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喜了》 作者:林葱 文案 凡事不过心攻VS一身贱骨头受 “我暗恋你有几百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表个白怎么了?” 在人族大学刚毕业的龙小殿下,转眼被扔进仙神界的山海学院,美其名曰进修, 从此过上龙不如虫的艰苦生活。 因学院禁灵力:啊,原来做人如此艰难,走个路都费劲……教学楼离宿舍怎么那么远…… 堂堂南海龙宫三殿下,赶个黄鼠狼啊半夜出队救个火呀,那都已经不是事儿, 怕鬼还要捉鬼、金贵的龙爪一跑步就是连着几天跑,从此脾气是路人。 六界八荒,上天入地,什么妖魔鬼怪鸡鸭鹅,总之,山海学院的学生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被课程以及任务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也不知道盛天清一个退隐三界地位崇高的上神,怎么还有个当校长的副业。 身边有个脑残又作死的情敌室友,作死孔雀精, 还有个漫漫追妻路上的绊脚石“桃花预言”。 又撩又作妖,猝不及防肚子大了…… 敖楚:?我记得我好像是条公龙 排雷: 1.伪父子,人间年龄差:七八岁 2.生子,生龙蛋 3.有一对百合,戏份不多 4.轻松无脑文,通篇瞎扯 本文字数11万,去年12月份写完,重新修改完再一起发√ 内容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近水楼台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盛天清,敖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别问,问就是父子情深! 第1章 家事 入秋,天气还没完全转凉,暑气未消,某市著名的海滩旅游区依旧热闹。 一只苦逼的小龙虾,化成个人族小胖子,这会儿正提着一杯打包好的奶茶,悄悄潜回海里,给他们二殿下送下午茶去。 时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习惯却沿用至今,比如尊称“殿下”。 传说中的二殿下龙族二公主,坑天坑地,因为脑子不太好使,这两天又被大殿下禁足了。 龙族长公主大殿下年轻貌美,但是不苟言笑,对弟弟妹妹管教严格,是典型的封建家长做派。 如果在人间,这大殿下顶多也就算二十六七岁,还是青春的年纪,可就小龙虾几次远观的经历判断,他始终觉得,对一般人而言,大殿下不可接近。 一个原因是她自身身份高贵,另一个要算历史原因了。 自古龙族长寿,千年前,龙族小殿下出生,龙后难产身亡,龙王悲怒过度,出走龙宫,下落不明。留下整座宫殿、王位重任,以及两条幼龙交给大殿下。 外忧内患,一边是龙王不告而别、身后几个别有居心的下属、各种虎视眈眈的异族,一边是不到人族三岁的妹妹和刚出世的弟弟要拉扯。 长姐如母,大殿下就是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练就一身铜皮铁骨。 等到形势稳定,其他人以为岁月静好的时候,两个小的却越发不懂事,还净爱惹事,尤其是那个小的!虽说小时候还挺可人的一小男孩。 二殿下虽然笨是笨了点,至少没去外面惹一堆麻烦回来。 小殿下就不得了了,先说这二殿下在这之前已经被禁止踏足人间了,一禁几十年。那她是怎么知道外面世界有珍珠奶茶这种美味又迷人的“人间极品”呢?很明显就是通过小殿下。禁足期间二殿下出过多少次宫门,这就不得而知了。 阴奉阳违,花言巧语,沾花惹草,玩世不恭,公子哥的劣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关键是别人还一眼看不出来。 因为他们这位小殿下容貌太深得其母精华,长得太美好太具欺骗性了。 有一阵子南海龙宫三天两头总有人找上门来,痴男怨女,人神鬼妖,品种齐全。 他们这些做小蟹小虾的,得空时常感慨:看不出这小殿下真是荤素不忌,海纳百川啊。 在透明的气泡膜中,小龙虾向海底龙宫游去,一路无所事事地想着这些听来的旧事。 进了宫殿大门,气泡自动消失,宫殿内是没有覆满水的,偶尔会冒些泡泡。 他到达侧殿门口,看到守卫的两个青蟹兄弟腰板挺得比平时老笔直了,一副紧急的戒备状态,恍然大悟:是大殿下过来了。这个时候铁定不能进去送奶茶!大殿下一个眼神能让他灰飞烟灭!连二殿下也要去掉半条命。 他哆嗦两下,退到一边等待时机去了。 殿内,主位和两旁的椅子上坐着三个模样极其养眼的年轻男女,无论拉哪个出来,往娱乐圈里一站,都不比现在流行的爱豆逊色。 三人气质各不相同,坐在中间的,是气场强大的南海龙宫当家人,大殿下敖婧。她正翘着腿背靠着椅背,面色不善地睥着她妹妹敖妍。 理亏人怂的二公主顶不住充满杀气的目光,垂头丧气地蔫在座位上等候发落。 对面坐着的,默默充当空气、又一脸看戏的青年男子,正是他们的弟弟敖楚。 敖婧:“叫你不要自己去找工作,我会安排好,你不听!偏要上什么报社!” 敖妍声气弱弱道:“不是报社,那都是上世纪的叫法了,是自媒体。” “这是重点吗?”敖婧真是恨铁不成钢,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那与殿内古色古香的装潢家具格格不入的iPad,“你看看你办的什么破事,报道的是什么!” 敖妍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啊,我自己写的我当然知道什么啊。” 敖婧沉默了三秒,即使忍无可忍,也勉强压着火气:“你给我站起来!” 他们是地位极高的龙族,身份尊贵,物质生活优越,虽然从小无父无母,但家族长辈尽心尽力,授课老师也是极富盛名。 她因为早前坐上龙王的位子,自知对妹妹管得少,但也想着不至于长成现在这副缺心眼的样子,真是龙生九子……想到这,她无意瞥了一眼一直安静当背景板的弟弟,看到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无奈道:哎,这个更糟!朝他没好气道:“你也起来!” 敖楚闻言乖巧地站好。 敖婧自己也起身,几步走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想要拍他脑袋。抬起的手却愣在半空中——她的弟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高过她一个头了,尽管她本身长得也不算矮。 敖楚善于察言观色,迅速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懂事地绅士般弯了弯腰,朝她露出个暖心的笑容,意思很明显:随便打,只要你开心。 这一瞬间敖婧是受到安慰的,怒气也消去不少,收了手,叹了句:“你呀……” 她转身要继续去训敖妍,忽然想到他也是这样讨女孩子欢心的……还有男孩子,她又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又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你的账下回再一起算!” 龙小殿下直起身,回以彬彬有礼的一点头,乍一看还真是个安静懂事的大男孩。一身熨帖合身的灰色衬衫,挺括的深色西裤,身长腿长,看着赏心悦目。 敖婧的火在敖楚那边其实已经灭去一大半了,然而敖妍这边不仅不知道要灭火,还不知不觉地搓火,净想着怎么反驳。 “说,反省出什么了?”敖婧经过桌子的时候,顺手拿起杯子喝水,想着但凡敖妍认识到哪怕一点不着边的小错误,她也会从轻发落,谁叫她是自己亲妹妹呢。 但是,在她放下杯子看到敖妍一脸很傻很天真的样子后,敖婧觉得自己想得太乐观了,看她张嘴要说话时,敖婧竟然下意识想说,你别说话。 结果当她听到敖妍真心诚意地问“你刚才是在让我反省吗”时,她真庆幸自己一口水喝得早,不然可能真的是天妒红颜,死于呛水。 敖楚忍俊不禁,他二姐真是个活宝。即使他笑得很收敛,也还是引得他大姐的怒视,“你们一个两个,多大个人了,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 敖楚收了笑,一脸正经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然后在敖婧要开口怼他一句“还敢有下次”之前,抢了话题:“大姐,这事是二姐不对——二姐,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把人家上神拉出来写了这样一通呢?” 敖妍正一脸疑惑地想要质问他:“不对啊,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敖婧不耐烦地打断,“你什么你,说的是你的事,别东拉西扯的。” 大姐发话,敖妍赶紧老实交代:“我当初特地去他家问过了,他可好说话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让我随便写。” 敖婧翻了翻白眼:“他就随便说说,你还真随便写写?” “没啊,我是专业的,我查过资料的。”敖妍诚恳地说。 敖婧:…… 敖楚看着气得脸色有些发青的大姐和罪魁祸首而不自知的二姐站在一起,这一幕给他看乐了。他感觉再不插手,他二姐要被家法伺候了。 “当然不好。”敖楚接着她们的话说道,“首先,你这篇文要写的是人物报道,但不是八卦。盛……他怎么说也是位居神位,不能被娱乐。” 敖妍缓了一阵才消化完似的点点头,敖婧也示意他接着说,敖楚还没开口,敖妍又纠结起来:“可是他真的很随意地跟我说随便写啊。”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他的态度明了是他的事,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守的。”敖楚慢条斯理地说。 见他二姐又要提问,他干脆一次性说完说,“长幼尊卑有别。唔,说实在的,这次最大的错误是切入点不对,而大姐的意思……”他抬眼看了下敖婧,知道这个点上该她发言。 “你就不该出去上班!”敖婧瞪了敖妍一眼,无间缝地衔接道。说完她还嫌不解气,拍了敖妍一脑袋,“从现在起网也给你断了。别以为没出门了我就不知道你在家办公。” 她那人怂想躲又不敢躲的妹妹,默默挨了她一下,不过敖婧下手力道也没多重。 因为紧张或者受惊,龙族头上已经能收放自如的龙角就会不受控制地出现。这一点在敖妍身上尤为明显,换作其他龙还能稍稍压制一下。 果不其然,敖妍的龙角此刻正悠悠地冒出来,看她这个样子敖婧又不忍心再责骂。 “二姐。”敖楚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提示道。敖妍这才发现,一边捂着自己的龙角往下压,一边巴巴地跟敖婧解释:“大姐,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爆小盛叔的料,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让我上班啊。” 敬业精神,感天动地。 “你工作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敖婧虽然刚才那一下子是真的心软,可一提起她的工作她又头痛得很,连带着语气也是冷冷的。 当初敖妍跑到仙界面试了好几次也没有后文。她这份工作是人家HR小姑娘一眼相中,签了她的。 面试她的HR小仙一轮面试下来脸都抽了,各种不达标。要不是上头有条文要求,她不到三分钟就能把人请出去。 在敖妍看来,那是她经历过的最正式的一次面试了,停留的时间最久。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在对方准备跟她宣布结果时,她的龙角又偷跑出来了。 然后她看到桌子对面有些无精打采的小仙呆滞了那么一下,忽然换了个人似的,喜气洋洋地恭喜她被正式录用了。 尽管敖妍一头雾水,但幸福来得太突然,所以并不妨碍她美滋滋地接受工作。 小仙第一次看到活的龙女,很是震惊,随即她迅速决定,招只吉祥物稳赚不赔。招个神女,就等于打入神界,她们这些小仙鞭长莫及的远古神界一手新闻就靠她了。于是当机立断把人骗过来。 敖妍回想了一下,答道:“人事小仙说她看出来我是做这行的潜力股一一哎,姐你别不信啊。” 敖婧一听这话就是瞎扯,一甩脸回到座位上坐下,敖妍上前几步又说:“她说人族娱乐圈有星探,她是仙界文学圈星探,看人很准的。” “这话你也信?”敖婧随口问道,敖妍认真地说:“为什么不能信啊,你说她签我图什么呢?” “图什么?”敖婧反问道。 她本来是要发作的,可一想敖妍确实不明白为什么,只好耐着性子,准备跟她挑明了说是因为她的身份,一抬头瞥见敖楚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不如这个当弟弟的细心,还记得提醒她保护敖妍的自尊心。 话题又回到最开始那篇文章上,原本是一篇采访神界名人的报道,稍微有点名气都行。众所周知,上神盛天清一直都是炙手可热的IP,人事仙女不知哪里挖到的料,知道她们家跟这位上神关系不错,疯狂暗示敖妍去。 她是认真准备了,结果一进人家府门,碰上盛天清正要出门,他撂下一句豪爽的“随便写”就走人了。 所以这是一篇成文过程双方都是各玩各的人物报道。 因为这事,她不仅被禁了足,现在还要挨批,搞不好还要因旷工丢了工作,也不知被报道的人是受害者,还是她是受害者。 看到没人回答她问题,她不死心地又问:“图我什么啊?”激动得声音有些大。 “当然是图你善良又可爱。”门外一个熟悉的爽朗声音传来。 她都还没纠结完受害者问题,另一位受害者候选人已经出现在门口,手指还挂着一杯存在感十足的奶茶。 这人的答案她很满意,但是手上的东西,敖妍心塞:他是故意的吗? 在场的几位没注意到,看到来人时,风度翩翩的敖公子脸色瞬间变得有点难看,直到他毫不客气地问了句:“你来干什么?” 第2章 上神 敖婧严肃端庄:“盛先生。” 敖妍笑嘻嘻:“小盛叔!” 两人打着招呼的时候,就听见敖楚略带杀气的这么一句。敖婧当即沉下脸:“怎么跟盛先生说话的?” 被喊“叔”的盛先生是位十分英俊的青年,穿着休闲,阳光帅气,气质上显得比较成熟。年龄上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而实际上他的真实年龄,可以追溯到女娲补天的大洪荒时代。 据这位不着谱的上神自己说,他记得自己跟神农有过命的交情,但应该是因为他活太久把具体细节忘了。反正这种鬼话说出来,小时候的敖楚是信得真真的。 敖楚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是要一棍子打死年少无知的自己,还是要打死趁着他年少无知给他瞎扯的盛天清。 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盛天清活着的时间是真的长,在六界中地位崇高,辈分也是极大,谁遇到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上神”。 像这三姐弟,姐姐注重仪式,向来都是尊称一声“盛先生”。敖妍比较调皮,说是叫“小盛叔”好玩,辈分也还在,因为据说他跟她们出走的龙王老爹是拜把子兄弟。 至于敖楚,他长大之后跟盛天清总共没见过几面,连名带姓一起理直气壮地喊。 盛天清当然不同意:怎么说也是自己养大的儿砸,突然被喊名字他总觉得不习惯,好像什么东西不见了一样,也好像从那时起,他们的关系就开始变僵了。 事实上,是敖楚单方面跟他关系不好。后来盛天清大度地认为,这孩子正处于人族常见的青少年叛逆期,中二病!即使无理取闹也是正常的。 有时被敖楚气得厉害,盛天清反倒对他更加关怀备至,内心告诫自己要宽容,要理解。 就像现在,这娃子一看就是又犯病了。盛天清习惯性地表现出不以为意,并及时出口阻止敖婧责骂他:“嗳,不要紧。” 内心却无比沧桑地感慨,“这要命的叛逆期什么时候能结束呢?这都有小几百年了吧,以前多乖巧可爱一孩子啊。” 他十分善解人意地回答起敖楚刚才那个挺让人难堪的问题,“小婧找我来的——你的吧。”他抬高挂在手指上的奶茶对敖妍说。 敖妍面有菜色,当着她大姐的面也不知道该不该接,毕竟她现在还是“罪人”,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不下去她这点出息,敖婧带刺道:“怎么,还要给你戳吸管啊!”敖妍闻言赶紧接过她的赃/物。 几人坐下后,敖妍想着既然小盛叔来了应该有要紧事,那她的事就先揭过页。她自我安慰之后松了口气,顺便喝了口奶茶,没想到一口还没喝完,她就听到敖婧怒道:“还喝!盛先生今天就是为你搞的破事来的,让你坐下了吗?” 敖妍听到骂声条件反射“嗖”的站起来,同时咳了个半死。 盛天清也是看戏爱好者,看热闹时饶有兴趣的样子跟敖楚如出一辙。 敖妍缓过气时瞥见那两个男的不仅一副事不关己的死模样,还看得津津有味,她算是看清楚了:敢情自己是猴子呢。 顿感憋屈,朝敖婧叫嚷:“你看小盛叔像是生气了吗?都是大姐你小题大做了,小盛叔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再说了,”她语气变弱了许多:“你不也把我的文章给删了嘛。” 你那速度谁还看得到啊?多大点事呀,人六界第一上神,混到现在脸皮厚着呢,就你个老古板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一一后面这些她当然没胆量说,只能在心里咆哮。 盛天清还有点良心,适时打圆场,“什么事?没有吧,我有什么气好生的?你找我就是为了小妍?这没什么。我今天过来也有点儿事情……” 他看了一眼敖楚,还要说话,敖婧就截住了话,郑重地说:“盛先生,对不起,是我没把人带好,敖妍不懂事,请你不要往心里去。她在她们公众号发的那篇文我已经第一时间删除,把损失降到最低。” 盛天清一听,也没说他究竟来做什么了,一摆手跟敖婧说:“都是小事!”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几句。 敖妍看懵了,看敖婧郑重其事的言行,跟旁边吊儿郎当的盛天清一对比,也不知哪个才是活了几万年的。 她转头想给站在同一战线的弟弟一个眼神交流,发现敖楚都没回应她,他甚至没察觉到敖妍在看他,他一直在看着敖婧他们那边。 不知是不是敖妍的错觉,总觉得敖楚的目光几乎停留在了盛天清身上。 想了想,敖妍得出了个结论:父子情深!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就这么一小瞬走神,她又挨骂了。 敖婧:“神游什么?盛先生叫你都不应!” “啊?”敖妍回过神,脑子不负众望地短路了,没等她问“叫我干嘛”,盛天清先对她笑着道说:“我刚才说,你文章写得不错,比你以前进步多了。” “嗐,小时候那能比吗?”敖妍听了之后还骄傲起来了,“我是练过的……不是,”她才反应过来:“你看过了?!” 对方很坦然地承认:“对啊,我关注你工作的公众号了,置顶的。” 平时听这话敖妍绝对感动,这个时候……还是算了吧。 她下意识看了敖楚一眼。之前跟他商量写神界哪位好的时候,敖楚推荐她盛天清是首选,只是推荐没有怂恿的意思。 加上工作那边要求,她自己也想写,这么个顶级流量,颜值担当,料多又好说话的目标自然好下手。 结果一发布惨遭删除。 敖楚看到她发的文之后,找她说赶紧亡羊补牢吧,他说如果她发布前先给他看,他是不会让它暴露在公众视线的。 她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文章便已经成了不存在的状态。 她姐速度可真快,一边派人找他们工作室负责人马上删文,警告他们见机行事。另一边让管家先去给盛天清赔礼道歉。 管家回报说上神不在家,过两天正好要过一趟龙宫,敖妍才不至于被押着登门道歉去。 可是她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敖楚突然问盛天清:“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 盛天清已经习惯了这小崽子多年来对他的恶劣态度,这会儿冷不丁地被他关心一句,即便问话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听不出多少关心的成分,更像是随口问问一样,盛某人还是有种老泪纵横的感觉:这是病情好转的征兆啊,战胜病魔的曙光就在不远处了。 他深深地看了敖楚一眼,满目欣慰,颇为不习惯地干咳了一声,“有什么好介意的,写的都是事实,用词也正确,总之没引起我一丁点不适。” “哦,所以老天还是开眼的,没让你祸害哪家的倒霉姑娘。”敖楚似笑非笑道。 盛天清:“……”好转个屁!没加深就不错了,真是个小畜生! 敖婧看不下去了,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敖楚!” 他双眼一弯,很识趣地说:“姐我开玩笑的。” 接着又恢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当初看到文上写的“一生无妻无子”时,手都微微颤抖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敖妍感觉自己还是冤,“我就说我写的都是真的,你们还……” “不信”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便同时收到来自姐弟两人用眼神传达“闭嘴”的信息。 敖楚轻轻叹了下气,他想起以前敖婧被气急了,反而笑着问他:敖妍是脑子有坑吗?看敖婧的生气程度,答案非常明显,是“有的”。 照目前来的程度来看,大概是连脑子也没有了,何来坑? 她挑盛天清来写是没错,可她没跟主人公沟通好,擅自拟定发表内容。 盛天清本身自带话题,随便写点他的丰功伟绩,好人好事,再不济还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可以写写娱乐花边新闻。实在不行也可以跟“妙手回春”扯上点关系,毕竟他还有一山头的珍贵药材。 可她写的,先不说内容涉及私隐问题,敖妍挖料太深,而且恰恰错在写的都是事实。 不知是她作为撰稿人的专业性,不带主观情感,还是单纯地因为她天生少根筋,这文一发布,对于当事人来说无疑是当众揭开伤疤,并且名声多少也会造成影响。 即使全文客观理性,但是谁知道有心人会怎么想怎么说,背后总归会遭人议论。就算是个毫无知名度的媒体,只要敢写盛天清,那都是自带热度的。 话说回来,敖楚也挺佩服敖妍的敬业精神,为了写文查资料竟然悄悄去宫殿暗层偷密书。他二姐能安然坐在这里,龙族的祖先也是不容易。 敖妍的话被掐断,一时间屋内没人开口,安静了下来,盛天清喝了口茶,悠悠地对她说:“迄今为止是真的没错,不过,以后就说不定了。” 敖妍瞪大眼睛,“还有得挽救?”带着一脸八卦的她趁人没注意又坐下了。 听到盛天清这句话,一旁的敖楚也稍稍坐直了身子。 “小丫头,什么挽救不挽救的?”盛天清说,“真的孤独终老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说到底,我也不会老去。” 偷看了密书的敖妍无知无觉地把自己卖了,“不对啊,我写的都是参考密书里面的,难道过期了不准了?” 说完才发现说漏嘴,瞄了一眼敖婧,果然她脸又黑了。 盛天清苦笑:“丫头,你是多盼着我讨不到老婆啊?” 敖婧冷脸道:“还不道歉!”敖妍双手合十没啥诚意地朝盛天清拜了一下,反正她知道他不会往心里去,都是做做样子给她大姐看的。 敖婧真是没眼看了,她虔诚地问盛天清:“听先生的意思,是有喜事了?” 盛天清点点头,说:“我就知道小妍是跑去偷看了。姻缘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你就算问的是月老那个小老头,他也说不清楚。我想你是没看到最后一页的备注。” 他以为感兴趣的是她们两姐妹,所以目光基本都在她们之间来回,没注意到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的敖楚,此时不自觉地搓着拇指。 第3章 通知书 盛天清万事不过心,几万年来过得逍遥又自在,活得久了什么都看得淡,妻子儿女都随缘。 他答道:“确实是喜事,只不过八字还没一撇。”他也不卖关子,跟她们说明白些,“昨天一早我后院的姻缘树又要开花了。它不是普通的树,是前三届月老送的。花一开则表示我的桃花运来了,妻儿运也改了,也就是出现的那个人是命定的。” 敖妍听得认真,点头附和:“哟,跟小说似的,官配!” 这话把盛天清逗乐了,“注意用词啊,官配那是出现多个干扰对象的情况,我可是连烂桃花都没惹,等着真CP的。” “叔,你还懂得CP啊?”敖妍奇道。 盛天清忽然觉得“小盛叔”也显老,可以考虑让她以后喊“哥”就好,“小妍啊,按人类的年龄来计算,我现在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美男子。” 敖妍:“噫……” 盛臭不要脸的话引来敖楚的嗤笑,但有敖婧在场,他收敛了些,没有出口讽刺。 盛天清偷瞄了一下,看敖楚有点反应,不至于坐不住又要走了,心里舒了口气。可一转念,又感觉自己真像个受/虐狂,唉,养个儿子不容易啊。 敖婧又问:“这是好事,可没一撇怎么回事?” “不知道对方是谁。”盛天清说。 “啊?这怎么办,人海茫茫。”敖妍先操心起来,“怎么找,找哪个才是对的?” 敖楚淡淡然道:“这花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个万年单身狗可以出去找对象了吧?” “你们两个,”敖婧作为一家之主又开始教育孩子了:“长辈的事,你们注意分寸。” 努力拉低辈分及年龄的盛天清一下子又成了长辈,觉得自己有点牙疼,他继续搞氛围说道:“都是一家人,多问几句也好。” 敖楚想顺口反问“谁跟你一家人?”,可话都嘴边又原路返回了。 这话太伤人,这么多年来他对他们三姐弟,像父亲像兄长一样劳心劳力,确实比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亲爹强。 盛天清虽然话是这么安慰他们,但却略过敖楚的话,含糊地说:“会有安排,到时看情况再说。” 具体情况他也不想说太多,因为他自己知道的不多,这种事也不能真跟人探讨起来,所以不太想说的话他都一笔带过。 敖婧敏锐地听出盛天清不想多说,于是说:“那先恭喜先生了。” 盛天清也就坡下驴,结束了话题。之后敖婧请他跟她出去一下,说是族中有要是想请教。 敖楚看着两人一套一套的,早看出盛大尾巴狼就没真心想让他们“多问几句”。在盛天清快走出门口的时候,敖楚没头没尾地问道:“‘又’是什么意思?” 盛天清回过头看他,只见敖楚靠着椅背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着,垂着眼眸像是盯着地上某一点。 盛天清不知怎么的莫名品出一种失落的滋味,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姻缘树又要开了’,”敖楚抬眼对上他,“那是以前的都凋谢了吗?这么说你桃花还真不少啊。” 像是带着讽刺意味的一句话,盛天清却没从敖楚语气里表情上看出嘲讽的意思,明明眼神看起来是真诚地在问话。 他一时搞不懂这孩子带的是什么情绪,想表达什么。他难得正了下脸色,丢下一句“不是,没开成”,回过头干净利落走了。 留在房内的敖妍不明所以,问敖楚,“没开成?” 这事敖楚当然不知道,他脸色不太好看,没理她的问题,问道:“暗层怎么进的?” 敖妍又懵了,“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也想去看啊?不用去啦,我都看完了,里面没什么其他内容了。”顿了顿,她找补道:“除了最后面的备注,那个太隐蔽了我没看到。” 敖楚点点头:“所以怎么进去?” 敖妍:“……”白说了。 她把进门的方法告诉了他,并把那本书的具体位置一并说了。 敖楚就她在文章这件事上,把她想不明白的问题给点明了便出去,估计直接找书去了。 盛天清和敖婧在走廊时,停了下来。 盛天清抬起一只手,一封装订精致的录取通知书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递给敖婧。 敖婧双手接过之后,跟盛天清道了谢。 盛天清说:“你刚才没让我说出来,难道是因为敖楚还不知道?” “嗯,他不知道,”她收起通知书,“晚会儿我会告诉他。” “他要是不愿意呢?你总不能押着他过来吧?”盛天清苦笑着说。他知道敖楚大概率是不肯过去他那边的,能跟他好好说上几句话就算回光返照了,还指望他过去和他一起上课一起工作? 他也知道方才敖婧没让他说出口,是不想他被敖楚扫面子。毕竟她不知道她弟弟听了之后会说出什么话来,但总归没什么好话。 敖婧沉默了片刻,胸有成竹地说:“他会答应的。” 盛天清听了这话,微微替敖楚担心了一番。他鲜少地端起长辈的架子,语重心长道:“小婧啊,两姐弟之间,有些事情好好商量就行啊。”千万不要屈打成招。 显然,敖婧没有接收到他委婉的劝告,“对,而有些事情就只能我们这些大人来决定了,都是为了孩子。盛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那以后敖楚就麻烦你再费心了。” “没什么,多个学生而已。”盛天清也没抱太大希望,人不一定来。 他挺希望敖楚能过去的,两个人多相处一段时间也好,说不定能找出敖楚对他不待见的原因,看对他是有什么误解,找个机会也可以解开。 这么久了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关系不仅没好,反而越来越差。 “不一样的,”敖婧认真的说,“敖楚是你带大的,你教的好,他以前真的很好。回来后却越来越不对劲了,我也有心无力,只能请你帮帮我,也帮帮他。你待我们好,我都记着的。” “别这么说,还是那句话,都是一家人,不要说帮,就当是陪伴。”盛天清说,“小楚本性是善良懂事的,他的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敖婧忧心忡忡地点点头,之前强大的气场隐去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把盛天清当做可以依靠的长辈。 至少现在在他面前,盛天清看到的只是个小他几岁的妹妹,而不是什么南海龙宫的代龙王。 盛天清要回去的时候,敖妍还特地出来送一送,很诚恳地补充道:“小盛叔我反省过了,我知道哪里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保证不会再写你了。” 然而盛天清不同意,“哎这不行,我还想让你写篇夸我的,通篇彩虹屁的那种。” “不行,太难了。”敖妍晃着脑袋,实诚地说,“您老呀,除了好看真没有什么好写的。” “哈,这话我爱听,你这丫头没白工作,夸人都长进了。” 敖妍皱了皱眉,“我这说的是事实。重点是不会写啊,怎么脸皮那么厚,也不谦虚点?” 盛天清听了笑的更开心了,对敖婧说:“咱们小妍进步大了,所以说要多出去接触社会,还是去上班好。” 他把“上班”说得重些,这两个字终于刺激到敖妍的粗神经了,她难得机智了一回,抓住机会对敖婧哀求道:“姐!” 盛先生都开口帮她说话了,敖婧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了。 敖妍开心地就要去抱她大姐,奈何她大姐就是个冒着冷气的冰雕,把此时兴奋得张开手要熊抱的自己对比成了个沙雕,她只好作罢,双手顺势理一下头发,一边傻笑,还不忘跟盛天清道谢:“谢谢小盛叔。” 盛天清对敖妍眨了眨眼,准备回去时假装不经意地往后边一众林立的古典建筑一瞥:小楚果然没来,他悲哀地想,不会巴不得我赶紧走吧? 他们还没出宫殿大门,就听到上方一个女孩娇嗔地抱怨:“你家真在水底啊,早知道我就不答应你了。” 然后另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响起:“我怎么会骗你啊宝贝,你不也说了刀山火海也跟我一起走吗?”声音由远及近。 敖妍内心惊道:这不是挂念他养父,要去暗层偷书的敖楚吗?你的深情厚谊呢?怎么出去一会又勾搭上哪个生物了? 她一激灵赶紧看一眼敖婧,发现她脸已经冷得不行了,看得敖妍都想抖一抖。再看看盛天清,面上更多的是惊讶。 盛天清心中疑问四起:这还是我原来的小楚吗?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有这副德行了,嘴里说的又是什么话? 等到水泡慢慢滑下来,敖妍他们果然看见了里面的敖楚,正搂一个长发的美女,留着的一小撮蓝头发很显眼。 敖楚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个人时,倒是有点吃惊,对盛天清说:“怎么,还没走?”对上他大姐的眼神时他才收回搭在蓝发女肩上的手,收起他的风流倜傥,规规矩矩叫了声“大姐。” 敖婧冷笑,“还知道你大姐活着?” 与此同时,旁边的蓝发女不长眼地也跟着喊了一声“大姐。” 敖婧也没应她,皮笑肉不笑:“这是孔雀家族的女儿吧,进屋里坐吧。”话虽这么说,却没有要把人让进来的意思。 蓝发女这才见形势不对,随便搪塞道:“还是下次吧,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也不用水泡,自己一溜烟发射上水面了。 “等等。”敖楚还要追,被敖婧叫住:“回来!” 敖妍隐约看见那女的在敖楚喊她时,她一手别在背后比了个手枪的手势晃动一下。敖妍郁闷道,这个时候了还打情骂俏。 第4章 姻缘树 盛天清自觉自己不好管太多,事情交给敖婧自己处理,他伸手拍拍敖楚的肩膀,大有“好自为之”的意思。 敖楚被他拍的浑身一僵,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肩上的手,示意他把爪子拿开。盛天清从善如流放下手,没说什么话,招上自己能上天入地的座驾小白云潇洒地回去了。 送走盛天清后敖婧倒是没说什么,沉着脸让他们各自回房间去了,自己也回去忙手头上的事情,一连好几天,不见踪影。 有一天晚上,敖婧把敖楚叫去书房,一进去敖婧就交给他上次拿到的录取通知书,敖楚低头打开看,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问“为什么要我过去”。 敖婧觉得奇怪,怎么看到字迹和署名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往大书桌后一坐,示意敖楚也坐下,准备展开一次长谈。 敖婧说:“你在人族的学业也修完了,算是大学毕业生了,年轻人出去工作去锻炼不是很正常吗?” “哦?”敖楚好笑道:“工作的事情,你对二姐可不是这样说的。” 敖婧:“……” 开始了,就知道他会反抗,还是迂回式的。她不耐烦地说:“你跟你二姐不一样!” “可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敖楚问。 “那里是仙神界数一数二的学校。在那里你可以接触到不同族类不同阶级的仙神妖。”敖婧耐心地跟他解释:“人族的人生计划基本都是二十出头念完书工作,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寿命很长,也没有温饱问题要解决,可以再去进修。” 敖婧说完看敖楚没个回应,显然在出神,敖婧气道:“跟你说话呢!” 敖楚这才给点反应,重新看着敖婧,问她:“真的是盛天清吗?” “别没大没小的,那是你养父,”敖婧训斥道:“你就算不肯像小时候一样叫一声‘义父’一一当然我知道‘义父’在这个年代已经过时了,叫声‘哥’也乱了辈分,但你至少跟敖妍一样叫一声‘叔’,说了你多少次了。” 敖楚没回话,他把桌上的通知书推道敖婧面前,平静地说:“我不去。”然后站起来准备走了。 他这些年在外面混得久,从来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极会哄人,待人处事有自己一套,很少冷脸对人,尤其是对着敖婧。 他态度冷淡,敖婧比他更冷,“我这是在跟你商量吗?” “大姐,”敖楚态度比刚才缓和了些,“我知道你的重点是让我去他那边,而不是工作,能说一下你的真实想法吗?” 敖婧嗤笑一声,“真实想法?就是让你回炉重造。你看看你,越长大越不像话。过去那边让人家盛先生再好好带带你,跟各族同学好好相处,仔细学着点,别整天净给我惹麻烦。” 敖楚听这话简直气笑了,“那学校我听说过,坦白说跟下基层差不多,好像也没什么好学的吧。平时你要我去我肯定二话不说收拾包袱就过去,但是现在冒出来这么个人,我不可能去。” 敖婧:“你……” 敖楚真心实意地说,“大姐,既然你同意我工作了,那我正好可以直接去我实习过的公司那边,人家找过我几次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也可以给我指派别的活干,哪怕叫我去当个虾兵蟹将呢,吃苦耐劳保家卫国我都可以,别找个校长来管我就成。” 本来也就随口说说,敖婧却是爽快地答应了:“好。”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敖楚接过来看,照片上是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女孩子,长相清秀气质文静,他头疼地问:“你不会是想?” 敖婧点头,简单明了地交代:“把人给我追回来。” 敖楚把照片撂在桌子,“我说,大姐,是我不对劲还是你不对劲?给我找的都是什么事?还是算了。” 她大姐女魔头一样往椅背上一靠,“你说呢?” 敖楚重新坐下,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照片,想了想,说:“我以为你只是说相亲,没想到你直接让我追人。追可以追,但是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 “让你追你就认真追,”敖婧说,“这位是上古凤凰家族的小女儿,跟我们门当户对,模样自然是好看,性格修养各方面都很好,哪个男的不喜欢?难道你就喜欢外面那些花花草草?” 敖楚听了她这封建的一番言论,知道不答应她还会继续说,以后逮到他就念,不答应就没完了。他随口敷衍道:“姐,我还小吧?” “不小了。”敖婧斩钉截铁地说,“按人族算,你22岁,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按几百年前古代的人族算,孩子都可以上学了,还小?” 敖楚:……可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话不能说,以他近些年来的“感情状况”来看,说出来说了谁也不会信。一说出来就会被追问,这事太麻烦,他说不清,也没法交代。他没想到他大姐这么快就替他操心婚事了,想想都觉得玄幻,本来遥不可及的事情就这么被提上来日程,还是被硬生生安排上的。 敖楚只好先把人缓下,折中地说,“人我可以去追,但我话先放在这里,这位姑娘看不上我你可不要怪我,我们不能勉强人家。”他就当去相个亲,让人家Pass掉他就好了。 “好,那你收拾一下,三天后出发。”敖婧把通知书推回去给他,自己顺手从旁边抽出一本书打开,用行动告诉他可以滚蛋了。 敖楚不明就里,“什么意思?” 敖婧看着书,头也没抬,理所当然地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人家小姑娘也去这学校了,封闭式管理,你怎么追?当然跟着去了。” “所以你又给我绕回来了。”敖楚也是挺无语的。 敖婧合上书,说:“没校长管你!盛先生在那里只是挂名,荣誉校长,千八百年都不一定去一次,人家忙着呢,没事去那里干嘛,也就出席个演讲什么的,你紧张什么?我说让他带带你,说是这样说,就算他真过去,那四海八荒那么多少爷小姐,哪顾得上你?”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知敖楚听进去多少。她看他就那么坐在对面低着头盯着通知书,不知道带着的是个什么感情色彩,反正不会是高兴。 过了一会儿,敖婧语气轻了些,“小楚,算了,去不去随你,没人押着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去,看在姐姐的份上。娘走得早……” 每次敖婧叫他“小楚”,他就知道没有好事,他抬起头,似乎从敖婧眼里看到盈眶的泪水,映着屋顶夜明珠的光好像会闪烁,他从没见过他大姐这样,一时慌了,只能点头,“我后天就去,那什么,大姐,有话好好说,哭什么?” 这时敖妍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两个小瓶子,人还没跨进门槛就开始嚷嚷:“哎呀,大姐,我给你的那瓶眼药水过期的,我给你换……” 她走了两步才发现气氛不对。敖婧把手里的瓶子往桌子上一丢,不屑地对敖楚说:“哭什么哭,我用的着哭?早答应不就好,哪来那么多废话!”又转头冲敖妍抱怨:“你是要我瞎啊,把我眼睛刺激得。” 敖楚木着脸看她随机切换,想不到他大姐为了让他进学校如此煞费苦心,他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人没哭,敖楚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拿上通知书走了。 人走后,敖妍问敖婧她们弟弟手上拿的是什么。敖婧高深莫测地说,是解药,又是缘分。 “哪里?”敖妍很扫兴地拆台:“我都看到‘通知书’三个字了,我是问那是什么通知书,给敖楚做什么?” 敖婧白了她一眼,“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亲弟弟啊,我关心一下。” “我还你们亲姐呢,难不成还会害他?那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去处,”敖婧看了她一眼,“听说过山海学院吗?” 敖妍积极答道:“这个我知道,我上次查小盛叔资/料的时候看到。你是说敖楚要去那里?那他知道小盛叔?” 这缺心眼的丫头,别人还没跟她算账,她自己先翻出来给人看了。敖婧拿眼横她,“你再敢去暗层我打断你的腿!” 敖妍再次认怂,保证下不为例。然后她听到敖婧好像嘀咕道:“这资/料还会随时更新的?”她刚想问你说什么,敖婧就对她说,“他刚知道。” 敖妍不知道她姐怎么想的,“那他肯啊?不是不对付吗,还去人家的地盘?” “我看是他单方面跟人不对付,不待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早年盛先生虐待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呢。总之,盛先生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你弟弟这个白眼狼。” 连着她一起骂了,敖妍无言以对。 敖婧还给她举了个例子,“前几天大门的事,准是敖楚专门找事惹人不舒服的。盛先生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水泡可以隔音,他倒恨不得声音都传得远远的,这孩子,想干什么呢?” “刷存在感?”敖妍不确定但很积极地补充道。 敖婧含糊地说:“可能吧,那么爱刷就去人家眼皮底下刷吧,情况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月朗星稀,盛家古宅后院。 院子里有一棵长了一千年的大树,树腰有两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树枝上稀稀疏疏发了绿芽。 盛天清一身居家服,手里提着一个不知哪里找来应风景的白玉小酒壶站在树下,这人就爱瞎讲究。旁边还有一张圆石桌几个石椅,桌上放了两个酒杯,他也没用上,直接就着酒壶喝了一小口,一边懒散地走近树身,抬起手拍门一样拍了它两三下,随意道:“时间差不多了,明天我要出门了,要开便快开。” 姻缘树有灵,被他这么不客气地一拍,估摸着时间也相差无几了,于是怂巴巴地把花开了。一时间树枝上的嫩芽飞速生长,一起开出粉红色的细小花瓣来。盛天清抬头看,小花朵儿盛开的同时,所有的花粉仿佛成了萤火虫,轻轻地飘起来,悬浮着慢慢汇聚成一些简体字:“山海新生,随心而定。” 树灵还想着受盛天清的谢,没想到他看后也没什么反应。 树灵:这是反应迟钝? 哪知盛天清笑着点评道:“你们还真是与时俱进,都用简体字了。” ……不是应该先问自己的姻缘的吗?树灵恭敬地说:“是的呢。上神可有什么问题要问小的吗?” “还可以问你话的吗?”盛天清来了点兴趣,“那这神神化化的几个字什么意思?单‘新生’两个字不就有歧义吗?” “是这样的,我们收集到的各方面因素分析显示,您的命定之人是您山海学院的一位新报到学生,后半句的意思是根据您的心意判断。” “什么?师生恋?”盛天清义正言辞:“这个不行!这是在骚扰学生你知道吗?还根据心意判断?你们闲着没事电视剧看多了吧?”说完他觉得姻缘树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大概是被他的上神之威震慑到了。 接着他就被树灵的话啪啪打脸。它说:“上神莫激动,先听小仙说一句。这八字,是结果,不是暗示,更不是指示呢。这是必然发生的事实。” 意思是接下来的剧情按照这几个字发展? 他连砍了这破树的心情都有了,敢情它刚才是在憋笑? 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盛天清是什么人他自己清楚,这所谓的桃花预言他一个字也不信,反正他不信邪。 他熟练地轻巧一跃上了树干上,靠着树枝半躺着,舒适地翘着二郎腿。树灵仔细提醒道:“小心压着神树,坏了桃花运。” 盛天清很是潇洒地笑道:“随它去吧。” 树灵腹诽:“啧,活该单身几万年!” “怎么单身就活该?”盛天清警告性地敲了一下树干,像是在敲它脑门。 树灵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还能读心,赶紧认错。 盛天清也没往心里去,没去看它,举起酒壶,对着远方一轮圆月:“这世间,情爱的事固然重要,但不是唯一的。”他一口喝完了所剩不多的酒,把空酒壶随手一抛,枕着一只手,就这么睡着了。 第5章 报到 第二天天气大好,一早,盛天清已经动身出发去山海学院了。过两天学校开学,明后两天开始有学生报到了,他作为校长也需要提前过去准备。 平日里他上天下地不成问题,一朵小白云来去自如。如今越活越像个凡人,没什么急事他便开上自己的私家车上路了。 山海学院,坐落于南方某城市郊外,占领了座大山。校门口开在半山腰上,大部分校区在削平的半山上,小部分在山脚和被削得仅剩一小块头的山顶上。整座学校环境清雅得像个大型度假村,他们一群非人族,天上飞的,地上跳的,水里游的,全扎堆到人间了。 山路路面平坦宽阔,盛校长就这么悠闲地开着他那四轮子毫无压力地爬山坡,直接开到校门口。 这时门口已经聚集了十几个提前来报到的学生了,有的一堆行李,有的一身轻松,有几个站一起的,也有独自一人的,都在等门开。 车子一开过来,众人便齐刷刷地看过来。安静了片刻,人群里有人议论起来:“谁呀,怎么开着车过来的?是个人族吗?” “哎呀,肯定是人族,大家都能上天入地,谁还用人族的交通工具啊,傻吗?” 盛天清摇下车窗正好听一耳朵,顺着声音找到说他傻的那位一一鹦鹉精,是活泼了些。 这是只修炼成人形有些时间的仙宠,名叫傅明,是来伴读的。 盛天清再一看,个个从头到脚红红绿绿。心说今年的学生连化个形都不利索?怎么还有个白的?他定睛一看,疑问更大了,还有白头发白胡子的。 他下车站在车旁刚要招呼一句,那个白头发老人家已经认出他了,凑到跟前激动地喊了一声“上神”就要跪下。盛天清好久没见这架势了,他受人跪拜行礼是常事,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后来他混迹人间,上神的光环渐渐隐藏起来,等级高的仙神或者道行高的妖魔鬼怪才能一眼认出他,一般的小辈小妖只听说过他的名头,并没有见过他真容。 盛天清虚托他一下,告诉他别多礼。“不是有规定说家长不能送学生报到吗?” 老人家扣字眼道:“我是他师父,不算家长。” 盛天清默默记下了:行吧,下回我把规定改成只许本人持证报到。 接着老人又招呼他身边还没跟上来的年轻人,“阿庆,还不快过来行个礼!”名叫阿庆的年轻人屁颠屁颠跑过来,也不管姿势对不对,对着盛天清就是一通拜,一上一下频率高得盛天清都来不及阻止。 在场的各位纷纷觉得自己看到了电视里才有的一幕,还是古装剧的,议论声又起来了。“这人什么来头。” “不是人族的,是上神,没听到话吗?” “上神?是我知道的那位吗?” 傅明捂嘴道:“我不敢说话了。” 他身边盯着盛天清挪不开眼的朋友显然没听到他的话。此人一副灵魂出窍的状态,用迷恋的语气对傅明宣布,“我喜欢他!” 这是孔雀家族的独子,管嘉白,绰号“孔雀精”,已经位列仙班,中偏小品阶。 “他,男的!”傅明没好气道,他不仅爱多嘴,嗓门还有些大。 管嘉白转过头幽幽地对他说:“我一弯成溜溜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明:……没,我只是忘了。 刚才那一嗓子引起了盛天清的注意,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看见鹦鹉精身边那只孔雀小仙眼神不对。 管嘉白一对上盛天清的目光,更兴奋了。 盛天清一看该同学的眼睛眯得越来越细,而且脸色红晕,担忧地朝他喊道:“那位同学,你没事吧,是中暑了吗?” 傅明刚要替他回答没事,忽然觉得肩膀一沉,他本能地扶住人,不禁对着瞬间倒下的管嘉白疑问道:???你他娘的应声而倒,装晕?! 这一动静把人家校长紧张得,几步走过去伸手探下孔雀精的额头,奇怪道:“汗都没出,怎么就晕了。”一直热情搭话的老人带着年轻人也跟过来,接话道:“这日头也不大,现在的孩子怎么如此娇贵。” 盛天清交代傅明先扶着人,说门快开了。他看下四周,发现校门口庄重威严,连棵树也没有,心道当初劈山的时候就不应该清理得这么干净。 这时不远处一位化形完整,长相斯文,一直安静站着的女孩从背包里拿出一把伞递过来。盛天清接过:“谢啦,这位同学。” 老人家赶紧殷勤地接过折叠伞,丢给阿庆,“没点眼力见!快去帮忙打伞。” 这个时候,有一辆亮红色的小跑平稳地开过来,人群里有人又发出疑问,“难道开车才是正确的入学方式?” 车子还没靠近时突然刹住了车。门口的学生们看到开车的是一个长相很漂亮的男青年,似乎被什么刺激到了,面色忽的变得不好看了,在他下车时又是恢复如常。 随后盛天清听道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欠抽地调侃道:“还没开门呢?咱学校的门这么傲娇的吗,还要劳您开门啊?盛校长。” “校长?!”其他人自发挺直身板,肃然起敬。 盛天清:……他本人想低调来着。 盛天清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敖楚那个臭小子,他转过身看到敖楚衣冠楚楚人模狗样优哉游哉地站在车旁,凹着富二代的造型,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打开的车门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等着盛保安开门。盛天清认为越来越痒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敖楚的皮。从这一刻他就觉得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他非得揍这小崽子一顿不可,怎么说话办事呢? 不过他的忍耐程度未到极限,他劝自己要“徐徐图之”。 他指着敖楚的车对他说:“正好,借用一下你的车,把车子开过来些,把这位中暑的同学送到校医那里去。”他随口补充道:“我的车不方便。”说完他也不等敖楚回应,想起什么一样,又说,“算了,你不认识路,我让小白开你的车去”。 小白云得到吩咐,从空中冒出来,变成一朵人形云,欢快地连蹦带跳坐进车里,熟练地摸起方向盘。 傅明和阿庆一起配合把管嘉白弄进车里,傅明陪同过去。 刚好这个时候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她有些发胖,跑起来气喘吁吁的。她开门后让学生自行排一下队,再小跑过来跟盛天清认错。盛天清听个开头,知道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便打发她去前面带路,叮嘱她看紧些,小心学生误闯法阵。余角瞥见敖楚双手插兜经过他身旁要去入队,开口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敖楚停下脚步,撩一下眼皮,“有事?” 盛天清一点下巴,“坐我车,顺路。” “这不好吧,让校长送,我真是受宠若惊。”说的是玩笑话,摆的却是一副“我跟你不熟”的面孔,面上甚至有些冷漠。 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盛天清直奔主题:“我跟你说……” 敖楚没搭理他,抬脚就走。刚走开,突然被盛天清拉住了手腕,来不及刹住脚的他踉跄了一下。 门口的人都先进去了,没人看见他们拉拉扯扯、让人误会的画面。 盛天清也没想到自己的力道大了些,怕他生气当即先放开了手,并且在敖楚抬头、以为他要发火时,举起那只手五指张开以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的。 敖楚被他这么一弄确实有些不悦,总的来说他看到盛天清都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他真没想过要发火。他皱着眉头抬起头时,看到盛天清脸上有点惊慌的表情,以及那只说明自己无恶意的手,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恶霸,专门欺负待他好的人。 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对盛天清的反应给出回复,“没事。” 见他还能回句人话,盛天清开门见山,问他,“你有带药吗?” 敖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看这反应盛天清就知道他不止没带,还忘了自己是条要吃药的龙! 他真是为了这娃操碎了心,从车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巴掌大的小药瓶,里面装着绿色的小药丸。盛天清把东西塞到敖楚手里,“幸亏我带了。” 看着敖楚接过拿着瓶子看了一眼,揣进兜里,盛天清摸了摸鼻子,说,“不坐就不坐吧,”他打开车门坐回驾驶座,“我先走了。” 他说什么敖楚都反着来,盛天清被他逆着意思逆习惯了,一时忘了这是个新生,真的开着车子扬长而去了。 转眼只剩下敖楚孤身一人走在校道上,空荡荡的校园静谧异常,连只鸟也没有。他打开手机,发现没有信号,这鬼地方不会连网络也没接上吧?一个跟他车子连着的支持无网络环境运行的App发来消息,他点开,收到车子隔空传来的对话: 一个男的悠悠地说道:“面子和男人之间你总选一个吧?” 没人回答,因为懒得理他。 他又接自己话说:“我选幸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鸟族尤胜。太好看了,我必须啃下他。哎,他就是校长啊,那教课吗,带哪个班我就插到哪去算了。”他一个劲地念叨,“不教课带我们出任务也行啊,我跟在他后头做义工去。” 另一个声音忍无可忍地说:“你还知道要做任务?我看你心思全放在泡男人上面了。”然后他又小声说:“那玩意儿不会告状去吧?我看它像个人形泡沫,有点渗人。” “不会,一看就没开灵智,最多算个AI,小智,智商低级的那种。” “哦,也是。”傅明劝道:“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啊,还真要去校医那里吗?” 管嘉白:“可以了可以了,让大帅哥有个印象就行。”说着他招呼道:“小智障……呸,嘴快,那个小智,直接送我们到新手集合点就可以了,谢谢啊。” 小白云应景地用一口机械腔回答:“好的,亲。” 敖楚面无表情收起手机,在心里记下了这两个二货。 他这会儿无语地站在交叉路口,不知往左还是往右,接着他听到了车喇叭声。 盛天清的车子倒了回来,他探出车窗,强硬地说,“上车!不认识路瞎跑什么,掉进迷阵我还得去捞人!” 第6章 敖楚默不作声,打开了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盛天清:……非要搞得这么生疏吗?他转过头,想说你坐到前面来,话一开口又觉得人肯坐进来不错了,多个要求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幺蛾子,于是跟没事找事一样又转了回去,专心开车。 敖楚侧着脸看着车窗外宽敞的操场和远处高大的楼层,有种回到人族上大学的错觉。而这次跟上学的性质差不多,但更倾向于工作。 他收回目光,看着盛天清直挺的后背,纡尊降贵地问他:“你刚才想说什么?”他并不是没注意到刚才盛天清欲言又止,只是他越是小心翼翼的态度,敖楚越想回避。 “啊?”也许是车里太安静了,两个人太久没单独相处,盛天清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尴尬,对比起以前的半步不离,如今成了相对无言。他不由得在心中唏嘘起来,也就这小王八蛋能让自己一块万年活化石知道个“愁”字怎么写。敖楚忽然开口他反倒被问住了,过了一下才说,“噢,没什么了。” 敖楚捶了捶膝盖,好像无聊一样,又问,“我要是真掉迷阵了是你亲自来的吗?不是挺多教师的吗,随便派个人不行?” 这下真正受宠若惊的是盛天清,因为对他爱答不理的干儿子主动提问了他,两次!他状态自在了些,反问道:“这还用问吗?” 敖楚看向后视镜,从这个角度他刚好看道盛天清大而有神的眼睛,他声音有些慵懒地问:“我特殊待遇吗?” “废话,你是我儿子。”盛天清说完抬起眼皮,正好捕捉到后视镜中敖楚眼神里含着的仅有的那么一点笑意,在听到他说完话时快速消散了。 敖楚的情绪是极容易被他一双桃花眼出卖的,一笑眼尾像带上两把小勾子,即使心里不高兴时眼尾也是微微翘着,但稍稍留意点的人一对比是不难看出来他的心情的。 盛天清想,我这是又怎么惹到祖宗不开心了? 他听到敖楚问,“只是儿子?”他果然从这声音中隐隐听到带着点失望。盛天清立刻警惕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兄弟?那不行,我太亏了。” 敖楚:…… 车里一时沉默。 过了一会儿,盛天清无奈地妥协道:“看在我长得这么年轻又英俊的份上,咱们俩称兄道弟也不是不行。” “谁要跟你称兄道弟?‘年轻’跟‘英俊’你哪个搭得上边?”说完敖楚干脆靠着车窗闭目养神,懒得理他了。照盛天清这车速,上百亩地的学校不知要兜到什么时候。 说到“年轻”,这个事儿盛天清自知理亏,但是“英俊”一一盛上神好歹帅得众所周知!盛天清转过身去怒目而视,开车也不用看路了,路上连个鬼都没有,看什么路?翻车了也死不了他俩。他从来都是被夸的份,就没有人这样怼过他。 等他气沉丹田准备开口怼回去的时候,看见后座上的年轻人安静地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被阳光照着,镀成了温暖的色调,身量颀长清瘦,上衣没有扣到最上面,露出突兀的锁骨。 盛天清心塞地发现:怼不起。 以前仅仅觉得这孩子属于长得可爱类型的好看,没想到许久没见,这孩子长大了,趋向成熟,抽条发芽刚长成一个男人,还怪俊俏的,再仔细看,太好看了。盛天清以己度人:这小子也是有资本奚落他的。 敖楚似乎感觉到盛天清的目光,桃花眼倏地睁开,做贼心虚的盛天清吓了一跳。 他猝不及防地对上盛天清的眼睛,自己心里也是一惊。 看盛天清尴尬的样子,敖楚也不紧张了,笑话他,“干嘛,想图谋不轨啊?” “啧,你就不能说人话吗?”盛天清没好气道。 “那你看我做什么?”他看了一眼前方笔直的道路,又看看盛天清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还自动驾驶上了?” 盛天清早已经转回头去开他的车了,无视他第一个问题。他漫不经心道,“没关系。” 敖楚:“您老是不是岁数大了,忘了学校方圆五百米所有的灵力都被你禁了?我现在是个凡人!” 盛天清反驳道:“注意言辞啊小伙子,我搁人族里也就二十八/九!不是我禁的,学校自动屏蔽的,放心吧,坐个车不会要了你的命。” “呵……”对于年龄还是这么执着,他越在意,敖楚越跟他反着说,“保持年轻的秘诀:虚报岁数。” 车里再一次沉默。敖楚敏锐地捕捉到盛天清腮帮暗暗磨牙的样子,感觉盛校长好幼稚,于是笑了起来,尽管他已经给他留了点面子,笑得很克制了。 盛天清骂道:“笑什么笑!越长大越混。” 敖楚笑完,又问他:“你刚刚看我干嘛?” 盛天清装失忆道:“什么时候?” 敖楚:“我装睡的时候。” 盛天清:……你倒是挺坦白的。 他故作深沉的叹气道:“想儿子了,好久没好好看看了。” 然后他看到敖楚听完脸色又沉了,盛天清只觉得心累:怎么又踩着你尾巴了?他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每次提及“儿子”之类的字眼敖楚似乎就不高兴了。盛天清试探性地说:“我说我想你了,看看你难道还要收钱吗?” 敖楚不咸不淡地说:“要收的话你还真给不起。” 盛天清像做实验记录一样,在心里记下:没什么效果,不过总算会给句话。那不提养父子关系还是可行的。 继续开一小会路之后,盛天清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难以置信地问:“不是,我刚才问你药,你那反应……你别告诉我你从家里出去之后就再没吃过药了?” 他说的家是指长白山上的盛氏山庄,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几百年。敖楚出生不到百年便被盛天清抱过去养着,他那时也不过相当于人族的三岁的孩子。 原本一个龙族的小殿下怎么也轮不到盛天清一个上神亲自照顾,还是位单身的神。他和龙王是拜把子兄弟,如果家里有个女主人,那还算方便,但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小孩子他也不懂得带。 龙族子嗣不易繁衍,龙后生产时寒气入体,大人没保住,小孩子也没能平安,出生带了一身寒气。龙宫也不是没有奇珍异宝,但是长期用药治标不治本。 长白山有一处寒泉,冰凉彻骨。传说上古时期天上还是十日头时,有大能者将一部分热气引入寒潭相抵,从此寒潭变成了温泉,相传加上名药可以祛除大寒。 大概是盛天清长期生活在温泉旁,身上沾染了些热气,以至于那时每次他去龙宫探望,小敖楚总是黏着他不放。后来经过宗族商量,决定请求盛上神帮忙养育孩子。 即使后来敖楚的病好得七七八八了,可也没有完全根治。 “不可以吗?”敖楚不以为意地反问道。 “你!”盛天清差点心梗,立即刹车。他猛地转过身,质问他:“这么多年一次药也没吃?还要不要命了?” 敖楚看他一脸焦急,自己倒是懒洋洋地问道:“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吗?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吃不吃也无所谓。” “谁跟你说已经好了,只是被压制住,没好!”盛天清只觉得心脏突突地猛跳,喘口气都困难,“你知不知道这一带从气温上阵法布置上都偏冷偏寒,你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吃药,待上一阵子你就该复发了。” 听完他一通数落,敖楚反而如释重负地笑道:“那正好,回去给我大姐也有个交代,反正我也不想来,再见。”说完伸手要打开车门,没开成,锁着。 他含着笑意偏头看着盛天清气急败坏,一比较,好像是对方在无理取闹,而他自己则显得很有风度,他曲着两个手指轻轻敲了下车窗,“劳驾。” 盛天清没理他,转回身去,看也不看就往后边丢了一瓶矿泉水给他,命令道:“先把药吃了!来了就别想回去,当我死的吗?大不了我把那一眼温泉搬过来,你想也别想回去。先吃着,回头我再配些加大药效的。” 敖楚接着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接受了现实:回是不可能回去了。默默把水拧开,倒出两颗药丸吃了。 “五颗!少一颗都不行,早晚各一次!”盛天清不用看也知道他又乱来,耐心告罄,“不晓得剂量不会问吗?” 敖楚:“……你给我的时候多说两句会死?” 盛天清没好气地说:“我他娘的怎么知道你一次都没吃?活这么久也是命大。”看他吃完,才又开动车子。 “等等,这路眼熟……你不是才开过吗?”敖楚心说我知道你开得慢,你至于带我绕路吗? 盛天清一下没了方才的神气,底气有些不足:“哦,是吗?”他没有抬眼四周看看,而是转了转眼珠子,说:“我是太久没来了,几十年开一次学,上课也不经常来,记错路了。” 敖楚难得没拆穿他,接过话尾说:“原来是这样啊。”他知道坐在前面的盛天清正通过镜子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他。他故意上下打量一下盛天清,补上一句:“果然年纪大了记忆力也不大好使了。” 这事没完了?! 别人说他年龄倒也没什么,都是端着尊敬的态度。单就敖楚不行,他非但拿年龄说事,还喜欢调侃他,当“爸爸”的不能忍。 “没忘没忘。”盛天清干咳一声,“是我故意带你兜路。我就是想再和你多待一会儿,自你离开家门,都没有好好说说话。” 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煽情,敖楚愣了一下,没了说下去的兴趣,“送我过去集合吧。” 盛天清由此得出一个结论,跟他好好说话不行,怼他骂他,他话越多,情感表达越真实。这是标准的叛逆期逆反心理啊。正好盛天清也懒得跟他来“委屈求全”的苦情戏,所以以后对付这个臭小子,锤就对了。 第7章 校道这边,带队的中年妇女,也就是宿管阿姨,在领着十几个学生进了校门后便开起了观光车。她招呼学生一个个坐好,白发老人自来熟坐在她旁边,喜气洋洋地问她:“哟,还真方便,开着电瓶车接上了。” 阿姨说话自带扩音功能,跟个导游一样边讲解:“咱们这学校啊,百多亩地呢。娃娃们身上的灵力都被封了,跑起来不得累死。这车子还是加大加强版的。对了,往届的这个时候还没来学生呀,有的还迟到的,今年这么早呀?” “我徒儿说现在有个什么网,他们一早就收到通知了。” “哦噢,我给忘了,四五十年开一届。那个网络啊,一发消息马上收到,也不用麻烦飞鸽那一族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了:“我说,你们这些娃娃们是化形还没成功呢?还是现在兴这个打扮啊?我跟你们讲啊,开学前是要管仪容仪表的,”她看一眼旁边的车镜,说:“红头发那个娃,像你这个就不行了,两天内得搞好啊,到时开学仪式要检查的咧。” 那同学委屈道:“阿姨我是丹顶鹤。” “那也不行啊,规定在那呢,实在不行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一下。”她继续说道,“知道自己哪间宿舍吗,等会儿一起登记了,拿钥匙先收拾。录取通知书有带吗?” 这些虽然在人族是二十岁出头的毕业生,但是在寿命普遍漫长的仙神界看来,这些小崽子们在他们眼里还是孩子,还要人操心的。这会儿大人在发话,后头也有些在议论的。有些声音比较大的,她听到了,也会好心给出解释: “对,没信号,自动屏蔽了,看开学有没有吧,反正以前也没有。什么,你说时代不一样了,那我也做不了主哇。” “上课上班都有,培训再就业。这个具体情况开学了你们老师会同你们说明白的。” “是啊,盛上神可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好看。他一般不带课,平时很少来。” “让不让谈恋爱?哎哟,现在的孩子……哈哈,让!不过咱们这里女孩子少。” …… 他们一群闹哄哄的到达住宿区,做了登记,拿好钥匙之后都分散各自忙去了。 盛天清在住宿区门外就把敖楚放下车。敖楚一出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用实际行动表达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待。 盛天清:没良心。 等他车开远了,敖楚才转过身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手里的药瓶子,收进兜里,转身走进去。 到了宿舍楼下,分配好宿舍事宜的阿姨喊住他:“哎,小帅哥,刚刚借出去的那个车子是你的吗?” 敖楚态度温和地点点头,问她什么事。 阿姨道:“这边一般情况是不许出校门的,没有专门的停车场,你那车我先给你找个地方。” 敖楚内心无语:还真是封闭管理。面上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 这时傅明和管嘉白两个人也一起回来了,宿管阿姨热心地关心道:“你不是中暑吗,没事啦?” 傅明大喇喇答道:“没事没事,他路上清醒了,我们就回来了。” “那行,你们几个都过来登记下取钥匙。” 管嘉白红着脸过去跟敖楚说谢谢他的车。傅明见他这神情真想一巴掌呼死他:又浪起来了。 敖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应该的。” 宿管阿姨说:“对,车呢?”听到回答说被小白云开着,阿姨一拍脑袋:“那我让白云小仙开去请示下安排,看能不能先划块地统一管理,目前没停车场也麻烦,就怕等下来的车子更多。”说着出门去了。 敖楚:得,这下连交通工具也没收了。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楼梯里,敖楚听到身后的孔雀精压低着声音激动道:“这位长得也不错。” 鹦鹉精从牙缝里挤出声:“你丫的收敛点吧,人还在前头走着呢。” 管嘉白直接过滤他的警告,飘飘然地说:“不过上神才是我喜欢的类型。” 傅明闭嘴,不想说话。 等到敖楚停下来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距离他不远的管嘉白不确定地问“我们是406吗?”不等傅明回答,管嘉白真情流露地来了句:“哦豁,幸福来得太突然。” 敖楚刚开好门,二人已经走到门前了。 “真巧。”管嘉白笑意盈盈地先打声招呼,敖楚回以礼貌性的微笑。不知怎么的,傅明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这个时候小白云托着敖楚的行李箱给他送过来便走了。 趁敖楚在整理行李箱,傅明跟管嘉白咬耳朵:“你就没发现他从在楼下见到咱俩,面上的表情都像假象吗?” 管嘉白沉迷于美色,说话不过脑:“没啊。” 敖楚对于新室友的看法:鸟儿还是养在鸟笼里好看管。 校长办公室,明亮干净宽敞又豪华。他人过得无拘无束,琐事上随便了些,手下人也不敢马虎,一切打理的妥妥帖帖。 盛天清一回到办公室,整个人身心疲惫,不顾形象地往办公椅上一摊。捉妖除魔,处理一打问题学生都没有一个敖楚难搞,还不是因为“关心则乱”? 第一天就被他气得不轻,“不吃药”真是吓得他一身冷汗,幸亏发现得早。 演得倒像是一回事,盛天清猜,准是打从他第一次命人送药过去时,敖楚就下了死命令让人一收到就扔了。 他至今也想不通是哪里把人得罪惨了。 他重新打起精神,直起背来:以后日子还长呢,小兔崽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别想作妖了。 看着办公桌上一早送来的一沓资/料,盛天清想起昨晚的桃花预言,一想到他的另一半就是里面其中一张,盛天清就忍不住自我谴责:“过分了啊。”连现在开学前查看资/料这种正常的工作流程,他都莫名觉得心虚。 他拿过那沓纸放在面前,做贼一样快速翻了几下,然后他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求知精神,慎重地思考着:本届新生,少说也有四百名。结合下半句,随心?这不可能吧,虽然没经验,但他肯定他这人专一。 他换条思路想,从概率的方向入手。首先,他这次是要带班的,那么日久生情,极大可能是他班上的学生啊。 “啧,‘学生’‘学生’,多别扭,算同事吧,反正接下来是要一起工作的。”他自我安慰道:而且我没有什么想法,纯粹是好奇,到底谁是我的有缘人,真的有这个人吗? 想想都觉得神奇。他孤家寡人在这世上千年万年都过去了,突然被告知以后会有个人和他长相厮守,甚至可能享有天伦之乐,这些都是他从未想过的。那个人会给他从前没有经历过一切,这是别人都不可取代的。 顺着刚才的思路,盛天清敲开智能办公桌,输入指令读取他要的资料,他在投屏上总体浏览了一遍。 “唔,关系户就有好几个,比如说敖楚……”盛天清在心里唾弃自己一句,说什么呢!“来,小萌桌,咱们走个形式,首先筛掉男生。娶老婆啊,关男生什么事。” 一个班三十个人,一目了然,用个屁的筛选,还不是自己不敢相信。一键筛选下去,果真只剩下两名女生。 盛天清:…… 这范围一下子缩小成这样,也就是说准确率有百分之五十。 这效率太高了!盛天清一时接受不了,他还没做好准备。 小白云开完车,飘回来了,一进门就打报告:“阿爸,有人要泡你!” 盛天清脑壳正疼,闻言他头也不抬,不爽地说:“泡什么泡,当我茶包呢!”忽然他脑回路一转,“你听谁说的?” “那只倒下去的孔雀,哦对,他装晕的。”小白云一五一十地说往外抖料:“他说你是大帅哥,还说要吃了你!”它就像个六七岁的孩子,话是记得住,但不太能理解。 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 “知道了。”盛天清淡淡地说,“回去吧。” 他倒忘了自古便听说过“断袖”的说法,说来也是有不少男的神鬼妖什么的,向他表达过那方面的意思,当时只觉得荒谬。直到近百年,同性之间的爱情才有所公开,渐渐被世人接受,有些地方更是将同性婚姻合法化,已经不再是荒谬,让人避之不及了。 那么这样一想,转眼间他的准确率一下子又变小了,按他主观的人为概率来说,是百分之三。 盛天清喝了口咖啡,淡定地选了百分之五十,毕竟他不认为自己喜欢男的,几万年来,从未有过那方面的想法。随后他把那堆纸往旁边一丢:去他个桃花语言!净扯淡,神神兮兮。他划过屏幕切换页面,开始干正事了。 两天里,新生都陆续来报到了。这边的生活用品什么的都是分配好的,他们闲着没事,连个手机也没得玩,又互相串门了,大有重回大一开学那会儿。 学校地方大又土豪,宿舍是四人间,两房一厅。 敖楚睡了两天,管嘉白就扒着门缝偷窥了两天,傅明说求求你收收你的口水吧。 管嘉白矜持地说,睡美人啊这是,看得我都要爬墙了,选校长呢还是选他呢?两个都要这不好吧。 傅明心累道:我怎么交了这么个朋友,娘炮娘得理直气壮。 “李(你)们都在啊,快雷(来)看。”另一个室友陆舒打开门在门口喊道。 此人是本地的一只妖,操这一口夸张的兰……南方普通话。第一天入住,他就英勇地当起了厅长,从此认了沙发做床。据他本人交代,他就喜欢睡在四周宽敞的,房间里面他还嫌窄。 鬼都知道他跟敖楚做了财物的交易。 三人站在走廊,外面很是热闹,宿舍里的学生基本都出来了,伴随着一阵“哒哒”的噪音,只见上空盘旋着一架直升机。 鹦鹉精傅明起哄道:“嘿,哪个傻/逼怎么想的开直升机,这下逼装大了吧。” “骂谁呢!”上面的人竟然没被禁灵力,直接开骂,还侧出身来也不理直升机了。他们距离不远也不近,这人本来就心情不好,遇上个撞枪口的,他直接爆发了。 楼下宿管阿姨和一位中年男教师这时已经闪现到了楼顶,应该是请示解禁法力被批准了。 倒不是他直升机的问题,而是他本身灵力没收起来,被结界挡在了外面,这人又是个暴脾气不能沟通的,灵力收不了,叫他原地停在结界膜上他也不停,一直僵持着。 “再不行你把飞机开去别的地方,咱给你延迟报到?”阿姨冲他喊。 他索性不搭理人了。 外面的人还在看热闹,宿管阿姨赶了一回,没多久人群又重新聚集起来了,“唉,一届比一届难带,这么闹,影响多不好。”男老师对阿姨抱怨道。宿管阿姨仔细看那学生,涨红了脸,她飞身上去,悬在那人旁边,放轻了声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8章 外面的动静不小,敖楚午睡没成,穿着睡衣起来端着杯水懒洋洋地走出来看一眼,同时想着找机会要搞台咖啡机进来。 南方人陆舒眼尖一下子看到他,“李(你)也来了,界(这)边过。”他狗腿地给他腾个位,把人迎过来。不到一分钟,敖楚在陆舒热络地讲解下,知道了是怎么个情况。 敖楚悠悠地说:“还真是装大了。” “对啊,我就说!”傅明接道。这两天相处下来,他倒也没觉得敖楚什么危险性,相反的,他发现这人还挺好相处的。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能有什么威胁? 敖楚点点头,点评道:“新手,连停机都不熟。” “你怎么知道?”傅明问。 敖楚耸耸肩,“内行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噢,李会呀。”陆舒奇道。正巧阿姨面带愁容从上边飞回楼顶,他举手大喊:“阿姨,界里!” 然后他一把夺过敖楚手里的水杯,一手用力拍拍他肩膀,“去吧!”表现的机会来了! 大家一起看过来,陆舒:“看什么,鼓掌啊!” 于是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敖楚在众人的目送下一一被阿姨提上去了。 管嘉白合掌叹道:“人长得帅,做什么都好看!即使他现在像只弱小无助的鸡仔。” 敖楚:…… 他在阿姨来捉人之前,已经跟盛天清发送了解禁请求,对方迅速回应一一秒拒。下一秒人就被搞上来了,形象也碎了。 其实也没那么难看,只是人家阿姨没跟他商量,搭着他肩膀就给带走了,他表情瞬间有点懵,堂堂南海龙宫三殿下竟沦落到这样子“搭便车”。 阿姨把他带到直升机旁,幸亏没简单粗暴地给他塞进去,而是打了个结界护着他,让他体面地进去,自己则悬浮在稍远一点等着先带回机上那个叫关黎的人。 敖楚一坐进去,里面的人臭着一张脸,不情愿地指使他,要在下面空地给他停稳了,随后解了安全带准备出去。 敖楚也没给他好脸色,冷笑道:“急什么,谁不知道你带了炸/弹?” 关黎以为自己听错了,匪夷所思道:“你有病吧?” “下去,我要开走了。”说完就要动手调转方向,关黎恼羞成怒,就要跟他动手,突然响起了“滴滴”声。他不耐烦地吠道:“吵死了,什么鬼东……”话没说完,他意识到真的是炸/弹!脸色煞白,即便有灵力他也挡不住啊,杀伤力太强了。 敖楚无言以对,他真的只是随口说说。他催促道:“还不快跑!” “那你保重!”对方话音未落,人影都没了,逃命的速度贼快,顺带把不明就里的宿管阿姨揪走了。 敖楚:…… 这下连个接应的都没有了。活在神话故事里的龙族,硬生生活成了动作电影,这乱入的剧情。 时间紧迫,也不知这结界顶不顶得住,为了保险起见敖楚把直升机加速开到了操场空地上方,随着催命的滴滴声越响越急,敖楚终于停在了平坦的结界膜上。在摔死和炸死之间,他选择留个全尸。 他迅速打开门,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下一秒“轰”地一声巨响,直升机炸了。 紧接着他眼前白影一闪,撞入一个怀抱。 穿着白衬衫的盛天清一接住他就翻转过身,同时反手扔出一个结好的结界膜。扔出去的结界膜从一个小球状迅速张大,最后兜住了漏下来的火光,补上抵挡了一秒便被爆炸开的原始结界膜,隔绝危险。 两人稳稳落地后,盛天清一把推开敖楚。他拧着眉毛,面色严峻,一看就是怒火中烧。 敖楚低着头一连退后了好几步,他还没跟盛天清计较“秒拒”的事,这人倒先生起气来了。敖楚站稳了,人顿时也火了,正要找盛校长理论。 他倏地一抬起头,差点不合时宜地有了点那什么反应一一盛天清那模样看起来像禁/欲系特有的,很吸引人。 盛天清哪里知道他脑子里是什么想法,他是真的生气,可看到人还好好站在这里,又开始后怕起来。他缓了缓脸色,方才气得声音有些哑:“过来,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再加上这声音,努力灭火的敖楚:还不如摔死算了。他的肤色比常人偏白,这时正尴尬,耳朵先红了起来。 盛天清看他那情形,还以为他吓得不轻,安慰道:“别怕,没事了。”说着要朝他走近。 敖楚郁闷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看他要靠近了,敖楚定了定神,冷着声音说,“别过来!”然后转身就走。 盛天清看着敖楚背对着他,边走边用手掌贴了下额头查看龙角是否冒出来,之后又放下。看得盛天清又生气又心疼:看把你能的!唉,把龙角都吓出来了。 他几步追了上去,“小楚……” 敖楚没好气道:“离我远点,别又连累我。自己哪里惹来的仇家赶紧清理干净。” 对面以他室友几个为首,一群人急急忙忙往这边跑了过来。敖楚看到人多起来了,注意力便转移开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你不会看不出来这是冲你来的吧?” 盛天清也看到后面那群人了,他点点头,“这里人多,我们回头说。” 宿管阿姨打发着学生都回宿舍楼去,一边找人去收拾半空中的烂摊子。同时也过来了几位教师安抚学生,毕竟还没开学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影响很不好。 至于那个关黎,趁着人乱,已经被方才那位男老师隔离起来了。 盛天清跟他们一起回宿舍楼。他面貌英俊,脸上也不严肃,一路跟他们溜达回去,有一些学生找他聊天,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敖楚则全程没理他,他知道就盛天清这德行,就算对方是个哑巴,只要他老人家想聊天,手语他都能看出来。 对他心存“歹念”的管嘉白跟在后面流喇子,傅明问他为什么不上去搭话。 管嘉白答道:“刚才那一幕太帅了,还没消化好。” 聊得最多的是陆舒,也难为盛天清听得懂那一口逆天的语言。敖楚一路听下来,知道盛天清是在侧面打探他的情况,他心里五味杂陈:作为养父,盛天清对他也是真上了心了。 到了敖楚宿舍,盛天清后面还跟着几个学生,他让人都散了,自己又跟着进宿舍。敖楚进了房间正要甩门,盛天清手指一弹,隔空麻痹了一下敖楚要关门的手,自己则背着手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抬了一下手指门便自动关上了。 人都进来了再把人赶出去就不太好看了。敖楚由着盛天清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接着盛校长还特大方地一扬下巴:“坐。” 敖楚走过来,越过他去开衣柜,“转过头去,我换衣服。” 盛天清疑问:“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话虽这样说,人还是转过头去了。然后开始自说自话了:“不是那学生做的,应该是某个跟他关系密切,而且说话很有分量的人。我只是没想到用的是这么,呃,突兀的办法。算是仙神界第一起炸/弹事件吧。” 没人回他话,后边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盛天清扭过头的时,敖楚上衣刚套好,还没拉齐全,盛天清的视线刚好停在了他奶白肤色的腰窝上,视线一触即滑开。 “怪可爱的。”盛天清瞬间冒出个这个念头,随即回过神鄙视自己,单身久了,看到个男的都开始欣赏了。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敖楚是真的赏心悦目。 敖楚转过来时,盛天清不满地控诉他:“跟你说着话呢。” “这可以给我二姐提供个好素材了,可惜呀没法联系。”敖楚还挺喜欢盛天清这样和他同等的相处方式,不吃他端着长辈的身份语重心长苦口婆心那一套。他说:“不是他做的,他并不知情,跑的慢点估计也得被炸了。嗯?刚才听你一说,机上的情况你知道?” “只要我想,这片领域任何角落我可以实时查看。”然后他随口说道:“仙神鬼怪之间的恩怨,用术法解决不好吗?” 敖楚说:“六界八荒谁打得过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怀疑你是不是因为这样得罪人了。” 盛天清笑得很坦然,说:“这是事实,不服他们也只能憋着。” 敖楚无奈地提醒他:“不,他们还能搞高科技。” 盛天清也不跟他瞎扯了,回归正题:“你是怎么知道不是他的?我刚接到那边老师传来的消息,他说你当时跟他说有炸/弹,争执了两句就要炸了。” “看他当时的反应,疑问、迷茫、恐慌。问炸/弹是我诈他的,我就随便问问,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好把控时间。”敖楚说,“本来他一出现就很多疑点,你不是说学校自动屏蔽的灵力吗?只有他一个被挡在外面,开架直升机、不会停,这也不算出格,问题在于不肯停在别处。我想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吧,要知道,弄死凡人的方法有很多。里面应该也被窃/听了,才能根据我们的反应做出行动,我说要开走了,他当然要抓紧机会引爆了。如果是别的东西,我到了其他地方再检查,他就达不到目的了。” “那为什么不把东西装进他行李或背包,甚至干脆绑在他身上,反正没想他活,来个人/肉炸/弹效果不是更好。”盛天清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想想成功的可能性还很大啊。” 敖楚说:“错了,最后还是希望能给他留条活路的,因为让他在最后可以分离开来。我猜可能是他家族中的长辈,他家是哪一族的?” 盛天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落在门上,他抬手打了个绝音符出去,贴在门上。 管嘉白鬼鬼祟祟贴在门上,一边朝傅明挤眉弄眼:“盛大帅哥怎么没慰问一下我中暑的事呢?在里面干什么呢,进去那么久,我怎么看他们关系不一般啊。” 傅明对他如此龌龊的行为劝阻无效,已经放弃他了。陆舒看不下去了,过来一把粗鲁地推开他,“大哥办系(事),一边去!”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管嘉白听了一脸伤心欲绝。 “他是功族之后,上古大混战之后存留至今、为数不多的一支。”盛天清说,“他没有被禁去灵力,是因为他家族有人参与了结界膜的结成,可能自己留一手吧。” “哦,关系户进来的。还自带免疫功能。”敖楚摇头笑道。 “别笑,你也是。你关系最硬。”言下之意是在提醒他你是我儿子。 敖楚不想跟他扯关系,他继续分析:“说句不好听的,人心都会变的,几万年过去了,谁知道他们家正直的大无畏精神有没有延续下来?出了这档子事,你捂着归捂着,查还是要查的。”敖楚觉得以盛天清心大的特性,人家又有个历史关系在那,这事没造成多大后果他可能不会深究。 盛天清看着他,没有说话,只觉心窝暖,这小子是在关心我啊!良心摆在那儿呢!盛天清任重而道远,在心里又过了一遍:一定要把他的病治好,心理的身体的。 敖楚说完看他不出声,坐在那儿仿佛下一秒要热泪盈眶了。他煞风景地下了逐客令,下巴朝门一点,“查你的事去!” 盛天清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脑子里才编排好的、拉着他谈心的温馨亲情画面,瞬间烟消云散。顿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且浪费表情,扫兴地起身就走。 敖楚叫住他:“等等。” 第9章 盛天清当他是后悔赶他走了,这孩子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满怀期待地转过身,准备听他多关心几句。 然而敖楚眼神也没给他一个,“我车呢?” 盛天清语塞,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落差太大了,看敖楚那态度他就火冒三丈,“没车!来了就别想出去!” “我也没说我要出去。”敖楚笑出花花公子的意味,“泡妞用的,接接同学上下课。” 盛天清收起他的假正经,丢掉了长者的身份,直接骂道:“泡你个头,我警告你别乱来啊。”然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憋着坏说:“总共就那么几位女同学,轮得到你吗?到时候死缠烂打的,那就太难看了。” 敖楚笑了笑,“退一万步讲,我就算不能夺得头筹,不还有男同学吗?” 盛天清惊恐的看了他一眼,对他青出于蓝胜于蓝的不要脸程度甘拜下风。盛天清再次转身要出门。 敖楚闲着没事回头找床又要准备睡觉,被气势汹汹往回走的盛天清拉起了手腕,顺带着将他转了个身。盛天清在他手腕后背捣鼓一番还没完,又抬起一只手摸了下他额头。 “怎么,说不过还动手动脚了?”敖楚知道他是在帮他查看身体情况,还是忍不住嘴欠调笑他一句。 盛天清检查完毕后,在他额头上屈指一弹,“哪来那么多淡话。” 敖楚吃痛后退一步,惊讶地看着盛天清。没想到他越来越不跟自己客气了,这样真性情的盛天清,很对他胃口。 “以为长大了我不敢打你了是吗?”小时候敖楚受的家法就是这样所谓的打法了。 盛天清说:“被你气得都忘了你有病在身了!刚才你室友说你这两天都在睡觉,是药起不了多大作用吗,怕冷贪睡?” 额头不烫,没发烧,后背他也查过了,没被那爆炸震伤。 “有用,就是懒,想睡觉。”敖楚找回他的睡衣,“车没要到没得兜风一一你话也说了病也看了,能移驾了吗?” 盛天清正经道:“我最后警告你一句,老老实实呆着,也别给我发什么解禁请求,我是不会给你批准的。”说完转身走人。 敖楚也没不依不挠,倒是利落地应了声“好。”然后他对着盛天清的背影故作困惑道:“那今天的事要是再发生一次,我得再跳一次,你没出现怎么办?” 盛天清头也不回地说:“那就跳吧,也就摔残,即使没了灵力护持,你们身体素质也比凡人强多了。” 敖楚想他是不是忘了他还是个病人。 下楼的时候宿管阿姨已经等在外面了,她拿着一张A4纸,恭敬地迎上去:“上神,这是这两天观察下来的结果,这位赵姑娘的表现是最好的,在帮助同学整理仪容,还有一些日常小事上都很热心。” 盛天清接过纸张看了一眼,“凤凰家族的小女儿,我有点印象。” “还有……”她犹豫了一下,组织一下语言,“敖小公子也是有帮忙的,一些事情上他有在旁边指点几句。这个……”要怎么算分数? “哦,只是动动嘴皮子,那算了。”盛天清神色淡然道。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今天盛上神心情不好,但学生的利益她还得争取下,“那今天的事情,他是有亲力其为的,分数可以往高打,您看和赵姑娘一样的分数可以吗?” “高分?不扣分就不错了。”盛天清冷哼一声,“做事冒失”说完大跨步走了。 宿管阿姨:? 敖楚找到盛天清时,他正站在宿舍区大楼门口不远处,背靠着一棵木棉树,倚在旁边神情专注地看着手里一张纸,一只手插兜,有风吹过,衣服微微摆动,乍一看像是在看情书的青涩少年郎。 念头一闪即过,敖楚自嘲道:想多了,盛天清从不看情书。 盛天清看着资/料,觉得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仔细看才想起,这是他的“二分之一概率”,前天才在办公室扫过一眼照片。与此同时,他又想起另一个“二分之一”的人是谁了,当时只想着照片看起来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还以为是传说中的“感应”,不曾想记忆一瞬间回笼,那照片上的人不正是在南海龙宫大门前见过一面的蓝发女孩吗?这位跟敖楚不是…… 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儿子”的女朋友,不管他们是不是认真的。盛天清一想:那排除了这个,不就只剩下个百分之百了吗? 这一刻的感觉,没有欢喜,反而是惆怅的。人生大事即将解决,盛天清想,不应该是这样的,感觉不对,心头上反倒像压了块石头,有些惶恐。再说人家小姑娘岁数比起他来,实在太小了。应该说这世上哪一个人都比他小太多。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只有他一直活着。人活得久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有所期待的也越来越少了。 思来想去,盛天清有心想去砍了那棵破树,叫它瞎开什么桃花!只是想想而已,即便砍了也是徒劳,桃花开了,预言成真。但他不会采取什么行动,因为他遵从内心,没有什么想法,有的只是排斥,说不出为什么。 敖楚走近时,盛天清快速地把纸一折,放进兜里。 这此地无银的反应,让敖楚惦记上那纸了。 盛天清没想到敖楚会出来找他,也不跟他客气,反常地带刺道:“难得啊。” 敖楚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递:“手机号码。” 盛天清没有接,他掏出自己的,拨了一个号……很尴尬地打不出去。 他默默地顶着敖楚嘲讽的目光,接过他手机,认命地输入号码。一边低声骂道:“没心没肺,连爸爸的号码都不记一下。”输完他把手机还回去,眼睁睁地看着敖楚一脸嫌弃地用手擦了擦它。 盛天清气结:什么毛病! 看在他破天荒地主动要了电话的份上,盛天清暂时不跟他计较,趁热打铁提了个小要求,笑眯眯道:“回头微信也加一下呗,你同意下。”如果不是因为他有着逆天的颜值,这笑容挂普通人脸上真的会一不小心显得猥/琐。 敖楚直言不讳:“看心情。”小爷要不是靠手机续命、在你屋檐下怕有个飞来横祸靠你保命,用得着出来管你要电话?心中排挤一番,他问“你什么时候把那破结界修改一下,什么年代了,没网络你想闷死谁呢?” “年轻人,”盛天清意味不明的笑道:“这么点事就能闷死你?以后你会发现你有多坚强,没手机玩这都是小事。” 敖楚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并且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得罪面前这个人了。 盛天清见他一下子没了嚣张的气焰,看来是被镇住了,他满意地嘴角一弯,打道回府了。走不到两步一摸口袋,空了,回头冲敖楚喊道:“还偷东西?” 敖楚小时候被他带在身边天南地北四处游玩,接触的人三教九流,有玩得开的,教了他一招探囊取物,那阵子他全用在盛天清身上了。 盛天清一转过身即人/赃并获一一敖楚站在原地打开了纸。他几步过来一把夺过纸,低斥道:“看什么看,越来越不像话!”没注意对方到捏着纸的手指力度有些紧,接着对上敖楚那张变得有些苍白的脸。 这才出来多久脸色怎么就难看了?他伸手想去再给他看一下脉门,被敖楚避开了。他问,“人这么快找出来了?”音色比平常冷了些。 敖楚一打开纸看到是张粗略的人物资/料,心中起疑,盛天清没事对着这么一张没什么信息量的纸发什么呆,还带上那样一副神情,再联系上次他说的桃花,电光火石间,敖楚就猜出个大概了。 盛天清没承认也没否认,顾左右而言他,“小孩子管那么多做什么。快回去吧,别乱跑,这里法阵多。” 后半句敖楚已经没去听了,他看他这样的回应,心里竟然“咯噔”一下,说不出的失落,该来的总会来。那女孩子还是他大姐安排给他的目标对象,这下尴了个大尬。 第一次敖楚有机会认识纸上的女孩,是在前几天的校门口,那时他俩离得远,敖楚没仔细看,所以没发现人。第二次机会是这两天宿舍楼的友爱互助,敖少爷睡觉去了,没出门,有那么一两次露脸,时间也错开了。现在在这情况下单方面看到人,感觉很奇妙…… 盛天清观察着他脸色,心说孩子还是有归属感的,刚知道即将有个新家庭成员加入就有情绪了。盛天清又是欣喜又是愧疚,到底他的小楚还是认他的,愧疚是因为他之前在这件重大事情上没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说他没那方面心思,也不打算做什么,就看到敖楚高深莫测地一笑,“那你努力啊。”说完便走。 盛天清瞬间领悟:糟了,刺激大了。 他就这样默默目送敖楚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也没喊他停下听他解释。心想:行吧,气他两天巩固一下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好。 这么一想心情便舒畅了不少,神清气爽地慢慢溜达回去了。 然而他高兴地太早,想得太乐观,完全忘了敖楚的本质是作妖。 敖楚低落的情绪只存在了一分钟不到,就被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坏主意赶走。姐姐交代的事情不能忘,他得去认真追人了。 第10章 山海学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学校,不用学费,另外发放工资、奖金,以及荣誉证书。 证书是重点,盛上神盖章推荐,仙神界直接提阶位,发展前途一片光明。这么好的学校一发布招生肯定门槛踏破了,问题就在于,除了免学费,这些待遇没公开,有的只是入学条件,入学前测试,工作性质的说明。 学院以专门培养仙神界又苦又累的搬砖工而闻名,哪里需要哪里搬。 关于学校的传说数不胜数,真正进来了以后才发现,原来传说不是骗人的,空穴不来风。苦是真苦,好也是真好。 开学前一晚,敖楚他们宿舍几个齐聚在客厅里。 陆舒的语言这两天在管嘉白强迫症的纠正下,明显好转。此时他正站在桌子前慷慨激昂,夸张地讲他如何过关斩将,突破重重困难考进学校,沙发上剩下三个或摊着或坐着百无聊赖地听他吹。 他停下来喝水歇息一下,“别光听我的,你们也来。”他点名管嘉白起来讲讲。 管嘉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看了下傅明和敖楚,敖楚低头笑了笑,有点幸灾乐祸,挥手示意他快点。管嘉白推了傅明一把,让他上。 傅明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笑着跟他坦白,“那个,舒弟,我们是免考生,直接进的。” 陆舒听了这话,有点惊讶,愣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些。管嘉白也没想傅明会这么直接说出来了,他因为还编不出善意的谎言才让傅明先上的。管嘉白有些过意不去,他小声说,“对不起啊,我们也是实话实说。” 陆舒还没给出个反应,敖楚在那边很是意外地说:“还有免考生?亏我还考的那么辛苦。” 傅明吃了一惊:“不是吧,你比我们更像免考生。”几人同时投来疑问的目光,敖楚有模有样地叹了声气,说:“都是外表包装得好。真羡慕你们有不用考的。” “不用羡慕,小楚哥,”陆舒找到个同病相怜的,他大咧咧地往敖楚肩膀一搭,“等有机会了我们闯一闯,也不比别人差,自己给家族树背景!” 傅明很配合地赞同:“好!” 敖楚低低一笑,点了下头,保护了粗糙汉子一颗脆弱的心。 陆舒对管嘉白和傅明说:“抛开家族根源不说,除了进校的方式不同,基本一样,都是没了灵力,跟人族差不多,以后有你们好受的了。”他看他们两个面面相觑,不明道:“你们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他一扭头请大哥出场:“来!小楚哥,说给他们听一一就问你们怕不怕。” 对上陆舒既信任又期待的眼神,敖楚再次于心不忍,张口就来:“明天我们不是有个的开学仪式吗?我听说*****还有我们那会儿入门考试****这些都不算最艰难的,后面我们要工作了,是*****” 敖楚侃侃而谈,听得管嘉白跟傅明差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陆舒在一旁不时点头应和:“对,有道理”,“这个好像有听说。”敖楚一边编一边在想着差不多得了啊,看把人吓得。 末了,傅明为了安慰管嘉白,不情愿地把他刚才在宿管阿姨那里打听到的盛校长的行程告诉他:“明天你盛爱豆会在台上做开学演讲。” 孔雀精原地复活了,立刻宣布熄灯睡觉,哼着小曲蹦跶进房间了。 傅明生无可恋地看他进屋,怕管嘉白如同疯癫的行为吓着人,他转过头对敖楚和陆识大体地抱歉道:“见笑了,他这里不太行。”他指了指脑袋。 陆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敖楚笑笑不说话。 早上五点三十分,校园都响起了催命的广播曲,歌声嘹亮,曲风豪迈,经典广场舞金曲首选。响了五分钟后,广播里传出一个声音偏阴柔的中年男声,“同学们,都清醒了吧?请各位抓紧时间做好整理工作,十五分钟后操场上列队集合!”最后一个字音发出了掐尖叫鸡脖子的效果。 敖楚被那魔音轰炸完才勉强睁得开眼,他实在起不来,他有严重的起床困难症,被盛天清给惯出来的,无事不起早,再加上后来自己鬼混,要他早起更是不可能。 模模糊糊听到集合的命令后,才吃力掀开被子坐在床上缓缓神。即使坐着,他眼睛也睁不开。脑子里闪过个念头:昨晚怎么说的,明早五六点集合。乌鸦成精了。 傅明在外面哀嚎:“操场?那么远,这是十分钟内跑过去吗?”然后他看到敖楚没动静,过去敲门,一边念叨,把人吵清醒了。 他们几个风风火火地跑过去那情形,跟当年紫薇小燕子赶去拜见刚回京的老佛爷有的一拼。 就在他们离操场的铁栏大门差个十几米,准备做最后的冲刺时,门就被“哗啦”一滑,关上了! 四人差点没刹住脚,糊在门上。准确来说是三个人,因为敖楚是被管嘉白拖着的,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吊车尾,停下来的时候他还堪堪留住点风度。 操场的围墙和大门都是铁线网格构成的,里面外面什么情况都互相看到见,大门又是面对操场站着的人开的。中间隔着观众席,观众席前面还有个演讲台,从门进去还要下两层楼高的台阶,才算进入操场。 这都也无法掩盖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事实。此时台上还没人,大概空出段时间让他们喘喘气,一个个站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的。 陆舒人急了,看到刚才那个抬手示意关门的矮小中年男人,扒在门上跟他理论:“不是还剩十几秒嘛!” “现在就不是了。”中年男人傲慢说道,声音一听就是早上那个杀千刀的。这是本校的生活老师蔡西惜,专抓纪律的。人小,眼小,肚量更小,于是人送美称“蔡三小”。 傅明在后面损管嘉白:“叫你臭美,还打扮,这下连人都见不着了。”管嘉白扼腕道:“失算!”随即他挂上个无懈可击的笑脸,上前一步对蔡三小说:“老师,都是因为我脚崴了,他们轮流背的我才迟到的。您通融一下。”敖楚一听刚想提醒他,但是晚了。 蔡三小面露关心,放轻了声音,效果如猫叫,问道:“脚崴了?” 管嘉白点头如捣蒜,还没捣完,蔡三小陡然骂道:“当我瞎?你冲过来的时候可是生龙活虎的!一一来,记上!”他招过身边拿小本本的小跟班,“迟到,睁眼说瞎话,扣五分! 怎么还扣上分了,扣的什么分,什么影响,这些他们这个时候还一概不知。 敖楚无事人一样旁观着闹剧,想不明白孔雀到底是用哪个器官思考问题的。 蔡三小正要问姓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大门边,站在他后面的盛天清正色道:“下不为例,开门吧。” 蔡三小没了刚才的颐指气使,恭恭敬敬回了个是,打开门放他们进来。 盛天清扫了他们一眼:“跟上!”他声调冷冽,一身军官打扮,人比平时正经严肃了许多。 敖楚看过盛天清在人间的长发古装,在天宫的束发华服,包括他近来的短发现代装,每一种装扮都般配好看,气质也不违和。就连眼前肃穆的军装,也能驾驭。 敖楚他们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一路下台阶,听了一耳朵孔雀精的神神叨叨,花痴犯得语无伦次:“大长腿配长筒军靴,肩背挺拔,器宇轩昂,还制服,我去!要命!”这样的距离,敖楚怀疑盛天清不可能听不到,他是故意显摆的吧。 第11章 几个人被盛天清带到操场人群前,他指了其中一列队伍,示意他们自行归队,自己则走上了演讲台。 还没开口,台下自发响起一阵掌声,他伸手做了个压声的手势,对台下几位老师一点头,他们便开始发放迷彩军装服。整个过程两三分钟的时间,大概是盛校长气场太强大,没人窃窃私语。 发放结束后,盛天清面不改色,开始讲话,“同学们,恭喜你们进入山海学院学习。你们手上拿到的,就是你们接下来的校服,也是以后训练用到的专服。今天,是一个新的开始,从今天起,不管你来自哪里,出生在哪一族,从今往后,你们都是山海学院的孩子。山海学院参考自人族的军是学院,宗旨是为六界服务,哪里需要我们就出现在哪里。如今天下祥和,是无数先人努力的结果,但没发现危险并不代表不存在,我们生活得和平,是有人替我们背负苦难。今天,你们选择了这里,接过前辈的接力继续前进,我为你们骄傲……” 盛校长的演讲不长不短,讲完便点头致谢下台。台上上来一个学生开始做新生代表演讲。敖楚疑惑不解:盛天清这几百年是有多闲?把人族的形式学得这么齐全。 管嘉白全程星星眼,换了人他没兴趣听,研究起军服,他问傅明:“你说怎么个训练法,你有打听出什么情况吗?” “没,总之魔鬼训练吧,你看这不是人族军训的吗?”傅明说。 那学生讲完后,蔡三小上场了,他一开口,全场“噫”了一声,可见早上怨念之深。他淡定地忽视掉,很夸张地清了清嗓音,宣读学校的纪律和各种注意事项。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还没有要完的意思。傅明看隔壁队伍有两个人拿本子用笔记下了,还有一个没带纸写在自己手上。他问:“哎,我们现在记还来得及吗?” 管嘉白问:“你有带纸笔啊?” 陆舒嘿嘿道:“我看那老头的架势就知道要长篇大论,已经开了手机录音了。”转头问敖楚:“机智吧?” 敖楚不置可否,缓缓说道:“像这种什么纪律准则不是后面会发学生手册吗?” 陆舒:“噢,对!”他回头想了想:“他要是等下变、态起来要提问呢?” “就这种大概听一下就可以了,你还给他逐字逐句复原啊?”敖楚漫不经心道。 他们几个人的言论已经引起旁边一干人的注意,尤其那个记手上的,就是上次白发老人家带来的那个徒弟阿庆,他脸色有些尴尬,收了笔不再记了。 台上的人虽然在念着稿,一双小眼睛却还不时地往台下瞄,这个时候都没忘记抓纪律,正好看到排前面那四个人又搞事情了。 这能忍?他停了下来,指着敖楚他们说:“那边几个,我看你们是已经熟悉了本校的校规纪律了,上来给同学们重复一遍!” 全部人齐刷刷地朝他们看过来。几人没一个要抬脚的意思,陆舒在犹豫要不要掏出手机回播,不知道道会不会太尴尬,反正他不尴尬。 傅明惊呆了,那么长谁记得住?人变态起来真的不会跟你商量的,此刻他只想问师生冲突怎么扣分。 管嘉白先想到的永远是他的形象,头发乱不乱,毕竟台下那么多人。 蔡三小一看他们不敢动,得意地以为镇住人了。这事还没完,他继续道:“就你,那个最白净的,你上来!”白白净净的跟小白脸似的,他看着就不舒服,男孩子皮肤就该黑些。还一脸昏昏欲睡,太扫他面子了。 管嘉白才想起他没记,给傅明留了句“死了,我听过就忘”,准备慷慨赴死去。 蔡三小:“不是你,排第三那位同学,快点上来” 孔雀精:???我擦的防晒霜不够显白? 直到上了台,敖楚的眼睛才完全睁得开,精神气也上来了,手长脚长往台上一站,比方才做演讲的新生还有模有样,落落大方。他甚至驾轻就熟地一只手搭在立地的麦克风上,另一只手插兜,面对台下的学生得体地笑了一下,不急不慢道:“山海学院校规第一条,不管参加任何活动,不许无故迟到早退。第二条,在校期间注意仪容仪表。第三条……” 三分钟后,台下学生悄悄议论了起来,记笔记的学生惊叹道:“厉害啊,一字不落。” 鹦鹉精傅明怀疑鸟生,问:“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谁会逐字逐句地背?” 陆舒说:“我看是过耳成诵,小楚哥刚才人站这儿都要睡着了。” 在演讲台边人群边缘低调站着的盛天清,居然看出了一种儿子上台表演满分的骄傲感。敖楚的记忆力从小就好,教什么都不费劲,古时还开他玩笑让他去人族考个状元玩玩。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眨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认真地跟他说,“你喜欢的话,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多讨人欢心的孩子,可惜好景真的不长。 “第四十一条,在校期间禁止恋爱。不好意思,诸位,这里我要打断一下,借此机会发表一下个人看法。爱情是美好的,使人憧憬的,大家都是成年人,缘分来时,珍惜眼前人。学校不支持,但我认为,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也不应该完全禁止,对吗?”说完略带挑衅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转移到盛天清所站的位置,所有人随着他的视线找到了隐匿在人群的盛校长。 盛天清被注视的同时,几百年温情的回忆便被抛出了九霄云外。盛校长岿然不动,面无表情,用强大的校长威严拒绝回答问题。他直视着敖楚的的目光,那一刻好像所有的人事物像是被隔绝开了,只有他们两个静静地遥遥相望,暗潮汹涌。 “另外,提醒一下,”敖楚收回目光,继续说:“没有一条规定禁止追人,所以同学们可以勇敢地使用追求爱情的权利。心动不如心动,本校‘花草芬芳’,例如优秀如盛校长。” 台下人声鼎沸:“兄弟公然抗议啊”,“这是搞事情耶”,有人鼓掌有的吹口哨,或带着私心或是单纯看热闹起哄。 管嘉白激动道:“他简直是仙神界好室友!” 盛天清内心沧桑:只修改这么一条为了避桃花,没想到被这么拿出来溜一圈。 他递给蔡三小一个眼神:怎么办事的! 蔡三小跳出来打岔道:“安静!”又用细小的眼睛瞪敖楚:“胡说八道什么,别跑题。把阵法那部分再复述一遍就下去吧。”说完他看敖楚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还得意洋洋道终于让人难堪了,却听敖楚微笑道:“老师,我是想复述,但是你那部分还没讲。” 敖楚那是在替他为难。蔡三小脸一抽,让他下去。自己黑着脸简单地把学校的阵法分布图和作用讲了一遍。法阵多分布在隐蔽的地方,有多个作用,如教学模拟用途,用于敌人入侵迷惑及保护作用,可传输,直达山下。他说解散后会给各个宿舍发放以上所讲内容的纸质版手册,随后宣布仪式结束。 众学生:那你还念了那么久干嘛? 散场后,敖少爷话讲多了,口渴,要去旁边小卖部买牛奶,人挑剔起来连水都不喝。陆舒自觉成了跟班,其他两人先走了。 出了操场门,敖楚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是上次那个在他家门口落荒而逃的蓝发女孩。 敖楚礼貌性冲她一笑:“嘉兰,这么巧。” “是呀,缘分。”何嘉兰回以淡淡的一笑,没有了上次那样的娇柔,透着老练的生意人气质,她直截了当道:“敖少爷贵人多忘事啊,上次的事还没结账呢。” “嗯?”南陆舒震惊得看看她又看看他,好像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他跟小楚哥还没有熟到分享这种兴趣的地步吧? 何嘉兰才注意到他,不满道:“你那什么表情?我正经生意人。” 敖楚看笑了,问他瞎想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陆舒面有菜色道。 敖楚对她说,“抱歉,我忘了。不过你可不够意思啊,还没演完你就跑了。” “不也差不多了吗?你说露个脸,跨进门槛就成。我后面都跟你说算七折给你了。”她说。 敖楚没印象,问“有吗?” 何嘉兰说:“我走时打了个七的手势啊。” 敖楚:“我还真没看到。你照常算全价收,以后还有生意给你。”他拿起手机,顿了一下,又放回兜里,“这里没网络,转不了账,我身上也没带值钱的东西,你住几号房,等会给你送过去。” 何嘉兰报了宿舍号,喜上眉梢地道了谢,顺口问了句:“对了,那盛校长和你……”他想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上次看到他是在南海龙宫,跟他们家关系不错的样子,但是敖楚对他态度却不太好。 敖楚板起脸,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告诉她不该问的不要问。何嘉兰明了,说了声等他消息便匆匆回去了。 等人一走,敖楚又变回原来的一身懒骨头且人畜无害的样子。买完饮料和陆舒又慢慢游荡回宿舍楼。 第12章 路上,陆舒看着敖楚一副贵气公子哥的样子,他心里不禁起了疑问,这人说他自己考进来的,可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不像是刚从妖怪堆里搏斗了俩星期出来的,怎么看都跟自己不是同等级出身。 其实哪些是靠自己实力进来的哪些是免考的,大体上还是能区分开来。像敖楚这种干干净净的,要么是家族关系进来的,要么就是实力真的很强,能做到速战速决并且毫发无损。 陆舒想,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是要上神级别才能办到,可人家都是上神了,还有必要来这地方受累吗?“小楚哥姓敖,龙族那边的吧,龙族地位也有高有低,有些血统不正,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舒琢磨了一路,敖楚也没在意身边跟了个人,在脑子里信马由缰。 回到宿舍敖楚从房间里很快翻了颗小夜明珠出来,交给陆舒让他帮忙送去。陆舒接下夜明珠,不确定地问:“是叫何嘉兰吗?” 在一旁对着立身镜骚的管嘉白抓着头发的手一顿,和坐在沙发上的傅明默默对视了一眼,然后傅明问:“你说叫什么名字?” 敖楚注意到他俩的举动,说:“姓何,叫嘉兰,认识?”看他们两人没人回答,他也只是随口问问,说完便转身走回房间,敖楚背对着他说:“对了,说来也巧,她跟你同族。 门关上时,敖楚看到管嘉白神色有些复杂,惊讶之余还有些高兴。但别人的家事他没闲情关心,今天没课,他又准备补回笼觉了。 陆舒起身要出门,管嘉白和傅明赶紧跟上。陆舒问:“你们跟来做什么,那姑娘脾气不太好,人多我怕她骂。” 管嘉白坦然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怕她骂。”然后他问:“敖楚为什么给她夜明珠?” 陆舒比较财迷,反问道:“你不应该问小楚哥为什么有夜明珠吗?我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进宿舍头天晚上敖楚就给他一把小珍珠,要他把宿舍让给他,陆舒心痛道:那也只是珍珠,没有夜明珠啊。 管嘉白反问道:“我管这个干嘛?你快说清楚。” 陆舒说:“噢,她跟小楚哥做生意,这是酬劳。” 傅明一把揪住陆舒的衣领,急道:“做什么生意,他让嘉兰做什么?” 陆舒挣扎着推开他,郁闷道:“就演戏,你们急什么,跟你们什么关系?” 管嘉白:“那是我亲妹!” 两个人不同姓?陆舒也不好过问别人的私事,就把方才散场后的事情告诉他们。说完来到了宿舍门口,敲门后是一位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女生来开门,他们客气地同人问好。 女生是这两天帮过他们两次的好心人赵韵怡。她听了他们的来意后把人放进客厅里,自己走过去敲了何嘉兰的房门,跟她说一声,然后很懂事地自己回了房间。 何嘉兰房门开一半,看到门外那么几个人,脸当即一黑,对陆舒伸手道:“拿来!”陆舒上前把东西一放到她手里,她就对着几人吼了声“滚”,接着“砰”一声就把房门关了。 陆舒搞不清自己怎么就把人得罪了。 管嘉白便先让他们两个先回去。 他隔着门,好言相劝:“小妹,开一下门,哥有话跟你说。”里面没声音。 他就站在门外好声好气道:“你一走都走了一百多年了,消息也没捎一个,我们都很担心你。”还是静悄悄。 管嘉白想了想,提高声音道:“你开门听我说,一分钟一颗夜明珠!”话音刚落,门开了,何嘉兰倒是迅速,拿着手机,一手叉腰,冷着脸道:“开始吧。” 管嘉白看了看她,长大了不少,人有些憔悴,心疼死了,“你这些年去哪里了,过得好吗?怎么还接上生意了,做的什么?” 她不太想理他,“不用你管。有话快说!” “你不想回家我也不勉强你,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要跟我说,别再去做什么生意不生意的了。”管嘉白一脸诚恳道。 “一分八秒,去个零头,一颗夜明珠,谢谢。”何嘉兰收了手机,不想听他多说。 “我还没说完……” “不想听你废话,快结账。”她朝他伸手,看他摸兜后一下子露出古怪的表情,她就知道。“这次记着,下次记得给……没下次,你让别人送过来。” 然后她念在从小到大整个家就管嘉白对她好的份上,良心发现地提醒他一句:“我警告你别打敖楚的主意啊。”本意是提醒他不要乱搞,不然搭上整个孔雀家族也赔不起。至于,盛天清,她估计她哥就算色胆包心也不至于对上神下手。 然而她并知道管嘉白不仅把魔爪伸向了盛上神,还过分解读了她的意思。他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气冲冲地回到宿舍,直接闯进敖楚的房间,想把人从被窝里揪起来。 敖楚房门没锁,这会儿没睡,正靠坐在床头玩单机游戏。 管嘉白来势汹汹,可从门到床几步路的时间,敖楚头也不抬,大气地由着他进来。 他的底气先漏了一半,再对上敖楚百忙之中才施舍他一眼,目光逼人,神情严肃,看得出他是生气了,管嘉白另一半底气也泄得差不多了。他干巴巴说了句:“离我妹妹嘉兰远点”,不等敖楚开口自己又一转身原路怂巴巴退出去了。 从小到大只有盛天清闯过龙小殿下的房门,连他二姐也只是做到狂拍门,这只孔雀精是要上天了,敖楚没叫住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管嘉白平日里并没有这么容易认怂,怎么说他也是个贵族少爷,本身也是有点脾气。平时没发现,方才那一下正面对上敖楚,莫名觉得那人比自己金贵得不止一点点,不敢惹怒他。 另一方面,他因为听了他妹妹的话,以为她看上敖楚了,管嘉白不能任由她跟他不清不楚。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敖楚跟他其实是同类人,他不能让自己亲妹妹往火坑跳,他也是一时冲动,他得先弄清楚状况,看看是哪方的问题,做好解决问题的准备。 管嘉白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他们两个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但大家都在同个学校,以后他会密切留意他们两个。 傅明叼着块哈密瓜看他安然地出来,就知道他不会做出什么打架斗殴的事,没别的原因,有损他美男子的形象他都不会做,而敖楚看起来也不像随便动手的。 他意思意思关心一下,“怎么样?” “虽然他也是我心头好,但是,”管嘉白忿忿地说,“他如果敢做出对不起嘉兰的事,我跟他没完!” 陆舒一耸肩,跟傅明两人对视了一下,听完都当无事发生,低头继续吃他们的瓜。 隔天早上,他们有课程要上,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班级课。校园面积大,教学楼和宿舍楼离得不近,学校安排了便车接送服务。 学生下车后还要走一下段路,他们陆续到达教学楼下,在课室门口发生了小骚动,学生进门口的速度变慢了,敖楚他们几个排在后面堵在走廊上。 他没傅明那只鹦鹉精八卦,安静地等在后面准备进去。他抬头看一眼,前面有的学生还朝教室里面鞠躬,心里觉得有点奇怪,拜神吗? 管嘉白是同傅明一同进门的,看到讲台后面坐着的人,他刚要激动地吱哇乱叫,就被傅明很顾全大局地捂住嘴巴把人拖下去了。 后边的敖楚看那孔雀精犯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人一被拖走,敖楚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讲台后边已经坐了个人,侧着脸对着门,正是盛校长。 今天的他换了一套简约的灰白衬衫,挽着袖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骚出天际的金丝大框眼镜,敖楚一看就知道是平镜,用于装十三。讲台上还有模有样地放了个保温杯,谁知道里面装的是琼浆还是玉露,总之不会是红枣枸杞。装得倒是挺像个人民教师的,但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台上一边还放了一枝鲜艳的玫瑰花。 面对盛天清满脸慈爱,敖楚选择性眼瞎,把某人当空气,连个表情也没有,脸一转直接进教室了。 受到的打击不小,盛天清心里苦:不求你跟那只孔雀一样眼冒红心,也不用你跟其他人一样或惊或喜,起码给点回应啊儿砸。 第13章 傅明他们走在前面找座位时,扫了一眼看到坐在教室左列中间位置的何嘉兰,靠墙边的坐着赵韵怡,她们那一排还有很多空位。他刚要架着管嘉白过去,身边的人便自觉恢复了正常,应该也是看到了他妹妹,不敢再丢人了。 管嘉白刚要坐过去,何嘉兰随手一个玻璃杯搁隔壁桌子上:“有人了。” “小妹……”管嘉白可怜巴巴叫了一声,话尾还没落下,何嘉兰看见敖楚,眼睛一亮,热情地朝敖楚招手:“敖少爷,这边!”又对她哥说:“你一边去。” 前后态度天差地别。 看敖楚点头表示谢意,她赶紧把他哥从座位赶了出去,给她的金主让位,等敖楚从这排的入口进去后,管嘉白扒开要跟着过去的陆舒,自己跟了上去。 还没到上课时间,台下的学生还在小声交流。敖楚一坐下,何嘉兰便先介绍起人来,她对赵韵怡说,“这位就是敖楚敖小少爷,我没骗你吧。” 竖着耳朵的管嘉白心中无语:所以你是把人信息卖了? 敖楚心里也自然清楚。 她转过这头刚要向敖楚介绍赵姑娘,敖楚便温和地笑道,“赵韵怡同学。” 赵韵怡声音柔柔地问:“你认识我?” 敖楚专注地盯着人家的眼睛看,没说什么话,只是“嗯”了一声,具体答案留白。他那一眼,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好像看到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似的,连盛天清在台上看着都觉得气息不顺,心中暗骂:“臭小子,当着我的面撩你‘后妈’?无法无天了!” 敖楚转回头时,发现盛天清正看着这边,脸上不太愉悦。看他不开心,敖楚心情就好了,他想,这样就吃醋了,以后估计是要跟他翻脸了。 赵韵怡知道敖楚的身份,家里人和她提过,她也听说过他,名声不好。她在宿舍也问过何嘉兰,准确来说是向何嘉兰买过消息。 她是个明白人,方才一接触,敖楚看起来像是这么回事,实际上盯着她看的时候,眼神却没有完全聚焦,像是为了避免她误会。第一次见面,嘴角还带上玩味,这么努力地制造花花公子形象是为什么呢? 铃响,正好上课。盛天清正了正脸色,调节完设备,黑板上准备播PPT,讲台上的小麦克风没开,只有三十个学生,阶梯教室也不算太大,不需要开。他开始上课:“同学们,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宿管阿姨说过第一节 课由带班老师上,毫无疑问这位盛校长就是他们的班主任。管嘉白非常捧场:“知道,我们归您啦!”打从盛天清一开口,他魂都被勾了,好在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知道身边还有个妹妹,不能做得太出格。 何嘉兰在旁边忍气吞声地按指关节,如果不是碍于场合不对,她真的很想给这个死基佬揍顿回魂。 盛上神亲自教导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啊,其他同学面上都挺高兴的,看得出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那种,除了敖楚。 他坐在那里,一只手托腮,盛天清有时不经意一瞥,敖楚便似笑非笑地盯着盛天清看。 盛天清只看上一眼,顿感伤眼一一娃又不安分了。 按照国际惯例,第一节 课同学要做自我介绍,一圈下来,大家也认识了大半,各个同学之间相互有个印象。意外的是,前几天那个开直升机的家伙关黎也在,没听说被处罚。大家心里多少有点底,进这个班的,不是有点能力的就是有点家族渊源的,看上去姓关的好像是后者。 “我知道,到目前为止,你们对课程和工作内容没有个详细的认知,今天我会给大家仔细讲解一遍。首先,你们的学年制,没有硬性要求,除非你自愿留校任职。这里说的任职不是单指教师职位。” 盛天清一边讲话,一边在台下踱来踱去,他用遥控器播放下一页PPT,“里面是我们这所学校目前设有的职位,对于相关职位我们会进行针对性训练、模拟实战。你们可以先看一下职位介绍及相关课程。”说着他按下自动播放键。 有人举手提问。 盛天清:“说。” “那不想留任的呢?” “本来是想留最后面说的,既然问了我便一并说开了,选择留下来的同学一年后上完基础课程可选择自己想要的对应职位的课程,不想留任的同学便可以离开了。”只需要上一年课可以拿到镀金作用的证书,投资远大于收入,许多通过各方面得到消息的家族,自然上赶着把自家儿女送过来。 但盛天清的门槛没那么好进,人数有限,他自己还要从各界招来优秀的学生,想硬塞进来的基本被他挡掉了,除了个别推不了的。他这次带班,便是因为这个班级里面有好几个特殊的,他得亲自上阵盯着。 学生听了这话很是意外:“怎么才一年?”“可以自己选择离开的?”“当然是留下好啊,在上神手下办事有前途。”…… 盛天清打断他们,“我知道你们最后大多数都会选择留下来,因为我们做的事情很有意义。”他说:“接下来我要讲的话,会改变你们的世界观一一那位同学,不用记笔记,没有考试,理解就行。”他对坐在后排奋笔疾书的阿庆说。 然后他就着这严肃的氛围,继续说:“现今六界大体上太平祥和,局部出现混乱现象,你们没听说过是因为我们在这方面做了保密处理。六界之外,还有我们察觉不到的一种界,穿插在人界,我们称之为‘第七界’,它由无数个不同的区域组成,各个区域又各自为不同的世界,里面有他们自己的种族,有着自己的生活特点。以自己的区域世界为老窝,有活动于六界。这些区域存在于人族身边,无处不在。同时伴随的还有对各界,尤其是对人族的威胁。 这些种族的出现,要追溯到近千年前。那时的‘第七界’还只是个承载天地间混沌的空间。由于受某种不知名的能量影响,先后有区域出现裂缝,里面的混沌汲取外界的能量,以人间为载体,形成了新的种族,统称为‘类六灵’。顾名思义,即它们像是六界的来的,又不同于各界。有的像鬼族,有的像人族,以此类推。成形越高级越类人类神。”盛天清看了一眼底下的学生,一大半听得脸都青了,他笑了一下,补充道:“大多数对于我们来说就跟猫狗一样。” 接着听到几个人松了口气。 他继续讲到:“它们生于混沌,没有好坏之分,只有作恶的等级区分。小恶者如偷、抢、骗,大恶者如杀人、放火,穷凶极恶者如带来毁灭性灾难。对待这些,我们统一的处理方法是,抓住他们并追踪到他们原来的‘世界’,低级种族的,我们在在外面将其裂缝补上,隔绝能量供应,这样便解决掉一整个区域世界的问题。这是基础任务,也是你们在这里一年的必修课。” 学生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一句,有的不禁苦痛道:“啊?这还只是基础?” 第14章 盛天清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点点头,“那是因为你们还没受过训练。比方说对类六灵的调查,你即将要接触到的是哪一种,你们调查组的师兄师姐会把相应的资/料给你。好,我们继续说一下困难点的任务。困难之处在于,有的类六灵很狡猾,你抓不到它,追到了它的老巢,这个时候会比较棘手,下面我会说到。讲了这么多,区域世界具体长什么样子?这个光看视频还不够真实。所以我今天准备了这个。”说完他拿起了台上的玫瑰花。 盛天清拿着玫瑰花,一手撑着讲台,整个人讲课的状态既大方又放松,“佛学说‘一花一世界’,这里我不是要与你们谈经论道。我要说的、给你们看的,是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大家起立,稍作准备一下,我们稍后即将进入第七界的区域。” 台下有人还要提问怎么准备,眨眼间他们已经从教室消失,出现在一条陌生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人声不绝,各方面都跟人间几乎一样。可细看是有区别的,有些人一只手的手指头只有三四个,有些人只有脚踝没有脚。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懂他们说的是哪种语言。两边有房子,但墙面是有点儿呈曲面的。最大的区别是天空,是暗红色的,可日光却是正常的。 这样诡异的景象,不少学生看得起鸡皮疙瘩。 盛天清面对他们站在前面,提高声音说:“不要紧张,这地方没有危险,但请跟紧我。”他走在前面领着他们一边参观,一边解说:“这里出现过一个最高级的类六灵,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也就是他们的主人,刚被抓回去,现在这个世界属于无主,无意识状态,所以我们不会被发现。你们师兄师姐把这边的情况交接完才拉我们进来的,保证安全。” 学生们迫不及待提问了,“我们这就进了花的世界啊?” “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啊?” 盛天清说:“准确来说,我们进入的是个以我方才手头上的玫瑰花为容器,所制造的世界。这里属于别人的世界,由创造人操纵。如果你被发现的话,我们的人会迅速过来救援。但是在等待援兵期间,你只能任人宰割,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这里万物都遵从造物主的安排,所以要做到千万小心。即你在不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要先安全撤离。” 他停下脚步,严肃地对他们说:“在执行任务时,不能暴露身份,要伪装成跟目标世界是一体的,要小心谨慎。” 学生似懂非懂,勉强消化下去。管嘉白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这么可怕的,他亲爹还把他往这里塞。他再瞄一下前面听得一脸认真的何嘉兰,忽然发现自己真是没用。他想,他妹妹为了进学校也吃了不少苦吧,也不知道她这一百多年是怎么过的。 陆舒问:“校长,每个区域的世界风格都这么丧吗?看起来给人感觉好颓败。” “也不是,制造这个的是个属于类人灵,所以这里的构造布置是根据人界设计的,至于颓败感,是因为裂缝补剩下一点,只有微弱的能量支持。它们是在败落,很快归于混沌。” 有人问:“那把类六灵所在的花摘了可以吗?或者他逃回去了我们直接在外面封住裂缝?” 盛天清摇摇头,“行不通。第七界只有裂开才存在类六灵,我们只有在追踪它们才能找到出现问题的区域世界。高级的种族,外界有什么动静它们能很快察觉,并在他的世界开始崩坏前逃出去。” 他们像个观光团一样,在这条街上走走停停,班上唯二的两位女生被男同学很绅士地让到最前面,紧跟着盛天清。 拐过街角,盛天清出声提醒“小心台阶”,话没说完,跟在一边的赵韵怡被绊了一下,险些站不稳。 “小心”,他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把人带稳些。 站在后面的敖楚冷眼旁观:是桃花起作用了吗?没机会也可以制造机会?还是盛天清本人开窍了? 他走到赵韵怡身旁,温文尔雅地问道:不介意多个护花使者?随后抬眼看盛天清,火/药味十足。 盛天清心想:不是吧,我就出于本能地这么一扶,还介意了? 他不再给他顺毛了,当没看见,继续讲:“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要觉得敌人很强大,不可战胜。” 众学生以为他要来一句“最强大的敌人是你自己”的心灵鸡汤,没想到盛校长不厚道地笑道:“其实很真要打起来,没一个能打的,只不过是占了区域的优势。我们只要找到那个人,接近他,趁其不备,把人控制住就可以。” 学生问:“那人怎么找?” 盛天清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我们只能从外面分析里面是什么情况,怎么个环境,具体是什么人我们不清楚,只能靠判断来找。” “找错怎么办?” 盛天清说:“要么你被抓了,要么他看情况不对逃跑了。我再次强调,你们一旦发现找错了,别想着打一架,要马上撤离,说了这么多你们也知道待久了对你们没好处。” 很快,他们走完了这条街,尽头是死胡同,天空从他们进来便开始从暗红色渐渐变成了暗黄色。他们边走,四周的场景人物也变得越发破烂,进入一种毁灭的状态。 盛天清招招手说,“好了,这个区域走世界走完了,我们回去吧。” 傅明问:“不是一个世界吗?就这点地方?” “能力不同,根据他们的意愿取景布置所造的世界也不同,像这个类人灵,即使是这里最厉害的,它的能力也很有限,只能造一条不大不小的街道。”盛天清说。 他们从花里出来,一眨眼都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了,众人回过神,第一反应是看那朵玫瑰花。 盛校长手中娇艳的花朵此时正肉眼可见地枯萎了,不过三秒便成了几片干花瓣落下。 盛天清补充道:“由于它离根后自身也没有日月精华吸取,加上我们一群人不加掩饰地在里面活动,消耗得特别快。这也是另一个让你们遇见困难要快速撤离的原因,因为客观条件不允许。” 何嘉兰砸舌道:“以后我都不敢直视玫瑰花了。” 有的学生听了也颇为认同地点头。 盛天清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说:“这里说明一下,内容先讲这么多。过几天还有个基础的区域,我带你们进去实习一下,这节课我们就讲到这里。还有一件事,”他说,“有同学反映学校信号网络的问题,为了方便大家,校方决定今晚放开权限,不过有一点要提醒一下,学校有很多内容对外是不公开的,请大家配合。如果涉及相关信息,会触发校方系统自动拦截系统,并给出该同学相应的处分。” 他看了一眼台下同学们由开心变成疑惑的表情,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他说,“至于保密内容,很简单,参照你们来时对学校多方面不甚了解的情况,哪一点你们是不知道的,那么那一点就不能透露出去,比如本人英俊潇洒的帅照,”他说,“我暂时还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所以各位高抬贵手。” 说完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容,学生们跟着哄笑起来,有的开玩笑唱反调给他一个拖长音的“噫……”,有的很给面子地应和:“进呀,爆红!” 第一次课就这么愉快地收尾了。 下课后盛天清没有急着走,他坐回讲台后边,陆续有学生跟他打完招呼或者聊上几句再出门,谁叫盛校长又亲和又好看呢。 管嘉白过来时双眼发光,出个教室门走出了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后来被傅明陆舒一人一胳膊架走了。 座位上只剩下敖楚一个人,此时两人隔着几排座位的距离无声地对望了一两秒。敖楚神色淡淡,盛天清一脸疑惑,最后他受不了,开口问:“有话说?” 敖楚一手撑着下巴,身体向前倾了些,问他:“你是有多无聊才开的这学校?” 盛天清微微一皱眉头:“什么意思?” 敖楚盯着他问,“你说的那些任务,众仙神如果有心要清理,不是很快就完成吗,用的着开个学校?” “嫌麻烦。”盛天清漫不经心地说,他从兜里摸了包烟,扬起手问:“要吗?” “你还会抽烟?”敖楚有些意外,仙气飘渺的盛上神什么时候学会人族的吞云吐雾了。他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盛天清嘴角一提:“在外面游玩久了,我还以为你……”他磕了根烟点了,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敖楚没等到下文,自己接道:“以为我什么?黄、赌、毒雨露均沾?” 盛天清回过头,一挑眉毛看着他,没有立刻否认。 敖楚垂下眼帘,用自嘲的语气说,“也对,在你看来,我游手好闲,游戏人间,染了一身臭毛病”,说着还深以为意地点点头,头还点完,就被身形一闪坐到他身边的盛天清一巴掌拍了下脑袋。 突然被这么一拍,敖楚支着下巴的手差点没稳住,把后面他接下去要说“但是”的转折机会也拍没了,他收起手,炸毛一样转过脸怒视罪魁祸首。 盛天清坦荡荡地回视他,还顺手用三个手指头掰着他的下巴把他脸转回去,关心道:“烟味,别熏着。” 知道你还坐过来? 敖楚再看他的坐姿,他自己顶多算问题学生,盛天清那是大流氓式的嚣张,随意靠在椅背上,手里夹着烟,配上盛氏二郎腿。眼前这人跟“为人师表”真联系不上半点关系,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维持教师形象的。 第15章 “在我看来,你不是你自己想的那样,不要钻牛角尖。”盛天清吐字清晰地说道,他低头抽了一口烟,脸对着窗户那边,又捡起刚才的问题,“也可以说是我无聊吧,到底活了几万年,找点事情做也无妨。” 敖楚微微一愣之后,轻轻回了个“嗯”,等着他吐内情。 “你也看出来这些任务其实难不倒略有品阶的仙神吧?来个上仙有心接手的话,一天不到都能端掉一打。可是前面也说了,这些区域世界存在于六界之外,目前来看也没多大危害,不到危及自身的地步,没有那么多愿意管闲事的神仙。仙神鬼三界几百年来对这都是踢皮球的态度,更别提忙着修炼的妖界。它们的存在对人族来说就是苦不堪言了,人界没有足够的能力对抗。”说到这里,盛天清侧过脸问他,“这下你知道为什么要办这学校了吧。” 敖楚安静地听着他说话,看起来乖巧极了,问到他时还很配合地点点头,“知道。” 盛天清轻描淡写地说,“我呢,在六界还有点分量,办个学校招些学生去处理,既是给一些没背景的,肯吃苦踏实干活的小妖小仙们提供垫脚石,又还了一些旧人情。唔,普通关系想进来的也没那么容易,你们这个班我带的,也就几个关系匪浅的。” 敖楚神色微动,忽略掉最后一句,想不到盛天清有这样的情怀,一直以为他处于“退休”状态,不问世事。这样看,倒是“余热未尽献,老骥不偷闲”了。 “刚才课上说的一年,只是针对他们,你不一样,你要五年。”话头一转,盛天清给他来了这么一句,敖楚本想半真半假地夸他两句话,话还没到嘴边,又一骨碌吞回肚子里,脸蓦地一沉:“凭什么?” “就凭我说了算啊。”他一根烟抽完了,转过身面对着敖楚,一只手随意往桌上一放,摆着一脸“你能把我怎样”的欠揍表情。 敖楚呛他:“腿长我身上,我想走还得看良辰吉日吗?” 盛天清把他话当笑话听了,笑了一下,“我承认我惯着你,那是以前”,他视线在敖楚的大腿和小腿之间梭巡,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不过以后嘛,说不准了。该换种教育方式了,例如打断狗腿。” 他混,盛天清比他更混,姜还是老的辣。尽管他说的是玩笑话,敖楚感觉到他态度真的不像从前了。 以前盛天清养着他,是散养放养的模式,说到教育也不知道教什么,都是把小团子丢书房让教书先生教去。他只会带他四处浪,吃喝玩乐睡,没事睡个七八天也不管。偶尔会端着“当爹”的态度,那也只是在敖楚惹事的情况下。大部分时间都像是大朋友带着个小朋友。 这几天敖楚发现盛天清越发对他不客气,搞不懂他想干什么。敖楚没被他血淋淋的威胁恐吓到,反而被他一本正经的幼稚行为娱乐了,一不小心笑场了。他眉眼弯弯,别过脸,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盛天清仔细地观察他的反应,算是想通了,原来受/虐狂不是他,是这小崽子。盛天清看他心情不错,趁此机会,赶忙把困扰他多年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当初为什么突然就回龙宫去了?” 敖楚收了笑,不大愉快了,“不是说了吗?已经到了我该回去的时候。” 盛天清叹了下气,“你那时还小,半大的孩子,我又没赶你,你姐姐也没让你回去。”他顿了顿,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而且你不是说过想一辈子跟我待在一起吗,就这样欺骗我的感情?” 敖楚“渣男”上身,“那也只是童言无忌,不能当真。忘了我,你趁早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盛天清演不下去了,又恢复正常的语气,“你当我不知道你是随便找个离家的借口给我吗?” 敖楚站起来,整了整衣襟,用肢体语言表示盛天清把天聊死了,等着盛天清给他让道。盛天清会意,此次交谈以不欢而散收场。他站起来走在前面,拿起他的保温杯就走。脸上的失望的表情不加掩饰,无声地谴责敖楚:太让阿爸伤心了! 敖楚出了门,停车点接送学生的车子早开走,这个时间与别的班级上下课时间错开,没得坐车。盛校长这次也不乐意送他了,他站空地上等了等,突然好像察觉到什东西一样,抬起头四处看一眼,像在找监控。 他再一想,盛天清要查看他根本用不着那东西。而后抬脚认命地凭着自己的记忆,慢悠悠走路回去,正好放空一下大脑。 当初为什么走?当然要走,不走等着你轰出去吗。 教学楼不远处一条人烟罕至的水泥路上,盛校长的车停在那里。挡风玻璃前面,投影似的实时播放敖楚慢慢走回去的画面,盛天清靠坐在后车座抬手一挥,画面就消散了。 漂亮的女秘书从前方驾驶座上转过身请示,“真的不送一下龙小殿下吗?” 盛天清低下头伸手轻轻按了按眉心,“不送,让他长点记性。开车吧。” 秘书得了命令,开着车走了。 隔天一早,他们穿着上次领到的军服,在校门口集合,上体能训练课。 一个班的同学排成五列,负责训练的老师还没来,他们站着交头接耳,互相传递打探到的消息。这里面要数陆舒和傅明得到的消息最多了,简直是八卦小能手。 陆舒起了个头:“你们知道不,原来咱脚下还有人啊。”看到众人一脸惊奇,他也不卖关子:“就这个脚下,”他跺跺脚,“这里!下面是空的,听说有留任的师兄师姐在下面办公,就是课上校长说的负责情/报收集,还有后勤。” 有人问:“然后呢?” 傅明说:“然后我们就逮到机会溜下去打听消息啊。” 陆舒点点头:“对,就说咱们今天这课,体能训练,上整整一个早上,听说往届有学生累哭了,真哭,男的。”他又看了下敖楚,“小楚哥,还是你消息灵通,前几天就跟我们说过了。” 突然被点名的敖楚,微微冲他一笑。他那天晚上也就随便那么一编,完全没想到真有其事。狠还是盛天清狠,他跟盛天清一脉相承的脑洞,区别在于盛校长敢于付诸行动,而可怜的学生仔就是被行动的,敖楚很幸运地成为其中一员。 南方的天气这会儿还没有冷空气下来,天气还算热,太阳光也晒着,他们的军服挺人性化的,是长袖设计。 管嘉白站了一会儿便开始发起牢骚:“这太阳就这么照着,这怕要把我皮肤晒黑了。” 陆舒听了,补刀道:“只是晒黑就不错了,就怕把你晒焦。” 管嘉白惊恐万分。 他们聊了约十分钟,训练老师从后边朝他们走了过来。有人听到动静从后面看了一眼,管嘉白一看是个壮实过头的青年老师,抓紧最后时间跟傅明吐槽道:“不养眼,这个我石更不起来。” 傅明眼神如刀:你特么闭嘴吧。 陆舒一不小心好像知道了什么东西,表情如遭雷劈。他求助一样看向旁边的敖楚,敖楚嘴角一提,笑得暧昧不明,“很懂”地一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陆舒吞了吞口水,被大哥这样一肯定,他忽然发现敖楚蔫坏蔫坏的。 训练老师是个比较粗糙的汉子,人一来自我介绍都没说,直接让他们做一下热身,简单粗暴地下命令,沿着山路慢跑两个来回。 众人听了差点奔溃,管嘉白第一个不愿意,倒不是因为他自己:“老师,班里还有女生呢!” 训练老师:“噢,对。那两个女生,出列!” 何嘉兰和赵韵怡站出队伍。 老师说:“你们两个先在这里站会儿,等一下车,随车跟在我们后面。”男生们石化,陆舒问道:“虽然我们很想绅士一点,但是你不觉得你不会太偏心?” 老师直接道:“什么表情,女孩子将来的工作方向本来就跟你们不同。” 男生们失望地“哦”一声。赵韵怡举手示问:“我们知道训练的作用,但是我们在有灵力的情况下,体能方面的作用也只是微乎其微,为什么还要训练呢?” “姑娘,你也知道是在有灵力的前提下,可你们进去的区域世界能识别灵力,不封估计一进去就玩完了,我们也想给你们屏蔽识别作用,但是不同的域有各自的主人,暂时办不到。” 不怎么出声的关黎问:“没了灵力我们跟人族有什么区别?那让人族进去不就好了?”话一出口,登时鸦雀无声。 老师叹了叹气,这孩子是不是自私了点。“让人族去,那我们还开学校干嘛?当然有区别,即使大家灵力被封,身体素质也普遍比凡人强。而且,我们来到这学校,完成任务已经成了我们的责任!听明白了吗?”他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预备,跑!” 一群人以不是很标准的动作跑出了校门,老师跟在一旁指导。 起初一段路老师说上几句话,后面没什么好说了,大家便吭哧吭哧地小跑。 陆舒话痨病发:“老师,可以聊天吗?” 老师:“聊!看看你们这帮小白菜肺活量有多好。” 话一说完,队伍后头不远处传来了车辆鸣笛声。 第16章 众人边跑边扭头往后面看一眼。 一位美女司机开着一辆双排六座的小型观光车,慢悠悠地缀在队伍屁股后头。车子中间坐着赵韵怡,坐相规矩,旁边坐着拿一瓶早餐奶喝的何嘉兰,后排还坐了一个人,被她俩挡着看不大清楚。只听他摆谱一样吩咐一声:“于秘书,开前面去。” “好的,先生。”秘书加快了速度把车开到前面去,到了队伍中间并排,他说,“好了,在这里跟着。” 众人看清了那个嚣张的来人。他戴着个骚包墨镜,穿一套晒沙滩的标准行头,手里还捧着一颗较为小巧的椰子,已经凿好洞插上吸管了。 但凡他穿得正式点,出场的方式不那么拉仇恨点,都能收到学生们毕恭毕敬的一声“校长好”,然而现在大家只能暗暗磨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校长。这与前几天穿军装,在台上大义凛然的那位判若两人,也与给他们上课的书生先生大相径庭。 这才装了几天,盛校长便本性暴露了。 盛天清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他朝他们拉低一点鼻梁上的墨镜,笑得阳光灿烂:“跑着呐?” 这种情况敖楚第一个不搭理他,但挡不住旁边有一众对他好感度爆棚的。盛校长从不被冷场,一群男生嘻嘻哈哈地边跑步边跟他聊天。 傅明还跟他开玩笑:“您老要不是校长,这样是会被打的知道吗?” 盛天清笑得理所当然:“可我就是校长啊。” “行行行,你最大!” 有学生邀他:“一起跑跑呗。” “不了,”盛天清无情地拒绝道,也不刺激他们了,拉仇恨适可而止。重新戴好墨镜,“你们慢慢跑,我们先到前面等你们。” 借着镜片的遮挡,盛天清看了敖楚一眼,那小子还是没个正眼给他。 气性真大。 盛天清的车走后,管嘉白“嘘嘘”一声,傅明跟对暗号一样凑过去,问他:“干嘛?” 管嘉白笑得花枝乱颤,“你发现没,上神几句话的功夫看了我好几眼。” 傅明:“……那是因为我和陆舒跟他说话,咱们几个并排!”好想直接跟他说少自作多情了。 管嘉白但笑不语,摇头否定了傅明的说法,“我确定。唉,你不懂,那眼神……”他跟个大姑娘似的作娇羞状:“我知道,尤其是要走的时候。” 傅明看他那神情,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那么肯定的样子,再回想一下方才的情形,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于是真跟他讨论起来。因为这属于私事,他们两个在说的时候声音压低了些:“人家戴着墨镜呢,这都能看清?” 管嘉白:“这就叫欲盖弥彰了。”他道行高深一样地吐出这么几个字,傅明看起来像是信服了。 同排的敖楚和陆舒倒是听得挺清楚的。 陆舒原本想问敖楚是不是跟上神认识,他看他刚才一直往这边看,像是在看敖楚。可听了管嘉白这么一分析,又觉得他说得挺像一回事,毕竟人家有经验,再加上跑步前他新鲜收获的新认知,这种事情他可真说不准了。陆舒想,可能是真的在看孔雀精,是他自己会错意了,所以想问敖楚的话只能作罢。 敖楚没有他们几个那么多想法,盛天清就是在看他,至于什么眼神不眼神的,那是眼巴巴看儿子的眼神,呵,属于亲情的。敖楚没想跟他们多说,跑步本来就累人,尽管他没出多少汗。 叫一条龙跑步,缺不缺德?旁边都是有腿的,就他只有爪子!即使化成人形,也不能否认他金贵的龙爪此时正用于跑步的事实! 等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山下的休息处时,南海龙宫三殿下的脸色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黑的程度,给气的。 休息处的场地宽阔,上面覆盖着藤蔓。里面放着几张桌椅,山下四周没人,应该是设了什么阵法隔离了人群。 盛天清的秘书小于等在门口处,看到来人,她面带微笑,温和地朝训练老师点了点头,他停下来问:“上神在里面吗?” “嗯,您辛苦了,先生为大家准备了水。随我来。”秘书说。 训练老师有些不解,“可这还没有一个来回……” 秘书说:“是这样的,这届学生体质普遍较弱,所以训练强度需要适当降低。” 他回头看了看,确实有几个脸色比较苍白的,这才放他们进去。 一群家伙一看就是第一次体验长跑,平时有灵力哪用得着遭这样的罪,一个个进了休息处都摊了。 秘书和两个女生主动帮忙发水。 盛天清没形没款地坐在最中间那张桌子,人群一进门就奔着他那一桌去了。傅明他们冲得最拼,坐到了盛天清那张桌子剩下的几个位置。敖楚是被陆舒拽过去的,他一坐下,看到何嘉兰在发饮料,便站起身说自己不累,去帮忙。完了之后找了个离他们远点的桌子坐到一边去了,同时还邀请了两位女同学。 赵韵怡一开始是推辞的,因为她们位置是在盛天清那边。敖楚趁她没注意,跟何嘉兰交换下眼神。对待生意上,何嘉兰思维是敏捷的,认为敖少爷这是看上人赵姑娘了。她挽着赵韵怡的手把人带过去,“没咱位置了,那是秘书姐姐和老师的。” 他们三个一桌,何嘉兰坐下后不久,便非常醒目地说:“你们聊,我出去外面看看风景。”说完不给赵韵怡说“我跟你一起去”的机会,自己小跑着出去了。 盛天清这桌,交谈的很热闹,简直就像在开盛上神专访,上神的传说太多太精彩。学生踊跃发问,卡着分寸提问问题,盛天清想回答的便十分随和的答了,不想回答的含糊地转移话题。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往敖楚那桌的方向看上一眼。 敖楚这边,何嘉兰走后,他跟赵韵怡原先聊着天还算正常,聊到后面敖楚发觉得有点……不对劲。 比如赵韵怡向他家中两位姐姐问好的时候一一他们两个家族原本是世交,只是后面几百年小辈们走得不亲近而已。现在问声好也没什么特别,她特地关心一句“敖婧姐姐最近好不好”,敖楚也觉得没什么。 可当敖楚随口地问上一句“你原来和我大姐认识的”,她却低下头,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不,她不认识我。” 这让敖楚觉得有些奇怪。再聊了几句,她似乎无意间又主动提起敖婧。敖楚隐隐约约有个大胆的想法……想到他那严厉的大姐,敖楚忍俊不禁。他这一笑,正好对上盛天清如“视/奸”的目光。 敖楚直直迎上他的目光,继而一歪脑袋对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有人的桃花可能不保了。 盛天清胸闷不已:就知道撩闲,知道你撩的是谁吗,再怎么努力姑娘也跟你没缘份,到时有你哭的! 他扭头对陆舒说:“你刚才说什么,开眼界是吗?行,把同学都叫过来这边,一起看看,我也正好了解了解一下你们的想法。”陆舒一听,麻利地走上一圈叫齐人。 人都聚集在一起,盛天清坐在最中间,“这道术法是能读取心理的,放心,平常我不用,既然有同学问起,”他故弄玄虚地说,“那我来看看谁说我坏话。” 管嘉白殷勤道:“我们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说你坏话?” 关黎在心里接上:“才怪!”然后他就看到盛天清转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尊师重道啊关同学。” 接着他又看向管嘉白,微微笑道:“小孔雀,你也知道我现在能清楚你们在想什么。我先谢谢你了,只不过你在夸我帅的同时,可不可以去掉一些儿童不宜的词语?”管嘉白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何嘉兰白眼都要顶天了。 傅明没想到盛上神脸皮居然这么厚,管嘉白还附在傅明耳朵嘚瑟,开心地说,“看到没,这就叫调/情,公开的。” “嗯?都这么老实了,怎么做到没有心理活动的?”盛天清感觉不到他们什么想法了,看了一圈,“都心虚啦?” 站在他身后的敖楚任性一样在心里冒出一句:“那我喜欢你呢?” 像心有灵犀似的,盛天清忽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敖楚对上他的目光,一下子慌了,脸色都白了。他那一句冲动又赌气,藏了那么久的秘密,说实话,是有点期待让盛天清知道,可也只是一点点,不然他不至于一走几百年。 盛天清读取不到他心里的想法,他隐约感觉得到敖楚心里此时的想法是关于他的。他回头想看看他是什么情况,这一看不得了,敖楚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盛天清一下没了游戏的心思,他匆忙说了几句之后,朝训练老师一点头,表示休息结束,把人带走继续训练。 他以为敖楚病发了,想留他下来查看一下。他再看一眼时,不过一瞬间,敖楚的脸上又恢复了些血色。盛天清想,看来不是身体问题,把人留下来敖楚也不愿意,由他跑吧。 “这孩子心里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我做过什么给他造成这么大反应?”盛天清百思不得其解。 敖楚心里刚刚一阵慌乱过后,很快便回了心神,因为盛天清读取到的想法,是基于说他坏话,对他不利。再加上盛天清那一眼,不像是知道他想法后表现出来的反应,所以他相信他的秘密没被发现。 在心里分析过后,敖楚一阵轻松,跑起步来也轻快了许多,除了有点儿心疼他的爪子。 第17章 第一趟回去的路上,管嘉白速度有些跟不上,他跟傅明说“我呼吸困难”。 边上的陆舒听了很想给他来一句:“你是精/虫上脑导致的缺氧吧。” 傅明“呵”一声,刚要开口说你别故技重演,话没说出口管嘉白人就栽了,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队伍停了下来,傅明蹲下去小声和他说:“盛大帅哥又看不见,别演了。”说着还一手晃了晃他肩膀,倒着的人跟死猪一样,这下是真晕了。训练老师只好联系一下校医那边。 盛校长的观光车没走远,不一会儿便开了回来。 陆舒有些茫然地问:“校长你们怎么出现得这么及时?” 盛天清没回他,下了车,秘书替他接过话说是校医老师联系她的。总不能说盛校长回去的路上实时监视他们吧。两个女生虽然也在车上,但是她们没有灵力,看不到盛天清开着的“监控画面”。 傅明和陆舒扶着管嘉白,按照吩咐,把他送到车后排盛天清原先坐着的位置陈着。盛天清走到队伍前面,提高声音提醒道:“身体有任何不适要跟老师说一声,不要硬撑着,知道了吗?” 学生齐声答道:“知道了。” 他扫视了一遍,最后在敖楚脸上收回了目光。敖楚不仅没有回答他,还把脸别到一边。生怕多看一下都眼疼。 陆舒放下人,往回走时,跟着盛天清的话音一抬头,顺着他的视线,陆舒这下是真的看清楚了,人家盛校长来来回回看的就是他小楚哥,那样一句叮嘱大家的话,瞬间变得像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这两人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盛天清回到车上坐到副驾驶座上,返回一趟拉了只孔雀精走了。 路上,盛天清和两个女学生说,“咱学校的女同学,基本都是医护或者后勤方面的,你们不用参加他们的训练,可以在边上旁观,也可以让小于带你们去师姐那里先了解一下。” 何嘉兰含冤带怨地看了一眼后排她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亲哥,问可以先考虑一下吗?盛天清说,“当然可以,这几天的课先让小于带着你们,四处看看也好。” 赵韵怡乖巧懂事道:“谢谢校长,谢谢小于老师。” “其他班的女生也是这么好的待遇吗,秘书姐姐亲自带着?”何嘉兰问。 盛天清笑道:“咱们班特殊,懂吗?” 何嘉兰恍然大悟,用力地点点头,“懂了!”盛上神亲自带的学生,能不特殊,待遇能不好吗? 体能训练课的第一个项目,他们这些男生就这样来来回回跑了四天,期间真有跑哭的,例如那个叫阿庆的内向年轻人,边跑边默默流泪,后来训练老师看不过去给拉走了。最后一天还添加点难度,像背书包一样背个沙包跑。 敖楚是跑得没脾气了,这几天只要一跑步,他便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一个哲学问题,论如何晕倒? 他的身体没差到跑几天路就晕倒的份上,他也没管嘉白那个脸皮装晕,再加上盛天清那句什么“身体不适跟老师说一声”,使得他更加屹立不倒了,他堂堂男子汉,跑几天步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只是单纯地嫌烦,烦的他一连拒加了好几天盛天清的微信。 盛天清也不介意,把请求添加好友的验证信息当聊天信息发了,单方面的。 “小楚,住得习惯吗?” “通过一下啊儿砸” “兄弟?” “腿酸吗?出来,我带你去泡jio” 另一方面,敖楚在微信上找何嘉兰问了那天早上坐车的事,单刀直入地问她,盛天清有没有跟赵韵怡献殷勤。 何嘉兰感觉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看得透透的,金主这是在跟她打听情敌的事,她尽责尽职地事无巨细,原原本本地跟他讲了整个在场情况。 听起来盛天清也没采取什么行动计划,安安分分。 不等敖楚问话,何嘉兰专门负责卖消息的,出于职业素质把自己知道的一并告诉他,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个放假小通知,过几天天气降温了,学院放学生回家取衣服或者家属送上学校也可以。何嘉兰说,“真不是什么大事,什么年代了还取衣服。不过是以前就有的规定了,这次还没改。” 敖楚盘觉得倒是个好机会,他带着猜想对赵韵怡旁敲侧击,并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要当事人在场才好做判断。 盛校长剩下的三天没有再出现,似乎到了第四天想起了还有实习课要带,才把一块块黑炭领回去上课。 这次要带他们去见识一下基础任务,也就是上次说的在区域世界外面便可封裂缝的。 盛天清没再凹造型了,基本算得上中规中矩,他在台上播着PPT:“任务简单,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人族的消防员知道不?我们主要任务不是救火,但咱们跟他们差不多,又累又苦。” 学生:“……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吗?” 盛天清笑出一口白牙,接着调出一个视频,“这里有几个例子,你们先看一下。”说完按了播放。 十分钟后,台下一片石化惊呆脸。 关黎匪夷所思地问道:“不是,播错了吧,这是哪里剪辑的苦逼视频?”看着都心塞。 管嘉白“花容失色”地问,“捉猪仔是什么操作?”怎么说也是个族中公子哥,小仙男一枚,下田里跟一群小猪搏斗,传出去不要面子的吗?想想都魔幻。 傅明问:“怎么还有带枪的?” 陆舒一看就知道这几位是没参加过考试的,性质其实跟当初入学考试差不多,这些个任务算是“亲和”的了。 盛天清严肃正经道:“这是真实记录。”他又对管嘉白说,“也不一定是猪,下次是猫是狗说不定。” 他点了加速倒退,定格在一个有枪的画面,对他们说:“这跟人族的不一样,这是我们技术部门开发的。你光有灵力不行,还可以带上帮手,这种是麻醉作用,要不了类六灵的命,毕竟我们是要抓活的,最终找到它的区域世界。更关键的是还可以避免伤到人族。”他一咧嘴:“打什么打,一枪放倒更好。” 学生们点点头,随后有人问:“既然这样,那我们不是应该训练枪法去吗?” 盛天清:“后面会有安排,不过不能单靠借助工具,自身的综合素质也要提高上去。”他放下手头上的粉笔,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好,接下来我带你们去做一个简单的任务。” 他低着头划了划讲台上的平板,看样子像是给他们挑选任务,然后他的手指停在了一个页面,嘴角毫不遮掩地露出一个坏笑,“就这个吧。”一抬头似乎感觉到学生们倒吸一口冷气。 这样的笑容敖楚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反射性地想要二话不说甩脸就走。 盛天清满意地笑了笑,带着他们出来教室,像聊天一样随口问了句:“这几天跑步跑得怎么样了?” 离得最近的阿庆老实答道:“除了累,没怎么样吧。” 盛天清一挑眉头道:“哦,跑得快吗?” 敖楚:…… 大家一致停住了脚步,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管嘉白先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脑补怕了,发问的时候连带着声音轻微抖了抖:“你想干嘛?”尽管他还幻想盛天清能来场英雄救美。 “带你们实习啊。愣着干什么,这还没出教学楼呢。”他站在一侧,看着他们挨个走到前面去,自己再背着手在后面大摇大摆缀着,活像在赶一群鸭子。 到了楼下空地处,他让人停下,站在旁边的陆舒看向一旁的花圃,碎碎念道:“让我看看在哪朵花。” 盛天清听了,手欠地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没花,说了是做基础任务,不用进世界,要进也不一定是花。” 其他人问,“那去哪里?” 盛天清:“我带你们过去。” 又是一个眨眼,一大帮人来到了一个仙气飘飘的……农场?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这里一切跟个真农场似的,一大圈篱笆,里面有鸡有鸭还有牛,活生生的,还有几棵大树。临近最中间的大土屋子,屋檐挂着些玉米,屋前架着几个老竹米筛,里面晒着一些干菜干果。至于说仙气,那是因为看不到地面,只有一层滚动着的浓浓白烟。 盛天清站在他们前面说:“你们身上的灵力我刚解封了,过去办事吧。那个,陆舒,你去敲下门。” 可怜这孩子是只妖,没上过仙界,瞪大眼:“篱笆还有门?” “就是结界,我跟你过去,”傅明说,然后他转过脸问:“校长,报你大名吗?” “当然不是,”盛天清说:“就说是山海学院的学生来了。” 旁边有人奇怪道:“那我们那干嘛?” “去了就知道了。”盛天清还是把两位女同学跟他一起留在外面,走到不远处一棵树下观看篱笆里面的情况。 一群人过去了,傅明摸了一下结界,里头土屋门打开了,出来一个佝偻的白发老妇人。她拄着拐杖,态度不算很友好,“进来吧。”她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那些东西差不多这个时候要来了,小心点!” 管嘉白嘴甜道:“谢谢婆婆关心。您说的那些是……” “谁关心你们了,我是让你们注意脚下我的小鸡小鸭们。”老妇人回头“哼”了一声,“给你们当诱饵的,一个不能少,别给我踩死了。” 他们这才发现左手边一片地方隐隐传来“叽叽”的声音,细看还能看出白烟里若隐若现的一团团动来动去的黄色毛茸茸。 第18章 不等他们回过神来,老妇人已经自个儿进了门了,留下一句“等等吧”,便把门关上了。 二十几个男生就在门外茫茫然站着,互相问道:“所以她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们又是在这里干什么?” “不,你应该问我们在这里捉什么?” “嘘,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人紧张兮兮地问。这时仙界的天已经渐渐黑了,四周“呼呼”地起风了,吹得人心里直发毛。 “什……什么声音?”不知道是谁大着舌头问了句,同时有人不满道:“说是实习,上神怎么也不带一下?把我们丢在这里。”话音刚落,一阵动物快速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听声音来的数量还不少,是有什么东西奔着他们过来了,又好像不是奔着他们的方向。 他们正心惊疑惑时,一头黄鼠狼铆足干劲,要窜上去偷袭他们。等他们反应过来,怕是要躲闪不及。 危机关头,只听一阵树木被利落折断的声音,紧接着是重物砸地“咚”的一声,其他忙着偷小鸡的黄鼠狼一时被吓住,停在了原地。 “发什么呆,灵力几天没用就忘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旁的盛天清凉飕飕道,说着顺势用树枝往他们屁股一抽,没用什么力气,“抓黄鼠狼啊!鸡都偷完了,等下怎么打火锅……” 众人:“嗯???” “嗯什么!想什么呢,我说鸡啊鸭啊没有了怎么跟主人交代?”不小心暴露险恶用心的盛天清,迁怒似的边赶人边多抽上几个,“还不快点,自己的灵力怎么用还要我教吗?” 走了几步,人都跑得差不多了,他正要下手多赶一个,光顾着垂着头恨铁不成钢训人的盛校长,突然被面前站得笔直,冒着冷气的人震慑住。 “这位肯定是我祖宗……”盛天清抬起头对上敖楚黑暗中亮而灵动的桃花眼,瞬间怂了,收起了作威作福的树枝,伸手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敖楚高贵冷艳地瞥了他一眼,顺手薅了他的树枝打“狗”去了。 两个女生在外面被盛天清结了个结界护好,他自己在这边屋旁寻了个角落,不顾形象地蹲着,还掐了根仙草叼在嘴里,闲得发慌地在一旁含含糊糊地讲解:“哎,别慌,都是低级的类六灵。” 全部人在场上手忙脚乱,水,火,电全用上了,把原本已经黑灯瞎火的农场,照的跟狂野式的篝火晚会有得一比。有人问,“这些东西怎么还跑到仙界来了?” 盛天清解释道:“那是因为是类仙灵,亲仙界的,可能是哮天犬它亲戚。我说你们小心点,别把东西给烧了,别伤及无辜啊!爬树的那位,不要怕,有我看着,镇定点,下来!”他再一看,还有一只丹顶鹤跟着瞎跑,这是被吓得冒回原形的。 他有些想掩面,丢人哪。 关了门的老妇人被门外的动静惊动,正要出门呵斥,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惊,打开门出声问道:“可是盛上神在此?” 盛天清随手一举:“这呢!”然后他转回脸看着混乱的场面,继续说:“你们就不能动动脑筋吗?” 老妇人寻着声音快步走上去,“哎哟,我的上神,您怎么能在这里委屈?快到屋里坐着。” “不碍事,”盛天清摆摆手,“我看着点学生。” “原来是您的学生,招待不周。早知道麻烦到上神,我便把封印打得结实些。” 盛天清应了句“无妨,”又点评起人了:“喂,躲着点,不知那些东西有没有狂犬病的。” 人群一阵黑线脸。盛天清煞有介事道:“咱学校没有疫苗啊。” 一个控着火的同学对着黄鼠狼就送过去,那东西烧是烧起来了,可没死,还能乱撞,这样一折腾,火灾都要起来了。 敖楚看看这鸡飞狗跳的周遭,看着心累,可能都要忘了自己是条龙了,他挥出几道灵力化成水把火灭了。他对陆舒说,“你身手比他们敏捷,先把诱饵捡回来,我掩护你。” 陆舒应了声,带上傅明就抓小鸡小鸭去了。黄鼠狼数量有十几头,学生有二十几个,场地不小,一些没对抗优势的品种,只能拔腿跑了。 傅明捡小鸡的时候还不忘嘲笑跑到他身边的管嘉白一句:“你看看你,平时只知道臭美泡男人,这下好受了吧。” 管嘉白没空理他,就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计划着路线,准备跑去盛天清眼前晃,给两人制造机会。 陆舒没听到他声音,想着人不会吓傻了吧,抽空一看,大写的服了。都自顾不暇了,还有空往人家盛校长那边盯着。 二十几号人一开始慌乱无措,到后面稳定了些,才发挥出正常实力,对于那些实力不足的,只能多亏体能训练了。 盛天清看收拾得差不多了,扬声道:“给留一两个活口啊,要追踪的。”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总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鸡鸭什么的倒是没少,到底是吸着仙气长大的,比人界的坚强多了。而那些没得吸仙气的,在地上横七竖八地散着。 盛天清看完留下的两只活的,告诉他们带下去交给后勤部接手就成了,包括后续的补裂缝。 学生们看着凌乱的一地,过意不去,自发地帮忙捡东西。两位女生这时候进来了也上来帮忙。 盛天清站在门前跟老妇人聊天,她对着盛天清千恩万谢,盛天清客气了一番之后,问了句:“那果树还开吗?”,老妇人热情道:“还开还开,今日刚摘了些。”她一伸手,一个装满樱桃的竹篮自动飘来,落到她手上,她多事地问了句:“还是给您家孩子带的?” 敖楚收拾着干玉米的手一顿,转过身来看向盛天清那边,盛天清装作不知道自己被盯着一样,笑着回答道:“孩子气性大,借花献佛,带回去哄哄。”老妇人听着笑了。 旁边耳尖的同学插嘴道:“上神,您有孩子啦?” 管嘉白听了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仿佛心脏病要发作。 盛天清真事一样,乐道:“是啊,‘吾家有儿初成长’。” 平时敖楚能把人怼到气跑,这会儿他身心疲惫,随盛天清忽悠去吧,他默默转回身接着捡掉落的玉米。 不用盛天清开口,老妇人说,屋子后头有养大的鸡鸭,还有个菜园,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带些回去尝尝,她说她也是闲着弄些事情做消遣。 他们回来时,时间是下午三四点,跟仙界不一样。欢欢喜喜地带了一堆食材回来,小白云得了通传,开着小货车在地面等着了。他们把东西放进去,由它拖走。 大家美滋滋地等着盛天清接下来宣布时间和地点,好像忘了他们刚才是做任务去了一样。 盛天清说看着一双双有些发绿的眼睛,啼笑皆非,“食堂的饭是有多难吃?看你们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有人说,“还行吧,主要是聚会的氛围。” “那行,现在还早,各自回宿舍休息一下,我们晚上七点在后花园团建,还有对这次任务进行点评”。 接着欢呼一片,“哇!” 盛天清补充道:“也好给蔡老师留点时间加菜,几位老师也一起来。咱们自己班级先开。”他们听到“蔡老师”便卡了壳,蔡三小? 带回的那两只活的黄鼠狼已经被收小,装在纳灵袋里,盛天清拿出来抛到阿庆怀里,让他跟另一个同学跑趟腿,去后勤部交接。 之后就地解散了人群,看到一两个想要蹦跶起飞的学生,盛天清头疼地提醒道:“已经进了结界了,灵力又被封了,长点心吧。” 说完盛校长仙风道骨地飘然而去了,敖楚一声不吭第二个走,往反方向。 管嘉白还杵在那里望着那一抹仙气飘飘的背影,心里要死要活:好看的人怎么连孩子都有了。 何嘉兰路过他面前,看他那肝肠寸断的模样,连她走过去都被当成了透明。她一脸不屑地冷哼一声。管嘉白这才回过魂来,暂时抛下儿女情长,紧追了两步赶上去,“小妹,小妹,你等等我……” 傅明和陆舒两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所以,跟其他同学一起走去候车处。 敖楚洗完澡后从客厅冰箱里取出罐饮料喝,看到刚刚还一脸无心人间的孔雀精,此刻又跟焕发新生一样,在全身镜前……化妆,斗志满满的样子。 他倚在门口,专心致志等着看戏。管嘉白知道敖楚站在后面看他,他拍脸的动作没停,头也不回地说:“别看了,小帅哥,虽然你那张脸长得也是真好,但你不是我喜欢的口味,我顶多就看你两眼过过瘾。” 敖楚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他朝前面举了举饮料罐,“那谢谢你抬爱了!” 管嘉白笑了,大方道:“客气。” 敖楚觉得有些好笑,这孔雀精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不知道盛天清喜欢什么样的,但总归不是眼前这位这样的。他甚至有点想劝管嘉白,不要迷恋了。不过他不喜欢多管闲事。 忽然,敖楚说,“我跟你妹妹,只是生意伙伴,仅此而已。” 管嘉白顿了一下,轻声说了句“谢谢”。谢谢你照顾她的生意,你毕竟看起来不像坏人。 敖楚不想在门口久站,饮料快喝完了,没了兴致,正要往房间走,就听到管嘉白对着他自己的房间喊:“鹦鹉,消息没错吧,只是养子?” “是是是,不是亲生的,也没有老婆,”傅明快被他烦死了,“你都问了多少遍了?” “这不是开心吗,多听几次确认一下。”管嘉白挑着桌上的男士香水,挨个试一下味道,“就算是亲生的我也不介意当后‘妈’。” “啪”一声,轻不可闻,铝锡罐被敖楚的手指无意识地掐凹了进去。 敖楚:还用的着给孔雀精提什么醒? 所以说有的人就是自己作死的。 第19章 管嘉白没有危机意识,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又把敖楚得罪了,继续没遮没掩地和傅明喊话:“这里有酒吗?” “没!”傅明从房间里面出来,问他要酒干什么。 管嘉白有些脸红道:“胆子不够大,想趁着醉意表白。” 敖楚又走回房门,接着看戏,看看这孔雀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刚一进门便听到这一句的陆舒呆住了片刻,赶紧坐到沙发上凑热闹,这是开眼界的好机会:“怎么个计划啊,小孔雀。” “小孔雀也是你叫的吗?”管嘉白不乐意道,然后想到了在这里陆舒门路比较广,便向他问起酒来。 “没有,不过可以叫外卖,嘿嘿。”陆舒说完,又扭头问敖楚,“小楚哥,校规没有禁酒的吧。” 敖楚鼓励性地点点头,“没有”,勾着嘴角,眼里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狡黠。无论管嘉白怎么花痴怎么勾搭,敖楚确信盛天清压根不会搭理人,更不用说有什么想法。 作为室友,他可能应该好心提醒一下,不过鉴于管嘉白几分钟前的表现,敖楚认为没必要,何况他也是闷得发慌,来场闹剧娱乐一下也好。 管嘉白快速地打开手机下单。傅明问:“真有人送?这么远。” “笨啊,我加价的。”他说,“我跟人说一声,大概八点半送到,这个点吃得差不多快收尾了,咱们提议玩下游戏什么的,氛围正好。”他笑嘻嘻地问站在一边的敖楚,“怎么样?” 敖楚桃花眼一弯,“很好。”到时别哭得太惨。 晚上七点,后花园。 草地上几张桌子已经放着整理好的食材,桌上的汤锅正煮着,每桌都坐满了人。一大帮非人族此时正非常接地气地涮起火锅。 盛天清一桌坐的基本都是老师,多出的几个位置被先到的学生坐了。 管嘉白心里那个悲切啊,就差含泪咬手帕了,他十分痛惜地朝那边看了几眼之后,想开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吃吧吃吧。” 陆舒:好像饱了。 敖楚听笑了,“你倒是个豁达人才”,一边随意用锅勺拌了几下,擎等着吃菜了。 傅明对此倒是习以为常,随管嘉白哀怨去,他只顾着丢菜进锅。他指着桌上放着的一小盆樱桃问道:“还有饭前水果呢,这是仙果吧。”说完先用签子插了颗试试,叹道,“好甜。” 陆舒也吃了一颗,很是赞同地点点头,“应该说今晚的都是仙食了,天上来的。”隔壁桌有人先尝了,夸张地赞了句“好好吃啊。”“是啊,没吃过这么鲜甜的鸡肉。” 盛天清用纸巾不急不慢地擦了嘴巴,对他们说道:“那当然,谷上仙亲自养的。”他站起来,跟上课一样,“你们接着吃,我点评一下你们今天的表现。” 话虽如此,也没人真敢继续下筷子的,他也不劝,继续说,“第一点,临场反应能力不强,被目标任务追着跑算怎么回事?第二点,自身基础功不扎实,术法课修炼不过关。第三点,不够团结,各打各的,乱成一锅粥。不过总体来说,这是第一次,成绩算是及格,后期还有待提高。” 男生们也是心大,多一分浪费,少一分受罪,及格万岁,听完又欢快地吃上了。 盛天清坐下来后,蔡三小问他,按日程,过两天要放假了,但好像这假期放了没什么意义,是否继续执行。盛天清听了,跟他说照常放假,让他们休息两天,别把人累倒了,就休后天大后天两天,明天通知下去吧。 蔡三小应了是。 盛天清说:“,对,我先跟这帮小家伙说一声。”蔡三小刚要拦一下他,盛天清已经用筷子敲了敲碗,发起话了:“讲一个好消息给你们听啊,明天过后你们放两天假,自由安排。”蔡三小抢在他们欢呼前说道:“内务还是要检查的啊,明天中午!” 回应他的是一众拖长音的“哦”。 有不知死活地问他:“检查什么内务啊?” 蔡三小眼角抽了抽,碍于校长在场没有发飙,他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地说道:“宿舍卫生,床上用品,学生手册没看吗?” 那人讪讪地回道“好的,”回头朝其他人吐了吐舌头。 傅明闷闷道:“实不相瞒,我想打他。” 敖楚夹着片牛肉蘸料,眼皮也没掀:“实不相瞒,我想看你打他。” 陆舒担忧地问,“所以你们会搞卫生吗?”话一出口,其他三人默契地看着他,陆舒一拍胸口,“中,我来。” 傅明以果汁代酒很有仪式感地敬了他一杯。 盛天清一桌最热闹,他正聊着天,兜里手机震动一下,他拿出来看,眼睛一下子溢满喜色,是敖楚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他抬头一看,隔着一桌的距离,只看到一半的背影。盛天清让其他人继续,不用管他,低下头要给打字,对话框跳出了一条消息:“真的是她吗?”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盛天清对着屏幕研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原来这事真让他不舒服这么久,盛天清心道不好,连忙打着字解释,打了十几个字又嫌这当头解释不清楚,打字又费劲,于是删了,简单地给敖楚发了条“后天跟我回趟家泡温泉”。 他下一句要说“我也好和你聊聊这事”,字打到一半,旁边没眼力见的阿庆问了句话,盛天清答完他后,再低头,只见敖楚下一条消息:“没空,约了赵姑娘回龙宫吃饭。” ……有这么挖墙脚的吗?盛天清一时不知要怎么回他。这个时候敖楚他们那一桌闹哄哄的,正提议玩游戏,陆舒喊了他一句:“校长,玩游戏不?” 盛天清顺口问道:“玩什么?” 陆舒答道:“真心话大冒险,经典不过时。” 盛天清问那都吃好了吗?个个积极地应道饱了。 他让人都起来站一站,自己虚点了几株小草化成人形,收拾了桌面,接着又点了几下桌子,那几张桌子就跟自动融合一样,重新生成了一张空心大圆会议桌,桌上还贴心地留着樱桃,薄荷糖。椅子也自动摆放好。 其他几位老师先走了,全部人围坐成一大圈。管嘉白点的酒正好送到,他跟傅明庆幸说,幸好蔡三小走了,不然哪能送进来。又问陆舒,有把握吗。 陆舒再次保证:“老子混迹江湖几百年,作个弊而已,小菜一碟。” 一圈人兴致勃勃等着看中间的瓶子转停,盛天清抽空给敖楚发了句“你吃着药,别喝酒啊”,后面他才知道,这句话还不如不发。盛天清看着敖楚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下,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心说还是快点找个机会和人摊开说吧。 第一轮,瓶子停下来指向阿庆,傅明看他性格内向,看着瓶口明显有些紧张,比较放不开,他便问了个没怎么有趣也不为难人的问题,“什么时候化形成功的?” “成……成年吧。”回答起来还结了巴。 才一轮管嘉白就沉不住气了,扯了扯陆舒问道:“不是说没问题吗?” 陆舒露出关爱智障的表情,“咱们得先打一下掩护,掩护懂吗?”他小声道,“准备,这一轮给你。”接下来果然是轮到盛天清被问,问题是管嘉白给的,傅明主持。他笑得贱兮兮的,问,“上神有喜欢的人吗?” 盛天清大方地回答:“没有。”还挑刺道,“你们问题不太行啊,没什么难度。” 傅明嘴角一抽,“能给点面子嘛。” 陆舒直白地跟管嘉白说,“你看没有吧,我就跟你说上次真不是跟你眉来眼去你还不信。” 管嘉白也不介意,乐观地说:“没有也好,说明我还有机会。”敖楚听了,想着这孔雀可能没救了,正要笑话一句,就听见傅明喊他名字,一看才发现瓶口指着他。 管嘉白压着声音质问陆舒:“不是到我吗?” 陆舒说,“可能是跟你说话分心了。下次一定成。” 敖楚嘴角翘起,朝傅明一点头,问吧。于是傅明把准备给管嘉白的问题给了他,“你有喜欢的人吗,是谁?” 本来也是个没什么难度的问题,说出来也只是大家八卦一下,但是敖楚低头一笑,举手示意:“我选大冒险。” 其他人开始起哄,“跑两圈”“罚酒”……有的越说越没谱,傅明赶紧一嗓子喊停,“喝两杯酒吧。” 伴着其他人几声玩闹的口哨,盛天清看着敖楚利落地喝下两杯啤酒,虽然浓度不大,但也看得他心里有些复杂,有点担心敖楚身体问题,另一方面是担心他心里有什么苦闷的问题。 一开始点到盛天清时,他就发现有猫腻,于是下一轮他反客为主,不露痕迹地跟着调转瓶口,本想跟敖楚闹着玩,想听听他的真心话。看到他这样沉默的表现,不曾想他心里还有个这方面的秘密。又一想,这人是把他话当耳旁风了,存心想气他吗? 他飞快地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后天跟我回去吧,我有话跟你说” “约什么赵姑娘李姑娘,气我呢?幼不幼稚” “是谁都无所谓,什么桃花我都不要” 敖楚看完只回了道:“还可以不要吗?” 盛天清:“当然。” 没人注意到隔着大半张桌子的两个人正在暗度陈仓,也没人看到敖楚看完消息后,有那么一瞬间,眼睛一亮,带着些期许,朝盛天清那边看了看。 盛天清也没注意到,他又被人打断,正跟别人交谈什么。 中途换了人主持,已经玩过几轮了。 管嘉白抱怨道怎么他还没机会上场,过了一小会儿,他信心十足地找傅明说,“有了,我刚才灵光一闪,来,你等下帮我去叫一下我男神,我先出去那边阳台。” “怎么个叫法,要说什么?”傅明一头雾水。 管嘉白言简意赅:“你编。” 傅明怒道:“你自己不会啊,要我怎么编?” “我忙着想表白的台词,总之你把人骗出来。”他跟傅明交代了几句,说完悄悄提着瓶酒退出去了。 默默在一旁的陆舒,虽然他刚开始知道男人这种事情是很震惊,不过也不排斥,现在纯属吃瓜。 敖楚估计没啥好戏看了,单独相处?盛天清出不出去他不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何嘉兰会出去。 傅明非常义气地来到盛天清这边,俯下/身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听到一半盛天清下意识抬头看向他们那一边,管嘉白的位置空了,隔壁的敖楚靠着椅子玩手机。陆舒低着头,仔细看其实是在憋着笑。 盛天清问了遍:“是在第三教学楼阳台上吗?”傅明说是,还强调:“只能一个人去。”盛天清说好,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何嘉兰玩的正开心,看到手机上敖楚发来的消息,霎时眉目一竖,出奇气愤地带起一阵风离开了座位。 盛天清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走到敖楚旁边的空位坐下。 傅明惊讶道,“您没出去呢?” 盛天清眯着眼睛说,“我不负责心理这一块,让蔡老师过去处理了。”这事放在以前,他可能会去瞧上一眼,不过自从知道那孔雀的心思,他现在是避之不及。 傅明听完,倒吸一口凉气,拔腿就跑,通风报信去了。 第20章 月黑风高,第三教学楼天台上。 管嘉白已经喝了大半瓶啤酒了,不至于真醉。听到带着几分焦急的脚步声传来,这时心里还挺欢喜的,自我感觉良好,在盛天清心里还有点分量。 他估摸着距离,喊一声“停”!他背对着来人,深情地开口:“天清……” 本来就怒火交加的何嘉兰,被这一声呼唤硬生生炸出一身鸡皮,“管嘉白!” 她赶忙打断他,省得他再吐露出肉麻的心声,“你吃错药了?还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特么有病吧,盛上神你也敢骚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哪来的脸,还敢学人耍花招,还闹死闹活!”她炮语连珠地骂着,边往前走,有心想一脚踹他下去,了结掉这有色胆没脑子的东西。 管嘉白一听声音,先是一惊,转过身,也不感到羞耻,还奇怪地问道:“怎么是你?” 何嘉兰走近,气哄哄地拽了他一把,“当然是我,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人家会上来,等着闹笑话呢?借酒发疯,上神已经给你留足面子了,还不快走!” “是他的意思?”管嘉百迟疑道。 “不然以为我怎么上来的?”何嘉兰说完,趁他发呆,拽着他拖下去。 他们走后,傅明才喘着粗气来到这边,除了一个酒瓶,空空如也,心想该不会被蔡三小逮走了吧?他一心急跑错了楼,没想到那小短腿跑得还挺快的。正叹着气,蔡三小就冒出来了,“同学,有话好好说。” 傅明四下看看:我还能说什么? 他们几个殊途同归,恰巧一同回到后花园,看到现场闹哄哄的。还没入座,便陆续有人站起来走到空地,傅明问陆舒干什么呢,陆舒说:“有人讲了个鬼故事,大家心血来潮想见识一下,校长就说带咱们实习捉鬼去呢。” 管嘉白整个人哆嗦了一下,“鬼?” “怕鬼啊?”盛天清吃了颗薄荷糖,闻言看了他一眼,“正好,都来锻炼一下胆量。” 管嘉白撞上那俊朗的眉目,没出息地说了声好啊。 何嘉兰恨恨地踩了他一脚,什么出息。 站着的学生跃跃欲试,催他快点,盛天清说好,站起来说道:“咱们等会儿顺便把明天的课上了,不会太久,上完直接放假,体力跟不上的同学,现在可以先自行回去,这样安排没问题吧?” 大多数人都表示没问题。盛天清对两个女生说,“这课你们可以不上,先回去吧。”她们两个点点头,何嘉兰走的时候凶巴巴地瞪了他哥一眼,“老实点!” 敖楚起身想回去睡觉不跟他们瞎折腾了,不是因为他体力跟不上,而是因为他是一条怕鬼的龙! 他是站了起来,可双腿它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和赵韵怡她们还有几个男生一起往住宿区的方向走,而是老实地跟着盛天清走到一起。 骗鬼的“自行回去”!盛天清明摆着操控着他。他忽然觉得脸疼:腿长自己身上,想走真得看良辰吉日。 等剩下的人集合到空地,盛天清捏了个诀,收了所有的光源,包括月光,四周瞬间漆黑一片。人群躁动起来,“怎么回事,怎么暗了?” 盛天清慢吞吞道,“渲染一下氛围。” 接着一群人乱哄哄地交流着各自天马行空的猜测。 敖楚挨着盛天清,皮笑肉不笑道:“放开我。” 盛天清收回加在他身上的束缚,恢复了他的自由。敖楚感觉四肢一轻,接着嘴巴被塞进一颗樱桃,是盛天清塞给他的。 吐出来太难看,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吃了,盛天清还在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一颗也不肯吃,真是小气。”他方才注意到敖楚全程就没动过那樱桃。 敖楚被他温热的气息喷了一耳朵,当即麻了。他不自在地推开了盛天清,把人推远些,有些恼道:“还没渲染完吗?” 话一说完,他们眼前就忽的有了场景,不算刺眼,漆黑中闪着幽暗的光,不时有朵朵鬼火飘过,周围温度比他们原来的地方低了几度。 “到了。”盛天清朝前走了几步到了人群最前面,跟他们解释现下的情况:“这里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人族村庄,这几天正闹鬼……” 话没说完,大家就疑惑地“啊”一声,“真要上阵啊,这么刺激?” 盛天清说:“我还没说完,这里指的是类六灵,类鬼灵,也是归我们管的。再说了,鬼而已,你们一个个不是小仙就是大妖,怕什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管嘉白委屈巴巴的,他说,“那人族还有怕猫怕狗的,我们怕鬼也正常啊。” “对啊。”大家齐声应道。 盛天清竟然也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但是不能自相矛盾,他干咳了一声,“你们吵着要见识的时候怎么不说怕了,任务都接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抓紧时间看看手头上的资料,刚从灵异组传送过来的。” 敖楚站在人群后打字:“说怕的不也被你拖过来了?专逮着怕的坑。活太久闲得发霉吧您。” 他们听盛天清说完,知道他态度坚决,再说害怕也没用,赶紧抬起手低头看戴在手腕上一指宽的带子。它是用来收发资料的,请求解禁灵力也是靠它。 “我天,吸血鬼吗?”他们越看越惊悚,“拐人、放血、抛尸?” 盛天清说:“……细心审题啊,那是尸吗?原句怎么说的一一将人送回原处。没死,也没什么大碍,但影响不好,要不然也不会给你们这群菜鸟。”说完留给他们点时间看“题”,自己看了眼手机,看完之后放好,抬眼看了敖楚一眼,眼带笑意。 他等了一会儿,问道,“看完了吗,我要开结界了。” “啥,我们在结界内,那外面是什么?”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盛天清手轻轻一拢,朦胧的结界膜褪去,四周真正的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这会儿正站在一片竹林外沿,前方横隔着村大道,偶尔有汽车,摩托车经过。村大道另一边是一个灯火通明的村子,有许多平房,屋内外都有人,属于正常的凡人生活地区,当然,如果没有一群跟他们一样此时不被人眼所见的鬼就好了。 结界膜一开,隔壁一群正在开会密谋偷人的鬼,跟他们这群当头撞鬼的学生,都是一模一样的震惊脸,两帮人马不约而同地往后炸跳起来。 只有中间的盛天清稳如泰山,还有闲情逸致跟群鬼说“Surprise?” 鬼那边不领情,还没搞清楚状况,其中一个龅牙鬼嚎道:“卧槽,这帮家伙哪里来的,辣么丑!” “瞎说!中间这位就不错。”说话的这位只有个上半身,漂浮在半空,看起来好像是他们头头,说着还想飘过去跟盛天清握个手。 傅明是骂街的一把好手,站出来咋咋呼呼道:“说谁丑,看看你们,一个个丑得天理不容的还有脸说人。” 那架势硬是把半身鬼吓得退回去了,半身鬼吩咐众鬼道:“还开什么会挖什么陷阱,现成的一帮送菜的,还不快动手!” 盛天清跟着煽风点火,朝他的“小弟们”喊话:“不要怂,干完明天放假!” 两帮人开起火来,双方的老大作壁上观,半身鬼围着盛天清转,盛天清忙着看住学生,并不想理身边这个丑八怪,忙里偷闲还自己抽上烟了,炝死它也好。 第二次作战,他们还是显得不稳定,一下场便畏手畏脚,还没开战自己先怕了。场地够大,由着他们跑。村里的人们无知无觉,在他们身边正进行着一场群魔乱舞。 管嘉白扯着傅明的衣角,紧紧跟着人,如果不是路面不平坦,他真想闭上眼睛算了。一张嘴说个不停:“妈呀,你看他们的脸,蜡做的吗?眼角还挂着血,作孽啊……快看快看,那个断了根腿的怎么跑那么快,哎他过来了!” 傅明烦不胜烦:“你躲开,别碍手碍脚。”他刚打开一个缺胳膊的,又来了个断腿的,“这妆容,哪里是类鬼,鬼族有这么重、口、味吗?”管嘉白继续哔哔。 傅明带着点气性说:“你能办点正事吗?我刚被蔡三小扣了五分,忙着补呢。” 管嘉白停了下来,奇怪道:“你?他为什么扣你分?” “为什么?”傅明反问,他站在前面挡住那些丑鬼,边说:“你走后我才上去,被他抓个正着,把我当成你了,他一口咬定我骚扰校长,说这种事情他一看就知道个来龙去脉,抓的多了去了,还给我扣了个私生活不检点的罪名。” 管嘉白面露愧疚,说:“我找他说理去。” “算了,扣都扣了。” 管嘉白忸怩道:“那罪名给我就好了,让上神看我一眼也好。”傅明听了,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管嘉白又说,“不对啊,他不是找嘉兰叫我下来的吗?” “找了吗,我看他出去一下又回来的,他找的蔡三小吧。” “那嘉兰怎么知道……”他想了一下,咬着牙道:“敖楚!” 敖楚从方才就一直呆在原地不怎么走动,手有些生理性地微微发抖,只能勉强打跑要来招惹他的小鬼。半身鬼注意到这边有个容貌昳丽的人,转久了自觉不是盛天清的对手,转而悄悄往敖楚身边潜来。 不等它靠近,敖楚猛地被人从后面揽着肩膀倒退一步,后背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接着那只手在半身鬼飘过来之前,往上抬起,覆上了敖楚的眼睛。 敖楚闻到了一股带着淡淡的烟味,同时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一样。 盛天清看这东西就恶心,它还偏要怼上跟前,浑然不知距离产生美,虽然它跟美搭不上边。如果不是留着它们给这帮孩子练习,他能一下收了它们,日行一善算了。他一弹手指,抛出一小道灵力把那丑东西打发走。 感觉到抵着胸口的人明显的动静,盛天清疑惑道,怎么还发着抖,他放轻了声音,贴近敖楚的耳朵问道:“吓到了?”一边放开了手。 手刚一挪开,还没放下便被敖楚一下子用力地拍开,他倏地转过身,猛地推了盛天清一把,盛天清由着惯性顺势退了一步,背撞在了一棵碗口粗的竹树上,一阵“沙沙”声,震落了不少叶子。 他心说都怪这些东西太难看,玩笑开过火了,把小楚吓坏了。他才站直了身子还没走开,敖楚一下子逼近过来,扯着盛天清的衣领,迫使他微微低下头,眼睛对着他。 敖楚带着怒意说:“盛天清,你再这样瞎撩,是会被压的!” 盛天清有点反应不过来,或许是因为敖楚的突然发怒,或许是因为敖楚放的狠话,又或许是单纯地因为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骤然迫近,盛天清一下子看失了神。总之等他回过神来,敖楚已经走开了,并且有多远走多远。 他回想一下敖楚说的那句话,怎么想怎么不对,又说不清问题。这个点上也没空细想,他还要主持大局。 两帮都打得不可开交,边打还便边带“人身攻击”“问候祖宗”的,盛天清看着也是新鲜。这任务比他估算的时间还有久些,不过他们这边后来渐渐占了优势,收拾掉一些鬼了。 半身鬼看势头不好,想捞个人再走,在管嘉白和傅明之间,他果断扛走管嘉白。 管嘉白手脚乱打乱踢时还不忘问上一句“为什么是我”。 “秀色可餐,别的我下不去嘴。”半身鬼说。 管嘉白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赶来的盛天清听笑了,跟熟人聊天一样回人话,“还挺挑啊。”半身鬼被他这么一带也要跟他聊起来,还没开口就被盛天清顺手摘下随后飞过去的叶子打得灰飞烟灭了,管嘉白一下子摔在地上。 跟在后边的傅明陆舒连忙过去扶人。 陆舒问:“不留活口吗?” 盛天清拍干净手道:“长得太丑,不想留。”转过身往回走,“你们那边留一个就好”,一抬头对上看向这边的敖楚。 敖楚一看就是还在气头上,刚对上盛天清的眼睛就一下别开脸,盛天清看着都替他脖子疼。 “都好了吧,过来集合!”盛天清点齐了人头,这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早没有便车接送,便把人直接送回了住宿区。 盛天清说,“小点声,回去早些睡,要回家的明天再回吧,实在是赶时间的,我可以先送出去。” 这个点也不好麻烦人,没人提出要回去,盛天清便解散了人群,自己站在原地等他们进大门。 站了一会儿,盛天清看到敖楚走得越来越慢,渐渐落在最后,他那两个室友因为孔雀精受了惊吓,正一左一右扶着人,没去注意他。 他再看仔细些,发现敖楚看似随意搭在前面的手,实际上是捂着胃部,于是放轻了脚步声免得引起其他人注意,上前去把人拉住。 借着路灯,盛天清看到敖楚脸色有些发白,额头冒着密汗。他一看了然,低声念叨他:“叫你别喝你还喝,现在知道疼了,晚上又这么折腾。” 敖楚完全不想理他,一来是他实在胃疼地难受,二是他因为谁弄得这下场,那谁心里不但没点底,净怪他。 盛天清一手扶住他,一手打电话让人开车来接。 敖楚问他:“你的小白云呢?”都这点了还装什么逼格要车。 “睡觉了,叫不醒。” 敖楚:…… 盛天清扶他到路边坐下,拍着自己肩膀,“你先靠着歇会吧,车很快来了。” 敖楚翻了他一眼:“你就不能送我回宿舍吗?” 盛天清说:“我不放心。” 第二天一早,敖楚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的。 第21章 敖楚也不知是被冷醒还是被吵醒的,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对所处的环境一无所知,接着就看见盛天清穿着居家服,抱着棉被走过来。 “醒了?胃还痛吗?”他把棉被放在床上,弯下腰荡开。 明明没喝醉,敖楚却感觉跟喝断片一样,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盛天清房里,怎么过来这地方的。 他记得盛天清要借个肩膀让他靠一下,后来靠了吗?想了想,应该是靠了,不然怎么睡着了。那他睡了之后是怎么到这里的?是坐车过来的,这点他确定,所以他是怎么上下车和进房间的? 抱进来的?他脸色一僵,太丢人了。 再一想,隐约有点印象,他在盛天清背上,还被掂了掂,模糊中听到那家伙说了句“也不重”,那个时候被掂醒了一瞬,又睡过去了。他就是被盛天清背进来的。 看他没说话盛天清也不在意,继续说,“下半夜起风了,南方的天气就这样,一夜夏转冬,”他铺平了被子,要给人加上,敖楚却不领情。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看了自身一眼,很好,衣服连换都没换,所以不用担心昨晚发生什么。盛天清看他那举动,调笑道:“怎么?大姑娘呢?” 敖楚没理他,沉着一张脸兀自就要下床,被盛天清伸手拦了一下,“干什么,才早上六点,再睡一下。” “不用,先回去。”敖楚皱了下眉头,拍开他的手。没拍开,被盛天清反手推倒塞进被子里, “让你睡你就睡,躺下!”他粗暴地给扯上被子,留了双冒火的眼睛在外面。盛天清无视他,拉了旁边的椅子又坐了下来。 一醒来就闹,把人给惯得! 盛天清昨晚把人放好,喂了药,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对着睡得不省人事的敖楚思考人生,思的是这臭小子的人生。 长着一张祸害众生的脸,人又不安分,露水情缘一大堆。要说认认真真谈几段情那也算正常,怕就怕他不节制还乱来,加上带病在身。 他头天晚上的意思是有喜欢的人了?那心里有人了还四处招花惹草?难道是因为情伤而堕落了?是真是假盛天清也琢磨不透。 想想都头大,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呢?关系不如从前,即使他一个男的也不好开口,只能先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关着了。听说成年公龙性本淫,敖楚还男女不忌,以前没发现他好这口啊。 昨晚敖楚那句话重新在他脑子出现,他想了想,想不明白他怎么瞎撩了,被压又是几个意思? 越想越诡异,收了思绪,去了隔壁书房。 上神又不是肉/体凡胎,一晚上没睡也没什么影响,他就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书。风刮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屋里还有个喘气的凡人会被冻着。 早知道一进来没个好脸色还不如让他接着冻。 敖楚眼珠移到一边,看他坐下来也不说话,问道,“要我睡觉你又坐这里干什么?” “你睡你的。如果不睡就躺着,我跟你说会儿话。”盛天清翘着腿,靠着背,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敖楚从床上爬起来“摆成这阵势?我又不是绝症。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去洗漱一下。”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问盛天清,“有吃的吗?”接着一阵“咕咕”声响起,多配合的肚子啊。 盛天清“噗嗤”一声笑了,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他,见人恼羞成怒大步走了,盛天清叫他等一下,自己在衣柜里找了件毛衣,撑好领口就给他套头上,“降温,将就着穿吧。” 敖楚苦大仇深地把衣服穿了,耳朵有点儿泛红。 盛天清问,“那么嫌弃干嘛?才穿过一次,”他还要再说两句,敖楚充耳不闻走出房门,他跟着出来,说:“洗漱用品我放在里面了,你先等会儿,我这就去做早餐。” 敖楚从洗手间出来,听到厨房还在忙碌的声音,他走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看着盛天清围着围裙,袖子挽起,露出很有力感美的手腕。他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娴熟地打着蛋。旁边煮着水,一边放着洗好的菜,切好的肉末和火腿。他打完之后有条不紊地煎起了蛋,动作行云流水,像个成熟的家庭煮夫。 这温馨的场景,敖楚看着看着,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别去管什么桃花预言了,我娶你回家吧。” 话一出口,敖楚自己先懵了,心说,这算怎么回事,表白吗?暗骂了句冲动啊。 再看看盛天的反应,他手上的动作未停,这会儿已经关了火,揭开锅盖看了眼水,看也不看敖楚一眼,半是责怪道,“行啊你,连我也拿来消遣了。”他放了面条,用锅勺搅拌着,继续说,“你是因为那破预言在生我的气吗?” 敖楚心下松了口气:他当做玩笑了。 盛天清没等他回答,自己接着说:“别生气了,我又没那想法,等有空了我去找月老商量商量,把这桃花运取消算了。”他转过脸,对敖楚认真说道,“家还是原来的家。” 他这处境,就好像重组家庭,当孩子的不同意,问他要老婆还是要孩子,他当然选孩子了,那位所谓的老婆人选,八竿子打不着。 敖楚默默站在那里看他游刃有余地煮着面条,听着他说,“当然了,我也不可能一直留着你,可是,你能别这样对我吗?”好歹养了你几百年,“为父”为了你还继续打光棍呢。 没想到那小没良心的反问道:“对你怎么样?” “对,就是这样,不孝子。”盛天清闻言答道。他下好材料,找了个比较大的碗,开始盛出锅,“你看看你那态度,我看了就手痒。” 敖楚神色恹恹道:“哦。” “别光看着,过来端走!”他说完,敖楚就真走过来端走了盛出来的一碗,盛天清知道这少爷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怕他端个碗都能烫到摔到,叮嘱了句:“小心点。” 门口飘来一句“您老是上了年纪啰嗦起来了吗?” 盛天清:小兔崽子,饿死算了。 他自己用了个小碗装着,肚子不饿,就是想坐着陪他吃几口。 面条软硬适中,菜叶青脆,汤汁鲜美,被胃痛折磨完的敖楚,喝了口汤,食欲就上来了,盛天清厨艺有增不减。 盛天清看着他安安静静扒拉汤面的样子,有点忍不住想像以前一样伸手摸一把他的脑袋,这条小龙安静不作妖的时候真是可爱。他惆怅地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从前一样呢,现在关心一下人都要偷偷摸摸的。 敖楚喝着汤,听不到盛天清的动静,抬头看了一下。一对上盛天清那“父爱”洋溢的目光,给自己呛个半死。盛天清赶紧给他拍着后背顺气。 才缓上一口气,敖楚迫不及待地投诉,“你能别顶着这样一张脸用那种恐怖的眼神看我吗?” “恐怖?”盛天清疑惑不解,看他气顺得差不多了,顺手拍了他一脑袋,“这叫父爱,懂吗!” “谁要你的父爱?”敖楚挪过碗,偏了偏身,几乎只剩下个背影给他,接着吃自己的面。 盛天清也不吃了,放下筷子,伸手托着下巴,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然后他才回过味来一样,贱兮兮地问道:“你刚刚说‘这样一张脸’,指的是怎么样的脸?终于承认我帅了对吧?” 敖楚没有理他,忙着填饱肚子。盛天清也不招惹他,看着他吃完,抽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嘴,又自觉收拾了碗筷,就要去厨房洗碗。盛天清跟着过去说“放着吧,我让人……”敖楚没听他的,自己打开水洗了。 这次换盛天清靠在门框了,他吸了口气,问道,“小楚,我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好?” 敖楚眼也没抬,不带任何语气答道:“不是。”是太好了。 “那你……” 敖楚垂下的睫羽抖了抖,“不关你的事,所以你也别提了好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轻的,后面一句便显得像是在哀求。 盛天清听了心里软了一下,然而他不按常理出牌,“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一直没机会和你摊开说。” 敖楚不信他说的,笑了笑,“你能知道什么?” 盛天清看他没有再否认,断定确实跟自己有关系,继续试探他,装作沉重道:“那封信我看了。” 敖楚一听脸色变了,整个人僵在原地,继而有些缓慢地转过脸,难以置信地问:“你……看过了?” 盛天清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心下觉得是那封信的原因了,八/九不离十。 敖楚问完看到他眼神里有些疑惑,理智慢慢回笼:盛天清是在套他话,不然也不会一直问他为什么走,没必要明知故问,说了大家都尴尬。还是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让他看出破绽。 他收拾了一下情绪,关了水,一秒换脸,对着盛天清假笑一下,“那你说吧,信上写了什么?” 一下子就被反侦察的盛天清是真没看过那信,当时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没来得及看。他淡定地问:“真要说?”即使没见着,他也可以试着推断一下,那时也就是个人族的十六七岁小男生,能写什么? “情书。” 盛天清觉得这答案百分之九十五是对的,话说出口时,立刻觉得哪里不对一一信是敖楚写给他的,他这时说是情书,脑子被驴踹了吧?盛天清突然想自己真是活太久,老脸都不要了。 他尴尬地转身走回客厅,“当我没说。” 敖楚呆在原地,心下了然,“果然没看。”他擦干净手,走到客厅,见盛天清正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不知道看的什么频道,手里拿着杯水,看样子是想喝几口水让自己冷静冷静。 看他那模样,敖楚好心安慰他,“是遗书行了吧。” 盛天清一听就知道他瞎说,“认真点行吗?”见敖楚在边上站着,他一拉人手腕,软沙发又塌陷一片,敖楚被他带坐下来,“别动,我把把脉。” 搭了一会儿,他把手放回去,说,“情况还行,有按时服药,坐一下,稍后我们一起回家。” “不去,”敖楚拒绝得干脆,起身就去换鞋,“我回去了。”看盛天清跟着站起来,敖楚说,“不用你送了,教职住宿区我还是知道怎么走出去的。” “谁说要送你……我给你拿药去,”他话还没说完,敖楚继续说:“孤男寡男,我怕被人看到对你名声不好,”说着对他眨眨眼,“我悄悄出去就行。” 他刚要开门,盛天清叫住他,又塞给他一瓶药丸,然后戳着他心口,没好气地说,“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个叫‘良心’的东西,噢,没有。滚吧!”正要抬手指向门,手就被敖楚抓住,他弯着一双桃花眼含情目,戏谑道:“再这么招我,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放开手,开门抬脚出去。 盛天清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莫名其妙:我煮面的时候可没下耗子药啊。 第22章 敖楚回到宿舍时,陆舒已经把卫生搞好,其他两人各自在蹲在床上愁眉苦脸。 陆舒看到他先打招呼:“小楚哥,你不是回去了吗,昨晚没见着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没回。”敖楚看着几张苦瓜脸,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蔡三小,他……”傅明翻着手机,说到一半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一下管嘉白。 敖楚早就看到那孔雀精摆着一张臭得不行的怨妇脸,怨气满满地仇视他。敖楚揶揄道:“你怎么样了,昨晚表白成功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管嘉白怒道,“你说说你昨晚干了什么?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 敖楚在沙发上坐下,回头两手扒着沙发背垫,抵着下巴,对他笑道:“我昨晚做的事情可多了。印象最深的,是救了只孔雀,让它免于陷入轻则被发好人卡,重则被赶出学校的尴尬局面。可惜这会儿正被咬着不放呢。” “你!”管嘉白想爆粗却又觉得有损他形象,说也好像说不过敖楚,“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敖楚也不拿他打趣了,自己坦然地说道:“我让嘉兰去把你带下来,你当时那亢奋劲儿,谁劝得动你?” 管嘉白满脸阴郁地问,“那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敖楚懒散地翻回身去,耸耸肩道,“‘你觉得上神会接受你哥吗’,她看了之后发了个问号给我,我默认为她的答案为否定,然后告诉她,那就快去哪里哪里找你。” “你……”管嘉白又词穷,傅明品了品,说,“没毛病啊。” 陆舒朝管嘉白高声道:“对吧,我就说是你自作多情。” “哦,你们都这样想的。”管嘉白指着他们两个,“不相信我?还等着看我笑话?” 傅明脸一黑:“你这说的什么话,不信归不信,谁看你笑话?你当我被扣分被罚是怎么回事?” 管嘉白:“你还被罚?” 敖楚问:“你怎么了?” 两人异口同声,陆舒听了也一头雾水。傅明便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一遍给他们听。 敖楚听完摇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会让别人去处理,但扣分还体罚这种事他不会干,应该还叮嘱了蔡三小注意学生的情绪才是。” “我也觉得,蔡三小喜欢仗势欺人啊。”陆舒说。 管嘉白阴阳怪气地问敖楚:“你挺了解他啊?” 敖楚也不客气:“还行吧,比你多点基本的判断能力。” 傅明怕管嘉白吵起来,毕竟吃醋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劝他道:“都是误会,解开了就好,还有正事要忙呢。” 敖楚懒洋洋地问:“什么正事?” 陆舒说:“又是那个蔡三小搞的,内务检查。卫生我搞好了,可被子不会叠啊。” 敖楚挑眉:“不就叠个被子吗?” “哎,要求叠成豆腐块。”傅明生气地锤着一团被子,“这他娘的软绵绵的怎么整出四个角?” 陆舒点开手机要看教学视频,傅明幽怨地说:“别看了,没用。还没看完脑子说,‘会了’;一动手,废了。” 敖楚看他们一个个要奔溃的样子,不厚道地看笑了,挽着袖子说道:“我来吧。” “你会?”其他人问。 “嗯,在人族军训的时候一个同学教的。”敖楚淡淡地应道,走过去直接上手,三下五除二把他们两个的被子叠得非常完美。 管嘉白站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的衣服看。敖楚整理完正要走,听到管嘉白凉凉地问:“这毛衣不是你的吧?” 敖楚没什么好心虚的,只是带着疑问看了他一眼,管嘉白说:“直觉。” 敖楚一时语塞,凉飕飕看了眼吃瓜的傅明。 傅明也被管嘉白这种没有信服力的答案震惊了,收到敖楚“快把你家神经病拉走”的眼神,赶快阻止管嘉白丢人现眼了,扯开话题,“你快收拾一下东西,下午我们可以快些回去。” 回房间时敖楚叫上陆舒,指了指隔壁床,“你把被子放那吧,今天先应付下检查,”敖楚说,“过两天我去给你重新申请个宿舍?” 陆舒拨浪鼓地摇头,敖楚又说,“那行,我自己再申请一个。” “不是,小楚哥,我继续睡沙发就好,我收钱办事的,你不用过意不去。”陆舒说。 敖楚没再说什么,叠完被子不久后,蔡三小真的带着几个小跟班过来了。 他们有模有样地倒腾一番后,没发现什么可以惩罚的,准备败兴而归,敖楚叫住他,“蔡老师,留步,听说昨晚……” 他才开口,傅明就迎上去对蔡三小好声好气道:“老师我知道错了,一会儿我就跑操场去。”说着边把人往门外送。 敖楚看他殷勤的样子,知道这是摆明了不想让他提。 傅明知道敖楚是想为他讨个说法,但是管嘉白怎么办呢,把他供出来吗?就算能把人摘出来,在这件事情上,他能想象蔡三小会把话说得多难听,再加上指着人的鼻子骂。 傅明往回走时,对着蔡三小的方向骂道:“狐假虎威的东西。” 临近傍晚,其他三人都回了家。敖楚去接赵韵怡一起回龙宫,刚接到人就收到敖妍的消息,说她和敖婧一起过来看他,人已经在他们这边的小餐厅了,叫他快过去。 敖楚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回龙宫,而是为了能让赵韵怡见上他大姐一面。他这会儿知道“君子成人之美”了,气盛天清那会儿,只顾着“棒打鸳鸯”。 敖楚问过赵韵怡的意见后,便带着她去和他姐姐们汇合。 进了小餐厅,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那一桌坐着敖婧敖妍,以及作为东道主的盛天清。 他介绍完人后,各自入了座。 他坐在了盛天清身旁,安静不作妖,因为有敖婧在。另一方面,他得密切留意一下赵姑娘的举动。 经过他细心的观察,赵韵怡的表现基本算是情窦初开了,本来也是大方得体的姑娘,现在却有些害羞,同时又有些大胆,趁着敖婧讲话偷偷地盯着人看。由此,敖楚这下便确定下来了。 他眼神一直往她们那边飘,看着各怀鬼胎的两个女人聊天。盛天清看他没怎么吃饭,提醒道:“吃鱼”,只是随口一提,没动筷子给他夹。 敖楚心思放在那头,听了他的话,顺嘴道:“你先挑下骨头。” 光顾着埋头吃饭的敖妍:“咦?你们和好啦?” 这丫头说话也是直接。说实话盛天清也不知道他们这算和好了没有,又是什么时候和好的,总不至于一碗面就把人收买了吧?他老实答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和不和好,”敖楚听了那头漏了这头,问他们在聊什么。一低头看到空空如也的碗,鱼呢?他又扭头质问一样看着盛天清。 盛天清默默给他夹了一筷子鱼,没骨头的,省得他真要剔骨。 看到敖楚跟猫咪一样心满意足地吃着鱼肉,盛天清跟敖妍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敖妍悄悄给他伸了个大拇指,这才几天呀,感情回温了。 她转头想给敖婧报下喜讯,看她跟赵姑娘一直在聊天,也就不打扰了,话说两个人聊得还挺多的。 换做以前,敖楚可能连同桌吃饭都不愿意,更别说挨着盛天清坐下,还闹脾气似的让人夹菜。 现在他只想跟他更亲近些,比以前更有勇气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想法的?大概是知道了盛天清的姻缘可以不要、也没有要成家的想法之后吧,又或者是从方才开始,因为那位“命定的人”对他没有威胁。 他心里一轻,有点期待,同时又有点忐忑。 从小餐厅出来,敖妍提议参观学校,所以一行人坐着观光车慢慢绕着兜一圈。敖婧嘘寒问暖总共没几句,都是敖妍在问东问西。听着敖楚这几天的奇葩经历,敖妍羡慕道:“早知道我也过来好了。” 敖楚鄙视道:“你说的是反话吧?” “不是啊,是真有意思。”她想了想,又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工作。” 到了大门,他们下了车准备回去。 天黑了,赵韵怡有些不放心。敖妍大咧咧说,“有小盛叔呢,来去就一下子的事,而且我们又不像你们被禁了灵力,哈哈哈。” 被嘲得心塞的敖楚:“能别再笑了吗?二姐。” 盛天清让敖楚送赵韵怡先回去,自己送他两位姐姐出去。他们三个走出一小段路后,盛天清才问敖婧,“有找到吗?” 敖婧摇摇头,“没有,找遍了。他刚回来那会儿,我在收拾时,确实有看到你说的那封信,没拆封。” 盛天清说:“可能后来自己处理掉了吧。” 敖妍再次跟不上他们的思路,随便猜测道:“你们在说什么,敖楚的情书?” 盛天清端着正人君子的语气道:“别瞎猜,我说的是以前他回龙宫的前两天,给我写了一封信,我还没看人就回家了,连信也带走了。” “要不我去问他?”敖婧无所谓道,“先骂一顿再说,搞那么多事。” 盛天清阻止道:“我改天再问问他吧。不早了,我先送你们回去。” 两天后,假期结束,苦逼的训练生活又开始了。 第23章 假期回来后,实行每天早上两圈操场的晨跑。 也不都是盛天清带着他们,后面几天的基础理论课都是别人来上的,他有时会过去看两眼,和人随便说上两句,又袖着手溜达回去,闲得差点发霉了。 有一天晚上,盛天清收到敖楚的微信,问他闲着没事怎么不旁听? 盛天清看着手机屏幕,怀疑这条消息是孔雀精发的,那臭小子不是一看到他就嫌碍眼吗,什么时候转性了,叛逆期结束了?中二病不治而愈? 敖楚发完消息,隔了一小会儿,也没见盛天清回他,就听见一阵催促他们集合的铃响声。 管嘉白此时正敷着面膜,在厅里不满地叫道:“这又是干嘛?” “紧急模拟训练,”敖楚从房间出来,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前天说过的忘了吗?” 管嘉白胡乱收拾一通,几个人一起急匆匆地跑出门。即使现在天冷了许多,也跑出了一身汗。 操场上,全部人都到齐了,个个情况都差不多,累死累活地气喘吁吁。 陆舒喘着气问:“这次又要搞啥?”他不是怕苦怕累的,可每次的任务花样实在超出他贫瘠的想象。 傅明摇头,再看向其他两人。管嘉白一脸听天由命的无奈,没一次有好事,如果不是他仙阶升得太慢,他爸也不会卖了个老脸,把他丢这里镀金。 他望着何嘉兰那边,心想她又是怎么进来的,靠自己考进来的吗?这个问题他问了几遍了,昨晚他又问了,好不容易撬开了一条缝,听她说是自己赚钱请人帮她通关的。 管嘉听了很是生气,问她何必这样,又问她怎么赚钱的。其实他也猜过,但是像小把生意是不够请得动高手的。何嘉兰没回他,还跟他炫耀刚到接了个大单。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担忧地盯着她看。 何嘉兰好像感受到他的目光,隔着三排人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记眼刀。 他只看那么一眼,就遭到这样的对待,看来是讨厌他到了自动反弹的地步了。他趁着带训练的老师还没来,给她发消息,又问她做什么生意。消息发出去后就再一次石沉大海,何嘉兰懒得回复他。 脚步声传来,今晚的老师来了。夜色朦胧中,管嘉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当即生理性地眼睛闪闪发亮,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 小妹:我艹! 小妹:那可是上神,别乱发骚! 看完管嘉白真的矜持了些,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因为她终于肯主动给他发消息了。 盛天清这次来了也不多说什么,“这次我们到地狱去,借他们的火来练练手。” 有的人还没理解完他几个意思,有的刚要提出抗议,一转眼的功夫,又被他一卷打包带走,消失在原地。 连个缓冲的时间也没留给他们,一群新鲜的菜鸟就这样被他哗啦一下子,带到了地狱大门前。 他们身后是一条斑驳的石大桥,桥两边是燃烧着的的熊熊大火,烧得猛了,火舌会冒上来,好像要卷走人一样。他们站得近,却感觉不到灼热,反而觉得四周阴气森森。 陈旧厚重的石大门从里面打开,阎罗王带着判官等手下迎了出来。他们还是旧时打扮,见着上神就要跪拜。盛天清摆摆手,表示不用这套,问他:“都准备好了吗?” 阎罗王应了声“都准备妥当了”,在前面带路把人领了进去。 一群活生生的学生,亲身体验一把什么叫做“下十八层地狱”,跟穿墙似的,毫无阻碍地一层一层往下沉,每一个场景冲击着视觉,太血/腥恐怖了。 到了最底层,他们停在了一片空地上,昏暗暗一片,四周一圈烧着青蓝色的火,发着冷光,透着冷气,烧得越旺,站在里圈越觉得冷。 盛天清指着那火跟他们说,“狱火知道吧,最烈的火。试着灭掉它,不要离得太近,真神之身也经不起它烧。” 学生问道:“怎么个灭法?” 盛天清言简意赅:“自由发挥。” “……” “都散开些,这次不用团队合作,挑的是难度最大的火,这个都能搞定了以后其他的火都是小问题。”盛天清带了几次,嫌基础任务没意思,给他们个难度大点的,这样升级起来也快。 他在中间看着学生灭火,阎罗王提醒他小心些,建议他站到外圈去,盛天清说不用。 一个比较瘦小的男生变回了原形,是一条成年男性高的金色大鲤鱼,它吸足了气,原地一跃,靠近火圈,就要对着它喷水。 盛天清一看,眼疾手快上去一把将它捞回来,掴着笨鱼头说:“离远点啊,我们还不到吃夜宵的点。” 刚料理完一条鲤鱼,那边又有个呜哇乱叫的,不知是哪个倒霉孩子被火燎着了,所幸只是被火舌轻轻擦了一下。 盛天清招来阎罗王,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把火控制一下,收小些。 他们刚说好,所有的狱火突然跟有了意识一样,迅速汇聚在一起,冲着盛天清的后背过来了。他一看阎罗王看向前方的眼骤然瞪大,盛天清回头看一眼的同时开起了结界保护圈,刚撑开后背就撞上来一个人,他转过身来,接住倒下的人。 盛天清错愕,“小楚……” 阎罗王立刻把火收了,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懵了,有几个反应过来的立刻跑过去看敖楚的情况。 敖楚撞上去的时候,盛天清的结界虽然开了出去,但没截住窜到最前面的火舌。那东西看起来是火,实际上像千年寒冰一样,有实质似的撞得敖楚痛哼一声,估计是被撞出内伤了,真龙之身也只能挡一下。 倒在盛天清怀里的时候,他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狱火虽然是火,但属性极寒,敖楚一下子就被冷得好像掉进了冰河里,来不及想是它钻进身体里,还是他的体内的寒气被诱发了,人昏过去之前,只听到盛天清焦急地喊着“小楚……”。 阎罗王看到盛天清的后背,大吃一惊,“上神,您的背后被画了召火符。” 盛天清声色冰冷:“我知道。” 事发不过几秒,几位老师收到消息带着两队全副武装的天兵出现了。 盛天清把人打横抱起,脸色冷得可怕,“查看谁身上有伤口。”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跳了出来。 “是我!”管嘉白跟抢答一样积极答道:“是我做的。” 盛天清头也没回,扔下一句“彻查”,带着敖楚消失了。 一个转瞬,盛天清回到了长白山的盛氏山庄,那些小妖们没料到上神和小殿下今天会突然出现。自打这位殿下出走后,上神总共没回来住过几次。两位主人不在的几百年,山庄还是被他们这些留守的妖怪们打理得干干净净。 小殿下是被上神抱着进来的,看起来情况很不乐观,整个人没了知觉,半张脸埋在盛天清的胸口里,侧脸看着脸色极差,苍白如纸,嘴唇也没了血色。 再看盛天清,他们好久看过上神眉头皱得这么深。 大管家岁数很大,头发也花白,但很精干,一看进门的两位便知道要坏事。也顾不得什么行礼,赶忙吩咐着手下做事,再紧走几步跟上去鞍前马后。 小妖们个个手忙脚乱起来,但也还算有秩序。 大管家觑着盛天清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上神,龙小殿下可是旧病复发?” 盛天清面无表情道:“不止,身上还有伤。”他步履匆匆,径直走到了庄里后方小院的一眼温泉,几个下好药材的的小妖端着空盘正低着头退了出去。 大管家问道:“小殿下正昏迷,在水里坐不住,这……”他还没问完怎么办 ,就看着盛天清抱着人直接下了水,吩咐他,“你退到院外守着。” 整个小院只剩下他们两个,盛天清就这么和昏迷的敖楚并坐着,一手揽着他,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把人固定住。 从前都是让这小崽子自己在里面泡着,他在边上的石椅坐着,有时看书,有时自个儿下棋,嘴欠的时候还能调侃两句。 如今搞成这副模样,他既气愤又心疼地想,“好端端一个人,现在剩半条命都不到,坐都坐不好”,盛天清没好气地把人往自己身上一拽,“自己身上有病还挡什么挡,生怕我不知道身后被人挂了道符吗?表忠心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情况。”身上的人完全无知无觉,蹙着眉头靠着他肩膀,有要往他怀里栽的趋势。 药材下得猛,泉水比平常温度高些,在一片热气氤氲里,盛天清自己骂完没个回应也无趣,只好耐着性子再检查一遍敖楚的伤势。 敖楚的手还是冰凉的,捂都捂不热,盛天清担心他寒气排的太慢,叫了门外的管家一声,管家连忙进来,听到盛天清说,“去酒库搬两坛酒过来,要年份最久的,再装一小壶过来,快去!” 大管家忙不迭地应了,叫上人手连忙过去。 盛天清才吩咐完,便察觉到扶着敖楚肩膀的手被什么扫过一样,正发痒,低头一看:这小崽子灵力被消耗了一部分,怕是要维持不住人形了,乌黑的长头瞬间铺散了下来,下半截头发水草一样泡在温泉里。 青丝划过盛天清的手背时,他心里不由得叹了句:发质真好。再看敖楚的额头,果然银白色的两个龙角也冒出来了,随着敖楚垂着的脑袋,硌着盛天清的胸口。 盛天清:…… 第24章 龙角不是硬邦邦的,手感其实跟手指差不多。上神皮糙肉厚,不是被戳的肉疼,反倒觉得有点痒。 他伸手托着敖楚的下巴想把他的脸挪过去一点,一不小心被他修长浓密的睫毛吸引了注意力。 那鸦羽似的眼睫不知什么时候沾了水,此时正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水珠,白皙的脸衬得两边眼尾像画了一抹红,将哭未哭。 怀里的人变成了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跑出来:当真是个美人,怪不得男女都喜欢,换做是我我也喜欢。 这想法一出来,搞得他如坐针毡。 一边提心吊胆地担心着人,一边又不能做到心无杂念,骂了自己一句,“都什么时候了,想哪去呢!”心里一烦,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轰走,催道:“拿到了没?” 话一落下,只见管家赶着几个小妖抱着酒坛进来。不等管家问话,盛天清直接让人开了酒坛的封口往水里倒。 两坛酒“咕噜咕噜”一下子倒完,另一个小妖托着盘子把酒壶和两个小杯放在他身边。盛天清眼也不抬,伸出一只空闲的手,小妖便小心地倒了一杯酒递进他手里。 盛天清眼也不抬:“都出去吧。” 看着上神的难看的脸色,他们不敢多说,都自行退下了。 盛天清端着酒杯,轻声叫道:“小楚,醒醒……”他叫了三四声都没有回应,脑子不知怎么想的,想到了电视剧里那些给昏迷的人喂药,嘴对嘴的。 假如没有刚刚那个不着调的危险想法,这会儿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他喂进去,但是现在不行,总觉得这是趁人之危,目的也像变得不单纯一样。 也许是加入的两坛酒起了效果,将敖楚身上的寒气驱赶了些,盛天清再继续叫了两遍之后,敖楚含糊地“嗯”了一声。盛天清心里一松,把酒杯送到他嘴边,“张嘴,把酒喝了。” 敖楚低头抿了两小口,三指大的酒杯还剩下大半杯。盛天清看他喝得费劲,松开手把人挪靠在温泉的墙壁上,捏着他有些尖巧的下巴微微抬起,把剩下的酒给他灌进去。 敖楚嘴角溢出一两滴,盛天清顺手用拇指给他抹掉,一手扶着人,一手放下杯子要再倒一杯。 敖楚一口酒咽下去,从喉头烧到胸腔,体内回温了不少,有了点意识,半睁着眼看到了在一旁忙碌的盛天清,声气有些微弱地问他:“你没事吧?” 盛天清倒好酒一转头,看见人不仅醒了,还能说话,冷哼一声:“我要有事能在这伺候你?”然后他语气变得软了些,问道:“感觉怎么样?” 话一问完,看到敖楚又要闭眼,盛天清晃了他一把,“别睡,至少再喝一杯。”敖楚真的就着他的手喝了喝完了一杯,头一歪睡了过去。 盛天清眼疾手快地捞了他一把,往肩膀上一带,免得人掉水里去。然后认命一样又给人当免费肉垫。 他半环抱着这气人的家伙,心里有些复杂。明明不是发自真心的讨厌,更说不上恨,为什么这几百年来要么拒而不见,要么就是见面没摆过个好脸色,难道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吗? 敖楚泡在温泉里,迷迷糊糊地靠在盛天清身上睡了一阵,方才因为被冻地失去知觉,这会儿可能是寒气散的差不多了,浑身开始发烫,热得他难受。 盛天清也察觉到他体温恢复正常了,甚至比平时高了些,便托着人抱了起来,出了温泉,往屋里走。 敖楚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约摸能感觉到是盛天清在抱着他,又感觉不那么真实。他落在一旁的另一只手搭上盛天清的脖子,人顺势往他怀里钻了钻,脸还在他坚实的胸膛蹭了几下。 盛天清奇怪道:小时候也抱过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腻人? 这时敖楚嘴里喃喃着:“天清哥哥。” 盛天清心说,这是烧糊涂了吧?出口提醒道:“别乱动,都是水。”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了几步,进了一间卧室,装修得像风格简约古典的山间别墅。 盛天清把人一放到床上,被子立刻成了湿漉漉的一片。 管家送来衣服,看盛天清一摆手示意他退下,就又带上门出去了。 他拿了一套睡袍走到床边坐下,想要动手给人换上,又想到敖楚上次在宿舍换个睡衣都不让人看。 他头有点疼,轻轻地拍了拍敖楚的脸,“小楚,小楚,醒醒,再不起来我只能给你换衣服了。”随后一想,睡个觉换什么衣服?直接扒了不就好了,反正大家都一样。 等他扒掉上衣之后,敖楚可能出于身体的自我防护作用,适时地睁眼了,人还算清醒,一醒过来,受了惊吓一样,一下子抓住盛天清伸向他裤子的魔爪,“你干什么?” 盛天清理所当然道:“帮你换衣服啊,湿的。醒了也好,自己换吧。我出去一下。”他把房间里的空调开成了制热模式,先给人烘烘,再出门去让管家换一床被子过来。 盛天清换完衣服回来时,敖楚已经换好睡袍,端着一副画中人的面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拿着杯热水吹气。 管家让人整理好床后,问了句是否要吃点什么,盛天清说不用,又把人打发出去了。 看着敖楚的脸色好转了些,他走过去,重新给他搭一下脉,“我看是好多了,不过还得等再让顾小槐过来一趟,仔细检查一遍。” “不用!”敖楚低着头继续喝他的水,没有再理他。 盛天清:……讳病忌医。 他站在敖楚面前,忽然抬起一只手,胆大包天地捏住他两边的脸颊,迫使他微微抬起头看着他。他自个儿端详了一下,点评道:“哎,还真像个美人,脾气还大。” 敖楚听得一愣,有点愤怒地拍掉盛天清的手。他知道盛天清不正经,但不知道盛天清不正经到连养子都调戏。 盛天清又挑了他一抹头发,“头发还不能收回去啊?手感不错。” “砰”一声,敖楚重重放下杯子,受不了突然发神经的盛天清,准备站起来就要走。 哪知盛天清还没完,伸出个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下敖楚的龙角,要笑不笑道:“你看两个角也没得收进去,灵力还没恢复,还不看大夫?” 这一下戳得才离开椅子的敖楚又无力地坐了下去,自龙角处电流一样流过了全身,身体一下子被麻痹占领。 “看,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吧?”盛天清弯下又把人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去。 敖楚因为之前被抱着是不知情的,这会儿清清醒醒的一个人,别提有多尴尬了。 盛天清把人放下后,顺手给他盖了被子,“老实待着,两天至少!我这就把结界开了,别想跑。” 他说完又对着敖楚的脸要动手动脚,敖楚心一慌,扯着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盛天清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在床边坐下来,试图拉下他的被子,“别想不开啊,想把自己闷死在这儿?” 没能拉下来。 大概是真把自己闷住了,又或者是盛天清存在感太强,没过多久敖楚就把被子掀开,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行,人我不走,病我也看,可以了吗?”他充满警告性地看着盛天清,“我告诉过你别瞎撩了。”要不是此时客观条件不允许,真想干脆把人办了算了。 “少年,你是不是对‘撩’有什么误解?”盛天清满脸疑问,“还有,你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过了头?我要撩也轮不到你。”他睁眼也得把瞎话说了,面子还是要挽留的。 他看着敖楚说得上“红扑扑”的脸,因稍显龙形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邪气,此时的桃花眼变得有些妖异,再加上散落一铺的长发,看得有些摄人心魄。 盛天清君子一样把视线挪开了些,要死不死地落在了敖楚棱角分明的锁骨上,之前动作幅度较大,睡袍在他胸前敞开了一大道,薄薄的胸肌也犹抱琵琶半遮面了。 “呵,那谁知道。”敖楚懒懒地答道。 像是安慰敖楚,也是安慰自己一样,盛天清摸摸下巴,说道:“我刚才想明白一件事,你不是喜欢喊我哥哥吗?”他用沉痛的语气说,“行吧,我吃亏一点,当兄弟也行,称呼而已。” 说完感觉心里一松,又要对着敖楚的龙角伸出魔爪。敖楚面沉似水,瞟了他一眼,“我大姐是不是有跟你说过,我们的龙角不可以随便碰?” 盛天清好像才想起来一样,把手缩了回去,悻悻道:“你顶着龙角那会儿,她确实私底下找我说过。”他犹豫了一下,“唔,我以为以我们现在这种称兄道弟的关系,你不会介意的。” 听了他说的话,再联系他方才各种手欠,敖楚叹气道:“盛天清,你是不是对‘兄弟’有什么误解?” 敖楚心里干巴巴地想,他不会闲着没事看了耽改剧,还是不看弹幕的那种,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情吧? 敖楚心里拔凉拔凉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今天这事调查清楚了吗?谁干的,有没有人指使?” 第25章 管嘉白这会儿被关在学院的小黑屋里。 他当时是身体行动快于大脑。事发突然,因为看到敖楚受伤,想到的是头天晚上何嘉兰说她要干票大的,随后又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她站在人群里神色慌张,颤颤巍巍站着,看起来比谁都要紧张,管嘉白心下凉了。第一反应是要护着她,看在他父亲的面上,总不至于真把他怎么了,如果是何嘉兰被抓了,后果当然比他严重得多,没人能保她。 出事后他被人晾在这里,之后再没有人来审问他,更别说严刑拷打。他心里惴惴不安,一会儿想着何嘉兰要干什么,一会儿想着盛天清会怎么看他,良心发现了还会想想敖楚怎么样了。 隔天,来了几个“探监”的。 中间隔着铁杆,何嘉兰是个脾气火爆的,一来就劈头盖脸地骂了管嘉白一通,“你个死基佬,看不出来啊,本事挺大的嘛,还因爱成恨了”说着就要去扒上去打他,被傅明和陆舒拉开了。 “等等,”管嘉白听得目瞪口呆,“不是你干的?” 何嘉兰冷静了一下,挣开他们,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问道:“我?我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她又想到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忽然一瞪眼:“你以为是我,所以这是在替我顶罪?” 管嘉白不好意思地笑笑,“当哥哥的,保护妹妹是应该的。”笑容还没绽放完,就被何嘉兰忽的伸手一推,他没料到她是这反应,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来有点不知所措。 傅明插话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又问管嘉白,“你怎么认为是嘉兰做的?” 陆舒附和道:“对啊。” 管嘉白问她:“你前天晚上不是跟我说有单大生意吗?不就是干掉上神吗?” 何嘉兰阴郁着脸,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管嘉白继续说:“我昨天一看你那么紧张,还发着抖,我就知道坏事……” “我紧张是因为我大金主倒下了,我怕断了财路。我哪里发抖?我那是被人挤的!”何嘉兰一嗓子吼完,另外三人哑然。 她又说:“你瞎认什么?自己找麻烦还耽误抓人。”她看了他们一眼,“走,出去找人把事情交代清楚。”说完带着他们两个一转身就跑。 管嘉白在后面伸长着手,追问,“先别走,敖楚怎么样了?” 傅明停下来告诉他,“被上神带回去了,听说休养几天能好。” 盛天清带着端药的下人进来,敖楚听到声响,撑着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身体恢复了不少,没有头天虚弱了,但还没能完全化回人形。 敖楚不吭一声,主动接过装药的碗,仰头一口气喝了,喝到越后面眉头拧的更深。盛天清难得见他这么配合,拆了颗糖递给他。敖楚又是什么话也没说,接过便吃了,怕动作慢一点,盛天清又要给他塞进嘴里了。 “抓到了吗?”敖楚用舌头抵着糖,抬头看着他问道。 盛天清站在一旁,“你怎么知道人跑了?” 昨天敖楚问他这事的时候,盛天清没打算跟他谈,说他身体太虚,让人歇着先。 看敖楚被糖果鼓着的腮帮子,盛天清手又痒了,伸了根手指就要去戳,手还抬不到一半,敖楚鼓起来的地方就消下去了,他“啪”一声,把糖咬碎了。 “不跑等着被抓?这事要查也不难。那符是提前画好的,等你接近往你背上轻轻一放。刚下手你不可能知道,只能等人的血催动,操控狱火。”敖楚半仰着头对他说,可能是抬久了头,脖子酸的,他没什么热情地说道:“别老站着。” 盛天清就近坐在了旁边的软皮小沙发上,有点意外道:“这可是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让我坐下。” 他看敖楚一皱眉,看样子要怼他,盛天清又一本正经道:“没错,一查谁手上有血就知道了,没想到半路那孔雀自己跑出来认了。” “他?”敖楚有些诧异,继续道:“问过他话了吗,没什么事就把人放了吧,胆子小的很。” “那边刚传话过来,就是个误会,放了。”盛天清问,“你早知道是关黎了?” 敖楚不怎么在意地说,“除了他还有谁,上次没成功还不甘心。你也是心大,能把人继续留在身边。这会儿应该逃回家去了吧。” “第一次的时候没问出什么,一直说自己不知情,我也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 敖楚问:“去人家家里要人了吗?” “肯定要了,我的人到现在还被堵在门外进不去。”盛天清说。 “嗯?这种事不是交给仙界那边处理就好吗?” “那边的人也堵着,估计过个一天,劝说无效就要强闯了。”盛天清认真说道,“把你伤成这样,我当然要问个清楚。”他上下打量了敖楚一番,说,“看你这一身,唉,太虚弱了。” 敖楚神色不动,掀了他一眼:“这就算太虚弱?那龙尾收不住的时候又怎么说?” 盛天清一下子起了好奇心,上身向前倾,往他这边靠了靠,“还有露出龙尾的时候?什么情况下?” 八卦的气息铺面而来,敖楚不太想跟他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跟你没关系就对了。” 盛天清真搞不懂他那阴晴不定的一套,自觉无趣,起身就要走,敖楚问他:“你不用去上课?” 他伸了伸腰,随意道,“学院是顶着我的名号办的,严格来说我只是个挂名的,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就是这么任性。放心吧,有老师去带班的,耽误不了那帮猴儿。” “……”敖楚:“你这校长当得太高度自由了。” 盛天清厚着脸皮接上一句“过奖过奖。”,又出门去了。 敖楚的身体恢复情况比想象中慢,几天后才回到学院。 说真的,一踏进校园,他无比怀念养伤的那段日子,至少不用晨跑,也不用去做什么任务,敖少爷懒是真的懒。 听说他们短短四五天,去了趟人烟稀少的大草原捞哪位仙人的坐骑,又在人族抓了个穷凶极恶的类人灵。 敖楚一回到宿舍就被几个关系好的围着嘘寒问暖,他这会儿已经是完整的人形,可脸上还是带着点病气。 等别人问完他答完,他扭头问管嘉白当时怎么跳出来背黑锅了。何嘉兰抢着替他回答,话里带着管嘉白骂上几句。 细看倒能看出他们兄妹俩的关系没以前那么僵硬了,这样的结果对于管嘉白来说也算挺好的了。 关黎那边,家里有个老祖宗拼命护着,到最后也无济于事。人是被强行抓出来的,上神亲自去他家要人。 人被关在了仙界狱里,死活问不出什么话来。他看盛天清的眼神,明显跟以前不同,仇恨而愤怒。 盛天清被看得一脑门官司,着实想不起来跟他、或者跟他们整个家族有什么仇什么怨,想要草草归根为“这是嫉妒我”这样简单粗暴的缘由,但是两次要他命,也不能草草了结,于是由着仙界先把人关着。 第26章 没过上几天太平日子,盛校长又给人派任务了。这次是进入区域世界,按等级分批进行。 其他同学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敖楚他们宿舍还没排上,日常训练完,晚上空闲时不是开黑就是在床上窝着。 包打听陆舒风驰电掣地兜着消息,一阵风卷进宿舍,宣布道:“各位,消息来了!” 管嘉白早就望穿秋水了,听到这话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屁颠屁颠跑了出来,傅明对着他这饥渴的模样摇摇头,跟在后面出了房门。 “你又打听出什么了?”敖楚低着头捧着手机打游戏,趿着室内拖鞋慢吞吞走过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听今天回来的同学说啊,进区域世界比我们在外面做的难多了,没有灵力,束手束脚的。”陆舒接了杯水喝上。 傅明说,“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陆舒继续说,“你们不知道,他们一进去那里面,吓傻了。满地的尸/块,血淋淋的,整个就一屠宰场,更要命的是,要在那么一大堆东西中找目标,我的天,我说不下去。” “这么血腥的?”傅明问,“后来呢?” “硬着头皮上啊,进去好几个人,人手还算多,差点被发现,还好有上神跟着。”陆舒说。 一听到“上神”,管嘉白人都鲜活了几分,“他都跟着吗?” 陆舒一挑眉:“你还没死心哪?” “他这不是还名草无主吗?”管嘉白说。 “行吧,既然这样那我顺便告诉你个消息,”陆舒看了他一眼,好似不忍心看他一往情深,说,“‘情书节’知道不?挺传统的妖族节日,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 看到管嘉白迷茫地摇了摇头,陆舒解释说,“情书嘛,表达心意的。喜欢而不敢当面告诉他,那这一天就要抓紧机会了。这天的情书一旦送出去,对方不收也得收,还要给个答复。没想到咱这学院也过这样的节日,据说是学院两位妖族前辈通过情书节喜结连理了,所以从那时起,这节日在这里延续了下来。” 孔雀精听了喜出望外,美滋滋地自言自语,“收情书,给答复,”他追问道:“那情书节是什么时候?” 陆舒怕他混淆,强调道:“是‘答复’不是‘答应’。什么时候啊?”他想了一下,没想起来,“我以为不重要,没记,不过是在我们出完这次任务后。” 敖楚坐在一旁打着游戏,边听他们说话。 想起那个遭瘟的节日就浑身不舒服,一不留神Game Over了。 陆舒听到提示音,以为他担心接下来的任务,关心道:“没事,小楚哥,咱们有上神带着,不怕。” 敖楚有些僵硬地对他笑了一下,“嗯。” 他们宿舍四人是最晚一批进去的,整个班分成三批次,由三位老师带着。 盛天清带着他们进去的时候,招呼也不打一个,以至于管嘉白一落地,看着自己一身囚服,身处昏暗发霉的监狱时,扯着自己的衣服惊慌失措道,“我怎么就被抓了,这么快被发现?” 隔壁的敖楚气定神闲道:“淡定,我们这是伪装,角色扮演。” 管嘉白这才发现敖楚穿着同款囚服,坐在隔壁牢房里。 敖楚的隔壁是傅明,此时正用眼神嫌弃管嘉白,他有些讪讪地安静下来,自觉到墙角猫着。 这个区域世界是古代背景。牢房是单人的,隔着的两间只有一半的墙,高一米多一点,剩下的用粗重木桩钉着,所以附近几间是什么样子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比如陆舒就在他们对面的一间。 发现没人监视,几个人压低了声音,悄悄讨论起任务来。 管嘉白率先开口,“资/料上怎么说来着?我只记得这次是个类妖族,他干什么的?” “说他有独特兴趣,有重/口味爱好,好像跟掳人口有关系。”傅明挠着头问,“那到底是什么爱好?” 他声音比较大,对面的陆舒听到,他站起来看了周边一圈,见每个房里面的都躺着半死不活的年轻男女,可能昏死过去了,个个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虽说这些人,有的是这个区域世界的创造者捏造的,但有的却是真实存在,不管真假,看起来都一样的触目惊心。陆舒说,“我看这里关的不止人族,妖鬼怪都有,那边离得远的好像还是个小仙。” “除了我们几个新来的,看起来个个都挨过毒打,奄奄一息的样子,仔细看模样还不错,”不怎么活跃的敖楚说道,然后他像是想明白了一样,摇摇头,轻声叹道:“果然是重/口味啊。” 傅明他们顺着他的话音想想,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是吧?”管嘉白更是毛骨悚然,声音都变了调,“我们这是羊入虎口啊?” 陆舒问,“可是,我们都被关着,怎么进行任务啊?” “等机会吧。”敖楚说完,背靠着墙站着。 “上神呢?”管嘉白巴巴地伸长脖子。 牢头打扮的盛天清突然出现,冲他们一个眨眼,“第一次进界,我看着呢。以后你们自己来要小心,讨论的时候也别这么明目张胆。好好呆着,机灵点,注意找出任务目标。” 大家听完点点头。 “有监控吗?”陆舒问。 “排查过了,没有。可能那玩意儿用不惯。”盛天清说完,看了一眼夹道前方,小声提醒他们:“有人来了。” 其他人听完退回里面去。 盛天清一秒融入角色,不慌不忙地背着手,大爷似的往前走去。拐角处进来另一个牢头,盛天清熟稔地向人问道:“又是领了什么差事?” 那人哂笑道:“这不是刚逮了几个新鲜的吗?爷说拉个过去玩一玩。”说得跟抓几只蟋蟀出去玩玩一样。 他走到敖楚他们那一片停了下来,在他们几个新来的之间看了又看,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敖楚身上,带着一脸奸笑过来开了门,“你,出来!” 因为任务需要,敖楚忍住了一脚踹开人的冲动,表现得软弱一些,贵气懒散的龙小殿下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合格的阶下囚。走到门口还被拽了一把,整个人很有专业性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陆舒他们看得很不放心,心里火急火燎的,面露担忧。 敖楚走在前面,偷偷用手给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人走后,他们几个疑问道,“他是有什么计划吗?O什么K?” “不知道啊,那我们怎么办?继续被关?” 昏暗又阴冷的监牢里,兜兜转转分了好几个区域,敖楚被人赶在前面走,拐了两次弯,进到了更里面去。 是一间空间比较大、开放型的牢房,横着一排牢房面对着它,对面的牢房里关着或醒或睡的囚犯。 因为靠里边,光线更暗。中间摆着个绑人的木头立架,旁边放着各种刑俱,地上还有拖行的血迹。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动刑的地方。 这里站了一个型材魁梧的大块头,背对着他们,正挑着工具。 从穿着上看,也是个牢头。带着敖楚来的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朝大块头点头哈腰道:“老大,人带来了。”说完便退了出去。 大块头挑了条鞭子,动作轻缓地抚摸着,侧过身看了敖楚一眼,笑容中带着恶毒:“长得挺顺眼,料理起来,应该也顺手。”然后他收了笑,“自己过来,还能少挨几下。” “……”敖楚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真的走了过去了。 准确来说,他们过来这次过来这边属于魂穿了,但是因为做了点变动,他们几个,自己人看自己人还是原来的样子。这具身体不是他的,打坏了也不关他事。 希望天杀的盛天清靠谱点,给他屏蔽痛觉了。 没想到人乖乖走到立架前,大块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自觉的,但他也没手软,把人绑好后,照着胸膛就是恶狠狠一抽。 真是个细皮嫩肉的兔子,这一边下去马上皮开肉绽,他看着挨打人的胸膛斜开一道血痕。连对面醒着的犯人看得都心惊胆战。 他正要耀武扬威时,感觉缺了点什么。等他抬起头看时,囚犯才面露痛苦,闷哼了一声。他想,这是反应是有多迟钝? “噼”“啪”大块头一连挥下去两道,用力过猛,有些提不上气。垂下手稍微调整后,再要抽上一鞭,举起的手忽的松开,鞭子掉落,人跟被催眠一样,双目无神,机械地转过身,走开了。 敖楚再看看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情形,各自对着墙面壁。 他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问道,“你可以就这么插手的吗?” 盛天清从不远处的拐角出来,快步走过去动手解开他身上的绳子,解释道:“不碍事,我已经改了他的记忆了” 敖楚一被放下来,身上脱了力,一下子就要倒下去,他才想起来:虽然自己感觉不到痛,但原身确实挨了顿鞭打。 盛天清扶了住他,把他抱了起来带走。 这姿势让敖楚很不自在,问他,“不能背吗?” “你胸前血肉模糊一片,你觉得呢?”盛天清反问道。 敖楚隐隐听出他带着火气,又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插手?” 盛天清脸拉的老长,“我辛辛苦苦养了几百年的娃,我都不舍得碰跟手指头,即使身体不是你的,看到你这张受苦的脸……啧,别动,小心伤口。” “……”敖楚怀疑他是不是受刺激糊涂了,“我又不疼。你上一句才说身体不是我的,下一句又说伤口,你没问题吧。” 盛天清理直气壮道:“我心疼!”他低头瞪视了敖楚一眼,“闭嘴,省点力气。 第27章 盛天清把敖楚送回到他原来的牢房,管嘉白他们一看敖楚胸口红了一大片,这惨遭虐待的模样,吓了一大跳,陆舒更是气红了眼,“怎么会这样?” 敖楚见盛天清也不替他解释一下,只好自己拖着虚弱的气息说:“别慌,是这具身体的伤,不是我本人,我也不痛,只是原身体力跟不上了。” 听他这么说,他们才放下了心。 盛天清这个时候没心情跟他们开玩笑,公事公办地说:“接下来我不会再插手,需要你们自己合作。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那牢房外其他关着的人的记忆呢?”敖楚问。 盛天清说:“也跟着改成了已经打完你的状态。” 傅明还想问什么,盛天清起身就走了。 他转头问敖楚:“咱校长怎么不对劲?” “不知道,”敖楚背靠着墙坐着,开着玩笑说,“估计要不是这地方留给我们做任务,他早一下子端了这里吧。”他不怎么在意地看了看伤口,又抬起头来跟他们说:“我们该干活了。陆舒,会撬锁吗?” 陆舒说,“能是能,可连根铁丝都没有。” 傅明从隔壁昏睡的女人头上顺了根发钗,妥妥的道具掉落。 他们问,现在是要越狱? 敖楚喘了几口气,“不急,等着那个所谓的创造者过来。” 陆舒问,“是那个打你的人吗?” “不是,不然我早动手了。”敖楚说,“当主人的是不用自己亲力亲为的,我猜是当时在对面牢房观看的囚犯。” 管嘉白一手扒着一根木桩,问,“那他等下要过来干什么?” 敖楚没有回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到时没力气。我的清白,可仰仗各位了。” 呆若木鸡的傅明:“……” “啊,口味真够重的,这谁吃得消啊?”管嘉白心有戚戚然,跟敖楚保证道:“我们会接应你的。” 陆舒二话不说就要开锁,敖楚说,“不急,先确定目标,我方才也没能看仔细。你这时候开只会打草惊蛇。” 他们三言两语通完了气,各自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静寂的监狱走道上传来缓慢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来人是刚才在斜对面观看动刑的囚犯,也就是这个任务世界的创造者类妖灵,其貌不扬,气质猥/琐,走到关着敖楚的牢房前,停下脚步。 他打量着牢房里虚虚坐着的受伤的人,呼吸明显加重了,自言自语道:“这样刚刚好,欺凌美。” 类妖灵难以自抑地抖着手开了门,几步逼到敖楚,蹲在他身前贪婪地端详着,伸着他的脏手就要去碰敖楚的衣服。 敖楚适时露出一脸惊慌的样子。 牢房两左右两边,管嘉白和傅明各据一半,一人说软话求情,一个破口大骂,分散类妖灵的注意力。 以前都是一群鹌鹑,没有今天的能吵,吵得他兴趣减了几分,抬手想要先料理掉两个烦人的。 陆舒在后面专心撬锁,打开的一瞬,那人似有所觉,正要扭过头,后颈就遭到了一记重重的手刀,类妖灵当场昏过去。眼看就要往敖楚身上栽,陆舒一把掀开他,“滚一边去。” 敖楚有些勉强地站起来,陆舒连忙扶住他,问,“接下来呢?” 他简明扼要地说:“绑了,通知后勤部,收工。” 他们从区域世界出来后,整个班的第一次升级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新建的微信班群里面一片热闹,提议一起庆祝一下,邀请盛校长是重点。 管嘉白一回来就钻进房间研究情书去了。 陆舒接了杯水经过他房门时摇头叹气道:“我说,真正喜欢你的人,你哪怕写得狗屁不通,人家也会高兴得上天。不喜欢的吧,管你写得多优美多动情……” 一个抱枕从里面飞出来,顺带着一句歇斯底里的“滚你丫的”。 陆舒耸耸肩,看了看敖楚房间紧闭的门,对着管嘉白添火道:“你写?还不如小楚哥来的有胜算,哦不,小楚哥要是有心,根本就用不着你那伎俩。人家上神上次都亲昵地喊‘小楚’了。” 管嘉白气愤道:“我不信!” “你就自欺欺人吧。”陆舒说完绕回沙发去。 他至今还记忆犹新,跑步那会儿盛上神那盯在他小楚哥身上的眼神,总觉得有戏。 傅明任劳任怨地出来捡起抱枕,拍了拍,走近陆舒,点了点他肩膀道:“你少说两句吧。他说这次要放大招,所以话别说太死。”他顿了一下,“虽然我也觉得不可能,但作为朋友我得支持一下。” 陆舒不信邪,兴致勃勃地问道:“什么大招?” “保密。”傅明扔下俩字,进了房子去。 陆舒摸着下巴一想,不知脑补到什么狗血剧,回过头“好心”地对他们大喊一声,“冷静啊兄弟,那可是犯法的!” 刚喊完,敖楚的房门打开了,管嘉白也气冲冲地从里面弹出来,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陆舒的后颈,警告道:“我就宣告一下主权怎么了?” 陆舒也不在意他动手,接着调侃道:“哟,情书写完啦?拿出来兄弟们帮你点评点评?” 管嘉白没鸟他,在另一边的单人小沙发坐下。 敖楚一挑眉,饶有兴致地问他:“怎么宣告主权?” 管嘉白扭捏了一下,耳语似地说:“当众亲他。” 敖楚还没说什么,陆舒先炸了:“可拉倒吧你!你当上神站着不动让你……哎哟,我都说不下去。” 傅明用看透生死一样平淡的语气说道:“你别说得这么绝,让他垂死挣扎一下吧,万一见鬼了呢。” 陆舒瞪大眼睛看着傅明波澜不惊地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问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傅明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接着说:“我说过了,我是不信的。” 虽然知道这计划行不通,但敖楚觉得像被冒犯,这孔雀精居然还有这想法。他不咸不淡地问:“要是失败了呢?” 管嘉白憧憬地说:“赚一个吻也值得。”显然,他以为敖楚问的是表白失败,而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指连亲也亲不到。 陆舒看管嘉白一脸神往,忍不住抖了一抖。 管嘉白继续说,“‘庆功会’他会来的吧?”又问傅明,“是明晚对吗?” 这个时候已经麻木不仁的傅明机械地答道:“对,明晚,他刚刚在群里答应过来了。” 管嘉白又低头划了下手机,开心道:“正好,明天情书节。” 敖楚他们几个无奈地对视了一下,实在想不明白,这孔雀精为何如此孜孜不倦,怎么劝怎么打击都没用。只能说明他对盛上神美貌的渴望,超过了他的羞耻心。 第二天早上,盛天清在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收到了一沓传说中的情书,那是于秘书帮他收进来的。 他端着咖啡,姿态放松地站在桌边,看了一眼那少说也有二十封的书信,“怪不得今天咱院校一派粉色。” 坐在办公椅子上、还在帮他整理的于秘书对他笑道,“是啊,咱们这边有过这个节日的传统,学生们调动的氛围。我早上刚到,这边还没开门,就看到好几个学生往信箱里塞呢。” 盛天清喝了口咖啡,想了想,说,“我也不怎么露脸。” 秘书笑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惊鸿一瞥就足够了。”她又说道,“往年您不在这边,也有情书送过来的,我以您不便接收为由,原封退回了。今年的,是交给您亲自过目,还是?” 盛天清放下杯子,转头笑道:“你想个缘由,照常原封不动退回去就行了。”说完拿走刚脱下不久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又出门去了。 秘书望着骚气满满的盛校长那男模一样的背影,默默为这些送信的同学们同情了一番,从抽屉里拿出便利贴,挨个给人回复写上无法看信的原因。 管嘉白等了将近一天的回复,神游在外,以至于下午的射击训练打得差点被留堂,即使他本身的实力也不怎么样。 直到盛天清悄悄出现在练习室窗外,他才超常发挥,大概是感受到爱的鼓励吧。 一排人握着枪一起打靶,别人自然不会东张西望,管嘉白站在最外边,眼角余光瞥见个人影,心想事成来了个盛天清,当场差点开屏。 他眼神一直往窗外飘,出于礼貌,盛天清回以微微一笑。实际上他是闲着没事又出来瞎逛看儿砸……兄弟了。 敖楚站在管嘉白旁边,听讲认真,操作的时候聚精会神。 怪不得人家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盛天清看着他那颀长笔直的背影,还有一点若隐若现的侧脸,如果那孔雀精不瞎晃的话。 盛天清看着就觉得欣慰:总算长成个男人了,继承他那龙王亲爹的英俊,五官又像极了他那六界八荒第一美人的母亲。 他安安静静地在这边看了几眼,等敖楚打完一轮,盛天清已经走了。 傍晚回到宿舍,管嘉白拿着他那封被退回来的信,反复看着便利贴上的字,好像看不懂字一样,“还可以这样回复的?” “凉了吧?”陆舒问。 管嘉白把信一收,自我安慰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见陆舒又要嗤之以鼻,他自己又挺起胸脯道:“说出来你们别不信,今天下午上神在窗户外边偷偷看着的。我吧,就不说他是专门来看我的了,但是,他对着我温柔地笑了。” 如果少男怀春身上会冒粉红泡泡,那么他们宿舍这会儿肯定被那玩意儿淹没了。 其他人不置可否,要么是他看错了,要么……还是他看错了,都没有要问下去的欲望,各自散了。 第28章 晚上的“庆功宴”是在城际中心的酒店开的。 晚饭过后,那些关系好的、玩的开的,约好了去一趟唱吧。 过场时,也不知蔡三小是真醉还是假醉,等着电梯,拉着另一位老师一通抱怨,也不管后面站没站学生。 蔡三小说话有点大着舌头,“你说这帮孩子没事瞎想什么呢,把情书送到了校长办公室去,一送好几十封,新来的就算了,往届的也跟着瞎闹。” 旁边的老师陪着笑,怕他说出什么失了分寸的话,岔开话题道,“蔡主任,您今天喝得有点多了,等下到我宿舍喝杯醒酒的吧。” 蔡三小手一挥,说,“不用”,揪着情书的事继续说:“咱校长是什么身份,随便来点三瓜俩枣,啊,上来就说喜欢啊,爱的,够资格吗?配得上吗?难道表达了心意,人家就得接受你吗?噢,还有几个小男生,真不要脸。” 一旁的老师也不知蔡三小是怎么回事,又不能捂住他的嘴,后边还有一起等电梯的学生。 “叮”一声,电梯来了,他忙搀着蔡三小进了电梯,一脸抱歉地请后边的学生等另一边的电梯,说很快就到了。 后面的都是安分规矩的学生,自然好说话。 调皮活泼的还留在酒店包间里,等着人齐了一起过去唱K。除了站在门口,出来打电话的敖楚。 他站在门口旁边,一群人中,他离得最远,默默听了蔡三小那番颇具贬义色彩的言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是因为一个情书节。 那个时候盛天清不知道忙什么事,没空看管他,十五六岁的少年,身边跟了个被临时派来照顾她的妖族少女阿瑟如,比他大一岁,活泼好动。 是她告诉敖楚关于情书节的事情,当时还看着她脸上挂着两朵红云,熬了一个晚上写完了情书。 敖楚跟在她旁边听她说了好多她和心上人的事,她还问敖楚有没有喜欢的人,跟他打气说,“喜欢就要去争取,默默地喜欢,对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们妖族的民风勇敢热情,喜欢一个人不会藏着掖着,会开诚布公地告诉他。” 敖楚当时受到了鼓舞,回头便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了长长的一封少年情怀,送到了盛天清书房里。 后来也是这样一番挖心的言论,让他落荒而逃,临走前连同他那一封“笑话”一并带走,在节日那天,单方面跟盛天清断绝关系。 这时,门口传来嬉笑声和脚步声,敖楚回了神,杵在原地看着房间里面剩下的人出来,平常这个时候他总会跟人闲聊上几句,但今天显然不在状态。 盛天清过来搭了他肩膀一下,“发什么呆,走了。”撞上敖楚视线时,不知是不是盛天清想多了,竟从他的眼神看到了一丁点委屈,想再仔细看时,敖楚已经抬脚先走了。 一小段路的时间,陆舒几个已经在微信宿舍群里聊起来了: 陆舒:孔雀,怂了吗?怎么没见你行动? 管嘉白:你懂什么?好戏要留在后头。 管嘉白:而且我还没酝酿好。 傅明: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善莫大焉 陆舒:你怎么下手……不是,下嘴啊?别怪哥们没提醒你,你别还没跟他有个接触,人家就直接一道灵力给你打趴打残了?上神级别的灵力真不能小觑! 管嘉白:我不信. jpg(蘑菇头表情包) 管嘉白:打就打吧,残了更好,给我一个从此赖上他的理由 其他两个默契地锁了屏,聊不下去了。 他们进了包厢,盛天清留在外面给他们安排酒水零食。 敖楚坐下后看了一眼群消息,脸色又冷了几分,同时想起管嘉白那句“宣告主权”,莫名有几分心痒。 盛天清一打开包厢的门,一阵魔音入耳,震得他捂了一边的耳朵,回手把门带上,朝空位走去。 一圈人坐在拱圆沙发上,最中间给他留了个位置,管嘉白守在旁边,满眼期待。 盛天清一眼看过去,有种看到哈巴狗伸长着舌头,巴巴等着狗骨头的感觉。敖楚则心不在焉地拿着杯饮料坐在空位的另一边。 鬼哭狼嚎的是傅明,可能是对管嘉白接下来的行为不忍直视,先嚎上两句打个预防针。陆舒找了个远观的好位置,斜对着他们,既方便哄喊,又避免被武力镇压殃及。 一首开场曲结束,放起了抒情的轻音乐。在这缓和的背景音里,管嘉白站了起来,一手拿一只话筒,站在盛天清面前,邀请他一起唱一曲。 盛天清摆摆手:“唱歌我不行,凑热闹鼓个掌还可以,你们年轻人玩的开心就好。” 敖楚半真不假地笑道:“你不是挺年轻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倒认老了?” 盛天清还没搞明白这小子为什么要捅他一刀,管嘉白一个感谢助攻的眼神也还没表达到位,就听见敖楚略带嘲笑地说:“既然年纪大了,心脏是受不了这重金属了,”他放下杯子,温文有礼地问,“要不我先送您出去?” 虽然语气不善,但盛天清坚定地认为这是敖楚的好意,在为他推脱。他一想,跟这帮小年轻一起还不如跟敖楚出去,随便逛哪都可以。 管嘉白听傻眼了,不明白敖楚为什么叛变?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听到盛天清大方地说,“好啊”。 盛天清刚拿起的饮料一口都没喝,放回原位,他顺手拉了拉西装外套,先站了起来。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管嘉白本着“煮熟的鸭子不能让它飞了”的信念,豁出去了,不顾手里还拿着俩话筒,张开双臂,上身往前一倾,眼看就要抱住盛天清,进而实现他“当众吻他”的伟大计划时,不料下一秒扑了个空。 盛天清方才刚起来还没站稳,隐约觉得面前一片阴影朝他罩了过来,他正要抬眼看个清楚,左手腕就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一下子扣住,再猛地往下一拉,他就跌坐在了沙发上。 那手力道不小,使得他坐下来是歪向敖楚一边的,然而却没有撞到人。 接着,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推,于是他后背顺势抵在了沙发座背上。紧接着,一个温热的嘴唇堵住了他尚未合上的唇缝。 敖楚是气息从未如此亲近,盛天清呼吸一滞,近在眼前的人失了真,只感觉到他挺直的鼻尖轻轻蹭自己的脸颊。 盛天清震惊过头,脑子罢了工,以至于由着敖楚把他压在沙发座背上亲吻,完全忘了反抗。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轻缓的音乐回荡着,大家大气都不敢出,惊呆了看傻了。 “咚咚”一声,管嘉白手里的话筒掉了下来,可能心也跟着摔了,碎了。 盛天清终于被这声响唤回了神,直到这时,他才尝出柔软的嘴唇遗留下来的甜,是白桃鸡尾酒的味道。 他推开敖楚的同时,做了点改动。 第29章 盛天清垂着眼,没有一把将敖楚推开,怕他摔倒;也没有提着他的后颈把他掀开,因为他旁边还坐着人,会撞到。 未开封的信、情书节、出走、针锋相对……盛天清几乎在一瞬间明白了过来:敖楚对他竟是怀着这样一种感情。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右手没用多大的力气推开敖楚,被握着手腕的左手打了道灵力。敖楚放开他时,周边的同学跟没事发生一样,收拾手机、背包,结伴出了门,还顺手按暂停了音乐,门也自动关上。 此时空荡荡的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房间隔音效果极佳,周遭的五音不全被隔绝在外,里面顿时安静下来。 敖楚调整好坐姿,又拿起桌上的鸡尾酒喝了一口。 盛天清迟疑地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敖楚。 他敛着眼眸,脸色冷淡了些,放肆过的唇比原先红润,盛天清看得想伸手摸一下自己被蹂/躏过的嘴唇。 “改了他们的记忆?”敖楚直视着前方的屏幕,声色平静地问道,“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盛天清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声,“为了以后大家都好过点。” 敖楚无声地笑了笑,“怕尴尬?那你为什么不改了我的?” 盛天清:“我想听你说说心里话。” 两人隔着几个拳头远,肩并肩坐着,谁也不看谁。 “哦,听我说完再改吗?”敖楚扭过头看他,暗黄的灯光下,一双眼睛灼灼逼人。 盛天清没有回答他,沉默着,不忍心骗他。 敖楚站起身,侧过脸垂下眼眸,满不在乎地冲他一笑,“那你请便。”连套路也不稀罕用,两厢无言地坐着也没意思。 “小楚,”盛天清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下定决心一样,叫住他的时候都显得毅然决然,“我不会对你的记忆动手,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别一直藏在心里,我怕你难受。” 敖楚说:“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盛天清一时哑然。 他很想把刚才那个吻当做玩得过火的恶作剧处理,但是一下子被打通的意识不允许。想冷处理,直接无视,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对敖楚狠不下这个心。 “所以你当时离开是因为这个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敖楚重新坐了下来,绷着的嘴角也缓了一些,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起自己这份年份久远的心事,“到底是因为我心思不纯,我以为时间久了,也就算了,所谓的感情,也会淡掉,没想到……”他看了看盛天清,没把接下去的话说完,换位思考,毕竟经常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想起、梦到,并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事情。 盛天清见他没了话音,也不追问,后面要说的是什么,他能知道个大意。他能想象到当时如果自己知道这件事,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先是当笑话取笑他一番,这才多大的孩子,懂得什么是“情”吗?说不定往后的日子还会用来取乐。要是敖楚太纠缠不清,那么他盛怒之下可能真会把人赶走。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盛天清心底一冒出这个念头,便不敢去往下想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他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存在。 “盛天清,”敖楚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豁出去一样,一字一句地说,“我确实喜欢你,有几百年了。” 每个字就如石头一般,一个一块地砸落在盛天清心中,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最后只能艰难地重复道:“小楚……” “我不需要你的答复,更不需要你的承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男人之间的这种感情,你从来都是反感,厌恶。当初你把那个人赶出去的时候,说的话我听到了。”敖楚笑得有些惨然,“可我还是没能死心。” 听到这里,盛天清整个人僵住了,当时他被那人缠得不胜其烦,丢给那妖族的少女阿瑟如去解决。 后来他听说,阿瑟如也真是刁蛮泼辣,直接把一个大男人骂得一路哭着跑出了山庄。事后他也想到这事办得有些欠妥,想要让阿瑟如登门赔礼道歉,不过也只是起了一点念头而已,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绝情归绝情,起码断了别人的念想。 不曾想那时敖楚站在了门外,把化身盛天清的阿瑟如,说的那一番狠话听了进去。 盛天清心里一紧,“你……就一直记着那些话,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他心里疼得厉害,他一直宠着哄着的小楚,因为他,这些年来过得那么难堪。 他问这话时,敖楚假装无所事事地慢慢转着杯子,没看到盛天清眼眶微红。 因为心里先入为主,已经对盛天清有偏见,认为他问这句是难以置信的语气,潜台词像是在告诉他,一件小事而已,不用记那么久。 敖楚不痛不痒地答道:“是啊。”然后停了手,“反正刚才在场的人也不记得什么了,我们就当没事发生。”他起身走了两步,身后的人却没有动。 敖楚转身问:“还不走?”忽然,他像感觉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你答应过我的!” 盛天清走过去扶住了要倒下的人,把他带到沙发上靠着。 强烈反抗记忆干扰的人,会暂时失去意识。 盛天清看着身边闭着眼睛一无所知的人,头疼地一只手按了按额头,他能怎么办呢?先不说他们从前是养父子关系,两个男的……他从未想过。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真的两情相悦,可桃花预言呢?不是被选定的人都没得好下场。即使敖楚不在乎,他也不能让他送死。 他只能这样了,改了小楚刚刚的记忆,还有那段几百年前伤他太深的。没必要解释那时候不是他本人,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敖楚留着今晚这段荒唐的记忆。 敖楚醒来时,和往常无异,看见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奇怪道:“我怎么睡着了,其他人呢?” “你喝多了,我让他们先回,我等你醒了酒再一起走。”说完没再跟他多说什么,直接先出去了,敖楚只好跟上。 关于昨晚计划的壮举,管嘉白没说,其他人也没问,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大家把这事给遗忘过去。但其实每个人脑海中没什么印象,几乎忘了有这么件事。 以后的日子里,管嘉白虽然对盛校长还会眼馋,但不再像以前一样迷恋,陆舒嘲笑他说,他这一突破堪比看破红尘,六根清净。他们宿舍因着这个还消停了些时日。 盛天清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闲着没事就去他们面前瞎晃,存在感如今变得极低,连说好的带班也去得很少,能不出现尽量不出现,尤其是看到敖楚,总会不自觉想起那个糟心的夜晚。 人已经被抹掉了记忆,如果是别人,那他管不着,随它去了,他可以当做无事发生,照常过日子,无事一身轻。可敖楚不一样,他在他心里的份量是不可估量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学院的学生每天依然晨跑,上课,训练,执行基础任务。这期间又有过一次区域世界的任务,级别比较低,盛天清没有露面,是由别的老师带队。 时值隆冬,他们再次要进入区域世界。这次较之前两次,难度比较高,盛天清放心不下,又一次亲自带着他们执行任务。 第30章 这次的任务难度比较大,盛天清一同参与了任务的执行,主要是辅助作用。 一行人落在一处树木丛生的半山腰,还没站稳脚就被后边逃难的人群差点撞倒。小孩的哭声,女人尖锐的叫声,有的人嘴里惊恐地喊着:“快跑,海啸来了!” 天空是黑压压的一片,沉得好像天地要合一,远处的海面上,卷起了十几米高的一层巨浪,来势汹汹。 几人立刻反应极快,二话不说跟着跑向地势更高的山顶去。陆舒还庆幸道:“得亏跑步训练,不然一进来就Over了。” “我怕我等下也得玩完,来……来势太凶了!”管嘉白快要提不上气的感觉,“咱们可以爬树上吗?”说着他抽空回头看一眼,看到沙滩上一排椰树一下被冲走,海水席卷着就要追上来了,他默默咽了口水,“你们不用回答我了”。 一大群人在山上拼命的跑着,远看像一群求生的蚂蚁,落在后面的被大水一只只吞下。力壮的年轻人一路逃生,也不忘向旁边弱势的路人搭把手。敖楚他们虽然知道这些都只是类六灵,却还是本能地拉上一把。 等登上山顶时,海啸造成的大水已经不再增加了,幸存下来的人数大概少了一半。一个个精疲力尽地累倒在山顶上,面带悲伤,悲痛决绝,女人早已哭出了声,有的男人也发出了哀痛的呜咽。 陆舒没心肝地低声说了句:“还挺像一回事的。” 傅明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少说两句,入戏入戏,别等下被发现了。” 陆舒看着他们几个阴郁的脸,也不好调侃,赶紧闭了嘴。 盛天清坐在一块石头上,大小刚好够他收着脚。他放松地蹲坐在上面,手欠地又去揪了边上的草,世界末日也不妨碍他薅秃绿植。 陆舒酝酿完情绪,再一抬头,看见盛校长极不配合地在开小差,小声提醒道:“校长,能投入点不?” 盛天清好像才回过神来一样,春风化雨地“哦”了一声,拍干净手撑着下巴发起了呆。 陆舒直觉他今天不在状态,表现得一点也不专业,又看四周好像无察觉到他一样,便不好多嘴,省得引起注意。 盛天清拔草时,当然先把自己隐形了起来,不让任务目标发现异常。 他需要找点事情做,转移注意力,别让心思老往敖楚那边跑。他方才坐下的时候,习惯性地先回头看了敖楚一眼,没想到迎面正正当当地撞上他沉甸甸的目光,盛天清当下心里一惊,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转回头了。 他是很喜欢敖楚的,可不算那方面的喜欢,至少他确定以前不是。他以为自己少在他面前晃悠,情况应该能好点。其实也是他自欺欺人,几百年都没解决好的事情,怎么可能几个月就能好了呢? 盛天清如芒在背,总觉得敖楚还在盯着他看。他突然想,境遇问题,往往会促进感情发展,这小子不会又有什么想法吧? 唉,境遇……上神虽然永生不老,可天灾人/祸,谁又能预料得到呢?纵观他漫漫无边际的一生,真正上心的没有有几个,到现在只剩下一个敖楚。要说心动,他不懂怎么才算是,他只知道自己把他放在心上是真实的。 “轰隆”接连响了几声,天空忽然打起了闷雷,大雨将至。 人群后方跑来一个高大结实的青年,向他们喊道:“快下雨了,前面有个大山洞,过条吊桥就到,快跟上!”说完他率先跑得前面领路,边上另一个青年也帮着维持秩序。人们全部起身,有序地排起队。 山顶那头原来还有另一座山峰,两山之间有一座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窄小吊桥。 陆舒看到后,回头压低声音跟他们吐槽:“突然就有桥,这一看就知道任务目标故意设计的,等会儿肯定得死几个炮灰。” 傅明问:“那个领头的就是目标吗?” 管嘉白不确定道:“看起来是,”他心惊胆跳地张望了一下那桥,“希望我不会恐高,不然我就是炮灰。” 盛天清本来排在他们几个后面,但他走到了四人最前面,站到了敖楚身前,看了看他的眼睛,对他轻声叮嘱道:“跟紧我。” 不等敖楚做出什么反应,盛天清已经开始往那狭小的吊桥迈步了,敖楚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莫名感觉今天的盛天清跟往常有什么不同。 这个时候顾不得多想,只能紧跟其后,抓紧时间过桥。 桥长约有五十米,此时狂风呼啸,吹得单薄的吊桥剧烈地晃动,一行人走在桥上阻力不是一般的大。 天空灰蒙蒙,气氛十分压抑,一阵暴风卷过,前方快到桥头处,一个瘦弱的女人没抓稳两边的绳索,一下子被扫了开去,转眼落入山底。 人群里一阵恐慌,领头的年轻人焦急地催促着加快速度。 人在直面生死的时候,通常会有很多感慨。明知道眼前的情景都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捏造出来的,盛天清还是在那一刻回手握住了敖楚的手。他只回头快速瞟了一眼,一下抓住了敖楚的手,拉着他一起前进。即便此刻穷途末路,他精心打理的形象已经显得有些狼狈,但也不妨碍他英雄气质散发。 敖楚在那一刻完全愣住了,继而克制了许久的感情开始跟着蠢蠢欲动。但毕竟压抑了太久,以至于他那一刻燃起的希望转瞬就被打压殆尽:拉手只是因为要加速前进,盛天清那一眼看太快没看仔细。 接着,敖楚的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握上了他的手腕。 盛天清:……算了,先办正事。 这一趟,除了掉下去的那个女人,还有三四个最后面的,桥两头齐齐断了,拉不上。 等人都进了山洞,大雨正式倾盆而下。天黑了下来,气温也降低了不少。洞里升起了火堆,围坐着的人们惶惶不安,有的口中还念着祷告。 这会儿那个疑似任务目标跟他们共处一窝,他们五个人没办法进行沟通,只好各自沉着脸装哀伤。 其他三个室友不太确定那个领头的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抓的,不敢贸然行动,盛天清和敖敖楚是知道的。 这人估计是拿他们当灾难电影演,得亏不是导演,不然准是拍烂片的主儿,光顾着折腾他们,一点剧情也不走。 创造者就在这群人里面,那么哪个既救人又有领袖精神,就是主角了,灾难片都这个套路,个人英雄精神很强烈。 陆舒一直用眼神向盛天清和敖楚求教,“是这个吗,还是那个?”然而眼睛转来转去都没得到回应,敖楚没意会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盛天清倒是看到了,但是意思很明显,他玩味而又不失礼貌地一笑,让陆舒他们自己想,不能老给他们放水。 他也很想快点完成这次的任务早点给他放出去,一来是因为有些事情他想跟敖楚谈谈,二来,这见鬼的天气还有环境让他感到不舒服,他望了一眼洞口外,大雨瓢泼,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们的一号怀疑对象可能觉得他们几个人表现得比其他人鲜活,饶有兴致地绕过来,低着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了盛天清身上,问道:“你很关心他?”他指着敖楚。 盛天清点点头。 他嘴角带着笑意,“你们是恋人?” 敖楚听了,奇怪地看了盛天清一眼,用更感到奇怪的眼神看向面前站着的人,心道:对了,类六灵就没一个正常的,遂不去细想他说的话,也不去跟那东西计较。 不等盛天清回答,类六灵就兴奋得一拍手掌,“怪不得少点什么,可以加上一对生离死别的情侣啊!” …… 盛天清也不管放不放水了,立刻给了坐在斜对面的陆舒他们一个“动手”的眼神,他只是辅助不能亲自动手,不然早把他给撕了,去他个生离死别! “等……”敖楚一个“等”字还没说完,山洞就颤抖起来了。 人群又是一阵惊慌。“地震了!” 陆舒他们几步还没过来就被人们冲散开。那个任务目标也跑出了洞口,人群聚在了相对平坦的山顶上,惊魂未定,地面上的石头又轻微振动,从人们身后裂开一条缝,站在偏小块那部分的两个人,直接跟着一小块山头崩落了下去。 “滋啦”声未绝,一条拳头宽的裂缝迅速蜿蜒过来,转眼就要倒盛天清脚下,傅明他们急道,“快过来啊!” 盛天清又感动又悲伤的想,他们倒是很有良心,可是上课说了多少次了,造物主操控这里的一切,身体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叫他怎么动! 尽管他解决这个类六灵也就一脚的事,最后还是算了,把任务留给他们自己完成吧。 随着那类六灵亢奋的一句“接下来见证感天动地的时刻”的预告,盛天清毫无疑问地掉下去。 不过还没掉成,敖楚趴在边上抓住了他的手,额头青筋迸起,拉得很辛苦。盛天清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被迫念的台词,坚决地吐出两个字,“放手”。 盛天清仰着头正对着敖楚一脸伤心难过,那神情化成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类六灵在边上看得不亦乐乎,下一秒才想起他的人设,“热心”地赶紧过来帮忙,就在他蹲下去刚接到盛天清的手时,后背猛遭一脚,整个人掉下了山崖,一起下去的还有盛天清。敖楚由于手拉得脱力,幸免于难。 始作俑者管嘉白信心十足地对他们三人道:“我相信上神不会挂的!” 后面响起了一个可怕的笑声:“原来是你们。” 其他三人还没来得及想哪里出错时,敖楚迅速站起来,连推再踹把他们三个往山崖下送,自己再要往下跳,心中想道,希望来得及跟上盛天清出去。 他慢了那么半秒,被一阵龙卷风扫了回去,撞在了山洞外墙上,落地时感觉全身骨架都散了。 第31章 敖楚一手捂着胸口,单手撑着地又扶上墙爬了起来,咳了一口血出来……盛天清这次没给他屏蔽痛觉,他现在五脏六腑痛得他快要站不稳了。 那些充当龙套的幸存者都原地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刚才帮忙看着人排队的青年。此时他眼神里充满戾气,慢慢逼近敖楚,伸手拽着他的领子,“他们人呢?” “你瞎?”敖楚浑不在意的用拇指抹掉了嘴角的血迹。 青年忽然凑近敖楚嗅了嗅,松开了手,“待着,我拿你去换人。”然后随意地把敖楚丢在地上,自己站在边上往底下张望。 敖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闻他,他无暇去想,光顾着搞偷袭了。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再次艰难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蓄足力气准备把他撞下去同归于尽。 准备到一半,忽然想想还是惜命吧,为了一个类六灵真不值得。于是偃旗息鼓地靠坐在原地。 难能可贵地感伤起龙生来。 龙宫虽然是他大姐在当家,可她毕竟是个女人,现在天下太平还好,要是出个什么意外呢,或者她要辞职不想干了呢?他日子过得懒散,但不妨碍他在必要的时候继任龙王的位置,他有信心也有能力。 他出走了近千年不知身在何处的龙王老爹是指望不上了,有生之年都不知能不能有个消息。 还有他那不让人省心的二姐,男朋友还没交上一个,在外头要是受了欺负,还有个当弟弟的可以替她出头。 最后还有个遥不可及的盛天清。 盛天清他们揪着第一个类六灵,隐身从人族的电影院售票机出来时,他二话不说又往要往里钻,被陆舒大胆的拖住了,“上神留步!” 盛天清一脸烦躁,“有话快说。” 陆舒问:“怎么不止一个?您这样进去安全吗?不用等援兵?” 盛天清神色冷冽,“双胞胎,异卵的。先押到后勤部,留着。”说完一眨眼便进去了。 管嘉白抛了抛纳灵袋:“上神哪需要什么援兵?走吧走吧。” 盛天清进去的时候花费了一点时间,他心急如焚,担心着敖楚的安危,谁也不知道那东西会做出什么事。 敖楚除了摔伤,后面的时间里倒是意外的平安。青年蹲在他旁边,又是凑着鼻子闻来闻去,自言自语道,“有点像,又不像。” 敖楚听得莫名其妙,闲得无聊,问他,“你在说什么?” 青年看了看他,问:“你是龙族的吧?敖应逍是你什么人?” 敖楚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谁?” “敖应逍,也是龙族的龙王。”那青年敷衍地答道,“看你这反应,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他的?你见过他?”敖楚有点心急地问。 青年人挠挠耳朵,“见过,他是我们的恩人,所以我才没对你怎么样。你们龙族变弱的时候气味会变,虽然你用的是我哥捏的身体。” 敖楚问:“什么恩人,他在哪?” “他呀,”青年讲到一半,眼珠一转,“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怕你可能只够保我的命,我哥的命……” 敖楚答应得爽快,“行,都保。” 盛天清出现时,那个青年瘦长而尖锐的指甲抵着敖楚的喉咙,拿他威胁盛天清,“把我哥放了。” 盛天清爽快道:“行。” 青年心道怎么一个个都答应得那么干脆,连他下一句说什么都接不上了。“那快把我哥交出来!” 盛天清看着敖楚身上带血,血压顷刻间飚得老高,那东西这会儿还敢威胁他。 他冰着脸,下放的右手一翻,一道灵力如飞刀一闪而过,卸了青年的脏手,痛得他龇牙咧嘴,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阵风卷吧卷吧就要丢进悬崖里去。 敖楚阻止道:“别丢!” 盛天清几步过去扶着他,“还有什么事?” “带回去,我还有问题要问。” 出了区域世界,敖楚已经是他自己原来的人形化身,身上没有了伤。第二只类六灵被绑在袋子里面,没有说话的机会。 两人很快回了山海学院,敖楚被留在了办公室。盛天清动手给他过了遍前胸后背,问道,“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除了肉痛。”敖楚站在他办公桌旁,半倚着桌,一手后撑着。 盛天清手一顿,随意按压了他身上两下,“还疼吗?不会有心理阴影吧?” 敖楚没想到他真上了手,连忙抓住他的爪子,调戏的话张口就来“办公室,不好吧?”配上要笑不笑的桃花眼,还是起了点作用。 盛天清一听,一双大眼深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欲言又止。 敖楚心里却没来由地感到难过,想起拉手的时候,患得患失的感觉。他想,可能是自己病入膏肓了吧。可能还是不适合待在他身边吧,正好自己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去不办,于是他在心里琢磨着怎么跟盛天清辞别。 盛天清没把手抽开,敖楚却在一愣之后,松开了手,话音一转,“我没事,你不用看了,那东西直接带到后勤部吗?” “对,”盛天清看得出敖楚态度有点回避了,可能是改了记忆的原因,虽然不记得了,但当时内心的感受却是深刻的。盛天清想这个时候还不适合跟他提起,毕竟他也分不清刚才他那个拉手,是不是一时冲动,又好像不是。 接着敖楚便跟他提起了离开学校的要求,当他提前毕业也好,退学也罢,反正他就是不愿再待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最后也没有吵起来,盛天清把他的事情做出个算是圆满的处理。 敖楚前脚一出办公室门口,他后脚就找来原先的实权校长,那位正好闭关结束,盛天清便辞去校长这一职务。他当天下午便做了交接,彻底卸了职。 敖楚从盛天清那里出去后,直接去了一趟后勤部,在那里单独逗留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又上了一趟仙界狱里。后面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中间也没和其他人联系过。 这是敖楚失踪两天后,盛天清他们搜到信息。 第32章 敖楚此刻正被困在区域世界里。 他从两天抓到的类六灵嘴里问到了他父亲的消息,那类六灵又问他认不认识姓关的,敖楚想到的是关黎,于是他去了仙界试一下运气,结果知道了一下事情。事关他龙王的声誉,他先行过来查看一下。不小心暴露了,被抓了起来。 这个区域世界的场景竟然是几百年前盛氏山庄的模样,而这里的造物主,却是逆转的。是他父亲以前的侍卫敖之辉,敖楚小时候在盛氏山庄,这人还时常过来。他跟关黎有些相像,怪不得当初看他有点眼熟。 敖楚被绑在了大厅的大柱子上,问他,“你是关黎的父亲?” 敖之辉笑弯着眼,说:“准确来说,从生理的角度上,我是他母亲。” 敖楚有些讶异,眼前的人明明是男的。 敖之辉见他一时说不出话,继续说,“我也是龙族,你难道不知道龙族公龙是有可能孕育的吗?” 敖楚心说我还真不知道。他不想继续跟他探讨生育的问题。问他,“你为什么让你儿子去暗杀盛天清,你跟他有什么仇?” “我跟他,说起来也不算仇,”敖之辉慢悠悠在敖楚面前兜来兜去,“算恨吧。说起来也是挺久远的事了,想听吗?”他扭头对敖楚笑了笑,竟从一个大男人脸上看出笑得羞涩,这让敖楚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盛天清这个祸害! 敖楚还没回答他,敖之辉自己便陷入了回忆,讲起了往事,“那时龙王和你母亲刚定亲,有一天出外郊游。他呀,坐在树上多看了一眼,龙王发现了,让我去把他捉下来。我当然不是他的对手,还没几个回合就败下来。他也算贴心,没让我落得难看。龙王就要亲自动手,他也不跟人打,诚意十足地解释误会,他说他看的是情投意合的美好,不是看人。” “后来两人倒是性格相投,成了结拜兄弟。那时起,我见他的机会也就多了。那么丰神俊貌的一个人,我自然起了心思。他呢,洒脱随性,对这方面的事情从不过心,我暗示过他几次,他也没看懂。” 敖之辉柔和的语气一改,神色哀伤地说,“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我那时心灰意冷,和一个喜欢我的异族男仙在一起,尽管我已经是成了家的人,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借着看望你的借口去看他一眼。有一次我又忍不住跟他表达心意,还承诺为他生孩子。但他那一次却性情大变,说了好狠毒的一番话,真是伤透了人心哪。” “尊卑有别,望自重,不知廉耻,更是可笑的是,他说,他盛天清要孩子找个女人不好?非要个男人?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死。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我就是生过孩子的男人啊。”他边说边笑了起来,伸手抹掉眼角的眼泪。 敖楚吃惊地看着他,说到孩子,敖楚问他,“是你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山海学院,并指使他那么做的?” 敖之辉说:“孩子是家里送的,刚开学那会儿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不过顺便捎上点东西。” 敖楚指出:“你差点害死他。” 只听他无所谓地说:“不是没死成吗?反正是跟不爱的人生的,没什么感情。”大概是懒得听敖楚一句一句问了,他接着说,“至于上一次,我去过一趟学院看他,将这些旧事告诉他,可能他把自己所有的不幸归根于盛天清吧,因为算起来,我已经是死了三四百年了。”说完他摇着头苦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敖楚看着他,说,“为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梦,你不惜逆转身份阶级,成为一个类六灵?” 敖之辉:“对,在这里,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搭建,真实又自由,唉,可惜差了个盛天清。” “所以你才想弄死他,好把他也变成类六灵。”敖楚应道。 “没错。” 敖楚用悲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该同情盛天清,怎么白白招惹了个疯子。他跟这疯子没什么好谈的,来这儿的目的是找他失踪的龙王父亲,即便他自己不那么热切渴望,但家里还有两位姐姐盼着。 他耐着心,再次问道:“我父亲呢?” 敖之辉站在他面前,挑衅道:“侍卫在这里,你觉得龙王陛下会在哪里呢?” 敖楚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一下,他父亲虽然跟盛天清交好,但也不会捏个这样的世界,这里一看就很显然,是敖之辉做主。龙王自己要创造的,怎么说也得是跟他母亲相关的,龙宫还差不多,敖楚问道,“界中界?你骗他过来关在这里?” “脑子转得真快啊,小殿下。”敖之辉说,“不然谁给我们这些类六灵提供能量呢?” 话说到了这里,敖楚隐约明白了一些事情,顾不得和他多说,暗暗用起了隐龙吟。两个区域世界,现在这种情形下,也不管保不保得住他父亲的名声了,只能请求支援。 来到山海学院和盛天清一起商量找人对策的龙宫姐妹,焦头烂额时,听到了微微的龙吟求救声。 敖婧听得比较清楚,“在南方!” 盛天清应了声,“偏东一点。” 敖妍好奇道:“小盛叔还能听得到我们龙族的密音?” 敖婧怕错过求救信号,面露厉色,伸着食指抵住嘴唇,示意敖妍安静。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山脚下一棵树旁,盛天清过去查看一番,交代敖妍留在这里接应,他和敖婧一起进去。 敖之辉自己消停了一会儿,盯着敖楚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再走上前一步,抬手张开五指按着敖楚的头,说,“你从小养在他身边,让我借你的记忆来看看他这些年在做什么。” “……”敖楚没能做出什么拒绝,光是这人放在他头上的手都嫌脏,他不配合地别过脸去,敖之辉出口阻止他,“别转来转去,我看看!嘶,怎么有两段记忆被封了?” 敖楚一听,被封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他不晓得这疯子靠不靠谱,还能看脑子里的记忆?正疑问着,就听见敖之辉嗤笑道,“他封的?” 在敖楚反应过来这个“他”是指谁的同时,那些缺失的记忆被放了出来,脑海中那些伤心的回忆一幕幕划过。 敖之辉很快翻完他放出来的记忆,笑得不行,“哎呀,小殿下,亏你方才还用那怜悯的眼神看我,这下不知是你可怜还是我可怜了。” 敖楚默不作声,脸色惨白一片:他当时答应不对他的记忆动手脚的! 敖之辉还在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像好不容易才缓过一阵一样,一只手顺了一下自己的心口,说道,“刚亲了人,表白完,转头就被人改了记忆,你也好不到哪去啊。”他还想再嘲讽几句,忽然收了笑,警惕地望向大门外,感觉情况不太对,“你放信出去了?” 虽说敖楚想起了失而复得的记忆着实难过,但也不能任凭他人嘲笑,这会儿听他问起,不客气地讥笑回去,“只有出身高贵的龙族才有的求生技能隐龙吟。身份一般的,越是低下的同族,听不到也是正常。” 敖之辉恼羞成怒,“你是高贵得多了,不也一样爱而不得。”他急躁地转了两圈,“反正这地方是留不得了,便宜儿子也栽进去了,”他蓦地停住脚步,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敖楚,“你高贵?我倒想看看你欲/火焚身饥渴难耐、发/情浪荡的时候跟下/贱有什么区别!” 说着他伸手从空中一抓,摊开掌心时,手里多了颗黑乎乎的药丸。 他两根手指捏着那颗药丸,“他不是最心疼你吗?我倒要看他是随便给你塞个人解决,还是亲自上阵。不过,这不太可能啊,不然也是可怜你。你想想,对着自己不喜欢的,心里得有多膈应。” 敖楚还没跟得上敖之辉变/态的脑回路,嘴里就被塞进了药丸,接着敖之辉用手抬起他的下巴,又往他胸口拍了一掌,敖楚被迫把东西咽下,然后他身上绑着的绳子脱落。 敖之辉一手掐着他的后颈,在区域世界地震一样摇摇晃晃的时候,把他带了出去。 盛天清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进来的时候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正在崩塌的“盛氏山庄”。 两人看到这地方都有些吃惊,敖婧不懂类六灵的事,盛天清跟敖婧说了句“人先逃了,你先出去。” 敖婧问他还有什么事情,盛天清说他觉察到里面还有一个区域世界,暂时不知道在哪,得找找。 话应刚落,一阵烟雾从刚才绑着敖楚的柱子里冒出来,刚一成人型,开口便是他们熟悉的声音,“我怎么听到了龙吟?” 待他成功化好人型,他们才看清眼前的人:头戴帝王冠,金光广袖长袍,是失踪已久的老龙王。 敖婧一愣之后,叫道,“父王!” 老龙王看了一眼“奇装异服”的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是谁,旁边的男人他倒是眼熟,“天清老弟?”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天清来了?”石柱上出来一位古装打扮的温婉女子。 敖婧看着他们,眼里蓄着泪,还要在说什么,却见盛天清身形一闪,一掌劈在龙王后背,“龙后”赶紧扶住了他,而后怯怯看了盛天清一眼,放开手丢下龙王,逃回他们的世界里去。 盛天清抄手架住了他,想用纳灵袋,看了一眼上前来扶人的敖婧一眼,放弃了,说了声,“快塌了,先出去。” 第33章 ”龙王”被安排在山海学院后勤部一间病房里,至于为什么不能接回南海龙宫,盛天清把敖婧叫出房外单独谈了几句。敖婧反应能力很快,不用盛天清多说,已经理解了原因。 敖婧进来时,敖妍看见她眼眶通红,别的不明白,只知道情况不好。 这时,有人领着庄里的小妖来报,“上神,大管家请您赶紧回去一趟,庄里收服了一只妖怪,还有,小殿下……”他顿了一下。盛天清眉头一拧,看了一眼房内,抬手示意他边走边说,“人怎么了?快说!” 小妖快步跟上,“医仙说中了毒,然后出去……嗑瓜子了,小的过来时,听见大管家正在问殿下有没有中意的人。” 盛天清脚底一滑,身形微晃,不太理解他说的话,好歹能听出没要命,随口点了小妖一句“回去好好修炼,两句话都说不清。” 他招了小白云飞快地往山庄赶。 回到时,管家已经伸长了脖子在门外候着了,盛天清直接从大院中降落,回头招呼一句,“这呢!” 大管家连忙跑过来,边跟上盛天清往里走。 盛天清问:“怎么样了?” 管家说:“医仙大人刚开了点药服下,缓了些。” 盛天清一挑眉头,“缓?中的什么毒?” 管家老脸有点红,低声道:“合/欢丹。” 盛天清:“……”这招的什么妖怪,下的什么毒?盛天清心头一烦,问道,“那个类六灵呢?” “什么?哦,那个妖怪,他说是您的故人。”管家说,“他说如果您还念旧,应该过去见他一面。” “不见!”盛天清答得干脆,有些人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他稍微推断就知道是自己惹的烂桃花,如果是求解药,他当然过去,可他不是,那就没有过去的必要了。 盛天清把手机丢给管家让他给敖婧姐妹发个消息报平安,就径直往前去了。管家战战兢兢接过手机,岁数大了搞不懂这玩意,抬手招来个小孩代他完成任务。 盛天清走到敖楚门前,看到蹲在草坪上捧着一把瓜子的青年男子,顿时火大,“都什么时候了还吃!”正要伸手去揪着人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医仙顾小槐就自己一下子跳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瓜子壳,张开手拦他,“不准进!” 盛天清登时心里一凉,不厚道地想,难道是自己来晚了,里面已经在“解毒”了? 顾小槐挺身而出矗立在盛天清面前,以为会被拍飞,没想到盛天清只是怔怔地站着,目光越过他,看向两个小妖守着的紧闭的房门。 顾小槐鬼使神差地从盛天清脸上看出些许酸涩,恍然大悟地大声“噢”了一声,指着盛天清道,“你!”又指了指房间,口齿不清道,“他,你们……” 他一时捋不直自己的舌头,一手揽着盛天清的肩膀,把人推着走远了几步,盛天清被他的神神秘秘搞蒙了,没好气地问他干嘛。 顾小槐指了指身后,“他,不给你进,叫我守的门。” 盛天清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太狼狈不肯让看到,自己一个人硬气扛过去,还是……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越看顾小槐那不成器的样子越来气,甩开他搭在肩上的手,“不给进就不给进!废什么话,滚去配药去,死也得给我配出解药!” “不是,你听我说,咱小楚已经吃了药,这会儿睡下了,”顾小槐揉了揉手,看到盛天清正要松气,他又说,“但是呢,还没解……” 盛天清被他一句断来断去给气坏了,“你他娘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顾小槐提了口气,飞速说道,“解是可以解,但是得花些时间,人可能要受罪些,作为医者,我建议不要强行用药!” 盛天清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所以你就在门外磕瓜子?解药也不配了?” “瞧你把话说的,”顾小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那是在想怎么说服你!” 盛天清没好气道:“说服我什么?” 顾小槐坏笑道:“装什么纯,就那意思。就刚刚,我看出来了,你酸了。上神,什么时候动情了啊?” 这问题把盛天清问住了,后来他才知道,情不知所起,一眼足矣。 见他没有回答,顾小槐摆摆手,“去吧去吧,该醒了。” 盛天清没有直接拒绝,问道,“那小楚呢?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嗐,他那情书还是我老婆教的,你说呢?”顾小槐往房门那边的方向推了他一把,正色道,“再说了,强行解开只是下策,能拖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盛天清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往房间走去。 顾小槐识相地知道不能留在门外,喜上眉梢地去找管家要红枣桂圆去了。 盛天清推开房门,敖楚正在床上睡着,他关了门,轻轻走到床边坐下。他从一开始其实也没什么想法,更不想趁人之危,这会儿静静地看着敖楚,只当是探望个生病的人。 可能是察觉到床边坐着人,没过多久,敖楚醒了过来,看到边上的人,愣了一下,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嘀咕道,“我不是让小槐帮忙拦了吗?” 盛天清没有跟他说是人顾小槐把他给推进来的,他脸带柔色,问“为什么要拦着我?” 这是敖楚使的欲拒还迎。 被敖之辉那样说一通他确实难过,可难过归难过,能把人睡了也不亏啊!所以他在知道那药是什么东西之后,还窃喜了一番。 虽然冷着脸请求顾小槐帮忙,但也有暗示过他不要真拦。 敖楚没想到顾小槐那个猪脑袋,到底还是把人拦了,还把他身上的毒解了,他内心有点绞痛: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居然把毒给解了!是医仙太厉害,还是丹药质量不过关?他就说怎么他醒来身上没有通体舒爽,饱食餍足的感觉。 这样危险的想法不能让盛天清知道,于是敖楚佯作面无表情,冠冕堂皇地答道:“我怕恶心到你。” 盛天清闻言皱了皱眉头,“你……” 敖楚继续说,“那天晚上是我冲动,可你删人记忆的做法就妥当吗?”提起这件事,他是真生气了,冷哼一声,“我暗恋你几百年了,表个白怎么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出个柜又怎么了?” 盛天清心虚道,“你想起来了?” 一听就是句废话,敖楚别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小楚……”盛天清软声叫了他一句,不知该怎么说好话。 “既然毒解了,上神怎么还坐在这里?”敖楚觉得这话问得太容易暴露他的心思了。 为了逼真,他撂下担保道:“不劳你费心,更不用你费力,身份的事就不说了。接触的事,多看一眼我都替你的胃担心。我就算毒发身亡,也不会求助于你!”说着他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精致的一指长小刀,眼底带上一丝狠色,眼也不眨地拔了刀鞘,亮出刀身,“情、欲而已,放点血冷静冷静就好了。” 盛天清被他这一波狠话揪了心,抽着凉气,再一看他手里把玩的小刀,先下手为强,劈手夺过来,看也不看的往身后一丢。 “叮”一声,刀锋落地,盛天清站了起来,垂下眸子看了他一眼,说,“好,你都这么说了,我去给你拿解药。”说完转身就走。 敖楚望着身穿驼色大衣搭配修身牛仔裤衣冠楚楚的盛天清,忽然觉得他不穿衣服应该也是很好看。接着才慢慢消化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毒还没解?“都这么说了”这几个字又是什么意思,那他不这么说盛天清就会做点什么吗? 敖楚:……没事撂什么狠话! 顾小槐叼着颗红枣远远看见盛天清沉着脸走来时,吃惊地张了张嘴,红枣差点掉下。回过神后憋着笑摇了摇头,不等盛天清走近,他就扯着嗓门,一番好意道,“你这不行啊,大兄弟,啧,时间啊太短了,回头我给你开点药调调?” 盛天清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骂道:“闭上你的狗嘴!”边走边推着他后背,催促道:“快去把解药配了!” 接着他看道顾小槐一脸的一言难尽,怕他指不定又要脑补出什么“不给力”之类的话来抹黑他,盛天清脸更黑了,说了个简明的解释,“他不愿意。快点!” 顾小槐看了他一眼,默默叹了口气,“你们啊……肯定是你不会哄人。”说完小跑着去找他的药箱了。 盛天清端着小半碗浓稠不热的药回来时,敖楚已经躺下了,他试图用装睡蒙混过关,拒绝吃药。 盛天清叫了两声,敖楚自觉做到纹丝不动,却还是听见盛天清无奈地说道,“多大个人了,还装睡,眼睫都抖了。” 他只好一声不吭地重新坐了起来,盛天清没有察觉到他是不肯吃药,以为小楚还是不想见他,把药给他放床头柜。想着起身走吧,又想到顾小槐刚说的那句“不会哄人”,因此,他伸手又拿起刚放下的药碗,自己一口喝光。 敖楚看着正奇怪,结果就被放下药碗的盛天清一手揽过后背,一手掰着下巴,灌下药去。 第34章 敖楚的脑子当即短路,被迫咽下苦口的药汁,心里也跟着泛起了苦。他猛地推开盛天清。 想到盛天清为了避免合欢丹发作,竟然不惜强吻灌药,上一次亲一下都要被删记忆,可想而知,要是让他碰一下,他不得去重新投胎? 敖楚脸色煞白,不知是气的还是被药苦的,指着门的手都有些发抖,他死死地盯着盛天清,“你走!” 盛天清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想来想去还是归咎于他还在气头上,盛天清只好怂巴巴地端着空了碗出门去。 ———————— 一个多月后,山海学院的学生开始了第二学期的课程。盛天清早已不是校长,恢复了以前那种不露脸的归隐状态。 敖楚都不在了盛天清也没那么多心思去管那帮猴孩儿,不过该出面还是会出面的,学院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会出来帮忙。 南海龙宫的老龙王一个月前辞世,与龙后合葬。合眼前交代了类六灵的能量来源于龙宫底下中心,是他亲自打开的,出于什么目的大家都清楚。 那开关不久前由继任龙王敖婧亲手关上,自此,供应类六灵的能量开始枯竭,山海学院的学生任务逐渐减少变轻。 这天,也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南海龙宫上空忽然想起“哔哔”声的警报,人们抬头看时才发现宫殿开启了防护结界。 敖妍吓了一大跳,匆忙放下刚“偷渡”过来的珍珠奶茶,风风火火地跑去正殿,边跑边止不住傻笑,心说看不出大姐速度这么快。 敖婧听了这声响也是惊得起身,身后跟着一行随从,匆匆往敖妍的房间赶。 两人半路撞了个正着,第一眼都是盯着对方的肚子。还是敖婧先开的口,也不管旁边跟着人,虽然她又惊又喜,但还是习惯性冷笑道,“可以啊,敖妍,不仅工作自己找好了,连妹夫侄子都买一送一了。” 敖妍听得一愣一愣的,想了一下,问道,“不是你吗大姐?” 敖婧嘴角的笑意僵住,不是她们两个,还有谁?她脱口而出,“敖楚?” 两人同时转身往敖楚的方向去,敖妍不明白地问道,“大姐,这个预警不是王族有了子嗣才响的吗?敖楚就算跟别人,那也是外面的事啊,怎么会在这里响起来?” 敖婧冷着脸道,“也许是他今天把人带来了呢?说了他多少遍了,不要瞎招惹他就是不听,这下出事了吧。” 两人还没走近敖楚的房间,就看见几个虾兵蟹将,围成了一圈在观望着地上什么东西,乱作一团。 跟在敖婧后边的管家高喝一声,他们才散开在两旁,地上的场景一下子映入眼帘。 敖妍倒吸一口气,“我的天……” 敖婧也一时说不出话,缓过一阵才镇定地吩咐道,“快去请医仙!” 敖楚晕倒在地上,龙角显现,长发散落在背上及周边,人身龙尾,远远看去好像一尾美人鱼。 那些小兵们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敢乱动,敖婧也怕他们笨手笨脚的伤到人,自己化作明红龙身腾起,飞向敖楚。敖妍也跟着化成了粉色龙身,过去一龙一爪子把人带回房里去。 在敖婧的默许下,敖妍又去了趟暗层,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迷幻,魂不守舍。这边敖婧已经守着医仙看完病,在听医生叮嘱注意事项了。 顾小槐跟她们姐妹俩不熟,本着医生的职业素养,全程都是板着脸的,除了查出敖楚怀孕时,他那失控的能塞进一颗鸡蛋的嘴。 “嗯,快两个月了,晕倒是因为你们的结界施了点力把他挡回宫殿。他气血虚,加上思虑过重,心里有郁结。家属要体谅……” 敖妍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等顾小槐走了,她还在出神。敖婧伸手在她面前挥一挥,敖妍气若游丝地看了她一眼,才要开口就被敖婧带到房间外。 敖婧看了一眼里面睡得不知人事的敖楚,床足够大,即使加上一人高的龙尾也可以睡得舒服。她问,“查到什么了?” 可能是给吓到了,敖妍结结巴巴道,“敖楚那一页只加了四个字,写着‘育有两子’。”敖婧听了顿时感到头大,又听见敖妍说,“还有,小盛叔的也更新了,‘桃花预言显,育有两子’。” “什、什么?”敖婧第一次感受到舌头打了结是什么滋味,“你是说,他和盛先生?”她脸上忽的一变,铁青着脸,气冲冲道,“肯定是他先勾引的盛先生,你弟弟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 “大姐,现在是咱们弟弟被搞大了肚子……”敖妍小心的提醒道,然后她说,“这事按照人族的说法,我们是娘家人,这会儿是要找上门说理去的。” “去什么去,我可没脸见他。盛先生什么名声?高风亮节,乱世而出,盛世而隐,上古大混战时期那可是写在教科书上的大功德!”敖婧振振有词,说话不带喘的,又说,“敖楚?先不说他沾花惹草,他……”他没有什么好的,但是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敖婧一时想不起他有什么大错,便歇了话音。 敖妍听她熄了火,问,那现在怎么办。敖婧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说,“等他醒了再说吧。” 同天,盛世山庄。 高风亮节的盛先生此时正被顾小槐指着鼻子质问。 顾小槐一脸气急败坏,一阵风似的刮进来,在院中刹住脚步,立在闲来无事正在浇花的盛天清面前,激动道,“你、你……” 盛天清直起腰来,不明所以,问他什么事,垂眼扫过他以下犯上的手指。顾小槐一口气顺过来之后,收了戳在他面前的手指,双臂抱在胸前,开口冷嘲热讽道:“看不出来啊,上神,道貌岸然的,装得跟正人君子一样过来拿解药,转头暗戳戳就把人睡了,也是厉害啊,连孩子都有啦!” 盛天清忽略他不善的语气,听不懂一样问道,“孩子?” 顾小槐大力金刚指一戳自己的胸口又一指门口,“我,医仙,刚从南海龙宫过来!人小楚都晕倒啦,妊娠反应!” 盛天清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小楚?妊娠……反应? 一个响指,小白云应声倏地出现在盛天清脚下,他高兴得有些失态,匆匆忙忙地就要往那边赶,转身时顺手将顾小槐一把提上来,“看人去!” 两人在上空中呼啦飞啸而过,顾小槐没有盛天清的功力,不能和他一样站如松。他没形象地盘腿坐着,扯着盛天清的裤腿,风声太大,他只能大声嚷嚷,“上神,不是我说你啊,那种事啊,就算是夫妻,人家不愿意,你也不能强来不是?你看人都郁结于心了。” 盛天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理他。 顾小槐自己说得起劲,“咱们小楚,哎算了,以后都是你家的了。这小楚啊,,身上不是还有寒气没清完吗?身子骨又不太行,你等下说话挑点开心的,好好哄着。” 盛天清没顾上答他话,回想起那次。 —————————— 他在走出去关好门那一刻确实没有什么想法,敖楚药已经吃了,清毒是没问题了。结果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房内玻璃碎落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模糊地听到什么东西掉下来,小妖在边上拍门,里面也没个应声,他连忙转身推门进去。 一眼看到敖楚背对着门跪坐在地上,可能是下床的时候没站稳跌坐下来,身旁是破碎的花瓶碎片,轻微发抖的手正要去够着一块。 盛天清几步过去蹲下/身拍开他的手,“你干什么!”他把人揽在怀里想要抱他起来,发现敖楚浑身发着抖,呼吸都不平稳了。他的龙角头发顿时又显现了出来,一抬头一双装满欲/望的如火红瞳对上盛天清。 盛天清心头重重一跳,才明白刚才吃下去的药,不仅没解成,反倒起了催化作用。 他看着敖楚吃力地压制住自己,留着最后的理智用软绵无力的手推了盛天清一下,“走开!”他心底软了软,低头温柔地亲了一下敖楚的龙角,抄起他的腿弯,把人抱出了门。 第35章 完结 盛天清抱着软成一团靠在他怀里的敖楚出门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他挺直着身子把敖楚一路抱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一进去房门自动合上,灯应声亮起。主人房大,隔音效果好,床也够大,够折腾。 盛天清把人放倒在床上,敖楚手脚无力,感官意识却是清楚的。他清楚地能知道盛天清手脚利落地脱了他的衣服,又窸窸窣窣脱自己的。 那人肩宽腰窄,线条分明,丰神俊貌近在眼前。 敖楚人没赶成,他还要被这样那样,他闭上眼睛惨兮兮地想,怪自己不会把握机会,这下用不了一点力气……算了,能得到盛天清就好。 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盛天清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也跟着心里不好受了。他就知道,他是不愿意的。 敖楚真想把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从身上推开,他自己身上还痛着呢,火冒三丈地用上最后一点力气吼他,“轻点!第一次!” 在盛天清听来,这话却像是没带上什么力气发出来的,倒像哭腔。 那天白天的时候,顾小槐迅速把药给人调好后,想着自家怀着三胎的老婆,自觉没他什么事了,便脚底抹油溜了。 他医术是没问题的,但是敖之辉算的太准,知道盛天清会先给解药,所以后面才是真正的发作。 发作的同时还伴随着心神不宁,会勾起人不愉快的幻觉,干扰心智,把那丹药整得跟一古装戏一样。 所以完事后,敖楚眼角还挂着泪痕,不知是伤心还是痛的,反正人是累得睡过去了。盛天清坐在床边,温柔地伸手给他擦掉。 然而盛天清没想到,人睡没一会儿,醒过来就不老实,声音还哑着就撩拨起来,万年才开了荤的盛上神忍无可忍,指间抽到一半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按,又翻身压上去了。 因为第一遍那毒的作用让敖楚太遭罪,他想想还是太亏了,趁热打铁把人哄过来再重新一次。 大管家在房门前徘徊过一次,期间好像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吓得差点去掉半条老命。他本来是想过来问下龙小殿下的情况的,经过这次,他召集全庄,不准靠近主人房打扰,连顾小槐来复诊时,都是他亲自把人打发走的。 上神毕竟不同于凡人,两天不吃不喝也没问题。第三天一早醒来时,他对着空了大半边的床发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人跑了。 盛天清从房间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大管家把山庄翻了个遍,一是找人,二是挑聘礼。 一个多月来,敖楚的表现就是提起裤子不认人,把“渣男本质”贯彻到底。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对盛天清避而不见,也不准他跟谁提起。 至于敖楚把盛天清拦在龙宫外,敖婧敖妍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人家毕竟是上神,总不能一直等在大门口,敖婧总会把人请进来。然而敖楚不让提,盛天清也就不便和敖婧说起。 敖楚有了上次的经验,完事就跑,省得又被改记忆,虽然不确定盛天清这次下不下得了手。 ———————— 盛天清回过神时,已经和顾小槐飞到了龙宫,见了敖婧敖妍,三人都有些不自在的尴尬 ,顾小槐在旁边一本正经道,“孕夫需要家属体谅。” 几人简单明了地交谈了几句,盛天清过去看望敖楚。 门被打开,敖楚已经醒了,人身龙尾,悬浮于半空,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依然楚楚动人,长发无风自动,龙尾银鳞闪闪,如梦如幻。 盛天清朝他一招手,柔声道,“下来,别游太高,小心身子。” 敖楚应声游了下来,盘着一小截尾巴,等高地立在盛天清面前,虽然表现得听话,却没给盛天清一个好脸色,沉声问他,“真有了?”话音刚落,不用盛天清回答,自己先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实在太羞耻了,他脸色顿时黑了起来。 盛天清紧张地帮他顺着背,小心地问道:“你不高兴?” 敖楚垂下眼皮,闷声道:“一夜/情有的,有什么可高兴的。” 盛天清弯着的嘴角往下放,面色不悦,“胡说什么呢,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要不是你不让说,我早来提结婚的事了,外面管家带着人抬着聘礼呢,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敖楚听了,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终于有点泛红,眼神也有了点光彩,“真的?” 盛天清点了点头,拉着他就要往外走,敖楚没动,转而有些担心地问,“你不是有‘官配’吗?” 盛天清想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跟他说起前不久的事。 敖楚跑后,盛天清忙着想办法把人接回来,隔了几天才想起那棵破姻缘树,趁着夜黑风高,他亲自飞回去一趟盛家古宅。站在树前,手里冒着一小撮火,在点火烧树前,好心问了句,“树灵,你还在吗?” 树灵一看他那点着火的手,吓得不轻,“上神,有话好好说。” “成。”盛天清说,“本上神名草有主了,不稀罕你们安排的姻缘,你回去交差吧。” 树灵急道:“哎,不能烧哇,上神。您第一次实属乱世所迫,自我牺牲斩桃花。这次您孩子都有了,这一把火烧下去也没用。您要不再等等?最多两个月!” 盛天清不信它的鬼话,他活了这么久,只碰过敖楚,谁还会怀他的孩子,但又鬼迷心窍地带了点不可言说的期待,于是收了火。 敖楚听完他说这事儿,眨着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轻轻问他,“是我吗?” 盛天清把人揽进怀里,亲了一下他的龙角,“当然是你。”接着果然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呼吸加重了。上次泡温泉过后,他特地去查过来关于龙族的龙角的情况。 想到顾小槐说孕夫有心结,盛天清问他,心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事? 敖楚离开了他的怀抱,问他当时是自愿的吗? 盛天清心虚地用声气说,“我能不承认我是趁人之危吗?”当时解药出问题,他并不知道顾小槐走没走,但是他并没有打算要叫他先来看上一眼。 敖楚用微妙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下。盛天清感觉脸上莫名有些发烫,假装不耐烦道,“差不多行了啊,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都说出来,别憋着咱们孩子。” 听到孩子,敖楚低头抚摸了一下还是平坦的小腹,问盛天清,“你不是说,找个男人给你生孩子,会被人笑死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盛天清话一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对敖楚说,“我出去一下,你等等我。”说着便匆匆出了门去。 敖楚心里有点甜,飘回床上去,才靠坐在床头没一会儿,门外就来了三个人。只见盛天清赶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走向敖楚床前,顾小槐在后面忿忿不平,出声提醒道,“你小心孕妇!” 女人也不生气,这是以前照顾过敖楚一段时间的阿瑟如,她十分配合地快步走到敖楚面前,笑吟吟地打招呼,“龙小殿下,听说你有喜啦?哈哈哈!” 敖楚笑了笑,这中气十足的笑声他没法接。 顾小槐心颤:“我说,老婆你收着点气!” 盛天清不想听他们叙旧,绷着脸说,“一字一句地还原。” 阿瑟如麻利地应了声好,然后变身成几百年前打扮的盛天清,想要给敖楚重现他当时在书房听到的话,以示这事是他误会盛天清。阿瑟如脸上开始冷笑,“就凭你……咦,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敖之辉。”盛天清沉着气提醒道。 “噢,”阿瑟如继续酝酿入戏,“就凭你敖之辉,也敢学人……啊呀,上神这都几百年前的事了,说过的话我怎么还记得。” 不等盛天清说她两句,她直接走到敖楚床沿坐下,“小殿下你不要伤心,当初你在书房门口听到的话是我自己临时发挥的,不关上神的事。我说那些话也是对人不对事,咱龙小殿下好着呢。” 她见敖楚看了一下盛天清,然后缓缓点了一下头,她又机灵地补上一句,“上神疼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咱好好养胎哈,不要乱想。”接着又坐直了身子,看架势是准备滔滔不绝,“孕期情绪不稳也是正常的,我跟你说啊,这第一胎啊是最辛苦的……” 顾小槐见他媳妇儿越说越多,正要去拖起她把人带走,就被盛天清点了一下,示意跟他一起悄悄退出去。他看到敖楚眼里的笑意渐浓,便由着他们去了。 盛上神与南海龙宫三殿下结婚的消息是敖妍他们工作室放出来的,整整占据仙神界热搜榜榜首三天,App一度出现瘫痪。 敖妍这次没有乱爆料,是盛天清让她写的,因为肥水不流外人田。 山海学院那边,盛天清原先带的那一班最为激动。陆舒高兴得在宿舍连跑了几圈,“我就说吧,我没看错!” 管嘉白虽然有点酸,但表现还算正常,看了一眼就小气地锁屏了。 不正常的是蔡三小,听说当晚提着酒瓶喝着酒,在操场又哭又闹。 几个处的比较好同学,约好了这个周末组队要去看望在家养胎老同学。 敖婧听说敖楚的一帮朋友要过来,早派了管家和几个虾兵出去迎人。 进了龙宫,他们一个个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真壕,”“真宫殿啊这是!” 敖婧跟敖妍出来帮忙招呼一下客人用餐,中途敖妍看见她大姐跟敖楚一位女同学出去了,她记得好像是叫赵韵怡,来他们家挺的次数勤快的。 等两人回来时,敖妍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发现赵韵怡白皙的脖子上有一个浅浅的牙印,她出去的时候明明没有的! 敖妍又呆呆地看了敖婧一眼,敖婧看到了她遭遇惊魂的表情变化,正坐着等她投来疑问的眼神呢。她不遮不掩地冲敖妍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当场承认。 敖妍心累地看一下敖楚,想寻求他安慰,一转眼看到他鼓起的小肚子,她默默啃了口狗粮,还是化惊吓为食欲吧。 这会儿已经在龙宫养胎养到了第五个月份了,敖楚在有需要时,已经能把龙尾收回去了。下午送走了他们,晚上盛天清过来,又想把人接回去。 这段时间,闲得只剩大把时间的盛上神总算体会到什么是早出晚归了。他白天飞奔各地深山,去给敖楚采集草药。顾小槐说趁着怀胎把身体一并调好,坐月子的时候再大补,就能把体质调回来。 “天这么晚了,就不回了吧?”敖楚晃着龙尾跟盛天清商量道。他知道盛天清打的什么主意。 盛上神食髓知味,头几个月不敢胡来,等胎稳了,他那想法就蠢蠢欲动起来。这个月他已经提了几次了,敖楚通通不留情地给拒绝掉。今晚再对上盛天清可怜巴巴的眼神,敖楚勉强答应了他一回,“就一次。”话音刚落,就被盛天清一阵风抱走。 两年多后,南海龙宫。 敖妍盯着眼前护在安生结界里半人高的龙蛋,激动道:“动了动了!” 敖婧低声喝住她,“小声点,别把小家伙吓到了。” 赵韵怡伸手“嘘”了她们一声。 盛天清扶着挺着个大肚子的敖楚尽量加快步伐走了过来。看样子头胎今天是要破壳了,眼下第二胎已经快足月了。 敖楚他们才走到跟前,龙蛋里面白得刺眼的光从裂缝里发射了出来,不过三秒,整个龙蛋壳自动碎成片脱落。 在几人的惊叹声中,一条通体晶莹的幼龙腾空遨游,撞到结界又游向另一边,直到隔着通明的结界看到外面看着它的人们时,才带着满眼好奇停在他们面前。 敖楚的心软成一滩水,伸手抚上结界。 敖妍叹道:“好可爱啊。” 敖楚疑问道,“可爱是可爱,但这好像是极纯的血统才有的肤色吧?”没人能作出回答,大家看看他,最后把目光看向盛天清。 “对,有一次小盛叔能听得懂龙族密音。”敖妍突然想起来这事。 “一直忘了问,上神是什么原身?”敖楚嘴角带着笑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有人活太久,把自己的真身忘了。他把线索理一通,“上神,神农,不周山……我记得古书有记载,‘昔有东海主,为大义,替撞……’” 说到这里,大家一脸了然,原来是东海龙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