这种方式被反复地提醒她心里的伤疤与遗憾。她刚放下手机,就听到窗外一声响亮而清晰的鸡鸣。她坐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突然想起那句不觉有些好笑:起得比鸡早,干的比牛多。 王菊容在衣柜里反复挑选着,越看越纠结起来。女儿今天第一天去学校报到,自己见到班主任一定要给老师一个好印象,总不能丢孩子的脸吧,穿得太艳丽吧显得太轻浮,但是如果穿得太朴素会不会又显得太寒酸?艾北靠在门口,用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缓解头痛一边听着王菊容发着牢骚,尽管她对母亲的选择恐惧症习以为常。 “这满柜子的衣服还真是不知道该穿什么,唉,你也不提醒下我,早知道昨天就应该出门去买件新衣服的。” “你要是要买衣服,昨天怎么来得及,起码要提前一个星期。” “是吧,连你都这么说了。”王菊容还在翻箱倒柜地寻找她的“最完美礼服”都没注意到艾北的揶揄。 “妈,时间不早了,你这次的‘走红毯’就将就下吧,我看你穿上你最爱的那件牡丹花黑丝旗袍就挺好的。” 集英高中校门口今天最是热闹的那自是不必说。 作为省重点的八大名校之一,刚刚到了校门口就能看到一座气势宏伟的钟楼,对,是气势宏伟。艾北向四周打量了下,这校园里其他的地方和普通高中看似没有什么不同,最大的亮点便是这个了吧。 她细细想了想,这个钟坐落在进校的大门口处看来学校还是动了一番脑筋的,不得不说还是有它存在的重大意义的,比如今天艾北刚刚迈入校门口时,这钟便恰到好处的因为到了整点而响起来。这悠远浑厚的古钟之声瞬间弥漫在整个校园,使得周遭都安静了下来,有着强烈的警示意味,让人忍不住想感叹,时光啊时光啊,您老儿慢些走啊,我要在您身后好好把你追逐啊如此云云。 王菊容拍拍艾北:“到处瞎瞅什么呢,别像乡下人进了城一样,丢人。” 艾北听到这话,胸前的一股子气猛地一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看到校园优美的环境心情难得很好也就不和她拌嘴了,只是默默的跟着她走。 这校园还真是不小,难怪艾北之前就听人说这所高中简直可以跟普通的大学与之相较了,也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到了招生大楼处,闹哄哄的门口那里一片都是家长和学生。艾北挤了挤总算凑上去看到公告栏上的分配内容。这学校倒也会安排,三栋大楼三个年级,互不干扰,像她去的那栋教学楼便是高一的专属楼了。 艾北要去教学楼的四楼找到自己的教室,然后在那里签到之后再领书,家长不准跟上去,这是学校的规定。但是王菊容还是领着艾北去了教学楼,到了楼下艾北正欲让母亲回家,这附近的办公室里出来了一个光头的男子,他扶了扶眼镜问艾北:“你是哪个班的?” “十班的。”艾北利落的答。 “那正好,快上去吧,我是十班的班主任。”男子露出迷之微笑,又扶了扶眼镜,镜片上闪过阴阴的一道光让艾北微微一颤。 王菊容倒是十分开心马上伸出手要握他的手:“荣幸荣幸,敢问老师贵姓?” “免贵姓吴。” “哦哦,吴老师啊,小女陈艾北以后就麻烦您多多关照了···”王菊容越发客套起来,艾北听得身上的肉又一抖,原来起鸡皮疙瘩就是这种感觉。 “好说好说。” 艾北连忙说:“老师我先上去找教室了,妈,你快回去吧。”说完马上逃离现场。 高一(10)班就在四楼的拐角处所以很好找。艾北一进教室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股“清新”的味道。 一股酸臭而浑浊浓郁的辛辣味道弥漫了整个教室。 她看到教室的倒数第二排有一个高个子男生正得意洋洋的拿着他的瓶子向四周探去,“你们看看我的新发明是不是很有冲击力,哈哈哈哈。”周围的人都四下散开避之不及,这股子味道应该就是拜他那个手里的瓶子所赐。 “艾北,快过来快过来。”李沁然捏着鼻子坐在教室里面第二排靠窗的位子上朝她招手。 “这是怎么回事?”她接过李沁然递给她的纸巾,头还是好奇地向后面看去。那个男生还拿着手里的塑料瓶到处调戏同学,说这是他的新发明。 “还能有什么大事,总不是那个万年傻缺谭灯明又犯病了。”李沁然露出一副难以忍受又习以为常的嫌弃脸。 “你们初中是同学?”艾北有点惊讶。 “不不不,我才没有和他同班同学呢,就是初中的时候他是我们隔壁班的,有所耳闻罢了,再加上今年八月份我和他是提前批录取一起来了趟学校这才算正式认识。” “哦···”艾北被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优越感打击到了,但是她也尽量压抑着自己自卑的情绪。 “想不到这个傻缺学习还挺好的。这不,他今天手里拿着的就是上次八月份来这教室时没喝完的绿豆汤,他还加了点那天早上自己吃的面汤···”李沁然连忙将头伸到窗外换了口气,再把头缩回来立刻捏着鼻子接着说,“想想都觉得恶心,他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把这个塑料瓶放在教室里,当时他说等一个多月后开学一来,他的新型试剂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艾北听了也嘲讽道:“看来他这个‘发明’的确是要引起全班的轰动了。” 话音刚落,一脸坏笑的谭灯明早已端着他那个塑料瓶不知死活的朝她们的座位过来了,他那个瓶子被他那样郑重的端着仿佛那不是普通的塑料瓶而是观音菩萨的紫金玉净瓶,而那瓶子里的水似乎是琼浆仙露,就差一根插在瓶子上的杨柳枝了以便普度众生。 艾北正这样想着也不禁被自己的比喻给惊吓到,哪有这样猥琐的观世音菩萨啊! “两位美女,你们要不要嗅嗅我最新出炉的苍生不老水啊,保证闻一下就能永葆青春,面容也焕然新生。” “去你大爷的焕然新生,你以为你巴黎欧莱雅啊。”李沁然破口大骂一句马上就牵着艾北跑出了教室。 “你在四处看什么呢?”李沁然看到艾北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班上来的学生好像并不多。” “现在还早呢,大家都不想来得太早,能拖则拖呗,现在不偷懒以后开学就没机会了”李沁然看到艾北有些闪躲的目光敏锐的一笑,“我看你是急不可耐的想见顾淮西那个大帅哥了吧!啊?快说是不是!” “你说什么呢?”艾北被人仿佛戳到了要害,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的,转眼两人就互相挠痒扭作一团闹起来了。 这时,走廊上走过了一个小胖子,艾北觉得有些眼熟。眼见这小胖子刚准备进高一(10)班的门口就被谭灯明的一个大嗓门给拦下来了“嘿,磊小胖,没想到你也分到十班来了。”说完又掏出他的‘玉净瓶’。 小胖子虽然矮矮的,萌萌的,脸上两团高原红,背着个小书包,但是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坚定立场,他捏着小鼻子眼神里还是满满的严肃:“叫我达磊。” “磊哥,幸会幸会,早就听人说起过你的传奇事迹,来来请上座我们慢慢聊好吗?”谭灯明看到他不为所动便开启了油嘴滑舌模式。 没想到达磊还就真的跟着他进了教室,在他的牵引下坐在了谭灯明的旁边。艾北看到小胖子坐下后就掏出书包里的一本习题开始做起来。 “啧啧啧,又是一段孽缘要开始了,这傻缺勾引男人倒还真有一套。”李沁然的感叹让艾北身子又猛的一抖。 后来李沁然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和艾北聊天,同学也陆陆续续的进了教室,可是一直不见班主任老吴上来。等到艾北和李沁然再进教室坐着的时候,教室也基本坐满了,但是艾北还是没有看到顾淮西,她的心里顿时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但是他们也才只有一面之缘而已,她就已经潜意识把他当做朋友了吗,也许对方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那么她这样的期待又算是什么呢,这样一想又深觉自己太过一厢情愿了,在心里默默唏嘘了一番,庆幸没人知道她心里这般曲折的想法。 这时又进来一个男生,瘦瘦的略有些黑但是眼睛挺有神发出炯炯的光芒,他站在讲台上宣布:“班主任吴老师说大家只要签到了的都可以回去了,军训后再领新书,明天早上七点准时到教室准备军训!” “这个就是临时班长隆平。”李沁然小声在艾北耳边说。 兴许顾淮西今天来过学校了只是签到后就走了没有上来而已吧,艾北在回家的路上想着便也释然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集英高中的学生都很有个性啊哈哈哈,其实没什么书呆子的,有的家长这么看待那些读书好的孩子,是不是自家孩子不争气,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吧,切切切,我看到过太多了。 第4章 玩乐之章 军训 一连几天的军训也就这么来了,没有一点点的期待,更没有一丝丝的防备。 第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过去了。 第三天过去了。 但是艾北还是没有看到顾淮西。 集英高中是出了名的防恋爱变态集中营。为了彻底斩断男女生间一切可以相处的机会,学校历年来的军训都是男女分开军训的。 艾北想许是他来了只是她没看到而已也未可知。这段时间天色并不好,看起来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她想起张爱玲小说《小团圆》里的那句:“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不由得被自己的矫情抖了抖身子。 由于这些天都忙着军训所以班头老吴也干脆偷偷懒不来查早自习,也不管班上的学生们每天军训完之后是否回班级集合了,只要每天去了学校按时参加了军训就可以了,所以这段日子班上的同学都通常军训完后直接去吃饭,基本上都不回教室了,再加上集英高中向来都是秉着升学率至上的原则,军训时间被一再压缩至只有短短的七天,教官们也知道这训的可都是祖国未来最有希望的花朵们,因此也基本上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而学校的老师们更是巴不得快点弄完快点上课就好。 总的来说,虽然军训纪律懒散,但毕竟也不用上课,大家也都乐得自在。 直到军训的第四天。 那天艾北穿了件阿迪达斯的粉色运动外套,那是她和妈妈上次去上海买的,本来是妈妈给她自己买的但是由于买小了就给了艾北。 在军训的休息期间,李沁然拍了拍发着呆的艾北:“你这件外套真好看。” “是吗?我觉得可能是我们这个年龄比较适合穿粉色吧。”艾北微微一笑,又立刻噤了声。 “我最近听到些消息,我认为你还是有必要知道的。”艾北的话听着就是让她觉得很舒服,李沁然对她的好感又增进了几分。 “什么?”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大帅哥”,李沁然把头往艾北那里凑得更紧压低了声音,“顾淮西好像是市长的儿子欸!” “你哪里来的消息?” “这个嘛,就是有天听有人在路上跟别人聊天说到的,也不知道真假。但是他的确是没来参加军训,八成还是有门路的。” “道听途说的还是不要信为好。”艾北突然想起那天自己说会为他的身份保密,可眼下就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不由得觉得自己傻傻的,也对,市长的儿子哪会有人不知道的呢,又哪里需要她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人帮他保守这所谓的秘密,其实大家早就知道了吧,又想想那天自己刚说完那话后,顾淮西哈哈大笑的表情,似乎有点理解了他在笑什么了。 他在笑她的傻吧。 “而且,”李沁然又加重了语气,“我还听说他可能会转到更好的班里去,学校在默默安排成立火箭班的事情了。如果说他真的去了那个火箭班,我看市长儿子的事情也八九不离十了。” 艾北的心里大受震动,一来是觉得这么一个一面之缘的朋友到底还是家里有权有势和她这样普通的女生不同,军训说翘掉就翘掉了;二来是觉得学校的举动也未免太过雷厉风行;三来自己的成绩虽不算太差但是想进火箭班那也是望尘莫及的了,难道他就这么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吗? 正这么想着,天色一下子突变,黑云沉沉的压下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这么来了,简直算得上是瓢泼大雨了。眼下同学四处散开找屋檐躲着,校领导也无奈最终宣布回教室自习。 艾北和李沁然刚走到教室门口,李沁然的脚步一滞,面部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心细如发的艾北似乎看透了一切:“肚子痛吗?是不是那个来了?” “嗯嗯。可是···”李沁然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她。 艾北叹了口气:“你等下,我去教室里拿那个给你,幸好我平时都带着。” 艾北手脚利落的拿了那个递给李沁然,看到她对她感激地一笑后就跑向厕所的背影,就又目光平静的进了教室,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教室自习其实也就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躲雨而已,大部分人在教室还是看不进书,只是各自小声说着话,教室里并不安静,只是嗡嗡地闹着,再加上班头老吴从报道那天昙花一现后就没怎么再出现了,每个人都很自由,可见这老师还真是对同学放心。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暗。艾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快到饭点了,今天的军训应该是就此止步了吧。 果然,没过一会儿,隆平进了教室就像开学报道那天一样站在讲台前宣布解散。艾北不由得把他和喜鹊报喜联想到一块了,嘴角不经意上扬了些。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艾北克制住有些紧张的心,等到教室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挪出来手机的屏幕看,是妈妈的短信。 集英高中自然是不允许高中生带手机的,但是还是有很多胆大心细的非要带在身上只要不要当着老师的面拿出来用一般情况下也并没有什么突击检查会来搜你的身,因此这又成为师生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即便学校不管,王菊容本来也是不允许艾北带手机去学校的,但鉴于军训期间不会上课所以特许暂时可以拿到学校来用。 她低头看到一行简短的话:今天你的小姨来这办事,我刚刚和她出去了,你在外面吃晚饭吧。 等她把手机收好放眼一看教室,除了她早已空无一人,却听到背后的声音,她转身看到了隆平:“你怎么没走?” “我等你啊。”隆平一脸坏笑的表情。 艾北心里咯噔一下有点紧张,但是她以人格担保这绝对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受到了惊吓。 隆平看着她误会了的样子觉得她很可爱,于是解释道:“你不走我怎么关教室?”他把钥匙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个不停。 “要不你把钥匙给我,我还要等一会再走,明早把钥匙给你。” 隆平眨眨眼:“好。那你早点回去。”说完就马上消失了。桌上安静的躺着他刚刚拿在手里的那把钥匙。 艾北诧异他如此的干脆利落。 现在教室里是完全只有她一个人了,只剩下窗外轰轰的雷声和拍打窗户的雨声,她顿时觉得被人遗忘了一般,一种强烈的孤独感立刻包围了她,她又将头低下去最后干脆趴在了桌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心里想着李沁然怎么去了厕所这么久还没来,正在纠结要不要起身去找她时,突然听到头顶上一个声音传来:“你不舒服吗?” 她懒懒的抬头一看,却把他吓了一跳,居然是顾淮西。 她想象过他们再次见面时应该是什么样的,但绝不该是这样的。 军训了一整天的她神情疲惫,身上的汗液和雨水打湿了她的大部分衣服,连她自己都觉得身上黏糊糊的脏,加上现在的心情低落,头发有些散乱,眼圈也有些发红,看起来狼狈极了。 而他一身阿迪达斯黑色的运动装更衬他那张近乎苍白的脸上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额头上的碎发看出来有精心梳洗过散开一股淡淡的清香,比普通的男生就是清秀得多,只是看起来竟然有些憔悴,这和上次见他的感觉截然不同了,现在的他才应该是原本的他,一个普通的少年,集英高中的一名同学,而不是坐在车上的那个气势凛然的贵公子。现在他就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看着她,如此静距离而又笑意满满的看着她,她的一切表情都尽收他的眼底。 这样不好。 艾北抿了抿嘴唇,淡淡的迎上他的目光:“没事,我很好,谢谢关心。” 淮西仿佛没有感受到她冷冷的态度,只是接着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也许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她看到他闪过一丝不解的目光,也不打算再避讳太多毕竟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谈话了:“反正你马上也要转班了吧。” 淮西不说话还是微笑着听她把话说完,艾北捏着矿泉水瓶子又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无证驾驶的事情便心里一沉,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又说道:“而且,这次的军训你也没有参加,你这样的人和我们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艾北看他还是一声不吭,起身打算去找李沁然。 结果却被他按住,“等一下”,艾北马上将手抽回来看向他,只见他目光仍带笑意丝毫没被她刚刚的话气到:“我有话要说。” 艾北被这暧昧的场景弄得有些不自在,但也只能再次坐下来。 “看来你对我有很深的误会。”顾淮西直勾勾的看着她,“我父亲的确有那个打算,但是在高二正式分文理科之前,我不会转班;其次,军训这几天没来不是我偷懒是因为我确实是病了;还有上次我无照驾驶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有其他的原因···”他看到她的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于是又加一句,“不过我可以保证在我以后拿到驾驶执照之前我都不会再开车了。” 这算什么?这算是他在向她做口头的保证书吗? 为什么感觉是夫妻间的闹别扭? 艾北脸上觉得有点烫烫的,也不知道别人看不看得出她的脸到底红了没有。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艾北觉得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就冤枉了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再说什么,只是从抽屉里拿了张纸和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笔一画认认真真的写着然后递给他。 他于是看到了三个无比标准的楷字,十分娟秀地表明了主人的身份:陈艾北 作者有话要说:军训本该是个难得的休闲时间,硬是被弄成了不冷不热的尴尬状态,学生是没有玩好更没时间学好,不过呢,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更愿意军训还是上课呢?要是让我选的话,略略略,我都不想要! 第5章 玩乐之章 吃饭 话说李沁然刚从厕所出来就看到了正在上楼的谭灯明,此时的谭灯明在她眼中已经不是那个人见人烦花见花枯车见车爆胎的妇女之友、万年傻缺了,此时的他是天堂里飞来的小天使;此时的他是晨曦里闪耀的第一缕阳光;此时的他是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的风之化身;总之此时的他是世界上一切有关真善美集合的浓缩体,为什么呢?只是因为他的手里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鸡丝担担面! 李沁然清了清嗓子,用尽了自己毕生所学,发出了有生以来能够发出的最娇滴滴的声音:“帅哥,别走。” 谭灯明的手里抖了一下差点把面给弄泼了:“怎么又是你?” 话说暑假那次提前批录取来学校报道的那天,也是谭灯明晃悠悠来学校端来了一碗面结果被李沁然从中拦截,害得他只能喝点她吃剩的面汤,无奈面汤太辣他喝了几口就受不了了,于是只能饿着肚子带着仅剩的一块五毛钱屁颠屁颠地去买了杯绿豆汤,后来绿豆汤太冰他也没喝几口就肚子疼起来,害得他一个早上跑了几趟厕所,他一怒之下才想到要把绿豆汤和麻辣面汤混一起放在教室里,他终于有些理解那些遭受过挫折就想报复社会的人的心理了,但是他面对古灵精怪的李沁然又不敢发作,敢怒不敢言的他只要提起“李沁然”这三个字都心有余悸。 “我们什么关系啊?”李沁然向他眨眨眼,又看向他手中的鸡丝担担面。 “啊?我们、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想这次又给我扯什么悲情故事让我心软。” “怎么会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呢?亲?”李沁然自然的夺过他手中的一碗鸡丝面,边吃边说道:“我们可都是十班的同学啊!有缘才能相聚,班级就是一个大集体,我们就是一家人啊,老师不是从小就教育我们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吗?” “恩,倒也是这个理。”谭灯明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又听她一口一个帅哥的叫也就让她吃完了。 李沁然吃完了咋咋嘴,又把碗放回在他手上说道:“还不错,就是有点咸。” 谭灯明突然收起糊涂的嘴脸,仰天长笑道:“你吃的是我哥们那份,人家可是跆拳道黑带,你自己等会负荆请罪去吧。小心你的小命!”说完扔了那个空碗,吃起剩下的那碗面。 “你哥们谁啊?”李沁然试探般的问道。 “顾淮西。” “你这个阴险小人,我看让他打死我之前让我先打死你吧。”李沁然反手就是一掌,稳稳地拍在他的背上,呛得谭灯明嘴里的面条都吐了出来,不偏不倚吐在了碗里,惹得他张口就一句:“氧化钙(Cao)your mother 啊!” “你还敢骂我妈!”李沁然又是一掌,谭灯明的背上传来一阵闷响。 “女侠饶命,别和小人一般见识。” 李沁然哈哈一笑,就见谭灯明趁她不注意扔了手上的碗直接向她这边过来算账,李沁然赶紧往教室跑去。 结果两人一路嬉闹到了教室门口,看到教室里的两人立刻安静下来都躲在一旁偷看。 “我的眼光就是好,他们两个果然很般配。”李沁然露出赞赏的神色。 “哟哟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爱当媒婆呢,怎么不留给你自己啊!”谭灯明嗤之以鼻望着她,递给了张纸,“把你嘴巴上的油擦擦,看你哪里像个女生啊。” “你懂什么,我早已名花有主了好吗,不然的话,顾淮西我是可以考虑一下。” “得了吧,谁那么不开眼还能看上你?” “你是不是欠揍?” “好了好了,您好人做好事功德无量,算我一个吧。”谭灯明看着教室里的两人调侃道,“别看我这哥们长得俊招女孩子喜欢,他平时见其他女生可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没想到今天还真是红鸾星降世了。” “连你也看出来了吧,顾淮西对我家艾北有意思吧。”李沁然满脸的骄傲仿佛艾北真是她生的,然后又一脸惋惜,“不过艾北生来脸皮薄,如果我们不推一把这桩婚怕也是会黄了哦。” 顾淮西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拿出手机一看是谭灯明的短信:临时有事,改天再请你。 同一时间,艾北的手机也振动了两下,是李沁然的短信:艾北,对不起啊,我男朋友来了,我陪他吃饭去喽,你不用等我了。 她心里纳罕道也真是巧。 顾淮西把字条收好放进口袋里,装作没看到教室后门躲着的两个身影,对着艾北说:“我们去吃饭吧。” “不了,我不饿,而且,我打算等一个朋友。” “我想她应该没打算让你等。”顾淮西看着她有些惊讶的神情,眼神示意她看后面。 李沁然和谭灯明早已做花痴状蹲在教室的后门口。 “李沁然!”艾北喊她。 李沁然于是像带着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一样和谭灯明拉拉扯扯的进了教室,干笑了几声:“好巧好巧,你们也在啊!顾淮西同学你好你好,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叫李沁然,木子李,沁人心脾的沁,然后的然。你以后就叫我李沁然。” 艾北听着她颠三倒四的说着些废话,突然想起刚刚的短信恍然大悟。她这是在故意撮合他们,又好气又好笑。 谭灯明望着顾淮西,连忙打着圆场:“刚刚买的面我都吃了,你们都还没吃的吧,要不我下去买吧,反正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吃了等雨下小点再走吧。” 李沁然也趁机打算将功赎罪:“对呀对呀,我和谭灯明去买,你们就在教室里等着吧。” “算了,我去吧。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吗?”艾北在李沁然的耳边提醒道。 “那我去吧,你们都军训一天了想必也很累了。”淮西紧接着一句。 “好了好了,你们烦不烦啊,买个饭还抢着做。”谭灯明说完就学着艾北的神情和动作,也凑近顾淮西的耳边轻轻来了句:“还是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不是还病着的吗?” 教室里的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段基情满满的断袖情。 谭灯明一走,艾北想三个人在教室会不会很尴尬,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真是爱瞎操心。 李沁然挨着艾北坐下来,笑嘻嘻的看着顾淮西,打算将这个媒婆当到底:“顾淮西,你这几天怎么没来军训啊?” “我已经说过原因了。”顾淮西看着艾北。 艾北很自觉的当着小媳妇的角色:“他说他生病了。” “哦···”李沁然若有所思的拖长了这个字,“淮西同学,那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没来让我们家艾北可是想你想得紧呐!” 艾北顿时整个脸成了个红番茄,她只觉得耳朵嗡嗡地响,声音也提高了几度:“别瞎说。”说完手下一直捏着李沁然。 顾淮西看着她的脸也不打算放过她:“是吗?本人不胜荣幸。” 李沁然一面躲着艾北的私下攻击,一面接着不知死活道:“果真如此,我不骗你哦,你都不知道艾北听我说你要转班的消息后那个反应,吓得脸那才叫一个苍白呢!” 顾淮西的神色里透着愉悦:“可以想象。” 艾北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让李沁然给卖下去了,不然以后在他面前还如何自处。她随即反驳道:“我只是有些惊讶,谁听到那个消息都会有那个反应的。” “恩恩,是这样的。”李沁然眨眨眼被艾北捏得疼于是马上见好就收。 话题终于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艾北小声在李沁然耳边威胁道:“下次再这样,绝交。”她刻意把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李沁然只是撇撇嘴。顾淮西偏偏头忍笑然后神色也平静起来。 之后的话题就是围绕军训这些天展开了抱怨,主要是李沁然喋喋不休,时不时艾北加入补充几句。 没一会,谭灯明就提了两个袋子进来了,一袋装着米饭,一袋装着四盒菜,分别是酸辣土豆丝,红烧茄子,青椒肉丝和辣子鸡块。 李沁然看到四样可口的菜式称道:“甚合朕意,甚合朕意呐。”又随即对摆在桌上的三盒米饭叹了口气:“谭灯明同学,你真伟大,只干活不吃饭,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 “谁说我不吃饭了,我只是没买你的那份饭。”谭灯明连忙拿起一盒米饭就往嘴里塞,看到对方被气得似乎噎住的表情,终于找到了一种胜利的快感。 李沁然竟少有的沉默,只是静静的看着谭灯明,慢慢地,眼里有了些水汽。 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的冷场。 “没事没事,我和你共吃一碗就够了。”艾北打着圆场。 但是李沁然还是一声不吭,只是望着谭灯明。 顾淮西却是一副看破一切的戏谑模样,这让艾北很不解。 过了一会儿,他拍拍谭灯明的肩膀:“哥们,好了好了,你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别再逗她了。” 谭灯明努努嘴:“我真是怕了你这个小祖宗了,有你的饭,就在你身后桌子的抽屉里。” 李沁然又马上脸上阴转晴,乐呵呵的去拿盒饭。 “真是不懂,你个女生怎么这么能吃。”谭灯明夹起一块辣子鸡块就往嘴里塞。 “你管得着吗你!太平洋的policeman!管的宽!”说完,沁然也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淮西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又看看艾北,也不说什么就默默吃起来。 后来离校的时候,天色也快黑了。 谭灯明骑着自行车一脸嫌弃的带上了坐在后座的李沁然就走了,就剩下顾淮西和陈艾北往附近反方向的雄光街走去。 刚走了几步,艾北回头看着身后的淮西,停住了。 “怎么了?” “你···你要送我吗?” 淮西看到她小心的询问觉得好笑:“不是,我租住在雄光街。” “哦。”艾北被这个误会弄得心神荡漾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真的没想到,你会住这里。” “嗯?你觉得我应该住哪里?” “我觉得你应该是每天专人专车接送上学的那种人,而不是自己每天步行去上学,更不会愿意租住在这里。” “看来你的小说和偶像剧看得挺多的。” “有点吧。” 艾北抬头想看看顾淮西的脸,却只能看到侧颜看不清表情:“你好高啊。” “我181,还好吧,谭灯明182.” 对于艾北这种穿上鞋身高才马马虎虎160的人来说,这样的高度真的算遥不可及了。 刚刚走到雄光街的街口,艾北的头上被盖上一件外套,她看向只穿着衬衣的顾淮西听到他自然的解释:“现在又在下雨了,我马上就要到家了,你拿着挡雨吧。” “谢谢。” “没事,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客气什么。” 走到一家诊所的门口,他停下来:“我到了,你注意安全。” “嗯。”艾北看着他走到在诊所的门口停住了不走,于是催促着:“你快上去吧,小心感冒。” 直到看到他进了诊所往楼上走去,她就接着往前走去。 很多年后,当她回想起这一幕,她都会有一种强烈的冥冥之中被命运摆弄的感觉,是不是那时就暗示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终究是不能陪自己走下去的,他会中途退场,以后的路只有自己一个人走。 回到家里,王菊容火急火燎的开了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打你电话又打不通。” “手机没电了。” “哟,这件衣服又是谁的?”母亲眼疾手快扯过艾北的手里衣服,就像是在检查一个重要的证据一样仔细。 “班上一个同学的衣服军训的时候掉操场上了,我看到了就捡了回来,明天好还给她。”太习惯母亲一惊一乍又多疑的艾北在路上早就想好了对策。 “这是男生的衣服吧。” “不是的,那个女生很高而且又喜欢穿黑色的中性衣服。”艾北看着母亲,眼神里透出真诚的目光。 王菊容还是看了好一会儿才信了:“也是,男生的衣服哪有这么干净的,还有一股香味,摆明了是女生的嘛。” 艾北扑哧一笑:“是的呀,妈,我这样子又不招人喜欢,你在担心什么呀。” “快去洗澡,这衣服我帮你洗了,明天快还给人家。” 艾北如释重负像只自由的小小鸟飞进了浴室。 第二天一早,艾北在去上学的路上正在纠结着要怎么还给顾淮西,大庭广众之下还给男生衣服会不会招人议论,结果就在雄光街的那家诊所门口遇到刚出门的顾淮西。 他穿着白色衬衣,淡色的牛仔裤,一身清爽,背着一个单肩运动背包,明明和一般的男生打扮别无二致,但艾北就是觉得他格外扎眼,这样的他无论在哪里都仿佛自带光环,只是他自己好像并不知道也并不在意。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微眯起来的时候显得促狭而迷人,嘴角自然的向上扬,眼神也更加透出欢愉,黑色的瞳孔映出艾北的慌乱:“早。” “嗯。” 艾北本想打个招呼就马上走,想起昨晚的外套连忙手脚笨拙的往包里翻着:“谢谢你,昨晚的外套。” 她递给他,他大方的接过来,还是笑着看着她:“客气什么?” “我先走了。”艾北觉得在街上有很多同学正在看着她一样,不行,得赶紧走。 不料,他却一把拉住她:“早上吃了没?” “我不太想吃,太早了。”她几乎是立刻抽回手来,都没来得及看他的表情就匆匆走了。 顾淮西看着女生匆匆离去的背影显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心里却是更加强烈的悸动。 艾北来到教室后没多久就看到谭灯明提着几份早点进了教室,李沁然还没等他坐下来就抢过一碗热干面和豆浆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让艾北没想到的是,谭灯明放了一袋小笼包和一盒牛奶在自己的桌上。艾北递给他钱:“不能白吃你的。” “你跟他客气什么,艾北,你尽管放心吃,吃不穷他的”,李沁然边吃边给艾北洗脑,“人家可是有钱人,父母都是大企业的领导···” “就你话多,怎么吃都堵不了你的嘴啊!”谭灯明连忙捂住李沁然的嘴,然后又往她身上蹭蹭弄到手里的花生酱,转头又对艾北一脸自家人的熟络:“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要给钱就给他本人吧。”说完挑挑眉,又将另一袋小笼包和一盒牛奶放在她前面那个人的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虽然是这本书的亲妈,但是自己更喜欢的还是李沁然和谭灯明这一对,唉,可是他们还是被归为了女二和男二,毕竟不具备主角的气质啊,这就跟偶像剧的女主不一定要有多漂亮,但是一定要清纯善良,是一样的道理。以后有机会,多补给他们几个番外弥补下我的遗憾吧。 第6章 玩乐之章 荣耀 最后三天的军训一直都没有顺利进行,一连五天的连续大降雨让这届军训的孩子拍手叫好,军训不得不提前结束,校方虽然嘴上表示对于同学们未能得到充分锻炼这件事感到深深的惋惜,但是大家都觉得其实校方心里还是开心的,毕竟可以步入正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他们心心念念的升学率做准备了。 军训结束的那一天晚上陈滇鸣买了不少菜来看艾北,他亲自下厨给艾北做了一大桌子菜说是补补身体,其实艾北觉得并没有吃太多苦。 陈滇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王菊容就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时不时来厨房看一眼也只是冷冷的神色。每次只要父亲来了,母亲就不会下厨做饭,这早已成为一种习惯。艾北有时也觉得父亲辛苦、母亲冷淡,但是确实是父亲弄的菜更好吃所以也就默默接受了这种习惯。 正式开学的那一天,顾淮西来学校上课了。 传言中的火箭班也没有出现,学校官方发表声明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再分。 班上的班干部也确定下来,李沁然自告奋勇的要当英语课代表,还推荐了陈艾北为语文课代表,艾北推脱不过想着幸好班里的女生本来就少也只好当了。而顾淮西本来是呼声最高的化学课代表,却被他婉拒了,于是让紧随第二的小胖子达磊当了这个“替死鬼”。 下课后,达磊愤愤地跑到顾淮西的面前按住他的书:“你很嚣张嘛!” “什么?”顾淮西用力从他手里抽出书来,继续收拾着书包好像毫不在意他的咄咄逼人。 “我知道你中考化学是满分。但是化学课代表你说不想当就不当了,我即便如愿当了这个化学课代表但还是你让给我的,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那你想怎么样?”顾淮西讨厌他无谓的纠缠,直截了当的问。 “我一定要超过你,实至名归的当上这个课代表!” “随便你。” 记得后来有一次艾北问他为什么执意要推掉课代表这个职位,他先开始并没有吭声,艾北以为他不想回答也就没有勉强他,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应道:“当官有什么好的?” 艾北微微一怔,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看待的,那他又是怎么看待他的父亲呢?是不是也会像她对她的父亲那样客气而疏离呢?然而这些究竟是太私密的问题,艾北没有问,只是心中也赞同,当官的确没什么好的。 秉着尊重大家意愿的原则,于是当座次表正式排出来之后,最意料之中的就是达磊做在了顾淮西的左边,谭灯明则是挨着顾淮西坐右边,谭灯明右边是体育委员隆平,他们四个一排。教室中间一组都是四人一排的,两边的两组都是两人一排。坐在他们四人后面的分别是数学课代表何思怡、陈艾北、李沁然和学习委员殷果。班头老吴的意思是班干部尽量都能坐得近些,方便班级管理。当然为了体现以人为本的思想,自然还是要先尊重一下个人意愿。 临时班长也由隆平更换为了萧可一,她的中考成绩在班上排第一,陈艾北却觉得班头老吴说的那些话都是幌子,不然班长的评定为什么没有按照正常的“民意选举”来选拔呢,而是直接横空杀出个萧可一,具体情况也是十分的简单粗暴,有一天晚自习,班头老吴喊了她本人一声,然后去走廊说了两句话,最后就最终确定了她为十班班长。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李沁然的身上,有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去了班头老吴的办公室说了句:“老师,我想当英语课代表,可以吗?”班头老吴先是没吭声,后来从抽屉里拿出了张进校时大家的总成绩表,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在李沁然即将就要离开办公室的那一刻,班头老吴叫住了她:“对了,你去说一声,就让谭灯明先当个物理课代表试试吧。我记得你们这几个都坐在一起的。” 许多事情仿佛渐渐明晰起来,生活也更加明确了。 后来的艾北回想起高一的岁月,发觉那还真是高中三年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那时候的她会觉得如果生活可以一直这样平静的下去那也很好。 然而第一节的数学课就让她觉得并不是太好。 进来的是一个中等个头的平头男老师,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上去萌萌的,说话也很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大家好先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姓王以后就教大家的数学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知道大家刚军训完很辛苦但今天第一节课不上课先来个基础测试。”说完就开始发卷子,教室里传来一阵哀嚎。 艾北看了看坐她左边的何思怡,听说她可是中考数学满分进来的。进了集英高中好像听到最多的字眼就是满分,进来的大神大多好多,总是听说某某某中考这科满分,那个某某那科中考也是满分欸,又想到正坐在前面的顾淮西就是其中的一个,化学满分。唉,她在这其中又能拿什么跟别人比呢,真是相形见绌。何思怡果然一脸淡定的接过试卷就开始做题显出游刃有余的样子。艾北又看看坐她右边的李沁然,她翻过卷子的反面就开始从最后一题开始做,这样逆向的做题方式让艾北不明觉厉。艾北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勾选了五个选择题之后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后面的哪里是考基础啊,跟初中的数学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然而她还是埋着头硬着头皮做起来,就算是战死战场也要死得光荣。 当天中午,艾北刚刚进教室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何思怡,她的脸深深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表情但一抽一抽的肩膀分明是在哭。艾北有些试探的问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 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让艾北更加觉得有些伤感,在这所优资生云集的地方每个人都是那么地要强,也许自己真不应该多管闲事,对于她来说成绩虽然重要但是还不至于会让自己如此难过,因为她知道这才只是个开始,日后竞争的残酷需要慢慢熬。 艾北不言语了,看何思怡哭得厉害心里还是触动了,伸手递给她一张纸巾。 何思怡哭得一抽一抽的,原本以为会得到喋喋不休的安慰,不想却见艾北只是望着她,这让她反而有种诉说的冲动了:“我的数学```向来不好,为了```进集英高中```自己拼了命地学数学,你也知道的```中考的数学```题目简单```没想到居然考了满分```大家以为我数学多好多好```不是这样的```老师让我当这个```数学```课代表```我真的压力好大```” 原来大家都是普通人,艾北心中稍微欣慰了些,一来是为对方的坦诚,二来是因为知道了数学满分的表象背后竟是这样的一段心酸的经历。 “那我建议你去向老师辞去这一职位”,艾北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和班主任说,正好我也可以辞去语文课代表。” “别,你的语文这么好,干嘛要辞。”何思怡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哪里看出我语文好了?” “你的中考作文满分是不是?” 艾北迟疑的点点头,同时对于这个世界的消息灵通觉得莫名恐惧,她好像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件事情。 何思怡看出她的疑惑:“老实说,开学没多久我找过语文老师想当课代表,去了办公室结果我们班的语文老师不在,只听见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在谈论你的满分作文。” 艾北只是眨眨眼,听着她说下去:“我当时就觉得你真牛。” “别这么说,我这是第一次作文拿满分,而且应试作文嘛,你懂的,这也代表不了什么。”这是进校以来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她,这仿佛是支撑着她的最后一根可以骄傲的稻草了。 何思怡似乎不满她的谦虚,还是不依不饶道:“那你这次军训作文一等奖又怎么说?” “啊?” “就在大门口的公告栏里昨天都贴出来了,你自己居然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语文好的都这么无所谓这些名利啊?”何思怡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看着艾北:“我真羡慕你。” “我昨天赶着来学校都没注意。”艾北看着黑板上的时钟已经快到两点了,教室里陆陆续续来同学了:“大家都要到教室了,你就别哭了,如果你想通了就叫我陪你去,何必让自己这么不开心呢?” “嗯。”何思怡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从抽屉里拿出书来。 顾淮西和谭灯明一起进了教室,看了陈艾北一眼,微微一笑,坐在了前排。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学生个个出彩,这里想法很奇怪啊,不是所有人都想得到同一样的东西,比如说荣誉,地位,官职,头衔和地位……所以人不应该自以为是,最后很可能你会感到失望。 第7章 玩乐之章 虚胖 然而下午的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进来的是一个身体微胖的女生,看上去年纪轻轻的站在了讲台上。 教室里热得像蒸笼,艾北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她的耳边好像充斥着的都是头顶电扇不停转动的吱吱声和周围人小声议论的嗡嗡声,但是她还是尽力睁大着眼睛集中注意力看着讲台。 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语文老师开口了,声音却十分老成沉稳:“大家好,我叫何倩倩,一毕业就来了集英高中,才在学校工作了一年,经验还有待完善。不过我也曾是集英高中的学生,也是你们名副其实的学姐,你们可以叫我倩姐。我不喜欢大家对我太过拘谨,所以我更希望以后在学校遇到了你们能亲切的叫我一声倩姐。” 李沁然在艾北耳边小声说:“这老师长得还不错,只是身材比例有点怪怪的。” 艾北仔细看着这语文老师,心中有了一种猜测,也许这不是肥胖,而是····· 果然,倩姐接着解释道:“我已经怀孕快五个月了···”教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底下同学议论纷纷,艾北并没有因为猜中老师怀孕而沾沾自喜,相反,一种强烈的预感顿时深深笼罩了她,她觉得接下来的她应该会有些不自在了。 “可能这学期末我就要休假一段时间,下学期会有别的老师暂代我,希望大家能多多理解,并好好配合语文课代表的工作。对了,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是谁?” 艾北连忙起身,低头看着桌子。 何倩倩将她全身上下一打量,像在挑选自家媳妇一样满意的点点头:“你就是陈艾北吧?很好很好,这次军训征文你也是唯一一个一等奖的获得者。” 教室又掀起一阵议论狂潮,艾北听到有人发出啧啧的声音。 艾北坐下后,李沁然笑着把她的脸一捏:“你怎么不告诉我呀,陈才女。” 顾淮西回头看了一眼艾北,眼中带着赞许的笑意,又把身子转过去。 “好了,你快去拿这学期大家要用的练习册和练习本吧”何倩倩看着陈艾北前面的一排男生,“你们这排去两个男生帮帮人家啊,一点都不机灵。”语气里竟透出一丝嗔怪。 一排男生窘迫的起身,仿佛是奥运会领奖台的重现,活生生显出一个“凸”字。 教室有人窃笑着,何倩倩指着中间的顾淮西和谭灯明,“就你们俩吧,你们个头最高。” 个头高所以力气就大?也顾不上这种奇怪得逻辑,两个男生就像保镖一样在个子娇小的陈艾北身后一左一右“护送着”出了教室。 走出教室的三人,外面的炎炎烈日一下子直射到艾北的脸上,她更加觉得有些恍惚和燥热,腿脚也有些不听使唤,只是轻飘飘的走着,也没仔细听谭灯明拍马屁的具体内容,顾淮西倒是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谭灯明说了一句:“欸,课代表大人你别一个人不说话往前走啊,等会别忘了给我签个名。” 顾淮西接过话:“我早已经有她的签名了。” 陈艾北又被这话语臊得微微一红,回头看着顾淮西忍不住笑了:“你就不能低调点吗?” 谭灯明故意拿话激他:“得了吧,你什么时候就拿到妹子的签名了,人家看起来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 艾北反驳道:“这跟随不随便有什么关系啊,不就是写个名字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谭灯明听了眼冒绿光,把顾淮西的肩膀一拍:“看来你还真的搞到妹子的签名了!” “当然,有图有真相。”说着,男生从自己衬衣上胸前的口袋打开,拿出了那张纸。 陈艾北心里又泛起一阵涟漪,她没想到她那天随手一写的名字,他竟然一直带在身上,还放在贴近胸口的位置。 女生想要一把抢过正要被打开的那张纸,不料身高还差一点,脚又被楼梯转角的阶梯一绊,眼看就要稳稳的跌下来,顾淮西眼疾手快的拦腰抱住了她,艾北在那一瞬间下意识地抱紧了顾淮西,两人四目相对,原本就受到了惊吓的艾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语文老师到后来也是一波三折,算是对女主的一个影射吧。总之,这个人物不是来打酱油的,好,我就说这么多。啦啦啦啦啦~~~ 第8章 玩乐之章 不完美 我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不完美的孩子,我有着不完美的梦,你可不可以陪我完成? 待艾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王菊容焦急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哎呀,总算是醒了,还好吧?” 轻微的中暑再加上最近连续几晚的熬夜看书,艾北憔悴了不少,看上去显得更加瘦小了,不过她本人感觉倒还没那么糟糕。 艾北对于王菊容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大惊小怪的样子习以为常,她撑着坐起来靠在床上再抬眼一看,陈滇鸣坐在房间外的阳台上在看着什么文件,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样,严肃的神态显出对工作的认真。 不知怎么,艾北反而有些微微失望。 她既不希望母亲过份的关心,也不希望父亲如此轻描淡写。 “我是怎么回家的?”她想起最后闭眼前,顾淮西抱着她眼中看着她的样子,她就有些紧张了。 “还不是你们班的同学送你回来的,看不出来,同学们倒个个都是热心肠。” “谁?”艾北的心似乎要跳到嗓子眼了。 “我也没细问,来了一大群人,四个男生,两个女生,反正你一晕倒,弄出的动静倒是不小。” “哦。”艾北接过王菊容端来的一碗鸡汤,慢慢的喝着,心里安稳了许多。 “不过……抱着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还真是不错,从学校到这里少说也要二十分钟吧,你明天去了学校要好好谢谢人家。” “什么?”艾北嘴里的鸡汤差点吓得吐出来。她难以想象那种画面,一个男生抱着一个女生,走过平时路过的街坊邻居,旁边又跟了一群人,看来她这次确实是要出名了。 “那个男生好像叫顾淮西吧,我都跟他说好了,这次你可是要请人家吃饭的,还有,今天来的几个同学也记得叫上”,还没等艾北的回应,王菊容又絮絮叨叨的去了阳台:“你闺女醒了还不去看看,一天到晚就忙自己的事,当初我叫你给她弄个理由推掉军训你不听,你看吧,你闺女现在刚开学才多久身体就吃不消了吧……” 浓浓的鸡汤散发着醉人的香气,艾北的脸沉浸在此时的放松和舒适里,看着阳台上父母的争论,她突然希望时间能永远停止在那一瞬间,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才是她想要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如果单独送自己回家,让王菊容看到又会疑神疑鬼,不过如今大家竟然如此心照不宣的一起送她回来了,也算是帮了艾北一个大忙了,不然此时听母亲絮叨的就不是父亲陈滇鸣了。 第二天一早,陈艾北就绕过了雄光街,走进了附近的一条巷子。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于是转身打算出巷子,走得一急不小心踩到地面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弄出很大的一个响声。 “陈艾北。”女生的背影顿时僵住,缓缓的转过身来。 “真早啊,顾淮西同学,哈哈。”艾北干笑了两声。 淮西看着她心虚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在故意躲我?” “没有的事。” “那你怎么要走巷子,巷子绕路更远。” “那你还不是一样,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也来走巷子?”艾北眼看就要输得一败涂地,马上奋起反击。 “你说呢?我为什么要走巷子?”还不是因为某人的缘故。 顾淮西走近了陈艾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短暂的沉默。 “昨天的事,谢谢你。”艾北眨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嗯。”顾淮西沉沉的应了一声,末了,他又接一句:“你要说的就这些?” 艾北想起母亲的那句叮嘱,赶紧向“救命恩人”表诚意:“对了,我打算这周请你吃饭。” “去哪里吃?”顾淮西满意的转身向前走着,脸上的笑意蔓延开来。 艾北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走过的砖块,认真的回答:“还没想好,不过,还要叫上沁然和谭灯明他们。” 顾淮西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安静的走着,艾北吃力的跟着,想再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没想到他加快了步伐,丢下了句:“随你。”就头也没回的先走了。 他好像在生闷气? 艾北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真是个捉摸不透的家伙。 等陈艾北进了教室,刚好早自习的时间,何倩倩没过多久也来了,教室里充斥着朗朗书声,她把奖状、一支崭新的钢笔和一个硬壳材质的笔记本轻轻的放在了陈艾北的桌子上:“这是奖品。” 艾北感到久违的好心情:“谢谢老师。” 之后,何倩倩就在讲台上公布,第一单元的课文全部背诵,下个星期前所有人都要背完,陈艾北这两排的人都由艾北检查,之后这两排的人再帮忙检查其他人。 不过嘛,有的人心情可就不太好了。 所谓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用在此时再合适不过了。 刚下早自习,顾淮西就转过身,可怜巴巴的把他的语文书放在了陈艾北的桌子上。 艾北想起他早上的匆匆离去,如今又是这副讨好的样子,没好气的问:“干嘛?” “我要背书。” 艾北心里暗自一乐,脸上强装淡定的夺过他的书,两手撑着压在书上,直勾勾的看着他:“背吧。” “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 “错,是沁园春·长沙,□□,独立寒秋……重背。” 顾淮西被她哽得脸一黑,也只有服从的命:“沁园春·长沙,□□,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透,层林尽染……” “错,是万山红遍,不是红透,重背。” “你没看书,别随便冤枉我啊。”顾淮西一脸窘迫。 等的就是这句话,艾北马上翻开书对照着指给他看:“看清楚了没有,到底是‘遍’还是‘透’” “遍。”顾淮西挠挠头,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对艾北还是无可奈何。 谭灯明和李沁然都捂着嘴偷笑,尤其是谭灯明,他何时见过顾淮西被女生欺负成这个样子,心里莫名的一阵暗爽。 作者有话要说:很想展现一下主角们互相斗智斗勇的过程,可惜了可惜了,最后写得好像是在怄气,不过还好啦,前期你虐我,后期我虐你,风水轮流转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第9章 玩乐之章 假装 集英高中向来是以理科为重,在这所学校的文科生通常只有三四百来号人,很受理科生的歧视。在艾北看来,分明是学校的歧视助长了学生的歧视,校方把最优质的资源和最大的精力都放在了理科生的身上,而文科生却像是荒郊野岭的弃婴一样随便拨过去几个老师了事。 高一文理不分,照理来说九门功课都要学,但是很多人都心里已经坚定的要读理科了,所以文科三门都放任自由,但是艾北却心里摇摆不定,都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但是自己恐怕还是不适合读理科的,文科相对简单些又怕自己以后就业难,于是还是傻傻的每门课都在听都在学,每天的负荷量很重,刚刚开学了一周就瘦了不少。 政史地的老师也是够开明,上课的时候很多人埋头做理科的作业也装没看到。最让艾北印象深刻的就是地理老师余老师了。他本人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太胖并不显个头,而且两个小眼睛看起来也总是笑眯眯的,艾北总觉得他可能是杜海涛的亲哥哥。 那天何思琪正趴在桌上对着一道数学题愁眉紧锁,余老师态度温和的说:“今天我们对下作业的答案。”班上还是各自忙各自的,大部分“准理科生们”是不做文科作业的,也没人回应他的热情,但他看起来依旧心情很好走过来点点何思琪的桌子:“你来说说第一题选什么?” 何思琪有点意外但还是站了起来,接过艾北递来的地理练习册,声音小得如蚊子嗡嗡:“选……选A。” “回答得非常正确,你坐下来吧。”余老师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度,“这道题就是选D,大家有没有意见?没意见就跳下一题了啊。” 艾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老师配合学生演戏? 她望着李沁然同样震惊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两人都露出了迷之微笑。 一堂堂的课在各种昏昏沉沉下就过完了。 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艾北回家吃饭,刚出校门口没多远就看到了走在前面不远处的顾淮西。 就像是各种偶像剧里面的情节,女主角默默的看着男主角的背影然后一路跟着保持着恰当好处的距离,她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看着他的背影:高大,清瘦,算不上健壮,但是也算得上是个子出挑而挺拔,在人群中很醒目的那种,只可惜他的两肩骨架不大,会显得脖子有点长,这可能是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缺点了吧,但似乎看上去倒也和谐,。 正分析着这些的时候,突然在艾北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了一声喊叫,让顾淮西转身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个子小小的,他的个子高高的。 他的影子正好勉强覆盖了艾北站着的区域面积。 夕阳照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顾淮西看着她微微发怔的表情,脸上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他于是眯起眼睛笑起来,笑得艾北觉得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暖意。 “你跟在我后面走做什么?” 艾北被他弄得一阵晕乎,傻傻的回应着:“我回家也是这条路啊。” 顾淮西被这俏皮话给逗乐了:“我知道啊,我的意思是,一起走吧。” 艾北立刻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不用了吧。” 一个这么高个子的男生站在旁边自己会显得更加的微不足道。 顾淮西哪里懂得女生的心思,他心里感到一种被拒绝的失落,脸上却强撑着随即代替的是礼貌的微笑:“好。” 当陈艾北看到他头也不回的消失了,心里稍稍有些放下但随即又涌起一阵酸楚,她没想到他会就这样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分科之前的状态如何,这里是想通过一个小片段来展现那个时期的大面貌,还是很有意义的,这里也是为后面埋下了伏笔,大家都是重理轻文的队伍,那就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喽喽喽喽~~~ 第10章 玩乐之章 抽查 艾北后知后觉以为顾淮西生气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理她了。 结果只隔了两天,早自习一下,艾北正准备起身收作业,顾淮西夺过她手里的练习本:“你坐下。” 陈艾北被他严肃的神情微微震动到,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坐下来。 “作业我来收。” 艾北正疑惑着,末了他回头又加一句:“记得后天请我吃饭。” 这暧昧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让艾北臊得脸发烫,连忙看向身边的何思怡,她正在安安静静的低头看书似乎没有在意刚刚发生的事情,艾北欲松一口气,不料右耳边传来李沁然细如蚊吟的话语:“记得后天请我吃饭哦~~” 李沁然为了逗艾北故意把“哦”这个字拖得好长好长,艾北着急恨不得伸手去捂她的嘴,结果前排的谭灯明也要凑热闹不嫌事大:“吃饭这么好的事也加我一个呗!” 多亏当事人男主角在后排收作业去了看不到艾北的窘迫,不然指不定要怎么笑话她呢!艾北急中生智马上反击:“我看你们俩单独吃饭就挺好的。”说着朝李沁然使眼色,沁然笑着又要去捂艾北的嘴。 正笑闹着,班主任进了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宣布一件事情,本周六全校举办远足活动。所有人必须到场。”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想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艾北觉得一个人的学生时代多少还是有命中注定的成分涵盖里面,你会遇见哪些人,经历怎样的事情,可以和谁相互爱慕抑或是彼此保持距离,这些确实不仅仅是用缘分就可以简单概括的,就如同这次突如其来的远足事件,横亘在她和顾淮西的约会前面,似乎预示着天不遂人愿。艾北并不是一个落落大方的人,和顾淮西的约会就这么泡汤了,他若以后不再提请客的事情,艾北也不好主动说,白白的担了欠人家一个人情的罪过。 艾北的心情很复杂,心里既兴奋又有些失落和安慰,她高兴的是没想到集英高中的第一次举办远足活动就让她给赶上了,失落的是顾淮西可能以后都不会和她有太多的交集了,安慰的是没有交集也有没有的好处,毕竟王菊容念咒似的警告给了她太大的压力,高中的阶段就是应该好好学习的,男女之间保持距离。 艾北正想着,前排的达磊回头来问何思怡:“嘿,远足你想好带什么好吃的了吗?”何思怡正在看书,不耐烦的回了句不知道。达磊于是更加顺理成章的看着陈艾北,笑着问她:“陈艾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话一出引得顾淮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达磊一眼,他把书往屉子里一塞就起身出去了,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然而艾北在此时却没有顾淮西那样敏感,后知后觉的她直到晚上放学的时候才觉察出不对,和李沁然在校门口告别后,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达磊的声音。 “陈艾北,你等等。”小胖子气喘吁吁的跑上来,艾北觉得心中一紧。 “我们一起走吧,正好顺路。” 艾北看到顾淮西正好从她身边走过,但是装作视而不见,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快速走远了,不知道为何,艾北的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委屈。 看着达磊红彤彤的脸,两颊上的汗,艾北也不好意思推脱,大不了就这一次吧。 但是就是从校门口和雄光街的这段距离,和达磊的对话也是远远超出了艾北的预料。 “把你的手机号码报给我。”达磊倒是开门见山就说出了此次同行的真正目的。 “我们有什么事情在学校里说就好了。”艾北只要想到现在手机里只有李沁然这一个同班同学的号码,就莫名地不想给达磊,她有预感这人应该会比较难缠。 “还是留一个吧,班主任说过,同学之间要经常互相交流,分享学习经验,毕竟每个人的优势科目都不同。”达磊憨憨的笑着,这下让艾北尴尬了。 还是只有给他号码了,小胖子从裤子里拿起手机按着电话号码,艾北连忙说:“让我看一眼吧,嗯,就是这个,现在千万别拨过去啊。”丢下这一句就匆匆走了。 艾北把达磊抛在了身后,飞快地过了马路走进了雄光街,只可惜顾淮西走得太快,他转身就拐进了一个巷子口上了楼。艾北的心里有些落寞,一直向前走去,直到消失在这条街的尽头…… 然而,她的预感确实是没有错,回到家不久,她在桌前写着数学作业,刚解开第一道大题,桌子旁边的手机就亮了起来,虽然艾北之前设置的是静音模式,但还是被眼疾手快的王菊容给抢先一步了,她夺过手机,直接就看到了达磊发来的一条短信:你现在睡了没,以后我可以叫你北北吗?我是达磊。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足以让王菊容生气了:“这是谁发来的?啊?” 等艾北再看到手机里的短信时已经太迟了,她知道母亲从来都不信任她,也是坚决反对男女生交往的保守党之一,更何况又是这样的短信内容,连她自己都觉得不正常,更别提王菊容会怎么想了。 艾北的心里一阵憋屈:“班上的同学。” “男的?”王菊容依然追问下去。 艾北不吭声,撇了撇嘴。 “行啊你,这才开学几天啊,也没看到你有多用功学习,倒是和这样不三不四的男生熟络起来了……”王菊容一时间口不择言起来。 “够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也不熟,你别管了,以后我不会让他再发消息给我了。”艾北气得把作业合上了,一头扎进床里,对达磊瞬间厌烦到了极点。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陈艾北就把昨晚的事告诉了李沁然。 “噗。”李沁然忍了好久才把嘴里的那口豆浆给吞下去,“北北,咳咳,真是太肉麻了,差点把我的一口老血给吐出来·····” 艾北被李沁然给逗乐了,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我长这么大,还从没人这么叫过我。” “幸好我昨晚熬夜把作业写完了,快抄吧,趁现在老师还没来。”李沁然把作业递给陈艾北,看着她在奋笔疾书着,还是忍不住替她抱不平:“那个小胖子也真是笨呐,你都跟他说了别联系,还是要发短信给你,这不是明摆着搞事情嘛!” “我的感觉是,如果不说清楚,他可能以后还会发这样的短信给我。”艾北边写着作业边看着窗户外面,“老师应该快来了,给你吧,后面的我会写了。” “不行,一定要把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李沁然一把将作业扔在了何思怡的桌子上,交了作业,转头在陈艾北的耳边轻声说着,“你先忍忍吧,先看看他下一步有什么举动再说。” 果然,今天中午下去做广播体操的时候,达磊就在楼梯转角处等着陈艾北。 “昨晚我给你发消息了,你为什么没回我。”达磊脸上带着诚恳的表情。 这让艾北很难与那个能写出“北北”这两个字的油腻小子联系在一起,她知道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但还是没来由的反感他的纠缠。 “昨晚,我在做作业,手机不在我旁边。以后有事还是在学校说吧。就这样。”艾北还没等他回应就马上下了楼梯。 然而,就在当晚,她还是收到了“骚扰短信”:今天的化学题有些难,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可以教你。 艾北将手机设置了密码,王菊容并没有看到这条短信,而且她今天在课间的时候就已经在作业写完了,现在在背古诗,明天早自习就要检查了,她感到有些压力。虽然她的记忆力很好,背点古文古诗什么的不是件太难的事情,但她总是想要背得更加熟练一些,做得更好一些,成为一名无可挑剔的语文课代表。 次日早自习。 “什么?他还在发消息你?”李沁然一脸嫌弃的口吻,“看来必须要使出杀手锏了,我们家艾北什么时候轮得上他来献殷勤了,真是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艾北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 坐在前面的顾淮西回过头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陈艾北觉得他应该是听到了刚刚的谈话,尽管她们已经很小声了。 “陈同学,我要背课文。” “嗯,好的。”陈艾北眨着大眼睛,不再像上次检查时那般嚣张了,“你要背什么?” “戴望舒的《雨巷》。”顾淮西直勾勾的看着她,舒展出一个浅浅的笑。 “顾同学,最好按顺序来背,上次的《沁园春·长沙》还没背完。”陈艾北提醒他。 “没关系,我先背雨巷,然后把前面背的再补上。” “好的。”艾北庆幸自己已经提前把这本书的内容都背完了,不然就要对照着看书检查了,这种做法在她看来算得上是奇耻大辱。 “课代表,课代表,我也要背课文。”谭灯明也来凑热闹。 李沁然踢了脚谭灯明的凳子,“人家要背,又有你什么事。” “那你想背什么?”陈艾北觉得谭灯明有备而来。 “我背关雎,可以不?替顾淮西背的。” 艾北一下子红了脸,这就是□□裸的笑话和调戏啊,她看着顾淮西,他立即会意一个反手就把谭灯明的头发给揉了个稀巴烂,教室里传来谭灯明的惨叫声。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兄弟,你对我下手太狠了吧。”谭灯明捂着头,老实背课文去了。 只听到顾淮西很顺畅的将《雨巷》完整的背完了,竟无一字错漏,艾北心里莫名的高兴着,觉得真是难为他了,理科男的思维照理来说是很难接受这种委婉含蓄的风格的。紧接着,他又背完了之前遗漏下的《沁园春·长沙》。 “我背完了,丁香姑娘。”说完,他就偏过头去了,艾北目瞪口呆的坐在位子上。周围的朗读声不绝入耳,再没第二个人听到那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高中还是有很多经典好文的,只要你肯细心体会一下。@-@嘻嘻 第11章 玩乐之章 远足 转眼间,这周六的远足活动就这么快的来了。据说,这也是集英高中第一次举办这样的活动,艾北那时候尚不知道他们有多幸运,此后,他们在这里的三年又接连经历了太多人生中的第一次。 由于早上八点就要准时出发,所以艾北一早就起床了,这比平时去上学看起来还要积极一些,王菊容在前两天还和艾北讨论了一下远足要带什么作为午餐,艾北思来想去结果说出了一个令王菊容震惊的答案:“窝窝头吧。” 待到艾北来到学校门口时,早已是人潮涌动,时间明明还早啊,没想到大家的热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得多,她都顾不上去上楼去教室拿本书,匆匆忙忙的去找自己班级的队伍。还好,十班的队伍有班主任吴郁的“地中海”造型在人群中脱颖而出,艾北几乎是一眼就能锁定自己的班级位置,她后来也经常在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大部分的数理化都是男老师在教,是不是教数理化的男教师秃顶的几率也是最大的呢?要不然,怎么说是“聪明绝顶”呢! 顿时,耳边响起了班头吴郁的声音:“大家快站好,由隆平和萧可一两人各带一队,男生站隆平这边,女生站萧可一这边。” 萧可一回头正好就看到了陈艾北,于是大方的向她问好:“快过来,站我后面吧。” 陈艾北没看到李沁然他们,推脱不过就只有先站过来了。 萧可一手里举着一块牌子,彰显了班长的身份。话说,萧可一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就是校内的风云人物,成绩好到不行,比李沁然这类刚刚压过录取线的学生还要善于读书,她戴着一副厚度堪比啤酒瓶底的眼镜,脸上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仿佛读书对于她来说只剩下满满的乐趣,从未带给她任何烦恼。就连他们这几人都要向这种学霸投降认输,因为他们只有一两门优势科目可以偶尔拽一下,而人家是门门功课都好,那分数自然也是奇高,听说这次的中考分数就高达688分,艾北当初听到这个分数都忍不住咋咋舌,这是人考出来的吗?要是高考也能考出这个分数,清华北大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嘿,艾北,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李沁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上还提了各种大小塑料袋,她摊开袋子给艾北看,里面都是各种零食和饮料,还有一个小点的袋子装了几个包子和豆浆。 “你还没吃早饭吗?我们可能马上就要出发了,沁然。”艾北担忧着这些东西吃不完可能会成为路上的累赘。 “嗯嗯,我先去后面了,谭灯明要我帮他带早点,等会我再来找你哈。” 艾北看着周围的班级列队都比自家班级要整齐,而且从最左边的第一个班级开始,每个班级都有专门的鸭舌帽佩戴着,而且颜色不一,有橙色、黄色、绿色、蓝色还有紫色,好像构成了缤纷绚烂的彩虹系列,就是他们十班什么都没有。 艾北忍不住小声问前面的萧可一:“班长,我们班有鸭舌帽吗?” 女班长只是笑笑:“没有。” 艾北突然叹息着,这个班头还真是对这些活动一点都不上心啊。 正在此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的头上就被扣了一顶红色的帽子,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作案人”就已经赶去队伍后面了,艾北看到了他高大瘦削的背影在人群里异常显眼,心里竟然觉得暖暖的。而班头吴郁却是昙花一现,之后直到队伍出发了都没有见到踪影。 站在队首一直在东张西望的隆平,捕捉到了这一幕,立马调侃起艾北来:“陈同学,你好幸福啊!” 艾北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这位公子哥平时应该就是喜欢这样对女生说话的,毕竟上次军训在教室把钥匙借她的时候,她就该试着习惯了,她礼貌的一笑,不予理会。可是隆平丝毫不介意,看来大家的心情都很好,把这次的远足活动活生生当成了一次郊游活动。 当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比郊游内容要更丰富一些,在临走前升旗台上还拉起了两到三条横幅:“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人生的旅程我们正在路上!”“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一位主持人在台上慷慨激昂的发表着他的演讲,末了还加上一句:“同学们和我一起宣誓吧,右手握拳高举于头顶:我将坚持到底,直至胜利的终点,永不言败!” 艾北虽然心里觉得这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但多少还是被这一激情所感染,眼眶竟然都有些湿润起来,这并不是无端的矫情,她想,这也许真的是她高中三年最珍贵的回忆之一了。 于是,高一全体新生在结束了前不久的军训之后,又迎来了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远足活动,那些挂在台上的横幅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给抬出了校门,走在了最前端,紧接着就是每个班长和体育委员带队的班级同学们,后面跟着各班的班主任。 在这样一条如长龙的队伍两边,有学校管理层的各个老师骑着拉风的摩托车沿路跟进着,美其名曰是在保护同学们的人身安全,实际上是在维持队形,监督同学们的插队行为。快到中午的时候,艾北才看到了班头吴郁,他正坐在年级主任骑的摩托车后座上,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双手抱在年级主任的腰间,额前的几缕碎发在风中微微飘扬着,坐在车前的年级主任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仿佛是英雄抱得美人归。 艾北觉得此时如果能配上一个《甜蜜蜜》的背景乐——“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那便是再合适不过了,她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从学校出发,一直走到了郊区著名的河口渡大桥附近才停下来,这里都是一片片的田野和乡间小道,艾北走着走着,忍不住回头看这条长长的队伍,早已是散作一团,隆平举着班长手里的牌子也累得放了下来。 到了中午的时候,艾北、沁然和谭灯明席地而坐,班长给每人都发了一张塑料薄膜用于地上的餐布,大家都大赞班长的细心周到。反观艾北不好意思拿出了自己此行的干粮——四个巨大的窝窝头还有两包咸菜,李沁然看了差点晕倒在谭灯明的怀里。 “顾淮西同学呢?”艾北赶紧转移了话题,觉得他行踪不定,不可捉摸。 话音刚落,顾淮西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在了艾北的身边,他递给每人一瓶矿泉水,直接就拿起艾北带来的一个窝窝头,神色自若的拆开了其中的一包咸菜,一副吃得很香的样子:“上午赶路太耗体力了,吃这个刚刚好。” 达磊也从前面过来,找艾北讨要窝窝头。 “一边去,这是艾北给我们的,每人一个,没你的份!”李沁然马上夺过袋子里剩下的两个窝窝头,顺手扔了一个给谭灯明。 达磊冷哼一声走开了,顾淮西甩给李沁然一个赞许的微笑。 谭灯明看着陈艾北的头上,又转而去招惹起顾淮西来:“这个帽子很是眼熟啊,顾兄,你怎么看?” 艾北马上回答:“这是我借的,下午就还给他。” 顾淮西只是拍了拍她的头:“不急,你还是当好你的小红帽吧。” 艾北猛地咬了两大口窝窝头,一下子呛着了,顾淮西连忙递上水,艾北没注意就喝下了,结果喝完后发现是刚刚顾淮西喝过的水,更加呛得脸通红。 “怎么,你嫌弃我?”顾淮西眯起眼睛来在她耳边说着,她似乎听出了轻微的不满。 “你……”艾北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故意的。”顾淮西语气里饱含歉意,眼里却只剩下笑意。 “哎呦,真是花式秀恩爱呐,艾北,你可要小心顾淮西这个大灰狼”李沁然也笑得合不拢嘴,“我怎么觉得这个窝窝头这么甜呢?” 等艾北缓过神来,吞下嘴里的窝窝头后,也笑着开始反击:“我带来的都吃完了,沁然你带了这么多零食可要赶紧吃呀,不然下午全拿着够你累的了。” “天呐,你不说我还把这茬给忘了,兄弟姐妹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清仓大赠送啊,想吃啥就拿啥。”李沁然立刻就起身去每个餐桌前都晃了晃,虽然效果不是很理想,大家自己都吃得太饱,实在没那个口福再去吃别的了。 何思怡此时走过来,递给艾北一盒果冻:“你带的都是干粮,吃点这个解解腻吧。” “谢谢。”艾北受宠若惊。 “上次的事情很谢谢你。”说完,何思怡做出一个歪嘴要哭的俏皮表情,艾北会意,笑着点点头。 中午聚餐的时间很短暂,只有大概半小时的样子,简单把餐布一裹统一交给隆平后,就要集合接着上路了,但是下午的行程明显缓慢了许多,队伍也散乱得不成样子,艾北仿佛看到了万里长征的“惨状”,无奈上午所耗的体能太大,而且据说还要绕过这整个村子,才能到达河口渡大桥,然后还要再走回学校才能解散。 “可不是,这学校也真是变态,河口渡大桥离我们学校有三四十多里路呢,还要走回校,那下午又要走三十多里了……” 刚听完身边的同学发完牢骚,就听到身后传来班头老吴的声音:“顾淮西,你要不等会打个电话让你爸来接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老师。”顾淮西的口吻十分的疏离又有礼貌。 班头老吴并不介意,又问了问走在艾北前面的隆平:“你呢?你爸来不来接?” 隆平也是笑着摇摇头。 “小伙子,不错啊”老吴拍拍隆平的背,“牌子别举了,记得把牌子带回班级就行,还有,记得回到班上后通知大家到家了发条短信给我。” 然后,班头老吴就又坐上一位老师的摩托车后座,笑着扬长而去了。 “这画面真是太凶残了啊!”李沁然看着班头远去的背影,又转向陈艾北小声道,“老吴还真是个势利鬼,我一点都没看走眼。你知道隆平的家庭背景吗?” “我知道。他父亲是龙不悔的创始人,他应该是个妥妥的富二代。”艾北淡定的说着。 “看来他还是很有名的嘛,连你都知道了,虽然他成绩不怎么样,唉,真是人各有命啊。”李沁然撇撇嘴。 “怎么?羡慕人家含着金钥匙出身?”艾北难得看沁然丧气的样子。 “羡慕有什么用,怎么着那也是人家的金钥匙,又不是你的,更不会给你。” “其实也就是个买渔具的。只是名字起得也太霸气了些,龙不悔,难道是想钓小金鱼吗?哈哈。”艾北干笑了两下。 “也就是个卖渔具的?!听说价值好几个亿呢,我看,您倒是视金钱如粪土啊!”李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艾北。 谭灯明一把拉住了李沁然,“别说悄悄话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戳水泡啊!”他指指路边每隔一段距离就设下的一个医疗点,那是学校专门为同学提供的贴心服务,有医护人员给你挑脚上的水泡,当然也可以自己忍痛去处理。 “我没兴趣,不过我可以给你挑。”李沁然拿起医疗桌上的一个针头就要向谭灯明的背上扎去,吓得他嗷嗷叫:“李嬷嬷要扎毒针了,救命啊。” 顾淮西一直跟在陈艾北后面静静地走着,也不多说什么,只见前面不远处围了一群人,好像在看着什么。 他们凑上前去看,才发现原来那里躺着一只受伤的小刺猬。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碰它,就算是想救它都无能为力。艾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刺猬,比她想象中得要可爱柔软一些,至少它只是静静地躺在一个草窝里睁着眼睛看着同学们,不吵不闹,也不攻击人,身上一层灰色的硬硬的刺,有一处残缺了少许的刺看得到它身体本身的灰黑色皮肉,上面甚至还有些血迹。 “可以让医疗点的医生来看看它的情况。”艾北提议道。 围观的同学们一下子像是记起来了什么似的:“对,快去叫他们。” 艾北看了一会儿,发了会儿呆,叹了口气,然后跟着大队伍接着上前走去。 “你在想什么?”顾淮西忍不住问她。 艾北发表感言:“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世间有多少人就像是这刺猬,明明是很脆弱的,却硬是假装坚强,其实这刺既让人觉得倔强,又让人挺心疼的。” “是吗,我看你就像是那只刺猬。” “我当然不是啦。”艾北回过神来,有些傲娇的口气。在男生看来更像是娇嗔。 “对了,你看看这是什么?”顾淮西顺手拿起庄稼地旁的一株植物指给她看。 “豆荚吧。” “不是。那这个呢。”他于是又指指一棵老树上的果子,树叶遮挡着,那果子也溃烂得差点看不清全貌。 “苹果吧。” “不是。” “那你说说这些都是什么?”艾北斜着眼睛瞥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顾淮西咧嘴一笑,“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艾北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的冷幽默,径直向前走去,而且越走越快。 那时候的我们都年少,在成人世界里,多半更愿意将青涩、稚嫩这样的字眼赐予给这样的年华岁月。那么,我们到底是否有资格比大多数人走得更快一些,看得更远一些,说出“时光是一条流淌的长河,幸福是水中月、镜中花”这样沧桑的话语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次远足最终还是以疲惫的暴走模式作为了舞台即将散场前的最后一幕背景。除了班头老吴之外,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老师不止他一个,都纷纷坚决的踏上了现代的一系列交通工具迅速逃离这漫长的旅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和自己心爱的同学们好好告个别,就消失不见了,有点良心的老师临走前会温馨提示一句,坚持不下来的同学可以打电话给爸妈,让他们来接。 路上的同学们都叫苦不迭,有些男生倒也不拘小节,直接在沿路的医疗点坐下,脱下鞋袜戳起了脚上的水泡。李沁然和谭灯明也在那里嬉闹了半天,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完全掉队了,好在现在的队伍都混乱不堪而且零散,早已分不清谁是哪个班的了,不过这也不打紧,只要硬着头皮跟着大部队向前走就是。 陈艾北的双脚有些麻木,两条腿也失去了大部分的知觉,她听到身边有人说,马上就要到前面的河口渡大桥了,艾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到了那里就算是彻底走出了这个村庄,然后就可以打电话求助父母直接回家了,不用再返校了。这样想着,她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等回家后,她要把脚上的这双白球鞋好好洗一洗,然后洗个澡,美美的睡上一觉,任凭天塌下来也什么都不想再管了。 “你累不累。”顾淮西拍拍她的肩。 “嗯,有点,对了,帽子还给你。”她停下来想把帽子扣在顾淮西的头上,就像早上他对她所做的那样,可是她这才意识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 “小红帽不想要帽子了,想当回原来的小地瓜了。”他打趣道。 “我不矮,是你太高了。” “是吗?我一米八一。” “当然了,不过我和你之间也就差一个头和脖子的距离。”艾北争辩着。 “对,你说的都对,我见过比你更矮的,好像只到我腰这里。” “你……”艾北被他揶揄得又有些脸红,拿起手里的帽子就向他的头上扔去。 顾淮西轻松接住帽子,一把扣在自己的头上。 “下次班级举行活动,你不会带顶绿帽来吧。”艾北看着眼前长大版的小红帽,觉得甚是有趣。 “你要我带就带。” 周围的同学有人传来一声惊叹声,吓得艾北立即住了嘴。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肩走着。 “我只能走到河口渡大桥那里了。”末了,艾北说出告别的话。 “嗯,我也是,等会要不要带你一程?” “不用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拒绝。 顾淮西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担心,也不再说下去了。 河口渡大桥那里灯光绚烂,城市的气息扑面而来,与下午的田园风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切都恍然如梦,人声鼎沸,多半都是集英高中的同学的主场,有家长在寻找着自己的孩子,也有一些出租车司机在那里趁机漫天要价,平时只要二十元,此时狮子大开口涨价涨到了一百。 顾淮西刚到桥边,就听到路的对面有人在叫他:“淮西,上车吧,一起走。” 萧可一坐在车的副驾驶座上,她脸上的笑意满满,驾驶座处的窗户摇了下来,里面坐一位十分年轻而有绅士气质的中年男子,对顾淮西解释着:“你爸今天有事在忙,我来接你和可一回去。” “好的,谢谢萧叔叔。”顾淮西回头看了眼艾北。 “你先走吧,我家长一会儿就到了。”艾北心里泛起一阵难过,但却忍着不想让他发现。这其中的原因太多了。她原以为他足够低调,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这样她才可以心安理得和他以朋友的身份平等相处着,她还意外原来他和萧可一早就互相认识,而她之前却像个傻子一样一无所知。其实,他和班长才更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是他们现在各自在路的两边一样,他们之间横亘着一种明显的差距,一种无声的阶层,那是她不愿去直面的。 直到淮西上车后,萧可一才和陈艾北打起了招呼:“艾北,那我们先走了啊!” “拜拜!”她此时还可以说些什么呢,只有笑得自然些,以至于让她看着不太像个傻瓜。 有时候,你会觉得这个世界上规则十分的残忍,你会对自己曾经做出过的所有努力都失望透顶,你会感受到金钱、权势、地位阶层的冷漠和现实,你会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和无知,你会被动的去习惯被生活或欺骗、或愚弄的感受。 但所幸,这样的时刻往往是短暂的,也正是有这样的时刻与之对比,你才会越发珍惜有些人和情感带给你的点滴温暖、感动。 艾北看着那辆奔驰车刚消失在桥的尽头,口袋里的手机铃就响了两声,她收到了两条简讯,一条是爸爸发来的:在哪里,我去接你,还有一条是:好好休息,存下我的手机号码,顾淮西。 她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反观,李沁然这边情况就很不乐观了,她手上提着一袋子零食,虽然不是很重,但是对于体力透支的她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了,何况她并没有艾北想得那般周全,今天穿的又是一双布鞋,走起路来觉得不如运动鞋那般轻盈,刚刚在打闹的间隙好像还踩到了一个泥坑,把脚还给崴了。 “算了算了,给我吧,李嬷嬷”谭灯明扯掉她手里的袋子,还向里面看了看,“有没吃完的吗,我保证处理掉。” “我的脚动不了了。” 于是,谭灯明背着李沁然,像对难兄难弟艰难地走着,谭灯明每走一步就叫一下。 “是不是脚上的水泡咯得很疼?” “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其实也没有那么痛。” “那你叫个什么啊!”李沁然拧了下谭灯明的耳朵,“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啊,其实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 “要你管,反正我有男人要。” “瞧把你给能的,你说的不会是你那个校外小男友刘肖阳吧。”即便是在他背后趴着,沁然也能感受到他的嗤之以鼻。 “人家比你帅,比你爷们多了。”李沁然想要打击他那颗脆弱的心,但似乎收效甚微。 “他就是再好,但是对你不好,有什么用。”谭灯明也不甘示弱。 这会儿,他们之间沉默了。 然后,谭灯明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抽泣声。他也不再说话,只是任由她这样哭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反正也没有人看见,随她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和他还是……分手吧。李沁然,你也知道你和他是不可能的,对吧。” “你别说了”李沁然哭得更加厉害了,“你这人真是讨厌,什么都要管。” “我还记得你读小学那会儿,你爬上了院子里的葡萄藤,然后摔了下来,也是我这样背着你去医院的,你当时怕得要命,一边哭一边说,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再走路了。” “不许你再说我以前的那些糗事!” “李沁然,虽然你有个亲弟弟,但其实你父母挺疼你的,再说了,你还能遇见我这么好的同学,也算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你说了这么多,重点还是在最后这一句吧。”沁然觉得好笑。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分手了以后,想喝酒可以找我,我奉陪到底。” “我才不找你,我找我家艾北去。”李沁然看到前面的灯光闪烁着,“放我下来吧,到河口渡大桥了。” “好的,我这就放您下来。” 谭灯明在桥边的树下取来自己备好的自行车,然后向沁然发出了邀请:“要不我捎你一程?”说完,早已将她的那袋零食放在了前面的车篓里。 “看在你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那我还是赏光一坐吧。”沁然屁颠屁颠的爬上了后座,觉得自己还真的是走了一点狗屎运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谭灯明上车卖力的骑着,口里又开始嘀咕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又长肥了?” “拜托,请你用‘长胖’这个词好吗,肥是用来形容动物的,看来你的语文素养还是有待提高啊。”李沁然看着前面的这位仁兄累得直喘气,连忙又找了个绝佳的借口,“再说了,我长胖点不是正好有助于您减肥吗,这叫体重守恒定律。” “切,说得我差点就信了呢,你再胡说小心我把你扔下车去。” 李沁然马上就住了嘴。 于是,这辆自行车就这样乘着傍晚的微风一路返回,带着夜里的静谧和谐,这次的远足活动才算是彻底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当初,我们学校也举行过远足还有其他很多活动,貌似细节上没有这么丰富哈,小说就是小说,只可略读不可揣测焉~~~ 第12章 玩乐之章 梦魇 是不是每个人都曾有过在梦境与现实中穿梭的经历? 当□□上的所有能量统统都被抽走或者消失殆尽以后,在梦中所经历的是不是就可以专属于自由的灵魂与真实了呢,艾北想知道那道鸿沟是什么,那是不是自身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过去的障碍,到底是□□上的局限和禁锢,还是认知环境上的无法复制。 就像她现在正站在河的对岸看着顾淮西和萧可一,他们望着艾北微笑,明明是如同阳光那般温暖,艾北却觉得此时的他们离她却是如此地遥远。 萧可一的双手聚拢来,在嘴边形成喇叭状,一直在为艾北加油,要她过来。 而今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要跨过这条并不算很宽广的河,即使她明知这是一场冒险,不会游泳的她既不知道河水的深浅,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一直等待着自己。 一位渔夫撑起一叶扁舟划过对岸来,这让她想起一句古诗“孤舟蓑笠翁”,他邀请她上船,可以助她尽快划过对岸去,她看到这熟悉的外形和轮廓,一把扯掉渔夫头上的草帽,发现竟然是达磊,他唤她:“北北,上船吧。” 她连忙踩上河中这一片片巨大的荷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跑在水面上,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水上轻功,这些荷叶居然能够承载她的体重,艾北眼看就要到达对岸了,可是顾淮西却牵起了身边萧可一的手,转身跑进了不远处的一座小木屋里。 艾北虽然平安到达了河的对岸,但是脚上溅到了太多的泥水,把她全身雪白的连衣裙弄得太脏了,她亲眼看到这座小木屋从地平线上消失,身后的渔夫和船也不知所踪,就连河里原有的荷叶也瞬间枯萎了。 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神秘的森林,她找不到顾淮西了,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原路返回,这足以让她崩溃到大哭。 有时候,抓住了真相未必就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因为离真相越近,往往就是离悲伤也更近了一步。 艾北终于从这个荒诞神奇的梦里醒来,想想昨天和顾淮西站在马路的两侧的情景,一下子明白了梦的由来,也许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王菊容正站在卧室的门口,敲了敲门:“陈小姐,您终于醒过来了,今天要不要去学校拿下作业回来写写呢?” 陈艾北伸了伸懒腰,发现全身已经酸痛得不行,艰难的拿起了枕边的手机,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十点半了。 王菊容把卧室的窗帘拉开:“太阳都要晒屁股了,你们昨天是走了有多远,累成这样?我在厨房里喊了你几次都没醒。”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是还真的有必要去学校一趟,这次远足结束后正好赶上了国庆的七天假期,照理来说应该是有布置作业的,一去学校便知,艾北喝了口碗里的粥,叹息着自己这副快要散架的身躯,只盼着灵魂能暂时抽离出来,一下子飘到学校里去代替她完成这项神圣的使命。 “我们这次远足至少走了六十多里的路。” “你们学校是想要干嘛?不好好读书,还浪费周末的时间跑去户外暴走?” “听说是要锻炼身体,磨炼意志力”艾北说这话时,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我看应该用摧残身体来形容更为恰当。” “不过,你们这群孩子也是太懒了,平时老是在家待着不运动,这下知道自己有多虚弱了。”王菊容的态度突然又缓和了些,似乎开始理解起学校的良苦用心来,“那你们明年还会再去远足吗?” “饶了我吧,我反正是不会再去了。”艾北不愿意再说下去,赶紧出门了。 这算是远足后遗症吧,艾北今天在路上走的时候,脚上起了好几个大水泡,痛得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全身上下也是酸痛得不行,平时去学校才十五分钟的路程在她看来都是一场煎熬。 本来还有点担心这样怪异的走姿会吓坏同学,但当她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身边零散走着的同学,也都是她这副一瘸一拐的姿态,有的同学甚至比她的走姿还要更加怪异,他们互相之间并没有东张西望,只是呆滞的向着同一方向向前走去,好像被抽干了身体里的灵魂,只剩下这副皮囊,成为行尸走肉的楷模。 艾北想到前几年很火的一款游戏,植物大战僵尸,没错,他们现在就是僵尸,正在走向博士的家里。她感到很好笑,同时也很心疼自己,这两天究竟是经历了些什么。 还没走到教学楼下,迎面就走来了达磊,他看起来很高兴,嘴上还是没个遮拦:“北北,你来了。” 艾北此时并不想理会这些,直奔主题:“这次国庆的作业多吗?” “这次国庆的作业,就是——没有作业!”达磊笑得咧开了嘴,“这次放假可以好好休息了,我发消息你,你也有时间回我了吧。” 艾北没想到他又绕到这个短信的事情上,正面露尴尬不知所措,突然隆平出现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呢?” “我就是来问问作业。” “哦,没有作业,你可以回去了”反观隆平今天的心情似乎并不好,没有像往常那样和艾北开玩笑,一本正经的样子,“对了,达磊,你赶紧和我去趟班头老吴的办公室。” 艾北依然对隆平心怀感激,火速撤离了,回家的路上她开心得哼起了歌。 国庆的七天假对于艾北来说,既短暂又漫长,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在家里忍不住翻开了一本暑假买过的青春文学小说,趁这次难得的闲暇时光,只是没想到小说的内容实在是过于阴暗消极,坐在书桌前才看了三章的内容,艾北就开始揉起了太阳穴,书里面的堕胎、车祸情节让她瞬间感到头晕目眩,走出房间看看王菊容正在客厅里,还在绣她的那幅红楼梦全图之金陵十三钗,问她绣到哪里了,王菊容也不回答,大概是太过于投入了吧。 艾北看到这十字绣作品才刚绣到第三位女子,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待到绣完估计艾北也正好要参加高考了吧。 可是艾北丝毫不怀疑,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因为王菊容对于事物的苛责程度是远远超过一般人想象的,对于她自己喜爱的事情那更是精益求精,艾北早已了解,但是至今都还在适应,就连她也是经常会大呼一声:“妈,我真是受不了你了!” “怎么了?”王菊容过了好半天才勉强愿意抽空抬抬眼看下身边站着的这位亲闺女,“为什么这个眼神看着我?” “现在都几点了,今天中午你不打算吃饭了吗?”艾北饿得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哟,我这绣着绣着就把时间都给忘了,算了,冰箱里有饺子,你自己煮着凑合吃了吧。”王菊容接着绣起来,这次还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机。 “对了,明天我下午出去吃饭,和李沁然。” “嗯,记得早点回来。”趁着亲妈还夹带着些许愧疚的时候,艾北让王菊容轻松同意了这一冒险的举动。 怎么会只有李沁然呢,毕竟要请客的对象可是另有其人。 艾北心里觉得无比的顺畅,吃过午餐回房间又看了会儿书,然后还躺着背了两个单元的英文单词和几首古诗词,上学后的一周早自习可轻松多了。 关于明天下午的聚餐计划,她思来想去还是先给沁然发了一条简讯。 学校侧门的林荫道旁。 “这次远足回家后有没有你有没有发消息给班头老吴?”陈艾北装作不经意的问着,这其实本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发了,怎么了?” “哦,我没发,我就想知道他回你消息是怎么说的?”陈艾北生怕这个理由还不够有说服力,连忙还加上了一些更具有可信度的细节,“我难以想象他装作关心同学时会运用怎样的口吻,毕竟是个教理科的老师,说起话来也是笨嘴拙舌的。” “他呀,就回了个‘好的’,我已是感激不尽了。”李沁然嫌弃得不行,赶快换了个话题,“别再提远足了,说说你吧,吃个饭还真是纠结,又是找我,又是找谭灯明的。” “我这不是要感谢下你们嘛,上次我晕倒了送我回来。” “那你干嘛要我骗顾淮西说是谭灯明请客,骗谭灯明说是顾淮西请客。” “我怕他们两个一听说是女生请客,都不愿意来,所以才出此下策。” “啧啧啧,为了请客吃饭,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又要花钱又要动脑筋。”李沁然叹了口气,“我和老谭再来当回电灯泡也没啥,要不我们就去前面那家新开的土豆粉吃东西吧。” “我吃什么都行,只是你大老远从家里跑到学校这边来,就吃一碗土豆粉?” “那您想请我们吃啥,鱼翅还是燕窝?”李沁然欣慰的笑了,“没事的,这里的美食特别有名,想要破费那就下次吧。” 再往前走两步便是学校著名的美食街,人称“多乐街”,对于每一位吃货而言,这是天堂般的存在,学生时代大家手上都没多少钱,这里的食物都物美价廉,味道也丝毫不亚于那些大型商场的高档餐厅。 艾北今天离家前,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两张一百的大钞,这在当时的高中生里已经算是富有了,她手上的零用钱大多来自于父亲陈滇明,偶尔和他出门吃饭,他结账买单后的找零都是直接转手于她,她都小心的收藏着,一点一点的存起来。时间久了,她手里不知不觉竟有了不小的数额,平日她也没有逛街的习惯,自然钱也就没有怎么花出去。 集英高中虽然不是大学,但是无论是从管理模式上,还是在周边环境的配置上都是仿照了大学的形式,最大程度的给了这里的每一位学子自由和幸福。再加上这附近本身就有一所普通的大学,平日里也有不少的大学生在这条街上进进出出,可以说,这是一条共享的美食街,在这里,集英高中的学生们都可以提前感受到大学里那种青春洋溢(自甘堕落)的气息。 “对了,你好像还没见过我的男朋友刘肖阳,他就是这附近工程大学的一名学生。” “你要把他也叫来?”艾北听了眼皮突然没来由的一跳,感觉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你要是不想那就算了。” “我倒是没什么大意见,就是怕谭灯明有意见。”艾北打量着她脸上此刻的表情。 “他能有什么意见啊,我谈男朋友是我的事,他哪凉快上哪待着去吧。” 正说着话,李沁然的肩膀被人一拍:“那我去哪里待着比较好,你最近火气太大,我得离你远点。”谭灯明一接到李沁然的电话,就火速赶了过来,“还是陈同学好,美丽又大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记得请我们吃饭。有些人要学习的地方可太多了。” “我说你才两天没见,话怎么变得这么多了。” “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去吧,就在里面坐着等顾淮西同学。”艾北不希望这次聚餐演变成一场口水之战,立马打起了圆场,“我这不是看在上次远足,给大家带的只有咸菜和窝窝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次大家随便吃。” 这家店面不算大,但是里面的桌椅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卫生,生意很是火爆,好在墙角还有一张比较大的桌子,刚好够四人坐着。 他们三人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名女服务生过来了。 “想要吃些什么?” “我们还有一个人没到,想再等等。” “不行,这里的座位要留给吃饭的同学,实在要等,你们可以出去等。”对方的语气很温和,但是态度却异常坚决。 “哎呀,那就点吧,我们先吃着。”李沁然朝艾北眨眨眼,希望她能放松点。艾北翻开了上次的那条短信,把号码复制了一遍,编辑完短信点了发送:你还有多久到这里? 并非是她忘记了存他的号码,只是不想被王菊容误会,毕竟她的妈妈在这方面不仅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而且向来都是心细如发。 艾北经常觉得自己所有有关自己情绪上的负面态度,应该都是来自自己的母亲,这也许就是遗传的力量,基因的神奇吧。 在点单的时候,艾北仔细打量了下这位女服务生,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纱裙,看起来和一般出来打工的那种农村妇女截然不同,说话轻言细语的,手上还拿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脸上还化了淡妆,在此期间还有一些大学生和她特意打了下招呼,看来她应该是出来做兼职的大学生,不出意料的话,她应该也是这附近那所工程大学的学生。 刚想到这里,艾北一抬眼就看到达磊进来了。 “哼,真是冤家路窄。”李沁然在艾北的耳边低语。 事情慢慢变得比艾北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 “我可以坐这里吗?”达磊一进门就朝这边的桌子走来,他倒是坦然自若。 “这个你要问请客的庄家,我说了不算。”谭灯明把烫手山芋扔给艾北。 “你今天请客?”达磊看着她。 “怎么哪都有你啊,这里有人了,麻烦您请别桌吧。”李沁然一副被他烦得不行的样子。 “三缺一,还有谁没来?”达磊还是不打算离开。 “顾淮西。”艾北豁出去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要不要一次性都问完?” “有,你为什么还是没回我短信?” 李沁然和谭灯明目瞪口呆着看着这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像不正常的方向进行着。 “什么短信?”艾北装作不经意间捋了下头上两侧的碎发,心里乱成一团,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刨根问底的人,达磊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抗拒,连朋友都不想做了,更别说能有多好的关系了,这样让她感到窒息,好像找到了以前王菊容每次质问她时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提问的人是达磊,她的一位同班同学。 她在那一刻甚至庆幸他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再次叫她“北北”,不然,向来八卦的谭灯明一定会认定他俩的关系非比寻常。 “哦,人家已经把你已经拉进黑名单了,明白了吗?”沁然知道艾北优柔寡断的性格,于是临时决定干脆撕破脸。 艾北一时间沉默了,她知道沁然说的是事实,但是没想到要在这样的场面下把话挑明了说,她甚至希望此时顾淮西不要过来,因为她不知道他又会如何看待她。 哪怕这件事情不是她的错,哪怕这一切都是达磊主动的,哪怕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才能顺利结束这样无谓的纠缠。她并不想让任何人觉得她是个随便的人,一个玩弄他人感情的人,尤其是顾淮西。 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同时觉得无比的委屈,她不明白为何她会欠他一个交代。 现场的氛围一下子下降到了冰点。 此时,那位女服务生端了两碗土豆粉走了出来。谭灯明连忙接了过来,一碗给了陈艾北,一碗给了李沁然。艾北连忙把眼前的这碗土豆粉又推给了谭灯明。 “你们先吃吧,我不吃辣。” 达磊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看李沁然吃着土豆粉,突然冷笑了一声:“我和陈艾北之间的事情要你来管?你也先不管管你自己。” “你说什么?”李沁然气得一把将手中的筷子摔倒了桌面上,弄得碗里的辣椒油都洒了出来,还溅了一些到对面谭灯明的眼里。 艾北连忙递给谭灯明卫生纸。 向来好脾气的谭灯明也忍不住发火了:“还他妈的能不能好好吃个饭了”他也转头瞥向达磊,“你说你闹不闹心,到底想要干嘛,是不是想要打一架!” “你先稳住别动,我倒是要他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刚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什么叫管好我自己,我怎么了!我起码不像你这么不依不饶的吧,脸皮比天还要厚!” 明明是陈艾北和达磊之间的问题,现在莫名其妙成了李沁然和达磊之间的战争。她到底是应该觉得庆幸还是更应该难过,李沁然英勇的将这个火炬从艾北的手里接了过来,她仿佛看见达磊的眼里也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艾北又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这顿饭吃得心惊肉跳的,而她向来不适合应付这样的场合。 此时,手机里收到回复的一条短信:我能带萧可一过来吗? 艾北看了顿时也是血气向上涌着,似乎刚认识他那会儿,他就总是缺席迟到,惹得她无端的担心、猜疑,她又想起上次远足他撇下她,坐着人家的豪车先行离去的情景,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点,此刻她的心情就像是正在燃烧的火山上滚烫的熔岩浆一样,发酵了好久的怒气连带着积蓄好久的压抑一起迸发了,很简单的一次聚餐,在她的世界里,也是她辛苦安排的结果,到头来,这次饭局却不尽如人意。 如果他按时到场,达磊也至于这般不依不饶。 她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回复了短信:别过来了,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此时,这边吵架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达磊立刻亮出了杀手锏:“知道这位是谁吗?”说完,他指了指旁边还在端菜的那位女服务生,然而对方正在忙没有顾上他们的谈话。 “谁呀,你说呀,别说一句哽一句的,你不是还没吃饭的嘛!” “她才是刘肖阳的女朋友……”达磊脱口而出,谭灯明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你少说两句吧!” “死胖子!你瞎说什么呢!我今天要跟你拼了!”李沁然尖着嗓子叫起来,伸手就要挠他,陈艾北和谭灯明连忙拦住了她。 陈艾北也顿时兴致全无,今天的这顿饭必然是不能好好吃了,她一反常态,也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服务生,我的土豆粉不要上了!不吃了!你不走我们走!” 谭灯明空出来的一只手把达磊往门外一推:“你还是快走吧!真是一颗老鼠屎搅了一锅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没想到达磊依旧一动不动。 “你自己被那个刘肖阳给玩得团团转,自己每天傻乐不知道状况,我就是提醒下你。” “你快走吧!你是不是非要在今天惹麻烦!”陈艾北也气得朝他吼了一嗓子。 李沁然早就扑了上来,颤颤巍巍的桌子摇摇晃晃,上面的两个碗摔在了地上,一片热油蔓延开来,惊呆了周围的人,那个女服务生连忙跑过来打扫,皱着眉清理地上的污渍,周围的顾客看到这里一片混乱,大都也是能躲则躲。女服务生看着这两人的纷争,一脸的茫然,还问了关键性的一句:“你们认识肖阳吗?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说,你是不是刘肖阳的女朋友!”达磊胜券在握。 “是的,怎么了。你们到底在吵什么?”那个女服务生看看他们这三个人,艾北又一次打量起她来,再看看自己和沁然,发现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外在的穿着打扮,和她们确实不在一个世界里,她和李沁然还是纯正的学生,自然更像是个孩子模样,略显幼稚。她们那时甚至都不知道化妆品有哪些类别,哪些品牌。她甚至想要见见刘肖阳,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李沁然迷得如此晕头转向。 “艾北,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李沁然不再吵了,只是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哭着,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突然剥光了衣服一般,带着愤恨羞耻,这比刚才粗鲁的泼妇行为更加让人感到难受可怕。 达磊似乎带着一丝报复性的得意,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甩下他们三人陷入心情混乱不堪的残局中去。 “对了,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原来,你一直都瞒着我!”李沁然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上次谭灯明背她时对她说的那番话,又看到刚刚他仿佛早有预感似的去堵达磊的嘴,一切的真相早已了然。 艾北也不再多问,谭灯明脸上的表情早已说明了一切,即使他没有去阻止达磊说下去。 一切的一切,都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 这是一场梦吗,如果是,那真是一场槽糕透顶的梦,何况,这些事情的源头好像都是因她而起,她该如何是好呢。她又想起顾淮西来,他从来都看起来那么地成熟稳重,不知道如果今天他也在场,又会怎么处理呢? 还是让一切的答案都飘散在风里,随风而逝吧,谁叫青春的岁月永远都是这么的任性,还从来都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些困扰既是人之常情,也是无可避免的。 第13章 玩乐之章 说笑 “风往哪里吹,草就必须往哪里倒,我年轻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是风,等到遍体鳞伤后,才知道原来我们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草。” ——电影《艋舺》 艾北刚刚写完这张明信片,将它插在一本教辅资料里的时候,下课铃声正好就响了。她连忙去办公室抱来上个星期大家的周记作文本,分给了坐在前排的隆平和其他几个组长。 然后李沁然贼兮兮的跑过来:“还有没有多的分给我?” “你要是想发作业,我求之不得。”艾北乐得把手里的这叠作文本全部都递给她。 对方也欣然接受了,艾北突然觉得事有蹊跷,此举必有端倪。果然,没一会儿,李沁然发完了作业本,捂着嘴回到座位就赶不及要和艾北分享她的重大发现。 “简直是要笑死我了,你知道那个死胖子上周的周记标题是什么吗?” “什么标题?周记又不是作文还有标题?” “遗失的美好,你说是不是又恶心又矫情。你说他小小年纪遗失了个啥?我还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让眼泪掉下来呢。人家郭敬明写这种风格那叫做情怀,他写这个充其量也就是个非主流、杀马特。” 艾北装得一本正经:“够了够了,李同学,你可不能这样对待心理上严重受挫的同班同学”她斜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在沁然的耳边回应道,“我猜他遗失的不就是一碗土豆粉嘛,上次要不是你拦着没让他坐下,他也不至于对土豆粉这么念念不忘,都给写到作文里去了,我有预感他这篇文章应该写得很好,至少比我俩要好。”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我看□□都没你秀。” “过奖了,我哪里比得上你这个小淘气。”艾北把她的鼻头轻轻一捏,引来旁边何思怡的侧目,艾北明显看到她的身体抖了一抖。 女生间的深厚友谊,大多就是靠八卦作为坚实的地基,这既是维持友谊长盛不衰的珍贵养分,也是亘古不变的社交真理。 坐在前排的顾淮西和谭灯明也不安分起来,纷纷回头看这两个女生相谈甚欢。距离上次的三缺一聚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时间,她们也一周没怎么理他们了。 再大的气也总该消了吧,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顾淮西小心翼翼递来一张纸条,从外观上来看,还折叠得整整齐齐的。 陈艾北刚看到自己的作文被评为优等,心情大好,于是顺手接过来,上面写着:我上周迟到了,临时有事,不好意思啊。 陈艾北想了想,提笔写道:没事,你不说我早就忘了,那家土豆粉离学校挺近的,以后想吃随时可以去吃。 顾淮西看了,又递来一条简讯:那就又要你破费了。 陈艾北抿着嘴偷笑,眼睁睁看着他中招:我有说要请客了吗? 顾淮西看了挠了挠头,然后把纸条撕得粉碎,一下子出了教室,正好和达磊撞上,两人的眼神交汇之时,也十分的不友好。 艾北斜着眼睛看了下谭灯明这边,他的情况也很不乐观,他回头露出一脸讨好的嘴脸,一凑近李沁然就被她用书拍了回去:“不要到处东张西望。” 一次小聚餐,也可以把关系搞得四分五裂,可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似牢不可破,实则无比脆弱,这也是永恒的社交真理。 “来,艾北,我和你换着看我俩的作文吧。” “好啊。” “我可以加入吗?”何思怡也来凑热闹。 “欢迎欢迎。”艾北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就是喜欢看同班同学的作文,从上小学那会儿就养成了,一边可以更加深入了解同学,一边还能挖掘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八卦。 李沁然写的不是周记,实际上算是一个短篇小说,不过由于文笔很好,因此老师也不会追究她没按要求来写的事情。主要讲述的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一直默默暗恋着一位运动天赋极好的邻家大哥哥,在成长的这些年,她一直都在默默跟随着他的脚步,直到有一天她亲眼看见他牵着一位他的另一半在街的另一边散着步,她才终于释怀····· “怎么样?”沁然看艾北恍惚的神情,投来忐忑又期待的目光。 “挺好的,像极了每个人的初恋。不,我是说,每个少女的初恋心理路程。”艾北又观察了下沁然的反应,忍不住自己那颗八卦的心,“故事里的那个邻家哥哥原型应该就是刘肖阳吧。” “看你自己的理解吧。”沁然将害羞的情绪写在了脸上。 “我看你这篇文章的标题才应该是,遗失的美好吧。”艾北毒舌起来。 李沁然立刻就开始挠她:“你这张嘴真是太厉害了,要好好收拾你!” “好了好了,我要开始欣赏何思怡同学的佳作了,你可不要妨碍我提高文学修养!” 李沁然后知后觉的又去抢何思怡手上的作文本,“我还没看艾北写的文章呢。”于是,何思怡又和她闹起来。 艾北会心的点点头:“很好,想不到我的作文竟然如此抢手了。” 顾淮西把他的作文本扔在了陈艾北的桌子上。 “你这是要干嘛呀?”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上周为什么没来吗?” 话音刚落,上课铃响了,班头老吴怒气冲冲的进了教室,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艾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顾淮西的作业本塞进了抽屉里。 “看看你们每天在干嘛!整层楼就我们十班最吵,之前就有老师向我反映这个情况,我还没当回事,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你什么时候把班上的事情当回事了? 艾北觉得班头老吴今天一反常态,居然会一本正经的训这个班级。李沁然递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听说班头已经连续三天打牌输钱了,心情不好也很正常,理解万岁哈。 果然如此。 刚说完这话,班头老吴又要走了:“这堂课换成语文课了,我有点急事。” 李沁然揣测道:“估计又是赶回去打麻将了,想回本呢。” 陈艾北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起来。 何倩倩随后没过多久也进了教室,只是她一改往日的那种热情,这次看起来面色有些凝重。陈艾北看着她的身体一天天圆润起来,肚子也是越来越大,估计离预产期也不远了,这也意味着高一的上半学期很快就要结束了。何倩倩之后的一番话更加让陈艾北担忧起来。 “我看大家最近太过于懒散了,对于时间观念一点都不明确,也难怪刚刚吴老师会生气,再过两周就要迎来大家进校的第一次期中测试,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考试完后座位会大幅度调整。同学们,这次考完试后不久就又要举行秋季运动会,之后紧接着又是八校园联考和元旦晚会,再除去还有一些节假日学校会全体放假,高一上半学期的学习时间其实并不多。”她环视了整个班级,“而且我马上就要请假待产了,以后更加需要同学们自觉进行学习,希望大家能继续努力。” 艾北捏着手里的一支笔,心里想起一些繁杂的事情,看起来更加心事重重。 “好了,言归正传,这节课是作文鉴赏课,我打算念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文章给同学们听听,顾淮西,把你的作文本给我。” 教室里一下子沉默了,大家都看向顾淮西,对于他的佳作充满了期待。 然而,最后却是陈艾北支支吾吾从抽屉里拿出了他的作文本:“老师,我……”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何倩倩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说道:“对了,我忘记了,之前本来是打算让你替我念的,不过现在时间有限,还是我来挑一些段落念一下就好。” 这一次,顾淮西和陈艾北都对何倩倩感激不已,如果没有她的体恤理解,班上的同学不知道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最后很可能会因为这件小事的捕风捉影而传得不成样子。 说实话,陈艾北挺舍不得她离开的,只要想到会隔很久都见不到她了,就会有一种孤军奋战的苍凉感,这是她很抗拒的一种局面,尽管她知道这是躲不掉的。她必须要静下心来,好好备考了,这决定着她对于以后学习的信心到底会有多大。 作者有话要说:电影《艋舺》这段台词正是我读高中那会儿偶然读到的,当时就很触动我,所以一直记到了现在,当时我告诉自己,以后写文的时候一定要用进去,如今果然实现了。这就是梦想的力量吧,它会有一天蹦出来,在恰当的时刻带给你深深的感动。 第14章 玩乐之章 迷失 如果可以仰望苍穹,看着云卷云舒,看着满天的星野在眼眸里闪烁,看着幸福的旅人互相牵着手说出对彼此长久的誓言,让时光在此刻成为无可复制的见证者,传递着无声的喜悦,将一切无缝衔接糅合,倾注到深深浅浅的回忆里,任凭世事如何变迁,任凭沧海桑田、海枯石烂,那该是一副多么宁静的画面。 人们将会携带着最初的夙愿,让世界上成双成对的恋人能够无悔的带着微笑离去,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带着记忆在爱里长眠不醒,哪怕此后昼夜都不复存在,他们也一定都会心怀感激。 当艾北踏上这栋楼的最深处时,也就意味着她到达了集英高中的至高点——钟楼,是的,那是她刚刚在何思怡的周记里看到的,也是平日里李沁然经常和她提过的一个地方,只是苦于没有时间才一直默默放在了她俩以后必做事情的清单里。 看似平淡无奇的钟楼,实际上是集英高中最为神秘的一个存在,它不仅见证了这所学校的荣辱兴衰,还囊括了各种神奇有趣的偶遇和事情。同时,它也是适合每一位需要深度思考的人独自敞开自己心扉的地方,在这里与自己与上帝可以随时进行一番或许无声或许歇斯底里的交流。 此时,已经是下午放学后的晚餐时间,充斥在漫长而又任务繁重的晚自习之前,这段时间对于每一位高中生而言,它足够漫长,足以让每一位在生活里感到深重窒息的人获得宝贵的喘息,以更饱满的姿态去迎接下一个未知的难题。 黄昏时分的日落之光散满了这座镂空的墙壁,艾北可以透过它看到贴附于上面,对外显现精准无比的时间的那扇钟面,那正是开学那天,她和王菊容一同来学校报道时所看到的那座钟楼,文科生们还给它起了一个格外浪漫的名字——时光永纪,听说这钟仿造的是伦敦著名地标“大本钟”,自建校之初就已经存在,距今已有六十多年的历史。虽然它不似真正的“大本钟”那般富丽堂皇,但是相比于其他的普通高中所拥有的校园环境,它已经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天生带有一种纯净而和谐的气息,与学生时代该有的周遭氛围巧妙地融为了一体。 “顾淮西?” 陈艾北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她犹疑的声音在这座镂空的墙壁所笼罩被无限地放大,形成了回环缭绕的空旷之感,听起来反而无比地清澈清爽,竟有着洗净心灵的微妙感受。 “嗯,是我。上来吧。” “可惜这里好像看风景并不是很尽兴。”陈艾北看了下这上面有一扇锁上了的门,看起来有些陈旧了,由于楼道里光线有些暗沉,她猜测那里应该早已是锈迹斑斑了,虽然集英高中得到了当地教育局的大力支持,在资金供给上比其他学校有着绝对的优势,但是老奸巨猾的校级领导们只会将钱花在刀刃上,从来都是无暇顾及这类无关紧要的小事,从操场上附近的一些健身器材是多么的破旧和落伍就能够看出来。 “要不要跟着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顾淮西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他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迈上了更高的一层,用一把铁质梭子形状的钥匙打开了那扇沉睡已久的大门,嗯,姑且勉强称作是钥匙吧。 艾北惊讶:“看不出来你还会溜门撬锁啊,顾同学。” 当顾淮西向她推开那扇大门的时候,眼前的景色一下子开阔起来。 那是钟楼顶楼之上的平台,不仅全校的景色尽收眼底,就连校外周边的环境也是尽在掌握之中。 “我可是个劣迹斑斑的学生,你知道的。”他毫不在意艾北这么说,还自嘲起来。 “也对,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无照驾驶,而且今天作文课上你写的文章还涉嫌抄袭我的创意。” “你是因为这件事心里不高兴,才会想到要跑到这里来看风景吗?” 陈艾北沉默了,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也不想撒谎,却也不想把心里的想法轻易地和盘托出。 “你作文里写到的拯救刺猬大行动还挺绘声绘色的,好像上次远足你真的做了那件事情似的。” “你就当我是有感而发吧,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写写什么了,所以……” “所以你就写远足路上偶遇受伤的刺猬一事,再由此深化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伤害隔膜。多少人就像这只刺猬,明明很希望接触他人,却拖着厚重的防备的外壳。盗用我的原话,好吧,我也忘了那天我到底具体说了什么,但是中心思想还是没有变的。”她盯着他。 “没有和陈同学写的撞题就好。” 他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身上的那件白衬衫也被风吹得鼓鼓的,为了能将双手撑在护栏上,他的身子也刻意弯曲了些,这样只是越发衬托出他的清瘦高大。 “其实,我还挺高兴的。你的作文今天被老师称赞了,就跟夸我是一样的。” “嗯,你觉悟挺高的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是不是。”顾淮西也歪过头来看着她,她着实觉得自己个头太小,显得她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他在哄她。 “就比如说,儿子有出息了做妈妈的脸上也有光是一样的道理。”说完陈艾北挺了挺胸,又踮了踮脚,手上还竖起来一个大拇指。 “看来我以后叫你老大好了。”他觉得她傻得很可爱,从里到外都是。 “别,我压力好大的。” “那你是因为什么不高兴呢?” “也不是吧,就是觉得心里落差有些大。转眼间都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很多事情可能和我想得不太一样吧。” 顾淮西就站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她慢慢的说出每一句话,她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难受,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记得不久前还在因为他的爽约缺席而耿耿于怀。命运是不是总在某一个时刻就像此刻他们一样,站在至高点以他□□不可转移的标准安排不可思议的人与事,她何尝不觉得时常被命运无情地玩弄着,就像之前总是不能和他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起,好好的说上几句话就像今天这样,然而就在她已经放下置之不理时,他又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以前的生活面对其他人,她总是会担心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可以说,说了哪些会惹麻烦,不说哪些才会是最好的选择。就比如说,达磊带给她的似乎更多的是烦恼,是王菊容的胆战心惊。实则都是他们自我的臆想和猜测罢了。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发现她好像生来就不会和男生打交道,她缺乏着必要的交往理论知识和一些有关人际关系的奥秘,在从小和父亲聚少离多的日子里,她形成了与大部分男性保持着冷漠疏离的态度,并且习以为常。她似乎清楚的知道每一次当她遇到各方面困难的时候,她是如何难以入眠的,尽管在其他人看来那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而顾淮西却让高度敏感的她终于放松下来,他对于她来说,的确是独特存在,在某些方面来说,甚至是独一无二的。 “今天我读了李沁然、何思怡的周记。” “然后呢?” “她们写得都很好,嗯,应该来说是非常好。” “你写得也很好。”顾淮西微微一笑,眯着眼睛看向校门口的那几家面馆,“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啊。” “本来呢,是没有,现在好像突然又有了。”陈艾北用手捋了捋头上的碎发,风吹得她的头发轻轻挠着皮肤,感觉痒痒的,“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很累,就好像我很喜欢语文,很喜欢文字,很喜欢写字,也希望自己能写好,但还是忍不住会去比较。其实连我自己都知道,就算我再怎么喜欢,放眼更广阔的空间里,它都会变得无比的渺小。因为优秀努力的人何其多。” “我了解,我记得以前有人说过,真正的欣赏是不需要去靠努力证明的……” “就如同好的教育是不需要刻意去追求一个结果的。”她自然而然的接过了下一句,却丝毫不担心他会有任何的反应。他轻轻点了点头,望着她,期待她能再多说些什么。 “但是人们往往又只能通过不断的努力去证明自己,只为了得到人们口中那一瞬间轻轻的赞叹,这是一个无比矛盾的现象,也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结局。” 白天里的不快似乎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无限的稀释与冲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难怪失意的人们不是选择去买醉就是选择去旅行,目的都是为了呼吸不一样的空气,更新自己全身的血液,再一次制造出不一样的活力与生机。 七点整,钟楼发出沉厚悠长的声调,让他们的谈话被强制中断。这样也好,她只是想要透透气,她不想再深入下去了,哪怕只是这样简单舒服的聊聊天,哪怕谈话的对象是顾淮西。 “对了,你怎么有这里钥匙的?” “萧可一,以后我和她代表我们班负责校内的播音,每两周一次。” “就是在晚饭时间段播吗?” “嗯。” “上次也是因为这件事,你没有来吗?” “算是吧。” “等会你就要下去了,去楼下的演播室里录音了。”这一次,她并没有用疑问句。 “嗯。”顾淮西撇撇嘴,他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班长拜托我帮忙这件事情,我觉得也不算是件特别麻烦的事情,所以答应了。” “而且,你们两家的家长还互相认识,有一定的交情。” “只是播音而已,陈艾北,又不是订娃娃亲。”顾淮西咧开嘴望着她笑,但是语气分明是加重了许多,却依旧是温柔着,陈艾北一点都不生气。 “那好吧,我透完气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拜拜。” 陈艾北匆匆下了楼,她有预感会遇到班长萧可一,但只要不是和顾淮西一起下楼,她就可以一直那么的泰然自若。 果然刚下了两层,她就遇到正在上楼的萧可一,她快速的一句“班长好”和干脆利落的摸摸头发就成功脱身,随后,她快速跑去食堂附近的一家小超市,买了点面包和牛奶就打发了晚餐,进了教室。 进教室前,她恰好听到了学校广播里放着周杰伦的那首《稻香》,里面的那句“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让她想到刚刚在时光永纪的平台上和顾淮西的谈话,霎时音乐淡去,传来了顾淮西醇厚温柔的声音,她好像立刻全身都充满了活力,可以应付好几道难度系数为五颗星的数学大题了。 前两天晚上的熬夜预习看书,她已经提前把语数英三门的作业写得差不多了,晚自习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接着好好对战化学和物理了。 今天应该是她进校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牡丹亭》 高一教学楼——文墨楼 四楼,十班的走廊外。 “你站在这里看什么呢?”女生把他的肩膀轻轻一拍,脸上露出一副关心的表情。 “没什么,我出来透透气。”达磊把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别处。 “可是,你已经站在这里有好一会儿了,不过,欸,好像可以勉强看到远处的那座钟楼啊,可惜我眼睛近视了,这样看就更模糊了。那里最高处的平台上好像是站了个男生吧。”何思怡眯起眼睛顺着达磊刚刚的视线不断探索着,既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又能和达磊多攀谈几句。 “本来还有一个人,不过刚刚已经下去了。”达磊小声说了一句,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吗?以后有机会我也想上去看看。晚上如果可以在那里看星空,一定美翻了。”何思怡一脸期待的表情,显现出天真的模样。 他偏过头来,看了眼站在他身边的何思怡,在那么一瞬间竟然有些恍神,他近些日子的心情莫名的好多了,“我透完气了,我进教室了。” “是嘛,那太好了,我能不能问你一道化学题啊,我刚刚想了半天都不知道错在哪儿了。你化学这么好,教教我呗。” “行。” 说完,何思怡和达磊一起进了教室。 今天正好是化学晚自习,往往也是最没有什么压力的晚自习,班头老吴不会亲自到教室视察的概率很大,好在大家都还比较自觉,教室只有轻微的交头接耳声,比如说还有达磊和何思怡这种小声交流作业心得的声音。 陈艾北看着达磊和身边的何思怡相谈甚欢的样子,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她手里翻着一本化学教辅资料,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坐在前面的顾淮西不来倒也没什么,毕竟班长萧可一的座位也是空着的,八成是演播厅今天要开会讨论日后的工作分配问题或者是相关的培训。但是身边的李沁然在今晚也没有来。 谭灯明问了她,她说不知道,谭灯明半信半疑。 陈艾北也问了谭灯明,他也说是真的不知道,她也是半信半疑。 晚上的自习课一共有一个半小时,相当于是两节课的时长。陈艾北在晚饭时的那种轻松愉快的心情一扫而光,紧接着便是陷入各种无谓的猜想中,她深知李沁然的性格,如果真的不来晚自习一定会和她说一声,而不是这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许她和班头老吴请过假了? 她心中思绪万千,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李沁然没有请假,那她去问班头老吴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但是如果不去找班主任确认这一点的话,她又担心李沁然是否在校外遇到了什么危险,她也害怕李沁然会因此而生气,嫌她多嘴多事。她仔细回想着今天放学后,她和李沁然分开前的场景和一些细节,一步步的推理分析着,这种头脑风暴简直是要逼着她成为女版的福尔摩斯了。 “沁然,你不舒服吗?怎么不和我一起去吃饭?” “不是,我昨晚没有睡好,我想再睡会儿,你先去吧,没事的。” “你确定你没有在发烧吗?”陈艾北想去摸她的额头,她却一直将头埋在了臂弯里。无奈,她只有退而求其次,摸了摸她的脖子,还好,只是有点凉。 陈艾北思索着她们最后的一次谈话,发现了一些疑点。自始至终,李沁然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不到面部表情,她的语气含糊不清,而且又没有发烧,也就是说陈艾北并不能确定她真的只是困了,还是在那时她的心情就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 又或者…… 陈艾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距离上半节的晚自习结束还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而今还有课间的十五分钟休息时间以及下半场的晚自习时间,她在心里酝酿着自己的想法能否实施以及实施成功的可能性。 她关上了李沁然桌子上摊开的那本物理作业,上面的习题只完成了选择题部分,解答题还有好几道大题,这是明天早上就要交的作业了,按照李沁然的性格就算是生病了请假回家也不会不带作业回家,除非是…… 陈艾北顾不上许多,只有满怀歉疚的翻着李沁然抽屉里的课本和物品,突然间,她看到了手机!今天,李沁然居然还将手机带到学校里来了,她也是很意外,意外的是李沁然也没有让她知晓,看来确实事情没有看起来那么的简单,她应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一条重要的线索也进一步验证了陈艾北的猜想,李沁然应该是突然间得知了什么消息才会匆匆离开,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回来,所以才把手机落在了抽屉里,而她离开学校的具体时间应该就在吃晚饭到上晚自习之前的那段时间内,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学校的大门是允许所有人随意出入的。那么又是谁来告诉李沁然消息的呢,她又为什么离开后不及时返校上晚自习呢? 她知道这些疑问只要在找到李沁然之后就会得到一一解答,而现在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再去思索了,她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她,确保她还安全,其余的都可以统统抛到一边。她将自己心里的猜想尽可能压下去,没有证据的事情她不能无端的去指责谁,更不能像个神经病一样随便发火,她斜着眼看向达磊这边,他看到了陈艾北不友善的目光似乎有些心虚,将眼神和声音都压低了许多,还跟何思怡说了两句话后就回头接着学习了。 恰好,下课铃声响了。 陈艾北拍了下谭灯明,谭灯明似乎蓄势待发般等待这一刻等待了很久,马上饶有默契地和陈艾北出了教室,他跟着陈艾北一直走到了下一层楼的转角处才止步。 “怎么样?有没有她的下落?” “谭灯明,你别急,今晚的事情可大可小,我要去找她。” “那我和你一块去。”谭灯明难得正经了一回,陈艾北也是深受感动。 “不行,你要留在教室里。万一班头老吴来了,你就说我和李沁然一起去英语老师办公室帮忙改作业撕答案去了,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英语办公室由于是今年才新搬了一个地点,所以离高一教学楼格外地远,远到班头老吴那个懒鬼绝对不会愿意跑去求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好吧,你确定不用跟班头老吴说这件事吗?” “不用,他也不会费心去找,估计第一反应是给家长打电话,然后就看要不要报警,可是这样一来事情就会闹大了,我预感会对沁然造成不好的影响,何况她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出那么大的事情。顶多是她……” “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叫上顾淮西?” “我正有此意。”陈艾北默契地对着他微微点头,“你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完成,那就是好好写物理作业,明天我们几个人可能都要借鉴一下你的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你想办法联系我,我手上拿着沁然的手机。” “好的,没问题。” 陈艾北没有想到,今晚她会第二次去那栋钟楼,她更没有想到会是为了李沁然去找顾淮西求助。她深吸了一口气,身体有些微微颤抖的快速小步走着,最后走着走着竟然跑了起来,她觉得时间很紧迫,如果在今晚下晚自习前还没找到她本人的话,这件事情就真的瞒不住了,而她也会成为知情不报的害人精,如果事情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她真心希望李沁然会原谅她此时的擅作主张。 跑着跑着,她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她以为是自己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出现了幻听,直到这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才终于停下来回头看,身后飞速跟着跑过来的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殷果。她是能和班长萧可一并肩的学霸级人物,只不过她全身的打扮一直都很男子气,今天她穿了一件带领口的T恤,下面是一件宽松的休闲裤,再加上干脆利落的平头短发,所幸的是她看起来总是那么的清爽随意,十分精神,就像她平日里对待学习也是那么地不费吹灰之力一样。 “陈艾北,你等一下。”殷果也是跑得气喘吁吁的,缓了两口气说,“你是不是要去找李沁然?” 陈艾北心里一惊,她没想到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殷果会注意到这件事情,她犹豫着该怎么回答。 “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今天下课你走了之后,我看到李沁然和达磊又吵架了,好像还提到了一个男的,然后她就出去了。之后就一直都没回来。希望对你有帮助。” “太谢谢你了。”陈艾北感激不尽,恨不得上去对她又搂又抱,可惜从开学至今,她们之间的交集仅限于背课文而已。不过,接下来殷果的那句话就让她的心情又一次坠入谷底。 “你现在是要去找顾淮西吧,我发现你们两个人关系很不一般,你喜欢他是不是?” 陈艾北被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没想到对方说的话如此犀利,还不等她回答,就已经给出了建议。 “你喜欢他,会受伤的。你是个好女孩,也是个好学生,希望你能时刻记住这一点。”殷果扶了扶眼镜,“看在你背课文很牛的份上,才跟你说这个的,别见怪,我走了。” 只剩艾北站在原地,她马上调试了下心情,接着跑起来,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情不自禁的又想落泪了,是的,她现在很高兴,高兴的是她基本上可以百分百确定她可以找到李沁然了,难过的是,她突然听到有人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将她内心深处一直都闭口不谈的事情给干脆直接的抖落了出来,那种突然间重见阳光般的感受让她感受到的是羞愧和刺眼,就像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少女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被人监视着一样慌乱,在那一刻,她似乎也能体会到李沁然的感受,她知道对于一个聪明的年轻女生来说,唯一能够让她们感觉到无力的也就只有“情”这一个字了。她原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很小心翼翼,可以像班级上其他许多的男男女女一样,打着友谊的旗号尽情安置着自己或明或暗的喜欢,然而最后还是难逃旁人的法眼。连一心沉迷学习不可自拔的殷果都能看出来,那么其他人呢? 她抹着眼泪,各种思绪和情感的碰撞融合,她早已分不清此时去见顾淮西到底是冥冥之中的事情,还是她没事找事的结果。至少为了她在乎的朋友,在集英高中唯一的好闺蜜,在关键时刻,她还是会这样义无反顾的一改往日面对命运时的那种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态度。她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出口,一个安稳的落脚点,她将她的心安静的轻放在了这里,准备迎接着未知的挑战。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开头写得很吃力,不过写完后是很爽的,就像是做完了体操里的一个高难度动作一般,很有成就感,不过我知道这种网文读起来可能就不是很讨喜了,因为比较吃力,不过没关系,凡事都有两面性,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筛选出真正喜欢我和我的文的读者嘛,至于风格我也希望我是多变的哦。 第15章 玩乐之章 寻找 时光永纪演播厅和会议室,钟楼的倒数第二层。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吧,具体的人员分配和注意事项大致就是这些了,等会我们按照班级的次序来排序,逐个来朗读一些指定段落,看看每个人的音色如何。” “淮西,这是水。”萧可一笑着递给他,趁机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还好,刚刚是你上台在讲话。”对方接过水以后,直接放在了桌上。顾淮西看了看手表,真希望时间能够快点过去,早点结束这场无聊的会议和所谓的培训。 “今天夜里好像起风了”萧可一看着窗外有些晃动的树影,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啊。” “还好吧,气温总体还是比较高。”男生似乎并没有去细想女生话里的深意。 “那你可以把外套借我用一下吗?”萧可一眼疾手快的拿起了放在抽屉里的那件外套,奇怪为何他一直带在身边却没有穿。 “嗯。”顾淮西看着那件外套想起了上次下雨时借给陈艾北的情形,突然间觉察到今夜的起风可能也会像那天一样下雨,但这并不是他随身携带外套的主要原因,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早上出门时,母亲的嘱咐,好像自从上一次比赛受伤了以后,他就一直这样被当成是瓷娃娃一般小心地对待,虽然他从心底里抗拒这种“弱不禁风”的标签,但是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从来也是依着他们的要求去生活着。 萧可一拿走了他这件如鲠在喉的外套,她将它披在了肩膀上,可是他却并没有丝毫感激她的意思。她平日里只是专注于学习,但也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书呆子,她也有自己的喜好和崇拜的人,现在她有足够的时间和顾淮西待在一起,她觉得这也一种莫大的缘分。 人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喜爱的,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去自圆其说,去完成这种快乐多于痛苦的编造过程,哪怕在大多数情况下,那只是一厢情愿的做法,只是一个短暂而不真实的梦境。 她明知顾淮西的回答算是极为勉强,可还是尽量享受着结果带给她的快乐。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当时我可以求了好多人都不肯的呢。”萧可一又说起老生常谈的道谢辞。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为班级出一份力,应该的。”顾淮西也说起冠冕堂皇的话来,他有点后悔,如果当初态度再坚决一些,是不是就不用揽上这件事情了,他原本以为是一件按部就班的事情,但是从今天的会议内容来看,好像没那么简单,这一切都和萧可一当初说得大相径庭,他有些不悦,但看在父辈是很好的关系,于是强忍着不便发作。 萧可一能够体会到对方的心情有些欠佳,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还适时的想要宽慰一下他,奈何对方的态度一定都很冷淡,她也渐渐有些不快,但是依照她平日里的风格也是会隐忍不发,她喝了几口水,不再言语。 顾淮西望着窗外,心绪不宁的他思维却不知道早已飘到了窗外的哪里,他在想一些事情。 突然间,他捕捉到了窗口处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像一只乖巧无助的小猫隐匿在静谧的黑暗里,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女孩的眼里闪着莹莹的泪光。 这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像是他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她时的样子,充满了疲惫忧伤,她明明平时不轻易显现出这般的模样,但是每次都恰好被他遇到。 她出什么事情了?他看到她投来的目光,在慌乱中闪过了一丝丝的惊喜,随即就立刻被更多的哀伤给淹没了。 顾淮西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他也说不清为何他会如此肯定陈艾北就是来找他的。 “怎么了。”看似很平静的一句话却勾起了对方压抑着的情绪。 陈艾北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问她,更没想到她竟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顾淮西自己走出了教室,在那之前她试想过种种的可能,但就在这一瞬间全都瓦解了,化成了不值一提的灰烬。 “沁然出事了,我要去找她。”陈艾北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却依然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如今她已经有把握找到李沁然,也不似之前那般担心着她的安全,但她猜测到李沁然可能经历过的事情,还是忍不住难过起来。 “好。”顾淮西就这样微微低着头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所有表情的微妙变化都尽收眼底。 刚说到这里,萧可一也跟着出来了:“陈艾北,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她要找几个男生帮忙搬新到的语文作业。”顾淮西抢在她之前就回答了。 萧可一倒是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顾淮西也不是第一次去帮她搬作业,只是惊讶于陈艾北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大老远过来麻烦顾淮西?还因为这个哭鼻子?会不会有些过于娇气和矫情了?她心里虽然也有着诸多想法,但是嘴上依旧是和蔼亲切的关心:“那人手够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人手应该是够了。”顾淮西又替陈艾北回答了。 “嗯。”陈艾北又像个小媳妇一样的,在这番谈话里平安的躲在了顾淮西的身后,萧可一也听出了这层意味深长的感情。 萧可一尴尬地点点头,“那我先进去了,你忙完了如果时间还来得及记得要回来啊。” “等等”顾淮西叫住萧可一,分明看到了她眼里的期待,却毫不迟疑的熄灭了她最后残存的一点点热情,“麻烦你进去把我的外套递给我一下。” 顾淮西取过外套,头也不回地就带着她溜之大吉了。 只剩下萧可一站在门口张望着,她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去演播室。 “我们的时间很紧,现在需要赶快出校。”在快速下楼梯的时候,陈艾北拽着顾淮西的外套的衣服袖子,有些踉踉跄跄的。这栋楼的灯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坏一次,正好今天也是忽明忽暗的,让人走路时刻提心吊胆着,尤其是像他们现在这样的步速,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 “她晚自习没来,我想去多乐街找那个刘肖阳,他应该知道沁然的下落。” “那就先去学校侧边的后院那里。”顾淮西敏捷的给出了最佳答案。 这是陈艾北第一次在晚自习的时候去那个极为偏僻的地方,没有人经过,离高三的教学楼很近,偶尔能听到教室里传来的阵阵读书声。 “就这样翻过去吗?”陈艾北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相信自己能做到。转眼她看到旁边有一棵大树,伸出了学校的墙外。她的心中又燃起一些希望。 “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吧,今天挑战下自己吧。就靠着这棵树试试,应该没问题。”说完,顾淮西蹲下身子,“你先爬上去,在树上等我,千万要抓紧了。” 陈艾北也顾不上许多,一脚踩在了顾淮西的肩膀上,攀上了树干的低处,然后顾淮西将她一举就到了树的最上面,她有些恐高,尽量不朝下看,她看到墙的另一边人行道上有人向她投来或诧异或厌恶的眼光,好像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问题学生,她有些羞愧委屈。在那一瞬间,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此时是王菊容站在树下,不知道她会发出多大的尖叫声,她一定会觉得自己的女儿在大发神经。 顾淮西特意看了下她此时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这和平时在他面前耍威风的样子截然不同,显得唯唯诺诺,惊恐万分。 “你笑什么,快点上来呀!” 顾淮西两个大跨步就轻松爬了上来,然后先她一步在前面下去,他把手递过去,一点点的拉着陈艾北,直到他最后跳下了树。 “别怕,跳吧,我接着你。”顾淮西张开了怀抱。 陈艾北跳下来的那刻,本来就是惊魂未定,她还是重心不稳向前倒去,幸好顾淮西力气够大才扶住了她。 陈艾北吃痛的伸出手,发现上面一道醒目的划痕,好在血流不大,伤的是左手,在伤口处就已经有黏合的迹象,顾淮西顿了顿,也伸出手来,他的手上也有道口子,可是陈艾北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很轻松,甚至是有些愉快。 “我们左右手分别有道口子,这样我们算不算是一家人。” “什么?”女生对冷不丁冒出的这句话摸不着头脑,她思索了几秒钟就领悟过来。 两道口子,两口子。真是太有内涵了。 她马上收回了手,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开始转移话题。 “没想到,顾同学爬树的技术如此高超,看来以前没少翻墙吧。” “以前读初中那会儿偶尔会翻墙。” “然后去网吧打游戏?” “只是偶尔。”男生刻意强调着频率,似乎在做最后挽回尊严的努力。 “反正我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希望你也是。”陈艾北抬头看着他,撇撇嘴。 多乐街就在前面,十字路口向右转处,但陈艾北直接锁定在了上次去的那家土豆粉,她没有想到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又会来到这家店,由于不得已的原因,而且是和顾淮西在一起。 店里很安静,全然不似上次去的那般热闹,更多的是店里呼哧呼哧转动的电扇声,还有一两只路过的流浪猫突然造访,前台有人在整理柜台,里面的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地面上有一层刚刚用拖把拖过的未干的水渍,里面只有两个人在安静的吃着东西,靠着墙壁的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坐着一对……情侣? 对,陈艾北一进来就看到上次的那个女服务员,还有一个男生和她并排坐在一起,他们在一起看着手机,时不时两人会耳语几句,互相逗笑,他们没想到会迎来这样两位不速之客。 “你就是刘肖阳?”陈艾北仔细看着桌前的这个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宽大休闲的运动T恤,头发上一缕淡紫色的碎发,再配上左耳上的一枚碎钉,笑起来是那种痞痞的模样,可是艾北又说不清他给人的感觉又不似平时在街上遇到的那种混混,一副狂妄不羁的模样,可能还是因为五官清秀的原因吧,即使打扮得如此朋克,气质却依然不落俗套。 “你是,陈艾北?”对方皱皱眉,一眼就识破了她高中生的身份。 “李沁然今天见过你之后,她去哪里了?”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那个女服务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赶陈艾北出去,顾淮西一把拉过陈艾北,让她避开了那个女人的拉扯。 “桑欣,让我出去和她说,你就在这里等我好吗,乖。”刘肖阳轻轻在她的额头上一吻,那女人也不再发怒,果然听话的坐了下来。 “要不我和他说,男生和男生也更好沟通一些。” “不行,我有些话要和他说。”陈艾北听不进他的劝说,等到对方一出来就追问个不停,“她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刘肖阳一出门就点了根烟站在那里,望着另一边,像在回避着什么,他居然连正面和她对话的态度都没有,这让陈艾北十分很恼火。 “不过,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一声,你是她好朋友,麻烦你把话带给她,我和她之间的交往只是一场游戏的赌注,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以后就可以划清界限了。”他缓缓吐出一口很长的烟,好像还叹了很深的一口气,“让她不必太当真,也不用对我这种人较真。里面的那个女生才是我女朋友。” 陈艾北不知道李沁然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她作为一个局外人听到这番话都很难过,更何况是李沁然呢,但是感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清,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呢,也许都是命定的必经之路罢了。 她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她讨厌“游戏”这个字眼加诸于感情四周,更叹息李沁然会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样的人的身上,顾淮西只是拉着她,也不吭声,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刘肖阳敢对陈艾北动手,他就会先他一步动手。 陈艾北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追问出沁然的下落,又能以牙还牙替朋友解气,至少现在惹恼了他,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会把话带到。只是她今天一天没去学校,如果今晚找不到她的人,那就只有报警了,归为失踪。”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出了他有些慌乱在强装淡定。 “是,她今天下午来找过我,没一会儿她就走了,我以为她回校了。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样啊,如此看来她消失的这件事确实和你关系不大。对了,你是工程大学的学生?”陈艾北尽量表示出态度友好,进一步分析着话里的真假。 “嗯。”对方掐灭了烟头,准备进去。 “等会,我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陈艾北压着自己的怒气,已经大致有了答案,“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就是在工程大学吗?” “是的。改天再聊吧,我先进去了,我女朋友还在里面等我。” “你当然要赶紧进去,至于李沁然我也有话要替她告诉你,以她现在的成绩和集英高中往年的升学率来看,她一定会考一个很好的大学,至少比你读的大学要好,也会遇到更多优秀的人,至少也比你这个人要强。所以,你不要太过担心,她以后也一定会过得很好,至少会过得比你好。”陈艾北脱口而出这些在她心里一直酝酿许久的话,她终于觉得替沁然讨回了那么一点公道。 顾淮西低头看着她,只是笑着。 刘肖阳先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顾淮西,冷笑了一声,转身进了那家店里,他把门帘甩得呼呼地响。 “真是厉害呀,下一步,陈小姐打算去哪里?” “还用说吗,去附近的工程大学里找,她应该在那里。” 第16章 玩乐之章 儿时 早在十年前的时候,X市还不是现如今这般的模样,有着璀璨耀眼的林立高楼,摩登现代的一系列写字楼,以及方便快捷的交通系统。 “十年”从来都是一个大多数人都不肯轻易提及的敏感词汇,它足以孕育出各种意想不到的情感关联,也足以彻底摧毁长期建立下来的信任与沟通。面对着时代的更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看淡曾经的过往,薄唇轻启的开口说出自己身上的故事篇章,哪怕它是无比怀旧的,哪怕它是让你欢笑又夹杂着泪水的。 于她而言,更是如此。 十年前,这里多半还是较为僻静的平房部落聚集区,在那时候,人心都还算比较淳朴,贫穷似乎也不是什么太过值得拿出来在风口浪尖上进行着批判的字词,人们虽然向往着更好的生活,却也能够心平气和的接受着短时间内难以改变的平凡普通,甚至对于她的一家人而言,也许这就是她应该习惯的生活,每天的桌子上都摆着平淡无奇、但踏实明确的一日三餐。 他那时候也才不过十来岁,但凭借着过人的胆量和异常活泼的外向性格,让他迅速成为了那一片的孩子王。他是那片居民住宿区所有孩子眼里绝对权威、必须无条件听从其命令的大哥哥。他更是她眼中的神,一个可以永远依靠信赖的保护伞,一个沉稳平静的停泊港湾,可以冲淡她儿时所有微不足道的烦恼。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一头乌黑的发丝编成两个整洁的麻花小辫子,穿着洗得都有些泛着微黄的白色亚麻裙子,成天都一摇一摆地跟在他身后,她笑起来的时候,两颗大门牙正好讽刺性的缺了席,却丝毫不妨碍她整天都不住嘴的甜甜的叫他“肖阳哥哥、肖阳哥哥”,也丝毫不妨碍他对他的喜爱和宠爱,那时候她家就她一个宝贝女儿,还没有弟弟,她的家境当时都算不上富裕,所幸的是大家那时都是半斤对八两,因此反而能够乐呵呵地过。 尤其是在每年的盛夏,那里出门的人行路上的两旁梧桐树正是最枝繁叶茂的时候,大人们中午最爱的消遣就是去麻将馆打打麻将,看看牌。而她总是跟着她妈妈在周末放假出来玩,她妈妈一落座就搓起了麻将,也不在意她究竟要到哪里去玩,只要不妨碍她吵到她就好。于是,她便急吼吼地去找她的“肖阳哥哥”。 她那时总是那么的自信,自信到她觉得一定不会受到任何一厢情愿的伤害,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不仅他欢迎她的加入,不嫌弃她在孩子堆里年纪最小,还经常关照着她,在游戏里优先给她特权,在别人欺负她时替她出气。 “我和你掰手腕吧,如果我赢了,她就是我的新娘,是要和我玩过家家的女生。” “那要是你输了,她就归我,而且你还要去给我捡很多的石头来,我说要多少就多少。” 有一天,隔壁新搬来嚣张跋扈的一家子,他家的孩子正是一个年纪与之相仿,但是体格却异常肥胖的男生,他从一开始就不服气刘肖阳,企图撼动他的地位,杀杀他的威风,顺便向小伙伴们展示下自己的厉害。 她有他的保护,他也从她的身上找到了无限的勇气,他好像从来都不曾输过。 “她是他的新娘。”那里的每个小孩子都是说这样的话,看到她和他在一起就起哄。 孩子们的世界也会掺杂着各种斗争和欲望,大人们也许不会了解,也不想去花时间了解,他们更多的精力更愿意放在那一圈圈永无止境的麻将里去,更愿意在小小的一方桌椅上捕捉着眼疾手快和运气悄然而至的戏码。 岂止是她,还记得那些可爱又可笑的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连刘肖阳每每想起那些,都会忍不住垂下眼睑,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她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叫着“肖阳哥哥”,站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角,“肖阳哥哥带我玩好不好?”,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忍不住湿了眼眶,要说没有过对她一丝一毫的喜欢是假的;可要说他们之间充斥的最多的到底是游戏还是感情,连他有时都分不清,哪句回答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对,他还记得她小时候最爱玩躲猫猫,每次她来了,他便叫所有的孩子一起来玩躲猫猫,所有的孩子也都依着他,殊不知,全是因为他依着她,他总是心甘情愿的做那个数数的人,去一个个找出他们。 躲藏的范围有多广阔,对于孩子的世界而言,是自由发挥的空间,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孩子,可是别的孩子都躲得远远的,她却一直愿意待在他的身边,不愿意走得太远,就连躲藏的地方就在离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他每一次倒数的时候,都可以听到她忍不住发出的咯咯的笑声。 可是,他也偏要固执的装作不知道,不需要吹灰之力一个个找出那些孩子,就是一直装作看不到她。其余的孩子都觉得扫兴,慢慢的一个个回家了,最后只剩下她还在原地,最后还是她先忍不住站起来去找他。 “肖阳哥哥,你怎么不来找我啊?” “沁然,哥哥一直都在找,只是想不到你在哪里,你告诉我你藏哪儿了?” “肖阳哥哥,我的脚都蹲麻了,我不告诉你我在哪里,直到有一天你会找到我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她还是在原地,也希望他可以一如既往的装作不在意,可是心里偏偏会把她放在最在意的位置。可是她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把她弄丢了。 “我带你回家吧。” 那时,他总是会把她抱起来,一步步亲自把她抱着送回家去,她像极了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她也曾经因为那一刻许下心愿,如果可以一直这样,那么就一直不要长大好了。 夜已经很深了,平常只需要花上十五分钟坐三站公交,抑或是半个小时步行就能便能抵达的地方,今天却走了好久好久,路两旁的梧桐树有些萧条的迹象了,秋意伴随着风袭来,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寒意,她裹紧了自己的外套,自己上个月的生理期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好久,这次也快了吧,转眼将近一个月的时光又要宣告结束了,而今天她又任性的选择了再挥霍一些时光。 过了最后的一条马路,沿着狭长的巷道再拐一个弯,她终于到了一个老旧无比的小区,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她知道她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一开门,屋里那种长期贮存下来的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转眼就扫到了沙发那堆被当做地摊一样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好的坏的,脏的干净的,洗过的没洗过的,统统都搅和在了一起,她分明昨天才整理好的四摞,现在好像拿起来的每一件都带一些霉菌的潮湿,让她闻了全身都不自在,看来又要重新洗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抱有任何幻想,应该一鼓作气把所有的衣服洗好叠好,四平八稳的放入衣柜里,只有这样才不会担心半路做好的“工作进程”会被不经意间毁于一旦。 家里依旧沉寂得如一片死水,毫无波澜。 她抬头看了看飘窗那里,上面挂满了湿漉漉的衣服,家里连一个像样的阳台都没有,只能依靠这块“死马当活马医”的小小天地,一年里难得遇上几次会有阳光的垂怜光顾,她以前总是乐观的将这里称之为“明媚的角落”。 眼下洗衣服也成了空想,只有等到周末再收拾了。 她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又跑到了厨房,果不其然,高高的一叠碗筷已经要满出了水池,还泛着油腻腻的污渍,伸手翻翻最下面的碗碟,水渍都有些凝固了。 果然还是没有洗,果然他们都是靠不上的,她说的话在这个家里就像是一场场穿堂的风,从他们的左耳朵进了,再从右耳朵里出去,什么都不曾剩下,什么也都留不住,她常常怀疑她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是不是也如此的透明,除了偶尔家里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保洁人员”上场了,他们才会如梦初醒的喊她“沁然,你快收拾下家里吧,都要乱成狗窝了!” 她的耳边又开始嗡嗡作响,可是她并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她无法将这些都当做是苦中作乐的一种考验,后来,许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觉演变,渐渐形成了无可挽回的的定局,她也问过自己是否还有怨恨、不甘、甚至是后悔,后悔自己的种种倔强,不仅仅是单方面的抓着刘肖阳,宁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不放手,还有她和母亲之间那道隐形的伤口,每次在这样的时刻,总会像这些水池里的泡沫一样,大量的浮起来,瞬间溢满后要急于找一个宣泄口才能如潮水般合理地退去。脑海里各种各样的想法也不断涌现出来,都终于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答案。 为什么她第一眼就会喜欢陈艾北呢,她看起来气质那么出众,明显就是那种在贵族环境下成长的小姐风格,可她又是那么的平易近人,不带一点锋芒,这是她多么羡慕的外在,她知道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她,虽然她是花钱进了集英高中就读的,但这也从侧面进一步证明了她家的经济实力还是不错的,她不像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样荒废学业,她那么有才华,那么善良聪明,又那么的努力,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会羡慕着陈艾北,羡慕着她可以养尊处优,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学习不会是她唯一的出路,她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也许她可以随时随地出国深造,甚至偶尔可以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至少顾淮西很喜欢她,怎样的她他都喜欢,而且是真心喜欢她,他们每天都可以彼此见面,不需要互相猜忌,可以一起成长一起进步。她都知道的,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说。 为什么她会第一眼就会讨厌达磊呢,她一直不敢轻易去面对这个问题的真相,她也许讨厌的正是在他身上所投射出的她自己,除了学习成绩一无所有,只剩下可笑的自尊和骄傲——这个不值一提的易碎品,对了,还有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甚至是自负,除了苍白的努力还有什么能够打动自己所心仪的人呢,他明明知道艾北不喜欢他,却还是傻傻的喜欢着,哪怕是拒绝也要坚持。她恨自己,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地讨厌呢,在面对达磊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像是在照一面镜子,里面也折射出自己的各种剪影,她明知自己和刘肖阳再也回不到过去,却还是做不到释怀。 有时候,她真的很庆幸自己可以有机会努力读书,因为努力的目标有着多么清晰的一个出口,即使路程再如何漫长,至少不会迷失方向,只管奋力的奔跑就好;有时候,她又多么难过她只剩下努力可以去做,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和别人与之相比,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没有权势滔天的父母,如今连自己最在意的人也终于选择了告别,画上了一个艰难的句点。在广袤的世界里,她是微茫的存在,却一直都在拼命的发着光芒,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或许她也曾经照亮过其他人的生活,那也只是昙花一现,好比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划过火柴的瞬间就感动了自己,最后还是泯灭于寒冷之中。 如果有一天,她连一直都在负隅顽抗、苦苦挣扎的努力都要放弃了,那么她就只剩下坐以待毙了。那样的话,便是属于她的最可怕的结局了。 她不愿再想下去了,耳朵上传来的疼痛蔓延至了大脑,她感到头疼欲裂。 她开始像发疯了一样的洗碗,就像一个在酒店后厨里正在打工的洗碗小妹,她勤勤恳恳又矜矜业业,只想要拼了命的努力,只想要拼了命的把事情做好。她拿起窗台边的那瓶洗洁精,上面已经覆上了一片薄薄的灰,轻轻的重量提醒着她里面所剩不多,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件日常琐事,周末的事项又多了一项。她早已习惯不再去在意这些所谓的细节,她费力的寄出了一些在水池里,还用水注满洗洁精的瓶子,她用力的摇晃着,又往水池里倒入了大量的泡沫。 水池里的水龙头也打开着,开到了最大,最大程度上释放着流水,“哗哗”的巨大流水声让她羡慕不已,如果此刻的她是这水龙头多好,仿佛感情也就能跟着一起无所畏惧的释放出来,不再压抑着深埋在心底。 “沁然,你回来了能不能把水开小点?还能不能让人休息了!”房里传来亚舒芳的抱怨声。 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是今天她的心情也有些槽糕。 她一下子关了水龙头,顾不上双手沾满了泡沫,一下子冲进了房间里。 亚舒芳正躺在床上,眼睛半睁半闭,她用手按着脑袋,看起来很憔悴的模样,有气无力的看着李沁然。 李沁然把手放在裤子上抹了抹,终于腾出一只手来,她覆在她的额头上:“你是不是又发烧了!妈!你快去医院打针!” “别管我,我睡一觉就好了。”亚舒芳背过身去,将身子埋在被子里更深了。 李沁然看了下她床边的放着一支温度计,心里估算着她烧了有多久了:“爸呢!他是不是又出去喝酒了!” “你别在这里喊了,去忙你的吧。” 李沁然瞬间都要崩溃了:“妈!你不能这样睡着,你要去看病,要打针吃药的!走,我带你去!”说完,她就去拉被子里的亚舒芳,没想到拉扯了好一会儿,就被她反手挣脱开。 “看什么看!知道现在看病打针要花多少钱吗?”亚舒芳的声调停在“钱”上的时候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随即她的态度又缓和了些:“行了,我知道的,明早我去药房买点药,吃了就好了。” 她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如果是以前,或许她会泪流满面的离开房间,再也不说半句打扰的话,可是惟独是今天,不可以。李沁然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与其说是她的房间,确切来说,不如说是家里狭窄的杂物间清理出来了留给她作为一席容身之地。这房间里的一切都遵循了最简单的布置原则,也许在其他稍微养尊处优的人看来,这可以算得上是简陋了。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小衣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李沁然在抽屉里翻出自己的储存罐,里面都是她平时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零用钱,她本来是想用这钱来完成自己的某一个心愿的,如今,她拿起这满满的一罐钱起身跑去了亚舒芳的房里,拍在了她的床边:“没钱看病吗!这些钱够不够!看病够了吗!统统拿走!” “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妈妈还不是为了你和浩然两个人,你知道为了你们两个人好好读个书,每年家里要花多少钱!” “不要说我和浩然!我是自己考上集英高中的,我可是一分钱都没花你们的!是浩然每年要报各种培训班,不是我!还有,我今年的第一年学费可是全免的!” “你以为这能省下来多少钱,浩然可是你亲弟弟,钱难道不应该花在他身上吗,还有上次你们学校搞那个什么远足活动,你居然还花了两百多去买一堆零食,连你弟弟都不顾,全带去给你的同学吃了,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是,我没什么良心,是谁当初还要我别去上集英高中的,你忘了吗?我可一点都没忘,别人家的家长就是砸锅卖铁都巴不得自己的孩子能上集英高中,你和我爸倒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葩,还劝我别去!我自己考上了为什么不能去!就因为我是个女生吗!我为什么什么都要让给我的亲弟弟,就连读书的权利都没了吗!”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我有说不准你去吗,我还不是征求了你的意见的,你现在不就是在集英高中读着书吗?也幸亏你考上了,不然钱花得更多!” “我难道没有体谅过你们吗!如果不是因为心疼钱,我也不会每天要早起一个多小时去搭公交!就为了省下在学校附近租房的钱!”李沁然早已是双眼模糊一片,她用刚刚腾出的那只手一直擦着泪水,可就是怎么也止不住。 “姐,我作业有两道题不会做!”那边房间传来李浩然的“呼救”声。 “好了好了,你快去看看你弟弟,教教他,别闹了啊。”亚舒芳把那一罐钱放进自己床边的抽屉里,“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看病,行不行!” 李沁然走到李浩然的房门口,停住了半刻,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姐,我有两道题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下笔。”浩然正拿着亚舒芳的手机在玩着小游戏,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手机屏幕,没有抬眼去看她狼狈的脸。 “你有好好动过脑筋吗?”李沁然翻开了作业本,扫了最后的两道压轴题,气得一把扔到桌子上去,“每次都把最难的大题空着,自己净挑些简单的做!” “姐,你就帮帮我吧,你要理解下我,有研究表明,脑细胞的坏死是不可再生的!” “不知道你哪里听来的邪说,你为了维护你的脑细胞,倒是大手笔,知道每次放假去上的培训班有多贵吗?” “多贵?”李浩然终于把手机扔到了床上,还附带着一声叹息,“这关还是没过。” “你玩游戏就不费脑细胞了是不是!我看你就是懒!”李沁然又拿起他的作业本,“整天就是喜欢狡辩,过来听着我只讲一遍啊,以后你要自己先做一遍再问我。” 李浩然翻翻白眼,随后还是贼兮兮的凑上来。 真是个母夜叉,他心想着,但为了第二天能按时交上作业也还是忍了,毕竟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此时,李沁然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没想太多伸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看,是一条简讯。 谭灯明:你到家了吗? 李沁然:嗯,到了。 “好啊,姐,你今天把手机带去学校了是不是,你还好意思说我!”李浩然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最佳时机。 “我,我那是有特殊情况。”李沁然脑子一卡,突然结结巴巴了。 “我看你整天就是喜欢狡辩,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把手机带到学校去过,还说自己有什么特殊情况呢?” “那是因为你自己没有手机,如果带了爸妈的手机去学校绝对会穿帮。” “好啊,怎么就你有手机呢,我什么时候才会有自己的手机啊!”李浩然做出抱头痛哭的样子,引得李沁然发笑。 “少贫嘴了,快看第一道题的解法。注意力一定要集中,做事千万不能三心二意,不然什么都做不好知道吗。” 此时桌上的手机又响了,打开一看又是谭灯明发来的短信:有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降临了,你看到了吗? 什么?为什么偏偏选在了今天?想到刚刚她快要绝望的心情,她都好像没有完全抽离出来,就又要转身跳进一个幸福的水池里,里面有各种梦幻的泡沫和升腾的泡泡,她都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去享受这么美好的一刻。但是时间不等人,容不得她是否做好了迎接了幸福的准备,她都要去被迫的去追赶它。 她马上跑到了自己的房间去,拉开了窗前的帘子,她抬头一看,静谧的夜空里好像还有那么几颗算得上亮眼的星星,一阵风吹过吹进了一股不知名的花香,让她感到心旷神怡,但除此之外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她发给他消息:我怎么没看到啊。 几乎是下一秒,她的手机又响了。 谭灯明: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这场流星雨好像是昨晚的,可是昨晚我们都在上晚自习,应该是错过了。 她抿抿嘴,看来自己失恋的时候,连自己的智商也是急剧下降,居然会被谭灯明耍着玩,正要发作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都没来得及看是谁,她可不想把已经睡着的亚舒芳给吵醒。 “喂。”她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怦怦跳的声音,她似乎早已有预感。 “是我,谭灯明。” “我知道。” “你别向上看,向下看看。”李沁然垂下眼睑,结果看到谭灯明正站在楼下对着她挥手。 “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站着,快回家吧,你这个大笨蛋!” “好,我说完这话就走。”她看着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刚刚经历的那些事情被冲淡抛开,她不知道原来她是可以被治愈的,原来失恋也不全是一件彻底可怕的事情,至少她不是孤孤单单的这样成长着,她还有朋友,还有,谭灯明。 “沁然,我们总会错过一些人和事,即使他们很重要很美好,就像是那场流星雨一样。但是,错过了这一场,我们还是可以满怀期待地去等待下一场,人生还很长,李沁然,你那么聪明,你应该懂我的意思的。” “嗯,我知道。”李沁然差点又要落下泪来,她好像在今天要把今年要流的泪统统都流尽,她尽可能压着自己情绪上的起伏,“你这算是替你的兄弟来安慰我吗?” “我才不会替刘肖阳赎罪,那是他的事情,不过他今天在外面确实是喝了很多酒……” “我不想听这些,你快回家吧。你家离这里,是不是很远。” “不远,也就是穿过两条街再过三个十字路口而已。” “啊?”她觉得有些好笑,他好像永远都那么有闲情逸致愿意开玩笑。 对话已经被挂断,她看到他对着窗户做了一个鬼脸,就骑上那辆一直跟着他形影不离的自行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区的转角处。 她拉上窗帘,转身却看到了李浩然站在门口:“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姐,注意力一定要集中,做事千万不能三心二意,不然什么都做不好知道吗。”他又在现学现用,反过来教育起了他的亲姐姐。 “你不要多嘴,别告诉爸妈就好。”李沁然的态度缓和起来。 “姐,其实你今天和妈吵的内容我都听到了。”李浩然看着她,眼神里装着满满的诚意,“是我对不起你,姐。” “说什么呢,我那些都是气话,你别当真啊。” “嗯,那最后一道大题可以再教教我吗?”李浩然马上又一副讨好的嘴脸,“姐,我明天去学校,大家肯定要崇拜死我啦,这两题目前还没人解得出来呢!” 今天的风波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后来,当李沁然再次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时,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没有糟糕到无药可救,老天爷总会在不经意间给你意想不到的补偿,只不过并非所有人可以察觉到这其中深埋的温暖。 她似乎已经看过了青春里最美的一场流星雨,就在那天的夜里,即使终究抵挡不过斗转星移的必然规律,至少她也没有辜负过那一次人生重要时刻的出席。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给女二补充了太多的细节内容,其实女主角也会有相应的补充,只不过我希望女主角的故事能够带有一些神秘性,可以更有张力一点。看吧看吧。 第17章 玩乐之章 了断 Part 17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人是三维空间的生命体,或许就像是二维平面上的动画人物永远都不能想象我们生活的复杂性,甚至能想象的权利都不曾有过,因为没有生命,也没有人类这般的思维。世界上存在着平行时空吗,陈艾北不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只知道也许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不为人知的一种定律——幸福守恒定理。当一个人感受到幸福的时候,请相信一定是他夺得了抢占幸福的机会。 幸福那么的短暂,每个人都只能摘取它的零散片段,谁都不能将它彻底拥有,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时刻无比的短暂,它才会显得如此可贵,如此不可替代,它充斥在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里,冲淡着厚重而漫长的大大小小的难过和悲伤,看似缥缈不定,实则充满了力量,只有那些拥有光的人就会找到它,点亮它,让它尽情燃烧,同时释放着无尽的潜能,它甚至还要不断传递下去,以此来保证它的永不熄灭。 然而,这光芒的火焰总是闪耀在对方的眼中,这也可能是为什么人们总是更容易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幸福的原因吧。 雄光街道的路灯下,栀子花树旁。 “唉。” “你又在叹气。”男生看着女生一副难受的样子,知道她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老实说,我以前真的羡慕过李沁然。” “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那句老话说得真是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那你家念的是哪本经?”男生似乎不在意她的叹息,又开始逗她。 “我说正经的,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活着,到底如何活着才会幸福呢?”陈艾北的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亮闪闪的,“可是这好像并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也没有哪一堂课会教我们这些,那我们读这些脱离现实生活太遥远的书真的有意义吗?” “意义全都是要靠你自己去定义的,去赋予的。就像你,为什么每次那么积极地去背书,难道也有具体的意义吗?” “那是因为我喜欢,我感兴趣。” “嗯,对,这也是一种意义,你在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你乐在其中。” 陈艾北点点头,只是和他静静地走着,此时的她多想这条街可以更长一些,她多想可以住在这条街上的某一间房里,她多希望顾淮西可以住在这条街尽头转角遥远的那边小区,她多想和他交换住所,一直默默看着他走下去。 “以后再遇到需要我帮忙的事情,不要犹豫,也不要客气,直接来找我就好。”顾淮西的声音模糊在路灯下的影子里,她终于感受到了疲惫,她想今晚也许并没有如她想象得那么糟糕,大家都好好的,她在意的人都还在身边,她还是可以一直这样珍惜下去。 等到陈艾北回到家的时候,还不算太晚,但也足以引起王菊容的怀疑了。 “你今天干嘛去了,怎么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我差点就要出门去找你了!”王菊容打开门,转身把身上刚披上的外套放在沙发上,客厅里的电视还是开着,里面很是热闹,传来一片喜庆声。 “我今天在教室里多待了会儿,把作业都写完了。”陈艾北的脑子高速运转着,感叹自己现在撒谎早已是面不改色了,还直接解释了自己两手空空回家的原因,真是一举两得。 “以后还是把作业带回来做,你这样会让大人很担心。”王菊容瞥了眼她,双手抱臂盯着陈艾北换好了拖鞋,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在看什么呢?”陈艾北看到她痴痴的看着,很是疑惑,“怎么今天不去绣你的十字绣了?” “哦,我在看那个凯特王妃去年结婚的视频。”王菊容端起了茶几上的一杯花茶,不客气的喝了一大口,“没想到,现在电视上又在重播了,也是奇怪,昨晚的流星雨怎么没看到哪个台重播一下。” “妈,你相信爱情吗?”陈艾北问了一个很无趣的问题,她自己明明就知道答案,却还是想看看王菊容的反应,她也说不清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好了,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去洗澡,洗完了上床睡觉去,明天还要早起呢。”王菊容马上关掉了电视机,“我也要睡了,困死我了,要不是你这么晚回来,我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睡。” 果然,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依旧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童话,虽然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但是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平平淡淡的幸福才是真,对于她们娘俩来说,哪怕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要求,也似乎伟大得难以实现。她知道,妈妈一直都希望女生可以活成公主般的模样,也知道她肯定不相信公主就一定会如童话的结尾一样,能够获得命中注定的幸福。 待到陈艾北马上要关上浴室的门,王菊容递上来一条新毛巾给她:“反正以后别找像你爸这样的就好。”说完就替她关上了门。 陈艾北愣了愣,撇撇嘴,打开了水龙头,清理着手上的划痕,虽然血已经凝固了,但是一碰到水还是会隐隐作痛,她却不觉得难受,有时候唯有疼痛才能感受到真实,才能体会到自己此刻清醒的存在。 不一会儿,热气就氤氲在她的周围,她全身心终于彻底地放松下来,想着晚上找到李沁然的那一刻,她觉得那就是少有的幸福了。至于王子和公主那么梦幻的存在,就让他们好好的活在电视机里吧。 第二天,陈艾北起了个大早,蹑手蹑脚跑到客厅里东翻翻西翻翻。 “你在找什么呢?”王菊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她的背后,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 陈艾北把手握成拳头状,再加上支支吾吾的语气,这下哪还瞒得住心细如发的王菊容,她掰开她的左手,“呀,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弄出了这么长的一道口子!” “我昨天摔倒了。我在找创口贴。” “在哪儿摔的?”王菊容眯起眼睛盯着她,“是不是和昨晚你晚回家有关联?” 谁说只有男生才擅长逻辑推理的,至少也要把她的妈妈算上。 “不是的,我就是昨天走得急,不小心摔倒在台阶上了。”陈艾北以为这件事早已随风而逝,如今看来余波不断,可是她还是想替李沁然保住秘密,实话实说只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复杂,这是她不想看到的局面,她好不容易帮了李沁然,不想给她带来新的麻烦。 “创口贴在我房里,我之前把茶几清了一下,真是不知道你这孩子每天去学校到底在干嘛,读了一个学期都还不到,又是晕倒又是摔倒的,你这样让人好担心的,知不知道!”王菊容的抱怨声忽近忽远、忽大忽小,她从房里拿出创口贴来,“对了,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陈艾北拿过创口贴就往外跑,她知道依照王菊容的性子,会一直盘问下去,眼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先走啦,今天我值日,再拖就要迟到啦!” “你千万要记得买早饭吃!”王菊容的声音被女儿的关门声拦截在家里,回荡在她的耳边。 陈艾北今天匆匆忙忙赶到教室里,结果发现教室还没开,也没有什么人来,看了看手表确实还挺早的,她马上把创口贴贴上,正准备下楼去学校食堂,听到身后有人喊住她:“艾北!” 回头一看,又是达磊那个小胖子,看来今天的运气有点背。想起昨晚的一番折腾,他是幕后的始作俑者,再想想找到李沁然时,她那副狼狈的样子,她不禁怒火中烧。 “叫我陈艾北。什么事?”她控制着自己,这是仅剩的最后一点理智。 “我想说,昨晚是我告诉李沁然,让她出校找刘肖阳的。” “你倒是坦诚,坏事做完了,现在干脆利落的一认罪就完了是不是?” “对不起,谭灯明昨天都找过我了,我不知道事情会搞得这么大。” “如果你真想道歉,那就应该去跟李沁然说,而不是跟我说这个。” “我是觉得把你也连累了……” “你难道不觉得你伤害了李沁然的自尊心吗?”陈艾北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非要和李沁然一较高下,“你说你一个男生跟一个女生斤斤计较做什么?” “她以前说的话做的事难道不可恶吗?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包庇她!”达磊的态度也强硬起来,“我不会当面跟她道歉的。” 陈艾北深吸一口气,她看了看四周还没有人来,心里想着他们自认识以来的种种,有些惭愧,她觉得是她优柔寡断的性格才造成了后来的这些事情,择日不如撞日,就选择在今天摊牌吧,这样也许对大家都好。 “李沁然也是为了替我出气才那样的,如果她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我替她对你说声对不起,但是以后希望你可以离我远一点,这样我也会保证她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陈艾北几乎是立刻偏过头去,不想去看达磊脸上的表情,她说完后就感到有一丝丝的后悔了,她在后悔什么呢,她审视自己的内心,她知道她原本没有那么讨厌达磊的,但是她讨厌他这样不合时宜的屡次打扰,她讨厌他伤害了自己最在意的朋友,她更讨厌他的愚蠢,他难道还妄想在伤害了她的朋友后,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她成为朋友吗?她更讨厌现在的自己,这些简单粗暴的想法居然拖到了现在才说,她明明是不想伤害他的,可是没想到在造成了更多伤害后,她还是选择了伤害他,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纠结。 她很想很想好好的哭一场,虽然她忍住了,可还是红了眼眶。 她听到他离去的声音,下楼的脚步声“哒哒哒”远去之后,她才回过头来,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好久,她突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她不打算吃早餐了。 她在等隆平来开教室的门,她希望班上的同学可以快点来这里,随便是谁都行,只要不是达磊,就好。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沉浸在悲伤的回忆里,她需要各种各样的嘈杂声来填满她内心的不安全感。 她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伤口好痛,正在慢慢吞噬掉她最后的坚强。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背负他人的秘密,也是一件沉重得透不过气来的事情,这并不比当事人轻松多少,她甚至闭上眼就可以想到昨晚李沁然告诉她的那些过往。 她闭上眼睛就可以想象到那些零散的画面。 小女孩的痛哭声,院子里枝头上的鸟雀被惊得飞走。 生气的阿姨挥舞着扫帚,一下一下的打在了女生的身上,“你今天要给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阿姨,阿姨,开门啊,我是刘肖阳!不是沁然偷的!” “我没有偷东西,没有!”女孩哭得撕心裂肺,满是泪痕,她的全身刚刚在屋内的时候被亚舒芳拉扯得杂乱不堪,她跪在院子里,拼命抱着自己的身体,但还是被母亲推了一把,她倒在了地上,可是嘴里还是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亚舒芳宁可相信别人家孩子的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她想着与其最后被别人家的家长揪出来处理这件事,不如自己狠下心来逼她承认这件事,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承认了也就过去了,总好过被别人家抓住把柄不放,如果找不出主犯,受害人现在就要冲进家里要求照价赔偿、敲诈勒索吧,她哪里赔得起!她也丢不起这个人,与其被别人说一家人都是贼,不如都让小孩子去抵罪。 她一扫帚挥在了她的左耳上,李沁然的左耳顿时就嗡嗡响了起来,她心想完了,她是不是要聋了,她不能就这样被自己的母亲活活打死,她要活下来,她要爱惜自己的生命。她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她真的在那一刻希望有吧。 “是我偷的,我偷的!别打了,妈!我错了,别打,别打我!” “钱呢,拿出来!” “大部分我给隔壁那家的女生了,其余我都花掉了。”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最后一滴泪划过了脸庞,她终于可以活下来了,那一刻她居然会觉得安心,哪怕她明明是撒谎,哪怕这件事明明不是她做的,她可以不在意其他人如何看他,可是肖阳哥哥又会怎么看她呢,她应该还是会在意一些的吧。 她闭着眼睛,只想到了这里,她不确定自己感受到的难过是不是可以和当时的李沁然相较,也许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感同身受的实践版,如果真的可以做到感同身受,那么又需要多么丰富的想象力作为强大的技术支持呢? “你来得好早啊!”她回头看到隆平正在开门。 “嗯,今天来赶物理作业的。” “也是,你昨晚只上了一节晚自习就出去了”隆平走进教室,把钥匙瞄准了扔在桌子上,朝陈艾北挑挑眉毛,“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不过呢,班头老吴昨晚也没来。” “哦,我去语文老师办公室了,你知道的,她马上要住院生产了,有很多班上的作业需要我帮忙处理。”陈艾北说得一板一眼,心想这件事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索性对外保持口径一致,演戏演到底好了,班头没来的消息她听谭灯明说过了,不过隆平的话更让她倍觉安心,或许他可以成为自己值得信赖的一个朋友。 “I know,I know,辛苦你了。” 隆平点点头,深以为然。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只要起始的第一张牌倒下了,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张牌也会跟着倒下,你所能做的不是懊悔当初是怎么想要引起这祸端的,而是拼尽全力让它们倒下得更好看一点,更流畅一点,形成有始有终的完整的连锁反应。 用李沁然说过的那句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如果感觉生活□□了你,但是你又不能反抗,那就不如好好享受吧。 上午的第一节化学课下了,班头老吴走了过来,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敲陈艾北的桌子:“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艾北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想不通有什么事情会让班头找上自己,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会不会是昨晚的事情,但是马上就被自己否定了。 陈艾北刚出教室,李沁然就拍了拍谭灯明:“怎么回事?是昨晚的事情吗?那也应该先找我啊,班头怎么找上艾北了?” “我怎么知道啊,应该不会是昨晚的事情吧,不然的话也是奇怪,怎么偏偏找她,昨晚好些人不在班上呢。” “搞不好班上有老吴的眼线,你可长点心吧。”李沁然把英语书往桌子上一拍也起身出去。 “你要干嘛呀,千万别冲动啊!”谭灯明拍了拍顾淮西,“兄弟,看来要轮到你英雄救美了。” 顾淮西皱皱眉头,想了想,也起身出去了。 高一化学办公室。文墨楼一楼的整层。 “昨晚你只上了一节晚自习?”班头老吴扶扶眼镜,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淡然,眼神里却透出一丝丝视死如归的女生。 “嗯,我去语文办公室了。”陈艾北垂下眼睑,随即又抬起头来。 “昨晚是何老师叫你去的?” “嗯。” “谁能证明?今天何老师又没来,听说去做产检了。” “老师,顾淮西昨天帮我一起去搬作业了的。”陈艾北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她在衡量哪种解释是最为合理又保险的,眼下她一紧张只好把顾淮西拿出来作为挡箭牌,她都顾不上班头会不会多想。 班头眯起眼睛,想了会儿:“那你去把顾淮西叫来。” “老师。” 说曹操曹操就到,顾淮西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口,只不过他的旁边还站着萧可一。 “进来吧。”班头老吴也是纳闷,他看了眼萧可一,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呢,他原本只是想捉陈艾北一个现行,顺带把她的课代表职位给撤掉。 “老师,昨晚陈艾北让我和她一起去语文办公室,本来我是在播音室和班长一起在接受学校组织的培训。是吧,班长。”顾淮西看着萧可一,露出犀利的眼神。 “是,是这样的。”萧可一尴尬的一笑,惜字如金。 “那你怎么不去叫其他人,你不是和李沁然关系挺不错的嘛,可以让她帮你啊,干什么非要跑到演播室去找顾淮西?”班头老吴转过头来,眼神又像钉钉子一样看着陈艾北,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 “因为,因为李沁然昨晚有事去英语办公室了”陈艾北词穷了,“我非要去叫他是因为……” “老师,语文老师觉得我上周的周记写得不错,所以叫我去办公室一趟,顺便帮下她的忙。”顾淮西笑着,看了眼陈艾北。 “哦,是的,顾同学的作文写得太好了,我昨晚还在办公室好好看了下他的文章,想好好学习一下。”陈艾北也顺水推舟,露出一副自愧不如的表情。 “我昨晚没来,怎么这么多人不在办公室里,李沁然也去办公室了?把她给我叫来!” “老师!”李沁然也很合时宜的站在了门口。“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作证,我也是没想到英语老师要我帮忙改下作业,她有点忙不过来。” “是吗?昨晚英语老师来了没有?我打电话问问她。”班头老吴半信半疑,他们这一个个怎么都跟串通好了似的,别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吧。他正掏出手机,达磊抱着一堆作业进来了,他看了这么一群人在办公室好不热闹,心里有些惭愧,又看了眼陈艾北,想起她早上对他说的话,马上就把头偏过去了。 这时候,陈艾北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对了,老师,昨晚英语老师遇到达磊了,是达磊叫李沁然去的英语办公室。不信,你问他是不是这样的。” 达磊刚把作业放下,手里的动作稍稍一停滞,他不敢相信居然自己也会被拉下水。 陈艾北当时心想的是反正班头老吴这个电话打过去,那就全要穿帮了,如真的要死大家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既然这件事情的源头是达磊引起的,那也由他来拟定最后的结局好了。 “达磊,是这么一回事吗?”班头老吴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他一向懒惰又抠门,一句问话就能解决的事情肯定不会愿意打电话去问,何况他和其他科任老师的关系也比较淡漠,平时除了非要开会不可的情况下,他一般是不会勤快到要去主动咨询的。 “嗯,是的,马上要考试了,最近英语作业有点多,需要找人帮着改下作业。”达磊撒起谎来也是顺理成章,根本不需要打草稿。 陈艾北的脑海里想起了王菊容正在绣的那幅“金陵十二钗”全图,他们现在就在通力合作完成了一件浩大的工程,就好比那一副即将绣好的图画长卷,最后快要结尾处是达磊拈起兰花指拿起了针,为这最后的一针一线来了一个完美的收尾。她克制住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你们快上去上课吧,我就是问问,以后再去办公室要来和我说一声。昨晚年级主任来转过一圈说我们班太吵了,而且还有很多人不在教室里,今天一早就找我兴师问罪来了。你们还是注意点,毕竟都是班干部,要以身作则,知道了吗!这次考完试,我要着重看看你们的成绩,不行的就别干了!” 课间操的时候,李沁然下楼一把抱住陈艾北,就差没一口亲上去了。 “艾北,你真是太能干了!你居然能够见招拆招,把那个死胖子气得不行,可是他怎么也愿意跟着一起撒谎,我还是挺意外的。” “他除了撒谎还能有第二条更好的路走吗?”陈艾北向四周看了看,“如果他敢说实话,那我就把全部的事情都抖出来,就说是他先挑的事情,你觉得班头老吴如果知道他是个这么不老实的人,还会让他当化学课代表吗?” “也是,成绩好的多了去了,他算哪根葱啊。艾北,你这招我算是学到了,可以作为经典案例了。高,实在是高。” “算了吧,我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我今天也算是见识了,大家的撒谎能力,以及自圆其说的能力,真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幸好我们之前都对过台词了,我们这边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就是问你去找顾淮西那一段,我差点在门口听得吓死。” “那可不是,我当时听了也是手心直冒冷汗呢,本来这件事是你早恋,结果差点让班头以为我早恋,你说是不是离奇。”陈艾北故意逗她。 “去你的,什么叫以为,明明你也·····”陈艾北马上捂住她的嘴巴,“好了,打住,我要告诉你我的一个新发现。” “什么,快说快说。” “班头今天也在撒谎,我敢说这不是年级主任告诉他的。” “那是谁?” “你猜猜看。温馨提示,告密者就在去了办公室的人当中,而且一定不是达磊。”陈艾北看着她的眼珠骨碌碌的转着,直到她突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是萧可一?!” “嗯。”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她。” “因为班头只知道我昨晚不在教室里,却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人不在,他后来知道你们也不在的时候有点意外,但是为了维护告密者他把这些小道消息又归于年级主任,如果真的是年级主任来了要查人,应该在当时就查了不会拖到今天早上,所以除了班长,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让班头如此维护。还有,在今天顾淮西把她找来一起去办公室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很尴尬,这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那她这不是明摆着冲你来的嘛,你什么时候得罪过她了,她这样对你总要有个作案动机吧。” “至于动机,那就更好解释了,天底下应该没有哪个女生会喜欢自己的情敌吧。”陈艾北用手拍拍脸,等待着李沁然激动的反应。 “情敌?天哪,艾北,你这句话信息量好大啊,你的意思是她喜欢顾淮西?” “嗯。” “你终于承认你喜欢顾淮西了?”李沁然做着花痴状,“这是不是你每次看到他的心理活动。” “我可没说过我喜欢他,是你自己硬要这么理解的。”陈艾北“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好啊,你这个深谋远虑的阴险女人,分析了这么一堆现在还推得干干净净的。” 转眼她们就走到了楼下,班头老吴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催促着,“快点集合去做操,还在磨蹭什么。” 达磊正好从她们身边经过,她们两人互相挑了挑眉毛,牵起手开始一路小跑。 “你与其担心达磊泄露机密,不如多注意下平常爱打小报告的人。” “这倒也是,我以前还真是小看萧可一了,没想到她会来阴的。”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是什么,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 她们站在队伍的前面,何思怡正在和达磊交头接耳,然后就立刻分开站好了,紧接着萧可一站在了最前面,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她们马上住嘴了。 张弛走过来,对着萧可一吹了声口哨:“班长,别发愁,我等会去帮你搬体育用品。” “快去后面站好!”班长并不领情,愿意帮忙的男生多到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这并不能成为让她感激涕零的理由。 陈艾北咧嘴一笑,看了看身后的李沁然,对方立刻会意过来,谁爱对谁献殷勤,就是谁喜欢谁最有说服力的证明。 课间操结束了,下节课正好就是体育课了,十班的大部分同学干脆就待在操场上了。 陈艾北和李沁然赶去学校食堂买了点吃的喝的补充体力,为即将到来的体育课积蓄能量。 她们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的张弛像个哈巴狗一样跟在萧可一的身后,还有其他几个纯粹是来帮忙的男生,他们一起走向了操场最右边角落的器材室里。 “我看班长和张弛关系挺不错的嘛,一路都在打闹,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哪。不过我现在可是对她喜欢不起来了,我以后得防着她一点。” “你确定只用防着她吗?”陈艾北故作神秘,“你难道忘记了昨天整晚班长都在演播室,但是却知道我不在教室里,这是为什么?” “哦,对,你的意思是张弛···”李沁然立刻警惕起来,“这太可怕了,眼线下面还有眼线啊!” “反正大家以后还是谨慎点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好自为之吧。”陈艾北又捏捏李沁然的小鼻子。 李沁然简直不能更赞同了,她头点得如同捣蒜,还对着她竖起大拇指,“深谋远虑者,他日必成大事,艾北,请记住以后你要是苟富贵,勿相忘啊!” “放心,我向来视金钱如粪土。” 说完,她们两人相视一笑,共同举杯,举起她们从食堂买来的招牌豆浆,干杯。 今天中午放学,陈艾北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学校大门口的陈滇明,这倒不是陈艾北眼尖的问题,相反她平日里不戴眼镜还有过认错人的经历,今天全得益于她爸全身上下那副拉风的打扮,他今天戴着一副墨镜,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风衣,还有比较时髦的黑色阔腿裤,脚上一双锃亮的鳄鱼皮鞋子,明显和集英高中严谨低调的求学态度格格不入,满满的土豪气质,在门口赫然醒目。 陈艾北看到父亲的那一瞬间就快速跑起来,陈父起初看了很是高兴,以为是许多天不见女儿想他了,事实上却是陈艾北想快点和父亲离开这里,尽可能不要让人看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直到她一屁股钻进了副驾驶座,扣好了安全带,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她躲在车里看着达磊、顾淮西还有其他的同学陆续走出来,还看到了李沁然坐在谭灯明的自行车后座离开了,她心里居然会有点莫名的失落。 陈滇明有点意外她的反应会瞬间变得冷漠,不过还是打开车门,扔给她一瓶矿泉水,然后坐了进来:“今天中午和我出去吃饭。” “我妈不去吗?” “你妈?”陈滇明冷笑了一声,“你也知道她什么性格的人,会愿意去吗?” 陈艾北沉默了,他的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但是她就是能够很轻易地辨认出来,她马上打开了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掩饰自己的不愉快,她从上车开始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至少在她的判断标准里,那是刺鼻的、浓烈的、让人抗拒的味道。 “车上是什么味道?”她皱皱眉,看着车前玻璃空隙处摆放着的一瓶深褐色的香水瓶,它正在瓶口萦绕着一缕缕的雾气,就像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样,她确定了味道来源的罪魁祸首,偏过头去,王菊容不去也好,她的心里竟然一闪而过这样的想法,连她自己都难以解释。 陈滇明没理她,他擅自打开了车里的空调,觉得自己能做到这样已经是贴心无比,他泰然自若地启动了车的引擎。 陈艾北侧眼看着他,又环视了车内一周,觉得一切很陌生。 “你又换车了。” “嗯,怎么样,是不是比之前的好。”她甚至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得意。 “不知道。”这并非是她赌气说的话,她向来都对车不感兴趣也没有过深刻研究,更不像陈滇明那样对各种类型的车都有着无尽的好奇心以及狂热的喜爱。她唯一的了解就是印象中宝马是比较有名气的,好像也很贵,而且坐车的舒适度也比他以往换过的所有车里要更好一些,应该是换了一款级别更高的车了,她想着,心里却丝毫没有泛起大的涟漪,这对于她来说有什么意义呢,她依旧是那个坐车稍稍久一些就会感到头晕目眩的“厌车一族”,何况她现在还是在空腹的状态下,她和陈滇明更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吃饭这件小事,可陈滇明此刻更在意的是他的外在形象、他的客户和他的快要到嘴的“熟鸭子”大订单。 陈艾北偏过头去看车窗外来往的行人,她看到还有很多的家长也在门口接自己的孩子放学回家,然而他们的装扮却更像是家长,一个愿意一心一意陪伴着自己孩子长大的家长。陈艾北羡慕起那些孩子来,哪怕那些家长没有豪车,只能和孩子一起往家里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她想,尤其是和家长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那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了,对于一个高中时代学习压力达到顶峰的他们来说,不是吗? 手机铃声响了,陈滇明接过电话,用手按了按耳朵里的蓝牙键:“嗯,好的,我下午就回去,中午还要见个客户赶着吃个饭···” 陈艾北又看着他边说话边转动驾驶盘的样子,她注意他正在用的手机,也是一个全新模样,她记得前段时间生活里到处都能看到这款手机的广告语。 待到陈滇明挂了电话,就把他的手机扔在了一旁。 “你又换新手机了?” “嗯。”陈滇明看了看窗外,似乎也不想再多说这个话题,相比于刚刚上车前,他的表情已然是有些不悦。 “这才过了多久,这是你换的第几个手机了?你之前的手机都坏了吗?” 好像每一次见到陈滇明,她总会从他身边发掘出一些新东西。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究竟是他的缺点还是优点,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她和王菊容都不喜欢这一点。她经常会在想,上天派给她的父亲最大的意义,就是让他用这些方式来锻炼她适应各类新事物的能力。 “那个手机不太好用,你呢,你的手机用得顺手吗?要不要我把之前的那个手机给你。” “不用了,我有现在的手机就够了。”陈艾北看到这些,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不舒服,好像每次都是刚刚适应了自己身边的东西,他都要以强制性的方式来更新她的手中的产品,似乎只有这样被他督促着走她才能够跟上时代的潮流,这样才像是陈滇明的亲女儿,而不是一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土包子,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立志成为一个时尚达人,或者说就算有一天她突然间醒悟要改头换面了讲究生活品质的高大上了,那也绝不是现在。因而现在她只会衍生出一种本能的抗拒,她不明白她的性格以及为人处世为什么会和陈滇明大相径庭。 “你自己刚刚不是说不好用吗,怎么又要推给我。”如果真的慷慨不如直接买个新的给我,我这里又不是垃圾回收站。她心里的想法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即使她拼命的想要压制下去。 “不要算了。”他哼了一声,“那个手机也不便宜,再说了,你的同学也没几个用过这个价位的手机。” “你还好意思说,你换手机简直比换拖鞋还要换得勤。”她脱口而出的一句呛得陈滇明脸色大变,他似乎不想再和她就这个话题再纠缠下去。 喜新厌旧是不是全天下男人的天性呢?她每次看到陈滇明都会在脑海里浮起这个疑问。 “够了,别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最近怎么样,汇报下情况。” “我没有什么要汇报的。” 太可笑了,难道他是军官她是士兵吗?为什么他对他的亲女儿要用“汇报”这个词?他是不是在外当老板当习惯了,就连在亲人面前他的角色还是没有转换过来?她对于他的各方各面都可以一针见血的指出瑕疵来,就像是以前的王菊容对他的尖锐批评一样别无二致,只是区别在于她通常不会说出来。 “学校的课程难不难,跟得上吗,上课的内容都听不听得懂。”陈滇明转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在红灯前停了下来。他终于偏向头看着她。 “我在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听不听得懂。” 陈艾北感受到他语气里的粗鲁,不想理他,没想到他一再逼问。 “我妈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她没说什么,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没什么别的意思。”说完,他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把陈艾北的左手掰过来看,“这是怎么搞的。” 这下她完全可以肯定了,王菊容给他打小报告了,所以他才想起来今天抽空跑来看看她,一起吃个饭,“顺便”来问问情况,其实这才是重点。 她的心里弥漫着一股深深的悲哀,她没想到即使已经离婚了,王菊容居然还是会如此依赖着陈滇明,她作为一个女生肯定是和母亲坦白心事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她想不通为什么王菊容会觉得让陈滇明来询问会更容易一些,事实上,她分明是厌恶陈滇明更多一些。 “上体育课不小心摔的。”她想都没想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表情,和你妈一个德行,说话也老是这样阴阳怪气的,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你把空调关了吧,我好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空调。”陈艾北捂紧了自己的外套,她也为他不规律的生活作息感到不满,这会波及到她的生活状态。她的双腿已经是冰冰凉凉的了。她开始算着自己这个月的生理期,能不能允许她这样“着凉受冻”,她还很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喷嚏。 陈滇明关了陈艾北那边的空调,却依然开着其他地方的空调。 陈艾北心里的怒火一下子上来了,她强忍着不说,只是自己默默按下了车窗,窗外新鲜而温暖的空气涌入,这反而是她现在最想要的。 陈滇明也怒气向上涌,大战一触即发。他干脆关掉了车内的空调,把他那边的窗户口也给敞开了。 “我发现你这孩子是越来越不知好歹了。”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离集英高中的校门口已经越来越远,她从来都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样就真的可以把一切麻烦也如同这些风景远远地甩到身后,眼前的景色也由最初的清雅逐渐转变为时尚和繁华,他们正驶向X市最中心的商业区域,可她的心里却是一片荒芜。 “那你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你?你刚刚还问我听不听得懂上课内容?我为什么会听不懂,我难道是个弱智吗?” “我就是问问,你能听懂那更好了,也算没白花我那三万块钱。” 三万块钱,她一直都在盘算着这钱对于她来说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分量,就像是一个如影随形的包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对于陈滇明而言,这是一个多么不值一提的数字,这也许只是他几天的开销,也可能只是他举办一次越野活动费用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可是他却在明码标价和他的女儿在算着账,似乎这笔钱足以证明她的理亏。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也正是这三万块钱,成为了班头老吴从开学到现在区别对待她的最根本的理由,而这种情况也将会继续,如果她的成绩在接下来的考试中没有一个质的飞跃的话。她应该毫无怨言的接受这一切吗,不,她不能,她全身上下都难受起来,每一个毛孔里都在收紧在无声的排斥坐在这里,她的胃里也已经是翻江倒海。 “你知道非X市的学生考上集英高中要比本地的学生高多少分才可以吗?换句话说,我就算考和本地学生一样的分数,我很有可能也还是要花钱才能进去的。”陈艾北冷冷的说着,她不是埋怨教育规则上的倾斜,而是她本可以,却最终没能做到,这并非是她不努力的原因,更不是她的智商原因。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反正你现在在上集英高中,这就行了。”陈滇明不耐烦起来,干脆把墨镜也摘下来丢到了一边,“再说,我那会儿不是打算把你弄回X市来读书吗?是你自己硬是要待在老家的。” “我那会儿怎么可能来X市?你不会真的要让我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吧!”她又一次偏过头去,她第一次发现语言和沟通真是这个世界最苍白无力的武器了,她更加诧异的是她父亲在处理这类问题上异想天开的程度是如此之难以估量。 “我警告你,今天我要见的客户很重要,别到了那里还摆着这张臭脸给别人看,你没考上是你自己的问题,少赖其他人!” 陈艾北对于他的这番话感到匪夷所思,她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声:“我为什么没考上集英高中,你居然不知道原因?” “够了,别再说了,你简直和你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陈滇明脸上的怒气让她毫不怀疑他要不是看在她是他女儿的份上,绝对会一口唾沫啐到她的脸上。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很后悔为什么他当初会选择和王菊容在一起,生下她这个女儿吧,她想。 “别说我妈,我妈能有今天,军功章也有你的一半!”陈艾北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她依然尽量保持着镇定,对话里却依旧在持续不断地输送着□□,对于陈滇明这样毫无耐心的人而言,是一点就着的火苗。心平气和的谈话在他们之间属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但是这样针尖对麦芒的默契却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宝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后来快到了直接越过两个红灯,但是这对于陈滇明而言更只是一张标着数字的罚单寄送到家里来的小事,他以前常常挂在嘴边的至理名言就是,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真正的问题。 关键是这车在急速转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后,瞬间刹在了路边。车内剧烈晃动着,陈艾北及时抓住了车门上的把手这才没有撞到头,她想了想,按下了开车解锁键,狠狠的摔门下了车。 “这饭我不吃。”末了,只剩下这句话飘荡在路边,车子如离弦之箭飞快驶离,早已不在原地,只留下车尾部的排气管中排出的一股浓烟,呛得她咳嗽起来,这倒像是代替着陈滇明从鼻孔里发出来的怒气,一样的让她难以接受。 第18章 失落之章 伤情 啪嗒、啪嗒、啪嗒。 这是雨滴拍打着窗外保险网上的空心铁栏杆上发出的声音。清脆而浑厚。 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屋内客厅里古老的摆钟发出的整点报时声。熟悉而不厌其烦。 当李沁然将最后一件洗后晾干的衣服叠好并放进衣柜里的时候,她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觉得这次终于可以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周末了。她环视了亚舒芳的卧室,然后走出来,发现家里整个都暗了下来,阴暗得如同山顶洞人居住的洞穴,潮湿而带有一丝阴冷,夏天那持续高涨的叫嚣温度再也不复返,彻底像是霜打了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退出了四季的小剧场,接下来就是秋天要文艺登场了。 只是她还是会有些意外。 “天哪,怎么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她赶紧又跑进了亚舒芳的卧室里,发现雨水全都如泼洒的莲蓬头被倾斜甩到了房间里,她赶紧跑去拉开窗帘,窗帘也已经几乎全部打湿,她对抗着呼呼的风力,马上关上窗户,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她又去关其他房间的窗户,最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看着大把大把的雨滴拍打在窗户上,就像是一个刚刚失恋后的小姑娘在撕心裂肺的哭泣,泪水多到了以泪洗面的程度。她突然间感到一股淡淡的悲伤,她开始在思索世界上是否有上帝存在这件事,如果有,那么是他正在难过吗? 陈艾北看着陈滇明的车开远了以后,这才失落的往回走,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突然间风云变幻,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呼呼的风吹得一些老树都在不停颤动,她记得这熟悉的前奏,这是每次突如其来的大雨的前奏,她开始发疯般跑起来,她不熟悉X市的路况,她以前不是住在X市的,她和王菊容可以算是一个外市人,只是为了就读集英高中而搬到X市的。 雨早就不近人情的畅快淋漓的下了起来。 上帝也会对于戏弄人类的人生这件事而感到无限乐趣吧,不然的话,为什么人总要经历种种与自己期许的生活所背离的事情,才会接受被命运翻云覆雨的必然性呢。 她不知道哪里有最近的公交站牌,她只知道陈滇明已经把车开远了,他今天要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这决定着他后半年的直接经济效益,她知道他会为了这件事而彻底地扬长而去,不会想到他的女儿此时正在为如何回家而感到无所适从。她原以为她早就应该习惯了这一切的,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他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撇下她不管,何况今天是她自己非要下车的,她谁都不可埋怨,她只能怪她自己。 于是,她跑了起来,虽然肚子里空空荡荡的她明显体力不支,可是她别无选择。 她知道她就算是淋成了落汤鸡,她也要这样一直跑下去,直到她能看到一个可以暂时容身的小小的公交站点,那也是她回家的唯一希望,她摸摸口袋里的仅剩的两块钱,那是上午体育课前和李沁然去食堂买过东西之后的找零,她差点就打算放到文具盒里,她差点就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了,明明前一分钟她还坐在车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思索着他们生活里的喜怒哀乐和爱恨别离。 她此刻好想快点回家去,哪怕那里只有王菊容等着她,哪怕王菊容会大惊小怪的问着她各种细节的真相,哪怕家里等着她的只是一顿粗茶淡饭,那也比她心里装载着大大小小的疙瘩隐忍不发的去和陈滇明一起去吃那顿精致华丽的饕餮盛宴要好得多。 她居然会再一次在现实面前低头,她要承认她和陈滇明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你到底想要什么呢?”这是陈滇明以前经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她此时此刻想要的不过就是想一家三口一起坐下来,安静的吃顿粗茶淡饭而已。 她的全身已经被淋得湿透,她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她甚至还在自嘲,会不会此刻有人正在窗前看着这一切嘲笑她的狼狈,不负责任的丢下一句评论:其实都是你自找的。 这次,一定要考好,不为别的,哪怕只是为尊严而战。她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暗暗发誓。 窗外的雨声似乎是越来越小了,李沁然慢慢开了窗户,发现雨量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不再多到溢进屋内,她呼吸到了更为新鲜的空气,还携带着明显的凉意,她打了个哆嗦,她连忙去亚舒芳的房间里,又从衣柜里取出刚刚叠好的那件外套穿上,然后回到桌前开始做题,过五关斩六将,流畅的写到了最后两题,她皱皱眉,还好这是前两个单元的内容,还不算很难,解题思路她想到了,只是计算的过程会比较复杂,她翻了翻这本厚厚的练习册,看看后面的物理大题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面有的大题光是题干就占据了半页的篇幅。 突然间外面又打了一个响雷,惊得她放下了笔,又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她在庆幸此刻她正在家里,那些没有任何征兆就出门的倒霉鬼们,一定淋成落汤鸡了吧。 “你作业写完了?”房门口的声音猝不及防,吓她一跳。 李威达正提着一个袋子站在门口,身上黝黑的皮肤和他那瘦削的身材足以概括出他在工地上的这几年还是饱经风霜了的。 “爸,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李沁然马上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上。 “我这两天工资发下来了,这是给你买的肯德基。”他把那个略带油点的袋子放在她的桌上,然后又把另一个袋子扔到她的脚下,“这是你之前看中了很久都没买的运动鞋,今天我看商场在打折就买下来了,你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这是李威达做爸爸以来少有的体贴,李沁然知道他从来都不是有求必应的人,今天却一反常态,虽然他做的这两件事都甚合她的心意。 李沁然还是趁热拿起了鸡块大快朵颐起来,然后又忙不迭的把手指舔了舔,弯腰去试穿新鞋。 “嗯,大小正好,挺舒服的。我记得这款鞋有两个颜色,黑色和粉色的都挺好看的,不过黑色也不错。”李沁然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不过她还是在等待着李威达最后的总结,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下达命令。 “听说你马上就要考试了,成绩要进学校前三百名。”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所以,你才会挑这个时候给我买好吃的,买新鞋?”李沁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早就应该习惯这一模式,他不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向她施压,她不止一次的反抗过这种方式,但是最终都选择了妥协。 “如果我考不到呢,你这样太强人所难了,我进校的时候排名也只有前六百,集英高中可不是我以前上的普通初中,这里面都是以前各校的尖子生!” 李沁然瞥着他,她有时候真希望他可以更有钱一点,也许这样他才不会省吃俭用,攒下一笔钱天天和她做这类隐形交易,逼着她成为人上人,而她也不用在每次享受心愿被满足的同时,还要忍受他附加的“不平等条约”。 “很简单,没考到,这双鞋子就不算是给你买的,你大概不知道,这双鞋子也是浩然喜欢的,到时候就直接给他穿,反正他和你的脚大小差不多。” 李威达脸上的笑容昙花一现,继而转为一副冷酷的面孔,他说完就“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留下李沁然呆坐在那里好久好久。 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她趴在桌子上埋着头忍不住哭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应该要这样长大,她永远都是排在最后被考虑的那个,她永远都是那个被严格要求的那个,而她的亲弟弟就算成绩一如既往的糟糕,只要他撒撒娇闹一闹,最后父母都会依着他,这是只属于他的特权,这么些年,她不都是这么过过来的吗,她早该习惯的。那时候,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陈艾北的脸,想起她那件粉色的阿迪达斯外套,她之前在商场看到过标价,足足是她这双鞋的三倍。她不容许自己想下去,她拉开桌前的抽屉,发现了那晚给亚舒芳看病的储存罐,里面的钱分毫未动。 她擦干了眼泪,继续做起题来。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他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彼此尽全力的在复习,互相插科打诨的时间几乎是没有了,有的是剩下默契地相视一笑,还有互补各自偏科的题目讲解。 如果真的有上天就注定好的缘分,如果大多数人都会相信一见钟情。 如果世事真有源源不断的因果。 如果世间充满的只是偶然,有些必然只是人为附上的标签,只是自我安慰的借口,抑或是自圆其说的理由。 如果梦境也和现实世界充满了各种不确定的联系。 女孩在阳光下的笑靥,永远鲜艳的百褶裙,回荡着笑声清脆如铃铛的庭院走廊。 伸出手去,看到她就在眼前,那般的明亮活泼,突然感到生活是如此的温暖,在错觉里,在逐渐模糊的身影里,竟使人难以判断这到底是该归功于女孩的明媚动人还是应该沉迷于夏日里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怀旧的古朴时光。 他又一次突然间醒来,醒来后心里却抑制不住的难过和空虚。他仿佛听到了关于女孩的一声缥缈的尖叫声,他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才一点钟,马上起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天空里正大雨滂沱。 他的心里隐隐作痛起来,他望着楼下的雄光街,一切安然无恙,大雨冲刷净了路旁的灰尘,只有零散的行人三三两两。 他稍稍恢复了意识,明明是个不错的美梦,一觉醒来天地却转换了春秋。 蝶舞九天。他喃喃轻声念道,还好吗,如果你可以听得到。 他突然想起了桌上的那本新日历,他翻到了十月,看到了那个早已被标记好的日期,就是今天,居然就是今天。 如果不是他的疏忽,也许她还会在这个世界上依旧美好的活着,三年了,他时常还是会想起她,他原以为一切都会淡去,他欺骗了他自己。她的离世本不是他应该担负的责任,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法律能制约着人们的基本行为,可是除此以外,还应该有良心道德这张网,时常会网住那些过于善良的人,让他们的心在岁月的更迭里也跟着翻滚着,煎熬着。他开始想着陈艾北。 顾淮西把窗户也索性完全打开,恰好雨下得小了,他就这样怔怔的看着楼下,他甚至期待能在此时看到她。他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像只受惊了的小鹿,躲在车的后面,一大袋子的东西洒落了一地,她不是第一时间恶狠狠去找当事人算账,反而可怜巴巴的看着这些地上的瓶瓶罐罐,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多么清新脱俗的女孩,像极了她。她和她有着相似之处,他第一眼就有着这般强烈的感觉。 她死于车祸,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他也不知道她的真名,他只知道她的游戏Id名字叫做蝶舞九天。 可是,就是在那一天,他无意间撞到了一个女生,当她从后视镜里露出半张脸的时候,他似乎找到了起死回生的蝶舞九天,那个明媚了他整个少年时光的女孩,那个他原以为就连影子都早已从地球上蒸发得无影无踪,梦境和现实的第一次完美的交叠,他开心的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可以保持理智的分辨着,她是不是她,她是独一无二的陈艾北。 如果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不可言说的亏欠。 如果人真的有来世和今生。 如果人可以和另一个人的相似进行绝妙的融合。 于是,他几乎是毫无道理可言的,第一眼起就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仿佛他在这三年里,背负了许久的愧疚不安,一下子可以选择了释然,就是因为她给了他一个“没关系”的微笑。 这不全是你的错,真的。 这一次,他要护她安好,再也不要出任何的差错。 “师傅,我想请问一下,这趟车经过雄关街吗?”陈艾北站在投币机前望着公交司机,期盼着他可以给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 然而对方却沉默以对,脸上写满了厌烦和不屑,爱上不上吧。 “请问一下,这趟车经过雄关街吗?”她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句。 “是的!快去后面,磨蹭什么!没坐过公交啊!”司机向着窗外啐了一大口唾沫,用力一脚踩下了油门。 明明不是很坑坑洼洼的大道,公交司机凭着他那出色的手艺,借助着地上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水洼,活生生开出了上下颠簸的剧烈摇晃姿态,从侧面进一步表达了他的深切不满,虽然无人知晓他那永无止境的怨气究竟从何而来。 “要死哦,开车开成这样。” “哎呦。” “把我的头还给撞着了。” “开车没长眼啊,又来个没素质的。” 车上的人也跟着摇摇晃晃,还不忘表达自己忽远忽近、忽大忽小的差评。 陈艾北往车的后半部跌跌撞撞的走去,她甚至想到了红军勇夺大渡河上泸定桥的片段,因为她正是以此为蓝本在匍匐前进的,每一步都艰难的抓住了可以支撑她瘦弱身体的把手或者座椅后,她才能迈向下一步。最后她终于在扶手杆旁停下,身边善良的乘客让给她可以容身的一席之地,她累得全身倚靠在杆子上,也顾不上平日里的规范守则。 她看着车外的风景,她发现每隔差不多同等距离的一段路就有一根电线杆,她饿得不能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她开始默数着电线杆,现在她也只能做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事情,她想知道一共要经过多少根电线杆才能下车回到家,这一个个电线杆就是最宏观的度量尺,这是她自己给它们赋予的全新意义。 她的身旁站着一对拥抱着的情侣,男女应该是处于热恋期,因为从他们略带傻气的对话里就可以判断,那是头脑糊涂到一定程度的人才可以说出的话—— “我今天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你穿什么都好看,在我心里你最美。” “真的吗,其实我也一样,你在我心里是最帅的。” “对了,你看窗外的这些电线杆。” “嗯,我看着呢,怎么了,宝贝?” “你说会不会有人无聊到边坐车边数着电线杆有多少根呢?” “应该不会有那样的神经病吧。”男生把怀里的女生搂得更紧了一些,还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别再瞎想了,宝贝。” “我觉得肯定有,那肯定是个单身狗。哈哈。”女生将头埋进男生的怀里,“不许说我瞎想。” 陈艾北恨不得能够马上冲下车去,真是亮瞎了我的狗眼,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哪一种理论可以定义哪一种悲伤更甚,只有当事人自己去体会,只是每个人都感受着不同的事情,所以就连对比都会显得十分没有意义。人生在世,体会二字,有太多的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第19章 失落之章 北极星 “淮西,你去哪儿啊,饭都还没吃呢!”刘妈的声音回荡在楼上的侧间,待到她脱下围裙跑来他的卧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桌上的三菜一汤正安安静静的搁在上面,分毫未动,上面因为冷却还泛着淡淡的油光,她走进书桌看着那本日历,犯起了嘀咕,今天有什么特殊的吗,为什么要圈起来。 北极星网吧。雄关街左侧西偏角的位置。 它可以说是离集英高中相对来说最近的也是最为隐蔽的网吧,实际上,集英高中附近还潜藏着好几个网吧,但是安全系数都不及这一个,至少那些都是学校领导和老师们都知晓的地方,几乎是一有同学失踪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在这些地址备选项中仔细筛选,然后雷厉风行的去将此人捉拿归案,时间一久,那些被暴露的网吧虽然会让集英高中的学子蠢蠢欲动,但更多的还是望而生畏。 北极星网吧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在这样内忧外患的契机下,给这些流连于网络江湖的芸芸众生们指出了一个明确的出路,在他们的精神意识就快要疲软之时输进了一管振奋人心的强心剂,成为不可替代的存在。 顾淮西去的就是那里,而他最需要感谢的就是他的引路人谭灯明。 这个位置就在雄关街一侧的菜市场里,这一地理位置很巧妙地做到了混淆视听,它开在一家卖猪肉的铺位之下,严格说来是负一楼的地理位置,如果说得更通俗直接点,那就好比是地道战时期的秘密地下室,就差进口处没有拿一个锅盖给盖上了。 他仿佛每到这一天就会心神不宁,非要去网吧,他明知这是徒劳无功的行为,可还是想要去做,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弥补自己的愧疚。 他进入网吧后,发现情况比他想象得要乐观得多,今天网吧的生意比较冷清,来得人不多,至少没有前两次他和谭灯明来时的空前盛况。不过,他一眼就看到了同班同学——程炼。 这个小伙子在班上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因为他既不是那种劣迹斑斑的问题学生,又不是那种财大气粗或者成绩斐然的亮眼学生,他不似他和谭灯明那样骨骼高大,不过依然担得起“清瘦”二字,他也不似他们俩是班上公认的五官立体的精致帅哥脸,不过依然也有属于他自己独有的气质,担得起“奶油小生”这一称号,因为他长得太白了,俗话常说的“一白遮百丑”用在男生领域里也依然合情合理,他的肤色极大地弥补了他五官上不立体、不大气的遗憾,虽然不会造成让人过目不忘的惊艳效果,但起码也是属于那种仔细看过他之后还是会回过头多看一眼的书生类型。 顾淮西记得他进校时的班上排名正好是第二十名,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好名次,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曾经他还就这个问题和陈艾北谈论过,得出的结论也是无比相似。 “一个站在中偏上位置的人,是最接近快活似神仙的幸运儿,既不需要担心什么时候会从摇摇欲坠的高位上跌下来,更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陷入成绩危机而遭受老师、父母、学生三位一体的白眼和嘲讽。” 总之,无论如何,这都不会是重点,这都不会妨碍他对这个小伙子的良好印象,虽然之前在班上的交集并不多。 “好巧啊。”顾淮西在他身边坐下来,递给他一杯咖啡,他们都是男生中很温和的那一类型,所以看起来一切都比较自然且随意。 “哈,谢了,兄弟。”几乎是没有什么片刻的犹豫,程炼就笑着接过咖啡,客气的喝了一点点就马上放在了一旁,接着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中的厮杀里去。 顾淮西也没有去打扰他,他扫了他的屏幕一眼,应该是最近正火的网游——穿越火线,看到那个经典的游戏场景全身的热血就好像在翻滚着,他看到程炼专注的神态又看了眼屏幕,玩的不赖嘛。 顾淮西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就挨着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来,打开电脑,戴上耳机,下载游戏,登录用户名,输入密码,整个过程快速流畅,一气呵成。他点击了自己的好友名单,不出意外,那个上面的“蝶舞九天”四个字依旧是灰暗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看一眼才会舒心,他停顿了一下,最后关闭了好友栏,开始进入游戏,他的手指飞快敲击着键盘,他的神情专注而冷酷,眼神也露出从未有过的凛冽之色,这和坐在他身边的程炼恰好相反,程炼无论何时都是脸色温和的,就连顾淮西都想不到他这种性格的人生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也有共同点,那就是游戏对于他们而言既不是猎奇、尝试,也不是享受打怪升级的快乐,而仅仅是一种发泄,一种最为简单便捷的发泄方式,不过对于今天的顾淮西而言,那都不能称之为发泄,更多的是一种仪式,一种使命。 因为他记得“蝶舞九天”对他最后提出的一次要求就是,可不可以陪我再来一局。而他当时却由于年少轻狂的一时疏忽,使得她那天最后期待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沉入了海底,也许那天他再多陪她一局,哪怕只是一局,情况都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不过生死有命,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人总是习惯性的去回过头看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一面又告诫着自己获得幸福的不二法宝就是要活在当下,可是那也应该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要轻装上阵,不要负重前行,做到这样又是何其难,因为人们大多数都不能完全弃道德、道义和感情于不顾。 程炼玩完了两局后,摘下耳机看着旁边的顾淮西,他倒也是个好性子,不去催他也不打扰他,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在游戏里的出色表现,然后端起手里的那杯咖啡慢悠悠的喝着,水平可以去当代练了,他一面想着一面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他就是在享受当下的每一刻,哪怕现在只是坐在网吧的一个小角落里。 直到顾淮西也玩得尽兴了取下耳机,他才开口。 “时间不多了,要不,我们一起来一局?” “不了,今天是星期五,不用上晚自习,到时候我们再来?”在各方各面,顾淮西都不是一个喜欢将就的人,他更希望可以和陈炼好好切磋一番,他们互相看中了彼此的玩游戏水平。 “下次吧,今天我放学有事。”程炼露出一丝笑意,竟有些不易察觉的羞涩,“下周就要考试了,复习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你是来减压的吗?”顾淮西看着他。 “嗯,来这里减减压,再好不过了。我现在没有遗憾了,基本上全都圆满了。”程炼喝尽了杯中的最后一口咖啡,起身朝他一笑,“那我先走了。谢了,你买的咖啡味道很好。” 是的,为了降低被同时抓包的风险,逐个离开早已成为他们这些网吧常客的明智做法。 几乎是在程炼刚离开门口的瞬间,顾淮西便起身跟了出去,他现在一心只想要快点去学校,他突然想要早点见到陈艾北。 第20章 失落之章 空 “呀,你怎么回来了,没吃饭吗?” “我,啊——嗤”陈艾北打出的喷嚏似乎替她回答了一切。 王菊容放下手里正在绣的十字绣针头,慌慌张张去房里拿了一条大浴巾,像在擦拭她那遗失了多年的博物馆珍品一样,咬牙切齿的问道:“陈滇明人呢?他就这样把你扔半道上淋雨了?他怎么心肠越来越毒了!” 其实雨是在她下车之后才下起来的,不过他没有回头来找她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陈艾北本来就在生他的气,所以也没有替他多分辨两句。 洗过澡后,陈艾北坐在沙发上喝着热气腾腾的鸡汤,耳边也不得空闲。 “你就喝点汤能行吗,要不要我给你下碗面。”王菊容怒目圆嗔的望着陈艾北,仿佛她才是始作俑者陈滇明似的,“这真是作孽呀,我以为你会和他好好在外面吃顿饭,所以中午我也没弄饭,自己就啃了点面包应付过去了。” 这就是典型的传统老式妇女的思维模式,什么都要围着孩子转,孩子不在身边了,就不能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就活不出自我了,这样太可怕了,陈艾北想着,将最后一口汤也咕噜咕噜的喝下。 “不用了,时间不多了,下午还有课呢,我等会在学校超市随便买点什么吃都行。”说完,她又急吼吼的用毛巾擦起头发来,她的头发不仅浓黑而且无比绵密,她知道光是用毛巾无法彻底解决问题,但还是想尽可能在使用吹风机之前多挥发一些水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很久以前见过的一篇报道,大概说的就是科学研究表明,长期使用吹风机有致癌的可能性,或者加剧头皮谢顶的趋势。什么乱七八糟的伪科学,她当时读到还很不屑一顾,但是从那天以后,她还是有意识的在减少吹风机的使用频率和使用时长。 她为自己辩护,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强烈的捶门声音,吓得王菊容赶紧去开门。 “要死哦,这门都要捶坏了!” 虽然理论上来讲不可能是陈滇明,可是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这样对待一扇门呢,她庆幸门不是具有感知能力的生命体。 “你怎么来了?客户你这么快就见完了?”王菊容眼尖,看似体贴的马上接过陈滇明手上提的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赶紧往袋子里面探头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你买了什么,这么多袋子,这阵仗真是吓死人了。” 听着是责备,可是陈艾北却看到了王菊容脸上藏不住的笑容,她又看了眼陈滇明,他尴尬的一笑,低头就要换鞋子进来。她马上回过头来接着擦头发,不去看他。 “别提了,那个混账玩意放我鸽子了。”陈滇明倒也不隐瞒,坦坦荡荡的说出来了,而且还很大声,好像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他“呼啦啦”地一把拖出餐桌底下放着的凳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弄出极大的响声,“有没有什么吃的,我还没吃呢,饿得我是头晕眼花的!”说完,他又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就像是在拍一块砖头般粗鲁。 这剧烈的“嘭”地一声居然盖过了她手里正在使用的吹风机发出的声响,哦,天哪,这次他的新手机又能用多久呢,她这样想着,替他操着无用的心,如果这次手机摔坏了,恐怕又要换个新的了。也许,有一天,她的父亲可以去申请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一生中使用新手机最多的男士。 “有有有,你小点声,简直是个土匪。”王菊容在他刚进门时为女儿感到不平的生气面容已经消失不见,反而替他担心起来,“我去给你盛碗鸡汤,你今天见的是不是之前说的那个金总?” 王菊容从厨房端着碗出来,还朝着坐在沙发上的陈艾北公布着喜讯:“艾北,你的老头给你买了零食,你等会不用买了,等会拿点去学校吃吧。” 呵,立场不坚定的女人啊,几袋东西、一个金总就把她的立场给轻松转移了,真可怕,陈艾北打开吹风机,吹起她满头的黑发,飞扬起来恨不得遮住了她的整张脸,她此时不想去看王菊容和陈滇明的脸,她受够了陈滇明的那一套“亡羊补牢”做派,每次都是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弄得一团糟之后然后再花钱摆平,这是他自认为最好的方式,也是最有效率的,她总是不想依着他的模式去迎合,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王菊容却还是在吃他这一套。 耳畔还是响着王菊容的关切询问和陈滇明吃得“呼哧呼哧”声。 “那怎么办,这个金总可是个大客户啊!你和他就这么吹了?” “再看吧,看他以后的单子还值不值得做,谁会和钱过不去啊。” 陈艾北的耳边又传来他在啃着鸡骨头的声音,她的头发也早就吹完了,她今天中午这么一折腾也没有午休,幸好今天没有晚自习,而且下午的课也不是那么紧要,语文、体育还有英语,都是能轻松应对的,她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一劫总算是渡过去了,她在回顾这动魄惊心的中午,一边忍不住自我挖苦。 “你女儿每天可是要吃好喝好的,这个客户要是没了·····” “放心,生活费这点小钱我还是负担得起的。”陈滇明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他对王菊容今天煲的汤很是满意,“对了,要是急着用,我今天就可以给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夹子,然后拿出一叠红票的毛爷爷来,豁达的数起来,陈艾北都能想象出他每次数钱时摇头晃脑的样子,仿佛分的只是一叠不值一提的扑克牌,想要多少给多少,只要不超过他手里握着的数量就行。 王菊容笑着接过这笔“生活费”,此刻她似乎是彻底原谅了陈滇明扔下女儿的行为,甚至还要贡献出她所知道的全部小道消息:“对了,你女儿下周就要考试了。” “随她去吧,我才懒得管她考得怎么样,我们家就没出过读书人,她算是个变异的基因了,还是首个戴上眼镜了的!”他的口气里透出惊讶和无可奈何。 他又何尝不是个另类呢,别的家长都在担心学生的成绩如何,他却在叹息她只会读书,还弄成了个近视眼这种在别人家长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考试”一直以来就是学生家长所重点关注的、津津乐道的话题,它长久不衰,它永恒经典,它还在时代的更替中焕发出了新的活力,它还将会一直这样野蛮生长下去,期间还会不断吸收着数以千万家长的评头论足,不断壮大的同时,还以高不可攀的姿态俯仰所有即将登顶的高中学子们,它站在山头叫嚣着:“想要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吗,先爬上来再说吧。” 陈艾北原以为陈滇明喝过鸡汤后就会匆匆离去,去见下一个让他日夜牵挂的大客户,起码也好过和他的亲女儿在一起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然而今天他先将他女儿甩到路边不顾,紧接着又被客户放了鸽子,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她叹息着,这才真是作孽,太贪婪的人,注定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你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听到了没有,我在跟你说话呢。”陈滇明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他下手不知轻重,把陈艾北从半梦半醒一下子拉回了现实,拍得她格外清醒,她不得不睁开眼来恶狠狠的盯着他:“知道了!让我眯会,我下午有课呢!” 陈滇明又掏出三张百元大钞,扔到了她旁边的茶几上,可是钱打着旋儿还是掉到了地上,就像是深秋季节里从树下飘落下来的枯叶,她竟感受到了一股落叶归根的凄凉之感,这也许就是她的宿命吧,她和陈滇明之间最为深刻的联结便是这些“虽轻如鸿毛,但重于泰山”的金钱了。最终,她和他都只是看着,没人去捡起来。王菊容把桌子收拾了下,又进了厨房去洗碗,她并不在意这些小事,至少这个月和下个月的生活有保障了,如果一定要担心什么,那便是要多关注下陈滇明后续和金总的合作是否还能接着进行了。 “我走了,这钱拿去花。考完了试我再来看你。”他丢下这句,就转身飞快去门口换好了鞋,一把将大门“哐”地关上走了。 如果把他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情景变换一下,就是,你好好表现,下次过节我再来监狱看你,她发现这两种情境有着惊人的相似。她哭笑不得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钱,紧紧的握在手里,心里感叹道,是啊,有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等到陈艾北来到了教室里,发现教室里零星的坐着好些同学了,应该都是在忙着准备下周的考试,达磊和何思怡也在教室,他们一前一后的趴在桌上小憩,她一来反倒是打扰了他们,基本上都陆续抬头看她,睡下的也都醒了过来,何思怡正一脸笑意的站起身来给她让座,陈艾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对待,仿佛她是个尊贵无比的客人,就差她再说一句“欢迎光临”了。 她在经过何思怡的座位时扫了一眼她的桌面,与其说是学习不如说是在享受难得的下午茶时光?桌上放着一杯冲好的卡布奇诺,还用了专门的咖啡杯,还有一小块淡粉色的草莓蛋糕吃得只剩下最后的两口了,此外还有放在桌上的一些坚果的果壳和几个装了巧克力的包装袋。中间摆着的一本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只是在这么多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进行着最后的挣扎,它仿佛在竭力嘶喊着:其实我才是主角呀! 真丰富啊,她咂咂舌,感叹人与人之间生活品质的迥乎不同,感叹她中午可是和自己的父亲因为吵嘴连饭都没来得及好好吃上,有的人却已经是丰衣足食,过上了完美的小资生活,另外还有前面一位随时随地可以拿来咨询的学习顾问,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圆满的高中生涯吗? 最近达磊和何思怡倒是没少在一起窃窃私语,陈艾北说他们是在咬耳朵,李沁然却说这是□□裸的打情骂俏。陈艾北觉得这词用着看起来很符合语境,实际上是不够精准的,“打情骂俏”的前提条件首先就是要“情投意合”。然而何思怡的言行早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唯有在向达磊请教学习上的问题时,才会显得异常的与之亲切、和蔼,甚至在眼神中来传递出了几分浑浊的喜爱,何况起初达磊对于何思怡在学习上的轮番追问显得很不耐烦,直到后来才被她的锲而不舍所感动,认可了她的虚心向学这才态度逐渐和缓,这其中也不乏有何思怡努力的成分,看来任何两性间的亲密关系都是来之不易的。她曾经把这些话在告诉了李沁然之后,对方早已是笑得人仰马翻:“艾北同学,这样的分析也是够精辟了,请问你有兴趣成为他俩的代言人吗?” 不过,看似憨厚实则聪明的达磊难道会看不出来这些吗?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当局者迷的可能性,可是时间久了,他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说他甘愿被她利用着,至少证明他还有些价值,还有着吸引女生的资本,又正好可以在她的面前扬眉吐气了,这些微妙的想法陈艾北不是没有想过的,可是她每每想到这里都会微笑起来,不管怎么样,他只要选择了不再打扰她就好,想要面子那就让他去挣由他去自圆其说吧,这样看来,达磊和何思怡也算是对活宝了,他们之间既能各取所需,同时又生动再现了什么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天作之合”。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对何思怡太过厌恶,也许是她一直都对自己还不错,除了在这件事情上做得不太厚道之外,其他的方面她还没有发现存在着很大的缺陷。 “这个给你。” 陈艾北刚坐下,就看到了何思怡递来的一包小零食,她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在心里揶揄了她好多,刚想拒绝就被她的一句话堵住了:“这可是我特意从家里带给你的,你尝尝,从国外进口的。”说完,又朝李沁然的桌子上扔了一包一模一样的。 “谢谢。”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了,她反手摸了摸自己书包里带来准备应付午饭的两包牛肉干,打算给她一包,想了想又觉得太不礼貌,显得好像她火急火燎的要还回她这个人情一样,就算何思怡没有想这么多,至少她自己都会感受到这种类似于原始社会才有的“以物易物”的窘迫。于是她把牛肉干往书包深处推了推,只好作罢,下次吧,她叹气,来日方长,她安慰了自己,也算是在纠结之后一次与自我的和解。 “快尝尝,味道如何?” 何思怡迫不及待的要她吃,她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撕开了包装袋,很奇怪,有的人说出的话明明是命令,可是你就是没办法拒绝,否则反而显得你有些不近人情,不好相处了。 “嗯,好吃好吃。”大颗粒的松子传递着醇香给味蕾,略带饱满的油脂奇迹般的压住了她仅存的一丝丝饥饿感,她看着这分量厚实的一包,如果全部吃完肚子完全就可以饱了吧。 “你今天中午放学那会儿上了谁的车呀?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富婆呢!”何思怡看着她吃得惬意的模样,总算是步入了主题。 “我爸的。”陈艾北边吃着心里边嘀咕着,她这次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了,谁说只有她和李沁然八卦的,其实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好不好。 “不会吧,你爸?你爸好年轻啊!我以为是你的什么亲戚呢!” 何思怡的惊讶声引得达磊回过头来看,陈艾北瞪了他一眼,他又马上回转了过去。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是的,他从来不怎么操心我的事情,活得又潇洒,自然是比同龄人要年轻些。”陈艾北尴尬的笑着,也是奇怪,陈滇明越是这样就越是显得她老气横秋了,她好像又有了新的不满,仿佛正是因为她的小心谨慎不出错,才造就了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父亲,而今他依然享受着大好风光,开着他的豪车喝着他的美酒与人谈合作。 “真好。” “我看你做他女儿就挺好的。” “哎呀,这种话你都能说出口。”何思怡连忙往她嘴里又塞了块巧克力。天地良心,那一刻陈艾北真的是那么认为的,何思怡就是典型的享受生活型,也许他们之间的三观真的会有一些共同点。 “对了,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上车的。”她记得她当时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何思怡。 “哈哈,我就在你后面的那辆车里坐着在。你怎么可能看得到我!”何思怡洋洋得意,好像在炫耀她的窥探成功,“正好今天我爸也来接我,我刚上车就看到你从校门口一出来就一路跑上了车。” 好吧,她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万万没想到车上的人也有在观察她的行踪的,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还是没能躲过家庭情况的“败露”,不过,就算这次没人看到也难保以后会一直沉寂。毕竟陈滇明以后还是会来接她的。 只不过她不希望他人对自己家庭询问过深过多,不希望自己撒谎,更不想看到对方先是惊喜后来又惊讶的叹息“啊?离婚了吗?那太可惜了。” 所幸的是何思怡没有再问下去,她感激她给了自己恰当好处的空间,这和王菊容平日里所采用的“审犯人式”询问截然不同。 她翻开了数学练习册,中午洗过澡的她此刻神清气爽、干劲十足,她打算在放学前把作业给快速解决掉,题量不算很多,末了,她还要再向何思怡确认一句:“你做完了没?应该不是很难吧。” 第21章 失落之章 改变 “咦,你看看那个达磊,他的新造型。”李沁然凑在陈艾北的耳边,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开启了疯狂的吐槽模式。 眼下,达磊正在教室的四周分发着作业,离得她们较远,应该听不清她们此时的谈话内容。 而陈艾北也尽量忍住不去看他,无奈李沁然说得实在是太过于生动形象了,于是她时不时快速的向他快速瞥一眼就将目光移开,她不希望在这段息事宁人的时光后再无端生出不必要的争端,李沁然倒是无所畏惧的直接将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荡着,更准确地说,是将他从头到脚都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知道就算被对方发现也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令人瞠目结舌的暗恋误会,因为他们之间的积怨太深,彼此间的厌恶之情也早已是显而易见,那就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我觉得他的头发应该是在学校门口的神剪阁里剪的。”李沁然嫌弃的分析着,“这造型再加上他的五官,这整个形象真是绝了。” 陈艾北本想忍住不笑的,可是当她又一次回味了下这句话里的嘲讽时,确实感受到了一种贴切而合理的形象性。 “我知道你说的那家店,那家店也是个神奇的存在,不仅仅是店名,就连整个的店面装潢和理发师的装扮都逃不开杀马特的怀旧风,关键是在于它的生意还一直长盛不衰。” “哼,还不是靠他这类品味的人给硬撑起来的,我就觉得奇怪来着,明明是个理了个小平头,怎么活生生营造出了鸡冠头的氛围。真是叹息啊。” “你们是在讨论我家的磊哥吗?”谭灯明看到她们两人相谈甚欢,连忙丢下笔,不想再费时去边挠头边思索那道物理题了,也加入了八卦的队伍,“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也是气质的一种。要不怎么说是社会我磊哥呢!”说完,他也看似很霸气的用手将头发向后聚拢去,意图重现出真正的鸡冠头的完整形成过程,然而他失败了,主要是这种动作本身所散发出的傻气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覆盖了他想展现的霸气。 “拉倒吧你,我看谁都是你家的哥哥姐姐,是不是想当太监想疯了,要不我给你在脑后勺编个小麻花辫吧,蓄个清朝时期的那种辫子。”李沁然一巴掌拍在了谭灯明的头发上,毕竟没有上过发胶,他的头发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看李沁然的魔爪又要伸向他身后的头发,他赶紧随手拿起一本书作为盾牌,“去去去,别再碰爷了,爷是惹不起的,知道吗?” 谭灯明那弱弱的声音居然说出了这样具有杀伤力的话,这形成了一种极为不协调的喜感,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话吧,他没绷住一秒破功就笑了出来,他拍拍身边的顾淮西:“嘿,老兄,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呀,这两个女人太厉害了,你快来加入我这个反抗者之崛起联盟啊!” 顾淮西连头都没回,一直都在低头看书,不知道是复习还是在预习,他身上倒是此时散发着浓浓的“静休勿扰”气息,连陈艾北都不太敢去理他,她估摸着应该是在复习吧,毕竟下周一就要考试了,眼下这是周五的最后一节课,马上就要放学了,也就是说在不到十分钟之后许多学生就会像一只只燕子一般身手敏捷的穿过汹涌的学生家长人群,然后轻松轻盈的跑远。 “让我把这道题做完,我就不用带作业回家了。”顾淮西难得故作深沉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天啊,这是新一代的学霸之西西星要冉冉升起了呀!看看人家吧,再看看你……”谭灯明本来是要说“你们两个”的,结果他被陈艾北狠狠的眼神瞪着,活生生咽下了刚到嘴边的最后几个字。 “不好意思,我们作业早就做完了,包括你那道冥思苦想后还是无疾而终的物理题,请问需要拿去借鉴吗?”陈艾北礼貌而倨傲的微笑着,拿出仿佛早已准备好的作业本,举止优雅的递给谭灯明,然而一秒钟之后就快速放入了抽屉里。 “我放学后要去网吧的。”顾淮西偏头看着谭灯明笑了一下。 莫非是去减压?陈艾北心里划过一丝的疑问,然而并没有过问,这段时间,其实也就是这两天她的确是觉得顾淮西有些怪怪的,这算是考前综合症吧,也许这一切等到考完试后都会真相大白的吧。她当然知道这次考试对每个人的意义重大,至少她身边的这些人里没有对此漠不关心的,这都是迫于方方面面的压力,各人都有自己无法和盘托出的心事,她有时候会感受到即便是不同的境遇,可是他们依旧要面临相同的压力或者说是焦虑。 “哈哈哈,整段垮掉了。看看你吹捧的顾同学原来竟是这样的,你只有孤军奋战的命了。” 李沁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和陈艾北默契的击掌,然后又加上一个观点,从她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她认为这是一个什么了不得的新发现,“听说每个男生剪完发之后,都会产生很强烈的自卑感,因为连他们自己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丑。” “真的吗?”陈艾北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结论,“所有男生都会这样吗?” “当然了,不信的话你问谭,哦,不,你还是问顾淮西吧。” “什么意思啊你,你说我不是男人是不是?”谭灯明又扭过头来,一副“小兔崽子,你太可恶的”恨恨的表情。 “哈哈,怎么会呢大哥,是不是您太敏感了,这明显是考前太过焦虑的缘故吧。”李沁然知道这是谭灯明即将要发火的征兆,都快要在悬崖边了自然是要“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将这段关系给拉回来的,不然谁都不知道最后会不会沦为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可不希望谭灯明最后一时头脑发热加入了达磊的那个敌对圈。 “好了好了,马上要放学了,大家都清清东西吧。”陈艾北连忙充当润滑剂的角色,“都是自家人那就不要这样撕破脸了,互相笑一笑,十年少,一笑泯恩仇嘛。”她一边示范的微笑着,一边用手在嘴边画出了笑着的嘴角向上的弧度,最终将手定格在了脸上的两个酒窝处。 顾淮西正在喝水,回过头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转回去差点呛到了自己。而谭灯明和李沁然则是倒吸了口冷气,马上将刚才发生的口角一笔勾销了,他们神奇般的开始立马收拾起东西来,心里想的却是陈艾北最近也似乎不太正常,这不是她的风格,都是考试惹得祸,摧残了这样的一个女子。 下课了,顾淮西如离弦之箭第一个走了,紧接着是谭灯明。 “你有没有什么打算?”陈艾北不紧不慢的将书塞到书包里,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大挎包,上面印有卡通的粉色小猴子,用了已经有三年了,它陪伴着她度过了初中三年,如今也泰然的步入了高中,如果说之前初中的课本它装着游刃有余的话,那么高中的大开本课本放在它的大开口设计的布袋里,那就是刚好合适了。 “怎么了,何出此言呢?”李沁然嗅出了这里面有着蠢蠢欲动的放飞自我的气息,“最近你有什么活动项目吗?” “知我者,沁然也。”陈艾北看到她欣然接受的放松表情,打消了自己最后的一点点顾虑,她也凑到沁然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班上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学生没有慌慌张张离开教室,正是因为今天没有晚自习,所以有些自觉的同学愿意多待上一会儿自习,而且学校依旧和往常一样开着校门,直到以往晚自习结束之后的时间点才关门,这让同学们有了更大的自由,他们也可以选择吃完饭接着来教室,到底要不要自习全部取决于你自己。 “你说什么?”李沁然差点又激动起来,随即她又喜忧参半的笑起来,“考完试后就是你的生日啦!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这样搞得我都没有充足时间准备你的礼物了!” “嘘,别这么大反应嘛,我又不是非要礼物才罢休的那种人。” 陈艾北看到此刻达磊正好从她们身边走过去,然后坐在了座位上。 何思怡出去了一小会也进来了,她带回了一个便当盒,看架势今天是要在这里自习一个晚上了。 “你教教我这道题嘛。”何思怡刚坐下就用笔戳达磊的后背,而达磊起先是一动不动的趴在桌子上,后来又嘟囔着:“你自己想吧。”态度甚是冷淡。 何思怡放下了笔,干脆搁置了这件事,慢慢打开了包装得完好的便当盒,开始一口口吃起来,香味飘进了她们两个的鼻子里。 看似这两人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太对,不过,艾北不觉得达磊的心情低落是源于她们刚刚对他的调侃,因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刚刚不可能听得到,教室里闹哄哄的。可能真的是李沁然说的那个理论生效了?因为剪头发了所以心情低落。 何思怡似乎并没有因美食而改善了心情,相反吃了两口,她就开始皱眉好像难以忍受待在教室这样的范围内,她端起便当去了走廊。陈艾北推测,是她不想看到达磊。 教室里一下子格外得安静了,只剩下一些坐在后排的学生翻书的声音。 “艾北,我可等不及到考试完了,就今天吧,反正时间充裕得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趁我今天心情也挺好的”她晃晃脚上穿的那双新运动鞋,“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呀。要是等考完试以后,那我的心情可就不好说了。”她的语气随之也下降了好几个度。 “行,我都没问题的。”陈艾北很相信李沁然说的是她真心话,这并非推脱的借口,也同时说出了她的感受和担忧。 她们两个走出了教学楼。 “你说世界上有没有对考试完全免疫的人呢?不仅应对考试手到擒来,还能有其他时间应付其他琐事?”陈艾北走在空旷的操场上,问着身边人。 “应该有吧。”李沁然苦苦思索着,想马上给出一个范例,但貌似有些犯难,于是就沉默了。 “好巧啊。”刚出了校门口,就碰到了从超市出来的程炼。 “嗯,真巧。”李沁然态度异常的温柔,这和她对谭灯明的语气截然不同,这引发了陈艾北丰富的联想。 “你们要不要来一包?”程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手里提着超级大的一袋子零食,他又望着陈艾北笑了,又礼貌又有分寸。 “不用了不用了,你先去忙你的。”李沁然意味深长的笑着,仿佛知道许多的事情似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眼看着程炼走过了街道的尽头转角处,陈艾北就忍不住问她了。 “他这是要上哪去呀,回家吗?也不至于买这么多零食吧,他看着也不像那种会乱花钱的男生啊。” “嗯,你不是擅长分析吗,那你说说看,这个程炼给你的印象如何。” “我觉得吧,他肯定不是买给自己吃的,平时一个放学都不会带书包,只是随手拿着一两本书离开的人应该是习惯了轻装上阵的,就算他要吃零食也不需要急着一口气买这么多,他大可以买多少吃多少。” “嗯,接着说。” “这些零食也应该不会是送给男生的,因为我刚刚扫了一眼这个半透明的袋子,看到里面很多都是甜食,那就应该是送女生的,而我们学校里明明是有超市的,可他又偏要跑到校外的这个更大型的超市去买,说明他对这件事很上心。那这个女生对他而言,应该是意义非凡的。对了,他有亲妹妹吗?” “这我可不知道。”李沁然摇摇头,露出装傻的模样,然后丢下一句,“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眼看着马上就要等李沁然这个法官拍锤子定案,发表讨论后的宣言了,陈艾北也不再耗时间去纠结过多了,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猜想。 “应该是给他喜欢的女生吧,那么大的一袋零食。”说完后,她竟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动着。 “天啊,完美。你说得没错,Bingo!”李沁然还给她用力的鼓了一下掌,“他喜欢一个读职校的女生,从初二那年就开始这样了,几乎每隔一两周就要去看望她一次,手里每次还都要大包小包的这样带着去的。” “也算是有心了。对了,你初中和他一个班的吗?” “不是,他和谭灯明初中是一个班的,都在隔壁,再说他那会成绩超级好哦,自然我们班上的人也就认识他了,何况他又这么专情、深情,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玛丽苏剧情了好吗。我有预感这次考试完以后,他一定会重回巅峰的。” “这么说,中考他还没有考好吗?可是依然考进了集英高中?”陈艾北回味着他那副浓浓的书生气,心里倒也没有太意外。 “岂止是没考好,应该是史上最差吧,反正我进班那会儿看到他的成绩居然连前十都没进,我内心真的是又崩溃又惊讶的。” “这么说,他还算是你的男神喽。我有时候怎么觉得我们班更像是个婚姻介绍所,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太冲动了。” “哎呀,你是不是六七十年代穿越出来的,也不想想能进集英高中的,那就是发愁以后该上什么样的大学了,至于这会儿要是能顺便解决下自己的终身大事那不是更好吗。程炼长相也算不错,不过我还是觉得顾淮西最好看。” 陈艾北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那,那个女生长得好看吗?他喜欢的那个。” “听说,不好看。”李沁然把嘴边的弧度向下弯到了最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确定,这都是小道消息。不过,我似乎看到过一次,我不确定是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本人,长得确实不怎么样呢。” “那她喜欢程炼吗?” “肯定是不喜欢吧,不然程炼会一直这样献殷勤吗?还不是把他的胃口吊得足足的,不明说也不干脆的拒绝,每两周还能收获这么多的零食,程炼也不怪她,都是心甘情愿的,有什么好指责的呢。还有啊,那女生在职校早就有男朋友了,好像她还大他两岁来着,留过级的,想想成绩是有多差吧。” “哎呦,那他是图她什么呢?我说的是程炼,他图那个女生什么呢?值得他这个样子的去喜欢呀,真是不可思议。”陈艾北都有些愤愤不平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种深层次的对那个女生的嫉妒,虽然她并不喜欢程炼,可是她在乎的是那个女生所拥有的,那是很多人都没有的,很珍贵的东西,可是她本人好像并不在意啊。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着这么多不对等的事情,有些被人视作珍宝,有些人却可以无所顾忌的任意丢弃。 她们接着也快走到了多乐街,陈艾北看了眼李沁然:“你想要绕过去吗?他们不会再出现在这儿了。” 那天晚上,陈艾北找到刘肖阳的那天,是他女朋友在土豆粉那家店里做的最后一天兼职,而且他们也有意要和她避开相见,以免徒增尴尬。 “我知道的。”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我不会勉强你的,我们也可以绕过去的。” “没事,就走多乐街吧,以后,我们还可以再去吃土豆粉,现在终于都清净了。” 陈艾北看到李沁然脸上露出的苍白的、勉强的笑,她感到了有些心疼,她知道这是多么无可奈何的表现,可是无人能够代替另一个人的经历,去体验她的人生。 “你别说啊,你的提议真的是不错。”李沁然在吃完了碗里的过桥米线,又舀起了两大勺放在她们两个面前这个超大的砂锅里的汤汁,咕噜咕噜的喝下了肚子,她的脸因为喝热汤而有些发汗,继而整个面色都是红润润的了,“那个谭灯明,还有顾淮西那都是不能叫出来的,就应该我们两个出来吃,多好。我们四个人一起那搞不好就要坏事的,还记得上次的土豆粉风波吗?” 这次她们走了比较远的一段路,来到一家新开的店吃正宗的云南过桥米线。她们点了一个超级豪华的双人份砂锅煲,还加了不少的配菜在里面,当服务员把这锅颤颤巍巍的端到桌子上的时候,她们听到了邻座的两个男生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两声惊叹。 这里离集英高中有些远,几乎看不到同校生的影子,只有一位穿着集英校服的男生来过,就在她们刚进店点单的时候,跑进来拿走了那份属于他的打包食物就走了,剩下的都是她们从未见过的新面孔,店里的生意比她们之前去过的那家土豆粉还要好,她们的食物刚端上桌那会儿,排队的人直接从收银台延伸到了门口外面,很壮观的景象。她们今天的运气真好,再来晚一些那就不知道要等待多久了,她们淹没在这些氤氲的升腾的香气里,淹没在带给她们安全感的喧嚣声里,没人认识她们,更不会有人在意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这里的店面装潢也比学校周边的店铺更加上了一个档次,然而价格依旧实惠,是她们学生可以接受的价格。 她们坐在靠门边的一桌,门口是一个橱窗式的全景透明玻璃门,她们偶尔朝外张望,一眼就可以看到整条街附近几百米之内的行人情况,她们感受到了比在教室里更轻松的交谈氛围。 几乎是在同时,她们在吃了米线没两口之后,就热得脱下了外套,只不过李沁然穿的就是集英高中的校服,而陈艾北却是穿的寻常衣服。陈艾北并不愿意穿校服,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当初刚开学军训的那几天,有天中午学校不让他们回家,统一要在教室里待着说是要为每个人量身定制校服,听上去很不错,实际上那天萧可一站在讲台上只是在黑板上粗略的划了几条横线,代表不同身高区域的标准线,其草率简单的程度让人瞠目结舌,甚至能算得上是简陋了,陈艾北看着那几条歪歪扭扭的线,心里有些难受,她的个子不高却好像是无路可走般的只能接受这样等级式的标尺,她无法想象自己站在讲台上面身体靠上黑板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效果。 后来,一个个同学上去站着的时候,样子也的确是如她猜想得那般,看着傻到了极点。在萧可一念名字的时候,她竖起了耳朵趴在桌子上听着,那会儿正是午休,班头让他们趴着休息,等会听到了名字走上前去就好,可是她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随着一个个名字念过了,她的心里逐渐不安起来,唯一可以安慰她自己的就是,还没念完呢着什么急呢。直到后来萧可一走下了讲台,她都没有听到她的名字,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是萧可一没念她的名字,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还是说是她自己没听到而已。她自己抬头看到班头老吴也不在教室了,她本能的感受到抗拒,既不想问班长也不想去问班主任,她认为他们一定会把这错误归咎到她自己的头上的,她那会儿也不认识谁,就这样吧,她想。 再到后来,校服分发下来的时候,发给她的居然是最大的尺码,那相当于是顾淮西那样身高的人穿着才适合的,她悔之晚矣,然而现在已经成为定局,她只有接受,因为班头说了句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和同班同学换,可是她能和谁换呢,谁有着这么大的个头,却拿着她这般娇小身材的衣服呢。她一眼望去,全班高个头的人屈指可数,基本上是无望了。她此生穿上了最为将就勉强的衣服,衣服的袖子几乎是她的两个手臂长,裤子那就更不用说了,王菊容挑了个周末拿着她的校服特意还去了趟裁缝铺,将裤腿改短了好些,才总算是可以了。 陈艾北有时又很庆幸班头老吴的管理松散,要不是他的漠不关心,他们班也不会如此随意,校服成了不是强制要求穿上的衣服,除了每周周一的升旗仪式,实际上那也是少有的情况,需要学校领导特意强调要求,班头老吴才会漫不经心的在班上说上一句。 眼下,陈艾北羡慕的看着李沁然脱下那身无比合身的校服,她将它折叠好放进了背包里。 她们接着吃起来,陈艾北觉得的确很美味,选在这样一个秋天下午,这些汤汤水水是抵御猝不及防的阵阵凉意的绝好食物,她看得出来李沁然比她更喜欢吃这里的过桥米线,李沁然不仅是大口的吃着,还不停地喝着这锅汤,她能看到对方脸上的额头以及上唇冒出来的细小汗珠。 “艾北,别发愣呀,快点吃,还有好多呢。” 李沁然说着就要替她夹起一些千张,“还有鹌鹑蛋呢,你自己弄,我不好给你夹,你不爱吃辣的,我们点的可是清汤。” “嗯,挺好吃的,让我歇会,我吃得累了。” 陈艾北笑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一种满足,生活中无数美好而温暖的瞬间,此时绝对是算得上这类的了。她们开始天南地北的聊天,那些关于自己的,那些和自己无关的,当下正流行的,以及各处的细枝末节的八卦笑料,她们很有默契的就是不谈即将到来的考试。 你知道的,人在某种时刻就有无端的轻松感,没有人去逼问质问,你就会心甘情愿的说出你的一切,如果放在成年人当中,那往往是兄弟们呼朋引伴的约去深夜宵夜,酒醉片刻后的一诉衷肠;可惜她们还是好学生,不喝酒,但是一顿惬意的饭局也足够了。 李沁然的脸上红红的,这和醉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她喝下一口店里泡着的茉莉花茶,然后说话了。 “刘肖阳后来找过我。” 陈艾北有些惊讶,不是内容本身,而是她没想到李沁然会这么快就能坦然面对这件事,就像是目击着一场自始至终与她无关的事情经过,以如此波澜不惊的口吻,她被对方这种受伤之后的超强修复能力感到钦佩而震惊。 “是吗?怎么了,你们还好吗?”陈艾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打算透露多少,她只能这样附和着,一切全依照对方的心情来,她不愿去强迫对方。 “他的女朋友桑欣,是个千金大小姐,为了能给他好好过一次生日,在那家店里打工了有三个多月了。还是挺感动的,是不是。” 陈艾北听不出她的话里是祝福还是嘲讽,只能说些中性的话。 “那也是男女朋友之间应该做的事情,何况你又不小气,你只是没有机会。” “我有的,艾北。可是,我那会儿拒绝了。”李沁然看着窗外,说完沉默了。 “不管怎么说,你为了我的生日,愿意请我吃米线,我很高兴。”陈艾北想把话题转移到更明朗的地带。 “这不算什么的,艾北,你是我的朋友。而刘肖阳,我相信我们之间始终还是有感情的,但是有些时候,你会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有一个最适合的关系称谓,如果弄错了就会出现问题。也许,他当我的哥哥,是最好的方式。哥哥妹妹,是不是觉得这是个很狗血的称谓?”李沁然笑着撇撇嘴。 “等高中这三年过去了,进了大学就好了,你又会踏入全新的世界,那个更广阔的世界会带给你惊喜的”这话既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着自己,“那样也很好的,其实我还羡慕过你,能够比我提前认识了谭灯明和程炼,还有顾淮西。我不是X市的,我不是本地人,你知道的。”陈艾北那晚去找她的时候就告诉她了。 “非也非也,人和人的关系很奇妙,也未必早些认识就一定是好事,如果提前认识会导致关系的快速消亡呢,尤其是在双方还很青涩不成熟的阶段,或者,我是说,在不适合的时间段里相遇的话。” 她应该是在拿她和刘肖阳举例。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这样的关系持续下去的成功率还是有的,不是吗,至少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值得去珍惜,可以一直走下去的也有。” 陈艾北说的是谭灯明和程炼,还有顾淮西。 “我对谭灯明和程炼了解得相对多一些,至于顾淮西我和他还不算很熟。” “嗯?”陈艾北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期待她能说出更多。 “咳咳,其实都还好,有关他们的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毕竟初中又不在一个班,顾淮西那会儿来无影去无踪的,要不是他和谭灯明熟,我应该是没机会认识的。” 说完,李沁然还动作老练的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花茶。 “现在我们都在一个班了,天天都会机会互相接触”陈艾北突然想起高二要分班,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乐观,“好吧,至少目前是这样的,不是吗?” “所以说啊,还是朋友好啊,爱情就是变质的朋友,不,变异后的友谊,说好听点是升华了的友谊,哈哈。”李沁然举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为友谊干杯吧!” 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体,一旦对方说出来一些有关自己某方面的隐私,在座的听众也会跟着想要一吐为快,否则就像是一支跷跷板明显将谈话的重担全部抛给了对方,只有拿秘密交换秘密,双方的氛围才会更加的和谐舒适,才会显得更加公平统一,以求得友谊的持久。 “其实,在正式开学前,我就见过一次顾淮西了。”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爆炸性的新闻了,不过她能肯定的是对方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好啊,你藏得可够深的啊。自罚三杯吧。喝完了再坦白交代。” 陈艾北很欣慰李沁然的大度,有些意外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她庆幸都还来不及,她看了看手中娇小玲珑的玻璃杯,爽快的倒满了它。 她斯文的举杯,望着李沁然粲然一笑。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喝吧。”喝起来却是气势如虹,李沁然恍惚的以为她在喝一杯自家酿造的酒。 路灯斑驳的树影投在了院子里,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她全身都已经躺在那里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她希望可以一直躺在那里就好,她起码还可以这样看着天空,原来天空是这么的美丽,她以前好像只顾着玩,却错过身边太多的风景。夜深了,静悄悄的,她好像还能隐约听到附近哪户人家的孩子又在哭闹了,她摸摸自己的左耳,能够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她又将手放下。 “沁然,沁然,你还好吗?”刘肖阳颤颤巍巍的站在树上,扒着院子的墙边一角,只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 她的脑袋嗡嗡的,反应也变得迟钝缓慢,她的眼珠向四周骨碌碌的转着,可是没有见到人。 “向上看,沁然。”对方悄声提醒着她。 “肖阳哥哥。”她看着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笑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很好啊,你也要很好啊,一直都要很好哦。 第22章 失落之章 观影 当陈艾北如释重负的下了楼,背起书包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扑面而来的吵闹声极大的放松了她紧绷了两天的神经。 “艾北,快过来!”李沁然一看到她站在了门口,就立刻招呼她赶紧进来。 班长萧可一和隆平站在讲台上,投影仪打开了,她知道应该是要放视频了,也不好意思拖拖拉拉在前面碍眼,弯下身子小跑到了座位上。 “哈哈,今晚自习课没人管,班长拿了班头老吴的笔记本电脑给我们放电影!” “考完试了,是应该要放松一下的。”陈艾北虽然心里欣喜,但是也并不觉得很意外,毕竟这个套路从她读小学开始就一直沿用到了高中,现如今还跨越了城市的距离无阻碍的作用到了这里。 “那其他班级应该也是这样吧。” “当然了,老师都跑去慌慌张张改卷子了,现在是轮到我们当霸王了。” “网速能hold住吗?”陈艾北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看起来甚是轻松啊,她的这一排倒是除了她们两个之外,何思怡和殷果都趴下了,把脸都埋在臂弯里了,也看不出是喜是悲。 “唉,这不是拿隆平特意今天带来的移动硬盘来直接用嘛,他刚才说里面提前下载了好多电影呢。” “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李沁然本来说得眉飞色舞的,现在一听到这句话就像是被点了死穴一样,小脸突然变得惨白,她露出尴尬的一笑。 “艾北,啥都可以聊,就是别提这次的考试,咱们还是好朋友。”她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还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吧,我也不隐瞒了,一句话概括考后的感受,那就是透心凉,心飞扬啊!” “嗯,好吧,节哀顺变。”陈艾北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将书包扔进抽屉里,还深表同情的点了点头,“都是过来人,这种体验我懂得的。那就享受这最后的狂欢,等待不久之后死亡的宣判吧。” 何思怡本来身边有达磊一直在细心安慰着,就是不抬头,一听到陈艾北的声音,她笑得捂住了肚子,终于抬起了头,脸上又哭又笑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够了,你们别在那里凉不凉的了,喝吧。” 转眼间,陈艾北和李沁然的桌子上就分别有了一杯经典的珍珠奶茶,是顾淮西和谭灯明给她们俩带的,他们埋头吃着从校外买来的麻辣烫和锅盔,陈艾北马上喝了一大口心里甜蜜蜜的。 这让何思怡看着心里直痒痒,她又发挥出很久都不轻易用的撒娇攻略,重点找达磊下手。“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我也想喝嘛,你去帮我买好不好,好不好嘛!” 达磊腼腆的一笑,好脾气的接过何思怡给的零钱,弯下身子跑了出去。 “还真是撒娇女人真好命啊。”李沁然撇撇嘴,拍拍陈艾北。 “我看到了,你也别说人家,你没撒娇都有奶茶主动送上门来,这么说来你的命岂不是更好?” “去你的,就你会调侃人,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人家可是够自觉的呢,干什么都要讨你的欢心。” 陈艾北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幸好前面的两位都专注于吃东西,周围又吵哄哄的,所以没有偏过头来。 “对了,那个英语最后一道选择题选的是什么?”谭灯明回过头来,诚恳的看着李沁然。 “我不想再提考试了!那是昨天早上考的,我早就不记得了!” 谭灯明把卷子从书包里找出来,不死心的指给她看:“你就再看一下嘛,拜托了,大哥,哦不,大姐!” “去你的,别喊得我跟一中年妇女似的,我看看,好像是选A。” 看来撒娇的男人也好命,陈艾北心想。 “天哪,我完了,真的,我这次真的是要死翘翘了,我发誓。”谭灯明像是一下子被雷击中了一般又开始抱着头,还略微揉了揉卷子,之后又怂怂的将卷子摊开。 “我就是说说,也不见得就是正确答案啊。你至于这么激动吗?”李沁然喝着奶茶,面容端正傲娇得像个慈禧太后在品下午茶。 “不对呀,我还是没搞懂,你为什么要选A。”谭灯明又把卷子递给她看。 李沁然有气无力的给他讲题目,也勾了陈艾北的好奇心,她也凑过头来看是哪道题。 “好了,你们不要再纠结了,这题其实是选C。” “课代表大人,您不是掌管语文的吗,啥时候英语也这么硬气了。”谭灯明欲哭无泪了,“我怎么选的和你们都不一样,我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选的怎么是B呢?” “我看你就适合选B,你这个2B青年,这选项太符合你的个人气质了。”李沁然捂着嘴巴笑,还把身子往后仰,以免谭灯明控制不住自己要把卷子扔她脸上去。 陈艾北淡定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英语教辅,翻到了某页递给谭灯明看:“这是道原题。” 谭灯明做吐血状捶了下桌子,“我去他奶奶的个腿儿,还有这种操作?今天放学了我也要买去这本教辅!” “我叫你别考后对答案吧,现在我也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一题,老娘的心情又不好了!都管你这个多嘴多舌的!”李沁然捶着谭灯明的背,使得他哀嚎连连。 顾淮西看不下去了,他刚吃完了麻辣烫擦擦嘴,这才加入到刚刚的讨论中,“好了好了,别再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了,考都考完了,还是安安心心看电影吧。” 陈艾北点点头,觉得只有他才是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没想到他偏过头来低声对她说了句:“等会把你的语文卷子给我看看,我对下选择题。” 殷果此时不知是被吵醒了,还是一直在装睡,她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哈哈大笑抬起头来,捂着肚子说:“你们真是要笑死我了。” 室内突然彻底没了光亮,是隆平跑去把教室的灯全关了,说是要营造下气氛,达到更好的观影效果,大家突然安静了许多,别说,看着前面超大的幕布垂下来,还真是像个简易版的小电影院了。 放的是之前打破过国语票房新纪录的电影《画心》,放的是第一部,有些人不满的说道早就看过了,陈艾北却心里暗自窃喜她没看过,但一直是想看的,趁这次机会就在学校解决了这件心事也不错。 “你们别吵了,我们放的电影不可能是所有人都没看过的,看过了的同学还是要理解一下。”萧可一有些愠怒,但还是克制着自己。 “就是就是,你们要听班长的话,班头不在,班长说了算。”张弛也跑到讲台前面来,跟萧可一站在一起,跟着帮腔,仿佛他们两个是一条战线上的队友,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对着同学们在宣读着指令:“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拉倒!” “又出了个狗腿子,我看我们班就是盛产这玩意儿的!”李沁然看向陈艾北,他们默契的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手,陈艾北会意,知道她说的另一个狗腿子是达磊。 “你又不是班长,哪里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底下有同学呛声了一句。 “我是看不下去了……” “你是班长的谁呀,要你这么大反应,想替她出头啊?”底下有人又跟了句。 “你管我和班长啥关系。” 班上一阵起哄声。 “谁要你跑上来的,快下去坐好!”萧可一还是不领张弛的情,她看着他一脸的怒气。 张弛不走还是站在那里,萧可一于是就气鼓鼓的先走下去,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张弛这才跟着也下来了,他的座位就在班长的后面。 陈艾北转头看到张弛还是笑嘻嘻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恬不知耻的在拉班长的马尾辫,班长转身跟他争论不休。她马上转身接着看电影。 “哎呀,那个张弛虽说眼睛挺大的,可是眼球太鼓了,而且嘴巴又宽又厚,长得跟个癞□□似的,成绩倒数,还好意思跟班长整天纠缠个没完,跟他一比,班长还真算是个天鹅了。” “唉,要不怎么说癞□□想吃天鹅肉呢,随他去吧,那是他的命。” 李沁然扑哧一笑,“艾北,你倒是会说个话,听着像是饱含同情,怎么越听越觉得是在损他呢。” “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既同情他又在损他。” “……” 此时,电影放到了戏剧性的一幕,银幕上出现了经典台词。 用你一颗心,换我一张皮,敢吗? “咦,大晚上的,这是看恐怖片呢!”李沁然哆嗦起来。 陈艾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这部电影确实还不错,深刻探究了女人的皮囊和获取真爱是否存在着必然关系,或者说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辩证关系。听起来倒是挺深邃,挺有内涵的,像是一个经典的哲学命题。 她想起了王菊容年轻时的一张照片,那时候的她青春貌美,身边的亲朋好友都说是陈滇明当时对她一见钟情的,她突然将这些零散的回忆与之联系起来。 班上的同学都把板凳搬到前面来,基本上都围坐在前面前四排的范围内,天完全黑了下来。 陈艾北看了眼教室外面的走廊,那里也关了灯,黑漆漆的一片,她在担心等会下课后她都不敢自己一人去上厕所了。 此时,她的后背被轻轻拍了一下,她回过头来。 一张惨白的面孔露出了狞笑的表情正对着她,还发出了诡异的声音。 她第一次吓到大脑瞬间空白,直接用她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尖叫。 她以前小学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唱歌,那位乐音老师主攻的方向是美声,特意教给她如何扩高音域以及飙高音,这些知识陈艾北一直都没忘,没想到会在今天用这样的方式给充分展现出来。 何思怡和李沁然也回过头来,一起加入了尖叫的行列。 隆平忍不住发出了咯咯的笑声,他放下了正照在他脸下方的手电筒,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是满意,拿起手电筒照着她们三个人的嘴巴。 李沁然挥手就要打他,他一溜烟的跑了。 “要死呀,这个死隆平,还搞这么一出!” 其他的同学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有的还拖了拖自己的板凳,以此来表达他们被打扰到看电影的不满。 萧可一站起来维护着纪律:“大家都安静点!” 这次闹出来的动静确实是不小,就连隔壁班都来了人跑来探询发生了什么事,陈艾北有些害羞的抿了抿嘴,萧可一说的话倒像是专门说给她们三个人听的。 好在隆平还有将功补过的意识,马上就从教室的后门出去和人家解释,只是这过程看起来有些不太顺利,他无奈还把门给关上了,陈艾北还看到后来又来了一位老师,后来隆平进来的时候,他们离开了,但是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应该是被骂惨了碰了一鼻子灰。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何思怡也望着教室外面,她喝了一口达磊给她买的奶茶,还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算是自我安抚,“刚才差点真是要吓死人了。” 陈艾北看着她艰难呼吸的样子,只觉得有趣,她还在猜测何思怡有没有给达磊跑腿的小费之类的,她又看了眼前排的达磊,他在吃一袋方便面,不知道是用的是谁的钱。 “呐,尝点吧。”何思怡从桌上的一大包吃的里面扒拉出一份鸡块,凑到她的眼前,然后又弯腰前倾凑到李沁然的眼前。 “谢谢啦,我这段时间肯定是要长胖了。”李沁然笑意盈盈,嘴上虽然有所抱怨。 陈艾北倒是习惯了分享她的小零食,此时反倒说不出口任何道谢的话来,她有点惭愧,大概她和李沁然是最厚颜无耻的人了,一边说着关于何思怡和达磊的各种八卦,转身就装作忘了这件事心安理得的吃着她的零食。不过,与此同时,她也感慨着何思怡平时生活的奢靡,在周围的同学中算是养尊处优了,毕竟有些同学因为离家太远都选择了住校,听闻上学和生活时间上的安排太紧迫,经常还会饿肚子。 第一节晚自习下了,电影却还是在放,陈艾北和李沁然一起出教室上厕所。这一层的厕所人太多,她们转身去了下一楼,可是还是很多,她们只好排着队,听到前面两个女生在闲聊。 “欸,你知不知道你考了多少啊,听说物理和化学的分数已经出来了。” “那是十班吧,不对,九班吧。反正我们班还没通知。” 陈艾北听到这话一阵哆嗦,加上是站在厕所里,她甚至感到有点反胃,她有些佩服怎么有人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声谈论这样同样令人反感的话题,不过既然已经有卷子出分了,那么其他班级的分数还会远吗?她这次才算是真的体会到什么是神一般的速度了,明明是今天下午才刚刚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晚上成绩就出来了。 “听说集英高中的阅卷速度是出了名的快,这里的老师都奉行着快刀斩乱麻的野蛮原则,尽快出分就能尽快出排名,这可是所有老师都在期待的。” 她们一出了厕所,李沁然就在向她透露学校的百年传统。 “反正变态就对了,我估摸着明天排名就出来了吧。”陈艾北叹了口气。 她们在教室刚坐下来,顾淮西把她的语文卷子还给她,陈艾北以为他是在找借口跟自己说话,“语文卷子有什么好对答案的,也拉不开什么差距。”不过看到他的表情后感觉自己的预测似乎失误了。 “我和你的选择题只有一个是一致的。” 这句话把陈艾北震惊到了,她对语文向来是很有自信,没想到第一次考试的结果竟会变得这么扑朔迷离。 “这选择题可是占了四十多分呐。”他们两个人一定有一个考砸了语文,然而陈艾北却又希望不是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 “我也不知道,算了,等答题卡发下来就知道了。” 陈艾北拿着手里的卷子,却感到异常沉重,她甚至有些头晕目眩,从她刚刚出去上厕所开始好像就一直在接收这样的□□。 她突然有些想哭,明天会不会是她入校以来最痛苦的一天,可是明天是她的生日啊,她居然要怀着这样的心情去度过,她觉得很不甘心,又无比的失落。 她刚揉了揉眼睛,顾淮西就回头看着她笑了:“我骗你的啦,我们的选择题答案全部都一样。” “真的吗?”她抑制不住的喜悦,“你什么时候跟隆平一样奸诈了,就知道吓唬人。” “真的,只有最后一道选择题不一样。” 陈艾北的心情像过山车,她回想着自己的阅读理解和作文情况,估摸着自己会失分多少,大概能得到什么档位的得分,她的担忧终于尘埃落定。 今天放学后,他们互相道了别,大家都空手而归,心情都有些忐忑,虽然没有作业可以直接回家睡觉了,在平时这对于高中生来说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但是如今大家宁可快点恢复到正常的学习生活。 陈艾北一出校门口就看到了王菊容,她正在校门口和其他家长讨论着什么,一看到陈艾北就径直向她走来:“怎么样,考试成绩出来了吗?” 呵,她妈倒是和这学校的风格挺合拍的。 “还没,正在改卷子,明天吧,明天再说。” “对了,明天是你生日呢。”王菊容好心提醒她。 “难为你还记得。” “你这孩子说话真是不受人待见,我当然不会忘这么重要的事情啦,”王菊容的脸色变得无比温和,几乎是有些讨好的样子了,“我明天好好弄几个菜,对了,你小姨来了,她要和我们挤一晚上,她明天就走没问题吧,她还可以陪你过生日呢。” “她人呢?在家躺着了?” “嗯,她都洗完澡了,不方便出来接你。” “我哪里需要她来接,我本来是觉得奇怪,怎么你今天要来接我,搞了半天是为了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有贵客来了。” 说到这个小姨李明霞,陈艾北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向来都是行事鲁莽,花钱也是大手大脚,更重要的是她还爱财如命,在这一点上和王菊容倒是有些共通之处,但是王菊容是没她那么好吃懒做的,听说每次她出来投靠亲戚那都是把积蓄用完了的情况下,甚至是刷爆了信用卡,在她看来,那就是应该用“走投无路”来形容。 第23章 失落之章 得失 每当隆平手里拿着那张纸穿梭在教室的走廊上或是辗转于各个小组的座位间时,陈艾北都会想起在民国时代里某个镜头下经常出现的经典场景:一位卖报的小哥手里攥紧了一份报纸,身上还斜挎着一大包满满当当的报纸,或是带着激愤的情绪奔跑在大街小巷间传递噩耗“大事不好了,马上要发动战争了!”,或是带着几许千年难得一遇的喜悦在街头巷尾间大声呼告着举国盛世的喜讯““同志们!革命成功了!新中国就要成立了!” 陈艾北觉得今天的隆平和这个角色身份有着惊人的相似,都是消息枢纽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只不过他手里握着的不是什么家国大事,而是集英高中十班的单科成绩单及排名,区别在于那位卖报小哥也许是每天这样出场一次,而隆平却是在每节课的下课铃响了后,都要重温着这类似的戏码。 首先是政治、地理、历史文科三兄弟,接下来马上就要轮到理科登场了吧。 没有一点点怀疑,也没有一丝丝的防备,当陈艾北看到文科的排名时,虽然受到了伤害但是也是在意料之内的,她可以很快就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不仅仅那句老生常谈的也是李沁然总是挂在嘴边的“老娘要读理科,老娘要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更是因为付出与期待是成正比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三科产生过太多的关注,仿佛这是三位身处冷宫已久的魅力尽失的妃子,皇上在听闻她们相继去世之后心里哪怕会有那么一点人性残存的悲伤,可是随即就会把这件事情给抛诸脑后,然后继续波澜不惊的前往下一位爱妃的寝宫,想要探知对方的近况。 今天的教室里弥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硝烟,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涌四起,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无暇顾及其他,许多优等生的眼神牢牢锁定在奔赴“前线”的隆平身上,他们期待着能从他的手里拿到关于考试的捷报,事实上却是失望者居多。 今天一上午都依然没有任何科任老师现身,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等待着老师们奋笔改卷后好好讲解一下题目的正确答案,有的同学已经自觉的开启了自学模式,一边疯狂刷题一边快速向后预习,以此来抵挡这次考试带给他们的心理冲击。班长萧可一依旧站在前面打开了投影仪,接着放电影《画心》的后半部分,《画心》放完了又无缝衔接的放下另一部《画壁》,这部电影是女生们用声音以压倒性优势胜过男生后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是最近刚刚从电影院下映的新电影,好评如潮,里面还有郑爽出演小仙女的角色,那会儿正是她的事业当红期。 然而教室还是无法保持安静,只有每次在看成绩排名时会安静一阵子,之后就会继续吵闹起来,可见大家的心态都变得异常浮躁,班长萧可一起初还象征性的吼了几句“安静”,张弛则是像往常那样无所畏惧的站在她身旁协助着她,说好听点他是在帮忙管理班级事务,说难听点那就是李沁然口中的“狗仗人势”,只有班长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有无限的勇气去对抗在座各位对他的口水攻击。 班长萧可一意图和张弛撇清关系,马上如释重负的走下讲台,一回座位就开始看书,偶尔抬头望下前面的大屏幕。 陈艾北觉得教室太闷,于是在第三节下课后,自己站在了走廊上,望着天空上的蓝天白云,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这些让她凌乱的事情,她应该是会享受这难得的晴朗的一天的。 “嘿,生日快乐呀,我的小寿星!” 没过多久,李沁然也跟着出来了。 “别提这件事了,这大概会是我自出生以来过的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了。”陈艾北双手撑在平台上,像极了刚刚电影里的那些个带着些许烦恼的小仙女,她斜着看向远处的时光永纪那里,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也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告诉李沁然。 “那不能够的,艾北,这可是你进校以来的第一次生日,一定要开心点,考试这种狗血的事情就随它去吧。” “不是的,我现在不是为这些,至少不单单是这个”陈艾北皱着眉看着一脸困惑的李沁然,“你知道我爸的QQ网名叫啥吗?” “叫啥?” “简单心情。” “好吧,其实这名字还不错。” “那你知道我妈的网名叫啥吗?” “复杂心情?” “不是,她叫随风而飞。” “哈哈哈,这俩名字绝了,一看就是夫妻档的网名,风格挺对味的”李沁然说完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用手捋了捋头发:“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呀?你今天好奇怪呀。” “是吧,连你也觉得他们是夫妻档,不应该会离婚的是不是?” “什么?你爸妈离婚了?今天吗?” “不是,他们没离婚。” “吓我一跳,我是说哪有父母离婚了还挑女儿生日这天的。” “本来他们是说好要离婚的,结果我今天发现他们没离婚。” “你这人也是太奇葩了,这不是挺好的嘛,你难道还希望他们离婚吗?”李沁然望着她,“哎呀,你父母是不是吵架了?这也很正常的嘛,你也知道他们大人的那一套嘴上说着要,身体却很诚实,过两天就好了,我就是奇怪你怎么不气班头老吴呢,他也是太不厚道了,说好读理科的同学只算理科成绩的呢,这次考试居然要文科理科成绩一起计入排名,他骗了我们全班人!我这次考试只怕也是要凉凉了。唉,我们还是进去吧,你不觉得现在站在走廊里要是看见哪个老师是件挺恐怖的事情吗?” “嗯。”眼下,陈艾北好像也只能说这个字了。 老师的话能全信吗?相信了受伤的就是他们自己,还不如同学间流传的小道消息来得实在。 只是早上家里的那番对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她都没有抓住眼前最后的机会好好放松下自己,投入到看电影的行列中去。 “所以说,你打算下一站去哪里潇洒了吗?”在快要出发去学校前,陈艾北喝着牛奶,啃着手里的吐司片,毫不客气的看向李明霞。 “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看在你妈说你今天生日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就算今天不是我生日,你也没理由和我计较,因为你又找我妈借钱了,如果你不是三番五次这样,我也不会这样。” “好了好了,以后我不来了就是了”李明霞大口咬下一口面包,拿起手边的巧克力酱用力的往面包片上倒着,好像是在拿它撒气,不过她马上就又恢复了原样,“欸,对了,你爸呢?我还想在走前见他一面呢,他近两年听说赚了不少钱呢,是不是。”说完,她又笑意盈盈的看着陈艾北,仿佛在看一张活生生的支票。 “他现在和你算是什么关系,你要去见他?”陈艾北翻了翻白眼,看了眼还在厨房忙活的王菊容,“妈,你别弄太多了,吃不完的!” “他是我姐夫呀,不然还能是什么关系,我看你读书读傻了吧你。”李明霞说着就要去点她的脑门,被她躲开了。 “呵呵,他们离婚了你不知道吗?你不是家里的百事通吗?”陈艾北把喝了牛奶的杯子往桌上一磕就要起身走,硬是被李明霞给拉回了椅子上。 “哎哟喂,你这个小祖宗,你爸妈没离婚!没离没离,真的。”她看向厨房,低下头来声音也低了下来,“你妈让我们都别告诉你,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别出卖我哈。”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离婚证了。” “哎呦,假的!这个还是我帮忙去弄的,是拿去糊弄你外公外婆的,我跟你说,我有个朋友是搞图片合成的……”说着她还笑得捂住嘴,“没想到还把你唬住了。” 陈艾北看看在厨房里的王菊容,喊了声,她好像没听到。 “好了,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我等会到点也要走了,赶车呢。”李明霞吮吸着手指上沾着的一点巧克力酱,“这个酱味道真好,什么牌子的啊,我还没吃过比这个更好吃的了,等会我要拿手机拍下来。” 陈艾北有些晃了晃神,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她也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她唯一庆幸的是,这两天陈滇明去外地出差了,和她的小姨再见一面的可能性为零,即使他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 陈艾北拍拍头,不再去想今天早上的这件事,虽然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她是如何跌跌撞撞的出了门,是如何在极度分裂和满怀怀疑的复杂心情下打开了出现在她课桌抽屉里的礼盒,一共有两个,一个是李沁然的,一个是达磊的。她只打开了李沁然的。 电影正在放精彩的一段,有句电影台词浮现在字幕下方,爱是什么? 是啊,爱是什么呢?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可以因为相知相许而无限靠近,却因为太过了解互相伤害而彼此远离,她似乎是忘记了,她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作为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学习成果以最大的可能输出到成绩这项指标之上,让它呈现理所范围内的最高水平。她好像是现在才记起来,其实她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成绩对于她来说是天空里风轻云淡的星星,更是整个浩瀚宇宙的一粒粒尘埃,她只顾着按照家长的指示一路奔跑着,却忘了正视自己的内心,忘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她一直都试着不去在意这一点,而今她又年长了一岁,她希望给自己一份最好的礼物,那就是坦诚的和自己去对话,她最在意的是拥有一个普通而温暖的家,而她的努力却并非朝着这个方向,她知道她无论如何努力都实现不了,她应该绝望的吧,可是她还是想要接着走下去,寻求一个其他的答案。 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答案,在等着她,至少不是现在,她开始小声哭泣起来,她居然会想到了这些。她觉得她大概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在那一刻居然会希望他们是真的离婚了的,她本来已经试着去习惯这一切了,可是李明霞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让她的生活变得更加深不可测,晦涩难懂。 爱是什么。妈妈是爱着爸爸的吧,至少曾经是爱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经·周南·桃夭》 又是一年花开时,满山遍野的桃花绽放出娇艳柔美的姿态,一起汇聚成了艳丽芳香的片片桃林,她带着自家的妹妹一同到此游玩,驻足观赏。直到下午,妹妹终于累了倦了坐在一旁休息,姐姐的兴致还是颇高,要到小山坡的另一边去看看,好奇心驱使着她依旧向前探寻着,她仿佛得到了某种感应,非要走过去不可,全然不理会妹妹的好言相劝。 她在林间采摘了一朵最喜爱的桃花,插在自己乌黑油亮的长至过腰的马尾辫,眉眼间流转着欢快和不舍,正待她要抽身离去时,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子喊住了她。 “你是本地人吗?”男子的表情全然不似恶人那般穷凶极恶,让她放下戒备心来。 “不是的,不过,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也是来游玩的吗?” “这里是我的家乡。”男子笑着点点头,“你很喜欢这里的花,对吗?” “嗯,我喜欢各种各样的花儿,尤其是桃花。”她微微垂下眼睛,“我要走了,时间不早了,妹妹还在那里等我呢。” “等会儿,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方便告诉我吗?” “叫我容儿吧,花容月貌的那个容。”女子的背影身姿绰约,一颦一笑都柔美动人,芊芊细腰配上那一袭诱人的红裙,竟然不显得艳俗反倒是越发吸引住他的目光,久久不能忘记,他就是在那一刻起,下定决心要追求她的。 那一年,她才18岁,他才20岁。 今天对于她来说应该是特殊的一天,她真的觉得自己成长了,她也许会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她考上大学,至少现在她是这么打算的。她应该试着和原来的那个陈艾北告别,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她应该更加勇敢一些,面对一切,无论好的还是坏的,然后去解决它们,去感受它们,去经历,去体验过程,不问酸甜。 陈艾北小心翼翼的打开达磊的那份礼物,她看到那是一盏很透明的水晶玻璃灯,很美丽,里面还有一张信封,她有些紧张的拆开来,她在看到内容的前一刻,她发誓她本来是原谅了一切的,她是原谅了达磊的。 那是一张很大的信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达磊的名字,那是他的字迹: 我们还是知道了今天是你生日这件事,你应该不会觉得很意外吧。好了,废话少说,你喜欢这盏灯吗?看得出来,这盏灯应该比你省油吧。 达磊 陈艾北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然后快速合上了这张祝福信,塞进了抽屉里,她倒吸了口冷气,她的大脑有些嗡嗡响着,她轻易的就落下泪了,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可以去怪谁呢,她和李沁然确实伤害了他,她是没什么好解释的,她也不喜欢他,就这么简单,可是她还是好难过,只不过她这次难过的更多的是为她自己。 不过,很快她就擦干了眼泪。她仿佛看到那个过去的自己在和一切告别。 夜里即将沉睡的人儿将手里的纸片一点点地撕碎,让它们随风飘下身下的大海,让层层卷起的巨浪翻滚着,吞噬着卑微的存在。 即将燃烧殆尽的损毁之物再添上一抹鲜艳的红色,让熊熊的烈火更加叫嚣更加炙热地包裹着看不出原样的礼物。 大雨冲刷后的干净街道,就连唯一显眼的落叶也在某个傍晚被人扫进了废弃的垃圾桶里,惊得鸟儿四散飞离而去,待人也走后,便什么也不曾剩下。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小说的画风到这里已经出现转折了,请注意,要仔细边读边想,谁都会有被黑化的可能性哟,点兵点将,点到谁就黑谁,哈哈哈哈。 第24章 失落之章 不原谅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红楼梦》之《收尾·飞鸟各投林》 如果你没有感受到过对方带给你的悲伤,你就不会知道该如何更好的夺走对方的欢喜。 陈艾北俯身在李沁然的耳边说着什么。 “岂有此理!他真是太不知死活了!以前我就说他这人太自负你还不信,现在你再回过头仔细看看,他那张脸长得跟个车祸现场似的,我就是不明白谁给他的自信!” “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陈艾北冷冷一笑,她的语气较以前冰冷了许多,“还是古语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眼下他得罪了一个会舞文弄墨的小女子,沁然,你说说该怎么办才好。我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赞同你以前对他的看法了。” “好的,艾北,你总算是觉醒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李沁然露出一个默契的笑容,“对了,关于处理他的这项决定,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只有一条,留活口就行。其他无要求。尽情发挥,祝你愉快,改天再聊。”陈艾北将礼物递给了李沁然,它看起来原封不动又完好无损。 然后,陈艾北提起书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陈艾北早早的就穿上了针织毛衣,她和王菊容都比一般人更加的怕冷,这些毛衣算是她们抵御寒冷的最佳武器,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飞快的走出了校门,她似乎在期盼着什么,然而,她这次在校门口并没有看到陈滇明。 她的心里有些下沉,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平常心,她又不是第一次被陈滇明放鸽子了,或者说,她不是第一次对陈滇明感到失望,再多一次也无妨。她朝着雄光街的路口小步快走着,风阵阵的刮着,她感到有些饿了,就这样,她安安静静的和王菊容在家吃一顿简单的饭也不错。 她的心情逐渐好起来,她的脑海边还回想着刚刚在楼梯口那里遇到隆平的情景,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向她道喜:“考得不错呀,有进步哈哈,你好像前进了十五名。”她只是淡淡一笑,就快速逃离了,她想在今天快要结束的下半段内把这些都暂时放一放。 她走在树下,感到天色突然变暗了许多,她左手扶着右边的单肩包想要跑回家去,她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站在原地,眼睛像发射探测仪一样向上面四周旋转着看,可是她没有看到有人探出头来,也许是她自己太敏感听错了,她又低头想要赶快走开。 “陈艾北。” 这次她又停住了,正好站在一家诊所的门口,顾淮西从楼上跑下来,雨一下子就下大了,他急匆匆的跑出来,手里还打着一把伞。 “有事吗?” “生日快乐。” “是沁然告诉你的?” “不是,我早就知道了。”顾淮西笑了,他的态度十分温和,仿佛说着一件与他们无关的轻描淡写的小事,这让她根本没办法有任何消极的情绪。 “好了,不要纠结这个,这个根本就不重要,我知道你有意瞒着这件事,但是我还是想要说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你。”陈艾北鼻子有些发酸,她想起来达磊在贺卡里的话,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冲击,她早已分不清悲喜,她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格外地讨厌自己的好记性,她想要倾诉,可是她开不了口。 “这个给你。”顾淮西把手伸出来,他张开了手,在他的手掌心上正安安稳稳的躺着的,正是他给她精心准备的十五岁生日礼物,那是一枚钥匙。 陈艾北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时光永纪上面平台的钥匙,上次他带她去那里用来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她终于落下泪来。 “不行,我不能……” 他干脆将她的左手牵过来,他看到她手上还有创口贴,于是又换成她的右手,他将钥匙放在她的手掌心然后替她用力的合上了她的右手。 “这就是给你的,别再推辞了。” “为什么?”陈艾北看着手上的这把钥匙,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更为强烈的渴望,她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份礼物的,虽然这是一把外形有些陈旧、年代有些久远的钥匙,它甚至不能和她家里某个抽屉和柜子的那种娇小灵活的钥匙相提并论,它甚至是有些沉重的笨重的,可是她就是很喜欢它,她知道这依然改变不了它价值不菲的事实。 “它对你意义重大,你确定吗,顾淮西?” “不,它对你才意义重大,对于我来说,它毫无价值”顾淮西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可是你有了这把钥匙,就可以随时去那里,把门向内锁上就可以一个人待着,去幻想你的星空大海,去释放你自己的心情。” “可是这把钥匙时光永纪只有这一把。我拿走了,你呢?班长不会怪你吗?” “我想你误会了,这和演播室没有关系,上面的平台是无人问津的一个地方,这把钥匙是从我爸那里拿来的,他之前参与了学校的建设拨款项目,所以有一些自主权,他用不上这个,学校也不会管的,你放心吧。” “可是我……” “不用可是了,你也可以随时还给我,如果我真的需要的话。” 陈艾北破涕为笑:“哪有送出去的礼物还要收回来的?好吧,那我先收着吧。” “这就行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礼物比它更适合你的。” “我很喜欢,比以前收到的任何礼物都要喜欢。这是我的真心话。” 她终于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他流露出来的只有无尽的温暖,好像快要把她刚刚建起的坚冰给融化了,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出息。 “好了,我要上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等等,我想说的是,也许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或许有一天,你会很失望,也会后悔送这样的礼物给我。” “我不后悔。”顾淮西歪歪头看着她,把手里的伞递给她,“先借你吧,现在雨越下越大了。” “嗯。”陈艾北看着他此时的脸,那张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脸,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触及更好更明媚的新奇感,她在那一瞬间就仿佛洞穿了一切,她知道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他有着大把大把的女生喜欢,在他的身后去追寻着他,哪怕只能求得那么一点点的感动和喜欢,他的未来不可限量,她想要追赶上他只有付出加倍的努力,除此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可是她还是会在意她那可笑的自尊和骄傲,她没有勇气去争抢众星捧月般的顾淮西,她只想这样默默的喜欢他,哪怕永远都只能以朋友的身份。 “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其实你很好。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十班教室。 “嘿,达同学。”李沁然拍了拍他的肩,脸上洋溢着璀璨的笑容,只是在对方看来那更像是笑里藏刀。 她想耍什么花招? “有事快说,没事就一边去。”达磊不耐烦的拍拍他的肩,那个刚刚她碰到他的位置,他的这一举动也饱含着挑衅的意味。 “得了吧你,这衣服穿了多少天了也该换换了,装什么干净人儿啊,你看看我手里提着什么呐!” 李沁然像是提着他的项上人头,把达磊的脸色吓得苍白,他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然而依然透着不打自招的心虚。 “这个怎么在你手上?你想干嘛呀!” “你苦苦纠缠至今,人家如今请求我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情,你猜我要干嘛呀,嘻嘻。” 李沁然一边歪头歪脑,一边提着这个袋子,把这个里面的礼物晃得叮当作响。 达磊伸手就要去抢,李沁然早有预料,往反方向一路小跑,跑到了教室后门,她顺手将这袋子扔进了后门口那里的垃圾桶。 一扔完就走进来用手捂着鼻子:“哎呦,今天是谁呀,怎么吃的饭全吐出来了,这味大得呀,欸,对了,你的礼物好像也和这些食物残渣作伴去了。” 达磊气得腮帮子整个都鼓起来,他咬咬牙回过头去。 李沁然倒也不急着走,先把东西清好了,静静的坐在那里等。 然后没一会,达磊还是冲出教室去,她知道他还是不死心要去证实这件事。不过呢,现在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想当初,达磊从中作梗让她和刘肖阳之间的关系草草收场,如今,她也亲手埋葬了他的高中单相思的梦想,也算是扯平了。她回头看着达磊站在垃圾桶那里一动不动,赶紧往前门溜走了。 李沁然刚下了楼梯就撞到了刚打球回来的谭灯明。 谭灯明一脸诧异:“你这是干嘛呢,慌慌张张的要赶着去投胎呀。今晚不上晚自习了?” “你这个呆子,今天都星期五了,还上什么晚自习,赶快把不要的东西准备清一清带回去,这次座位调座又要大换血了!” “切,只要别坐你附近,我坐哪里都行,你以为我跟你似的,面目可憎身材短脾气爆,整个一霍比特人!” “我看你们男生都天生的找打,我今天成全你!”李沁然把书包举得跟手榴弹似的,一个箭步就要向谭灯明撞去,看架势像是要来个同归于尽。 结果正当这千钧一发之时,她手里的书包突然间就偃旗息鼓了,就像是一个计算机里的零件突然间就失灵了一般,里面的书纷纷向地上掉落,散落了一地,原来是她的书包拉链侧边破了一个大洞,她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 谭灯明先是愣了愣,然后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声:“哈哈哈!偷鸡不成蚀把米!说得就是你这种人!太逊了你!比我打的球技还要烂!” “你闭嘴!我警告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听到了没有,哎呀!”李沁然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一副羞愤难填的样子。 谭灯明咂咂嘴,还是蹲下身一起帮她捡着这满地的书。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并非是本文故意拖沓情节,而是想要遵循现实生活进行高度还原,可能会丢失文学性一些,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精彩还在后头呢,你以为的小心最后只会变成你以为,我家的艾北早就应该咬咬牙一跺脚,收拾下这个小胖子了,虽然我也有时觉得他有点可怜(#^.^#) 第25章 交往之章 不分开 这两天,班头老吴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们从未见过班头老吴在这之前绽放过如此灿烂的笑容,这在陈艾北和李沁然的眼中自然是“小人得志”的标志性嘴脸。 只见班头老吴步履轻快的从教室的黑板前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同时还不忘好好欣赏在座的各位同学脸上垂头丧气的表情,个个都像是个斗败了的公鸡,全然没有了当初进校时该有的学霸傲娇气质,再加上班头老吴的头顶上那中间的一块原本光洁无比的区域这两天也冒出了几许漆黑的发丝随风飘荡着,这如雨后春笋般的毛发生长速度让许多看不惯他的人都在背后暗自咒骂着世界的不公平,人间的不值得。 教室里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是偶尔还有着些许的窃窃私语。 “听说这两天班头势头正盛,次次打牌都赶上大运,赢了不少钱呢。” 俗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班头老吴身上似乎并不应验,这些天所有的运气好像都同时击中了他。 “你听谁说的?” “哎呀,铁证如山,就是住他楼下的那位,是我们隔壁班的一同学,正好姓王,不信下课你去问隔壁老王啊。” “好了,安静一下,大家别自习了。”班头老吴似乎是赏尽了春光,略略有些倦了,他用力拍掌了两下,想要赶快进入下一环节。 “这次考试也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我知道大家的心理落差有些大,进步了的不要骄傲,退步了的也别气馁。你们当初进校那会儿一个个分数高得吓死人的,现在算是见识到高中的厉害了,中考含金量太低了,不懂的不会的死记硬背一下就能混过去,现在就是要见真水平了。” 说完,班头老吴又笑了,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鼻子,又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头皮和那几丝脆弱的毛发,感到一种来之不易的欣慰。 “这次班上的女同学普遍考得比男生要好一些,本来班上大部分就是女老师,这下真成了别人口中说的‘阴盛阳衰’班了!男同学还是要继续努力!” 班头说着说着语气有些激动,他好像趁这次机会把开学以来缺席的班级演讲一次性统统给补齐。 “这还只是个开始,高中能考个五百多分就算很不容易了,尤其是理科确实会有一些重难点的,要是还能随随便便好些人都考个六百七八十分,那不是个个都有希望去考清华北大了。” 陈艾北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后排的萧可一,她把头恨不得要埋到桌子底下,她随后将视线收回到班头的身上,此时他就正站在萧可一的身边,听说她这次考得不太好,至少她自己肯定是非常不满意的,她第一的宝座已经被程炼夺走,眼下她的“班长”一职也变得岌岌可危。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现在你们每个人撕下一张纸,写下你们的学号,然后再写上你最想和谁坐在一起,就写两到三个人的名字,要是觉得自己随便怎么坐都行,那就写个无,写完了就让班长收上来,我会按照这次的考试成绩来安排,顺便兼顾一下你们的意愿。” 陈艾北和李沁然心有戚戚的互相望了一眼,她们似乎天生就有着强烈的默契,在桌子底下摸索着对方的手,然后紧紧握到了一起。 “你想好写谁的名字了吗?” 陈艾北刚举起笔,何思怡就凑过来打探消息,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眼何思怡前面的达磊,嘴里却说着违心的话:“我觉得现在这样坐着就挺好的。” 其实,只要能远离达磊,其他的都好说,只是何思怡应该会寸步不离的绑定了达磊,她的预感向来都很准。 “那就说好了啊,要写我的名字哦,你太好了。” 她们俩相视一笑,班头老吴朝她们这边瞪了一眼:“不许交头接耳,快点写。等这次座位的事情处理完了,再看看班干部的配置问题。” 陈艾北撇了撇嘴,她写来写去也就是女生的名字了,男生是绝无可能的,毕竟班上的座位风格就是男生和男生坐在一起,女生和女生坐在一起,如果你敢贸然写一个男生的名字,反倒更加惹人怀疑。何况,这里面有多少的比例会参考个人意愿也都是未知数,正如同几乎每一位老师在开学的第一节课都会再三声明自己会一碗水端平,实际上还不是每次遇到了好的机会都会优先给成绩好的同学。 她想了想,还是写下了“李沁然、何思怡”这两个名字,等到班长快要走过来的时候,她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个人,快速加上了这最后一个名字。 这两天,王菊容的心情也很不错,看她从厨房里端出来的各类菜式就知道她的愉悦程度了,上面摆满了她喜欢吃的菜,就连饭也给盛得好好的,与筷子放在一边。 “你这次进步这么大,看来还是我照顾得好呀。要是照这个趋势下去,每次考试都前进了十几名,那到了高二不就能进前十了?” 陈艾北吃下去的饭差点噎住了,她缓了口气,思来想来还是不忍心打击她做菜的积极性,只是平淡如水的来了一句:“尽力就好。” 实际情况并不是如王菊容想得那么乐观,她知道班上的最后二十多名都是花钱进的集英高中,而现在班上至少就有十来名的学生没有学习,这应该是算在了竞争行列之外的,因而她也可以说是只进步了五名和她实力相当的同学,这个口头上的数字有些过于虚高,王菊容显然是外行人不懂这其中的玄机,再加上本身这后面梯队的学生在各方面的学习能力上都处于弱势,所以她自然是相对而言进步得很快了,再到往后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陈艾北还是选择了沉默。真相对于她来说有必要,但是王菊容知道了绝对是弊大于利,她的母亲忧心忡忡的脸只会让她更有压力,也帮不上学业上的什么忙。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这么泄气呢,我倒是相信你肯定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的。” 王菊容就是这样的性格,说好听些,那叫盲目乐观盲目悲观,情绪上很容易因为一件事而走极端;说难听点,那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通病,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顾淮西仅仅是送给了她一把旧的钥匙作为生日礼物,她就会忍不住想入非非,也许在对方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激动的大事,只是他送出的所有礼物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份而已。 他那样的贵公子什么都不缺,难道还缺一把钥匙嘛。 她躺在床上回想自己当时的那股矫情劲,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打开了床边的台灯,拿起她这周在学校对面书店买下的一本诗集翻看起来,随手就翻到了那首《从前慢》。慢慢的,她的睡意渐浓,沉沉的睡去了。 床头的那盏台灯照耀着桌上多出来的两件精美的物品,一件是古典雅致的音乐盒,另一件是散发魔幻色彩的水晶灯。 从前慢 木心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举着那把旧伞的少女,眼里不再充盈着忧伤,她挥着手准备再见却害羞腼腆着转过身去,刚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他,发现他还是站在雨中,这次是他在向她挥手看着她远去,她喊着他的名字,他也喊着她的名字,她说出了一直想说的那句话,我们上同一所大学吧,好不好。 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行呀,如果两个人都同样优秀的话,也只有这样,哪怕其中一人慢下来等着另一个人,都不会彼此心怀愧疚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后还会写各种各样性格的女生,不知道陈艾北算不算是最讨喜的那一个,至少是我目前最喜欢的一个,并非是因为她是女主,而是善良和聪慧外加有原则等等特质是很难同时做到的哦,我家北北真棒!后面的那一段可以说是真实发生过的,可是我们来看看当事人顾淮西后来是怎么回应采访的: 陈艾北有说过要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我怎么没听到?可能是离得太远,我耳朵又有点背的缘故吧,不过,她笑起来还真是好看呀。哈哈,不过,她当时真这么说的? 第26章 交往之章 暗涌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幸运女神这样的神圣而让人期待的存在吗? 她似乎生来就习惯了永远要做最坏的打算,因为迄今为止她所取得的所有成绩里似乎都没什么运气的成分。 那些现实生活中再常见不过的小事,几乎桩桩件件都曾经让她完美的体验了一把。 赶车取票时候排好长的队,好不容易排到她取票机器就发生了故障。 去抢偶像演唱会的票,在点击了支付页面之后又显示票已经卖完。 购买心仪的网红款护肤品,总是由于缺货被告知前往下一个售卖点去取。 在饮水机旁边等候,轮到自己时最后的几滴热水喷涌而出,之后就戛然而止。 所有的偶然中都存在着必然,那么所有的坏运里有没有几许更好的期许呢,那些经历过了太多伤心绝望的人们,又是在之后经历了些什么才能将眼泪擦干,终于成功实现了自己来之不易的逆风翻盘呢? 陈艾北拿着空空如也的热水瓶返回了教室,刚回了座位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她裹紧了身上的那件毛绒小外套,有气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生无可恋的她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卑微的请求,就是让她安静的再休息一会儿。 然而,李沁然却没打算放过她,拉着她的衣角,边扯边在她耳边轻声呼唤着她:“快告诉我,你们后来怎么了?” 陈艾北于是只有硬撑着起来,后悔自己的不低调,在她那个带有可爱草莓图案的粉色文具盒上还挂着一个配饰,实际上它就是那天顾淮西送给她的那把钥匙,只不过它现在还起到了装饰的作用,也就成为了兼具两种身份的神奇物品,陈艾北此刻还觉得它现在还成了一切八卦的源头,她不得不老老实实的接受李沁然的盘问,如果她还想要在以后平安无恙的度过她们的友谊岁月的话。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你就直接说吧。” 陈艾北微笑看着她。 “你们就没说什么肉麻兮兮的话吗?” 陈艾北摇摇头。 “没有。” “我不信,肯定有什么隐情。我记得以前电视剧和小说里的桥段好像都是那一套。比如说……” “比如说,女主角和男主角之间相互约定考同一所大学什么的,对吗?” “对对对,我就是想听你说说有关这方面的细节。”李沁然的头点地如同捣蒜,也像是小鸡啄米,脸上还带着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兴奋,“说出了这种话就算是含蓄的告白了呀,你说我能不激动吗!” “算了吧,那么狗血的梗做做梦就行了,别把电视上的那一套拿来往这些事情上面套,我们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生活。”陈艾北又打起哈欠来,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越发引起了对方强烈的不满和怀疑。 这时,顾淮西和谭灯明一起进了教室,陈艾北和顾淮西相视一笑,李沁然和谭灯明两眼一碰撞双方就立刻把脸偏了过去,他们帮忙把作业搬来放在了她俩的桌上,然后他们两个的任务这就算是完成了,两人一并走到了离她们后面有几排远的座位坐下。 “哟,实实在在的生活,还有实实在在的微笑,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了。” 李沁然一脸坏笑,望着陈艾北,期待着她早点认输,赶紧撤走这副一本正经的面具脸。 “好吧,那天的真实情况是,我简单说了声谢谢,然后他说了声不客气,最后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我的回答您还满意吗?如果没有什么疑问,那就让我再睡会吧,谢谢。” “哎呀,你这人太没劲了,太正经了。”李沁然嘟着嘴起身去发作业了,“要不要我等会帮你发点。” “好的呀,好的呀。”陈艾北的睡意消散了大半,伸了伸懒腰,起身去分发作业。 距离考试后的调座位已经过去了一周,明天就要举行秋季的运动会了,她的内心有些隐隐的担忧,天气还是这么的捉摸不透,阴沉沉的天空像是一位威严的长者抑制住怒气强忍不发的面容,让人无法彻底的放松。 她不喜欢事情不能得到果断的处理,哪怕在考虑的过程里她又常常纠结不已,这都是为了最后的干脆埋下伏笔。 运动会下雨了,那就直接回教室直接上课,运动会到此终止,也不会再改日弥补。 “你说这是不是个天大的阴谋啊,”李沁然回到座位上愤愤不平的责备着学校的奸诈,“听说每年的学校开运动会都会赶上下雨。” “就跟雨神萧敬腾要来开演唱会似的,一试一个准对吗,沁然,你真是太诚实了,其实以后像这种事情还是别拆穿吧,学校的那些个阴谋诡计你见得还少了么,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我估摸着到了明天,各科任老师都在办公室里翘首以待,然后上演抢课大战。” 陈艾北望了望窗外,走廊上一片冷清。 她渐渐放下心来,每次说这种话她都怕有班头突然袭击,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有贼心没贼胆说的就是她这种人。何况这次调座,班头老吴把她还调到了挨着走廊那边的窗户旁,她唯一的安慰是李沁然还和她坐同桌。其他的人早就是四处散播在天涯,在班级的各个角落,只不过他们都是成对的分开,何思怡和达磊还是前后座,顾淮西和谭灯明也是万年不变的固定搭配,都坐在了后面,殷果坐在陈艾北的前面。只剩下隆平成了孤家寡人,班头嫌他太闹腾,安排他一个人坐在讲台旁,还专门为他设置了单人单座。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往日的风格,他还是习惯了用两手撑着前后两排的桌子,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就从这头窜到了另一头,他就像是只身手敏捷的猴子,在整齐而周密的一排排树林间穿梭着,乐此不疲的进行着他的惊险日常,偶尔也会有不小心从桌上甩出摔倒的时候,但是他轻松活泼的一笑,就让一切伤痕都能瞬间烟消云散了,有一次他还趁摔倒的契机向大家表演了一次完整的前空翻,他的稳稳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生活的艺术。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平时行为举止怪异也就算了,旅游坐飞机挑商务舱,上课还要体验近距离一对一服务。” 李沁然每次看到隆平都会忍不住感叹。 “我看是你想多了,我记得前两天还看到他提了一袋用红色纸张包裹的小蛋糕进了教室,然后靠着这些蛋糕度过了两天。” “还能每天吃蛋糕,这生活水平也不错呀,虽说吃了两天生活略显单调。我们可是每天都油条、面窝、大油饼雷打不动的早餐三件套呢。” “我们起码吃得全,还能配杯豆浆。他每天就干啃这个,我也是佩服他是怎么吃完了的,他吃的那种蛋糕我见过,应该是最早的那款老式散称蛋糕,五块钱两三斤的那种,卖这个蛋糕的地方都是上面一根线缠绕着整天晃啊晃的那种简易电扇,每天在上面尝鲜的苍蝇一赶就一大堆,对了,而且我记得那种包裹小蛋糕的红纸用手一摸就掉色。”陈艾北啃着手里洗干净了的苹果,翻着一本厚厚的教辅资料,她时不时还看向隆平,像极了王菊容以前数落她的语气,“你以为他的日子过得有多好,也不看看他瘦成什么样了,整天就吃这种既没卫生又没营养的东西。” 有钱人和穷人之间存在着永远的隔阂就在于这一点,有钱人吃苦受罪那叫体验生活,一般不能引起人们的同情,穷人吃苦受罪那叫命比黄连苦,由此看来关键不是在于是否吃苦,而是吃苦的人到底有没有钱。穷人也往往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占尽优势,既能引发共鸣又能赢得同情,这便是生活的奥秘了。 殷果“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回头看了眼陈艾北:“明天记得帮我加油。” “这都是小事,那必须的。”她之前就听说了殷果报名要跑一千五百米的雄伟事迹,当她写下名字的那一刻,班长萧可一对殷果感激不已。 “对了,你听说了没,谭灯明什么运动项目都没报,顾淮西也是。” 李沁然撇撇嘴,把刚刚用完的草稿纸捏成了一团,扔进了抽屉里。陈艾北觉得,李沁然应该是把这纸团当成了他俩的替代品。 “嗯,我对此很是惋惜,他们身在十班却不能为班级效力,白白浪费了两条大长腿,哦不,四条腿。” “哼,连那个死胖子都报了个跳远,你看看这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生活,不就是荒诞的聚集地嘛,欸,那个张弛报了跳远没?”陈艾北也啃完了最后一口苹果,她抽出一张纸巾将苹果核轻轻地放在纸巾上,然后小心的放在桌子的右上角,严谨得就像是陈列着博物馆里的一件珍贵文物。那个挂在文具盒拉链上的钥匙快要碰到它了,她干脆将钥匙放进了文具盒里。 “报了报了,真是神了,你怎么这个也知道,你昨天不是没看那个报名表吗?” “很多事情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用心去看即可。再说了,不是你当初说他像癞□□嘛,除了跳远难道还有更适合的项目。”陈艾北接受李沁然全盘的崇拜眼光,继续着预言般的论断,“他应该报了不止一个项目吧,他对班长献殷勤的那个劲头这次也算是释放到了最大程度,真是让人唏嘘啊。” “我知道,班长也就是当时对他微笑了一下,随后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都是冤孽啊。” 陈艾北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达磊拿着何思怡的卡通兔子水瓶跑出了教室,他面带笑容散发出从内而外的满足感,仿佛他总算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所在,跑向打水点对于他而言就等同于奔赴一个让他幸福的未来。 这次考试陈艾北和李沁然都进步了,但是顾淮西和谭灯明退步了一些,何思怡和达磊倒是不进不退在原地踏步,两人的步伐调整得异常整齐。 陈艾北知道这次自己的数学考得出奇的好,考到了140分,就连数学王老师下课后都亲自来慰问她,学习的情况还好吗,要一直保持呀。陈艾北叹息着老师的目光短浅,这高一的前几个单元是高中数学最简单的内容,没有之一,此时不拿高分还待何时,不过以后的内容可就没那么好学了。反观男生的顺其自然心态倒是让她羡慕不已,在她看来,像他们这样的佛系生活态度才是战胜高中三年高强度学习生活的正解啊。 第27章 交往之章 宝藏 用手拿起笔写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应该是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了,就和一位成熟的大龄青年回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被人抱起的经历同等艰难,抑或是去回顾自己第一次蹒跚学步的姿态是多么奇怪一样的可笑又令人抗拒,那些都是需要搜肠刮肚才能给出一个贴近事实的答案的。 当陈艾北再次写完一段鼓励稿之后,她终于忍受不了自己酸痛的胳膊还有微微有些刺痛的双眼,放下笔开始了抱怨:“今天上学的时候看到晴空万里觉得心情甚好,结果没想到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到底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跑啊!” “艾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凡事都要往好处想,今天开运动会班头点名让你写体育稿,这不就是对你最大的认可嘛。” 李沁然刚说完这话,就立刻扭过头去琢磨着自己手里的牌该怎么出,她和何思怡、殷果组成了斗地主小团体,正在火拼中。 “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他是在变相折磨我呢?这不是还没轮到我们班的运动员上场吗,怎么就要给他们写这么多鼓励稿呢?”陈艾北微眯起眼睛,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也是,我们班的最早都排在下午了,今天先让高三的先来,他们只开一天就要回去上课了,我们要开三天呢!”李沁然把嘴里残存的一点棒棒糖咬碎吃完,把棍棒吐在了身旁的垃圾袋,然后甩下四张牌,激动得不能自已:“炸弹!看你们还能赢我不!” “得了吧,还三天,我这才一上午就受不了了,我可不能坐以待毙,沁然,下午换你替我写写。”陈艾北揉着酸痛的胳膊,看着眼前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桌子,上面摆满了隆平提前撕好的贴心小纸条,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换我玩会儿,写得我真心好累,劳逸结合才是真理。” “你想要我写什么呀,你念我写吧。”李沁然转身撸起袖子拿起了笔,看起来一口气能全部都写完。 “想写啥都行,只要忍住别写骂人的话就行,反正也没人认真听,广播站那里的人也就是随口一念。唯一有可能认真一下的也就只剩运动员了。” “那倒是的,我今天听到的稿件最多的就是我们班了,”何思怡娇声一笑,随后便叹了口气,“要是这样都拿不出点成绩,那显得我们班的体育也太弱了点,你们说是不是。达磊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让他帮我带个汉堡去了半天还没来,我现在快饿死了。” “放心吧,下午我一定拿个好名次。”殷果直接略过了何思怡的牢骚,为下午的赛事而蠢蠢欲动,她看起来是胸有成竹。 “我带了两包方便面,你先吃一包压压肚子。”李沁然扔给陈艾北一包,又递给何思怡一包,“殷果你吃糖吗,方便面是没有了。” “不吃,谢谢。”殷果开始利索的洗牌。 “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居然在炸金花!”谭灯明一来就是一副闹事还不嫌事大的嘴脸,“哟,怎么是你坐在这里写东西了,你可不是个斯文的人呐。” 他凑过去看李沁然在写些什么,一脸的嫌弃。 “跟我过来一下,班头有事要找你。”顾淮西一脸严肃的看着陈艾北,她心惊肉跳的跟着他走向了教学楼那边。 走了有一段路,她忍不住问他。 “班头找我有什么事?” 她有些羞愧,她不希望在顾淮西的面前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因为定是凶多吉少的。 “你去了就知道了。” 顾淮西还是一如刚才那般的严肃,这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他偏过头去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才回头笑着看她,她这才反应过来。 “好啊,你骗我!其实班头今天根本就没来,对不对?” 她试想过无数的可能性,但就是忽略了最大的一种可能性,她总是等到事后才发觉到这一点,她没来由的为自己感到深切的悲哀,她总是这样毫无条件的就相信了他,相信着他的一切,她甚至对于父母都秉持着生来就带有的怀疑态度,这似乎也为后来的许多事情都提前埋下了深深浅浅的根脉,也是由她后来亲手将其再挖掘出来,她只需要耐心梳理过往的种种痕迹,她都要为之颔首称臣,毕竟这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任何人,唯一可以倾吐的出口就是他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这机会究竟也是稍纵即逝的,她也好多次都没有牢牢地抓住。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顾淮西干脆停下来,等她再走上前两步,然后和她并肩慢慢的走,“什么都瞒不住你,我只是开个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说吧,你这个伪装的临时班主任,现在要带我去哪里啊。” “去那天晚上去的后院,我们翻墙出去吧,我带你去网吧。”顾淮西又一次看向她,好奇她接下来的反应。 “那你觉得我会去吗?” “不会。” “既然你都知道,我就不用再说一遍了。而且,我们现在明明是在去教室的路上,所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淮西同学,你要知道你的幽默感其实并不算很强,同样的把戏你觉得我会连续上当两次吗?” “好吧,我也不卖关子了,今天班上来了位新同学,她就坐在李沁然的旁边,现在她在教室里清东西,你去帮她把一些作业本和书拿上去。” 班上有一个空座位,这次调座后正好空在了李沁然的左边,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新同学给利用上了,只不过选在这样一个节骨眼进来十班,陈艾北有些隐约的不安。 “是女生?你和谭灯明已经见过她了,是不是?” “嗯,刚刚就是帮她搬东西了。” “所以,现在又轮到我去帮她了,看不出来这个新同学还挺受欢迎的,你们个个都还挺上心的。怎么不叫上李沁然?” “来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再兴师动众的了,而且,我还有事要说。这个新同学应该也待不了多久,可能下学期就要出国留学了。” “好吧。就这些了吗?教室不是我家,人家想待多久也不需要征得我们其他人的同意,所以这对于我来说意义不大。” 陈艾北脱口而出的话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觉察出自己话里透露着冷漠和敌意,她也知道对方实属无辜并没有理由就这样接受她这样的态度,只是她着实厌恶了周围的环境在不断的改变,她不想去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一度偏执的想就这样活在现在的小圈子里,她就已然是很满足了。 “那么,我还是切入正题吧,去我那里吃饭吧。” “和你爸妈吗?”陈艾北在他面前好像总是能说出一些无脑的话,让她悔之晚矣,这话反倒显得她很急切,“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爸妈也在吗?” “不在,就我那儿吧,就今天中午。” 陈艾北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刚才话里特意用的词是“那儿”,而不是“他家”,说明就是去雄关街他现在租住的地方。 “我还有事情要说,不过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坏事。”顾淮西看着她顾虑重重,又抛出来这句安慰的话。 “好吧,那我中午得和我妈打个电话。” 他们说话的空档已经到了教室门口,陈艾北进了教室,看到李沁然旁边的桌子上依旧是空白一片,她以为那位新同学又走了,不过她仔细看了眼桌面,沿着桌子外沿的一边上面贴满了各种卡通贴画。倒还饶有趣味的,她走过去侧目看到了抽屉里,有几本书摆在里面,虽然还算整齐,然而还算很像是在充充场面,就像是一个不读书的少女在老师左右晃荡时装模作样的开始大声读书,以此来掩盖不爱学习的事实,只要有书本在,无论数量多少,起码就能被称作是个学生了。 陈艾北看惯了太多爱学习的好学生,这个新同学在这方面由于另类反倒是脱颖而出了,这种与众不同的人和事在喜欢的人看来,同时也是“个性”的代名词,现在的她已经克服了最开始的恐惧不安,想快点见见本人一面。 “她叫什么名字?” “周予涵。她的特长是唱歌,这次的元旦晚会有她的节目。” “那还挺优秀的,到时候一饱耳福了。”陈艾北和顾淮西走出教室,随即他们约定好放学一起走。 天气已经由微凉在不经意过渡到了侵入心脾的寒冷,这种浸入式的寒意大概是南方独有的冬天模式,就连呼吸都会在经历长跑之后变得急促,路边的行人应当庆幸自己无缘这种惊险刺激,无缘相隔在外在表现上也是出奇的一致,中间隔着厚厚的一堵墙,在墙的另一边集英高中的运动员们早已积极投身于这散发着青春活力的舞台上,时不时还会暗自比较下为自己加油打气的后援会队伍是否庞大。 “好了,这些菜够了吧,顾淮西。” 陈艾北在看向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的刘妈并呼喊了两声无任何应答之后,又请求着顾淮西能开口将深陷厨房的刘妈早点解救出来,就像是很多电视剧里在受罚人苦苦煎熬的时刻,总有一些心慈貌美的人挺身而出执意要为之求情一般,那样的让人如坐针毡,恨不得电视里的这一段能够快点过去,受罚者也能化险为夷获得重生。 “你这么紧张干嘛呀,刘妈很喜欢做饭的,她看你太瘦才要多炒两个菜,你可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顾大少爷开始取笑她过于大惊小怪了,还往她的碗中夹了一个大鸡腿,无论是这话还是这鸡腿都让她再无反驳的可能,说了反倒显得她不懂事了,她埋头吃着饭,狠狠咬了一大口鸡腿。 “我就是不知道以后她会怎么和你爸妈说这件事。要是不吃太没礼貌,要是这么多都能吃下去,显得我又是个饭桶了。” “哈哈,你这小身板还饭桶呢,饭桶在你眼前。我会吃完的,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再说,刘妈可没那么八卦,我的事情她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守口如瓶的。” “嗯,顾少爷,一切都听您的吧。”陈艾北故意这样挖苦他,“没想到现在这个时代了,还有以前封建残余在迫害着朴实的人民群众。” 刘妈这次端进来一盘炒好的酸辣藕带,这下这张桌子是彻底塞满了,简直是太夸张了些,陈艾北看着她解下围裙,正准备邀请她一同吃,她像是早就知道似的,直接说声要走。 “你们慢慢吃,我要去给我儿子送饭去了,他每天在学校也是吃不好,真让人担心呐,我得看看他去。”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下了楼梯。 顾淮西看着她走下楼去,望向陈艾北浅浅的一笑,脸上的表情像是某种诡计得逞了似的,慢条斯理的吃着饭。陈艾北看了他,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像是识破了他的计谋似的。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陈艾北吃得太撑,擦了擦嘴,放下筷子,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自发的开启了“审讯”时间。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事情?” “学生时期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吵吵作业辅导下作业什么的,或者是跑跑腿买买东西抱抱作业什么的,还能有什么新鲜的吗?” 陈艾北不客气的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果汁,喝了一大口。 “都不是,这次的事情可能要比这个稍微复杂点。” “稍微?你直接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忙。”陈艾北感到自己的愚蠢,既然能把她叫到这里吃饭,就说明不是寻常的事情,她刚刚说的只能算是废话。 “你也知道的,这次元旦晚会学校还是很重视的,班长萧可一也找我商量过这件事情,我们班至少要出三个节目参加评比,起码要留两个节目能入选上台表演。” “周予涵不是要唱歌嘛,这就还剩两个节目,那就弄个诗朗诵,还有就是跳个舞……” 陈艾北想当然的说着方案,这些不是天方夜谭的空话,是些可行性极强的方案。 “嗯,你说的和我们正好想到一块去了,我们班的重头戏应该就是跳舞的那个节目。你会跳舞吗?” “我不会。我顶多也就是帮你们出谋划策一下。”陈艾北结结巴巴的说着话,心砰砰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她居然有些害怕顾淮西的下一句话会说出“那你要不要当我的舞伴”,这只能让她猝不及防的想要逃走。 “不会我可以教你的。萧可一起初是想和我一起跳,我们班组这个节目至少要四五对合跳。时间还来得及的。” “你拒绝班长了吗?”陈艾北试探着问他,她有预感不会得到明确的回答,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看着桌上已经逐渐冷却的菜碟,心里一阵下沉。 顾淮西果然没有说话。 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所以,你为了能摆脱班长,想要拿我当挡箭牌让班长知难而退。” 顾淮西大口扒拉完了碗里的饭菜,喝了口果汁,心平气和的开了口。 “只要你愿意,那我们就一起练习,班长就会去找别人搭档,她从小学跳舞顺便也可以带一下别人。她不会介意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介意,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陈艾北看着他的脸色下沉,她知道自己的话太过直接干脆,但是她说的话既是她的真心想法,更是一针见血点破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有一些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的话,她觉得顾淮西不可能不知道。 “陈艾北,你不需要纠结这么多,如果你同意了,我这方面的事情我会和她说的,我会安排好的,你要相信我,而且我们的时间还是很紧的,我还要顺带帮忙主持一下后半场元旦晚会。” 顾淮西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重,然后他中途深呼吸了一次,中断了一会儿,这才用缓和了一些的语气说:“难道你不愿意吗?” 陈艾北看着眼前的他,她的内心翻滚着太多的想法,首先映入心间就是她怎么会不愿意呢,眼前的男生应该有很多的女生都会愿意和他跳舞,只要他拿着今天陈恳的态度邀请别人,甚至只需要一句话,就会有人点头答应并且激动不已,可是那个人绝不会是她。她痛恨自己敏锐地发觉出了这些许的微妙之处,她觉察出了萧可一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她想要并且同意这个节目的根本目的,也许就是掺杂着私人的情感,而他却像没事人一般借助这个机会和她一起共舞,由此让她更加忐忑不安。 “我没有说我不愿意。”陈艾北每当这种有苦难言的时刻都会忍不住落下泪来,“可是,可是,我不想要这样和你跳舞。” 男生挠挠头,有些不能理解她突然涌现的情绪,更不太明白她这算是同意还是拒绝。 “我是说,我不想在你还没决定好要和谁跳舞之前,就把我硬塞到这个位置,你应该也没和萧可一商量这件事就这样擅自决定了吧。” “没有人会像你想得这样复杂的,萧可一和我是这个节目的负责人,我是有权来安排这些细节的,我也可以决定好了再去和她说这些,这都没什么关系。” “是的,你有权利,你想怎样就可以,但是你说的这些话真的让我觉得很伤心,这一刻,我居然庆幸我不会跳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只是个节目而已,艾北,我们都是为了班级才去做这些努力的。其实初衷很简单。” 顾淮西对于她的反应感到无所适从,他原以为她会很快的答应,甚至还可以接着商量接下来的一些细节,可是如今显然是陷入了僵局。 陈艾北马上擦掉了眼泪,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太敏感的对待一切她在意的事情,她也不希望复杂的看待这些事情,如果她和顾淮西简单的跳一支舞,不是为了某种节目,更不是为了评比,她发誓她是愿意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根本就不喜欢现在的这个班级。”陈艾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说着夸大了事实的话,她受到了伤害的第一反应就是会忍不住反击,“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了班级荣誉去学这个跳舞,来满足你和班长的计划。我不是一个物品。那你又是为什么每次都要帮她呢,还是说你觉得这只是为了班级荣誉,和班长没有半点关系。” 陈艾北不愿再看向顾淮西,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看起来很讨厌,一副苦瓜脸眼泪也哗哗的止不住,她起身就要走,被顾淮西一把按住,他把她拉到了椅子上坐下。 “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学校。” 顾淮西感到好笑,脸上又露出以往的温和,“现在才一点,学校还没开门呢。你就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下。” 顾淮西走后,陈艾北环视了下室内,她发现自己好像刚刚失态了,说了好多不该说的话,她望着有些简陋却十分干净的室内,心情平复了许多,她原本是应该感到开心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走进他的生活。 她看着窗台前的一张木桌,想象着他每次坐在桌前埋头写字的样子。顾淮西离开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也足够她利用好这个空档来好好观察他的卧室,这给她和他之间平添了更多的亲近感,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忽而又变得渐渐明朗了些。 顾淮西拿着一条毛巾进了房间,上面被温热的水打湿了些,还不至于湿透到滴水的程度,他二话没说就耐心的为她擦拭起满是泪痕的脸来,她倒也是奇迹般的没有躲闪。 “你这样哭下去眼睛就要肿了,下午运动会你可是坐在班级最前排的,可不能太扫风景。” 陈艾北有些小孩般的娇憨,她嘟着嘴有点不高兴他的理由:“说得我好像给班级丢脸了似的。” 顾淮西只是扑哧一笑,他恰当好处的温柔语气和手上擦拭的动作并没有丝毫讽刺挖苦的痕迹,她感到久违的温暖,那和王菊容的万般谨慎的关照迥乎不同,她是第一次被异性的对象认真的对待,她之前接触到的最多的好像也只有她的父亲陈滇明了,而陈滇明的蛮横粗鲁似乎是先入为主的镶嵌在了她的记忆深处,这让她曾经不再对其他人抱有过过高的期待。 她差点又要流泪,和刚刚的发泄不太一样,这次她能忍住微妙的起伏,忍住想要流出的出于惯性的廉价泪水,她只是红了眼眶。 “为什么?” “嗯?”顾淮西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仿佛很能理解她的多愁善感,好脾气的答应着她的问话,也许那会是又一轮新的尖锐发问,可是他显得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甚至有种“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年少轻狂,处变不惊的看向她,他好像在她的脸上又找到了某种令人发笑的细节,微微笑起来。 “我是说,你为什么偏偏要找我来当舞伴,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那方面的天赋。”说完,她觉得自己的话里透出阵阵傻气,她说出口的同时就后悔了,她应该在他面前缄默为妙,因为这样的问题就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会更好。她马上把头偏过去,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张桌子。她突然回想起前几分钟的谈话,他是第一次叫她艾北,在这之前只有沁然和她会用如此亲昵的称呼。 “艾北”他把热毛巾塞到她冰冰凉凉的双手中,趁着余热还在给她取暖,他的手覆盖在她的那双比普通人略小的手上,随后又慢慢的捏住她的,“你和她们都不一样,在我心中,你是个有梦想的女生,你知道吗?” “梦想?我的梦想?或许每个人都有梦想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这不能是理由,至少我听着感到很荒诞。” 她像是被他逗笑了一样,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的梦想是能够有朝一日写出自己的作品,写出一部广受欢迎又经典的作品。”她转过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睛此刻亮闪闪的,看起来像是眼里有着星辰般的风景。 “这就是了,艾北,你是有真正的梦想,不是所有人都有梦想的,那些高中时期想要考上好大学的学生们,他们拥有的不是梦想而是目标。”他低下头弯下腰从座位上蹲下来,将她手里已经冷却的毛巾拿起,轻轻擦拭了她的双手,“而只有那些真正拥有梦想的人,才是真的拥有宝藏。” 而只有那些真正拥有梦想的人,才是真的拥有宝藏。 这句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在哪一本经典小说中读到过类似的话,可是以前她并未有过太深的感触,直到她那一刻觉得周遭的世界安静下来,那一刻她不再去想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城市,每个城市是不是都有一个市长的儿子,一个类似于顾淮西的存在,那一刻她知道就算世界上有许多顾淮西的翻版,但也只有眼前的这一个才是独一无二的,对她而言是有着重要意义的,因为他是懂她的。 许多年后的某一天,陈艾北回想起那一天,她都隐约的感受到一种强烈的默契,她能确定的是,她就是在那一天喜欢上他的。 “学跳舞吧,只要你愿意学,你就会跳得很好的。”顾淮西站起身来,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他已经十拿九稳,胜券在握了,“何况,就算你不答应,我也是要邀请你过来吃饭的,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女生顿时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她试想过太多的原因,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是这样一个纯粹的理由。她为自己的妄加揣测而羞愧不已。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吃上今天的这顿饭全是因为顾淮西早就计划好的带有目的的邀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就算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借此机会与之独处这种小心思的可能性,这种掺杂了太多缘由的聚餐并不能让她觉得开心。眼下,她觉得自己这次着实是想多了,是名副其实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那边的书桌前,她不想要面对他的脸说出这件事,她那时还不明白为何要在他生日那天对他说出这样悲伤的一件事情,可是她就是很想在那一刻都统统说出来,她经常会感受到孤单,这也不算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更让她觉得难以忍受的是,她好像一直以来都背负了太多的秘密,一个人这样默默的走了好久好久,仿佛在蹚一条无比漫长的不知深浅的河水,她一直都只能勇敢的向前走去,永远都不能回头看,她多希望偶尔可以将肩上的包袱稍微放下来一些,那些既让她痛苦又让她感到珍贵的依然会视之为珍宝的包袱,如果有同行的人自愿想要替她分担一些,她会无比的感动的。 “你知道我名字的由来吗?” “应该是有什么典故吧。” 顾淮西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说着。 陈艾北很高兴看到他这副认真思考后再回答的模样,这和陈滇明的草率应答不同,她感到了真正的被倾听被尊重,她想要去倾诉的欲望被他进一步往前推动着。 “唔,也可以这么说吧。”陈艾北的眼泪已经落下来,在她的下一句话还未说出以前,她就知道自己向来无法克制住大喜大悲的情绪,她讨厌自己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只会流泪的懦弱,可是,她是第一次有了勇气想要接着说下去。 “我的生日,其实也是爷爷的忌日。他就是在我出世的那一天过世的,那天我的母亲难产,后来爷爷一去世,我就奇迹般的出生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克星,是个不祥之人。” “那都是你自己这么觉得,除了你,没人会这么想,更不会有人怪你。”顾淮西走过去,把她的身子转过来,看着她依旧是低着头,“所以你才会经常都唉声叹气,那么悲观吗?这就是根本原因。” “我不知道。”陈艾北的鼻尖涌起前所未有的酸涩,这也是后来她长大了以后,听周围的亲戚说的,“爷爷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艾草,去世前不久他还去北边的一处山上采摘过,他一向身体很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 旁人的话语总是夹杂着不经意的伤害和潜在未知的某种目的,他们想要从对话中收获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反应,以此来冲击着平淡乏味的生活,也许他们不知道一句简单的话,都可以对不满十岁的一个女孩子埋下深深的阴影。 陈艾北失声痛哭起来,这一刻她顾不上顾淮西会怎么看待她,她只想要好好的哭一场。 顾淮西只是轻轻抱着她,仿佛她是一个易碎的娃娃,既想呵护又怕伤害了她,“这不关你的事,好了,哭完了就过去了。” “可是,真的可以过去吗?我是想要遗忘,可是为什么父母会给我起这个名字呢,这就像是一个烙印,会一直伴随着我,要我铭记。”陈艾北从来都没有去问过他们,也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和女主都很矫情,很墨迹,就是这种感觉,也是任何长篇小说的必经之路。就算不是长篇,他们也要熬过了高考才能放飞自我,所以安啦,西西。 顾淮西:我只是请她吃顿饭而已,不要围观了谢谢 陈艾北:你还给我擦脸了 顾淮西:总之,是你们想多了,真的(傲娇脸) 第28章 交往之章 勉强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花,鲁冰花。 ——节选歌曲《鲁冰花》 有没有一些东西你越是想要去掩藏,最终发现结果越是欲盖弥彰。 读过书的人何其多,然而肤浅的人又何其多,至少深度不够的人太多,她总是这么想,她总是会想得轻轻摇摇头,然后露出一贯的笑容,那笑容足以让每一个初次接触到她的人都能感到一股浓浓的暖意。 这正是她所想要的效果,为此,她还做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她身边用的所有东西基本上都带有温馨可爱的卡通风格,既暖萌可爱又不显得过于幼稚,她还尤其喜欢穿粉色系列的衣服,偶尔也穿穿天蓝色,这是种多么纯净的颜色呀。再配上一副厚厚的眼镜镜框,她只需要保持着她那最具有说服力的傲人成绩,就足以说服所有认识过她的人,但凡知道她的人都会忍不住对她赞不绝口:“你是说班长啊!她人挺好的,而且还那么阳光,那么爱学习,真是太亲切可爱的一个女孩了。”这不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类的评语,于是就又微笑着,还附带上两个恰到好处的小酒窝,显得更加生动活泼,为她的个人形象默默又积攒了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分。 笑容是她生活的主旋律,她好像也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这样,她还一直在不断提醒着自己这一点,她的衣服上有笑脸图案,鞋子上也有,书包上有是不足为奇的,就连日常要拿出教室的水杯上也有着明媚的小人在咧嘴笑着。每当有人说她的性格好,易于相处时,她也是报以一笑,她其实从来都没这么认为过自己,她觉得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她的情商高吧。 偶尔,她也会感到孤独,但那也只是昙花一现,她总能找到更多的事情去做,去填补她原本就已经忙碌不堪的生活,生命何其短暂啊,她在这方面应该是比同龄人有着更深刻的感悟的,她要抓紧自己可以掌握的一切,她确信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主宰自己的人生,她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 微笑和谢谢是她的武器,她依靠这两样东西度过了许许多多的难关,成就了今日的她。 今天是星期五,她要早点收拾好东西,期盼着快点放学,她要在回家前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 极致臻品婚纱店的门口。 她站在店门口的玻璃橱窗前,好好欣赏着那件美丽的裙子,她可不是那种只会仰望美好的灰姑娘,她这次有备而来,对于拿下这套裙子胜券在握,她等待这一天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她知道就在即将到来的元旦晚会上,她要这件裙子作为她的舞裙,她要和顾淮西一起跳舞,她的心愿就要实现了。她喜欢顾淮西吗?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需要作出各种各样的假象来让他人误解,她需要各种各样的误解去层层包裹住真实的她,她只有依靠这种方式才能拥有难能可贵的东西,那个类似于安全感的东西,她不需要大家去了解真实的她,因为她知道现在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这个她才会是讨人喜欢的,这就够了。同样的道理,她只需要全班最帅的男生和她同台跳舞,衬托出她的完美无瑕,那时候她将会让人眼前一亮,成为全场的焦点,哪怕第二天她还是要戴上厚厚的眼镜也毫无关系。或许她最爱的就是她自己。 只要事后的人们会永远记住那一晚的她,知道她也是才貌俱佳的一位女生,这一切的付出就足够了,因为她知道,在广大的人群里,有一个他也会记得的。 然而,相比于其他女生的激动不已,她也只是微笑着,她看着玻璃窗中的自己,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她不知不觉就恍惚起来,她开始没来由的讨厌这张脸,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她怔怔的看着自己上扬的嘴角,然后一点点的归于平静,她的嘴角弧度慢慢变平,她摘下了自己那副眼镜,她看着自己眼睛里的瞳孔,好像想要借此机会一窥到底,弄清楚最近真正烦恼着她的事情。 一切本就是在她计划范围之内的,好比一条再流畅不过的淙淙流水在山谷里轻快的流走,然而再怎么灵动简便,时间久了,也难以避免会在沿途不经意的那个转角处遇到一片厚重密实的石头堆,阻挡了本该行进的接下去的路。原本也不会比这更复杂了,只需要简单分析一下便知,要是恰当好处的取下这堵石头墙上最关键的一块,整个墙面就会因重心偏移到不堪重负,最终应声而散落于广阔的河流中,绊脚石也就转变成了成功流水的垫脚石了。萧可一抿抿嘴唇,她想,那块碍眼的石头应该是陈艾北。她还记得前两天她找顾淮西谈论跳舞一事时,他那有礼貌而抱有距离的态度,看似谈话并不明朗,有打算拖延下去的嫌疑,既然不愿意干脆利落的答应那就是委婉的拒绝,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这类性情温和的男生惯用的社交诡计。她可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种在她计划范围之外的事情,是她不愿意去想的,也是坚决不允许让它会发生的事情。 她要拿出超乎常人的气魄,提前替他做好决定,做好该有的准备。她于是又微笑起来,然后气定神闲的走进了店里。 她还记得开学前去眼镜店的那次,店员对她露出的惊讶表情:“你确定了要买下这副镜框吗?还有这个类型的眼镜?”看到对方无比坚定的眼神后,店员只有拿起笔写着销售的票据,不过依旧不死心的建议道,“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可以选一个更轻便的款式,毕竟你的近视度数并不是那么地高,这种款式很少有年轻女孩会喜欢,因为显得有些沉闷,好吧,如果你确定要这款,我还是会给你包下来的。” 她何尝不知道这样的眼镜戴上了看上去就像是能以假换真的书呆子呢,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走进了店里,婚纱店的服务员立刻就接待了她,一开口就问:“请问你有什么需要的吗?”其实服务员的言外之意是,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除非你是真的要在这里消费,可是学生又有几个能消费得起这种档次裙子的呢。 “嗯,是这样的,学校要举行一个节目,我需要租一件好看的裙子,就是这件可以吗?” 萧可一指着店门口模特身上的那件。 “嗯,当然可以,只不过那件的裙子很贵,即使租的话也不太便宜,你要不要再多看几件呢?我们这里其实也有一些性价比很高的,你可以综合比较……” “不必了,我就要这件,租下来要多少钱。” “欸,好吧,这件裙子需要从上海的旗舰店里调货过来,这件是样品,你需要先支付定金一千元。” “好的。”萧可一拿出了书包里的口袋深处放着的一叠红钞票,那是她去年的压岁钱和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她将定金支付给对方的时候,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接下来她在学校里的生活会过得如何悲惨。 “好的,最早也要等到下周一寄来裙子,您下周来取,然后支付剩下的费用,或者您要是时间上抽不出身我也可以寄给您的。”服务员的态度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这也是她的职业生涯里被刷新了三观的一次体验,她深深的理解了什么叫做有钱不在于外表,什么叫做顾客就是上帝。 “不用了,我自己上门来取。” “好的好的,那您慢走。”女服务员鞠着躬,轻言细语的递给她订购的单据,这言行俨然和萧可一刚进门时的那幅有气无力的嘴脸划清了楚河汉界,此刻她脸上堆积着满满的笑意,仿佛真的遇上了什么无可比拟的好消息,如果真的有,那自然也是跟她本月的业绩有关的,萧可一的到来和付款不亚于给她打下了一针强心剂,让她全身上下都如获新生。 萧可一走出店外,呼吸着店外的空气,虽然有些刺骨的寒意,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新,她自信的迈开步伐,走到离她最近的一处公交站。 待到她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所幸时间还早,不到七点钟,她丝毫都没有觉得饿,她今天并没有胃口,她的心情现在又不太好了,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回家了的缘故。她把书包放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试探性的喊了句:“王阿姨?” 大厅里传来轻微的回声,却并没人应答。这个时候,她完全不会去考虑萧扬威这个人的,他从来都不会在这个点回来的。王阿姨是她家雇来的佣人,每两个星期左右会来一次清扫下家里,偶尔她也会帮忙清理一下,是的,她什么都会做,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能干了,因为她知道不能什么都依靠萧扬威。只是随着学业的压力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紧,她渐渐在这方面变得懈怠起来,一心只想要依靠王阿姨,她看着家里焕然一新的地面,想必是王阿姨已经来过又走了。 她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只开了一盏头顶正上方的灯,照在她的身上,家里的其余地方都是一片黑暗,她仿佛是舞台剧里陷入了绝望的女主角,正在演着属于她的独角戏,哪怕此刻连一个观众都没有,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总是安慰着自己,她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她所有的朋友她都保持着恰当好处的距离,这样才会既不伤人也不伤己。 朋友,对于她来说,只是利益的等价交换,或者说不必等价,只需要能够为她所用。她过早的掌握了一些人生该有的处世法则,这让她无论是在学习还是在生活里都能够处理得游刃有余,她是别人家长口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她也是很多同龄人眼里钦羡不已的人生赢家。 她冷笑了一下,可是她自己从来都不这么认为。还是那句话,看似再完美的苹果,当你没有去剖开它的横切面之前,你是不会了解到里面早已溃烂得惨不忍睹的,而她经常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有毒的红苹果。她习惯了在人前人后扮演着温顺乖巧的样子,她无比冷酷的迎合着这个世界的种种规则,她一直以来都在走她的父亲萧扬威为她铺好的每一条路,即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更多。 管它呢,她这么些年好像一遇到这种独处时刻就不愿深度思考,更不想去回顾往昔,转眼间她就咬咬牙闷着头走了这么远,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或许,她也有想要的,只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她静静的看着客厅陈列的展览架上摆放的种种藏品,一时间笑容僵在了脸上。或许是前两天,这些瓷器和玻璃类的易碎藏品就给收起来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而已,如今满满的一墙藏品统统换为了木质品,看起来依旧格调不减,依旧价值不菲。 她有多久没落泪了呢,就连这次考试失利,她也只是红了眼眶,几年了,今天居然流泪了,她马上用手拭去那一滴晶莹的泪。她看着这些藏品回忆着却是以前被替代之前的那些收纳物,她最讨厌萧扬威的就是这一点,他面对问题总是拿不出根本的解决方案,他总是治标不治本,说话也总是说不到点子上去,她讨厌他作为一个大男人却只会逃避,她不知道她的爸爸是如何混到今天这个职位的,她经常觉得她比她爸爸厉害多了,至少她更坚强,甚至还可以反守为攻,转败为胜。 她一点都不像她爸爸,她觉得。那她像妈妈吗?她也不知道。 门口传来重重的关门声。萧扬威回来了。 她从睡梦中醒来,赶紧起身要去自己的房间里,可惜还是缓了一步。 “回来啦,吃饭了没有啊。”萧扬威一脸颓废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他又出去喝酒了,幸好他酒量还不错,没有喝得不省人事,没有给她填多余的麻烦。 “不吃了吧。”萧可一转身回去拿起书包,装作不经意的一句,“对了,再给我一千块吧,我的生活费用完了。” “什么?你手上的钱全部都用完了吗?我前两天才给过你的。” “我租了件喜欢的裙子,要两千块。我已经付了一千了。”萧可一说得轻松无比,还耸了耸肩,她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正准备进去。 “站住,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里!”萧扬威的怒气不由自主的聚拢来,今天萧可一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你怎么事情都要擅自做主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擅自做主?我还不是跟您学的吗,以前你不都是擅自做主的吗?”萧可一把书包放在了地上,反手把背后的房门关好,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冷笑一声“要不是你的擅自做主,妈妈也不会死,你现在这样是做给谁看啊,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爸爸。” “够了!你这么些年就是在拿这个说事,说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说够!要我说多少次,那是个意外,意外!你这副样子真应该给外面那些夸你的人看看,看看你的这副嘴脸!我他妈的就是这辈子欠你们娘俩的是不是!” “你觉得我是在拿这个要挟你?如果是,那也是跟你学的啊,爸爸。你忘了以前幼儿园和小学,是你告诉了我的老师同学,我没妈的这件事情,我那段学生经历毕生难忘,这都是您给的。” 萧扬威醉了,说起骂人的话来也是毫不客气,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啤酒,晃悠悠的坐在餐厅那边的桌子旁,边喝边骂,还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钞票往桌子上一拍,“快点拿去,讨债鬼!拿了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萧可一握紧了拳头,她比以前更快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反倒依旧微笑着:“好了,爸爸,明天别忘了妈妈的忌日。以后想喝酒也别挑这种日子,祭拜完了再喝,不要错过一年一次的仪式,这是该有的礼仪。” 她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立刻转身进了房间,在关门锁上的那一刻,啤酒瓶摔到门上应声而落,摔得粉碎。然后,她听到了萧扬威在客厅砸东西的声音,不是第一次了,她想这样安慰她自己。 客厅里传来沉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萧扬威每次和她吵完了架就会这样摔东西,这好像也是他唯一能拿来撒气的东西了。而她每次也都能准确无误的抓住他的软肋,借助着他最后残存的愧疚,乐此不疲的索要着她想要的一切,为她所用。她大概是天底下第一个能够把妈妈的过世这件事的价值利用到最大化的吧。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她就应该承受得住各种恶毒的诋毁和谩骂,这才是公平的,对此,她毫无怨言。 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她甚至能够对此不为所动,内心还隐约盼望着她的父亲能做点更为粗暴的事情让她开开眼界,以此来重新震撼一下她的心灵,逼迫着她不得不去面对他的存在。可是,他永远都只会这样摔着东西,这种含蓄保守的发泄方式也处处体现了他萧扬威独有的个人风格——就连撒气都撒不到点子上,也不愿意做出什么改变。 或者,也有些许的改变,那就是将以前摔的易碎品换成了更为耐摔的木制品,她暗暗感慨他的胆量也不过如此,好比一位君王眼见着国家即将走向覆灭,他明明有机会选择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来重整统治的这片疆土,可他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还是透出他胆小如鼠的特性,颤颤巍巍的写下改革的批文。他依旧还是要靠砸东西来度日的,换一换砸的东西在她看来就和“换汤不换药”一样的可笑,这反倒又能从萧扬威身上找出一丝小气节省的嫌疑来,即便每年更换这些藏品的支出费用的确是无比惊人。 为什么他这么多年不去再给她找一个后妈呢?她并不是希望萧扬威真的去做这件事,而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不过,一旦萧扬威真的做了,她也很有可能会采取一系列措施不让那个女人进门的。她厌恶的萧扬威身上种种的劣迹,同时她也觉出了自己和他又何尝不是有着惊人般的相似呢? 萧扬威利用着他一个单亲爸爸的辛酸历程赢得了她周围老师同学的尊敬和同情,以此来保全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只怪她那时候年纪尚小还不懂得这些,直到后来她慢慢懂得了“示弱是为了更好的索取”这一隐秘的黑暗真相之后,她也渐渐构建出了她的生活法则和杀手锏,她不愿意再忍受众人过于热切而同情的目光,通过一次次和萧扬威的远走他乡和搬家周折才得以开始她全新的生活,但是她却另辟蹊径,从之前的经历中提炼出更为宝贵的经验,作为她今后人生路上不可多得的葵花宝典。正如同武林侠客中的顶级高手,只要修炼出了自己的一套全新武功,便可独自命名,那往往都会带上自己的名字成为一种烙印,并自然而然的带有独具魅力的个人特色。 萧可一不再去理会外面传来的种种噪音,她拿出耳机塞住了自己的双耳,就好比一位医生在得知病人已经患上了无可挽回的绝症,虽然医生的本职是去治疗病人,眼下也只有任其自生自灭一样,她将手机里的音乐调到了最大,任由房间外的世界怎么折腾也坚决打算不予理睬,她翻开一本练习册开始埋头苦做,她打算要提前把这本作业写完一半,以此来空出接下来为元旦晚会排练节目的时间。 直到夜深了,萧可一看了看墙上的钟,刚好过了十二点,她睁开疲惫的双眼,全身已经冰凉得快没有了知觉。她这才蹑手蹑脚的起身出门,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她瞥了眼凌乱的地上散布着东倒西歪的各类藏品,门口的碎玻璃渣也是铺开了一大片,呼应着整个客厅昨晚上演的生动主题,萧扬威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摔完了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门口他的鞋也不见踪影。她顾不得许多,只是匆匆上前去餐桌旁,快速的捡起地上还有桌上散落的钞票,然后匆匆回了房间。她突然觉得整个家里静的可怕,这种太过反常的寂静更加滋生了她关于恐怖的种种幻想,她害怕萧扬威会突然出现,又将昨晚的歇斯底里再上演一遍,于是她反手还是锁上了房门。 她的手里数着钞票,脑子里还是冷静的算着该有的经费需求,她的手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而有些颤抖着,一、二、三……九、十。刚数完最后一张,桌上的手机就“叮”的一声发出了巨响,吓得她大叫了一声,缩到被窝里。 妈妈,妈妈。她开始感到头疼欲裂,或许是感冒了的缘故,她小声咕哝着,情绪也变得格外的敏感脆弱,她忍不住大哭起来。 过了有好一会儿,她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伸手去够桌沿边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讯,是张弛发来的:嘿嘿,班长,最近想不想看球赛啊,听说里面有你喜欢的球星哦。你睡醒了一定要回我消息哦。 在这个点居然发消息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在网吧包夜了,一时兴起又想到要来“问候”下她。 足球赛?呵呵,看来她的资料他还是有做足功课的,她是在自己的QQ资料爱好的一栏上写过“足球”。她喜欢足球吗?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或许在日积月累的强迫下也会滋生一点点的兴趣吧,只为求得在和男生交谈时简单的评价上一两句:咳,昨天那场比赛呀,那个队员踢的球真烂,还是那个球员表现得比较稳定,其实另一个发挥失常的球员是我一直以来崇拜的偶像呢!是吧,你的偶像也是他呀,真巧呀! 没错,这需要这么适当的点拨几句,就能让她获得通向大多数男生的课外生活团体的“入场券”,甚至在运气好的情况下偶尔还能收获到几句出乎意料的赞美:“真看不出来呀,你一个女生还对足球这么感兴趣呢,真是太厉害了。”她在悄悄走进男生世界的同时,总会找寻那么几个脾气和顺、成绩不好、但是又愿意为女生鞍前马后的角色,她需要这样的陪衬来稳固她的班长职位,树立她该有的“亲民形象”、以及“男女通吃”的“领导力”。她常常会听到有人说:“班长多好的一个人呐,她成绩那么好,还愿意和成绩倒数的同学来往,还给他们这样的人讲解习题,真是热心肠啊。”殊不知,这种无法对她的成绩排名造成任何威胁的同学,她时不时帮衬一把也是无妨的,看似帮了他人,其实也是在帮她自己。 毫无疑问,在高中生涯,她选择的人中,张弛绝对算是一个。 许多人都不一定最了解自己,也不愿意经常花时间去审视内心那个真正的自己,在面对深刻尖锐的问题面前,人的本能更想要去逃避,只想怀揣着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得过且过就好,如今张弛的这条短讯又引发了她来自心灵深处的拷问,这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她一直都在回避这样的真相,她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她不想要身边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提醒她这一点。 她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眼皮,发过去一条随意散漫的短信,便又倒在了床上。 好啊,只要你能弄到票,那就一起去看看。 她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一条不起眼的短信,竟彻底改变了一个男生今后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黑化的人,就是班长大大,此人有心计有城府,不可小觑。不过,集英高中里的人,有几个不是省油的灯呢? 第29章 危险之章 罪恶 “跳舞?”陈滇明的嘴角边咧开一个斜斜的笑,露出不可思议的嘲讽,“我还跳六呢!你们学校真是越来有意思了。” 只见陈滇明歪坐在沙发上,把遥控器准确无误的甩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他两脚张得大大的好似一个张开的巨型圆规的两条腿,而他坐的那个沙发正是他的王之宝座,整个客厅都是他唾手可得的疆土领域,他整个身子都横跨在长长的沙发上,笑看着电视机里放的纪录片的云卷云舒的大气磅礴的画面。由于他霸占着领地,害得王菊容和陈艾北只有退而求其次的分别坐在了他两侧的单个独立小沙发椅上,就差手执一个屏风般巨大的团扇了,不然越发衬得她们娘俩像极了在一旁服侍伺候的侍女。 陈艾北知道每隔一两个月,一向失联的父亲就又会主动现身,就好比天气突变将要下暴雨前河水里潜伏已久的鱼儿,会浮出水面露出明显的嘴角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也会携带着一番惊天泣鬼神般的行为。她早有预感,每次在陈滇明拍门的那一刻,她都刻意的屏住呼吸调整着自己的心情,在不知道此次到来的陈滇明会带来什么崭新的变化前,她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亲眼所见中不至于惊得花容失色。 可是,这一次,她还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起伏的心情,看着餐桌上的那个巨型大蛋糕,还有地上买的三大袋土特产,三箱牛奶以及两大箱水果,还是忍不住为他的浪费奢侈感到愤愤不平,仿佛她打小就是出自无产阶级的工农阶层,代表着朴实的人民群众在为打倒“万恶的资本家”而奔走呼告,充满了正义的光芒。相比这一点,她的母亲王菊容倒是更为包容,在开门的那一刻,从她脸上不自觉洋溢出的笑脸就能看出她作为不一样的人民群众中的一员,反而是喜闻乐见。虽然嘴里还是说着:“哎呀,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吃得完哦!”但是手里却忙不迭的帮着陈滇明往家里搬,这动作又好像在暗示她实则是希望以后能够继续保持这样的做派,多多益善才好呢。 口是心非的女人啊,啧啧。陈艾北总是忍不住这样赞叹道。 “喏,上次生日不是没陪你过吗,你妈说你馋生日蛋糕,我给你买了个,就当是补过了。”陈艾北先是瞪了眼王菊容,默默的责怪她怎么这样多嘴,一面又看向她的父亲。然而,陈滇明正看看手上戴着的那个黄金手表,说话的时候压根没抬眼,这次一看就知道应该又是新买的,要不是他是她爸,她都以为是他故意买了戴着跑来臭显摆给她们看的,依旧是满满的土豪金,这和之前的主旋律风格倒是不相悖,不管怎么变都还在这个主题内打转转。她仿佛参透了某种玄机,又窃喜似乎对他多了几分了解,于是又微笑起来,其实并没有人知道这笑中又蕴含了多少的苦涩。 嘲讽似乎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家里长期以来就在保持的传统,这和有关宣扬幸福婚姻或者美满家庭类书籍所一再鼓吹的秉持赞赏之心去对待家人的心灵鸡汤背道而驰。陈艾北此后经常拿这些安慰着自己,即使觉得不幸福也不满足也不应该怨怼,因为他们都是真理的巨人脚下那些无知无畏而又极其叛逆的孩子,注定是要受尽苦楚的。 陈滇明说到嘴边的有关于她娘俩的事情总是话音一落就要远远抛下,因为嘲讽的目的已然是达成,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她们的生活方式和这种种的琐事,这次陈艾北要跳舞的事情也不值得让他像对待一起案件那样细细剖析,然后做出夸张的表情以显示他由此受到的震动。这消息本身也是王菊容在陈艾北回家前作为交换生活费的等价条件而泄露给他的,除了让他倍觉新鲜以外,不具备什么含金量。于是,陈滇明终于步入了此次前来的正题。 “关于金总的那个项目,就是我上次来这里说的,你们还记得吗?”陈滇明把身子挪了挪,倒也没有起身坐得端正些,只是将双腿索性一并转移到了沙发上,整个身体斜卧在沙发上以便自己能够躺着更加舒适,要不是他的身子骨架太大,身体的柔韧度不及女性特有的那种柔美,陈艾北有些遗憾地觉得,不然那会是《泰坦尼克号》里女主角露丝躺在沙发上供男主角杰克素描的场景再现,只不过那里面的女主角是全裸出镜,而她的父亲好歹还穿着衣服罢了,这才是最大的区别。 “嗯,当然了,怎么了。”王菊容探出脑袋,仿佛是以此来显示出更为好奇的姿态,不过有了陈滇明进门前的礼品铺路,她的语气自然是温柔和缓的,她也对他即将公布的消息持有天生的乐观。 果不其然。 “那个项目挺难搞的,不过,后来还是谈下来了,估计八九不离十了。”陈滇明说着说着,表情也越来越放松,眼神里颇有几分得意,或许这才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既赞颂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又给予了她们丰厚的吃穿用品,让她们的生活更加高枕无忧,她们应当对此感到感激涕零,以便更好的来巩固她们眼中的如同上帝一般的地位。 “真的吗?”王菊容每次都能轻易相信他的话,笑得全身都好似振奋起来,她也只有在父亲到来之后才会放下手中的那幅十字绣针线活,全然参与到关于他发表的演讲中。 陈艾北倒是对此抱有谨慎的怀疑态度,她知道她父亲的为人性格,每到一件事情他预备去做的时候,往往都会提前计划出一个宏伟无比的方案,仿佛他要去建造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教堂,需要花费后半生的时间精力去完成这项使命,然而在刚开始动工的那一刻,他又会自信无比的说着,等着瞧吧,也就几年的功夫就能完工,一旦开始了那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一切都会像是迎合天命那般无比顺畅,实则后来又会多番出现种种坎坷与意外,他又会继续发扬着他的执着理念,认为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存在,就像是海浪有起有伏,偶尔也会叫嚣着冲到海岸边卷起一些小石头那般,是大自然的必然规律。喜欢她父亲的朋友会觉得他天生乐观,潇洒豁达,不喜欢的人会觉得他油嘴滑舌,不值得相信。大多事情演变到最后往往会和他最初的构想截然不同,几乎十有八九的事情都没有彻底的执行下去,草草的就落下帷幕收拾了场地。好在每次都还能从中获益不少,好比建造了一半的大教堂突然间由于自身原因不能继续建造了,只能被迫地让给他人来完成后面的部分,但与此同时又能够获得他建造前半部分该有的劳务费。 王菊容也不可能毫无察觉,但是她们也从不因此而小瞧了陈滇明的种种计划,毕竟无论最终完成得如何,她们也是不必太过在意的,只要根本目的还是能够指向赚钱这件事,她们也就对此睁只眼闭只眼,无可厚非。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要去一个饭局,再和金总联络联络感情。”陈滇明捧起了茶几上的茶杯大口喝下茶水,像是享受般地又向后倒靠在了沙发上,他前方的电视机依然开着,里面传来响亮的背景乐。 王菊容微微点了点头,像是赞许又像是理解了什么,她起身去翻躺在地上的塑料袋看看里面:“那你带的都是些什么呢?怎么都是黑漆漆的,看着怪吓人的,你怎么总是带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那是土豆,野生品种的,就说你没见过世面吧,我也懒得说了。” “那这个又是什么?枸杞吗?怎么也是黑色的?”王菊容拿起了一盒包装好的枸杞走过来,看着盒子上面的标注显示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是的,人家这个也是野生的枸杞,不是黑色的,你泡开了就知道那是深蓝色的,这个营养价值才高。真是不识货。”陈滇明于是干脆歪过头去睡觉,表示不愿意再多说下去。 “你这次就是和那个金总去的神农架吗?这些都是在那里买的?” “嗯。”陈滇明咕哝着,瞬间就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再过一会儿就要沉沉的进入梦的那个世界里去。 等到陈艾北午睡醒来后,陈滇明早已离开,要不是屋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物品在为他的到来提供了最有利的明证,她都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来过,要是以前,她经常会对他的来去匆匆感到一种人去楼空的苍凉之感。 她起身去厨房看到王菊容在忙活着,于是趁机退到了房里,把手机扔到了床上,把手机的音乐开到最大,她四肢紧张的扭动起来,她为自己略带僵硬的肢体动作感到羞愧,她要多加训练,还要想办法让自己快速柔软下来,尽可能不要在顾淮西面前出丑。她现在正练习的是伦巴,等会再练恰恰。 陈艾北最近的生活也算是忙到了一个极点,随着数理化的难度加大,作业量增多,她在学业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她慌乱的练习着,一面还要注意房间外王菊容的动静,一面还要思索自己写作业的时间安排,顿时感到分身乏术。她一个不留心脚下一滑,干脆的倒在了床上,她拿过一旁的枕头抱住,埋头哭泣,那声音极小,只能算是啜泣,随后她又镇定了些,从书包里拿出了文具盒,找到了里面的钥匙,仰头看着窗外的那片天,她心中衍生出了一个主意。 凡是成大事者,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陈艾北向来考虑事情周到细密,这次也有失算的时候,她只想到了前两个因素,没想到会被这最后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因素给绊倒。 这一天本是天气晴朗,风光明媚,但是树上的鸟儿却不似平常那样欢快的歌唱,陈艾北拉开窗帘就看到了一只黑色的鸟儿飞走了,好像还“呜呜”的叫了两声,姑且认为那是乌鸦吧,她也不太确定,平时她也没有对花木草虫鱼有过太多的研究,只是心中隐约升起一种不安来,她的第六感向来都是比较灵验的,眼下她顾不上这些,只是匆匆的换着衣服准备早些出门。 而在另一边,雄光街的菜市场比起以往热闹喧嚣的气氛要沉稳了许多,那些喜欢扎堆的大叔大妈们虽然多半都是住在雄光街上来陪读的学生家长们,但是他们却早就卸下了这层身份,不愿被名校的光环束缚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些光环都只丢给自家的孩子去承受即可,自己依然是该八卦八卦,该说谁家的是非就说谁家的是非。 好比一个本是偶像衍生出来的明星爸妈,硬生生的不在意自家孩子的偶像包袱,自己先是早早地暴露出市井气的操守行为,尽情的享受着生活粗糙肤浅的快乐,一旦轮到了在上阵杀敌的时候还是要让亲生儿子大义凛然的去迎接挑战。 “你听说了没?” “那个车站路高中的事情吗?” “不然还有什么事啊,对呀,就昨晚发生的。” “吓死人了,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哟。” “就是就是,也不怪我们家长现在都为了孩子操碎了心。” “呀,你们在说什么呢?昨晚出啥大事啦!”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不知道,我跟你长话短说吧。” 陈艾北正准备出门,开门就见到了火急火燎买菜回来的王菊容。 “出什么事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王菊容马上把门“哐”的一声关上,显然并不在意问题的答案,率先替她下了决定,“我告诉你啊,最近不要想着到处乱跑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你都不知道外面现在有多乱呐。” 王菊容天生就仿佛自带讲故事的能力,凡是好的事情如果她不认同,那由她转达出口的事情原本模样就会大大的变形,凡是不好的事情如果加剧了她的担心与忧虑,那么她在讲述的时候也会,擅自截取道听途说的关键部分,不由自主地添些油加些醋,让这个事情发酵成更加恐怖的局面,其惊悚程度远远大于她自身所体验到的不安。即便是经受了母亲多番“恐吓”的陈艾北,每次在要听她讲述某种糟糕消息前,还是会有些提心吊胆。 “昨晚,有个男生的耳朵被人割了,受到了一顿毒打,然后被抛尸到了河岸边。那个死了的还就是读高一的,正好跟你们一届,好像那些打手也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你说说这怎么能叫人安心呐!” “是我们学校的吗?”陈艾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也顿时不想出门了,她害怕出门后看到附近的哪条河里漂着什么不干净的她不想看到的脏东西,更害怕路上偶遇那群可怕的恐怖分子。 她忽然间能理解王菊容的心情了,这种事情别说是发生在X市了,哪怕是发生在一线的某个大城市,“青少年残暴施虐杀人抛尸”这样的新闻标题上个头条,那也很可能会轰动全国的。她完全能够想象今早王菊容去菜市场所面对的流言蜚语有多可怕。 不过,无风不起浪,究竟发生了什么,王菊容倒也没细说:“哎呦,不是你们学校的,但是还是太吓人了,我当时就怕你出门了,我没听清楚就赶忙回来了。” 到了星期一,陈艾北就从班头老吴的嘴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学校特意还为这件事情开了一次大会,强调学校内外安全以及,男女生之间的交往问题。 “你们说说,你们屁大点的孩子懂什么是爱吗?整天学习没看到有这么卖力,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让大人们震惊得不行。” 李沁然偷偷的把身边周予涵在草稿本上写的话挪到陈艾北的桌子上,她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为爱痴狂”这四个大字。 这一次,她们都笑不出来,只觉得手心脚心里都在冒冷汗。 车站中学的一名男生喜欢一名女生,那女生却早就和校外的一名社会男子交往了,与此同时,她并没有和校内男生划清界限,暧昧不清的态度让不知情的校内男生沾沾自喜,然而校外的社会男子有一日发现了女生的“花心”,但是迫于对女生深深的爱,他直接在放学后找到了校内男子并警告对方要和自己的女朋友保持距离,为了争夺心爱的女生,校内男生却不甘示弱。他们先是单挑,后来渐渐上演起了群架的戏码,只不过是一对多,校内男子被打得半死,还被活活割了一只耳朵,后来因为流血过多休克而死,社会男子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便抛尸河岸边。 “现在警方已经查出了作案人是谁,听说那人的来头不小,这件事已经拿钱被压下来了,死者的父母现在求告无门,发誓要上法院判他死罪。”班头老吴焦急的在黑板前晃来晃去,“青少年犯罪就是这样,哪怕是杀人了,只要认罪的态度好也难以处死刑的。你们倒也还算听话,不过还是要以后注意些,少和外面的社会上的人打交道。” 教室里雅雀无声,比哪一次班头讲话都要安静。 “还有就是男女生之间,平时交往还是要注意些,正常的可以,不能太过分了。”班头的脸十分严肃,但毕竟还是理科老师,说话不如语文老师有文采,更没有很好的逻辑,他冷不丁又冒出一句:“还是那句话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无!” 他的声音较以往洪亮了许多,但是偏偏出了一个极其明显的错误,这使得本该是严肃对待的事情突然间走向另一个极端,变得十分滑稽。 班上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秒的沉默后,全班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 仿佛一个正在跑马拉松的运动员即将就要迎来胜利的彩带,他正期待着人们的欢呼雀跃和热情的拥护,偏偏在最后一步崴了脚直直的摔下去,让一旁观看的人瞠目结舌。 最后,当下课铃声敲响后,班头老吴面红耳赤的拿起讲台上的教案就仓皇逃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教室门,把同学们的笑声远远抛在了脑后。 “老话说得好哇,防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无哇!”张弛回味着班头下课前的最后一句话,一边走到了班长的桌前,看着她,好似自己是古惑仔的一员,正在试图引起清纯女子的注意。 “你回你的位子上去,这样盯着我看干嘛。”萧可一摸摸自己的脸,她知道这连续两天熬夜,折腾着写作业,如今的脸色肯定是晦暗了许多。 “给你。”他把那张看球赛的门票往她桌上一拍,就坐回了她身后的座位。 只有在遇到了知难而不退却的人之后,往往才会显露出真诚的种种好处来,人们惯于运用种类繁多的借口去为难着主动上门的虔诚者,以为这就是不破坏关系又能长久和睦的最佳方法,等到不该当真的人真的履行了誓言,说出借口的人才追悔莫及。有如童话故事里的国王为了摆脱阿拉丁对自己女儿的爱慕,特意开出不可能完成的嫁妆条件,没想到阿拉灯因为有了神灯而具有了通天的本领,的确做到了。可惜的是,童话永远是童话,现实却多半不会尽如人意。 那天下午,张弛不再找萧可一说话,也不再向以前那样空闲时就扯着她的小辫子。萧可一最近也是由于生活里的种种不如意,感到心烦意乱。眼下,她只是条件反射般将那张门票藏进了抽屉里,然后立刻走出了教室,正好撞上了刚到教室门口的周予涵,周予涵看了她一眼,她觉得此时无论是谁看着她,她都会承受不住,因为这目光太过灼热,足以刺痛了她。 她知道这件事会变得越来越复杂,眼下她只想快速处理好这些,就当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晚刚到家不久,她就收到了张弛发来的短信:和我去看球赛吧,就这周六,正好也没课。 她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他:我这周要练舞,去不了。真的很不好意思,你随便找谁去看吧。 她在按下了发送之后就关机了。正好,张弛也没再发来短信。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这个里面的事故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只能透露这么多了。谢谢观赏,明天和闺蜜出去吃火锅逛街,可能会停更一天。爱你们(^U^)ノ~YO 第30章 危险之章 面具 “殷果,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 周予涵左手边肩膀搭在李沁然的肩上,右手搭着陈艾北,活脱脱一个社会上大姐大的风范。她有些轻微的婴儿肥,但是从来不会有人真的觉得她胖,相反,她的婴儿肥恰当好处的衬托出了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她有着一双爱笑的眼睛,每次笑起来的时候还会露出她嘴里光洁的白牙齿。她经常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外套,看上去很清爽干练,有着男孩子一般的大气与洒脱。正是因为她的气场过于强大,和她们是迥乎不同的类型,她们都习惯叫她涵姐。 “不了,我还不饿,涵姐你们先去吧。”殷果扶了扶眼镜,继续埋头做题。 她们一路往校外走,一边唠唠嗑,这段时间她们为了节省时间去排练舞蹈,一律都在校门口吃晚饭,趁着晚自习前的空隙抓紧时间练习。 陈艾北回想起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是集英高中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殷果这是怎么了,一连好几天不吃晚饭。” “人家跟我们不一样,她可是来大姨妈都能在运动会长跑项目里拿第一,顺便还破破校纪录的那种牛人,想必少吃几顿饭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咳,你这话倒是说得有趣,好像她是个无坚不摧的铁人一样,好歹她也是个女生,你忘了她当初跑完后差点都要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吗?”陈艾北回忆起那段经历,依然心有戚戚,“我都以为她要被人用担架抬进医务室呢,顺便还要掐掐人中什么的。” “哈哈哈,艾北,你说话真是太搞笑了。是不是?”周予涵拍拍李沁然,期待得到某种认同。 “是的,对了,涵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有点像安妮?”李沁然突然间找到了疑惑她许久的一个真相,“现在我越来越肯定了,真是太像了。” “哪个安妮?你是说安妮宝贝吗?” “不不不,我是说安妮日记里的那个安妮。” “哈哈哈。” 于是周予涵又偏过头望着陈艾北。 “你觉得像吗?艾北?” “简直不能再像了,等会上去我就去把图片翻给你看。” “你还有存她的图片,我不信。”周予涵做出一个惊讶的鬼脸,显得十分俏皮。 “哎呀,就在我们英语课本里,旁边有关于她的插图。” “哈哈哈。” 周予涵又咯咯咯的笑起来,她爽朗的笑声很感染人。 “其实我也不是很饿,最近心里压力还是挺大的。”走了一段路,陈艾北突然开口这么说,“而且我刚下课的时候,吃了一个水煮蛋,现在还没消化呢,你知道的,这些天我天天都带了水煮蛋来学校的,我妈逼我吃鸡蛋。” “哦,你妈逼你吃鸡蛋。”周予涵又狂笑起来。 “你妈逼你吃鸡蛋。”李沁然小声的快速重复了一遍,也笑个不停。 陈艾北先是一愣一愣的,后来才反应过来,臊得脸一红。 周予涵发表感言:“你们还真是每天都在冒金句啊!” “那也没你好,你说是不是,艾北。”李沁然向周予涵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然后用眼神示意陈艾北。 “就是就是。” “欸,我怎么个好法,你倒是说说。”周予涵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似的,使劲一眨一眨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平时可以随便翘掉不想上的课去上校外的雅思课,这学期一上完就要出国留学避开了这磨人心力的高考,欣赏着国外的大好山河,等到那个时候每天都能畅享开怀人生。” “哈哈哈,拉倒吧,我的日子都苦在看不见的地方,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学那个雅思有多痛苦啊,比高三的课文还要难十倍!我这两天为了找我妈要生活费还吵了一架呢。” “别说是你妈了,要是我是你妈,你出国要花那么多钱,我也舍得把你饿上几顿的。”李沁然连忙接过话头,然后和陈艾北握了握手。 “苍天呐,我也是有烦恼的好不好啊!”周予涵又哭又笑,很是狰狞。不过,她们一进土豆粉的店里就安静下来,忙着去找空座位。 等到点单完毕后,她们齐刷刷的坐下来,这才开启了审讯模式。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烦恼是什么?” “对呀,快说。” 周予涵突然低下头,像是要告诉某种机密一样煞有介事。她们俩也赶紧低下头,三人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我要是说了,你们别打我就行。” “你不会是想说你最大的烦恼就是避开了高考吧!” “那倒不是,肯定不会是这个啊,神经病才享受高考呢。其实吧,我想说的是,我最大的烦恼就是父母之间的感情太好了。” 她们马上恢复了原状,老老实实的坐着,只不过,李沁然和陈艾北在回味了几秒她的话之后,俩人的眼光立刻像刀子一样在周予涵的身上扫来扫去,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他妈是不是在逗我玩呢。” “哎呀,我说的是真的,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那好,你说说,怎么就让你烦恼了。” “你不知道,父母感情太好了,孩子在家会很尴尬的,我经常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他们每次说些黏糊糊的话的时候,我都恨不得赶紧出门去,免得妨碍了他们打情骂俏。” “难道你希望你的父母感情不好,整天不是吵架都是打架,搞得鸡犬不宁才好么。涵姐,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去挂个精神科了。”李沁然白她一眼。 “你是不是生活在一个重组家庭里?”陈艾北思索着,既想圆场又想诱使她说出真相,仿佛这个理由才能让她满意。 “哎呀,都不是,就是我的亲爸妈。反正你不会明白的,父母感情太好了,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了。他们做什么都要瞒着我,简直把我当外人,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 “所以,这就是你要出国的理由吗?” 活音刚落,三碗土豆粉就齐刷刷的端上来了,她们三人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她们吃完后又去了校门口的那家奶茶店“缘味”,也就是李沁然和陈艾北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然后每人点了一杯奶茶,边喝边往学校里面走去。 陈艾北不打算放过周予涵,她那颗八卦的心又一次蠢蠢欲动,她迫切的想要得到验证。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哎呀,你说就是了嘛。不要搞得这么含蓄,我又不是顾淮西。”周予涵朝着李沁然挑挑眉。 “好吧,你是不是认识班长萧可一。” “我怎么就认识她了,你倒是说说看。”周予涵尴尬的一笑,以为这只是巧合,或许对方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周予涵的这一笑反倒更加令人生出疑惑,这和她平日里发出的爽朗的笑声完全不同,她并不是一个会掩盖会撒谎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她的心虚来。 “我只是随便问问。今天她和你在教室门口对视了一眼,我看到了,你的表情出卖了你。”陈艾北盯着她的侧脸。 周予涵的脸色阴沉了许多,她低下头喝着珍珠奶茶,不再说话,李沁然也少有的沉默了,看向陈艾北。 “你可以不用多说,我也不会强迫你的。” “不,我会说的,让我先想想该怎么说。”周予涵皱起了眉,这是她们认识以来第一次看她心情这么糟糕。 上次的物理测试,她上课没听讲很多都不会做也根本不想做,把整张答题卷上都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和图案,物理老师是个让全班人都闻风丧胆的灭绝师太类的人物,她急冲冲的找到周予涵,当众斥责了她,她都是笑嘻嘻轻轻松松的一笔带过。没想到在认识萧可一的这件事上,她会有这么消极的反应。 这些都超乎了意料。 “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在陈艾北连续三次踩到了顾淮西之后,顾淮西忍不住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就连动作上都有少许的出错。” 顾淮西又加了这么一句,听起来是批评,哪怕是极其温和的态度。 “嗯,你有没有后悔,让我来当你的舞伴。看来我在这方面确实很迟钝。” 陈艾北露出尴尬的一笑,满脑子浮现的都是萧可一的面容。 他们现在单独在时光永纪上面的平台上,为了避免其他舞伴的训练节奏被打乱,他们约定好了,每对都先分开练习,到了快正式演出的时候再一起彩排。他们每对跳的舞蹈和配乐都不一样,打算来一个传统经典的舞蹈串烧。顾淮西他们这对跳的是伦巴。 “那就不要跳了,今天休息吧,你可能是太累了。”顾淮西没有回答她刚刚的话,他宁愿把她这话当做是抱怨,而不是放弃。 陈艾北蹲下来,哭泣着:“我怕自己会连累你们,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节目还能过初审吗?” “我们还有时间,你前天跳得就挺好的,你这是在自己吓自己。” “我总是在做一些不自量力的事情。”这一次,她是从萧可一身边抢来的顾淮西。她感到压力重重。 顾淮西静静的看着她,露出一丝微笑:“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班长的确比你要跳得好。” “是吧,这才是你的真心话,你还是后悔了,对不对。” 女生气呼呼的一抹脸,起身就要离开。顾淮西还是淡定的拉住了她。 “我话还没说完,班长已经有她的舞伴了,你还在较劲什么呢,我带你再多练习几遍,效果也会很好的。” “那我到时候就穿个破破烂烂的棉布裙子上台表演,看看效果能好到哪里去。” 陈艾北赌气的说了这么一句,她不想听到他再说任何夸奖萧可一的话,即使她知道这话的主要目的还是在逗她,但是她需要的更多的是尊重,尤其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晚自习刚上没多久,李沁然就递过来周予涵写好一张纸条。 她们俩一起埋头看着: 我和她是小学同学,刚进班的时候我就认出她了,她也认出我了,只是我们都很有默契没有点破。我们以前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后来断了联系,也很多年没再来往了。我小学最开始那会儿成绩特别好,她就主动和我做朋友,后来我成绩不好了,她就自动和我疏远了。我现在已经不把她当朋友了,但是我还是决定保守一些秘密,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她。我唯一能说的就是,你们最好远离她,她是我见过的少有的智商和情商都很高的女生,总之很厉害,她不是你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亲情友情爱情,事事总关情。但凡涉及到一个情字,便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殷果后期会有惊喜,但是前期真的主要是在学习这一件事情上笑傲江湖了,其他的嘛,也是有苦唧唧的一面的、ε=(?ο`*)))唉,谁都别栽在黑化角色的手里,否则就是高能预警了!!!! 第31章 危险之章 细节 “准备好了吗?” “嗯。” 只见顾淮西和谭灯明相视一笑,那眼神里透出视死如归的神情,然后他们动作齐刷刷的戴上了早已备好的口罩,以免有人认出他们来。 前方不远处的两个小角落里,各放着不起眼的两个音箱,虽然质量看着就很粗制滥造,但是也契合了这次跳舞独有的特色与风格。一、二、三,音乐终于响起,他们两人开始艰难的扭动着身体,混迹于各色大妈的队伍里,前后左右的摆手踢腿,样子又傻又搞笑。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不远处的大树下有张石桌子还有两张恰到好处的石头凳子,陈艾北和李沁然一边喝着奶茶一边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这一幕。 “你别说,这音乐和他们的这动作还挺搭的,真是绝了。艾北,你这主意出得可真是妙啊,你看看他们现在那痛不欲生的样子。” “啧啧,他们这才刚跳了多久,你还是心太软,难道你忘了当初为了节目练舞,我们曾经遭过的罪了吗?” “那肯定是不能忘记的,简直就是刻骨铭心啊!”说完,李沁然更加坚定了她们女性同胞的复仇立场,从兜里拿出手机偷拍起来,“这一幕真是太经典了,不拍下来以后一定是要后悔的,艾北,你要不要也来两张。” “你拍完后就发给我吧,我今天没带手机呢。我现在就想好好欣赏一下他们的现场尬舞。哈哈哈。” “哈哈哈,你看看谭灯明那个样子,是不是很娘,这个动作好像扭秧歌啊!” “顾淮西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看即便是戴上了口罩也还是掩盖不住他的一脸娇羞啊!” “哈哈哈……” 她们两个总是能够在他们身上挖掘出无穷的笑点,平时尚且如此,何况他们现在还做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惊人之举呢。愿赌就要服输,这两个男生倒也算是个爷们,还是兑现了承诺,晚上的广场舞跳起来。 “这首歌怎么还没完啊,我都感觉听到她们笑哑了的嗓音了。” “哎呦,快了快了,我看这帮娘们就是欠收拾。”谭灯明也忍不住有些羞愤,飙出了少有的脏话,“他奶奶的,太磨人了。” 话音刚落,身旁的大妈们点了点他们的肩,和他们手拉手转圈圈,你推我搡的做起了合舞的各种动作,最后大妈们一脸笑意地倒在了他们的怀里。 “你看到这一幕有何感想。”陈艾北看着身旁早就笑岔了气的李沁然。 “我的感想是,他们元旦晚会上应该跳这个,之前的定位好像有问题。哈哈哈。他们真幸福啊,羡慕。” 陈艾北嘴里没咽下的奶茶一下子喷出去老远,笑得咳嗽起来。 这时,一只小狗小步跑了过来,停在了陈艾北的脚边。陈艾北低头看它,它却是一脸凶相,她索性就不去理它了,依旧看着表演,笑得脸红彤彤的。小狗“汪汪”了两声,然后就开始撕扯着陈艾北的裤子,越咬越用力,引得她不得不注意着脚下,想要奋力甩开它。 “讨厌,走开。” “欸欸,醒醒,醒醒。” 陈艾北终于醒了过来,看到了一脸愁容的王菊容正站在她的床边,拍着她脚边的被子。 “你梦到什么了,笑得咯咯的?” “我笑了吗?”陈艾北揉揉眼睛,觉得十分窘迫,她的脑子高速运转着想要寻求一个合理的借口,“我,我梦到我捡钱了。”说完,她又舒心的笑了。 “捡了多少钱?”王菊容也舒展开眉头来,“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一百吧,一叠零钱。我正在数呢,你就把我喊醒了。” “快去吃早饭吧,要上学了。” 陈艾北拿起床边的日历,看到赫然醒目的“平安夜”这三个红字,心里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元旦晚会就是这个星期了吧。 今天,同学们上课都没精打采的,一想到如此喜庆温暖的节日居然要在死气沉沉的教室里度过,他们就感到无比的落寞。 “所以,同学们,这道题应该选什么。” 教室里鸦雀无声。 “同学们,振作起来啊,认真听讲。” 教室里有人咳了两声,还是无人应答,老师也感到力不从心。 “好了好了,你们不愿意动脑筋那就把这个定律连续念三遍,一二三,预备起!” “牛顿第二运动定律:物体加速度的大小跟作用力成正比,跟物体的质量成反比,且与物体质量的倒数成正比;加速度的方向跟作用力的方向相同。牛顿第二运动定律……” 还没念完,“叮铃铃”终于下课了,物理老师气得拿起书就走了。 教室里一下子沸腾了,同学们欢呼的欢呼,吹口哨的吹口哨,还有的直接把书抛到半空中再接住,一本不过瘾再加一本,轮流着扔像极了马戏团的小丑,比如说隆平,他正玩得不亦乐乎。 陈艾北看着教室里的各类景象痴痴的笑着。 “你今天心情很好啊。”李沁然收拾着桌面,还在数抽屉里买好的苹果。 “嗯,昨晚做了个有趣的梦,等会跟你说。”陈艾北看到顾淮西和谭灯明正好一起出了教室,眼里的笑意越发呼之欲出。 这一幕也让顾淮西捕捉到了,他在走廊边挨着教室走,路过陈艾北的窗前往她桌子上扔了一袋糖,陈艾北立刻接住了,她知道这就是他给的平安夜礼物了。 “来来来,分糖吃分糖吃。”前后左右的同学都聚拢来。 真是那句话说得没错呀,只有善于分享利益才能快速聚拢人心。 周予涵也背着包匆匆进来了,她的背包鼓鼓的,一看就知道是赶着来过节的,了解她的人就知道里面塞的绝对是礼物,一本书都没有。 “你怎么才来呀,今天又去上雅思课了?” 她粗粗的喘着气,顾不上理李沁然,把包往桌上一扣就拉开拉链,跟周围的人分起了苹果,陈艾北高兴的接过来。 “你们都在送苹果,弄得我都不想再重复送了。”陈艾北看着满桌的贺卡犯了愁,“还有五张要写呐,我得抓紧时间了。” “啧啧啧,你这不要太有诚意啊,这么多是怎么写完了的?”李沁然眼疾手快的从她抽屉里还拿出了一叠写好的贺卡。 “这两天中午没睡午觉呗,总之是快写完了,唉。”那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周予涵笑着把头凑过来,“有没有我的,我要看我要看,我最喜欢看别人给我写悄悄话了。” “喏。”陈艾北早有预感,从李沁然的手里抽出了一张淡粉色的贺卡递给她:“这是我写了好久的,答应我,今晚平安夜的时候再拆开看。” 周予涵两眼放光的接过贺卡,“哎呀,真是有心了,你要是个男的我绝对就嫁你了,真的。”她默默欣赏了半天手里的贺卡,其他的事情啥也没做。 “你要是个男的,我也嫁你了。”李沁然也收到了陈艾北的贺卡,她感到沉甸甸的,跟本书似的。 “你们两个要是男的,我也不介意来个一妻多夫制了。”陈艾北难得说了这么奔放的一句话,引得前后排同学纷纷侧目。 她微微红了脸,埋头接着写贺卡。 萧可一走过来,叫周予涵去趟物理办公室。 “对了,你发现了没,最近张弛好像都没怎么来教室上课了。”李沁然望着陈艾北,期待她的反应。 每次她们看到何思怡就会想到达磊,看到萧可一就会想到张弛,这似乎早就成为了一种隐晦的规律,谁叫他们总是成双成对的出现呢,自然也就将两人的印象绑定在一起了。 “嗯,还有什么发现吗?”陈艾北头也没抬,正在写给顾淮西的贺卡。 “张弛偶尔晚自习的时候来一下教室,眼眶还总是红红的,感觉他最近应该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看你也快成侦探了,不是侦探那也是个半仙,那你猜猜他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我哪儿知道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张弛破天荒的走进了教室,如沁然所说,眼睛又是红红的,像是哭过。 陈艾北抬头看着他进来径直走向班长的桌前放上了一个苹果,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低下头接着写祝福语,“他既然不是个爱学习的孩子,那就是为感情苦恼了,难道还能有什么新鲜的主题吗?” “我也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有的人喜欢别人,我倒觉得没什么。可是他有喜欢的人,我怎么都看不惯。” “那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对他没意思,他还在强求。” “呵呵,还真是哦。涵姐这次去办公室,怕又是要被老师训哦,她都有一个月没写物理作业了。” “训就训吧,反正她也快要出国了,到时候以她的乐观精神眨眼就给忘干净了。”陈艾北苦笑一下,把写好的贺卡小心翼翼的折叠好。 “我还发现了,每次都是萧可一叫涵姐去办公室。”李沁然伏在她的耳边,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嗯,知道就好,不必多说。涵姐也算是冤家路窄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张弛这次直接清空了自己的抽屉背上书包就走了,走之前他还回头看了眼教室,看了眼萧可一。然后,他离开了集英高中,此后也没再出现过。 陈艾北看了眼萧可一,她正面无表情的做着作业,心里颇受触动。她在那一刻才慢慢领悟到,所谓成绩好,比的不光是努力和智商,在高中这个情窦初开的时期,还要有断情绝爱的冷酷与狠心。陈艾北觉得,她的狠心大概是自己这辈子都学不来的吧。 在放学前的最后几分钟,班头进了教室,没有一点节日里该有的喜悦,一脸的嫌恶与烦躁,他皱皱眉公布着煞风景的消息:“张弛从今天起退学了,希望你们都能自觉点,不要向他学习,他最近沉迷于网络,现在已经无心学习了。” 陈艾北听着这话,却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她的直觉告诉着自己,这事搞不好和萧可一有关,虽然她并没有任何证据。幸好,不是她身边在意的人,她也就宽慰着自己,把这些冲淡在脑海里,轻轻一笔带过了。 今天的晚饭还是和沁然涵姐一起吃,她们一出校门就感受到了浓浓的节日氛围,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挂上了大小不一的圣诞装扮,尤其是较大的两家书店,一改往日安静气息,不仅挂上了铃铛,还在门口放着两棵圣诞树,附带着彩灯挂在枝丫上,放起了圣诞音乐歌,引得很多同学前去观赏。 吃完饭后,她们也进了这家店,一进入就看到了顾淮西和谭灯明。他们正在埋头挑着什么杂志,李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喜似的,马上跑过去一探究竟,她举起那本朝着陈艾北和周予涵挥着:“没想到啊,他们居然对《微光纪》这本杂志感兴趣。” “你小点声,这里是书店。”谭灯明撇撇嘴,“看这个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着,大老爷们就不能看言情小说了?” 陈艾北看着顾淮西,“节日快乐。你的糖很好吃。” “嗯,你也是,平安夜快乐。” “瞧瞧,这才是淑女该说的话,你好生学着点吧。”谭灯明瞥了眼李沁然,还在记恨她刚刚戳穿他们老底的事,对着她做出了个倒胃口的表情。 “来啊,有胆子,我们出去好好说,别打扰人家了。”涵姐很善解人意的把他们两个人拉扯出去。就剩下顾淮西和陈艾北,双眼对视着。 “你经常看这个?”陈艾北反而很高兴,拿起这本《微光纪》翻着,翻到了某一页停下来,仔细读着欣赏着。 “之前看过一两期,感觉还不错。主要是喜欢里面的一些长期签约作者,他们写的文章很不错,文风是我喜欢的。” “是吗?我倒是没怎么看这类杂志,那你能说说里面你最喜欢的一位作者吗?” 顾淮西看着她手里翻开的那一页,露出惊喜的神色,“就是这个,你看的这篇文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作者写的。” “我不信,你随口说的吧。”她瞥他一眼,眼里依旧是笑意满满,听上去更像是在嗔怪,也有点像是撒娇。 “我是说真的,我之前还看过关于他的几篇文章,我记得的就有《玻璃碎了》《荒芜》《红纱衣》这几篇代表作。” 陈艾北欣慰的点点头,看来是真的。“嗯,其实我也喜欢这位作者的文风,他的读者曾经因为叹服他的文笔,赐予他‘文字小精灵’的称号。” 他们已经放下杂志,双双走出书店,向学校里走去。 “你的文章也写得很好,我差点把你给忘了。”顾淮西看着她不动声色,以为她生气了。 结果她一听到这句话反倒是笑了,她摇摇头:“那可没法比。应试教育下的作文,终归还是写得有遗憾的,还是像他们这种自由写手,这类的写作更加自由更加舒心。” “那你是没经历过被催稿的痛苦,没有灵感还是硬着头皮去写的滋味可不好受。”顾淮西煞有介事的说着。 “说得你好像写过似的。”她漆黑的眸子望着他,在寒冷的天气里,即使穿上了棉袄也掩藏不了他瘦长的身影。 “我可没有达到这种水平,”他笑着眨眨眼,“不过,我每周都经历过赶周记的痛苦,大概这种心情都雷同吧。” “嗯,你说得很对。”陈艾北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昨晚又熬夜看书了?”顾淮西看着她疲惫的双眼,心里涌起一些怜惜喜爱。 “嗯,这次不是,是为了写节日贺卡”陈艾北鼓起勇气接着说下去,“有你的份,等会去了教室就给你。” 陈艾北的双手已经冻得僵硬,她把双手塞进了口袋里才觉得好些了。她闷头朝前走了好几步,回头看到顾淮西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面,正温柔的看着她。 她的心里一动,于是转过头接着往前走去。 多年以后,她试想过,如果她能够放下腼腆,对他多出几分信任,再多说几句,或许在那之后也就不会有误会越来越深的情况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觉得男女主角之间相亲相爱,那就大错特错了,暴风雨来临前海平面总是会深深的宁静,别小看矛盾,积攒多了总是会爆发的。我倒是很羡慕李沁然和谭灯明的处世风格,有气当天解决,绝对不留着过夜,免得放馊了再提出来反倒活活恶心死人捏。ε=ε=ε=(#>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