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反攻中》作者：一个点儿 文案 年少又懵懂，平凡却深刻，不知而悸动。 这是一个好学的学渣和一个厌学的学霸谈恋爱（划掉），互相帮助的故事。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旭，方煦 ┃ 配角：曾宁，林冰，厉天等 ┃ 其它： 第1章 豆浆第1 时间，早晨7点。 地点，霖市八中隔壁两条街外好吃包子铺。 事件…… 方煦被一股大力拉扯得一个踉跄，刚刚拿到手的豆浆因为这一撞，被撞得差点失去平衡的方煦惯性之下一手捏爆，汁液横飞撒了他满手。 新鲜出炉的豆浆那温度不是盖的，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右手被烫得刺痛。 这不是让他愤怒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害他这样的罪魁祸首骑着车一阵风就过去了，明明知道差点撞倒人却停也不停，只大发慈悲的抽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并大喊，“对不住了兄弟，十万火急，下次赔罪！” 方煦眼睁睁看着那人疾风般消失在小巷子的那一头，一手捏着已经破破烂烂的纸杯，一手拎着刚才被撞一瞬条件反射就抡了出去但并没有打到人的包。 主要是还没来领到课本，挎包里空荡荡的，没什么力道，抡出去也打不疼。 白色短袖校服上衣从领口处到胸前也被溅到不少，因为豆浆多加了糖，更加觉得黏黏腻腻的，透着布料混在胸前那片被烫得微微发疼的皮肤上，让方煦想抓狂。 不过……他面无表情的把捏扁的纸杯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眯了眯眼。 那傻逼身上穿的是霖市八中的校服呢！呵呵…… 此时的方煦不知道，何旭也不知道，这一天在往后的岁月里，应该是他们生命中很是值得铭记的一天。 …… 何旭骑着车赶到的时候，曾宁他们的“战斗”正酣。 偏僻的小巷深处，两个穿着黑色带白杆校服裤的少年正和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少年打成一团。 虽然两人狠得像是不要命，但是对方人数多啊，眼见着有一个黄毛小子偷摸着从墙角那堆杂物后面抽出一根棒球棍绕到了林冰的后面，举手就要朝他脑袋砸下去。 何旭骂一声“操”，二话不说举起自己的自行车就朝那人抡了过去。 “阳哥！”本来还一脸凶悍像是个亡命徒的曾宁一见何旭，叫声都带哭腔了。 而经何旭提醒注意到自己身后人要打闷棍的林冰则是大吼一声“WCNM”，转身一脚就把那黄毛踹飞出去。 何旭来势汹汹，抡自行车的架势简直骇人，加上他个子又很高，手臂肌肉虽然不粗不大，但紧绷起来时肌肉线条爆发出来的力量感还是让人望而生畏。 当然，他打架一直都很有“分寸”，刚才那一下看着要人命，其实也没真正抡到黄毛头上，要不然黄毛也轮不到林冰踹飞了。 何旭的加入让一场混战瞬间停了下来。 曾宁和林冰顺势跑到何旭身边站定，何旭拧着眉毛看向对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还在八中范围内？” 黄毛小子被同伴扶起来，林冰那一下踹得是真的狠，他一时半会还直不起腰来，于是另外一个红毛说道，“放你妈的屁，你说在就在吗？明明这里离我们学校更近，而且老子们只不过是来吃个早点，你后边那两个疯狗一样冲过来就咬，天哥不在，以为老子们就好欺负吗？”他说着，恨恨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才放你妈的屁！要不是你们嘴巴里不干不净说我阳哥，老子就算是狗也懒得啃你们这几坨屎。” “卧槽！你再说一遍！” “你让爷爷说爷爷就说？你这种人，说你是屎都觉得对不起屎！”在气死人不偿命这件事上，曾宁从不曾虚过。 对方还要再说，被黄毛制止了。 他艰难的抬起头，眼神愤恨的看了何旭几眼，“就算我们的人嘴贱，你们的人也没吃亏。要么就这样算了，要么想怎么解决你划下个道来，阳，哥！”他喊得很是讽刺。 原来，不过是因为嘴贱而引发的“血战”。 本来八中和十六中学生就气场不和，加上校区相邻总有摩擦。再加上某些人之间的“私人恩怨”矛盾激化更加厉害，所以这两所学校的学生基本见面都会起争端。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十几岁的男孩子，没有什么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打两架。反正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但……刚才黄毛偷摸着拿出“武器”偷袭。 这就说不过去了。大概刚才他也是一时头脑发热了，这会回过味来，自己也觉得丢面子。 何旭转头分别看了曾宁和林冰一眼，见两人虽然多多少少脸上挂了点彩，但看上去都不算什么，反而对方看起来好几个都鼻青脸肿的。 他本来就不想和十六中多牵扯，尤其是黄毛这一档人，所以眼神示意两人，“你们怎么说？” 曾宁嗤了一声，“既然林子没事，就算了，老子才不想和这群杀马特纠缠，降低老子的品味。” 红毛瞬间气得嘴歪。 眼见着让曾宁这张嘴继续叭叭下去，又要打起来了，何旭立马制止了他，睨了一眼黄毛说道，“你最好去医院看看吧！” 说完当作没看见黄毛那复杂的表情，去扶了自己的车，招呼曾宁和林兵道，“走了。” 一行三人，很快出了小巷。 黄毛看着他们走远，这才呸一口，吐出的唾沫都带着血丝！那一脚，是真特么疼！ “哥，就这样算了？”红毛不平，“那个何旭，什么狗屁阳哥，当初……” “闭嘴吧你，要不是你刚才背后说人家，也不至于害我被踹这一脚！”他只不过是想出来吃个早点啊摔(┬＿┬)。 黄毛自知理亏，闭了嘴。 另一边，何旭正在忍受曾宁的碎碎念。 “他们十六中那帮傻逼怎么回事？没完没了了还？不就是你去读了八中没有留在十六中么，每次见了你就跟被负心汉抛弃了的怨妇一样，背后还要嚼舌根，麻蛋，他们有毒吧？” “不过话说，你和十六中校霸之间的‘爱恨情仇’传闻难道是真的？” “哎我说阳哥，跟我说说呗，你什么事我不知道啊……” “闭嘴！”何旭忍无可忍的转头，“再逼逼叨我用林子的臭袜子堵住你的嘴。” 曾宁面色惊恐的捂住了嘴，瞬间安静如鸡。 林冰满头黑线。 第2章 互殴第2 因为这一耽搁，何旭三人毫无悬念的错过了进校时间，以及错过了早操。 不过八中在这一块管的本来就有些松散，他们依然很是轻松的翻墙入校，并且也没人发现早操队伍里少了他们三个，或者说，就算发现了也见惯不怪。 五班本来就是差生和刺头集中营，不怎么受老师待见。 这么说似乎有些难听，毕竟现在都提倡素质教育全面发展，不以成绩论输赢。 八中在霖市虽然不是特别响亮的重点高中，但师资力量还是可以的，以前也曾经出现过辉煌时刻，加上据说今年八中换了个校长，还重金聘请了好几个国内有名的金牌教师，大有要雄风一振的趋势。 但……优等生和差生之间的种种差别待遇，潜移默化还是存在。 就比如相比起一班二班那种好学生扎堆的班级，五班明显就是个吊车尾了。 此时是第一节课前的晨读时间。 何旭几人大剌剌的从后门进教室，本应该不会引起太大动静，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何旭太倒霉，还是太幸运。 因为他们那个爱管闲事又脾气暴躁的班主任此时却正好站在讲台上，而他身边的少年正好说道，“我叫方煦……” “何旭……” “这是你这学期第几次迟到了！啊？”他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嗓门大得前排同学恨不得堵耳朵却又不敢，表情很是受折磨。 “林冰曾宁，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衣冠不整狗头猪脸，又打架！你，你，你……”他指点江山一般分别指向何旭三人，“等一下来我的办公室！” 狗头猪脸什么的？老班用起形容词来还是这么的不拘小节啊哈哈。何旭暗暗腹诽。三个少年脸上一阵萎靡，有气无力的齐声应是。 等他们到座位坐下，班主任这才好像反应过来，转过头对身边少年说道，“方煦是吧，这年头小伙子都吃什么长的？这么高！我看看啊，你就坐那儿，靠窗户那儿吧，不然挡住其它同学了。” 方煦点点头，扫了一眼班主任说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是早上那傻逼！刚才进来他就看到了，不过对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和眼神都没在自己身上，更或者说今早上他溜得太快，压根就没看清楚自己吧！ 叫什么何煦？还是和煦？很好！ 他朝后排走去，无视周围女同学们“哇好帅啊”“和何旭有一拼哎”“咱们班又多了一个优质帅哥不过就是看起来有点凶”“胡说那叫高冷好伐”等等窃窃私语。 他刚在何旭身边站定，就听班主任又说道，“对了等下你来我办公室领一下书，就顺便让何旭带你过来好了。好了大家继续早读。”说完班主任就匆匆走了。 骤然听到自己又被点名，何旭有点懵懵的抬头，“嗯？” 这一抬头，就对上那人一副反射着寒光的眼镜，“咦？是你？” 啊，居然记得？方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让让。” 声音清冽，透着冰冷，无端有一种很是看不起人的感觉。 而且虽然这小子眼镜被镜片遮挡了一下，不太看得清楚他的眼神，但何旭就是觉得，他此时的眼神带着丝丝杀气。 嘿，不就是骑车太急挂了他一下么，又没摔没伤的，竟然这么记仇啊。 何旭也有点不爽，于是就没有站起来，而是往后一靠，把两条长腿往旁边过道一伸，意思是让他挤进去。 八中的教室挺小的，加上五班有五十多人呢。 所以可想而知，桌子与桌子之间，桌子与椅子之间的间隔都不会太宽。 何况都是一八几的大个子，平时坐下都觉得有些舒展不开腿了，何况现在何旭的姿势又占去了一些空间。 方煦想要进去，势必得用一个不太好看的姿势，夹臀收腹的挤进去了。 何旭这可是有点故意了。 这小子看起来有点高傲呢，本来对于今早挂着他还觉得有那么一丢丢歉意，但他刚才那态度却让他不爽了。既然自己不爽了，他就总想让对方也不爽一下。 一秒，两秒，……方煦没有动。 气氛似乎凝固了。 五秒，十秒……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上硝烟的味道。 何旭挑了挑眉，“怎么滴？要哥哥抱你进去？” 周围以曾宁带头，男生们哄堂大笑。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因为在何旭话音落下之后，方煦毫无预兆的照着他的脸一拳挥了过来。 方煦此人，虽然个子挺高，但是看起来身形有些纤瘦，长相有点精致，戴着眼镜更显得文质彬彬的。 所以没人会想到他会忽然动手，而且对方还是人高马大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何旭，就连何旭本人也没料到。 于是乎，这一拳结结实实招呼到了何旭的脸上。 大力的撞击使得他牙齿磕破了嘴皮，一丝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何旭黑了脸。 林冰和曾宁却蹭的站了起来。 “卧槽，你个小白脸你找死！”曾宁怒骂。 谁都知道，何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打架归打架，打人不打脸。这句话特指别人不可以打他的脸，这是众所周知的何旭的逆鳞所在。 不想这个斯斯文文长得很是好看的新同学，转学第一天，进教室还不到半节课的家伙，竟然这么火爆。 “阳哥你没事吧？”曾宁冲过来，而旁边的林冰已经默默抄起了板凳——对，他就是这样一个实干的人。XD 何旭冲林冰摆了摆手，又对曾宁摇了摇头，两个跃跃欲试的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一个默默放下板凳，一个幸灾乐祸的看向方煦，小Zei,你死定了！ 何旭顶了顶有些钝痛的腮帮子，站起来。 即使是方煦这种身高，他还高方煦半个头，站在那里不动，都能给人一种压迫感，同班同校里，他的身高已经是独占鳌头，何况那双总是漫不经心带着一点笑意的眼睛此时闪着怒意。 但方煦脸上冷漠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说起来，好像他刚才打人的时候，脸上也是一样的冷漠，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他脸上才会有表情呢？ 这个念头莫名其妙，何旭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想这个有的没的。 当然，脑子里即使是在走马灯，他的身体也会很诚实的遵从他的内心。 于是他朝着方煦的脸，一拳还回去。 第3章 睡神第3 四人一字排开站在五班班主任周老师办公桌前，其中三人站得比较近，一人稍远离，泾渭分明的架势。四张脸上个个不同程度挂彩。 已是不惑之年的男老师一脸心力交瘁。 “你们，你们说说你们！啊？这是在闹哪样？啊？”他不断点着桌子，嗓门大得唾沫星子都要喷出来了，惹得面前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做了一个上身后仰的动作。 “打架打架！就知道打架！外面打完了还不过瘾是吧？还要到学校惹是生非！ 学校是让你们来学习的地方，不是逞勇斗狠的地方，啊？ 人家方煦一个新同学，你们都能和他打起来，啊？ 何旭你啊你，你是要干什么，啊？” 他的大嗓门不但引得同个办公室其他老师频频侧目，就连门外偶尔经过的人都听见了。 何旭这人在八中学生中比较出名，就连老师们也大多认识他，不过要真说他是个坏学生？也不尽然，开学都快一个月了，他其实并没有犯什么大事，除了偶尔迟到翻墙，被逮到抽烟或者上课睡觉之类，比起那些动不动就打架的学生，他已经算好的了。 当然，他不“犯事”，但在八中却依旧稳坐学生们心目中“八中校霸”的头衔，连高年级的那些人也少有惹他的，这也是老师们心中不解的一个谜。 但就今天，他竟然在教室里和新同学打了起来，这实在是费解啊！ “周老师，是那小白……方煦先动的手。”何旭不说话，曾宁连忙帮他辩白，周老师眼神看过来，林冰在一边很是严肃的点头表示肯定。 “这……是这样？”他看向方煦，明显有点不太相信。 曾宁急了，“周老师，班上那么多同学都看到了，不信你去问。你问他他会承认才怪……啊咧” 曾宁的话因为看到方煦毫不犹豫的点头而卡壳了一下。 周老师一脸崩溃，“又是为什么啊，啊？” 方煦又不吭声了，脸上是万年冷漠色，看起来还是那么拽。 何旭咬了咬后槽牙，妈的，好想再打他一顿。 刚才不过揍了他一下，就被闻讯而来的隔壁班老师拉开了。 “何旭，你说。” “他为什么要揍我，我怎么知道！我揍他反正是因为他揍我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周老师身心疲惫的挥了挥手，“何旭，你，我就不说你了啊！这都高中生了，心里有点数吧！方煦，虽然老师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念八中，而且还进了五班，但老师不希望你因为身处的环境而放松了自己，至于你们两个……算了，你们四个，回去给我每人写一篇千字检查交给我，滚滚滚，回教室上课去。” “对，方煦你留一下，领一下书。” 几人瞬间鸟兽散。 何旭一边走，一边揉着脸，嘴角破了，等会想点办法冰敷一下脸吧，要不然肯定淤青，方煦那厮下手可不轻，可别肿起来，要不然…… “阳哥，刚才老班那个话什么意思啊？” “嗯？” “他说不知道那孙子为什么会来念八中，而且还进了五班……”曾宁语气夸张，此刻浑身冒出八卦的光芒，“这话里面有文章。” 何旭无语的赏了他一个后脑拍，“管它有文章没文章，关你什么事啊，不八卦能死吗？” “能！”曾宁理直气壮。 何旭：我他妈…… “我去查查这小子！”林冰永远话不多说就是实干。 …… 第一节正是老班的数学课。 所以何旭几人回教室不久，老班又和抱着书的方煦回来了。 一看到老班就想起千字检讨。一想起签字检讨，何旭林兵曾宁三人就脑壳痛，毕竟学渣嘛！别说千字了，三百字都写得够呛。 在何旭目光不善的注视下，方煦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他忍无可忍站了起来，“老师，我要换座位。” “换什么座位，啊？你那雷峰塔似的身高，换到哪里都阻碍视线，就在后排给我好好坐着。” “哈哈哈……”大家一阵哄笑。 “我……”何旭想说他可以坐门口那边的最后排啊，但对上老班即将咆哮的口型，想起让他脑壳痛的一千字，默默咽下这口气。 方煦走近，何旭鼓了股腮帮子，还是往旁边跨了两步，让到一边。 他发誓，在这一刻，他看到方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虽然转瞬即逝，但那挑衅意味如此明显，他差一点就炸了。 好在上课期间，方煦全程趴着睡觉，靠，居然比他都能睡。 何旭也就秉承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催眠自己旁边是空气旁边是空气。 奇怪的是对于方煦从上课睡到下课，连课本都没从书桌里掏出来的表现，一向以严厉咆哮“关爱”学生上课打瞌睡为准则的老班，居然在欲言又止了几次之后，并未出声。 这个方煦，看来不是有什么猫腻就是上面有人啊？ 呃……一不小心思维又发散了，还是好好听讲吧！何旭拉回思绪，集中注意力，下笔如飞一顿猛记笔记。 这一天出了早上一连串的事，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都风平浪静。 一到下课时间何旭就蹿去林兵座位上聊天，不然就是和曾宁跑走廊放风，坚决不和方煦有什么接触。也不是怕他，主要是怕自己忍不住又揍他，毕竟方煦这人浑身散发出一种“我就是看不起你我看不起所有人我简直懒得搭理尔等凡人”的欠揍气息，两人又有打脸之仇在先，他要是再惹事，保不齐老班在学校那就兜不住他了，到时候写检查事小，记过请家长就事大了，为了这么一个傻逼，不划算不划算。 不过一整天下来，他也发现自己所作所为有点多余。 因为方煦这逼这一整天，除了偶尔去上个厕所，不管上课下课，全程趴桌上睡觉就没抬头过。 这不禁让何旭怀疑此人莫不是几十年没有睡过觉？而且为什么所有老师对他上课睡觉这件事都不置一词呢？ 神秘，实在神秘！ “阳哥，今晚上我家吃饭？我妈说好久没见到你了，怪想你的，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一下课，曾宁就屁颠屁颠的凑过来。 何旭收拾好书包往曾宁怀里一扔，“不去了，你给我留点送我家里就成。” “哎……好吧！” 两人说着话，一边和收好了书包的林冰一起走出教室。 此时除了值日生，教室里就没什么人了。而趴课桌上的方煦这才抬起了头，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额头上冒着一层冷汗，眼神有些涣散。 他把一直放在课桌下抵着自己左边肋骨的手抬起来，慢吞吞站了起来，把课桌里的新书囫囵塞进书包里，脚步有些沉重的走出了教室。 残阳如血，放学中的校园热闹非凡，上了一天学的少年们个个兴高采烈奔向校门，或三五成群，或两两一起，聊着聊不完的废话。 只有方煦，少年高挑却有些消瘦的身影独自走向校门，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第4章 人情第4 方煦打开家门走了进去，把书包扔到了沙发上，然后再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旁边小饭厅里传出隐约的食物香味，但是他知道，这时候这间房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这间公寓他一个人住，每天下午会有阿姨过来给他收拾房间和做饭，并且会在他回来之前就走人。 所以即使收拾得一尘不染，有他“喜欢”的各种家具摆设，有食物热闹的香气，他也觉得这间房，冷冰冰的。 不过，谁又在乎这些呢？自从上个月搬出来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肋骨处的痛让他皱了皱眉，那是当初他毅然决然要从原来的重点高中转来八中时他爸给他一脚飞踹送他“肋骨骨裂”的礼物，本来就一直没怎么修养，今天打一架又牵扯到了。 右手的烫伤起了几个水泡，周围的皮肤也红得厉害，不过后来水泡慢慢的下去了，那点程度的疼他却不想管。 他取下了眼镜扔在一边，闭上了眼。 …… 时间已经指向夜里十点，方煦被肋骨的疼痛感和胃里的饥饿感混合折磨醒，加上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他感觉眼前晕晕的有些发黑，迫切的想要吃点什么甜的。 他撑着自己坐起来，环视了一圈，发现家里并没有除了饭菜之外还能入口的东西。 叹了口气，他最终还是戴上眼镜，拿上钱包钥匙出了门。 身体里缺乏糖分的时候，不止会头晕眼花，他还会感觉心情烦躁。 而且肋骨的伤恐怕还是要去买点什么药来喷一下比较好，顺便买点烫伤膏好了。 这公寓离八中并不是很远，八中这边坐落在霖市老城区，地理环境有些错综复杂，也会出现这条街是干净高档的高楼大厦，对面紧跟着就是充满老旧低矮房屋的城中村小巷的局面。 这几年霖市都在着重开发新区，老城区这边反倒发展得不伦不类。 而在这样地理环境复杂，居住人员鱼龙混杂的地方，各种打架斗殴之类的小型暴力事件也就层出不穷。 所以当他被一伙人堵在昏暗小巷子里的时候，方煦也不觉得特别意外。 只不过……看着身旁何旭那张欠扁的脸，方煦还是忍不住想要发出一声国骂。 他本来都要当个路人路过了，要不是这臭傻逼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并且露出一副“哎呀好兄弟你终于来了”的表情，他也不至于被这群头发颜色五颜六色的家伙连同何旭一起堵在巷子里。 他现在跟对面那个显然是此次斗殴事件主导人物的红毛说他其实只是路过，对方会不会信？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感觉一只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然后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凑了过来。 何旭一副哥俩好的表情，脸上笑嘻嘻，手臂冒青筋——为了控制住明显想要挣脱他甚至可能要反水的某个傻逼。 “你来得真快啊，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红毛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何旭，你打伤我哥我找你算账，你现在居然还敢叫帮手！” 何旭差点给红毛的脑回路跪了，你哥明明不是我打伤的好吗？好吧，林子和他是一伙的，算在他头上他勉强认了，不过……“你叫了这么多人来堵我，我不叫帮手难道等着被你揍？我是傻逼么？” 眼看方煦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势即将要挣脱他“爱的抱抱”了，何旭也有些着急。 他得赶快回家去，最主要的是红毛明显的怨气深重来者不善，今天这一架肯定不可避免，但是他不想受伤太过啊。 方煦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今早上那两下还是能感觉得到他身手的。 要是有他帮忙，或许今天不用太费力。 这么想着，他越发用力的箍住他的肩，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兄弟，好歹大家一个班的，早上反正也让你揍过脸了，咱们的私人恩怨就翻篇了行不？帮个忙，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啊。” 他的嘴巴离自己耳朵太近，说话间不断有热气喷在耳朵上，偏偏方煦的耳朵是个特别敏感的地方，想要躲开，却被何旭误以为他不合作，于是双手并用圈住他，简直要把他箍怀里去了。 红毛等人看着这一幕，目瞪狗呆！ 因为隔着点距离，加上那两人又挨那么近咬耳朵，他们没听见什么。 但是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搂在一起（喂），还说悄悄话，还特么的秀恩爱（喂），Gay里Gay气的！这简直辣眼睛……这是看不起他们吧？这是红果果的挑衅和藐视吗？ 红毛表示简直婶可忍叔不可忍，于是振臂一挥，“给我打！” 方煦来不及再多想，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在何旭放开他就朝那伙人冲过去的时候，他狠狠一甩手，手里的钥匙钱包刚好正正砸在红毛脸上。 他的钱包蛮硬的，特别是那个角，被他用十足的力道砸过去，刚好正中红毛的眼睛。 红毛嗷~一声捂住了眼睛，“WCNMLGB，给我打死他们！”。 斗殴来得突如其来，结束得也异常迅速。 虽然红毛一方人多势众，但有一个战斗力爆表的何旭，再加上一个阴死人不偿命，下手刁钻狠毒花样繁多的帮手方煦，他们很快败走。 按照惯例，败走前也不忘放下“你们给我等着”的狠话。 当然，实际情况远没有说的这么轻松，毕竟不是身怀绝世神功的大侠，双拳难敌四手，何旭身上还是挨了好几下，目测方煦也挨的不少，就连他的眼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打飞踩碎了。 事实上，在最后关头方煦居然帮了他而不是反过来跟着揍他这一点，连何旭都觉得有点意外。 毕竟按照之前方煦的所有行为，他一直觉得他是个特别记仇特别小气的人。 果然，看人不能太表面啊！ 反而是他故意把他拖下水的行为，似乎有点贱啊！ “谢了！”他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方煦没有答话。估计是很生气吧！他想，不过他生气也应该！这么想着，他左右四下东张西望了一下，找到了方煦眼镜的“尸体”，还是捡了起来，“呃……这个，我会赔你一副的！” 他说着走过去，正要把眼镜递给他，就在这时，却见方煦一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的位置，闷哼一声，好像支撑不住了一样，单腿跪倒在地。 “卧槽，你怎么了？”何旭惊恐的扔掉眼镜，抢上前去一把架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坑媳妇了，不坑不要钱XD 祝祖国母亲生日快乐，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栗子今天也要开心呀！ 第5章 馄饨第5 医院里。 “你们这些小孩子怎么回事，整天就会打架斗殴，也不知道爱惜爱惜自己的身体。” “医生，他，没事吧？” 医生没好气的瞪何旭一眼，“肋骨骨裂，还没好全又受到击打，你说呢？” “啊？”何旭一脸懵逼。 “还有点低血糖，看脸色怕不是饭都没吃吧。” “呃……”何旭二脸懵逼。 “还有，手上的烫伤怎么也不处理一下，虽然不算很严重，但是也有创面感染的可能啊！” “咦……”怎么还弄出烫伤？何旭万脸懵逼。 医生此时看着何旭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着一个智障。“去交费拿药啊！” “哦！”何旭接过单子，懵逼飘走。 直到和方煦走出医院，何旭还有点没回神，只下意识说道，“那个……真的不用住院吗？医生让你最好卧床休息……” 肋骨骨裂啊！要不是自己把他拉下水，他也不至于受这个无妄之灾。他没听清医生的话，并没察觉方煦的骨裂是二度受伤，自然而然的以为是刚才打架才受的伤。 何旭这辈子其实非常不喜欢欠人，但好像从小到大，他就一直在欠人，欠各式各样的人，欠各式各样的事。 一眼就能看穿这臭傻逼脸上的自责，于是方煦准备大发慈悲，让他更自责一点。 “没那个钱住院。” 何旭有点窘迫，他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所以虽然是他去交钱拿药，但用的是方煦钱包里的钱，“钱我明天会还你的，对了，你的烫伤怎么回事？刚才他们用什么烫着你了？” 方煦一脸轻描淡写，“哦，早上被个傻逼撞了一下，刚出锅的豆浆洒手上烫到的。” 何旭：“……” 聊天聊得如此尴尬，还是不要继续聊下去了吧。 之前还腹诽人家小气，现在看看这个一手捏着烂眼镜，一手被包得猪蹄一样的少年，忽然觉得他竟然还帮自己打架而不是帮着别人打自己，实在是太大方了。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还是何旭打破了沉默的尴尬，“那什么，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啊？不然，我请你去吃点东西吧？” 话音刚落，迎来方煦一个冷漠的眼神。 这时候何旭才发现，原来方煦的眼睛长得这么引人注目。他的眼睛形状有些狭长，眼尾处带着丝丝自然的上挑，眼睛却并不是很小，眼眶里的瞳孔大而清澈，瞳色是很深邃的棕黑色，如果直勾勾的望着你的时候，会有一种他整个眼睛里都只有你的感觉，那种无与伦比的专注感。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眼？ 而且方煦的五官本就十分出色，平时戴着眼镜已经那样了，不戴眼镜的时候，那杀伤力简直连同为男性的何旭都觉得好看。 “啧……连医药费都是我自己出的人，却说要请我吃饭！” 清冽的声音中满是嘲讽，拉回何旭发散的思绪。 “咳咳……能暂时不提这茬吗？” 方煦没有答话，但那表情很明显——害我受伤的人是谁？ 好吧好吧！何旭举双手投降，“没有钱，请你吃东西还是做得到的，走吧走吧，要不，我背您？”上前两步，作势在方煦面前半蹲，两只手朝后张开着。 方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绕过他往前走。 “毕竟肋骨骨裂呢！爸爸忍你这一回！”何旭小声嘀咕着，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还是“忍辱负重”的跟上前去引路。 方煦被何旭带到了一家特别破旧的小门店里来时，心想果然不能对这货抱有什么期待。 这小店门脸没个巴掌大，招牌都没有，店面看起来很是老旧，随处看去都能看到一层层疑似污垢的油光水滑的颜色，虽然桌椅看上去稍微好一点。 店里也就摆着三张长桌，后面做成学校打饭食堂一样的一个窗口，再后面估计就是厨房了。 但让方煦意外的是，这个点了，这个小破店，居然还有不少人。 “坐啊！”见何旭站在一旁，皱着眉盯着板凳，何旭不由一哂，“这板凳很干净的！”为表示自己这句话的可信，他伸出手在板凳上抹了一把然后把手心给何旭看。 何旭不发一言，两秒后还是坐了下来，但是皱着的眉毛就没有松开。 靠！丫还是个洁癖不成？“你放心吧，这儿的东西都很干净的，你看这店面破烂，是因为这儿都开几十年了，老店了，保证好吃。” 一边说着何旭朝里面大声招呼，“芳姨，两碗小馄饨。” “阳阳来了？等着啊，姨马上给你弄好。” 何旭转过脸来，见方煦望着他，表情似乎有些疑惑的样子，就解释道，“我从小在这儿吃到大，和芳姨很熟的，钱我明天给他就行，你放心吧！” 不，我并不关心你要怎么付钱，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曾宁他们叫你阳哥这老板又叫你阳阳，你特么不是叫何煦（和煦）么？ 当然，这也只是心理活动，方煦是不可能真的这么说的。（作者说我的人设不允许我现在如此八卦） 很快小馄饨就上桌了，鲜香的气味顺着热气扑鼻而来，何旭本来也饿了，立马食指大动，抽了双筷子大口开吃。 吃了两个一抬脸，才发现方煦没有动，垂着眼盯着他自己面前那一大碗馄饨，似乎在发呆？ “吃啊，你不饿吗？”何旭大力招呼，热情又亲切（自认为）。 特么方煦的眼睛现在正上演一场瞳孔地震。 小馄饨他吃过啊，嫩绿的葱花，鲜鲜的汤，爽滑的皮，Q弹的馅。 可是谁来告诉他，特么面前这碗红彤彤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是魔鬼么？ 那辣椒刺激的味道已经直接让他闻不到任何鲜香了好么。 何旭这臭傻逼真的不是故意整他的？ 脑内风暴一百遍，脸上已经无表情的夹起了一个馄饨塞嘴里。 味蕾感觉已经炸了。 方煦生无可恋，偏对面那个臭傻逼还眉飞色舞，“怎么样？好吃吧？嘿嘿，这个地方知道的人可不是很多哦。” 我谢谢你！方煦面无表情的把嘴里那玩意囫囵吞了下去。 输人不输阵，他不可能让这臭傻逼得意。 何旭赶着回家，刚才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家了，但因为连累了方煦，把他就那么扔下也不好，所以他吃得很快，吃完后就一边焦急着，一边死死盯着方煦吃。 他其实就是想方煦快点吃完，又不好直说，这个死盯的动作也是下意识的。 但落在表面冷漠如冰，脑内风□□飞，永远想得比说得多的方煦眼里，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臭傻逼果然就是为了整我。 于是原本打算意思意思吃两个就罢手的方煦，在莫名的胜负欲的驱使下，吃完了整整一碗放满了红辣椒的小馄饨。 作者有话要说： 我阳哥：今天也依旧狂奔在坑媳妇儿的路上呢XD 第6章 家常第6 “你住哪儿？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吃饱之后的方煦变得似乎更蔫了。 “不。” 他态度好像更差了。何旭耸耸肩，“那好吧。”他顿了顿，还是把刚才找芳姨借了纸笔写好的电话号码递给方煦，“这是我手机号，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找我。” 毕竟害他骨裂又伤了手，出于良心，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留个电话的。 只是方煦好像不领情，只扫了一眼他手上的纸条，一串龙飞凤舞，连数字都能写得潦草得快要看不懂，也是人才。 “不需要。” 方煦说完转身就走，实在是嘴里胃里都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需要赶快回去睡一觉。 何旭挠了挠头，看着方煦的背影站了两秒，猛的想到时间太晚了，连忙飞奔回家。 …… “奶奶，我回来了。” 大门大大的开着，院子的灯没有亮，黑黝黝的，何旭的心猛的一跳，快速跑了进去。 “阳哥回来了，奶奶，是阳哥回来了。” 是曾宁的声音，紧接着何旭就听到了奶奶的声音，“阳阳回来了，我孙子回来了。” 曾宁推门出来，看到何旭先是眼皮一跳，“你怎么回事？” 何旭莫名，还是曾宁指了指他，他才发现，自己的T恤下摆给撕开一个大大的口子，破破烂烂的。 一定是打架的时候弄到的，后来又送方煦去医院，一通乱忙根本没注意到。 “阳阳！”何旭奶奶在里面焦急的喊。可能是见他迟迟没有进去心急了。 “你和人打架了？”虽然知道奶奶耳朵不好，不大可能听得见，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你还是先去换件衣服吧，我进去跟奶奶说一声。” “谢了。”何旭也压低声音说道，然后才扬声说道，“奶奶，是我回来了，我一身的汗，先去洗一洗，马上就过来。” 飞快的洗了个战斗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再在镜子前照了照，确保自己脸上以及露出来的手臂之类的地方没有什么明显伤痕，他这才来到奶奶的屋子。 何旭奶奶半躺在床上，看见他进来，立刻笑得像个没牙的小孩，“哎呀，我乖孙阳阳回来了。” “奶奶。”何旭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怎么这么晚又不睡？” “奶奶不等到你回来怎么肯睡。”曾宁在一边说道。 “对对，等阳阳，等我的乖孙。”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今天店里有点忙，回来晚了，现在奶奶你可以放心睡觉了吧。” “吃饭，吃饭……” “我吃过了，奶奶你就别操心了。” 何旭奶奶这才像是心满意足了，摩挲了几下何旭的手，这才说要睡觉了，赶何旭早点去睡。 何旭把奶奶安置好，这才关上门。 点了一根烟，在院子边蹲着，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感觉好像身体里那一丝疲惫，也被他慢慢的吐了出来。 曾宁在一边也蹲下来，“今天我给奶奶送饭过来，看你不在奶奶闷闷不乐的就陪了她一会，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回来，要是今天我不在，奶奶一个人还不知道怎么样。” “谢了。” “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曾宁抓抓头，“要不是我刚好在，你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吧？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后碰上晚回的情况，就打个电话给我，我来陪奶奶啊” 半晌，才听到何旭低低应了一声。 曾宁知道，何旭但凡不是实在没办法，就不会愿意麻烦任何人。他这人从小脾气就特别倔，不喜欢欠人情，而且自尊心挺强的。 “你和谁打架去了？” “就几个混混呗，没什么。” 他明显不想多说，曾宁也就知道没法再问，“行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的书包我放你房间了，冰箱里还给你留了点红烧肉，你要饿了就自己热热吧。” “嗯。” 曾宁挥挥手，走了。 抽完一根烟，何旭回了房间。 刚刚吃饱，饿倒是不饿，就是感觉有点困，不过他还不能睡。 他拿起书包，翻出里面的本子和笔，拧开台灯，做起了今天的作业。 第二天，何旭五点钟就起床了，他先是去厨房，抓了两把米，粥煮上，然后拿出鸡蛋，面粉，开始烙饼。 这些事很小的时候他就在做，动作很熟练，不一会就把早饭做出来了。 然后他开始打扫卫生，洗衣服，奶奶每天换下来的换洗衣物比较多，每天都有要洗的，虽然用的是洗衣机不用手洗，不过还是需要晾晒整理的。 等他把一切都做完，时间已经快要七点了。 他这才草草的刷牙洗脸，吃了两口饼，就听到奶奶在叫他了。 “奶奶，今早吃饼好不好？”他扬起笑脸走进去，一边扶着奶奶半坐着，一边给她揉后背。 一个人如果长期躺着，又不能自动翻身，身体肌肉会受不了。 他的奶奶是下半身偏瘫，好歹还能半靠着床头坐一坐。 他有时间的时候尽量多给奶奶翻身，按摩肌肉，早上起来帮她揉背，这已经成为习惯了。 “哎哎，忠啊，你回来了啊？秀呢？秀怎么没回来？” 何旭动作一顿，知道奶奶又把自己当做爸爸了。 自从前两年开始，奶奶就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了，有时候好像什么都忘记了，有时候会把自己认成她的儿子，嘴里时不时还会念叨几句何旭妈妈的名字。 何旭知道，这是阿尔兹海默病，通俗点来讲就是老年痴呆。 这是一种不可逆的疾病，就算花再多钱医治，也不能好了。 何况，他们本也就没钱。 看着奶奶稀里糊涂，却笑得很是开心的样子，何旭只觉得鼻子发酸，奶奶伸手要摸他，他就把脑袋乖乖凑上去，“是啊，我回来了啊，秀她在外面给你做早饭呢，做了你爱吃的饼，软软的，香香的。” “好，好啊，好啊！” 这时，大门口传来动静，何旭对奶奶说道，“是王姨来了，我去给你拿饼吃好不好？” “好好。” 何旭起身，先出去跟王姨打招呼。 王姨是他们的老邻居，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记得小的时候，她和妈妈的关系一直很好。 自从王旭奶奶偏瘫之后，王姨就担负起了帮忙照顾何旭奶奶的担子。 其实要说照顾，她也不是完全顾得上，因为她的生活也并不容易，家里也是一大堆重担，但她看何旭可怜，加上何旭毕竟是男孩子，照顾一个偏瘫的奶奶很多事情上不方便，所以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每天会过来一两趟，照顾奶奶上厕所，换衣裤什么的，偶尔也给做做饭。 就这样，她也和她家人因为这个闹得很不开心。 何旭过意不去，本想自己找个护工什么的，但毕竟真的要请护工花费很贵，王姨又一再劝说。 最后就是何旭会给她支付一定的钱，她每天抽些时间来帮忙，这才让王姨家人不再有意见。 但比起请护工，何旭给的钱已经算少了。而且照顾偏瘫的老人，尤其是上厕所这些，正常很多人都忍受不了脏臭。王姨却一直没有嫌弃过。 所以何旭是真的感激她。 “姨，快来吃早饭。”他笑着招呼王姨。 王姨拎着一把新鲜的青菜，边走边说，“都说了早饭我来做，反正你奶奶每天都要到那个点才醒，你怎么又自己做早饭？花那时间多睡睡多好，晚上还要打工，白天要学习，身体怎么吃得消。” “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何旭笑了，“您又给我送菜啦！” “啊，自己老家种的，孩子爷爷带上来的，没有农药，可新鲜。” “谢谢您了。” “说哪的话，不早了吧，该迟到了，快上学去，你奶奶这有我呢。” “哦，还有时间，我陪奶奶吃了早饭再走。” 第7章 背景第7 吃完早饭，何旭和奶奶还有王姨打了招呼，骑上车就出门了。 好在他家离学校并不远，否则这个时间点出门他又要迟到了。 他把车骑得飞快，总算在关校门之前赶到了学校。 “阳哥，吃包子么？” 一进教室就受到曾宁的热烈欢迎。 “不吃。” 他把书包挂好，坐椅子上，一下就趴在课桌上。 “今天怎么蔫蔫的？” “困。”何旭摆摆手，“我睡一会，上课了叫我。” “哦。” 直到被曾宁推醒，他才注意到，今天他的同桌没有来。 开学那么久了才来报到，难道刚报到第二天就翘课吗！他的这个同桌，看起来很讨厌学习啊？ 还是真卧床起不来了？ 正愣神，前排的曾宁转过头来，神秘兮兮的说道，“那孙子什么来路，林子打听到了一些。” “嗯？”何旭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方煦。 不过林冰这小子还真的去打探了啊！ “你绝对想不到。” “喂，你要继续用这种态度和欠揍的卖关子语气，你即将挨揍了我告诉你。” “切！嘶，你别踢啊我说我说，那孙子是从S省一中转过来的啊！” 这确实有点意外，一中呢。S省一中不单单是省重点这么简单的，它可是在全国高校里都排的上号的重点学府，出产中高考状元的摇篮啊。 那个上课就睡觉，一言不合就抡拳头的货，是一中转来的？ “意外吧？还有更意外的呢。”一说八卦曾宁就眉飞色舞，“听说他不是正常转学啊，是被一中劝转的，这也没什么稀奇我知道，毕竟一中那种牛掰学校，很有可能上课打个喷嚏也会被记过。 重点之中的重点来了。 据说，那孙子是他们那一届的中考状元啊，而且据说还得过很多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但一听就不明觉厉的竞赛奖项，这样一个人，大多数学校都舍不得吧。 而且……据说他家里，巨有钱！”说到学霸啊奖项什么的，曾宁的表情也就那样，但说到巨有钱，他才是真正两眼放光了，还比划了个双手大张的动作来加深那个“巨”到底有多“巨”。 “我就想不通了，这样的实力，这样的背景，除非得是杀人放火吧？不然怎么可能被劝转。我现在总算明白了老班那几句话的意思了，原来是可惜了他会到咱们班来啊。 难怪他上课睡成那样，没一个老师敢说他，据说他家不但巨有钱，家里还在官道和黑道也有势力呢。” 何旭被他一个接一个的据说说得头昏脑涨。 “得了吧你，还黑道，又不是写小说！”何旭嗤笑。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曾宁这个人爱夸张，也不是说他喜欢造谣生事，就是吧，他爱脑补，脑洞还巨大。 所以关于他这一大堆的“据说”，不能尽信。 不过话说回来，就方煦那人给人的感觉，说他是天才学霸并且家境优渥什么的，也并不稀奇。 他给人的感觉，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 难怪眼高于顶拽得飞起，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不由自主的又想起昨天晚上方煦站在破旧的小吃店里拧着眉毛看板凳的样子。 何旭一哂，“原来还真就是个少爷啊！” …… 学校有规定，上学期间是不可以带手机的。 不过学校的这项规定对于八中很多学生来说等同于虚设。 所以在上第二节课的时候，何旭被他兜里的手机震动给震醒了。 靠！怎么又睡着了？ 他一边嘟嚷，一边低着头拿出手机一看。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S省的手机号。 一般人都不会接陌生来电，毕竟现在电话诈骗啊，推销啊垃圾信息之类的那么多。 但是何旭不一样，一看到陌生来电，他的心就一紧，顾不得上面老师还在上课，他趴下来把耳机塞耳朵里，接通了电话压低声音道，“喂，我是何旭。” 那边久久无声。 何旭皱眉，难道打错了？ 正想挂断，那边终于出声了。 “臭，傻逼！” 何旭：“……” 静默良久，他试探的问，“方……煦？” 虽然两人认识不久，但此人的声音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不过，他昨晚不是没拿纸条吗？怎么有自己电话号码的？难不成昨天他随意扫那么一眼就记住了？ 学霸果然可怕啊！ 不对，他不来上学，却打电话给自己干嘛？ “你到这个地方来。”那边报出了一个地址。 何旭莫名，“干嘛？” “干……你！” 方煦的声音咬牙切齿中带着那么一丝无力。 “哎哟卧槽，少爷你是不是皮痒？”他忽然顿住，“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肋骨疼？胸口疼？” 那边沉默了。 对于此人的别扭性格何旭也就窥得一二，所以也罕见的耐着性子没有催他。 好不容易才听方煦说道，“买点胃药，再买点吃的。限你15分钟到。” 何旭：“……” 25分钟后。 我不是说15分钟吗？你还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啊！ 这是何旭从方煦眼睛里读出的信息。 他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东西，“大少爷，从学校到你这儿，就算飞也得飞五分钟，而且我还要去买药，还要给你买吃的。” 少年的精神比昨晚更加萎靡，一头碎发睡得乱翘，眼眶通红，虽然表情还是很冷漠，但是何旭就是觉得他此刻很暴躁。 能不暴躁？ 昨天一天接二连三的受伤也就算了，半夜的时候胃还疼了起来。 而且愈演愈烈，方煦几乎一晚上没有睡，是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感觉整个人都要痉挛了，才会打电话给何旭的。 至于为什么会打给他？ 成了这个样子不就是因为这臭傻逼害的么？他不负责谁负责？ 方煦转头往回走，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对正要进屋的何旭吼，“脱鞋。” 何旭摸了摸鼻子，看看鞋柜旁除了大少爷一些鞋子不见拖鞋踪影，甩了鞋子赤脚进屋。 方煦一只拳头抵着胃，缩回沙发上，抬眼看着何旭，“药。” “先吃点东西再吃药吧，本来就胃痛。”方煦命令式的语气让他也有些不爽，但此时的方煦显得太惨，又让他有些内疚，于是他决定再忍他一次。 事实上，忍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接下来的无数次。这一点此时的何旭尚未有所觉悟。 第8章 好人第8 何旭给方煦买的是粥，还有几个烧麦。 坐在一边看他开始吃了，就站起来给他烧水去。 方煦的这公寓虽然是单身公寓，但面积挺大，除了客厅还有专门的小饭厅，而且装饰得很是简洁大气，一看就花了不少钱。 他能说果然不愧是大少爷么？ 不过看样子他是一个人住？为什么呢？ 当然，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何旭也没曾宁那么八卦。 烧好了水放到温度适中，他端过来给方煦放到一边，好像就没他什么事了。 “既然顺便过来了，我把药费还给你。”毕竟是替他挨的揍，他出药钱也合理。何旭掏钱包，掏出352块放在桌上。 “昨天晚上，谢了。” 方煦瞥他一眼，自顾吃药，没有说话。 “呃……那我走了。你一个人行吧？” 最后一句明显就是客套话，他已经站起身要走了。 “我不行。” 何旭：“……” 少年我对你行不行其实没啥兴趣。 他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方煦恼羞成怒，要不是还疼着，真想跳起来揍他。 “我说，我一个人，不行！”他咬牙切齿，并且晃了晃自己包成猪蹄子的右手。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啊！何旭干笑，“我还得回去上课，而且，右手不方便也没什么吧？” 确实，其实没什么。 但是一想到自己昨天的种种经历，方煦就想折腾他。 “我要洗头。” 昨天晚上打架的时候免不了弄得一身不舒服，他的手被包着，又被医生严厉禁止碰水，虽然已用极其艰难的过程洗了澡，但是洗头，一只手真不太行。 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何旭目瞪狗呆，“你意思，要我帮你洗头？” 你不是很有钱么少年，出去洗啊！ 但他不知道，很有钱的方少爷想要折腾他啊，谁让他给他吃辣椒馄饨，害他胃痛。 现在身上大小多处伤，哪一样不是何旭这个臭傻逼害的？ 方煦一记眼刀，似乎只要何旭说出一个不字就马上跳起来取他狗命一般。 “……”行吧！反正照顾人他在行。 即使没有方煦疯狂暗示他一身的伤都是拜自己所赐，就看在昨晚他帮自己打架打成骨裂……再忍他一次。 于是八中学生们心目中的扛把子，十六中少年们眼中的负心汉（大雾）人渣，奶奶眼中的爱学习好少年何旭，上课上到一半请假跑出来——做一个洗头小弟。 这个展开有点魔幻。 “操！你会不会洗，你花洒的水都要兹我耳朵里了。”气急败坏。 “啊哈哈……抱歉抱歉”随口敷衍。 “你他妈……我头发是长在脸上了吗？”一脸泡沫的气急败坏。 “啊哈哈哈……手滑手滑。”继续随口敷衍。 “何旭你个傻逼！”他要被戳瞎了。暴跳如雷。 “emmm……没注意到，sorrysorry!” 这是方煦洗得最难受的一个头，没有之一。 体验感极差，差评。 而从接到电话之后就一直觉得憋屈，并在极力忍耐的某人，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唔！心里舒坦了，果然，积极帮助别人，非常身心愉悦呢！以后也要一直做一个这样的好人啊，啊哈哈。 …… 反正不知道剧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等何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方煦家厨房……给他做饭。 而方大少爷早就已经回房间睡觉去了。 他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下了在菜里加上两大勺辣椒的冲动。 对的，即使少爷没有说，但是何旭猜到了，他的胃痛估计是昨晚吃得太辣导致。 难怪他昨晚看他吃，总感觉他的表情有点扭曲，那时候以为他是生气呢。 芳姨是知道他爱吃辣，直接在两晚馄饨里多加辣椒。他也没想到方煦不能吃啊！ 不能吃辣就不能吃辣啊，直说不就得了？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弦出了毛病，居然咬牙吃光了，这怕不是个智障吧？ 啧啧啧，果然是大少爷，还是个娇弱的大少爷（你怕不是对娇弱有什么误解？），豆浆都能烫伤，动不动就骨裂，吃点辣椒就胃痛，医生还说他低血糖？有钱人家的世界果然好可怕呀！ 手脚麻利的弄了个两菜一汤，摆放在饭桌上，他走过去敲了敲方煦的卧室门。 “饭做好了啊，我真得走了，如果实在不舒服，你还是去住院吧，我会付钱的。” 里面悄无声息，不知道是懒得理他还是睡着了没醒。 何旭挑了挑眉，转头走了。既然都请假出来了，中午回去陪奶奶吃饭好了。 光线昏暗的卧室里，躺在床上的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弱，然后是咔的一声关门声，之后再没有一点动静。 屋子里从新恢复了安静，就如同一直以来的状态。 可是这一次，他忽然觉得心有些空。 他慢吞吞掀开被子下床，去浴室洗漱。 之前洗头弄得一片狼藉，现在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连水渍都没有一点了。他嗤了一声别开视线。 饭桌上的饭菜还热气腾腾，出乎预料，没有他预想中的一片红。 照着那臭傻逼给他洗头时故意整他的尿性，他以为他真的会给他的菜里加满了辣椒。他本来没打算吃，只不过就是折腾何旭而已。 这会，却莫名坐下吃了起来，和卖相一样，味道也出乎预料的不错。 何旭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一看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乖学生，却会在上课的时候认真记笔记，虽然听他的嘀咕就知道很多他都没听懂，可说他是个好学生，他却总是四处惹事打架，一副痞子样，却居然家务厨艺技能满点。 看起来好像挺凶，实际上心却意外的软。 应该是很无忧无虑的长大，所以才长成这个模样的吧！ 所以，更加觉得讨厌。 他知道何旭是因为对自己有点内疚，所以才由着自己折腾。而正因为是这样，他反而更加的想折腾他。 这种做法非常的幼稚，这种折腾报复的手段简直是智障。 换成两天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做这样的事，他肯定会冷漠呵呵对方一脸。 所以他现在是中邪了还是中毒了？ 他烦躁的丢下碗筷，揉了揉眉心。 何旭这个人简直有毒，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他果然，还是最讨厌这样的人。 这种，什么都不必烦恼，可以恣意妄为，任性自由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人。 殊不知，与此同时，何旭抱着和他相似的想法，却做出和他截然不同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何旭：今天也继续在坑媳妇的道路上狂奔呢！ 方煦：我他妈！ 第9章 融洽第9 方大少爷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高傲冷漠，天才少年？大学霸？ 但身娇体弱又挑剔难搞，脑子似乎全用在学习上了吧，其它方面好像缺根弦。 果然是有钱人家被宠着长大的巨婴宝宝吧！ 这种含着金汤匙，顶着光环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难怪不知人间疾苦，唯我独尊眼高于顶了。 不过看起来他像是一个人住，难道是因为他爸妈想要培养他的独立性？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看他那个样子，估计连泡面都不会煮，算了，就当做是照顾朋友，再帮他几天——至少等他手好了的。” 于是，何旭和方煦两个人就这样在大雾中互相羡慕了一波。（手动滑稽。） …… 方煦以这两天学习有点忙需要集中为理由让家政阿姨暂时不要过来了，不然到时候家政阿姨不小心撞到他“伤痕累累”的样子，肯定要报给他爸妈，到时候又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但是这就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吃饭问题不好解决。 方煦很不喜欢吃外卖，他的口味比较淡，也比较挑剔。 外卖大多做得都是重油重盐的，也不是没有清淡的，但是做的也不怎么好吃，而且卫生方面也无法保证。 于是在煎糊了第三个鸡蛋之后，他把锅铲一摔，离开了一片狼藉的厨房。 饿着肚子，心情又莫名的暴躁了起来呢。 这时门铃响了。 他想不出来会有谁这时候过来，万分不爽的起身开门，门外，少年满头大汗，“怎么这么慢？”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里挤。 卧槽你谁啊？这么自来熟当这是你家？ 方煦挡着门，面无表情，“你来干什么？” “来给少爷当佣人啊！”何旭伸手，轻而易举就把没防备的方煦推一边去，进门，甩鞋，然后直奔厨房。 方煦：我他妈…… “我没叫你过来。” “对对对，小的自愿来伺候少爷……哎哟我去，你这厨房这是被台风刮过还是发生了爆炸？” 何旭被满厨房的狼藉震惊了。 方煦一噎，这才想起刚才自己试图做晚饭，弄得里面一团乱，现在居然被这个臭傻逼看了个正着。 他从来在别人面前都是冷静从容，天下老子最大没有什么老子不会的人设，这两天接二连三出糗都被何旭撞见，竟然已经麻木得升不起恼怒了，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窘然。 “啊，你是肚子饿了吧。不过煎个蛋能把厨房霍霍成这个样子，人才啊！” 他没有讽刺的意思，只不过是调侃。 只是忘记了方煦此人不经逗，闻言立马恼羞成怒了，冷冰冰道，“你走。” 何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少爷您就在外面等着吧，二十分钟吃饭。”他主动服软，把方煦推出去。 方煦无语了一瞬，却见他已经开始动手收拾起了厨房。 他动作飞快的收拾了几分钟，想到垃圾桶那几个颜色诡异的煎鸡蛋，一边暗道可惜，一边去冰箱拿了鸡蛋煎了起来。 方煦神色莫名的盯着看了一会，不可否认，何旭做家务确实很有一手，在他看来难以搞定的各种厨房用具，在何旭手里就好像变了一个品种似的，好用得不得了。 等何旭把两菜一汤并两个煎鸡蛋放在方煦端到餐桌上，方煦下意识看了看表，果然是二十分钟。简直是神准而且神速。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不知不觉的就忘记了自己中午的时候还在下定决心和他保持距离划清界限，甚至下意识的拿了两副碗筷出来。 当他看清楚自己手里的餐具，都快控制不住嘴角抽搐了。 何旭此人，真的有毒啊！ 拿着碗筷出来，却意外的看见何旭在玄关穿鞋子。 “我走……咦？我不在这吃，我还有事要走了。”何旭穿好鞋子转头本打算招呼一声说他走了，却看到方煦拿着两副碗筷站在小饭厅处，眼神有点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穿着家居服，头发软软的垂下来，没有戴眼镜，手里捧着碗筷，这个样子，居然意外的有点乖。 唔，不错，终于知道感恩了，知道要留他这个辛辛苦苦的饲养员（大雾）吃点了。何旭居然很欣慰。 “谁他妈要留你吃饭。”方煦瞬间暴怒。 “是……吗？”何旭的眼神落在他手里的碗筷上。 “我喜欢一个碗吃饭一个碗喝汤你管得着吗？滚！” “那你难道准备两双筷子是因为喜欢一双筷子夹菜一双筷子夹饭？厉害了！”忍不住回怼。 回应他的是一只冲着他脸飞过来的拖鞋——方煦脚上那只。 何旭抱头鼠窜。 “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在方煦把手里的碗朝自己脑袋砸过来这个想法实施之前，何旭从善如流的滚了。他赶着去打工，快要晚了，要不然绝对不放过这个逗方大少爷一把的机会。 门砰的关上了，方煦挫败的重重把碗筷放在桌子上。 “叮咚”手机响起一个提示音。 他拿过来一看，是一个微信好友申请：【对了，我忘记了，你的眼镜我还没有赔给你。】 一看这验证语他就知道是何旭。 何旭的微信名是一个太阳的表情，头像是一只咬着花朵微笑的狗狗图片。 那狗笑得龇牙咧嘴，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莫名让方煦觉得和何旭那臭傻逼有说不出的神似。 他犹豫了两秒钟，然后点击了添加。 很快一条微信消息就发了过来，【：你是要我陪你去配一副还是你自己去配完了多少钱我给你？我比较倾向后者，毕竟我比较忙。】 忙你个大西瓜！他不以为然。 方煦没有回，想了想，把何旭的微信备注改成“臭傻逼”，然后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吃饭去。 …… 就这么过了将近一个星期。 方煦的手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而何旭其实已经累得够呛。 一方面他要肩负起方煦的伙食，一方面他要兼顾家里的奶奶，另一方面，因为赔给方煦的医药费，还有将要赔的眼镜费，方煦经济压力蓦然加大，只能延长打工时间。 最后还要抽出时间学习，写作业。 这么一个星期下来，就算身体素质再好，他都感觉有点吃不消。 所以，想到方煦的手已经差不多，肋骨也没那么疼了，看来明天不用来了，他就松了一口气。 “你都请假一个星期了，差不多就回去上课吧！对了，需要课堂笔记么？我可以借你。”何旭一边切菜一边问。 方煦就这样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厨房门口处看他炒菜。 这似乎是他新开发出的兴趣，何旭还揶揄他是想偷师。 其实方煦也说不上来，就只是觉得何旭在厨房做饭做得很热闹，而他莫名的，有点喜欢这样的热闹气息。 得益于这几天的相处（其实主要是因为何旭的厨艺意外的对方煦的胃口），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事实上，何旭发现，方煦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多么高冷难以相处，他只不过是不太爱说，心思有点重，然后似乎不太懂得怎么和人相处，或者说，不太懂得怎么和对他抱有善意的人相处更恰当。 这其实有点奇怪，但何旭把这个归结于有钱人的戒备心，并没有多想。 “敬谢不敏。”方煦并不领情，就他那连他自己都认不得的字，指望自己看得懂？而且不是他瞧不起人，何旭的笔记究竟有什么可看的价值么？记得乱七八糟毫无重点。 何旭耸耸肩，“忘了你是学霸哦，估计不用听课也能考第一。” 他没有发现，他的这句话让方煦露出一种很是嘲讽的表情，眼神也有几分阴沉。 “对了，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你的手也好差不多了。”他随口告知。 方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方煦：你走！我方煦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你做的一口饭 方煦：真香…… 第10章 报复第10 何旭没有发觉方煦的情绪。 下班路上接到了曾宁的电话。 “阳哥，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忙啊？一放学就跑没影了，晚上还那么晚回来，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没有啊，就是想多赚点钱。”打工的地方离方煦家有点远，他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撑着自行车把，蹬得飞快。 曾宁了解他，他肯定是遇上什么事了，要不就算为了多赚点钱，也不至于晚上回来那么晚，他明知道奶奶睡觉前一定要见见他，不然就不肯睡。 但他不说，曾宁也没办法。 “行吧，你下班了吗？我在你家陪奶奶呢。” “下了，我快回来了，谢谢你了阿宁。” “切，反正明天是星期六，今晚正好在你家多待会，省得在家我妈老是唠叨我这不顺眼那不顺眼。” “呵呵，行吧！想吃点什么嘛？我给你带回来？刚好我有点饿了，咱们今天吃顿宵夜好了。” “那就随便烤点烧烤吧，记得买啤酒。” “没问……”题字混合着车轮与路面急速摩擦出的刺耳声音戛然而止。 “阳哥，阳哥？出什么事了？”声音实在大，所以曾宁都听见了。 “哦，没什么，差点撞到一只野猫，你去陪着奶奶吧，我买了东西就回。”说完不等曾宁答话，他挂断了电话，一只脚撑着地，何旭抬眼看着前面。 阴魂不散的红毛，这一次喊了比上次更多的人，堵在了他面前，看来上次的狠话也不是随便放放，这是铁了心要揍他。 “啧~”有时候何旭真的很不明白红毛这档人的脑回路，不过他也不想明白，要是明白了，他不和他们一样智硬了么？ 不过也好，上次堵他，害得方煦被打成骨裂，连累他当了一个星期佣人，这个账就顺便讨回来吧。 双方都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红毛等人可能明白上次就是因为废话太多让他拖延喊来了“援军”，这次坚决牢记“反派死于话多”的黄金定律，一言不发的就冲了上来。 …… 电话被挂断，曾宁有些不安，他总觉得阳哥不是差点撞到一只猫那么简单，但一来奶奶这里现在没人不太妥当，二来他不知道阳哥在哪个位置，三来阳哥这人说“不”的时候，你要是贸然去插手他的事，他是真的会翻脸的。 所以再不安，他也只能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见他回来。 “阳哥，你怎么回事？”他指着何旭脸上的伤。 “野猫挠的。”何旭舔了舔嘴角的伤口，心里直骂娘，浑身也痛得厉害，尤其是左腿被打了一棍子，差点给打折了，妈的居然用武器。 要不是他们动静太大招来了附近巡街的片警，他今天能不能竖着回来还真是不好说。 曾宁被他的鬼话连篇给震惊了。你特么在忽悠傻子么？ “是不是又是十六中那帮孙子。”他的语气已然是很肯定了。 再怎么不良，毕竟也只是学生而已，阳哥又不和外面社会上那些人混，和他梁子最大的就只有那一帮人了，而且那帮孙子个个傻逼，做事情不知道考虑后果，下手没轻没重，阳哥和他们天哥据说还有旧怨，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是不是因为上次他们把我们堵巷子那事，为那个报复你。” “不，是我报复他们呢。”不敢说大杀四方，人太多他打不过，但他就只盯着红毛一个打，这次保管他这回一个星期下不了床，也算一并帮方煦报仇了吧。 想想还有点小得意呢。（方煦：妈的智障） 为了不让奶奶担心，他脸上的痕迹他一口咬定是骑车摔的，反正糊弄过去了。 倒是曾宁显得十分愤怒，说一定要找回场子。何旭劝了他几句无果，也暂时不管他。 等哄睡了奶奶，检查了一下确定腿没有被打断，他只胡乱处理了一下腿上的伤就睡了。 早晨他罕见的没能早起，估计是这段时间太累，刚好王姨来得挺早，他就趁机偷偷懒多睡一会。 只不过没能多睡多久就被电话吵醒了。 “方煦？” “陪我去配眼镜。” 何旭哑然，然后把手机放跟前看了一眼，“特么才七点，谁眼镜店七点开门。” “……” “最起码九点以后呢。”何旭叹口气，本来想说等他再睡一会，但此时已经了无睡意了，加上对面那位无声无息的，但他就是莫名能感受到有一丝阴森森的冷气似乎顺着电波从他手机爬出来了。 反正腿受伤了，今天的打工本来就打算请假。 何旭举双手投降。 “行吧行吧，你要去哪家配？” “不知道。” “……”你特么仿佛是在逗我。 “你原来的眼镜哪里配的？” “不在霖市。” “那你想去哪里配？” “不……” “行了我知道了，不知道是吧，那就这样，你到我家这边来，我知道哪里可以配眼镜，从我家这过去比较近。”说着何旭丢出自己家地址并说道，“红色门那家，门口有棵长分叉了的大树就是，你来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闭了闭眼无奈起来洗漱。 方煦一脑袋黑线，长分叉了的大树，这形容可还真是……生动形象。 昨天何旭说他以后不来了，那一瞬间，方煦不知道自己具体心情，因为他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是觉得……不高兴。 以至于他晚上都没睡好，今天一大早的天都没亮就醒了，忽然想起来何旭还欠自己一副眼镜呢，他不是说陪自己去配一副么，他下意识忽略了可以直接找何旭赔钱的选项。 总之，他因为这个认知，忽然心情就好了起来，于是打了电话。 何旭家那一片，已经是属于老城区中的老城区了，那片地方已经不知道孕育了几辈本地人。 说来也是怪，那一片周围很多地方都已经被开发过或者有开发打算，但那一片却一直没怎么变动过，要在霖市找一个最“老”的地方，就非何旭家那一片莫属。 何旭家住的当然也是“祖辈”传下来的房子，一间小小的带院子的房舍。 当然，中间也经过几次的修缮，不过现在，也已经很老旧就是了。 方煦到的时候，何旭家院门大敞，何旭正穿着大裤衩，叼着个牙刷蹲院子边刷牙。 “进来，没养狗。”他看到方煦，招了招手。 方煦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老房子，不由得有些好奇，四处打量了两眼，又看向咕噜咕噜漱口的何旭，“我不是早就打电话了，你才起？” “啊……我都说了太早了眼镜店不开门，谁知道你来那么快。”他涮了牙刷，指指身后，“那屋坐会去，吃了早饭再去吧。” 第11章 擦药第11 何旭胡乱洗了一把脸，就拿了两人份早饭端出去。 王姨来做了早饭，又伺候奶奶吃了，给她换了衣服就走了，说要赶着回去买菜做饭。 早饭是很简单的小米粥加馒头。 “坐啊，愣什么？”他把早饭放桌上，“要小的给少爷擦擦板凳？” 他可没忘记，这是个疑似有洁癖的富家大少爷。 他说得揶揄，这一次方煦却没有恼。 事实上他有点意外。 何旭家的条件，看起来似乎并不好，而他却一点也不介意的就邀请自己过来了，刚才的话也没有讽刺意味，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这一点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谢谢。”方煦顿了顿，看了一眼他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刚才进来就看见了，又青又肿的，明显新伤。 “没事，骑车摔了一跤。” 你特么在质疑我的眼神还是智商？那是摔伤？ 方煦微微抿了抿唇，忽然站起来走到何旭旁边，一巴掌拍在了何旭背上。 何旭嗷一嗓子跳起来，他撩起他的背心一看，很好，背上青青紫紫的，简直就是个调色盘。 “摔的？”他盯着何旭脸上的痕迹，眼神有点冷。 “呃……” “阳阳，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摔跤了？” 许是刚才动静有点大，被里屋的奶奶听见了，她又动不了，只能焦急的不断叫喊。 不知道家里还有人，方煦有点愣，毕竟从他进来，就只看到何旭一个。 “没事奶奶，走太急磕到脚了，不严重。”他朝屋里喊了一嗓子，却没有进去。 开玩笑啊，他现在穿的这么少，腿上的伤再给奶奶瞧见了那不完蛋嘛。 何旭奶奶在屋里又喊了几句让他小心，就没再说话。 “我奶奶。”何旭朝方煦道，“耳朵有点背，说话得大喊。” 所以为什么不出来说或者进去说？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盯着何旭的背，“没擦药？” 被一个大男人这样撩着衣服盯着，何旭有点不自在，干咳了两声把衣服扯下来，“不太够得着，反正也不严重。” 不严重个屁。“我帮你擦，药在哪。” “啊？不用了吧！”何旭表示受到了惊吓。 也不为什么，只是据他观察，少爷确实有点洁癖，不太喜欢和人身体接触，有时候不小心挨到他，他也是皱着眉隐晦的避开去。 所以，现在他说帮自己搽药？ “药。”方煦态度坚决。 “啧……”何旭无奈，“我房间有药油，不过，先吃早饭，快冷了。” 吃了早饭，两人进何旭屋里搽药。 何旭把药油翻出来丢给他，抬手就把背心脱了扔到床上。 这一瞬间，方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何旭没有注意。 “你坐床上吧。”何旭把自己书桌前的椅子拉到床前，反着跨坐上去，两手伸长搭在椅背上，把后背对着方煦，“下手轻点啊！” 方煦眼神闪了闪，视线有些飘忽，嘴里却不饶人，“不说不严重么？还知道疼？” 说着话倒了药油在掌心搓热，然后一边一个大巴掌盖到何旭的背上。 “嘶……你谋杀啊你！” “怕疼就不要打输。” “谁特么说我输了，我以一敌百，打得红毛屁滚尿流好吗……卧槽你激我话！” 算了，反正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估计等星期一上学就都传遍了，知道就知道吧。 “嘶……你能不能轻点？怎么说我也是替你报了仇的啊，不带你这样趁机整我的啊。” 为我……报仇？ 方煦一怔。所以，是因为上次自己被红毛那帮人弄得肋骨骨裂，他一直记到现在，还傻逼的专门跑去找人家报仇？ （咳咳，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方煦不说话也不动了，何旭怕他是自责，又连忙说道，“反正我也不算亏，红毛那逼至少一个星期别想下床，要不是他们人多，又卑鄙无耻的用了武器，我其实也不会受伤。”嗯，是不会受这么多伤。 “活该。”方煦的话硬邦邦的，手上的动作却不由得放轻了许多。 何旭撇了撇嘴，不和他争辩。 少年的背部线条很好看，肌肉紧实，没有一丝多余赘肉，方煦擦着擦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油在发热，总觉得手掌到指尖，碰到何旭的皮肤都是一片火热，这热度好像顺着指尖蔓延到了他的脸上，他只觉得一阵心悸。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屋内的长久的安静，渐渐浮出一丝怪异。 何旭可能觉得有点不自在，动了动，一直有些神思不属的方煦被吓到了，忽然大力在何旭背上搓了两把，站起来走一边去，“好了。” 何旭干巴巴道，“咳咳……谢了。” 卧槽我为什么这么方？刚才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方煦抬头望房顶，“咳，我去外面，嗯，等你。” 两个少年，都不敢看彼此的眼睛，各自分开。 见他出去了，何旭长长松了一口气。 讲真，他不是没有让曾宁给自己擦过药，那孙子擦药简直就是地狱掌法，把他当面团噼里啪啦又拍又搓，林冰比较“温柔”一点，但是……也没有刚才这么，这么……让他有浑身发麻的感觉。 方煦的手指在他背上划过的时候，让他感觉那块皮肤上似乎有一万只蚂蚁爬过去，又感觉好像有火在烧。 这种感觉……实在让他有点难以启齿。 方煦是不是感觉到他的怪异了？所以才那样？他会不会多想？会不会生气啊？ 可特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啊，这特么是秋天，春天还早着呢啊摔，而且对方是男的男的，被男的摸几下就这样，特么是多饥渴？ 情窦还没开的少年在屋子里独自凌乱，陷入“害怕被朋友当成变态”的思维风暴中不可自拔。 屋子外面，方煦长长吐出一口气，除了耳尖还有点微微发红，已经面色如常，只是内心深处对对方想法的担忧，却是一模一样。 “走吧，现在出发，到那边差不多也开门了。” 何旭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 两人一路没有过多交流。 何旭是有点心虚，也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发神经了，估计是一大早还没睡清醒，方煦那么敏感的一个人，他怕他介意。 而方煦……他难得的有点脑袋空空，一路在走神。 “你的眼镜是什么牌子？我看看这里有没有连锁店吧。” “嗯？”方煦回神，垂下了眼，“不是什么牌子，就是大众的眼镜店买的，随便找一家吧。” “哦，那，行吧。” 其实，方煦的眼镜光是看个镜架和镜框就能感觉得到质感，虽然何旭不懂牌子，但是那肯定不是什么大众货这一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但是老实说要真的去什么名牌店，对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他今早叫方煦过来他家，其实也没有多想别的。 不过方煦应该是察觉到他经济并不宽裕了才这么说的吧。 方煦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事实上，心却意外的柔软啊！ 第12章 酒窝第12 两人进了眼镜店。 店员也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客人上门，连忙迎上来，“欢迎光临，两位有什么需要么？” “哦，他配眼镜。”何旭指了指方煦。 “好的，这位先生跟我先去验下度数吧？” “不用。” “嗯？哦，先生知道自己度数是吧？那我记录一下……” “我是说，没度数。” 何旭和店员二脸懵逼。 方煦看着何旭，“平光的，我不近视，视力良好。” 何旭：“……”那你特么戴个眼镜是为了彰显学霸的身份么？ “啊，也是有这样的，有的客人为了搭配衣服，做装饰啊，还有的纯粹个人爱好。”店员反应过来，连忙热情推销，“我们店里眼镜的款式很多的，你们可以慢慢挑。” 特么……这些人脑子有病吧！这是何旭的想法。 看他震惊又无语，方煦忽然笑了。 不夸张的说，这是认识这么久，何旭第一次见到方煦笑。嗯……他平时那些冷笑嘲笑皮笑肉不笑的小幅度上挑唇角不算笑。 很奇异，这么一个气质冰冷，看着不好接近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蓦的变得熠熠生辉，微微弯着的笑眼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有两个酒窝。 不笑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发现。 就是这两个酒窝，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和平时完全天翻地覆。 如果说方煦不笑的时候是高冷十足，那笑起来简直就是软萌可亲。这种反差萌简直让人惊叹。 永远是行动快于脑子，当何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头已经戳在了方煦的酒窝上。 两人同时一僵。 卧槽完了忘了大少爷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要被揍了嗷嗷嗷。何旭脑子里的小人正在疯狂尖叫。 方煦只是僵了一下，然后往后让了让，避开了何旭的手，“我去挑眼镜。” 哎哟卧槽居然没有被打？他的容忍度提升了？ 最后方煦随便挑了一款，并且价格也是中规中矩的大众消费水平。 他既没有说不用赔了，也没有挑个贵的，这样妥帖的考虑到了何旭的感受，让何旭有些心情复杂。 想当初……第一次见面两人就打一架来着，谁知道两人会相处成了朋友……唔，算是朋友了吧现在？ 买了眼镜时间还早，何旭很久没有这样有一段不短的空闲时间的日子了，竟然觉得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你的腿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方煦忽然问道。 “不用，看起来吓人而已，没伤到骨头，揉点药几天就好了。” “嗯。” “那……”何旭本来想说再见，却被方煦打断。 “等会我请你吃饭吧，就当做是谢谢你替我报仇了。” “哟，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何旭揶揄。“行啊，你请我吃饭，不过地点我来定怎么样？”他有些得意忘形，下意识的把和曾宁他们在一起时的习惯带了出来，手一伸就搭在了方煦肩膀上，上半身大半重量也歪了上去。 方煦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说到，“这是预谋要吃垮我？行，地点你来定。” “放心吧，吃不垮你。” “去哪吃？” “那个待会你就知道了。走走走。” 两人勾肩搭背，边说边走。 半小时后，菜市场。 “吃饭？”方煦的表情一言难尽。 “说好了地点我来定。”何旭无所畏惧。 是你来定，不过吃饭来菜市场？ “当然不是来菜市场吃饭，是来买菜啊兄弟。” “你是担心我没钱请你吗？” “不，我是在帮你省钱！哈哈，开个玩笑嘛，难道我做的饭不好吃？哎呀别啰嗦，买菜买菜。” 主要原因当然不是为了省钱或者大展身手。 因为奶奶在家，他也难得的今天不去打工，想多陪陪奶奶而已。 何况，能省钱当然更好不是么？ 既然答应了地点何旭来定，再说了他做饭又不难吃，方煦也就不再纠结。 两个身高腿长，外形又都很帅气的大男生在菜市场里买菜，即使现在不是早上人多的时候，也引来了不少侧目。 饶是一直自认脸皮厚的何旭都有点受不了了，两人匆忙买好食材，从菜场落荒而逃。 “奶奶，我回来了。”一进门何旭首先喊一嗓子。 对此方煦只感觉有些好笑，又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羡慕。何旭和他奶奶，感情似乎不错。 “你帮我把这些菜啊肉放到厨房去吧，厨房在那。我先去陪我奶奶说几句话，放着就行啊一会我来弄。” 方煦拎着何旭塞过来的口袋，看他进了屋，更正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方煦和他奶奶感情不是似乎不错，而是也太好了。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还要先去陪奶奶说会话。 说实话，总感觉这样黏黏糊糊的方煦，配上他的外表，有种反差萌啊。（恭喜你和你脑公的思维契合了，你两都觉得对方反差萌，默契。） 他把食材提进了厨房，然后站在那发呆。 因为何旭的奶奶一直没有露面，刚才何旭也是进屋和她说的话，他也就觉得自己凑过去不合适，何况就算合适，面对陌生长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发了一会呆，何旭就走了进来。 “你站在这干嘛？” 那我能在哪？方煦一脸莫名。 “刚好，你给我打下手呗，知道您不会做饭，洗菜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总会吧。” “所以说，为什么非得回来自己做。”方煦叹口气。 “是你要请我吃饭，答谢我！所以配合一点。”何旭塞了两土豆在方煦手里。 “我选择出去吃。” “晚了，乖乖削土豆皮去吧。” 何旭很快埋首在一大堆食材里，方煦见状决定自食其力，皱眉看了眼自己眼里的土豆，开始翻橱柜。 “削好了。” “这么……快。”何旭看着方煦手里俩苗条得过份的土豆，满头黑线，“你用什么削？” “菜刀啊。”虽然知道自己弄得不好，但特么的土豆皮也太难削了。 何旭：“……”是我的错，我不该对您抱有太高期望。 “那你真是很棒棒了！”何旭竖起大拇指并把方煦驱赶出厨房，“少爷您削土豆辛苦了，去歇一会吧。” 于是就这样被赶出了厨房。 方煦百无聊赖，靠在院子那石头桌子上刷手机。 备注为“臭傻逼”的微信好友朋友圈发的挺频繁。 “今天狗子吃了我三根火腿肠还没够【笑哭】表情”配图是一只土黄色，耳朵尖有两撮白毛的不知品种小狗吃火腿肠的背影照。 “你看我美吗【滑稽】表情”配图还是那只小狗，耳朵上卡着一朵牵牛花，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镜头。 “我超美的【滑稽】【滑稽】表情”配图仍然是那只小狗，嘴里咬着一朵花，向着镜头笑得龇牙咧嘴的大头照。这不就是何旭头像么。 依次往下翻，动态几乎全都是这小土狗的图片。 一直翻到两个月前的那一条：“下班路上遇到一个小家伙，是被抛弃了么？可惜我不能养你。”配图是一只脏兮兮，瘦瘦小小的小土狗蜷缩在路边的模糊图片。 再往下的动态里就没有这只小狗了，看来，那是他遇到小狗的第一天。 看来他很喜欢狗，但是为什么不养？ 正想着，没有关死的院子大门被咣当推开，“阳哥，我和林子来你家蹭饭啦……卧槽，你怎么在这？” 第13章 对象第13 曾宁和林冰冷不丁和方煦打了照面，尤其还是在何旭家里。 曾宁条件反射第一时间找武器。 在他心目中，方煦和何旭是有仇的。 认识第一天刚打照面就干了一架，可不就是有仇？ 而方煦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本来就有点高冷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之后上学第一天完全不融入新环境的做法也证明了此人脾气不好（喂），然后又莫名一个星期没来上课。 这样一个人，蓦然出现在何旭家，除了是来找事，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而林冰，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默默抠了一块砖拿在手里……（喂） 方煦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继续低头刷手机。 卧槽！居然无视我。 “喂，我说，不管怎么样，找到人家里来过份了吧？” 何旭从厨房走出来，“你们怎么来了？” 曾宁：“……”这句话好耳熟而且刚用来诘问别人的话现在被用在自己身上，麻蛋感受好复杂。 方煦在一旁，低着头挑了挑唇。 “来蹭饭啊。”曾宁拖着林冰走到院子里，说是来蹭饭，他两手里却都提着不少菜和肉。 “话说他怎么回事？”曾宁斜眼方煦。 “我请他来吃饭。”一下子说不清楚，而且方煦也不大愿意说自己三番五次被红毛堵的事，所以随意说道。 阳哥和方煦什么时候熟到可以请人来家里吃饭了？他错过了什么？ “行了，既然来了就别瞎站着，过来帮忙。”多两个人，就要多做几个菜，有免费劳力不使唤那不是傻逼么。 “哦。”曾宁拽了下林冰，“喂你哪来的板砖，扔了扔了。” 两人跟着何旭往里进，发现方煦不动，曾宁莫名不服，“他凭什么不来帮忙？” 方煦冷漠回视他，“我是客人。” “卧槽……” “好了好了别啰嗦，快点的吧，饿了都。”何旭一脚把曾宁朝前踹。 “阳哥你又踹我！你怎么就只踹我，林子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不可厚此薄彼哇！” “曾八卦你是不是找揍！”林冰开始撸袖子。 “卧槽，说了别叫这个外号，我翻脸了啊，哎别打别打……打不过打不过，溜了溜了。” 几人嘻嘻哈哈去了厨房。 方煦的好心情，有点下滑。 经不住曾八卦死缠烂打，一边做饭，何旭一边大致说了一下这几天和方煦发生的事。 “原来你居然背着我和小林子和那孙子暗通曲款了这么久！” 何旭踢了曾宁一脚，笑骂，“学渣就不要乱用成语了好吗？你知道暗通曲款什么意思？” “不是暗中勾结的意思吗？”曾宁揉揉并不疼的屁股，一脸求认同的看向林冰。 林冰：“我觉得是暗中观察的意思。” “我他妈……”何旭哭笑不得，“我还说是暗送秋波的意思呢！学渣就要多读书知道吗？” 曾宁和林冰面面相觑，所以，暗通曲款到底是哪个意思？ “去去去，准备吃饭了，今天天气好，咱们在院子里吃吧，把菜都端出去，林子你帮我去拿椅子，我去抱奶奶出来。” 林冰：“嗯。” 曾宁端着两盘菜出去，把菜朝石桌子上一放，手臂一伸就勾住方煦的肩，“行啊哥们，够嗷嗷嗷……” 手腕快要被扭断了。 他顺着方煦的力道歪斜着身子试图缓解疼痛，一手乱挥，“断了断了，松手松手。” 方煦放开手，表情未变。 “卧槽，一言不合就动手，你什么毛病啊？” “不好意思，手滑！”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得不怎么有诚意。 曾宁：我信你个鬼！ 这时林冰抬着一把像是躺椅一样的椅子出来，见曾宁这厮菜也不端居然在这里摸鱼，不禁怒目，“滚过来搭把手啊。” 椅子有点重，而且有点宽，一个人抬是有些吃力。 曾宁含恨瞪了方煦一眼，跑过去帮忙抬椅子。 方煦转身去厨房端菜。 他们三个一同忙活，把所有的菜都端出来，摆好凳子和碗筷，方煦就看到何旭……抱着一个老奶奶出来。 何旭奶奶瘦骨伶仃的，这才是刚刚进入九月，她身上已经穿得比较厚了，看这样子，明显是不良于行的病人。 “奶奶，这几个是我同学，曾宁您认识，林子您还记得吗，他虽然不常来，可是来过好几次呢，还有他叫方煦，第一次来。” “我知道我知道，”老太太被稳稳的安置在躺椅上，朝方煦伸出手。 方煦有点懵逼，但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尊老爱幼的传统，他还是走上前去。 何旭奶奶握住方煦的手，笑得很开心，“秀啊，你来啦？吃饭了没？” 何旭&曾宁&李冰：“……” 方煦看何旭，何旭悄悄凑过去在他耳边说，“我奶奶把你认成我妈了，你别介意，随便配合一下，转个头她就忘了。” 方煦：“……没，没吃呢。” 曾宁在一边挤眉弄眼的笑，何旭也觉得方煦的样子有点搞笑，不过他深知方煦的性子，怕笑了惹得这厮又恼羞成怒，所以憋得正辛苦。 没想到他这条池鱼立马就被殃及。 “忠啊，你这死孩子，带对象上家来，也不晓得让人家吃饱。” “噗……哈哈哈哈”曾宁拍桌狂笑。 好容易大家终于坐下来开吃，何旭自然是先把奶奶的饭喂了，直到她说不吃了，又说要午睡，何旭又把她抱回屋去。 “哎，你生气了吗？”何旭就坐在方煦旁边，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因为压低声音说话所以离得比较近。 方煦忍住想要挪开的欲望，“我为什么要生气？” “哎，我以为我奶奶把你认成了我妈，你要生气呢。”毕竟没有哪个大男人喜欢被人看成女人吧？“不过，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至于认成女人吧!哪有这么高的姑娘啊！”何旭觉得好笑，却又有点心酸，奶奶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这不是眼神不好的问题，应该是对很多东西的认知也已经时而模糊了。 “你奶奶……是阿尔兹海默？” “嗯，已经两年多了，从一开始的偶尔记不住事情，到后来的越来越严重。” “她的腿……” “中风造成的，虽然抢救及时，却下半身偏瘫了。” “抱歉！” “你道什么歉啊。”何旭笑笑，“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她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忘记了也挺好的。” 方煦有些莫名，正要问问，曾宁却嚷嚷道，“你们两个可以不要无视我们，自己在那里说悄悄话吗？” “方煦，刚才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你揍了，现在我再说一遍，谢谢你在阳哥被人围攻的时候挺身而出，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噗……咳咳咳！”何旭差点喷饭。 “挺身而出？嗯？”方煦要笑不笑的看着何旭，“原来我这么伟大的吗。” 那不然要我告诉他们我卑鄙无耻的把你拉下水原本打算垫背？何旭无语，曾宁个坑货，早知道就什么都不跟他说，好奇死他算了。 第14章 同睡第14 好在方煦似乎是不想拆他的台，所以他说得很小声。 不过挺没面子，何旭连忙转移话题。 “话又说回来，你干嘛揍曾宁？” 听到这话，曾宁立马行注目礼，“对啊，你刚才好端端的为什么揍我？我的手都要给你扭折了。” 方煦默了默，迎着三双好奇的目光，当然不能直接说出真实原因，只得故作冷着脸说道，“就是单纯想揍他而已。” WTF,这就相当的过份了啊！“我跟你说方煦，要不是把你当朋友了，我现在真想揍你！” 方煦斜睨，“随便。” “随便揍么？”曾宁开始摩拳擦掌。 “他是说随便你爱揍不揍，不过曾八卦，你揍得过方煦算我输！” “哇靠阳哥，你这是喜新厌旧了吗？从来只听新人笑，不听旧人哭，渣男！” “闭嘴吧你，口水都要喷菜里了。”林冰一把捏住他的嘴制止他说话。 emmm……要不是林冰动作及时，何旭忍不住都想揍他了，真的听不得他说成语，简直有毒。 秋高气爽，阳光灿烂，这一顿饭他们吃的有点久。因为吃一半，曾宁提议喝酒。 何旭表示谁特么大中午的喝酒啊，但曾宁说好久没有一起这么惬意的坐下来吃吃饭喝喝酒了，加上又认识了个方煦，必须喝一个啊。 想到今天一天都没事，明天也不用上学，何旭也就不反对了。 曾宁直接拎了两箱啤酒回来，就这样，几个人吃吃喝喝，期间何旭溜去□□醒的奶奶说了会话，直接混到太阳落山。 曾宁酒量不行，直接喝醉了，他喝醉了特别闹腾，怕吵到奶奶，林冰先行把他扛回去了。 何旭收拾了一桌子碗碟，洗好出来，看到方煦一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脑袋，眼神有些放空，面无表情。 “喝醉了？”他抬手在方煦面前晃了晃，发现他的除了耷拉了下脑袋似乎随时要睡过去了之外，还是没什么反应。 啧，不是真醉了吧？还以为他酒量很好呢，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其实方煦没醉，只不过喝了酒，他的思维有点迟缓而已，而且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 “要睡去我屋睡，一会风一吹感冒了。” “嗯。” 答应倒是答应了，还是没动弹，可能觉得坐直太累了，他干脆放下手，趴在了桌子上，明明很困的样子，却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眼睛要眯不眯的，懒洋洋的样子，特别像一只大猫。 他弯腰，戳了戳他的脸。 “怎么滴？要哥哥抱你进去吗？”这句话说出来，何旭倒是笑了。这对白似曾相识啊。 “好啊，哥哥抱我进去吧！”方煦歪了歪头，张开双手做出求抱的姿势。 “……”他妈的刚才喝的是假酒吧？ “啧。没诚意。”方煦见何旭一脸震惊，收回了手，自己晃悠着站起来，“我就睡一会，睡一会就回去。” 看着他略微有些摇晃的步伐，何旭无奈的摇摇头，“又没要赶你走，睡你的吧。” 他其实没醉，这点酒，而且还是啤酒，喝不醉他。 但是他好像又醉了。有家，有饭，饭桌上有人，身边热热闹闹的……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好得就好像一场梦。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放松的，心无杂念的感觉了。 刚才借着酒劲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行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好在何旭大概是以为他醉了。 他果然，不能太忘乎所以啊。 所以，他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就睡一会，一会就回去。千万……不要抱有任何的期望。 不期望得到，也就不害怕失去了。 他把脸埋在何旭的枕头里，闭上了眼。 半梦半醒间，方煦感觉自己热得要命，而且有点呼吸不畅。他愣了半秒才意识到，他的脸此贴在一个人的胸前，上身被两条手臂搂得紧紧的，双腿还被另一双腿死死夹着。 他猛的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屋里亮着一盏床头灯，他一仰头就看到何旭放大的脸就在眼前。 他微微张着嘴，呼吸声有些重，睡得特别沉。 这是太累了，才会睡成这个样子。想到今天无意间听到曾宁说的说他今天不用上班。所以，他平时是在打工吗？所以他那次给自己做饭，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是赶着去打工吧。 而且那时候他发消息说他忙，自己还以为他只是随口敷衍。 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应该让他赔那副眼镜的。（喂） 人醒着躺在床上的时候，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会感觉很难受。方煦现在就是，所以他挣了挣，想脱身。 谁知道何旭睡相这么奇葩，估计平时就爱夹着被子睡觉，他不光搂得紧，两条长腿夹他也夹得很紧，以至于他这么一动，瞬间感觉到了腹部被某不可描述蹭了一下。 “……”他一下子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脸腾的一下烫了起来整个要炸了。 不行，在这么下去，他可能要疯。 他呆了呆，然后整个人大力的挣扎起来，也不管什么蹭到碰到，手脚并用。 何旭的床本来就是一米五的单人床，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生躺在上面有多挤可想而知，他这么手脚并用又推又蹬，终于如愿以偿把自己从何旭怀里抢救了出来，而何旭也就被他啪叽一下踹地上去了。 “哎我艹！”何旭揉着不小心磕到的后脑勺，忽然僵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又飞快的看了一眼床上，只见方煦面朝里，裹着被子睡得正香。 但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踹下来的？而且刚才他好像搂着个人还蹭啊蹭的？难道是做梦？反正他不相信他真的是搂着方煦蹭蹭硬的，绝对是做梦没错。 他非常心虚的捂着□□爬起来，再瞄一眼床上，方煦一动不动。还好还好，估计刚才自己真的是把方煦当被子搂了，他睡梦中觉得不舒服才把自己踹下来的。 何旭做贼一样蹑手蹑脚溜出了房间，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吹风。 直到好一会才平息下去，不由低声骂道，“操，睡个觉都能硬，特么这是荷尔蒙分泌过剩吧。” 还好方煦没醒，要不然岂不是会被打死？想想就觉得好可怕。一阵冷风刮过，何旭打了个哆嗦，连忙转身回屋。 这回，他非常小心的在床沿躺下去，几乎半个身子都是吊在外边的，并且因为方煦裹着被子，他只敢捡了一点点被角搭在自己身上，聊胜于无吧！这个天不盖被子也不是非常冷。 没办法啊，他害怕自己的睡相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他睡觉总喜欢搂着以及夹着枕头或者被子，而且是睡着了之后的身体自发行为，他控制不了。 而事实上，方煦比他更煎熬。在挣扎的时候，他感觉到何旭硬了，他倒不是怪何旭，其实这很正常，是个男人，被那那样紧紧挨着蹭来蹭去，不硬才是不正常。 他煎熬的是，他明明意识清醒，却居然也有了反应。 何况他心里清楚得很，他和何旭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不敢保证要是刚才和何旭面对面醒着，他能不露痕迹。 毕竟经过这几天，他已经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何旭的心态变化。 所以他只能装睡。 第15章 心绪第15 心里思绪万千，夹杂着一些以前的回忆，在方煦脑海里不停的闪来闪去。 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何旭。但是内心深处却不愿意。 他朋友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朋友。 但事实上，他也只不过才17岁，他也并不喜欢孤独。 好不容易，他在八中似乎有了一个新的开始，似乎可以结交到三两好友，他实在……舍不得。 但如果继续这样和何旭相处下去……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取向和一般的男生不一样，这或许也是他没有什么朋友的原因之一吧。 年纪还小些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不正常，心里害怕又不安，又没人可以倾述，他就越发的用冷漠来包裹自己，给自己贴上不好相处的标签，和大多数人保持着距离，这样，就不怕被发现了。 虽然后来再大一些了，他明白性取向不符合主流大众并不能说明他不正常，现在人们对这一现象的包容度也比以前要高些，只不过，毕竟还是属于大部分人眼里的异类，他也不愿意被人投以异样眼光，所以虽然事到如今他已经能够很平静的面对自己喜欢的是男生的事实，但也并不愿意让人知晓。 他回避甚至有点讨厌同性的随意触碰，当然也并不是洁癖，只不过是因为在他眼里，每一个同性都和异性一样需要保持礼貌距离而已。 但对何旭……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是从得知他竟然为了自己而去和红毛打架开始？毕竟在方煦的认知里，鲜少有这种被人回护的感受，所以才会特别的在意吗？又或许，是从他二话不说的给自己做了一个星期的饭，让自己不知不觉的，就留恋起了有他制造出的热闹？更或许……更早？在一开始的最初，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最复杂，也最容易发生变化的东西。动心不动心，本来就是一瞬间而已。 方煦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敢让何旭察觉，怕他和自己疏远，更怕他感到厌恶。 但如果不想他察觉，最安全的做法恰恰就是和他疏远。 毕竟他没法保证自己真的能藏住。 当方煦胡思乱想了半天回过神来，何旭又睡着了。 他轻轻翻过身，看着何旭大半个身子缩在床沿，就可怜兮兮的在身上搭了个被角，一副生怕靠近了自己再被踹下床的模样，莫名的有些滑稽可怜。 何旭这个人，浓眉大眼，平常偶尔也会露出拽拽的表情，但很多时候也爱笑，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活力和少年人的朝气。 他的生活看起来很有些贫苦，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抱怨，也不曾流露出阴霾，最多，就是偶尔会有些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暴躁脾气。 他喜欢小狗，即使没能力养，省着自己的口粮也会去接济流浪小狗。 方煦实在有些相像不出来，一个大个子束手束脚的蹲在马路边，眼冒爱心的喂一只小狗吃火腿肠是什么场景。 他很孝顺，对自己的奶奶总是百依百顺，细心照顾。 他应该很讲义气，围在他身边的朋友们总是很愿意跟从他，看曾宁和林冰就知道。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和自己成为朋友！这在以前，方煦从来没有想过。 他缓缓起身，低垂着眼眸，默默看着身边的少年。 他的个子很高，目测快有一米九了，手长腿长的很能给人压迫感。 他的头发剃得很短，却因此更突显五官的舒朗干净，并不显得傻气。 看着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方煦对着他的脑袋，虚空弹了一下，“像颗猕猴桃似的。” …… 早上何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方煦已经走了。 他的生物钟向来准时，昨天睡得又比较早，所以他醒的时候天都还没有亮。 这么看来，难道方煦是昨天晚上就醒了然后走了吗？ 他想了想，摸过手机给方煦发了条信息。 “你已经回去了吗？昨天本来想叫你起来的，不过看你睡得特别香，就没忍心叫你。” 发完了放下手机，等了一会没什么反应。 估计是方煦还在睡吧。他瞪着眼躺了几分钟，翻身爬了起来。 …… 星期一。 “嘿，方煦。” 自行车在方煦身旁急刹，带来一阵风，何旭一脚撑地骑在车上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点小得意，好像在说“这次劳资可没有挂到你”。 “又吃包子？”他瞥了一眼方煦手里的包子豆浆，“要搭顺风车么？” 方煦啃一口包子，斜眼看他的山地车。 那前面没有横杆，后面没有座位的，他坐哪？坐轮子上？ “这儿有两个踩的地方，你踩上面就行啊。”像是看穿他的想法，何旭指了指后车轮旁的位置，“有时候曾八卦和林子就是这样坐的。” “不用了。”方煦的表情有点冷淡，继续边吃边走。 何旭摸摸鼻子。 怎么了？星期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感觉他好像又变冷漠了？是错觉吗？还是他今天心情不好？ 他撑着车把，也不骑上，就这么一只脚在地上划拉，慢吞吞跟在方煦旁边龟速前进，一边跟方煦说，“你的手都好了吗？” 烫伤少说也要十多天才能好全，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了。 方煦本来想点头，却鬼使神差的说，“还有点疼。”说完只想抽自己，然而只能面无表情。 “我看看。”何旭没多想，探过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没有之前红了，前几天还有一些水泡扁下去之后难看的痕迹，现在只有一点不明显的痕迹。 他下意识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那片皮肤，“这儿还疼？” 他的指尖有点凉，拂过方煦的皮肤带起一丝痒意。方煦垂眸，动作自然的收回手，“一点点而已。” “啊，那个……你是一个人住吧？” “嗯，我父母没在霖市。” 何旭没多想，“原来是这样，我之前还奇怪你怎么一个人住呢，不过看你连鸡蛋都煎不好，怎么活下来的？” “……”一向对什么都很擅长，自认很全能的方煦也没想到自己是个厨艺黑洞好么，“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外卖。”他下意识的没有提他有家政来做饭的事，倒不是怕何旭认为他炫富，而是要是他说了，那之前折腾何旭让他给做了一个星期的饭，这事不好说啊。 或许也是因为，他内心深处隐约还有着何旭会再来给他做饭的期待？只不过他选择忽略这个原因。 “啧啧啧，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叫外卖？敢情拿我当免费保姆了。” “……外卖难吃。” 他就知道！何旭叹了一口气，他早发现了，丫不仅挑剔而且挑食，真难伺候。 心里想着难伺候，嘴上却说道，“那如果你不嫌弃，手好全之前可以上我家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口嫌体正直吧？XD 啊……都木有人，好寂寞啊—— 第16章 亲近第16 方煦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转而问道，“你的腿没事吧？” “看我能跑能跳能骑车就知道，这点程度，小意思。” “也是，毕竟皮糙肉厚，耐造。” “去你的！”何旭作势甩头发，“见过皮糙肉厚有哥哥这么帅？” 可惜他的脑袋是一颗猕猴桃，没有刘海给他甩来装帅，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也很滑稽。 方煦忍不住笑了，“我发现你脸皮挺厚，您高寿啊就自称哥哥？” 见他脸上总算有了笑意，何旭就觉得自己也心情美滋滋的。 他这人就这样，身边的朋友如果哪个闷闷不乐的，他总觉得自己心情也容易受影响。 “高寿不敢当，不过咱们这一届里我绝对是独一份！因为我生日是1月1，这一年没比我大的了吧？哼哼。” “实在不忍心提醒您，您就确定咱们这一届大家都是同年生？” “……”还真没想过，因为他身边的同学，几乎都是同年的啊，大家上学岁数都差不多吧。 “难道你不是？” 方煦回以一个神秘的表情，“你猜啊！” “……” 教室里闹哄哄的。 刚刚度过两天愉快的周末，大家估计一下子还没法收心，纷纷找着自己的小伙伴，兴高采烈的在瞎侃，无心学习。 何旭和方煦一起进了教室，方煦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果然又趴下就睡。 何旭看得好笑，桌子下面的腿碰碰他的，低声说道，“你怎么这么能睡啊。” “管不着。”因为埋着头，方煦的声音闷闷的。 “啧！”何旭忍不住手贱的抓了一把他的头发。 上次帮他洗头就发现了，方煦的头发特别软，摸起来手感很好。 而且他的头发有些微微的自然卷，干的时候很蓬松，又软又蓬松，那手感比撸狗子的时候还舒服，他想这样干很久了。 今天忍不住朝方煦的脑袋伸出了魔爪，本来做好挨揍的准备，结果丫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教室里喧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大部分的同学都开始拿出书本或是背单词或是读课文。 何旭的晨读时间大多数用来赶作业，因为有时候他打完工回来陪奶奶，再到后面就没什么精神写作业了，见教室里没那么吵了，他也就拿出本子开始疯狂的赶起了周末两天的作业。 “何……何旭，收作业了。”何旭抬头，见是他们班学习委员刘桐，抱着一摞作业本在站在他跟前。 “你先收别人的吧，再给我两分钟，还有一点点马上写完。” “哦，好，好吧……”刘桐说完了，却没有走开，继续站在那里。 何旭忙着赶作业，也没有在意。 只是写着写着忽然一只手从他面前颤巍巍的伸过去，然后……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方煦的肩膀。 何旭：“……” “你这样能把人叫醒？” 何旭发誓，其实他跟学委说话很和颜悦色的，但是刘桐却立刻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对不起，对不起！” 好像要哭出来了。 “方……方煦同学，交，交一下作业。”他鼓起勇气开口，声音轻得简直快要听不见，而且还有点抖。 所以说，方煦会吃人么？ 刘桐这个人，个子瘦瘦小小的，长得秀秀气气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整天就埋头在书本里。 平时从来没见过他和同学们打闹，和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腼腆得女孩子都自叹弗如——毕竟这年头很多女孩子走汉子人设。 而且他胆子是真的特别小。何旭印象很深刻，开学第一天老师让大家做自我介绍，他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都差点哭了。 他似乎也很怕人，每天走路都是畏畏缩缩的溜边走。 据八卦小王子（曾宁自封）称，刘桐似乎受过校园欺凌，所以养成这样的性格也就可以想象。 只不过他学习挺好的，人又乖，老师让他做学委，主要还是想锻炼他，是好意。 但对于刘桐来说，估计是酷刑吧。 他那么叫人，方煦怎么可能听得见？可是看他的样子，恨不得把脑袋垂到脚背上了。 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我估摸着这家伙压根就没有做作业吧，你忘了他上星期就来了一天。” “啊，是。是。”刘桐猛的点头，“那……那怎么办？” 就算是请假了，作业也是要做的，别人都这样的。那他该怎么办啊？刘桐要哭了。 “……好吧，等一会他睡醒了，我帮你跟他说一声吧。” 刘桐听何旭这么说，浑身的感恩戴德都快要爆炸了，连连说道，“谢谢谢谢，真的谢谢！” “小事。”何旭挥挥手，把笔朝桌上一扔，并且把自己的的作业本丢到刘桐怀里那摞本子上，“搞定。” 刘桐见总算完事了，连忙抱着本子磕磕绊绊的跑了。 因为是高一刚开学没多久，事实上班上的大多数同学彼此之间也不是很熟悉。何旭算是附近这一片的“校园名人”吧，大家都知道他，而且传言传他什么的都有，把他很是妖魔化，没有长久的相处了解，同学们心底其实是很怕他的。 至于方煦，本来就一脸不好惹的冷漠脸，来的第一天还直接和“校霸”何旭干了一架，所以其实同学们也很怕他。 于是，这就是刘桐刚才为什么会差点吓尿的原因。 不过经过这一次接触，刘桐心底觉得，何旭好像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吧？他还帮自己了呢！他真是个好人啊！（大雾）但是相比起何旭，他总觉得新同学更可怕啊。 哎……何旭看起来和他关系可好了，刚才他还看到何旭还摸新同学头了呢，他们之前不是还打架呢吗？ 啊，可能大佬的世界我不懂吧！ 不过这也太好了，以后要再有什么事要找新同学说，还请何旭帮忙吧！ 所以说，别看不起表面呆呆不声不响的人，人或许有很敏锐的洞察力，分分钟神不知鬼不觉的揪住你的小辫。（手动滑稽） 预料之中，上午的四节课，方煦直接是睡过去的。 然后他最终被何旭给揪了起来。 “起来了，吃饭去啊。” 方煦拍开他的手，又把脑袋埋回桌子上，“不去。” “啧，这可是你逼我的！”何旭发出阴险的笑声，朝等他的曾宁和林冰招呼，“小的们，把他给我叉出去。” “好嘞！”曾宁欢快的应声，林冰直接动手。 “何旭，我艹你……” “随便艹随便艹，不用谢。”何旭笑嘻嘻的看着被歪七扭八扒拉出教室的方煦，跟在了后头。 “……” （少年，我跟你们说你们这样喜爱动手动脚是会被揍的哦。） 第17章 嘴炮第17 然而才到教室门口，动手动脚的曾宁就被揍成了猪头。 你说林冰？他在方煦动手揍曾宁的时候已经飞快的遁了XD。 基本上只要上午第四节课下课铃一响，大部分同学们就会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冲向食堂，去得晚了不但很挤，还会少了很多可选择的余地。 毕竟八中的食堂素来就有做法奇葩和口味“独特”的美名。那些家常普通，还可以入口的菜一般情况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抢空。 “卧槽，林冰这孙子，不够意思。”被揍得嘤嘤嘤的曾宁一回神就发现林冰不见了，不由暴怒。 “好了别闹了，难道你想等下吃黑暗料理？” 曾宁忿忿不平，然而他又打不过方煦，只得暂且不跟他计较。他觉得自己好悲催，原本的三人帮里，他就是总被欺负的那一个，本来方煦加入了，他以为可以一朝翻身农奴把歌唱，老幺有人来当了，他可以不当食物链底层了，他也有人可以给他欺负了，然而……现实过份残酷，生活教会他做人！哎，惆怅！ 不过……方煦好像很讨厌别人碰他呢？ 难道这就是自己上次被揍的原因？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看到前面他阳哥没骨头似的搭着方煦的肩把自己当个大型挂件，走得拖拖踏踏，而方煦居然没有什么反应。 话说仗着个子高，他阳哥养成了一个动不动就挂人肩膀上的习惯，他和林子时不时都会被迫变成何旭的拐杖，也是非常的讨厌了。 但既然方煦没反应，难道我猜错了？上次被揍不是因为这个？ “卧槽，你们两个等等我这个伤员啊！”他追上去。 …… 放学，方煦“被迫”和何旭同行。 话说他对别人吃不吃饭究竟有多深的执念啊？中午就强迫他吃食堂那可怕的黑暗料理，晚上还逮着他回家。 “上车！”何旭拍拍自己的“宝马”说道，“走路太花时间了。” “你可以选择不拖我上你家吃饭。” “我得先跑你家给你做个饭然后跑我家去再去打工会很赶的，别啰嗦。” 所以说，我没让你给我做饭啊少年！ 方煦叹了一口气，从善如流的站到了何旭单车后面两个小小的脚踏上。 “出发！”他喊了一声，一脚蹬了出去，为保平衡方煦不得不把手放在了他肩上。 前方少年蹬得虎虎生风，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方煦凝视着他那颗猕猴桃似的后脑勺，已经无力懊恼为什么自己明明都决定了要和他保持距离，却每每稀里糊涂的就被他牵着鼻子走。 匆匆吃了饭，何旭就准备出门打工去了。 “你自己回去吧，我走了。” “你走你的。”方煦摆摆手，何旭已经一阵风的骑了出去了。 按照他的脾气，他本来应该直接走了，不，按照他的脾气，他根本就不会来，可是他不但来了，而且也没走。 何旭的奶奶就这么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始终有点在意。 他一直没有看见何旭的父母，或许多半是不在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何旭这么一个还在读书的少年早早担负起生活的重担。他只不过是管中窥豹，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重担，现实远比他的想象还要重。 这么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何旭从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少年，渐渐变成现在的样子。 但是何旭不说，他就永远不会主动去问。 虽说在他认识何旭之前，可能一直都是这样的，但那时候他不知道也没看见，所以他可以不在意，但是现在不行。 可他也没有试图去和何旭奶奶说说话。 对于他来说，和长辈亲亲热热的聊天谈话，那是一件他不擅长的事。 方煦就这么待在院子里，想着何旭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又怎么能在这样的生活下，成长成这样一个爱闹爱笑，心地善良的少年？ 而且他之所以对学习抱着那么认真的态度，是因为他的奶奶吧。 思绪万千的时候，时间似乎走得格外的快。 他估计着何旭差不多应该回来了，就背起包离开了何旭家。 …… “赵启轩？” 放学后的学校门口，在一群白上衣黑校裤的八中学生映衬下的十六中红白校服异常醒目。尤其此人还顶着一头招摇的黄毛。 八中学生们个个朝他投来不善的目光，更有些男生已经是跃跃欲试。 “啧，你是来给你弟弟找回场子？”何旭把手臂从方煦肩膀上放下来，站直了身子。 方煦闻言，总算正眼看了黄毛一眼。 这人他没见过，不过听到何旭的话他也猜到了一二，估计是和上次堵了何旭还连累他被拖下水的红毛有关，并且后来还还得何旭被打伤，腿上的淤青现在都还有痕迹，他的目光蓦地有些不善。 “一个人都敢来，还是八中校门口。你是想让我们敬你是条汉子，还是笑你没有脑子？”曾宁笑，“我们还没找上门来呢，你就先来了。当面事当面了，你那个弟弟背后堵我阳哥太不地道了。” “不要脸。”林冰言简意赅。 黄毛，赵启轩脸色难看，但还是忍了下来，语气生硬的朝何旭道，“我弟带人堵你，是不太地道。” “两次。”何旭漫不经心伸出两根手指。 “是。”赵启轩咬牙，眼神像是想吃人，“但他也已经被打成那样了不是吗？” 何旭挑眉，“合着你这是怨我没有乖乖站着让他们打？” 赵启轩：“操……” “操谁呢，嘴巴放干净点。”曾宁横眉，“这还不到春天，狗就到处发情了吗？简直辣眼睛。”他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掏了掏耳朵。 赵启轩气得几乎想要暴起，如果眼神能杀人，想必曾宁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当然，人曾宁是一点也不怂的，不说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何况黄毛只有一个人，随随便便就把他收拾了。 而且他选择这个时间地点一个人来，估计也不是来打架的，那他有什么好怂的？ 正愁怎么给阳哥报复回去呢，他就送上门来了，必须开启嘴炮技能先嘲讽一波啊。 黄毛的表情确实骇人，像是下一秒就要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捅人了，何旭下意识的往前站了半步，有意无意挡了下方煦。 “我不和狗腿子废话，我今天来是找你的。”赵启轩看着何旭。 第18章 再见第18 “就找你，一个人！”黄毛一字一句的强调。 “阳哥，别跟这傻逼废话，浪费时间。” “行啊，既然你当枪匹马这么有诚意，我当然乐意奉陪。不过，换个地方。” “阳哥……”曾宁急了。 何旭拍了拍曾宁的肩，对黄毛说道，“这儿毕竟是学校门口，打也打不痛快。” 赵启轩露出一个怪里怪气的表情，“你还真是好学生啊！”他的语气加重在好字上，嘲讽意味明显。 但这并不能对何旭的情绪产生一丝波动。 “不过，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曾宁：“哦？就你这个态度，说不是来打架的，难不成还能是要认错求原谅的？” “是，我，是来替我弟道个歉。” “……”连方煦都露出了一丝意外的表情，更不说自认还挺了解黄毛的何旭了。 “这下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不跟。”何旭简洁明了，招呼身边同伴转身就走。 “下次你再这么嚣张的跑到我们八中校门口招摇，可别怪我们人多欺负人少了哦。”曾宁朝他比个中指，内心遗憾不能揍他一顿了，不过看他委屈成那样的表情，还蛮解气就是。 “走啊，上我家吃饭？”何旭习惯性搭住身边人肩膀，一手推着车。曾宁和林冰两人已经骑上车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听到后面黄毛叫到，“是天哥找你，地方你知道的，你爱去不去。” 何旭的脚步，忽的顿住。 “不是吧阳哥，你真要去？你跟那个天哥到底……” 曾宁的话被何旭打断，他拍了拍方煦的肩，“不请你上我家吃饭了，你自己回去吧。” 方煦从他的表情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他明明显得很平静，但是方煦就是莫名的感觉，他的情绪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只不过何旭也并没有要等他发表任何意见，跨上车，调转方向朝着黄毛离开的方向去了。 “我说林子，阳哥这样一个人，真的没问题？”被瞬间丢下的三人沉默半晌，还是曾宁没憋住。 “不是说阳哥以前和天哥两个人认识吗？应该……” “何止是认识啊，那简直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好么，那时候阳哥都不太爱搭理我了。”曾林有点委屈。 “那你担心什么？”林冰白眼。他认识何旭的时间比较短，而且和何旭混在一起的时间也比曾宁少，当然没有曾林知道的多，况且他这人又不八卦。 “唉，你不知道，他两吧……”曾宁咂摸了一下，又无从解释，最重要的是，很多事他也是一知半解，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也不知道准确不准确，“总之，我不太放心，要不，咱们悄悄跟着吧？” 林冰：“你知道他们在哪？” “……”刚才黄毛并没有说地方，而何旭早就走得没影了，还悄悄个屁啊。 “你敢打电话或者发信息问阳哥？” “……” “反正就算你问了阳哥不想说也不会说。” “……” 会心三连击，曾宁表示此刻他不想说话。 “既然是以前就认识，阳哥也决定去了，肯定是没问题的，走了走了，回家了。” “哦。”曾宁挠挠头，“那回去吧，明儿见！”他朝方煦说道。 林冰也朝方煦挥挥手，两个人骑着车走远了。 方煦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天哥？”那黄毛一说他，何旭就迟疑了，再说一句“地方你知道”他就毫不犹豫的走了，再加上曾宁的话…… 他微微皱眉，看了看何旭离开的方向，那里早都没有何旭的影子了。 方煦低头，把手插到裤兜里，掉转头往家的方向慢慢走。 …… 何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依旧像以前一样，喜欢坐在角落的位置，但不管坐在任何地方，身体都会下意识坐得笔直。 正是放学的点，这个店的章鱼烧口味完胜附近所有同类小吃店，广受学生们欢迎，而且这里的小吃种类繁多，味道好吃价格又实惠，环境也布置得很是有个性，很多学生都爱来消费。 何旭以前也爱来这儿，虽说他并不太爱乱花钱，并且他也不是一个很爱吃的人，但他的朋友们都喜欢来这里，一帮人热热闹闹嘻嘻哈哈，让他感觉愉快又放松。 只不过，他已经很久没再来过了，自从初三那一年…… 他收回思绪，定了定神，推开玻璃门。 门上挂的铃铛发出叮咚声响，坐在角落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的人抬起头看过来，见是何旭，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只是笑得有点淡。 何旭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好久不见，厉天。”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厉天说道。 “我以为，你不是太喜欢看见我。”何旭耸耸肩，很自然的歪在座椅上。 他总是这样，大部分时间看起来永远像是没长骨头，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就算是坐着，他也是把自己坐得像个摊开来的大猫，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 何旭不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了厉天哪一根神经，他的表情阴沉了片刻。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僵持的气氛笼罩在这一方天地。惹得周围原本坐在旁桌偷偷观察厉天放射花痴眼的几个女生莫名紧张起来。 “啊，不会要打起来吧？不过，两个都好帅啊！”有一个女生小小声的跟同伴说。 “那个穿白校服的，看着好眼熟啊，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同伴陷入思考的漩涡。 “感觉有一种相爱相杀的味道是肿么回事？喂，把手机收起来啊你疯了，那可是……嗷嗷嗷，厉天看过来他看过来了。” 厉天一个眼神，吓得本来想偷拍的女生慌忙把爪子收了回去。 几个女生迫于他在十六中的“淫威”，再不敢自认很小声其实都听得到的音量窃窃私语，一个个埋头缩脖作鹌鹑状。 这一幕让何旭有点好笑，同时又有点感慨。 以前他们经常同进同出，因为两个都属于身高鹤立鸡群的人，本来就惹眼，加上两人在学校惹是生非的也不少，总之走哪都引人围观。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多时候总觉得有些女生打量他们的目光诡异得让他起鸡皮疙瘩。 不过分辨得出来那些都不是恶意，所以他也不怎么理会。 倒是厉天……他会理会，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把人吓个半死来制止，而是会勾着自己肩强迫自己和他一起，朝那些或偷看或意图偷拍的女生比耶坏笑，把人看得脸红心跳先受不了落荒而逃。 “赵启轩他们找你麻烦的事，我事先并不知道。”良久的沉默被厉天率先打破。 “我并没有认为那事和你有关。”叫自己来？就是说这个？ 第19章 从前第19 “当然，我叫你来，也不是只为了说这个。” 何旭：“……” “呵呵，你的心思还是那么好猜，刚才都写脸上了。” 何旭有些尴尬。 在他的记忆里，他和厉天的关系，还维持在那个漆黑深夜的决裂里，厉天阴沉着表情说以后也不想再看到他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从那之后他和厉天就真的再没打过照面。 那么他现在这种轻描淡写的平常姿态，又是在干什么呢？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何旭诧异的看着他，他紧紧盯着何旭，“以前的事，都是我太幼稚了。”他眼神闪了闪，微微倾身，似乎是想越过桌面来抓何旭的手，被何旭下意识的避让而抓了个空，一丝失落从他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表情，“我知道你可能不会轻易原谅我，甚至不想原谅我，毕竟……但是，我真的很后悔。” “阿旭，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何旭：“……” 从前？从前他和厉天真的好得穿一条裤子，不管开心还是难过都一起面对，无话不谈，交心交命，比亲兄弟还亲。 他们还曾经说过，以后要一直在一起，等发达了，就买同一个小区，要同时交女朋友，结婚，哪怕就算变成秃顶啤酒肚的中年油腻男，也可以相约着半夜爬起来一起喝酒一起看球，如果生了儿子，也要让彼此的小孩像他们一样，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从前啊…… …… 与此同时，方煦回到自己的公寓，才打开门，就看到了玄关处多了两双男士皮鞋。 他的眉狠狠的一皱，把书包甩开，朝里面走去。 “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高定黑色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方煦眉眼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是他所没有的气势。 那种气势充满了压迫感和威严，即使他口吻如常，也自带一种霸道的感觉，这个人是方煦的父亲，方一清。他旁边站着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是他得力助手，心腹秘书。 两人这姿态，看样子已经在这等了不少时间。 “您来干什么？”平时在别人面前有些冷淡，少有激烈情绪的方煦，一改姿态，瞬间就对面前这人流露出桀骜的情绪来。 方一清威严的表情越发肃然，他的眉毛狠狠压了下去，显示内心不悦，“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 方煦一哂，却没顶嘴。 方一清压了压情绪，“你是怎么回事？打架？旷课？放了学不赶紧回来，又跑去哪里鬼混？” 方煦猛的盯着他，“您叫人监视我？” “我用得着监视你？你把家政一打发就那么久，是打定了主意以为我就没办法知道你平时都干什么了吗？” 方煦说不清自己此时心里烧起来的到底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他死死控制着自己不要喊出来，咬牙道，“难道不是吗？说什么照顾我，结果哪一个不是转头就把我的事事无巨细报告给您？您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人，而且即将成年，我也有我的隐私，我的尊严，我不是您养的一个宠物，更不是满足您虚荣心的一个棋子。” “你给我住口！”方一清腾的站了起来，三两步跨到方煦面前，那脸色可怕极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你不惜一切跑到这里来，每天打架逃课混日子，以为你报复的是谁？是我吗？ 简直幼稚可笑！ 你好好想想，你这么做到底对得起谁？想想你哥，你就该知道，你没有资格任性。” 这句话就是一个燃点，瞬间点燃了方煦最后的理智。 “我没资格？对，我是没资格。 因为我，害得哥残了，害得妈疯了。 但你又有什么资格？” “方煦，你最好想好了再说。”方一清额角已经是青筋爆出，看就知道怒到了极点。 谁都知道，在方家，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连名字都不能提及。 方煦却反而笑了，笑得特别挑衅，仿佛看着这个被自己气得快要忍不住的男人，他心里就痛快开心得不得了，他毫不畏惧的盯着这个男人锐利的目光，“你又有什么资格？因为你，害得哥死了。” “啪。”用尽全力的一个耳光，打得方煦整个头都偏到了一边，他惨然一笑，眼底的脆弱情绪一闪而逝。 方一清面色铁青，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在发抖，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牢牢看着面前这个眼神桀骜的儿子，他那眉眼和自己何其相似，谁看到他们，都不会怀疑两人的父子血缘，但是此时他看着自己的眼里，除了怨恨，还是怨恨，没有丝毫温情。 方一清的眼神，也冰冷了下来，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本就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使是在自己儿子面前。 那熟悉的威严再次出现在了他脸上，他的声音已然恢复一贯的语气，“方煦，我对你太失望。如果你执意要来这里，是要这样过日子的话，我会把你弄回S省。”他停顿一瞬，用不容置疑的冷硬语气道，“不论你愿不愿意。” 总是这样，他总是这样，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不容忤逆。方煦勾了勾唇，语气也没有了方才的歇斯底里，用同样冷硬的语气回敬，“那你只能弄回一具尸体。” “你……” 父子两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在空中争锋相对，那强势的，坚定不移“我说了算”的模样如出一辙。 方一清的助理连忙上前打圆场。 “何总，您消消气，少爷是小孩子脾气，您千里迢迢赶过来，本来也不是您说的那样，而是听到少爷受伤了担心才来的不是么？” 方一清怒气稍缓，面上却作不高兴道，“谁让你说话了。” “是是是。”助理深知老板的脾气，也不闭嘴，又转头对方煦道，“少爷，您也体谅一下方总，方总平时那么忙，可是一听到您受伤，丢下好些重要的事就跑来了，您别看他嘴上严厉，其实他心里是很疼爱您的，平时总担心您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才会时常让我问问在这边照顾您的人您的情况，也是怪我，知道您受伤了一直没去上学，担心您身体，所以自作主张就告诉方总了，您别误会方总，方总总归是为了您好。” “呵……”方煦讽刺的笑了，看向方一清，却见他神情有点不自然。 是因为在他默许下助理这连篇鬼话，让他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吧？ “我说过，高考我会给您和母亲一个满意的交代，至于其他的，我不想再被你们摆布。您不用管我在这里是怎么学习怎么生活，总归最后不会丢了您的脸就是，这下您总可以放心了吧？” 方一清脸色神情变幻不定，半天叹了一口气，竟是第一次在儿子面前露出服软的姿态。 “方煦，咱们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回到从前那样……” 从前？这个词，对于方煦来说，太遥远，也太不堪。是他永远不愿意触碰的禁忌所在。 这一次，他看着父亲的目光，带着怜悯。 “回不去的，才叫“从前”。”方煦一字一顿。 第20章 失去第20 “为什么？”厉天看着何旭，脸上的失望和难过再无法掩饰，“谁说回不去了？我们明明都没变，我们都还在，只要你肯原谅我，凭什么就回不到从前？还是说，你到现在了，心里还在恨我？” “厉天。”何旭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我其实从来没有恨过你，以前，最多也只是有点怪你，怪你明明和我那么要好，偏偏最不能理解我，也怪你任性自私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错事。 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没变，我们都还在，所以我从来没有恨你。 但是我总觉得，不论怎么样，我都只能让自己向前看，向前走，不管过去是难过还是高兴，是过得艰难还是幸福，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就没有必要再担负在自己肩上。 所以我才跟你说，回不去的，才叫从前。 这并不是因为我不肯原谅你，也不是和你赌气，更不是你认为的我在恨你。 其实你说的对，我们以前，确实太幼稚了，总以为眼前的就能是永恒的，想要抓在手里就能抓在手里，整天嘻嘻哈哈，浑浑噩噩的做着朋友一生一起走的美梦，把所谓的兄弟义气看得比天还重。 甚至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能遍体鳞伤。 但我从不觉得那很可笑，我反而觉得那样纯粹得有点傻气的情感特别美好。” 或许是想象不到，何旭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厉天整个人已经呆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那你为什么说……” “为什么说回不去吗？”何旭慢慢坐直了身子，一扫浑身那懒洋洋的气息，表情正经得有些严肃，这让厉天的心，猛地就揪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想就这么夺门而逃，不愿再听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可是他的双脚却好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仍然稳稳的踩在原地。 “因为，在最纯粹美好的时候，被所有人背弃，被自己最信任最要好的兄弟背后捅刀，这种经历，实在太难忘了。” 一直到何旭已经走了很久，厉天都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他的脑子反复响起何旭最后那些话，“厉天，老实说，我并不恨你，毕竟当时你也不是真的有意，但是，我有点怕了。我这个人，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对一切都特别的珍惜，当然的，对失去也异常恐惧。 何况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难道是可以彻底忘记的吗？ 一切已经造成，除非完全抹杀那些不好的记忆，不然回到从前根本不可能实现。 但就算记忆真的可以抹杀，回去了的从前，真的就是真实的从前吗？” 最后，他仍然还是伸出拳头，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不轻不重的捣了一下他的胸口，笑着说道，“虽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做兄弟，但是我一直都拿你当朋友，这一点不变。” 他走了，步伐还是和来时一样，漫不经心的，拖拖踏踏的，好像天生不知道什么叫烦恼，一眼看过去，是一个简单好懂的人。 可是厉天发现，现在的何旭，他已经不懂了，只不过一年，这么短的时间，他却不敢说自己很了解何旭了。 或许，他之前说错了，他们都还在，但是他们都变了。 是啊，人会失去，然后成长，既然成长，自然会有改变。 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压得厉天喘不过气来，和何旭截然相反，他的心情，比来时更加郁郁。 “谈崩了？”有人在他对面坐下来，厉天抬头，见是自己的哥哥厉尧，不由得狠狠皱眉，不愿意在他面前丢脸，只好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你来干什么？” “啧啧啧，我害怕有人伤心失意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所以过来看看啊。” “厉尧，你不说话我也不会把你当哑巴谢谢。” 厉尧看着自己这个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被纵容得无法无天的亲弟弟，难得的在他脸上见到这么沮丧难过的神情，让厉尧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忍心，他站起来坐到厉天身边去，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要这样要死要活的，他不是说还是朋友么。” “厉，尧！你偷听我们说话！” 厉天的暴怒被厉尧一只手按下去，“吼什么吼，啊就，不小心就听到了，怎样？” “妈的！” “你这个朋友，蛮有意思的，年纪不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不过被说成这样你都不发飙，难不成……” 厉尧有些促狭的目光让厉天的心狠狠一跳，尽管他认为自己表现天衣无缝，他哥不可能知道什么，还是有一种无所遁形的紧张感。 “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什……什么？”本来深知自己哥哥尿性的厉天觉得厉尧嘴里不可能有什么好话，恐怕是要捉弄他，但是又忍不住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迷惑。 “交朋友有时候就好像在追媳妇，只要脸皮够厚，充分发挥死缠烂打坚持不懈的精神，就没有搞不定的。”emmm……当然，要做这种事，首先你要长得帅，不然可能就是X骚扰，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这个就不要告诉蠢货弟弟了，毕竟老厉家的基因还是可以的。 “真的？”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应该说你什么时候没骗我？不过……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的样子，就姑且听听吧。 “而且你那个朋友，看起来好像很厉害很凶，其实心软得很，好追得很啊！” “你……你说什么……追……什么！你有病吧！” 厉尧再次一手按下炸毛的弟弟，不走心的安抚，“啊？我有说吗？我好像什么也没说。” 厉天心里乱得慌，正要再解释几句，却听他哥手机铃响起，他立刻把自己撇一边，接起了手机，同时嘴角已经扬起了一个让厉天感觉起鸡皮疙瘩的笑容，“喂，小鱼鱼，想我了？” 那边说了什么，他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不滚不滚，我要滚远了，你想我的时候找不到我怎么办？哈哈……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嗯在哪？那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他看向厉天，“哥有事，先走了，劝你最好不要借酒浇愁，回去闻到酒味妈会揍死你。” 厉天一边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边随口好奇，“女朋友？你什么时候居然偷偷找了女朋友？” 厉尧看着厉天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不是女朋友，那是我媳妇儿。” “……我求你还是快走吧！” 厉尧走了，厉天的心情却豁然开朗起来。 虽然自己哥是个混蛋，但是他承认他这次说得对。 第21章 脆弱第21 和厉天的见面出乎了何旭的预料。以至于他在打工的时候频频出错，最后不得已结束打工提前回家。 他本来以为，厉天之所以找自己，是因为赵启轩他们。而且当初两人闹得那么大，他原本是真的相信，这辈子两个人再也不可能见面的。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从小，拥有的东西就特别少，所以对一切都格外的看重。 何况当时他和厉天的关系，是真的特别好。好到他心里已经把厉天当作了一个亲人。 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当初来自厉天的“刀子”对他造成的伤害就特别大。但是他也知道，厉天是一个眼睛里特别揉不得沙子的人，性子也很执拗，他能够主动低头服软，让何旭很意外。 意外之余，也有点感慨。 其实，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他确实怪过厉天，但也是确实不恨他。 毕竟当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先“背弃”了厉天，那时候的厉天还是一个冲动又任性的小孩子，用什么手段报复回来他都不惊奇，何况也没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所以他原谅他，也算是解开自己的一个心结。 但以后，就算再见也只不过是点个头问个好的朋友了。 一路胡思乱想，当他惊觉自家大门前树底下有个黑黝黝的人影的时候，还给吓了一跳。 那人影直挺挺的站在树下，全身都被树荫投下的阴影笼罩，头上似乎还戴着帽子，低着脑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心一跳，一边大声问道，“你是谁？”一边快步走过去。 人影听到他的声音，猛的抬头，恰好他走近，看清了对方藏在帽子下的脸。 “方煦？”他还来不及惊讶，就被方煦一把捏住了手腕，他特别用力，手指就像铁钳一样，捏得他手腕一麻，紧接着只听方煦带着怒意的质问，“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的声音有点怪，何旭一时没有察觉那是哽咽。但他闻到他冲鼻的酒味，以及手腕上方煦有些颤抖的手指。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跑我这儿撒酒疯来了？”他有些好笑，甩了甩手，没甩开，却差点把方煦甩个踉跄。 他惊了一下，下意识就伸出手扶他，却反而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何旭：“……” “少废话，别打岔，我问你话。” 方煦个子本就比他矮小半头，加上他现在似乎醉得脚步无力。所以除了他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依旧有力，他整个人却几乎要歪倒在何旭身上了，脸更是直接埋在了何旭颈窝里，一说话就朝他脖子喷热气。 何旭一身的不自在，想要把他推开，反而好像因此惹到了他，他抓着自己的手越发用力，把自己的手扭到了背后，另一只手臂抬起来紧紧箍住了自己的腰。 “……呃，我说，你先把我手放了啊，手要给你折断了。”他以一个单手被扭到背后，腰身被人搂住的姿势苦苦支撑，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不对劲。 “不行。” “你到底醉没醉啊？你没醉就别耍酒疯啊！” “不行。” “……把你的钱交出来？” “不行。” “我认为天底下方煦最帅你觉得行不行？” “不行。” “……”好吧，可以确定，他是真醉了。 既然是个醉鬼，何旭自然不好计较。但是知道归知道，被这样严丝合缝的和一个人相贴相拥，实在是太怪了，就算是好兄弟，也不能这样吧？不管怎么说，得先哄这个醉鬼放手啊！ “乖啊，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拿好吃的。甜甜的。” 何旭早就发现了，方煦嗜甜，尤其是那种软糯可口的甜点是他最不可抗拒的，只不过他这个人口是心非，随时装作很酷的样子，可能还认为喜欢吃甜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所以极力掩饰，何旭也就不拆穿他了。 只不过现在他醉了嘛，用这个来哄哄他，他应该明天也记不得。 算盘打的好，接下来的发展却出乎了何旭的预料。 本来经过一问一答，何旭的情绪似乎已经有些平复。 殊不知他这句话又是戳到了他的哪个开关，他蓦的激动了起来，声色俱厉的吼道，“不行，我不会放，我再也不会放。” 这是发什么神经？耳朵都快被他吼聋了。 非暴力不合作么这不是？ 正要暴力解决，何旭猛的一僵。 他感觉到脖子上，一滴温热的液体滑落，紧接着又是一滴……他哭了？ 然后那人把整个脸使劲埋在了他的颈窝里，何旭感觉脖子上一片的湿热，只听方煦嘶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哭腔，语气却异常的无助，“为什么，总是留我一个人？不要离开，好不好。” …… 方煦有些茫然的睁开眼，头有点痛，思维还有点恍惚，只冷冷的盯着头顶上方，眼神却并没有聚焦，像是一时还没有缓过来。 何旭推了推他，“醒了。” 意识渐渐回笼。 方煦记得先前和父亲大吵了一通，之后父亲走了，他心里烦躁又难过，跑出去买了不少酒来喝，边喝边想着家里的事，后来喝得有点晕了，他记得自己隐约的想起放学时候的事情，一下子心里就忿忿不平起来。 那个天哥是谁啊？一叫你就走了。还你知道的地方，是只有你们两知道的“老地方”吧？到底是多好的关系啊连这种地方都有，会说些什么呢？ 那个人长什么样？ 他回去了吗？ 不行我要去问问他。 记忆到他换衣服穿鞋出门就戛然而止。 而现在，方煦转过头，看着何旭的脸，心里感叹——我竟然真的来了（啊难道不应该感叹为什么又睡在一起了吗XD）。我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我说你，发什么呆，醒了就滚起来去洗澡啊，你身上臭死了。” 方煦下意识的嗅了嗅自己，果然很臭，一股酒味。嘴巴里还有一股怪味。 他是吐了？ 想到自己吐了居然没漱口，他果断不能忍，压着头痛和还没完全褪下去的酒意坐起来，绷着脸踢了踢睡在床外侧的何旭，“让让。” “啧……你翻过去不就得了？尼玛我打工回来已经很累了，结果你又吐我一身，然后我还得把死沉死沉的你拖进来，累死了不想动。” 看他的反应，自己应该没有出格。方煦稍微放下了心，脸上表情也自然了不少。 “踩死不负责啊！”方煦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迈脚。 “哎哟你站起来搞毛啊，我让你翻出去，卧槽……肚子肚子踩我肚子了。” 方煦已扬长而去。 吱哇乱叫的何旭闭了嘴，扭头看着门口，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第22章 逗笑第22 要不是亲眼所见，何旭实在没法想象出方煦这个人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毕竟方煦给人的感觉，本身就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以及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冷淡。 除了被自己气得会忍不住暴怒，或者有时候偶尔对一些他讨厌的事务表达出鄙夷之情，偶尔心情不错的时候，也会不是很明显的笑一笑，后来和自己熟悉了，也会时不时的流露出一些少年人的心性。 除此之外，他的情绪表露比起一般人来说，实在是少了点。 人自然都有七情六欲，他相信方煦也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只不过照他的脾气，这样的时候他肯定捂得死死的，半分也不会让第二个人看到。 所以，之前的方煦简直让他惊到了，以至于忽略了很多东西。 但方煦安静了之后他却一直睡不着。脑子里充斥着很多很多的想法。 是什么样的事，会让方煦难受成这个样子？ 而且虽说他是醉了之后才那样的，但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呢？一个人醉了以后做什么好像是完全糊涂的，但何旭认为，醉了以后的所作所为，更能体现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方煦来找自己，是在内心深处把自己当成非常信任的朋友吗？还是单纯的在这儿他就只有自己一个朋友所以才会这样？ 还有，虽然他当时有点方，无暇深思方煦的言行。 但冷静下来想一想，方煦说的话和一些举动，也有些不对劲。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何旭猛的回神，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门口，而方煦已经洗完了澡，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 “你什么毛病？洗完澡又穿着自己那一身臭衣服？”何旭皱眉。 “那不然让我裸奔？” 他一定不知道，他之前哭得太惨，所以这时眼睛有些肿，整个眼眶都是红的，平时挺有造型的头发洗过之后湿漉漉的耷拉下来，这个样子看着实在是又乖又可怜。 好像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样子了。 莫名有点觉得骄傲是怎么回事？ “咳咳……你先穿我的吧。”何旭爬起来打开衣柜朝里看，“我睡衣就一套，你将就穿我T恤吧？裤子……运动裤可以吧？” 他拿了一件黑色短袖出来，又找了一条黑色的运动裤，一起摆在床边，又去翻抽屉。 方煦看他忙忙碌碌的背影，从见到父亲直到刚才都还充斥在胸口的那一团郁气，忽然就散了，一瞬间，内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你找什么？” “内裤啊。”何旭抓着一条白色内裤转过身朝方煦挥了挥，“纯棉，平角，大大码嘿嘿嘿。” “……”笑得好猥琐。所以说穿大大码的你有什么好嘚瑟的？炫耀自己大吗？ “不用。” “啧，我洗得很干净的，多香啊，不信你闻闻。”他作势扑过来。 “我操，滚啊！” “哈哈哈哈，逗你的，这是新的，没穿过啊，已经洗过一次了，穿吧。还是说你喜欢空着……” “闭嘴吧你。”方煦一把抢过何旭手里的内裤。 看方煦拿着衣服裤子转身又要出去，何旭嚷嚷，“上哪去？就在这儿换了不就行了，你跑进跑出不嫌麻烦啊？” 方煦换好衣服回来，何旭已经又躺下了，他看了看方煦床头柜上的闹钟，凌晨3点半。 “我回去了，衣服明天还你。” “这个点，你回去？”何旭皱了皱眉，“就在这将就睡会得了，等会上学再去你家拿书包就行啊，反正顺路。” 想到上次一起睡的经历，方煦内心非常挣扎。 “怎么的？难道你还认床不成？上次，还有刚刚，不是睡得挺好么？” 见方煦不动，何旭一脸不耐烦，“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啊，又不是什么大姑娘，还是你害怕睡一觉被我吃了吗？” 个傻逼玩意！方煦暗暗咬牙，叹了一口气。 “快点的，上半夜被你一通折腾，再不睡又没的睡了。” 你这话有歧义你知道么？方煦走过去，何旭自动滚到里面去，他可不想再被踩，呃……也不想再被踹下床。 “你头发还有点湿，怎么弄？”他头发短，没有吹风机这玩意。 方煦靠坐在床沿，用手指把前额的头发往脑袋后面一下下的捋，“没事，一会就差不多干了。” “哎，我发现你头发放下来和梳上去完全两个气质。”何旭侧着身看方煦在那捋头发。 方煦五指还插在头发里，微微侧目。 卧槽，这个动作耍起来还有点酷帅。我是不是应该留点头发，以后撩妹也这么来一下？“不露额头的时候乖，露出额头就很酷？” “还有这种操作？” “嘿，我说真的，你那什么眼神？关爱智障的眼神？” 方煦忍不住笑了，“很有自知之明嘛。” “卧槽，您总算肯赏个笑脸了。”何旭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 “知道，你刚才不一直在耍宝，试图逗我开心嘛。大大码内裤？嗯？” “哈哈哈，好像真的有点蠢。”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都哈哈笑了起来。 “方煦……” “嗯？”带着笑意的尾音还没有完全收回去，这一声“嗯？”莫名的有点撩。 “你……是有什么事吗？” 何旭的话问得有些犹豫。其实按照他一贯的原则，这句话他不该问。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方煦这人，看起来就是什么都闷在心里，独自承受的性格。 他太明白一个人独自承受太多重压是怎样的煎熬，又是多么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哪怕不是为自己分担一些，最起码，能够倾听几句。 方煦唇角的笑意，慢慢敛了下去，他靠在墙上，仰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不会得到答案，这也在何旭的预料之中。 正当他打算说“睡了睡了”的时候，方煦低声说道，“昨天放学回家，我见到了我的父亲。” “嗯。”何旭回应了一声，也坐了起来，和他并排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我有一个哥哥，大我五岁。”方煦的语速很缓慢，平时很是清冽的声音，这会却很是低沉，或许是和他说话时的情绪有关。 “他从小到大，都很优秀。是真的很优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那种，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属于出类拔萃，标准的别人爸妈嘴里‘别人家孩子’那种。” 何旭想，他一定很崇拜他的哥哥，不然不会是这样的语气。 “我父亲母亲也特别爱他，倾注了很多的心血培养他。他也很争气，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让他们失望过。” “我小时候，和他完全不一样。”他笑了笑，“你现在可能想象不出来吧，我小时候特别的皮，惹是生非，上蹿下跳，一分钟也静不下来，让我耐着性子看一页书不如让我直接去死算了，上幼儿园第一天就把班上的小朋友打哭，上小学的时候撺掇同伴离家出走了三天，和我一起去拯救世界，差点把那个小伙伴的爸妈吓出心脏病。” “那确实是……非常皮了。”何旭忍不住也笑了。 第23章 隐伤第23 “是啊，那时候说我是人嫌狗厌也不夸张。 我和我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 但是我们两个感情却很好。他虽然大了我五岁，但却很喜欢我，只要我想让他陪我玩，他总会抽空陪我。 很多时候我闯祸了，也是他帮我瞒着父母，帮我善后。 实在摆不平的事，他甚至还会帮我背锅，只不过每一次都被拆穿就是了。” “可是后来，我12岁那年，他为了救我，坏了两条腿，残废了。”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何旭的心猛地一跳，侧头看方煦的表情，却发现他表情很平静，平静得怪异。 “假期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去滑雪，我贪玩，独自溜到了结冰的湖面上，没想到冰面碎了，我掉到了湖水里，谁都没有发现，那个地方，本来就没几个人会来。 要不是我哥之前发现我的不对劲跟着我，可能那一年，我就无声无息死在那下面了。” “我后来无数次的想，要是他不跟着我，可能反而更好。” 何旭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方煦的脑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这种时候的安慰，太苍白了。 “他把我救上去了，他自己差一点没能上来，但也因为长时间泡在冰冷的水里，他的双腿被冻坏了，再也站不起来。 那次，我被我父亲打断了一条腿。但我一点也不怪他，他就是把我两条腿都打断也应该。” “别这么说。”何旭只好干巴巴的安慰。 “我哥自从知道他再也站不起来，就完全变了。他把自己没日没夜的关在房里，可以几天不说一句话，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母亲那段日子天天以泪洗面，而我，甚至不敢出现在我哥面前。” “就这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一天，我晚上起夜，听到我哥房间里有声音，我躲在外面偷听，听到我父亲和我哥吵得很厉害，我父亲最后说了一句‘你要是继续这样一蹶不振，就不要再说是我方一清的儿子，我方一清没有废物儿子’。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气冲冲的甩门走了，我躲在角落里，听到我哥房间里他不停的吼叫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心里只觉得害怕，怕得整个人都发抖。” 他的手，微微发颤，无意识的蜷着手指，死死抓住了床单。 “我一开始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我就只是觉得害怕，觉得我哥卧室那扇门背后，好像潜伏着一头怪兽，可能下一秒就会跳起来把什么吞了。 我不敢离开，可是我也不敢进去。 我就缩在门口，呆呆坐着，一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后来我有点困，迷迷糊糊听见里面有响动，好像什么在拖动的声音。我想看一看，或者问一句，可我还是不敢，在门口犹豫不决了半天才下了决定，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却正好看到我哥已经爬到了窗台上，半个身子都已经翻到窗外了。” “我那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喊都喊不出来，只下意识的冲过去伸手抓他。” 方煦的声音都开始发起抖来，他像是想掩饰什么，把头深深低了下去，“我冲到窗户边的时候，只抓到了一下他的裤脚，然后手心一空，他整个人已经翻了下去。 我们家，那时候住在32楼。” 所以，他昨天喝醉的时候自己叫他放手，他崩溃的吼着再也不会放手，是这样的原因吗？ 他那时候才12岁，先是害得哥哥变成残疾，又眼睁睁看着哥哥在自己面前跳下32楼……他甚至还曾经抓住过他！ 这样的事，对他该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何旭看着他整个人都开始发起抖来，就好像又陷入了12岁那晚那种无助和恐怖的情绪里。 “其实，就是我，就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害他残疾，如果我一开始可以勇敢一点推开他的房间，如果我能够跑得再快一点就可以抓住他，如果……” 他的喉咙里，终于不可抑制的发出了一声呜咽，像是幼小的兽，再也承受不住伤痛却还要忍着不发出细弱的哀嚎。 何旭的心被紧紧揪在了一起，他一把揽住了方煦的肩，“别……别说了。别再想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没事了，没事了。” 何旭一手揽着方煦，一手环过他的肩不断抚着他的背。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方煦做的，而除了一句不痛不痒的没事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说不是他的错吗？他毕竟是做错了，就算是无心，也是因为他才害了他哥哥残疾。 他心里背负的煎熬，负罪感，可能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了吧？ 可他哥哥失去的，毕竟是一条命。 到底谁轻谁重，谁对谁错？根本难以说清。 就这样大概十多分钟，何旭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轻轻放开了手，看着仍然低着头，却没有再发抖的方煦，“睡会吗？” 方煦“嗯”了一声，背对着何旭躺了下来，再不发出一点声音。 其实现在都已经快五点了，对于何旭来说，也没有什么可睡的了。 可是莫名的，他就是想这样陪一会方煦。 …… “起来吃早饭。” 方煦被何旭“亲切的”踹了起来。 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把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口的话在何旭面前说了出来。 睡了两个小时，已经完全控制好了情绪的方煦……有点后悔。 倒不是说他不愿意让何旭知道他的这些事，只是，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何旭相处了。 而且，他也会很在意何旭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对他是什么看法。 更何况，他昨天在他面前哭成那样，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莫名羞耻啊。 “少爷，需要小的把早餐给您端到床边吗？”何旭作点头哈腰奴才状。很是滑稽。 他脸上没有一丝异样，说话语气和看他的眼神也和之前一个态度。 这让方煦有些隐隐浮动的不安一下子就压了下去。 “……滚。”方煦笑骂 “好嘞。” 第24章 苗头第24 何旭对那天听到的话只字不提。 只心里总莫名的对方煦多了几分心疼，所以总下意识的多照顾他一些。 他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落在旁人眼里，就总觉得有些“太过了”。 这天，曾宁难得的逮到他两没有黏在一起，把方煦拖到了偏僻处。 何旭：“干嘛？” “我说，你和方煦……” “我和方煦？怎么了？”何旭一脸莫名。 “你不觉得你对他太好了吗？” “……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好？” “卧槽，我不是这个意思。”曾宁抓抓脑袋，一脸的暴躁，“你们两个成天有事没事黏在一起，他好像连晚饭都天天上你家吃？” 何旭一脸“这有什么问题”的表情让曾宁有点抓狂，但是吧，他这个人心里存不住事，而且他和何旭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问清楚了总觉得心里过不去，干脆直说，“阳哥，你是不是不知道班上私下里关于你两的传言？” “嗯？什么传言？我一天天忙死了，哪有功夫像你一样那么八卦。” “哎！就是……你知道现在有些女的吧，非常可怕，看见两个男的稍微搭下肩膀就双眼放光的那种群体么？” “所以？” “所以也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说你和方煦是一对啊。” “噗……咳咳咳，我操，这些人有毒吧？朋友之间那不是很正常吗？”何旭一脸的黑线。 “话是这么说没错。”曾宁犹豫了一瞬，看到何旭的反应，又觉得可能自己是被那帮腐女弄得草木皆兵了，默默把那句“连我也觉得你们之间太亲密了”给咽了下去。 “不过你说这帮人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我和方煦？哈哈哈，怎么可能，我们都是男的啊！” 人家萌的就是你们都是男的啊！曾宁默默翻个白眼。 “说真的，方煦他吧，你也知道，他家在S省，一个人在这儿，既然是咱们的朋友，多照顾下他不是应该的么？”至于方煦的那些事，他当然不可能跟别人随便说。 “呃……也对吧。” “所以啊，你没事多读书，少八卦，不然会越来越智障的。”何旭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曾宁的肩。 曾宁：我他妈…… “这种话你跟我说也就算了，你小心别在方煦面前说啊。” “啊？难道你怕他受伤？” “不，我怕他揍你。” “……” “手多疼啊是不？而且把你揍晕了扔哪儿都污染环境！” “阳哥你特么的别跑！” “哈哈哈……” 方煦莫名的看着何旭一脸哈哈哈朝自己跑过来，他身后追着表情扭曲的曾宁。 “哎，方煦，救我！”何旭蹭的闪到方煦身后，方煦一脸莫名，本能的张开手老母鸡似的把何旭护在身后。 曾宁一个急刹停在方煦面前，“我操，何阳阳你要不要脸？” 不知怎的，在方煦面前，曾宁莫名就有点怂，虽然他同样也打不过何旭，但最起码他不是真的怕何旭，经常也会大逆不道的和何旭打闹互怼，但对方煦，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怂。 或许，气场不合？ 话说就连人狠话不多的林子，对方煦好像也是能不惹就不惹的。 所以方煦这么一护，曾宁竟然还真不敢造次了。 “对你有效就行了，我要这脸皮有何用。” 有的时候，比贱他是甘拜下风。曾宁狠狠竖了个中指，还不解气，壮起狗胆迁怒方煦，“好好管管你家何阳阳，指不定哪天作个大死害人害已，哼。” 何旭嘿一声作势撸袖子，“曾八卦你今天真的皮子痒？” 曾宁一看他阳哥已经失去了陪他玩耍的耐心要动真格了，立马脚底抹油——溜了。 本来何旭并没有把曾宁那个“你家何阳阳”放在心上，可不知怎么的，偷觑了一眼方煦的脸色，却见他笑吟吟的望着自己，满是调侃的神情里竟有那么一丝纵容的意味。 心里猛的就划过刚才曾宁说的那些话，他刚才真是当笑话听的，怎么这会，却觉得心里有点乱？ “咳咳……哈，曾八卦就是嘴贱哈。” “不过，为什么都叫你阳阳？” “啊……”何旭摸摸鼻子，“算是小名吧，我名字不是旭么？旭日，太阳嘛，小时候大家都小太阳小太阳的叫，后来我爸妈觉得一个名字叫得跟家用电器似的，就干脆起了个小名叫阳阳了，熟悉的人都这么叫。” “啊……”方煦一脸后知后觉的恍然。“所以你名字不是和煦的煦？”难怪微信名是一个太阳呢。 “嗯？就是何旭的旭啊。”一脸莫名。 “……我说的是我这煦！” 这段堪比猜字谜，何旭迷茫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一脸不可思议，“所以说，认识我这么久，你丫竟然连我名字都没搞明白？” “咳咳……是你自己不说清楚。” “喂，我说咱们就算不是好朋友，那还是同桌呢，你难道没看见过我本子上的名字？” 对于被认错了名字，怎么感觉这么憋屈，何旭扑上去，单手勾住方煦脖子，一招锁喉，一边伸手在他头上一阵乱揉，“太不够朋友了，是不是兄弟啊？你真是反了天了。” “喂，你见我在学校什么时候翻过书？你够了啊，你再揉我要还手了。” “哟呵，合着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你还有理了？”何旭揉得更起劲，“你还手哇，让哥哥教你做人！” “我操，我真的还手了。” “……” 他们闹得欢，并没有注意到路过的，转角处，不远处，总有那么一些形迹可疑的女生，隐晦的朝他们行着注目礼，并无一例外都在脸上挂着姨母般的微笑。 “咳咳……”神出鬼没的林冰从两人身旁路过并说道，“克制点，要上课了。” 何旭：“……” 何旭觉得，他真的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到底他是哪里做的不对，以至于连林子这个万年八卦绝缘体都开始受到了八卦的洗脑？ 他在很认真的烦恼着这件事，不知不觉转过头盯着趴在旁边睡觉的方煦。 盯得有点久，方煦有所察觉，把脑袋从手臂里□□，压低声音道，“干嘛？” 何旭偷瞄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于是也压低声音对方煦说道，“你觉得我对你好不好？” 方煦的心跳有一瞬的失序，而后神情自然的说道，“好啊。” “那你觉得，呃……这正常吗？”何旭心里惴惴，该不会，方煦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头？他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谁知却见方煦一脸不以为然道，“你对朋友不都这样吗，有什么奇怪的。” “啊，我就说！哈哈……”好像应该松了一口气，但是莫名的又觉得有些不太得劲是怎么回事？ 何旭干笑两声，习惯性呼噜两下方煦的毛，“睡你的睡你的。” 方煦把脸重新埋到手臂里，刚才的睡意却荡然无存。 第25章 撸串第25 “何旭。” 体委赵不同敲了敲何旭的桌子，拿着一个表格放在他面前，“下星期秋季运动会，你看看报什么项目。” 何旭打了个哈欠，想趁着课间补补觉，心不在焉的说道，“什么都不报。” “那怎么行。”体委不赞同的皱眉，“咱们班文化课比不上别的班，最起码运动上不要输吧？” 说着他看了一眼班里其他人，“难道做万年吊车尾很光荣？” 有的人无动于衷，有的男生附和两句，表示总是倒数确实不太有面子。女生们大多嘻嘻哈哈不怎么关注。 反正，体委已经愁得头发都白了，就为了那几个比赛项目的参赛人选。 女生不愿意上场就不说了，普遍现象，但他们班就连男生们都如此不争气。 这让体委大大非常的愤怒。 “既然这样，大家加油。”何旭毫无自觉。 “不管怎么说，你好歹八中扛把子啊，运动会不赢个三五项回来说得过去么？” “……这是谁规定的？”何旭莫名其妙。 “啊……反正如果到时候咱们班又是倒数第一，你不觉得丢面子吗？” “我说……你怎么就揪着我不放？” 那必然是因为你八中扛把子说话比老子管用啊，老子说话没人听啊！男子项目都还好多没人报，尤其是那坑爹三千米。但这种堕自己威名的话，体委大大会说么？ “你的身体素质一看就是班里最好的啊。” 何旭挑眉，“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实际上，我很娇弱的。” 旁边趴着的方煦噗了，何旭在课桌下踩了他一脚，方煦不甘示弱，反把他踩在下面，何旭继续不甘示弱……如此循环数次，方煦可能觉得太无聊，放弃了，任由何旭踩着他一只脚。 于是，何旭得意洋洋。 体委：卧槽，瞎了我的狗眼，你们当我看不到还是当我不存在。 “咳……嗯，还有方煦，方煦看起来身体素质也很好的样子。” 何旭：“你对他是有什么误解？实际上，他是会被豆浆烫伤的豆腐人儿。” “……”你他妈的仿佛是在逗我。体委忍无可忍，“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们自己不说报什么，那我就看着给你们报了，我先说好了，周老师把这件事交给我全权负责，所以你们都要服从安排。” 说完他就拿着表跑了。 “哎……”何旭拿手肘撞了撞方煦，“你怎么说？” 他以为方煦铁定不会想参加，出乎预料，方煦说道，“玩玩也行啊。” “……那行吧。” “我说……”方煦幽幽抬起头。 “嗯？”何旭看他。 “你要踩到什么时候？” “哎？啊哈哈……忘了。”他悻悻的把脚收回来，只是过了一会，心痒痒的，忍不住又悄悄把蹄子伸过去……踩住。 方煦：“……” 见方煦这次彻底懒得理他了，他心里莫名得意，“哎，今天晚上我不打工，咱们去撸串吧？” 方煦头都没抬，“奶奶一个人在家呢。” 去了何旭家那么多次，他和何旭的奶奶也已经很熟了，虽然好些时候何旭奶奶经常会忘记他是谁，但他叫奶奶已经叫得非常熟练。 “那咱们在家里撸。” 他这话说得有点大声，引来周围同学集体侧目。 方煦：没眼看。 “我们家有现成烧烤架，到时候只需要买点腌制好的肉啊，还有签子什么的就行了，还比外面干净，怎么样？” 原来是说撸串啊，群众表示很失望，遂都不感兴趣的不再关注。 倒是曾宁闻言十分兴奋，表示他也要参加。 “怎么好端端的想烧烤啊？” “就是忽然想吃了。”何旭撞了撞他，“就这么说定了啊。” “反正我每次上你家吃什么不都是你看着来么，问不问我有什么区别？” “嘿嘿，你说是就是吧。” …… 放学之后何旭骑车载着方煦去市场扫荡了一番，回去路上曾宁告知他准备把他老爸典藏了三年的老酒给顺过来，何旭对他表达了自己诚挚的祝愿。 满满两大袋东西被何旭挂在两个车把手上推着走，方煦斜挎着自己的包，一手还拎着何旭的书包，那是半路何旭耍赖说自己的书包把肩膀坠得酸疼，硬是要他帮忙拿着。 “你说曾宁能成功把他爸的酒偷出来吗？” “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知道。”方煦笑，两个酒窝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特别好看，“他爸知道了，一定会打断他的猪蹄子。” “哈哈哈……不过我跟你说，曾宁他爸泡的酒，真的挺好喝，就算是药酒吧，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反倒是香的很，还强身健体。” “这么神奇？”看何旭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很在说“你看我朋友的爸爸很厉害吧”，他也就配合一下。 “那当然，我记得小学的时候……”他们说着话，已经推开了院子的门，然后何旭的话猛的顿住。 方煦收了脸上的笑，看着院子里。 一个穿着红白校服的高个子少年，此时正半跪在院子里，脚边是一堆杂七杂八的工具，手里拿着一把锤子，对着何旭奶奶那把专用的椅子敲敲打打。 他听到了声音，抬头看过来，见到何旭，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露出笑容，“阿旭。” “你怎么来了？”何旭勉强朝他笑了笑，把自行车推到平时的地方，两袋东西拎在手里。 “我今天过来看看奶奶，发现这椅子有些地方不太牢靠了，就顺手修一下。”厉天站起来，看了一眼何旭手里的东西，笑道，“又烧烤吗？” 语气异常的熟稔，紧接着看了一眼方煦，“这是你现在的同学？” 他这一连串的话，还有亲亲热热的语气，让何旭对他提不起脾气来。 毕竟，上一次他说过，还当他是朋友。 他以为厉天不会再找自己了，最多路上遇见点个头，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直接跑他家来了。 他到底怎么想的？ “嗯，我同学，方煦，方煦，这是厉天。” 方煦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笑意，只淡漠的看了厉天一眼，就对何旭说道，“我把东西拿进去。” 说着伸手拿了何旭手里两袋东西，直接去了厨房。 “他，嗯……性格有点内向。”何旭莫名解释了一句。 厉天眼神有点怪，“我也没说他什么，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动不动就揍人的性格？” “怎么会。” “……” 两人一时有点沉默。 第26章 聚头第26 以前，他两在一起，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近乎无话可说的尴尬。厉天有点难过，“好久没有吃过你烤的肉了，我能留下来吃晚饭吗？” 何旭：…… “行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我怎么会嫌弃。”厉天情绪有些低落，“阿旭，你以前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厉天上前两步，似乎想要伸手握住何旭的肩膀。 “何旭，你把削皮刀放哪了？” 何旭猛的退后了半步，避开了厉天的手，见方煦抱着手站在厨房门口看他，连忙说道，“我来找吧。” “椅子你放那我等会过来弄，你坐着休息吧。”他对厉天说完，撇下他进厨房去了。 方煦慢了他几步，落在方煦身后，这时回过头来，直直对上厉天的目光，几秒种后，他平静的收回目光，转回头去也进了厨房。 厉天只觉得，心里有点酸。 而且那个方煦，让他莫名的觉得很讨厌，不管是看到他和何旭肩并肩有说有笑的回来时，还是刚才看他的那种眼神，都让他本能的觉得讨厌。 他显然被冷落了，要是以前，他早就受不了了，必定甩手走人。可是想到他哥的话，他咬了咬牙，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以前，在他费尽心思，用尽各种手段欺负何旭的时候，他以为那是因为他生气，生气明明两人约好了要一直做好兄弟，一直在一起，他有一天却忽然告诉自己他要好好念书，要考好的高中，将来要考好的大学。 后来他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伙同自己的几个朋友联手诬陷他，带头让全班甚至全校的同学欺负他，孤立他，是因为想让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那个可以依靠的人，他何旭没了厉天，会过得很惨。那时候他也以为自己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恶气，想要出口气。 再到后来，他失手把何旭捅伤，慌乱的和他单方面决裂，说再也不想看见他，也是那一天，他害得何旭没法回家，差点让他家发生火灾。 要不是那天晚上刚巧王姨想着给何旭奶奶送酱菜过去，可能那火就烧起来了，那何旭的奶奶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从那天之后，何旭就转去了其他的中学。 他想道歉，却觉得放不下面子，毕竟他说过那样的事，也怕何旭不原谅他，更加不敢在他面前出现。 他一腔内疚，又满腹委屈，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心里充满了无名火，最后把学校里所有欺负过何旭的人都打了一顿，然后再也不准身边的人提何旭半个字。 那些人以为他讨厌何旭讨厌到了极点。 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为他……想见他。 每想一次，心里的无名火就烧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到底在迁怒别人，还是恼怒自己。 直到后来，事情过去大半年，他忍不住跑去何旭经常去打工的几个地方，终于偷偷看到了他。 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忽然醒悟。 原来，他喜欢他。 他喜欢这个，和自己相同性别的少年。 所以才会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才会欺负他，伤害他，然后自己怀揣着满腔的怒火，困兽一样不知道该朝谁发。 他不知道忍了多久，才再一次鼓足了勇气出现在何旭的面前，得知他不恨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心里不只是有松了一口气的轻松，也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惶然。 何旭与其说是不恨他，不如说，他已经把自己完全从他心里驱逐了出去。 在何旭心里，他厉天，已经不再是家人了。 就算何旭说还当他是朋友，可是他看得出来，何旭打算最多就是拿他当个点头之交。 这样的结果，他无法接受。 他缓缓握了握拳，重新在椅子前蹲下，敲敲打打修理起来。 …… 何旭在橱柜里找出了削皮刀，“这不一直都是放在这儿的么，给。” 方煦却不接他手里的削皮刀，只抱着手，懒懒的说道，“我手酸，不想削了。” 气压莫名的有些低，何旭摸了摸鼻子，“……行吧，我削。” 他拿出土豆，熟练的削起皮，以往他做饭的时候，方煦多少会在旁边打打下手，虽说他厨艺黑洞，但经过多次锻炼，现在也已经是个比较合格的“助手”了，但今天，他一动不动。 不说帮忙，但他也不走，就这么靠在墙边，一言不发的看着何旭忙得团团转。 何旭想支使他帮点忙吧，每每话到嘴边，瞥一眼他那明明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能感受到“老子不高兴”气息的脸，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呃……这种心虚感到底是什么鬼？ “那个厉天，就是上次你们说的那个天哥？” 他终于开口了，emmm，语气正常，表情正常，应该……安全？ “啊，是啊。他是，我初中同学，以前有点误会，上次说开了，呵呵呵。” “哦。”语气平淡。 “那什么，帮我一起穿肉串呗？我手都弄麻了。” 何旭都不知道，他这语气有多小心翼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种“我已经不得不察言观色的跟你服软了虽然我不知道我哪惹到你了但请你停止你的制冷功能”的既视感。 方煦心软了，暗暗叹了口气，在何旭旁边坐下，戴上一次性手套，和他一起穿肉串。 偷酒成功的曾宁姗姗来迟，并且还附带多了一条名叫“林冰”的小尾巴。 看到厉天两人都很是意外。对于这个他们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天哥”，他们的观感是复杂的。 原本以为他和阳哥之间是不共戴天，哪知道第一次见面，几人居然是围坐在一起撸串？简直神奇。 曾宁是个自来熟，而厉天这个人，如果他想结交什么人，是很能获得对方好感的——交际小能手说的就是他。 可能是家族遗传吧，何旭曾经也见过几次他的爸妈，都是那种很是能言善道，很会为人处世的人。 所以酒过三巡之后，曾宁已经和厉天混得很亲热了，并且嘴上也越发没有把门的。 “天哥，你和阳哥你们以前是怎么回事啊？” 何旭的表情有点尴尬，拍了曾宁一巴掌，“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哎哟我去，阳哥我跟你再郑重的说一遍，你再拍我脑袋，我真跟你急啊。” “呵呵”回应他的是巴掌三连击。 曾宁……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天哥，你看，就阳哥这种人，就说你们有仇我还真信，难怪你那群小弟逮着机会就想揍他。” “我们……”厉天露出一个很是温柔的笑容，并且还看了何旭一眼，何旭莫名其妙，而在一边翻肉串的方煦手上的动作忍不住一顿。 “我们其实不能说有仇吧。”他喝了一口酒，眼神有些怀念，“那时候，我们是玩得最好的兄弟，在十六附中，只要想找阿旭，找到我就可以了，同理，要想找我，找到阿旭就行，几乎形影不离。” “啊……”曾宁露出一丝恍然，然后就更迷惑了，“那你们怎么闹掰的？难道真的像传说里那样，因为感情问题？” 何旭：“……” “闭嘴吧你。”林冰忽然冲他嘴里塞了一个大鸡腿。 “唔唔……我操，林子你要卡死我，都捅我嗓子眼里了。” 林冰悲哀的瞥了他一眼，觉得曾宁这么没眼色的，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没发觉某人身上滋滋冒冷气吗？这大秋天的，齁冷的。 何旭原本打算打个哈哈绕过这个尴尬话题，毕竟，当时的一切虽然不是曾宁说的什么感情问题，但也够幼稚丢脸的。 没想到，却听厉天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啊，因为感情问题啊。” “噗……”曾宁嘴里嚼碎了没来得及咽下的鸡肉，喷了林冰一脸。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厉小天就是一个幼稚又中二的那种“喜欢你所以欺负你然而我还不知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的大傻子。 第27章 暧昧第27 “哈哈哈哈，吓到了吗？我开个玩笑啊。” 何旭：……想打人。 “其实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复杂，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为一点小事闹矛盾然后就觉得要死要活的，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 何旭能怎么办？何旭只能跟着“是啊是啊哈哈哈”了。 “哎？是这样吗？可是我……嘶，你干嘛掐我？” 林冰一脸无辜，“我没有。” “就是你！” “爱信不信。” 这么一打岔，曾宁忘记了心里的疑惑，专心和林冰互怼去了。 “方煦，别烤了你都烤一晚上了，过来吃点吧。” 方煦拿着手里的烤串过来放在何旭面前，“别光喝酒，先吃点。” “哎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还没吃饱哈哈哈。” 方煦又暗暗叹口气，都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叹得他都觉得自己老气横秋。 这个大傻逼难道就没发现，厉天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身上吗？ 看得火大，他在何旭身边坐下，用笔直的坐姿彻底隔绝那讨厌的视线。 偷来的酒不经喝，而且第二天还要上学，没一会几人的撸串之夜就要散场了。 “奶奶那把椅子我给修好了，应该会好用很多。”厉天拿上衣服，插着兜看何旭，“要不我今晚不回去了，在你家睡一晚。” “呃……不太方便吧，我家没多的地方了。”何旭摸了摸鼻子。 一边林冰要把曾宁拖走，曾宁却竖着耳朵磨磨蹭蹭不肯走。 “也是。”厉天表情不变，眼里却闪过一丝黯然，“那我走了，有时间了再过来看奶奶。”和你。他在心里默默加上。 说完他朝剩下的几个人点点头，就走了。 “哎我说阳哥……” “我们也走了，明天学校见。”林冰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曾宁的嘴，把他拖走了。 这时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方煦才说道，“走了。” “呃……要不今晚你就在我家睡吧。” “……”说好的没多的地方呢？阳哥你双标不要太明显啊喂。 “这，我家离你家不是挺远嘛，咳咳……再说了，这么一大堆东西难道要我一个人收拾吗？”何旭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事实上，他留方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主要是他总觉得方煦一个人在他那房子的时候，整个人状态显得特别的“丧”，这一点从以往在他家给他做饭时就发觉了。 而在何旭家的时候，方煦的心情似乎总是会好很多，好像暂时放下了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难得的放松下来。 他一个人，肯定特别的孤单。这想法总是让何旭非常的不忍心。 不过以前留宿方煦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今天这事却干得不太好。 毕竟上一秒才拒绝了别人并且说自己家没地方睡了了呢，这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都为自己感觉到尴尬起来。 方煦扯了扯嘴角，总算是笑了，“我看不止吧，某人分明还把我当作免费的家教老师来着。” “咳咳……谁让你是学霸呢。走了走了，干活干活。”何旭推搡着方煦，两人飞快的收拾起来。 …… 何旭学习其实挺努力了，但是他基础太弱，时间又很少，所以一直以来学习上也没有太大起色。 不过自从认识了方煦之后，他一直停滞不前的学习进度终于有了进展。 这得益于有一次他晚上做作业，对着一道题抓耳挠腮了半小时没有进展，方煦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过笔刷刷刷两分钟给他解了出来，思路清晰，简洁易懂。 从那以后，方煦就没能逃脱何旭的魔爪，有事没事就被抓着给他解题。 方煦本身对学习不抱有任何的热情，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家口中的学霸，第一是先天的智商，再有就是他总觉得自己欠了哥哥，欠了父亲母亲，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还。 在别人看来他上课就是在睡觉，可是哪有那么多瞌睡，很多时候他都醒着，老师讲课的内容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偶尔听一耳朵，也就学得差不多了，偶尔遇到要考试了，他也会挑灯夜战的突击几个晚上。 就这样，他都能长期占据年级第一的宝座，当得起学霸的名号。 可以说，上天也是非常眷顾他了。 对此何旭曾经发表过感想，他这样的人，生来估计就是让人嫉妒的。这让天天挑灯夜读，连上厕所都恨不得把书本贴在脸上的学委刘桐一类的人简直情何以堪。 洗漱完毕，两人各自躺床上刷了会手机。 “哎。”何旭踢了踢方煦，“你给我微信备注什么名？” 方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袭击击倒，下意识想藏手机。 何旭本来也就是正刷着朋友圈所以突然起的念头，但方煦的反应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卧槽你这什么表情？你给我备注了什么？让我看看。” “不。” 何旭凑过来抢，方煦一边拼命把自己的身体往外边挪，一边努力把手伸远。 他越不给看，何旭就越想看。一把丢了手机就翻身扑过来。 两人扭成一团，何旭仗着身高手长，以及位置上的力量压制，总算把手机抢了过来。 只不过他一低头，还来不得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就僵住了。 身下的人气息急促，张着嘴有些微喘，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怎么的，眼尾有些发红，那一抹殷红给他的眼睛添上了一丝说不上来的媚色。 他脖子往后仰着，紧绷出一个修长好看的弧度，然后是锁骨。 再往下，他的睡衣领子被扯得歪在了一边，纽扣都弄开了两颗，使得他大半个肩膀，连带半边胸口都露了出来。 他的皮肤特别白，在深蓝色睡衣的衬托下像是要发光。 何旭只觉得心口一热，脑子里这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备注名，什么手机，通通丢在了爪哇国。 “咳咳……” 四目相对良久，还是方煦率先开口。 只是他说的话，瞬间就把何旭好不容易扯回来的魂给吓飞。 “你……硬了。” “……”不，我已经死了。 第28章 何撩第28 何旭沉默了一瞬，然后猛地跳了起来。 只不过本来就在床边上，加上三魂去了六魄，已经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了，于是跳起来不过一秒钟，却因为一脚踩滑，以一个单膝下跪大劈叉的姿势狠狠跪到了地上。 “……我，操！”他艰难的捂住了裆。生平第一次体验了一把“扯蛋”的酸爽滋味，他表示这辈子不想再来第二次。 他想，他可能是真的有毛病了，要不就是疯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对同一个人硬了？ 他脑子里已经在脑补方煦Q版小人一边流着宽面条泪一边指着他控诉“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妈却想上我”，然后刷一下抽出40米长刀砍了他的狗头。 他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他没有勇气去看方煦的脸色啊。 “行了我知道你会大劈叉了，你可以起来了，再怎么表演我也不会给你小费的。” “……”竟然这样都没有生气？ “你听我说，那个……可能今晚咱们喝的是那啥鞭泡的，所以难免，嗯，你懂吧？”他很是惶恐的瞄着方煦神情。 有那么一瞬间，何旭感觉方煦好像想说什么，他的神情有点奇怪，让何旭的心也跟着乱了起来，说不清楚是恐慌还是别的什么。 但最后，他只是很淡定的说，“嗯，可能是吧，我也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何旭瞬间就忘记了刚才的感觉，只顾着长松一口气，哈哈哈干笑了几声，姿势别扭的爬了起来，心里暗暗庆幸睡衣洗了没干，他今天是套着运动裤睡的，好在运动裤够宽松，不然这尴尬要突破天际了。 “是吧，都是男人，你懂的。呵呵呵，我听说关系好的男生还会帮彼此撸……”卧槽何旭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所以……你这是要我帮你的意思？”方煦挑眉。 我操，说话就说话，你不要挑眉好吗，我怕自己把持不住。“啊不客气不客气，不是，我是说不用了不用麻烦你了我习惯自己来……”何旭你还是去死吧！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噗……哈哈哈哈”方煦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大笑了起来。 “卧槽，你笑够了没有，你闭嘴啊！”何旭终于恼羞成怒了。 方煦很是善解人意的闭上了嘴，可是脸上的笑意忍也忍不住，揶揄的目光看得何旭头皮发麻。他咬着牙狠狠戳了方煦几眼，风一样冲出了房间。 五分钟后，何旭回来，带着一身微凉的水汽。 “这么快？” “五分钟很快么？”何旭不明所以，却对上方煦意味深长的目光。 他又一次炸毛，“喂，你该不会以为我去撸……我哪有这么快？不是，我是说，我没撸我操！” 方煦一脸“行吧行吧我就勉为其难相信你吧”。 “我真的没有。”方煦你丫学坏了，居然学会开黄腔了卧槽！何旭内心很崩溃。 “好了不逗你了，你站那就不冷？” 确实有点冷，毕竟他刚才冲的冷水。被方煦一说，好像更冷了。 何旭打了个哆嗦，有些迟疑的看着方煦。 “看我干什么？上来啊，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我发现你这人……很是记仇。”老喜欢用别人说过的话来回击对方。 嘴巴里这么说着，他快速从床尾溜到了床上去，盖上了被子。 被子被方煦的体温捂得暖融融的，何旭好不容易才冷却下来的思维又有要沸腾起来的趋势。 他暗暗叫苦，心想难道特么的真的喝了啥鞭酒吗？ “我不记仇，我只是记性好而已。”方煦一本正经的回怼。“好了，该睡了，你明早还得起来做早饭呢。关灯了。” 说着方煦伸手暗灭了床头灯。 室内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 何旭听着方煦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他小声道，“方煦？” 没有回应，又等了等，他终于敢小心翼翼的动了动，刚才太紧张，直挺挺躺半天了，身子酸死了。 他不知不觉轻轻翻了个身，面向着方煦的方向。 方煦平躺着，被子盖到了胸口以上，一副规规矩矩的睡相。 虽然黑夜里，看不清楚，但何旭的眼前几乎瞬间就能勾勒出方煦锁骨的形状，他形容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很好看。 还有他笑起来时两颊的酒窝，透着一种腼腆而又含蓄的可爱。 可他不笑的时候，那两个酒窝就完全不见踪影，他只要微微抬着下巴，用那不冷不热的眼神瞥谁一眼，就透出一种攻击力十足的压迫感，特别带劲。 何旭的心，像是瞬间中了一箭又一箭，那些箭，统统来自一个名字——方煦。 在这一瞬间，何旭再清楚不过的意识到——他完了。 不扯什么男人间磨磨蹭蹭有反应很正常，毕竟男人本就是标准的下半身动物这种话，也不扯什么自己对他格外照顾只是因为看不得自己外地来的朋友形单影只，更不扯喝的酒是这个鞭还是那个鞭。 那都是自欺欺人的。 他之所以会这样，只有一个原因。 他喜欢方煦，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而是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在此之前，何旭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不，应该说根本就没想过喜不喜欢这种事情。 虽然有时候和朋友在一起也会嘴炮一下，撩妹话题也会聊两句。 但是他从来没有兴起真的去追求一个人，然后谈恋爱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他的生活已经够忙够累，没有那多余的精力，更或许，只是因为他没有遇到那个喜欢的人。 “唉……”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可怎么那个人，偏偏是方煦呢？ 如果让方煦知道了，按照他的个性，就算不把自己揍个半死，多半也做不成朋友了吧。 果然，人民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想起曾宁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或许他应该感谢曾宁的那些话，不然，他可能直到现在都还认不清自己的内心。 这么一想，何旭真有些啼笑皆非。 他都不知道他是该感谢曾宁，还是该揍他一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旭：刚刚得知我竟然是弯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其实慌得一批XD 第29章 针对第29 “你昨晚没睡好吗？” 和何旭并排蹲在院子里刷牙，方煦撞了撞他的肩问。 何旭一脸萎靡不振，把嘴巴里的水吐掉，生无可恋的看了方煦一眼，却难得的没有搭腔。 可不是没睡好吗？ 谁特么在上一秒认清了自己性向和常人不同，下一秒意识到“卧槽我的心上人现在就睡在我旁边”之后，还能安然入睡？ 方煦挑了挑眉，“难道是憋得睡不着？是你自己不要我帮你……” “住口啊！”何旭忍无可忍，“这个梗又过不去了是吗？” “年轻人血气方刚，我可以理解的，不会笑话你的。” “我他妈！方煦有种你别跑。” “哈哈哈……” 被方煦这么一打岔，何旭内心翻涌了一整晚的种种无措和顾虑，好像一下子淡了。 算了，就这样也挺好，起码他什么也没有察觉，也没有多想。 …… 整个学校所有班级，都在紧锣密鼓的为运动会做准备。 体委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拉着一大帮人讨论运动会开幕式的时候应该怎样进场才能让五班在八中高一年级所有班级里脱颖而出，出尽风头。 那帮女生异想天开，提议COSPLAY的，提议劲歌热舞的，提议花车□□的…… 大家最后讨论得热火朝天，最后都被体委无情拒绝。 “老班说过了，学校严令禁止为了标新立异而胡搞瞎搞，入场仪式统一走方阵，最多就是在校服的基础上搞点点小装饰顶天了。” “切……”大家集体起哄，“既然是这样，那还讨论个毛啊。” “你们这群没有集体荣誉感的家伙。”体委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鸟兽散的众人，眼神一转对上何旭。 何旭瞬间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哎何旭，听说你初中的时候弄过一次别出心裁的入场，怎么样，这次给咱们高一五班出点力？” “可别……我一心学习，无心娱乐。” 大家哄笑。体委有些不满，“怎么每次班上有什么事你都推三阻四的啊。” “……”何旭表示很无奈，“我不是答应参加运动会的项目了吗至于这个入场仪式，你是体委，不该你负责？” “你那是答应参加？你那是被逼无奈吧。”体委的嘴脸，有那么点咄咄逼人。 何旭的表情就有点垮了，有点不爽。 “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体委？那我分配一点任务给你怎么啦！” 这话，就有□□味了。周围的同学诡异的安静了下来，看看体委，又看看何旭。 何旭没有答话，只缓缓往后一靠，双手环抱放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赵不同，一副“你继续说，我就跟这听着”的模样。 “班级是一个大集体，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要是什么事都我一个人来做，难道不会不公平吗？” 何旭心情有点微妙，他感觉这体委怎么专盯着他不放啊？ “那你想怎么样？”何旭语气懒散，好像是一个没有火气的泥人。 这让原本因为他的名声而心里有那么点忐忑的体委胆气足了许多，理直气壮的说道，“你来想一个创意，入场仪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何旭，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学习，大家都要学习的，但是大家都愿意为班级贡献自己的一份力不是吗？做人不能太自私的。” 他可能自我感觉特别大气，一边还不忘言语贬低指责何旭为人自私，做人有问题。 这下何旭肯定了，体委确实针对他。只是上次让他参加运动会比赛项目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态度。自己哪里惹到他？他们平时明明没什么交集啊。 “喂，赵不同，当个体委你当自己是皇帝了？凭什么入场仪式就要阳哥负责？那你这个体委用来干什么的？专门发号施令吗？”曾宁。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什么叫发号施令，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体委要负责多少事情？何旭他本身对这一块有经验，我交给他来做怎么了？ 一有什么事就推三阻四的，要不是被逼无奈连项目都不想参加，毫无班级荣誉感……” “砰！”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体委的喋喋不休。 一直趴着养神的方煦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刚才的巨响就是他站起来时碰倒了椅子，当然，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就没人知道了。 方煦这个人平时在五班显得特别“独”，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最多就是和何旭几个好像稍微有点交流，其它时候都是不声不响游离在众人之外。 但他的气质给人感觉很冷漠，加上关于他家庭背景的各种传言也很多。 所以没人愿意惹他。 好在他好像也不爱惹事，所以在班上属于一个不容忽视但又无人打扰的边缘群体。 这样一个不声不响的方煦，忽然站了出来，让体委瞬间想到，他和何旭的关系好像还行？ “你都知道他是被逼无奈？不管被逼还是自愿，你给他填上比赛项目的时候他有说什么了吗？”他冷漠的看着体委，“班级荣誉感是他一个人的事？五班就何旭一个学生？” “就是，你怎么不说别人，就逮着我阳哥？据我所知，你给我阳哥不但报了400米跨栏，还给他报了5000米长跑，我阳哥可一声都没吭吧？” “那是……他既然有这个能力，为班级出点力怎么啦。” “嗯，说的没错。”方煦说道，“所以你既然被任命为体委，组织体育运动相关的大小事宜为班级争光怎么了？怎么你话里话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觉得影响了自己学习吃大亏？ 你的班级荣誉感呢？做人不能太自私啊你说是吗？” “噗……”何旭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惹得方煦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抬了抬双手，示意“我错了我不笑了您继续发挥”。 “哈哈哈，对啊体委，这不是你刚才说的话吗？”曾宁拍桌大笑。 有几个同学也附和了几句，也有女生嘲笑说体委平时就喜欢摆谱，一个体育活动弄得跟要参加国际比赛似的，还拿什么班级荣誉感来道德绑架不地道。 体委的脸都青了，直着脖子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最后觉得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咬着牙风一样走出了教室。 方煦没再说什么，扶起椅子坐下去又趴桌上了。 何旭撞了撞他，挨过去轻声说道，“哎，下次要起范不一定要踢椅子，虽然挺有气势，但最后还得自己扶起来，不太帅啊！哈哈！” 方煦转过头，就这么枕着自己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是不小心踢到的好么。” “你说是就是吧！”何旭一脸我不拆穿你的揶揄。 “要不是听不得那傻逼说你，你以为我会管这破事。” 何旭心里狠狠一跳，但看方煦说得很是自然，又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只不过，即使知道方煦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意思，但他刚才对自己的维护，还是让他心花怒放。 他忍不住伸手狠狠揉了揉方煦的头发。 “早晚有一天被你摸秃了。”方煦幽幽说道。 “呃……”想象一个秃了的方煦，好像，应该还是蛮帅的？于是他越发大力的再揉一把，“秃了也帅，我不嫌弃。” “……” 第30章 日常第30 “阳哥，你知道体委为啥总针对你吗？”中午吃饭的时候，曾宁一脸故作神秘。 “那我哪知道，难道是嫉妒我长得比他帅？哈哈哈。”他一边哈哈哈，一边悄悄把自己盘子里的肉挑到方煦盘子里。 方煦不太爱吃肉，他为此还嘲笑他难怪长不高，但方煦对此表示嗤之以鼻并且依旧挑食。 曾宁有点难以直视，但八卦的热情此时包围了他，所以他不屈不挠的说道，“那是因为那孙子想追李娜娜呢。” “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啧，谁不知道咱班花李娜娜，对你有点那个意思啊。” 是吗？我就不知道啊！何旭一脸诧异，又觉得搞笑，“道听途说吧。” “真假那就不知道，反正，体委看你不顺眼多半就是这个原因，我说阳哥……你不想吃肉就别买啊！” “我乐意，关你屁事。”何旭锲而不舍的把最后一块肉丢到方煦盘子里，然后对他说道，“看我干什么，吃你的。” 方煦非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小林子，人家想吃肉。”曾宁贱兮兮的朝林冰抛了个媚眼。 林冰狠狠打了个哆嗦，迅速的把盘子里剩下的全部扒到嘴里，一通狼吞虎咽，然后说道，“没了，滚蛋。” “嘤嘤嘤……你们会失去我的我跟你们说。” 何旭&方煦&林冰:这哪里来的妖艳贱货？叉出去叉出去。 …… 因为临近运动会，老师们挪出了不少时间让同学们练习走方阵，体育课也变得认真了起来，报了项目的同学抓紧时间做各种练习。 何旭的项目都是跑步，这反正技术含量不高，他觉得没啥可练的，至于方煦，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冲突还是什么，体委没有给他报任何项目。 对此何旭替他觉得遗憾，原本他都说了想玩玩的。 后来老班通知入场仪式的时候由方煦举牌，理由是方煦是五班最拿得出手的小伙子。 对此全班同学集体同意，何旭都在一边哈哈哈起哄，方煦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你以前在初中，组织什么入场仪式？”体育课上了一半，老师让大家休息一会，方煦充当牌子的棍子扔在一边，心想就举个牌子，走个队形，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有什么值得花几节体育课来练习的？ “啊……”何旭喝了口水，表情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什么新花样，就画了点东西，当时给班上的同学们排了些队形，组成不同的句子和图案之类的。” 方煦意外，“你会画画？” “没学过，就自己没事瞎画，小时候对画画有点感兴趣。”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感兴趣了不，其实不用问都知道，或许不是不感兴趣了，只是条件不允许他支撑自己的这个爱好，毕竟真的要画好画，不管是时间和金钱，都需要不少花费。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画画。” 方煦有点意外，他没有问，何旭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说了下去，“只不过家里情况不太好，小时候都是在各种本子边角胡乱的画，画的最多的就是课本，那时候可能还不太知道考虑太多，上课的时候也不怎么爱听，就在课本上各种涂鸦，虽然没有学习过，但据说，似乎我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哦！” 他的笑容看似轻松，方煦却觉得心里略微有点苦涩。 在他过去的几年里，只充满了被逼着学习各种他不喜欢的东西，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撒出去，毫不在意。却没有想过，有的人，可能想要买一支自己喜爱的画笔，都因种种顾虑而忍痛放弃。 “后来，嗯……怎么说呢，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忽然就开始考虑一些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东西，然后就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也就没有再去想要画画什么的了。” 其实，那段时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不止是学习，还有生活的重担。但是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愿意跟方煦说，即使，在方煦眼里，他的生活已经这么的一团糟了，他还是想多少保留一些“好的形象”吧。 “我拒绝体委，其实也不是别的原因。其实吧，你别看我现在在班上人缘不怎么好的样子，和大家也比较陌生，我以前嗯，初中的时候，在班上可受欢迎了，不管是学校还是班级组织什么集体活动，我永远是最积极的那一个，同学们也很愿意听我的，现在……唔，就是一心向学，无心其它了啊哈哈。” 是当初被集体孤立的经历，让他对班级，团体等存在产生了阴影。 他转学后就发觉了，他不愿意再融入任何的所谓“集体”里面，对那些年少时很享受的一呼百应产生了厌恶，宁愿自己一个人，或许身边只有两三个好朋友，最起码，这样的朋友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诬陷而对他尽情欺凌。 当然，现在的他，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只不过他就是提不起劲再去融入这些所谓的集体了而已。 方煦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他的想法，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不愿意融入集体的人。 只不过他是因为自己本身性格的原因。 “嗯，不喜欢就不要做。”方煦学着何旭的动作，摸了一把他的脑袋，有点扎手。 何旭把脑袋往他手下凑凑，“哎哟还别说，挺舒服的，难怪狗子每次被我撸毛都一脸享受的表情，再来两下。” 方煦哭笑不得，依言狠狠搓了两把他的脑袋，嘴角挂着笑，语气却嫌弃道，“你头发太硬了，扎手。” “啊，是吧，所以我才剃这么短的，不过你的头发就很软，吃什么长的？” “是吗？都是吃五谷杂粮啊，也许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帅？” “滚蛋！哈哈哈……” “话说你说的狗子，是你微信头像那条狗？” “嗯，可爱吧？” “狗子是你给起的名字？也太敷衍了吧。” 何旭笑，“因为一时想不出该叫什么，就一直狗子狗子的慢慢叫习惯了，其实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超级喜欢这种毛茸茸软乎乎的萌物的。”就像你。嗯，为了狗命着想，这话可不敢说。 “看出来了。”方煦也笑，“但是好像看你好长时间没有发狗子照片了，我第一次看，好像刚好在认识我那几天发过，后来就不发了？” 何旭慢慢的不笑了，情绪有些低落，“嗯，因为狗子不见了。” “它应该是一条被遗弃的狗，我第一次在路边碰见他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奄奄一息像是要断气了，后来我想，可能第二天它就死了，没想到第二天还是看到了它。 反正经常能够在路上碰见他，我也会随身带着一些零食什么的丢给它吃，偶尔带点好吃的跑去喂。 它和我也很快混熟了，经常准时在那个路口等我。 其实，我蛮想养它的。” 何旭的手指无意识的戳戳方煦的衣角，无意识的抠一抠，似乎心情有点焦躁，“但是我得照顾奶奶，实在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照顾它，甚至不能确定我能养它多久，既然不能保证给它最好的，最好还是不要把它带回去吧，万一带回去了又遗弃，那它不是更惨。” 你不会的。方煦心想。 “后来，刚好就是咱们认识那段时间开始，我就再也没见过它了，可能，被抓走了，可能，死了吧。” 方煦忍不住轻拍了下他的手，手掌搭在了他手背上，轻声道，“也可能是被什么人带回去养了呢？毕竟你都说了，狗子那么可爱，对不对？” 何旭转头，却见方煦含着笑看着他，眼神很柔软，像是包含着世间最温柔的抚慰，一寸一寸，拂过他的心尖。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手指在方煦手心划过，忍住了想要反手握住他手掌的冲动。 第31章 吸引第31 秋高气爽。 运动会的这三天，老天爷很赏脸的给了个艳阳天。 对于所有学生来说，大概只要不上课，不论在学校里干什么，都是充满了愉快的。 一大清早，学生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平时爱迟到的今天也不迟到了，平时爱睡觉的……emmmm，“方煦你昨晚不是说九点就睡了么？”现在半死不活的是要闹哪样？ 方煦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一脸睡意迷蒙的不耐，“昨晚有个蚊子，吵得我睡不着，我就纳闷了，这大秋天哪来的蚊子。” “哈哈哈，霖市这边天气冷得比较晚嘛，有蚊子你不会打死么？”何旭调整了一下站姿，让方煦倚着他能够更舒服一点。 前面入场已经走到三班了，四班还在乱哄哄的调整队形，五班也就没什么紧张感，方煦把写着高一五班的牌子扔给曾宁，自己也不去队列前面，反而跑到最后排，和何旭挤在一起说话。 “我打了啊！”方煦一脸无辜，“就特么为了打那只蚊子，我才没睡成。” “……”何旭忍俊不禁，只觉得打不到蚊子而发脾气的方煦简直蠢得太可爱了。“快到我们班了，你快上前面去吧。” 方煦生无可恋的站直了身子，上前面他的位置站着去了。 即使他只是穿着大家都一样的松垮垮毫无版型的校服，即使他站得不是很挺拔，甚至偶尔左脚换右脚的垮着肩偷懒，即使从何旭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何旭都觉得，他实在是太好看了，这么多人里，好像总是一眼就能看到他，不由自主的眼神就会跟着他跑，不由自主的会被他的一举一动吸引，不讲道理的觉得他不论做什么都那么帅。 这或许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他怀疑就算是方煦刚睡醒糊着眼屎的样子，他可能也会觉得帅得一逼。 五班的方阵最终中规中矩的走了过去，并没有搞什么幺蛾子。 但不知道是不是何旭敏感，他总觉得在方煦举着牌子从一个班一个班面前绕场走过去的时候，周围掀起的欢呼声似乎总比别的班绕场时要高些，尤其是那些女生的尖叫，杀伤力巨大。 “啧啧，方煦这人还真是招蜂引蝶啊，你知道他转来第一天就被很多女生盯上了吗？你看那些女生花痴的眼神，太不含蓄了，啧啧啧。”曾宁偷偷跟何旭八卦。 “曾宁，闭嘴！”体委从前排回头，给了曾宁一个眼神杀。 曾宁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的收了声。 何旭心想，听到有人花痴他，我心里莫名的又是不爽又是骄傲呢！这是什么操作？ …… 经过冗长的开幕仪式，校长讲话等等之类，校运会拉开了帷幕。 何旭很没有集体荣誉感的拉着方煦溜出学校买早饭去了，反正今天上午没有他的项目，而方煦的任务又已经完成，方煦因为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晚，匆忙出门，都没来得及吃早餐。 “大叔，一杯豆浆，两个豆沙包，再来两个烧麦。”何旭说完加了一句，“豆浆多放点糖啊，多多的多放。” “你是想让我得糖尿病吗？”方煦笑。 “啊……是吗？大叔，还是别放太多糖吧，适量就好。” 方煦：“……” “这儿对过去那条街口，有一家便利店，走。” “去那干什么？”话说这么说，还是不由自主跟着何旭走了。 “给你买驱蚊液啊。”何旭头也不回，“省得您老人家今天晚上又得大战三百回合败下阵来，还被一只蚊子弄得气鼓鼓的。” 方煦怔了怔，心里的感受异常的复杂。 他有点搞不懂，何旭对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他感觉方煦好像对他是有一点不同的，似乎格外的照顾他，也格外的包容他，以至于他有时候也会在心里想入非非。 但只要一往那方面想，他又觉得不对。 毕竟何旭之前在他面前，都表现得对同性恋似乎非常反感，两次意外的擦枪走火，他都表现得非常难以接受。而且从何旭的种种言行来看，他应该都是喜欢女生的，毕竟时常听他和曾宁两人吹嘘撩妹大法，也会讨论几句班里的女孩子，尤其这段时间他讨论得似乎异常来劲。 方煦估摸着，何旭应该是个恐同，所以他尽可能的会表现得正常一点，克制一点。 可特么的何旭偏偏总是不自觉地就会对他做各种亲密的动作，有时候说的话也会让他心跳加速，偏偏那厮总是一脸无知无觉的样子，让方煦忍不住反省，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弯的，所以看什么都觉得基，连男生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都会浮想联翩？ 他只好假装自己心如止水，然后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男孩子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的，特么的你不要心跳加速暗自荡漾。 这特么的对于方煦来说，真是日复一日的折磨。 …… 下午400米障碍赛开始之前。 “你丫别跑啊，就站这，给我加油知道吗？”何旭说着还把自己买的水塞到方煦手里。 “给我喝？” “屁，一会你拿给我。” “……” 何旭凑到方煦耳边，声音压的比较低，像是怕被周围的人听到。 “据我观察，李娜娜在刚才的一分钟里已经朝我看了八次了，而且一直特别紧张的不断捏手里的饮料和毛巾，我怀疑她一会会给我送饮料喝，我不想在大庭广众的上演这种校园青春偶像剧戏码啊，拜托你了。” “……所以说你对人家观察得好仔细啊！” “嗯？”你的关注点有点不对，“还是不是兄弟了？你不送，我让林子送。” 方煦一下让开何旭伸过来的手，下巴微扬，一脸倨傲，“看在你驱蚊液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好了。” “这还差不多。”他手痒痒的撸了一把方煦的头发，“记得动作要快啊，要第一时间冲上来，不能给李娜娜之流任何可乘之机。” 说完广播已经通知400米障碍赛的参赛队员做准备了，方煦匆匆把校服外套脱了扔方煦怀里，一边挥手拜拜一边跑去点名。 方煦把何旭的外套团吧团吧拿在手里，看着手上还冒着水珠的冰凉矿泉水瓶，叹了一口气，招呼无所事事到处瞎晃的曾宁去给他换一瓶常温的。 第32章 受伤第32 一声哨响，蓄势待发的少年们猛的冲了出去。 周围各班同学的加油声犹如山呼海啸，一浪高过一浪。 方煦站的这一块周围都是五班的同学，女生们“何旭加油”的口号喊得几乎破音，其中李娜娜喊得异常卖力，脸吼得通红，一双眼睛却像会发光，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场中何旭的身影，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欢。 方煦顺着李娜娜的目光看过去，阳光下奔跑的少年像一只矫捷的猎豹，一扫平时那懒洋洋的大猫姿态，迸发出充满雄性荷尔蒙的爆发力。他虽然人高马大，手长腿长，身体协调性却很好，跑起来也不难看，每一次前冲，起跳，跨越，都如同行云流水，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啊啊啊，何旭何旭……何旭我爱你！” 不知道是哪个这么大胆，仗着大家都在吼，于是暗戳戳的浑水摸鱼吼出了自己的心声。 方煦紧了紧手里的手，有些酸溜溜的想，这要给那臭美而不自知的何旭听到，估计要一边得意一边装模作样的抱怨女生真是烦死了吧。 比赛进行到了白热化，何旭以微弱优势领先在前。 “哇塞，方煦，我阳哥好威武啊，你看到没，那个第二的，以前是练田径的哇，听说还曾经得过奖。” “是吗？” “所以你知道了吧，我阳哥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真羡慕他以后的女朋友。”曾宁这样说着，暗戳戳观察方煦的表情。 只是方煦这人习惯面无表情，而且显然现在他的注意力不在聊天上，所以他只是很随意的敷衍道，“哦，我也羡慕。” 估计他压根没听清自己说的是什么吧？曾宁挫败。 “其实我觉得李娜娜真的挺不错的，和阳哥也蛮配，你说会不会过不多久咱们就多一个嫂子了？”不死心的曾宁继续试探。 他这个人，优点就是好奇心重，他不允许自己对任何身边的人事有一知半解的迷惑，何况阳哥是他最好的兄弟，竹马竹马一起长大的发小。他一定要弄清楚。 嗯？等等？他的表情扭曲了吧？是吧？终于，他要藏不住了么？ 只不过曾宁的各种猜测念头还没有得出结论，就被一件衣服劈头盖脸砸成了暂时性失明，耳朵里只听到一阵吵闹的哗然。 他连忙把衣服拉下去，只见赛道上围了好大一圈人，而原本还站在身边的方煦此时已经冲了过去，推搡着拧开了外围的几个人，挤了过去。 “卧槽，二班那孙子故意的。”林子怒吼一声，也冲上前去。 因为只顾着观察方煦而错失了过程的曾宁不明就里的也赶忙跟上去。 “你怎么样？我看看腿。”方煦一把扯开面前的人，见何旭抱着腿倒在地上，皱着眉疼得难忍的样子。 他连忙蹲下来，去拉何旭的手，他虽然很着急，但是动作已特别轻，而且只是想让何旭放开手，还没碰到他的腿，却也疼得何旭“嘶”的一声。 “忍忍。”他单腿地蹲在地上，只见何旭的腿，这么一会已经肿的异常可怕，他伸手轻轻压了压，何旭忍不住痛得闷哼一声。 方煦当然知道不能乱动他，他生怕何旭是骨折了，如果乱动有可能加重伤势。 “同学，你别乱动他，校医来了，校医来了，快让。” 校医只蹲下扫了一眼，就让老师们帮忙，不要碰到他伤的那条腿把他弄到临时弄来的担架上。 何旭疼得直冒冷汗，被放在担架上却顾不得好好躺着，只有些慌乱的转头去看方煦，“你别……” “你放心，我不会干什么的。你先去治腿，我马上就来。” 容不得他们两个多说，老师们已经抬着何旭不由分说就走，校医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拨打医院电话。 因为这个变故，田径场上也就乱成了一锅粥，而且何旭的伤势看起来挺严重，大半老师都跟着乱哄哄的走了。 直到他们走出了操场看不见了，方煦这才转过身，他慢慢的脱下了鼻梁上的眼镜，交到了曾宁手上，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被同班同学扶着刚站稳没多久的二班那个田径选手踹了过去。 曾宁：“……”他此时还有点懵逼。 “这孙子刚才故意摔倒，倒地的时候狠狠铲了阳哥一脚，正正铲在了他腿上。”林冰在一边说着，眼神冷酷，并且开始捋袖子。 “我操！”曾宁炸了。 “你凭什么打人。”二班那几个学生没防备住，不但让那田径选手被方煦踹飞，他们自己也被带得摔在地上。 方煦眼神阴冷，一言不发，也不理别人，抢上前去逮着刚要爬起来的田径选手按在地上，狠狠朝他挥拳。 “打的就是你们这些龟孙，居然玩阴的。”曾宁叫道。 “妈的，你们也太嚣张了。”二班几个男生围了过来。 “我CNM的！”曾宁捏起拳头冲了上去。紧跟着五班男生也围了进来。 很快，一场大混战在田径场上展开。 …… 这应该是八中建校以来最混乱的一场校运会了。 不但在比赛中发生了事故，致使一个学生疑似骨折，之后还引发了两班男生群殴，导致一人头部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并腿骨骨裂的恶劣事件。 当然，这个倒霉孩子就是那个二班田径选手。 后来老师询问，按照他的说法他是眼看要输给何旭，觉得丢面子，又一时不忿，分神了不小心摔倒，然后冲动之下伸了下脚。 但方煦一个字也不信。 他全程盯着何旭看，田径选手那一下根本就是故意的，而且带着明确目的的狠狠铲在了何旭腿上的。 要不是何旭当时反应也够快做了闪避动作，虽然没有来得及完全避开，还是被铲倒了。 他这样的行为，是很容易把人弄得断腿骨折的。 对于这种人，没能来得及把他的腿也打断就被闻讯而来的老师和学校保安队给拉开，实在是最大遗憾。 对于打架学生的处理，尤其是对方煦的处理，学校方一时还没有下定论。多半那些群殴的就写检查了事，毕竟都是从犯而且造成的后果微小。 但方煦这个性质就恶劣了，只是另一个角度思考，田径选手先前的行为也是相当恶劣，毕竟并不是大家都瞎，他是故意还是无意也不难看出，当裁判是死的吗？ 所以，他被打一顿可以说也是活该！ 只不过就是方煦打得有点过了，又是众目睽睽，实在不好处理。 方煦根本不管这些，他不关心学校要怎么处理他，他只想去看看，何旭现在怎么样了。 第33章 飞醋第33 总算被喋喋不休的校领导和周老师放过，方煦心急如焚的冲出办公室，和等在外面的曾宁差点撞个满怀。 “方煦，太帅了！”曾宁竖起大拇指，再一次确认了方煦武力值的他，无比庆幸自己以前很有眼力价的没惹毛过他。 方煦没心情和他耍宝，“何旭呢？” “送人民医院了，听医生说就幸好没有骨折，没事的。”他看方煦心神不宁，所以试图安慰。 方煦的眼神阴森森，没有了镜片遮挡，他眼神的杀伤力成倍增长，“幸好？你想试试？” 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但是他知道，那有多疼。 “呃……我错了。这是您的眼镜。”眼镜双手奉上，“其实就是林子让我在这等你的，他已经叫了车，咱们快走吧。” 方煦接过眼镜握在手里，想到这是何旭送给他的（不是赔偿的么），心里的暴躁缓缓平顺了些许，跟着曾宁快步出了学校。 本来是三个人一起来的，但在医院门口，林冰非要拉着曾宁去买什么水果，让方煦先上去。 方煦打听了何旭的病房，来到病房门口，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打架斗殴的可疑痕迹，这才吐出一口气，把眼镜重新戴好，正要推门却一下顿住了。 “何旭，你现在怎么样啊？还疼得厉害吗？”女孩子的声音抽抽噎噎。 “啊……不是很疼，咳，你别哭了好么？”何旭一脑袋黑线，他真怕一会有医生护士什么的进来，看人姑娘哭成这样，以为他把人怎么了呢。 李娜娜响亮的吸了吸鼻子，然后羞涩的说道，“对，对不起。” “你，你要不要吃点水果？我给你削……啊，我来的时候太心急了，没来得及买。” “……”这姑娘的智商和她的外表不符啊，“没关系，我什么也不想吃。” “那，那你要不要喝水？” “……不，谢谢。” “那你……”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要，我就想睡一会。” “啊！那，好吧。” 然后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紧接着方煦就听到里面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怎么还不走？” “你怎么还不睡？”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那刚才的尴尬却神奇的消融了，“哈哈哈……”李娜娜笑了起来。 何旭也觉得好像蛮傻的，低声笑了两声。 方煦捏了捏门把手，本来就是来看他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有点不想进去了。他放开手，转过身正要离开，就听见李娜娜惊呼，“哎？方煦？” 来不及有所反应，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怪只怪他个子太高，李娜娜估摸是从门上方的玻璃那看到他了。 “你怎么……你来看何旭吗？你快进来吧，老师们都不在。” 既然都被发现了，他当然不可能一走了之，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她脸上扫过，她的眼睛红红的，可能是刚哭过，显得水汪汪的，鼻头也红红的，巴掌大的脸，在普遍大众审美里，算是很可爱的类型。 心里乱七八糟的发散，面上却看似平静的朝李娜娜点了点头，越过她进了病房。 一眼就看到何旭躺在病床上，一条腿估计是敷着药被包着，手背上插着针头，正在输液。 “方煦。”他看到方煦进来，脸上立刻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傻乎乎的，方煦想。心里却因为他对自己露出的笑脸软成了一片，连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飞醋都不知丢哪里去了。 “你怎么样？”他走过去，自然的俯身帮他调整了一下手摆放的位置，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很轻。 “腿疼。”何旭皱了皱眉，露出一个有点委屈的表情，“还饿。” 李娜娜：少年，你刚才对我说的不是这样的！有一种没法插进两人之间的瞎了狗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个得好几天之后痛感才会有所缓解的，只能忍忍了。”一说这个又后悔刚才揍那傻逼揍轻了，“你想吃点什么？” 其实也不是想吃点什么，刚才那个完全就是下意识撒了个娇？何旭有些唾弃自己，“咳咳……其实也不是很饿，一会再说吧。” “那个，要不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买点吧。”李娜娜说道。 “啊，那……” “不用，曾宁和林子很快就来了，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带上来。”方煦说着，拿着手机边往外走，到门边转头看了李娜娜一眼，说道，“谢谢你来看何旭。” 李娜娜一脸懵逼，然后下意识道，“啊，不用谢，大家都是同学嘛！” 啊咧？你为什么要帮何旭谢我？而且这个送客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但是迎着方煦的目光，总感觉他的眼镜片在闪着寒光，脖子凉飕飕的。 李娜娜莫名其妙的怂了，“那什么，那我就先走了，呵呵呵，何旭再见，我下次再来看你。方，方煦再见。” 方煦朝她点了点头，看着妹子落荒而逃，心理毫无愧疚。 方煦给曾宁打了电话嘱咐他买份瘦肉粥上来。 这才把手机揣回兜里，转头进了病房。 “呼……她走了？” “怎么，舍不得？” “啊，那倒不是，实际上是，我有点事，想要那个……嗯……” 何旭一反常态的扭捏了起来，并且支支吾吾形容可疑，三分羞涩七分纠结。 方煦莫名其妙的感觉有点慌，他要干什么？该不会是想和自己探讨他忽然被李娜娜感动了然后讨教自己该怎么对李娜娜表明心意？还是想向自己打听怎么追女孩子却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女孩子多麻烦，让自己帮忙挡开李娜娜呢。 脑洞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有点心神不宁，以至于当听到何旭说的话时，他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扶我去尿个尿啊我操！你至于这么一脸震惊？” “……”不，我震惊的不是你想尿尿，而是震惊这么正常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说得活像即将勇敢献身给隔壁王二麻子的村头大姑娘一般羞涩。 “你这个样子，动来动去的不行。我给你拿便盆……” 何旭要崩溃了。 让心上人帮忙扶自己去尿尿已经突破了他的耻度了好么？他刚才听见了什么？便盆？是他理解的那个便盆？ 眼见方煦果然蹲下身在病床下面看了一眼，他大叫，“不要，要我用便盆，不如憋死我算了。” 关键还是心上人亲手给他端，并且还有可能帮他……扶！ 不，他选择憋死。 第34章 撸毛第34 好一番折腾才顺利把何旭弄到了厕所，方煦一脸无语，“我说你折腾个什么？是医院的空气太好闻还是你觉得自己腿不够疼？” 何旭的心理活动当然无法言明，只能说道，“其实没有很严重，要不是挂着吊瓶，我自己一条腿也能蹦过来。” “呵呵，那你真是好棒棒哦！” “那什么……你出去吧！”见方煦把吊瓶帮他在架子上挂好，他伸手赶人。 “啧啧啧……都是男的，怎么这么扭捏？难道你在学校不上厕所的？还是上厕所的时候都是闭着眼？” 方煦这是随口吐槽，何旭却听得心跳加速——慌得一批。 糟糕啊！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事实上，以前他还从来没有顾虑过这方面，有时候上厕所碰到曾宁，还会很无耻的比一番大小并且疯狂攻击对方尺寸来着。 可是，一想到这人是方煦，不管是被他扶着尿还是看着尿，万一尿着尿着硬了怎么办？经过上两次“升旗事件”，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和节操毫无信心……啊！救命，不要想了。 他刚才是随口说的吧？不会多想吧？不过正常人最多就是觉得自己这种举动有点矫情，想不到那方面吧？何旭心里乱糟糟！殊不知，门外的方煦，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我说，你是在里面孵蛋吗？”方煦在外面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何旭的脸有点红。 “怎么自己出来了，我看你这个腿是不想要了吧。”方煦说着，赶忙接过他高举着的吊瓶，把他扶到病床上。 这时，曾宁咋咋呼呼的声音从病房外传了进来。 “阳哥，我和林子来看你了。” “你小声点吧，这是医院，小心被人叉出去。”见曾宁嚷嚷着进来，何旭没好气的说道。 “咳咳……一下子忘了。”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把手里的粥递给方煦，“呐，你让买的，味道不知道，医院外面随便找了一家。” 林冰把水果放在桌子上，问何旭，“腿严重吗？” “啊，其实不算很严重，总归骨头没断。” “哼，说到这个就来气，二班那傻逼，以后见一次我揍一次。”曾宁恶狠狠的说，下一秒又眉开眼笑，“不过没关系，那傻逼已经被收拾得很惨了，伤势只会比你更重，我煦哥威武！” 这一次林冰想要捂他的嘴也碍于两人的距离，来不及了。 妈的智障啊！他是没有听见阳哥被抬走时和方煦两人的对话吗？再一次深深怀疑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方煦动作一顿，然后硬着头皮把粥拿出来，插上吸管，递给何旭，“趁热喝。” 何旭拧着眉毛看着他，表情相当的不高兴。 空气蓦地有些凝滞。曾宁那时灵时不灵的关于危机的小雷达再次上线，惊觉自己貌似说错话了。 “额呵呵……那什么，林子，刚才你说什么来着？肚子有点疼是吧？走走走刚好来都来了，我陪你去挂个号，阳哥煦哥你们慢慢聊哈我们晚点再来。”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把林冰拖走。 “让我放心？”何旭冷哼，方煦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说你不会干什么的？”继续冷哼，方煦继续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把人打什么样了？” “……” “说不说，嗯？” 没想到，平时懒洋洋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何旭，发起火来还有点吓人。 方煦张了张嘴，何旭立刻说道，“想好了再说，我最讨厌别人说话不算话。” 方煦：膝盖中了一箭 “更讨厌别人编瞎话骗我。” 方煦：膝盖中了两箭。 “就，多处软组织挫伤。” 何旭眉头一跳。 “……一点点轻微的脑震荡。” 一点点？何旭挑眉。 “右腿……疑似骨裂。” 何旭：“……”你那个遗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没打成骨折太可惜了是吗？ “你……” “快喝粥吧，一会冷了不好喝了。” 彻底没了脾气，毕竟从来没见过方煦在自己面前这么低眉顺眼，甚至讨好巴巴的样子。妈的，可爱，想日！ 打……现在打不过，骂，舍不得。最终只能叹口气，接过方煦手里的粥，喝了起来。 “学校打算怎么处理？” 事情肯定闹得不小，毕竟人都打成那样了。 “没定。”方煦不在意的说道，“大不了就是记过。” 知道他对上学这个事有抵触心理，何旭没有说什么，又问，“那傻逼要是追究你，你让他家人冲我来。” 他那护犊子的蛮不讲理状把方煦逗乐了，“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而且把你弄成这样，他就算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有那么多证人呢，他有脸来追究，我就敢告到他倾家荡产。” “哟，忘了您老有钱少爷的身份了，失敬失敬！” “我操，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别拿话挤兑我。” “嗯，我知道。”何旭的表情忽然柔和了下来，“头伸过来，让哥哥撸一把。” 方煦一脸的一言难尽，还是很听话的把脑袋伸过去，吐槽道，“我发现你这人说话总透着一股老流氓的气息，到底是跟谁学的？” 何旭摸了个身心舒爽，直把方煦的发型弄成鸡窝才罢手，笑嘻嘻道，“可能是跟你学的吧，我以前说话不这样。” “不带你这么栽赃的啊，我还说我是跟你学的呢。” “行吧行吧，这不重要，哎，我说，这什么破粥，一点滋味都没有，难吃。” “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嘴巴里别想有什么味了。” “嗷……” “嚎也没用，我给你削个苹果吃。” 方煦说罢坐到一边削起了苹果，何旭就那么靠躺在病床上侧头看他。 他的手很好看。 手掌薄而手指修长，苹果和小刀在他手里转一圈，一层薄薄的果皮就垂了下来，何旭看得目不转睛，心想，这个人大概不论做什么，都会让自己觉得赏心悦目吧。 这个人，要能是他的，该多好啊！ “奶奶那儿你别担心，有王姨在，我也会去照顾他的，等会医生来查房，我问问他你什么时候能出院。”说着方煦顿了一顿，还是继续说道，“医药费你也别担心，我这里有，但是是借给你的，你好了就赶快去打工还我啊。” 他怕何旭有什么情绪，更怕何旭难堪，所以故意说得认真一些。 何旭许久没有作声，弄得方煦心里都开始有些慌，就听何旭轻声说道，“好。” 没有说不用，也没有说谢谢！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让方煦的心瞬间就晴了。 “嗯。”他同样轻轻的应了一声。 第35章 腻歪第35 幸好何旭的伤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没有真正的伤到骨头。 只是在医院做了清创，去了淤血又敷了药，按照医生的说法还是在医院观察两天。 但是何旭放心不下奶奶，当天晚上还是坚持回家了。 当然，他的腿伤这一回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好的。 “要是奶奶问，你别说漏嘴啊，就说运动会比赛的时候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方煦架着何旭一条胳膊让他借力，一手搂着他腰把他往家里扶。 “知道，用得着你说。” 他的语调硬邦邦的，这是还在生气何旭不听所有人劝，非要今天就出院回家。虽然他心里能理解何旭放心不下奶奶，但他明明都说了会过来陪奶奶，何旭这是不放心他还是怎么着？ 何旭几乎把大半重量都放在方煦身上，借着这个非常亲密的像是搂抱一样的姿势，把脑袋靠近他颈窝，不着痕迹的嗅了一下，少年身上染着衣服上的洗衣液香味，混着一丝汗味，还有貌似是沐浴液或者洗发露的香味，交织在一起，成了他独特的味道，之前挨得近了，何旭就觉得很好闻。 现在算是借机耍流氓么？何旭心里有种隐秘的开心，又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似的。 方煦对此毫无所觉，把何旭架了进去。 “喂，你是腿伤了不是断了，歪我身上干什么，你不知道你这么大一坨很重吗？滚下去。” “嘿嘿，这不是为了省力么。”何旭干笑两声，瞥一眼还在生气的某人，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是这种时候还是顺毛比较好，于是连忙自觉闪开坐椅子上去。 对于他没脸没皮丝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的嬉笑模样，方煦也实在是生不出气来了，只说道，“医生让你注意休养，这几天没事别到处蹦跶，腿上也别沾水，奶奶那里我和王姨会帮你照顾，至于打工你就别想了。” 何旭哦了一声，有点无奈的道，“这条腿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可不是么，之前被红毛他们打伤了才好没多久，这就又伤了。 何旭先去看了奶奶，只说比赛不小心扭了脚，把哭哭啼啼的老太太好不容易哄好，这才身心疲惫的回了房。 “学校那里你先请两天假吧，最起码等腿好些了再去上课？” 何旭怀疑，自己要是再说不行，方煦估计真的要气炸，只能点头，却又不死心的说道，“那你每天帮我记笔记吗？” “让曾宁帮你记。” “哇……太无情了吧？曾宁那傻逼知道怎么记笔记？” “据我所知，他似乎比你强些。”方煦斜睨他，“都是学渣，谁比谁高贵啊，你还有脸嫌弃别人。” “啧，那你帮我记不就好了。” “想得美。”方煦拿起自己的包，“我回去了。” “……啊，这就要回去了？”事实上，他还以为今天晚上方煦可能就不回去了呢。毕竟，方煦留宿在他家都已经是常事了。 “你那个床太小了，我怕晚上碰到你的腿。” “哦。”何旭摸摸鼻子，忍不住想让他再待一会，但最终还是说道，“要不你骑我的车走吧，挺远的。” “行吧。那我走了。” 方煦走了，何旭在床边呆坐了一会，泄气一般仰面倒在了床上，“卧槽啊！刚才我是不是太腻歪了一点？” 话说，今天方煦把那傻逼打成那样，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啊？虽然他没有目睹那个画面，但是从方煦口述的那人伤势来看，他都能猜出当时的场面。 是因为那傻逼暗算了自己，所以他才那么生气吗？ 四舍五入一看，是不是就是说，他心疼自己了？ 何旭被自己的幻想给取悦了，自己在那儿傻乐一阵，又觉得很是发神经，勉强强迫自己按下荡漾的心思，一瘸一拐的爬起来去洗漱。 因为要顾及到伤腿，所以今天洗澡花的时间比平时长些。 等换好睡衣上了床，习惯性拿出手机点开，恰好一个视频邀请就弹了过来。 他的心猛地跳了跳，下意识整了整衣领，这才飞速点了同意。 方煦的脸部特写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离镜头特别近，眉头皱着。可能是忽然看到了何旭，他啊了一声，喃喃，“看得见么？” 何旭失笑，“你是哪里来的山顶洞人？这第一次使用高科技产品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何旭把手机拿远了些，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和人视频，有些微的不自在和拘谨。当然，方大少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你洗了澡？”他才舒展开的眉头，在看清楚何旭的样子时又皱在了一起。 “啊，随便冲了冲，没有弄到腿。”何旭连忙说道。 方煦：“你果然不老实。” 所以说您老人家打视频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心里的感受实在是奇特，何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 这种莫名心虚气短的被抓包感。 “那我总不能带着一身在田径场摸爬滚打沾着的土和在医院的各种药水味睡觉吧。”他说完忽然露出一个做作的坏笑，“你什么都要管，怎么走之前不想想先帮哥哥洗个澡？” “……何旭你要不要脸啊。” 我要这脸皮有何用，“好歹我还帮你洗过头呢，忘恩负义。” “那又是谁害的！”方煦冷笑。 “咳咳……反正你这人，太没同学爱。”何旭开始瞎扯淡。 方煦忽然也笑了，“行啊，明天我帮你洗。”他一字一顿，眼神却特别意味深长，“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啊！” “呃……”不妙的预感。何旭迅速转移话题，“明天学校对你是个什么处理应该能知道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无所谓，怎么处理我也不在乎，要不是……”他把原本要说的话含糊了过去，又说道，“学校我也早就不想待了。” “方煦。” “嗯？”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真的很讨厌学习，讨厌学校，还是单纯的，呃，只是一种逆反心理？” “你什么意思？” “啊，就是吧！也许，你并不是真的讨厌这些，而是想让你爸不痛快，我是说……哎，算了，我说这个本来也不合适，只是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反而毁了自己的前途。 哎，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方煦半天没有答话，何旭有些后悔！ 连自己都最不喜欢那种无法感同身受却偏偏喜欢对别人一通大道理的说教的人，方煦的家庭情况偏偏又那么复杂，其中的是非对错都难以分说清楚，他又有什么立场去告诉方煦，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呢？ “呃……其实我也就是胡说八道的，你还是当没听过吧。” 方煦没有就这个话题做出任何回答，只是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视频挂断了，一开始的那种喜悦荡然无存，何旭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第36章 甜甜第36 方煦被学校以记大过一次处分，对那个二班的田径选手却直接劝退。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大家的预料，毕竟那二班的虽然人品有问题，又伤了何旭在前，但之后他被打成那样也算半个受害者，学校对他的惩罚是不是过重？ 对于这一点，学生们各种议论，学校也给出解释说，八中不是一味只看重分数的学校，更注重学生们各方面的综合素质，成绩差可以包容，但是人品败坏，只因嫉妒就蓄意弄断同学的腿，这种学生八中绝不姑息，并说而且二班马XX同学之说以直接退学，也不是单方面的学校的决定，学校只是建议他转学而已。 反正不管事实真相是什么，也不管学生们觉得是不太公平还是大快人心，这个处罚结果是不会更改了。 相比同学们觉得出乎预料，方煦却觉得在自己预料之中。 按照他父亲那可怕的控制欲，他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估计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这次处理结果，成什么样他都不意外。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接到来自父亲的电话或者见到父亲助理本人，但事情发生之后都过了好几天，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 既然父亲不找他，他自然也不可能去问，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依然每天穿梭在学校，何旭家和自己家之间，时常蹭几顿何旭的“营养餐”吃，偶尔给何旭讲讲题，上课照常能睡就睡，在学校时气场也显得更加的“独”，基本除了曾宁和林冰，没人会主动和他说话。 这得益于上次他把那二班的打太狠，不同于他刚来时和何旭那像是小打小闹一样的打架，这一次的打架才真正体现了方煦这个人的“心黑手狠”，自然更没人敢靠近他。 何旭毕竟年轻，恢复得也快，他在家休养了一个星期，就瘸着腿恢复了上学。出乎他的预料，班上的同学们居然对他表达了热烈的欢迎，好像他是刚打了胜仗凯旋归来一样，对他不复之前的疏离，反而热情了起来。这也让他挺费解。 听曾宁的意思，可能是大家觉得他当初跑赢了二班那傻逼，是给五班争了气，又因为这个受了伤，大家就跟他生起了同仇敌忾的情怀吧。 反正少年人的情感，很多时候都是来得突如其来而且莫名其妙的。 何旭在五班，忽然的就成为了最受追捧人物。 对于他回学校，反应最大的自然是李娜娜。 她之前一直想去看望一下何旭，但一来好像也找不到太合适的理由，她不太好意思，二来不知道何旭家住在哪，三来……听说方煦每天都会去何旭家，反正她也不知道他天天去干什么，但有方煦在，她莫名的就有点怂。 所以看何旭终于回来上课，李娜娜可以说是除了曾宁之外最高兴的人了。 她毫不吝啬表现自己对何旭的“特别”，给何旭带早餐，课间嘘寒问暖，给何旭买饮料，问何旭是否需要帮他打饭……就差扶何旭上厕所了。 对此，曾宁每天都能乐此不彼的拿两人打趣，林冰不置可否，方煦不发一言，何旭……何旭只觉得头疼。 “何旭，这是我刚买的，买多了一瓶，给你喝吧！”一瓶牛奶出现在何旭面前，何旭抬头，就看到李娜娜拿着牛奶，脸红红的，弯腰站在他面前，期待的看着他。 这一节是体育课，大家都在自由活动，女生嘻嘻哈哈男生打球踢球，何旭这个伤员当然只能坐在一边休息。 何旭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没看到方煦在哪里。 “谢谢，不过我不爱喝牛奶。” “哦！”李娜娜悻悻的收回手，有点受伤的样子，却不走开。 何旭觉得有点尴尬，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何旭，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李娜娜好像鼓起了好大的勇气。 何旭一边四处找方煦的身影，一边心不在焉的说道，“你问。” “我那个……”李娜娜声音越来越低，那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还是说不出口，就见何旭忽然眼睛一亮，冲着某个方向使劲挥了挥手，“方煦，这儿这儿。”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李娜娜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下子上不上下不下的。 方煦闻声望了过来，却没有动。 何旭心里急得冒烟，麻蛋，李娜娜这不会是要表白吧？方煦那兔崽子在那儿磨蹭什么？不能快点过来给他救场吗？ 他不想面对这种表白场面啊。 他又是挥手又是大喊，非常卖力的样子，方煦要是再不理他，他就显得太可怜了。 方煦没法子，只好慢吞吞走过去。 李娜娜迅速败走，“呃，那我去找文婧她们了。” “啊，再见。”何旭狠狠松了一口气，看李娜娜走远了，这才怒视方煦，“你太不够意思了，刚才让你过来你磨磨蹭蹭干什么？” 方煦的表情十分欠揍，“哦，我觉得打扰你们不太好。” “你他妈……”何旭跳起来去勒方煦的脖子，“方煦煦你是不是找打？” 因为方煦总揶揄的学奶奶叫他何阳阳，他也就故意叫方煦“方煦煦”来回击，可以说是很幼稚了，实际上他私下里叫方煦都是叫小甜甜的，连微信备注都是，但这就不敢让方煦知道了，毕竟他现在不太抗揍。 至于为什么是小甜甜？因为他嗜甜如命啊这还用说？ 方煦被何旭双手勒住脖子锁住，偏那傻逼还不轻不重的压他背上，让他不得不弯成个虾米，内心十分的不爽，语气就格外的阴森，“何阳阳你是想试试半身不遂是个什么体验吗？” “嘿，只要你下得了手。”何旭越发来劲。 方煦忍无可忍，猛的发力，一把将何旭掀翻，一条腿曲着把他压在草地上。 “哎哟卧槽，腿腿腿，断了断了。” “还皮不皮了，嗯？”方煦卡着何旭的两个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嗷嗷嗷，我错了我错了，放放放，你压着我伤腿了！” 何旭的表情很是痛苦，本来抱着坚定不移的“他是装的”这个想法的方煦有点犹疑，怕真的弄到他的腿，不由得就松了几分，哪想到何旭忽然反扑，天旋地转，两人位置调了个个。 “哈哈哈……骗你的！” 第37章 微妙第37 何旭本就占些身高体重的优势，再加上位置的优势，他真使出力气，方煦一下子还挣脱不了。 看他居高临下得意洋洋，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方煦气得火冒三丈，“你他妈，又耍诈！何阳阳你这傻逼。” “总是被我骗，到底谁才是傻逼？哈哈。” “我警告你啊，把手松开。” “不松。”何旭非常无赖。 “松不松？” “想要我松开？除非……你叫声哥哥我听。”可以说是非常不要脸了。 方煦艰难的挣扎一阵，瞥到周围有些人已经投来有意无意的视线，再看身上这人笑得像个傻逼一脸无知无觉的样子，只觉得头疼。 “你对哥哥这个称呼到底有什么执念？” “没有啊。”何旭毫不犹豫的说，“我只是觉得看你一脸憋屈叫我哥哥一定会很爽，哈哈哈！” “我操，你个神经病。” “叫不叫？”何旭往下压，凑得离方煦更近了。 这一分钟之前，他其实真的只是打闹来着，他发誓他完全没有别的什么下流想法。 可是凑得近了，看着眼前方煦那张放大版的俊脸，他的心跳一下子急促起来。 他可能是气得狠了，脸都红了。（你确定那是气得？） 他嘴唇的形状很是好看，唇色有点淡，这会却有些红，何旭几乎只看了一眼就冒出一个念头——真他妈想亲上去。 “要不然，不愿意叫就算了，你笑一个给我看我就放开！”何旭压下脑子里的下流念头，腾出一只手去戳方煦的脸颊，那里，在他笑起来的时候会出现一个小酒窝。 方煦撇开脸，他的手指就紧随其后，不依不饶的戳在他脸颊上。 周围同学们饶有兴味的暗搓搓围观两个人打闹全过程，有男生莫名羡慕的说道，“何旭和方煦的感情真好啊，他怎么不怕方煦呢，我总感觉方煦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吓人，emmm，偏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 “扛把子永远是扛把子，还不是把方煦压地上摩擦，哈哈哈。” 男生们其实也挺嘴碎和八卦的。 至于女生们…… “哇……你们看你们看，他两又压上了。” “话说，你们觉不觉得……”意味深长姨母笑。 “啊哈哈哈，我懂我懂，觉得，特别觉得。” “这忠犬攻和女王受的既视感……” “你们闭嘴！乱说什么啊有病吧？”李娜娜发火了，女生们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倒是闭了嘴。 “喂，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提醒他们一下？”曾宁一脸不忍直视，杵了杵身边的林冰。 “有什么好提醒的，不就是男生之间的打打闹闹吗？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会看谁都有病！”林冰出乎预料的没有沉默寡言，而且还说得挺大声。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那些嘴碎的男生女生都有些脸上不好看，不过不管他们内心认不认同林冰的话，明面上是不敢惹他的，所以一个个都收了八卦心，该干嘛继续干嘛去了。 何旭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状态如何，那种微妙的气场，可能当事者不易察觉，但在围观群众眼里却是很明显的，就如同他也不知道，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可惜的是当局者迷，他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方煦也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他们都很好的误导了彼此，却被吃瓜群众窥探到几分真相。 “等你腿好了，爸爸要揍死你。”方煦负隅顽抗。 “哎哟我去，方煦你别戳我的腰，哈哈哈，方煦……哈哈哈……你大爷……” “哦，原来你怕痒！”方煦眼里闪过恶魔的光，双手齐出，直指何旭腰上的痒痒肉。 何旭笑得喘不过气来，也没力气再压着方煦，连忙滚到一边，“我错了哈哈哈……我错了，别，救命啊……哈哈哈……” 直到何旭笑得快断气了，方煦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并且恶狠狠说道，“这下你的把柄捏在我手里了，劝你以后不要找死！” 何旭揉了揉腰，委屈巴巴，“妈的，你玩赖。” 方煦哼了一声，何旭扯着他在草地上坐下来，顺了一下气说道，“不生我气了？” “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看他表情坦然，何旭不由暗暗鄙夷了一波，心道，自从那天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他后来一直就有些沉默，这都多长时间了，也很少给自己笑模样，看着好像和平时没山么区别，但何旭知道他心里就是闷闷不乐的。 “行行行，你没有生我的气，那你刚才不过来救我。” “救你什么？我看你和别人聊天聊得很开心啊！” “卧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李娜娜聊得很开心？” “又是傻笑又是飞眼的，不是开心？” “……我他妈！我是跟你笑的好吗？什么叫飞眼？那是给你使眼色让你来搭救啊大兄弟。你是不是眼瘸？还是缺心眼？” “是啊，我是眼瘸。”方煦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这特么又按到他什么开关了，“我开玩笑的。” “你喜欢李娜娜吗？” “啊？”没想到他忽然会问这个，“我干嘛喜欢她？”我比较喜欢你。 “不喜欢她你就和她说清楚啊，总感觉你的所作所为有点渣！” “啊？” “她总给你买这个买那个，嘘寒问暖的，还主动帮你整理笔记什么的，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啊，可是我从来没有接受过啊，怎么就说我渣！”何旭表示委屈。 “但你也从来没有明确拒绝。” “我……那不是……人毕竟是个小姑娘，我当众拒绝太狠，不是下她面子吗？” “那你可以私底下找她说清楚啊，你那不接受也不拒绝的姿态，活像遛着人家当备胎，很渣啊。” “……问题是她也没跟我说过他喜欢我，我傻逼似的跟她说你别喜欢我了我不喜欢你，万一她否认，我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 “不管她喜欢不喜欢，承认不承认吧，最起码你先说清楚了，这样更好吧。要不你就这样拖着，要是她越陷越深，难道你最后真打算舍身为人，接受她？” 虽然好像有点强人所难，好像把责任强加给自己似的，不过何旭觉得，方煦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刚才真应该听她把话说完，如果是表白，直接把话说清楚不是挺好么。 “行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好了。” “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何旭：…… 今天这是怎么了？方煦被曾宁洗脑了吗？还是被谁夺舍了？为啥忽然对这种话题起了兴趣？ 第38章 前夕第38 要真说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何旭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小的时候他成天和曾宁混在一起，在父母去世前，他的生活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也是小康之家，吃饱穿暖没事就四处调皮捣蛋，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我今天想喝两瓶可乐然而妈妈竟然只允许我喝一口，作业还没有做完明天又要被老师罚站之类的鸡毛蒜皮。 后来父母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惶惶不安，迷茫无措。 中学了，到了大多数男生女生情窦初开的年纪，支撑着他的奶奶却倒下了，他恍悟遮挡在他头顶的最后一片树荫已经没了，他得肩负起自己的未来，最主要的是，肩负起奶奶的后半生。 他每天忙碌在学习和打工中，哪有空去想那些风花雪月。 记得有一段时间，和厉天混在一起的那些时候，他们也讨论过女孩子。那时候在他心目中未来的女朋友，大概就是像妈妈一样，性格温柔，长头发，说话轻声细语，内心善良。 这样的女生，身边不是没有。 但他一直都没有对谁动过心。 现在被方煦这么一问，他还真的想了挺久。 “这么难回答？难不成，你喜欢的女孩子是像仙女一样的没法用言语来描绘？” “呃……我喜欢的人，应该，脾气可能不是很好，但其实心地很善良，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很冷淡很不在乎，其实心思很细腻，只要他愿意，就很会照顾对方感受，很聪明，可能不是很爱笑，但是笑起来却特别可爱……” 方煦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何旭心里咯噔一下，剩下一大堆话自动消音。 妈呀，要完。 “你这话说的，像是在形容一个已有的明确的对象。” “呃……呵呵呵，是吗？没有吧！啊，大概是因为我表达有问题，你知道的，毕竟学渣嘛哈哈哈。” “不过，你喜欢那样的？” “怎么着？听起来很奇怪？” “听起来很矛盾。” “啊哈哈……所以我都说了，我表达有问题嘛！”何旭心虚，“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不会喜欢谁的。”方煦盯了何旭一眼，转开脸看向远处，“喜欢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而且，是一件也许会给对方带来无尽麻烦和负面情绪的事情，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何旭无言以对。 至此，两人对于喜欢的谈话结束。 …… 时间一晃已入冬。 学生们穿上了厚厚的冬季校服，每天天不亮就忍着寒冷艰难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似乎连精神头都被天气给冻住了，一个个缩头缩脑不愿意动弹。 何旭发觉最近奶奶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吃的很少，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恹恹的，他想着可能是天气冷的原因，老年人本就不怎么耐得住冷。 只是她总是那样闷在房间里也不好，所以何旭减少了打工时间，花更多的时候陪奶奶。 偶尔陪着奶奶的时候，他兴起了就画会画。 这是自从那次校运会被提起话头，之后就冒出来的念头。 事实上，他很喜欢画画。画画的时候，会让他心情特别平静，有时候专注在画画上，大脑里面除了画画本身就什么都不会想，极致的专注会带给他极致的放松。 他虽然没有正式学过画画，但确实很有天分，凭着以前的自学和临摹，画的挺不错。 寥寥几笔，却很是传神。 当何旭回过神，看着画纸上的人像，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不知道第几次，无意识的就画了方煦。他的衣柜那个小抽屉里，已经藏了不知道多少幅方煦的画像了，各种各样的，全部出自他手。 如果叫方煦发现了的话那就糟糕了，毕竟方煦大多时候都在他家。 但要让他扔了或者撕了，他却舍不得。 所以只能好好收着，藏在衣柜抽屉最底下，上面还塞了不少衬衣短袖什么的做遮掩。 他像是独自一个人怀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时而失落，时而开心，有时候会担心被方煦发现，有时候却又恨不得让他发现算了。 这种患得患失，起伏不定的心情，也会让他异常的暴躁。 但即使再暴躁，再看见方煦，又觉得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或许，如果没有变故，他想，他会守着自己的这个秘密，过完这一生。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那一天是12月24，平安夜。 天气特别冷，何旭打算和奶奶还有方煦一起，煮火锅吃，也算应应景，过过洋节。 放了学方煦就先去市场采购了，何旭赶着去打工。 本来过节店里就会格外的忙，他一边忙得脚不沾地，一边忍不住嘴角上扬，想到这是和方煦一起过的第一个节目，就莫名的开心。而且他还给奶奶和方煦都准备了礼物，就放在包里，打算等会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本来他平时九点多就能下班，但这天太忙了，他抽空给方煦发了消息，说自己会晚点回来，让他先哄奶奶吃点东西。 这一忙又是一个多小时，都已经将近11点了，他却没法丢下忙得团团转的同事们自己先走。 上班时间手机不能带在身上，等他下了班已经11点半，他背好包，拿出手机一看，这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方煦的未接来电。 他一边跟同事告别，一边回拨了方煦的手机。 几乎才响了一声，那边立刻就接了起来。 “何旭，你快点回来吧。” 方煦那边声音特别吵，他声音很急，少见的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 何旭的心口一紧，脱口说道，“奶奶出什么事了？” “奶奶……你先回来吧，骑车，注意安全。” 何旭只觉得有那么瞬间眼前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一颗心直往下沉，可能这样呆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如梦初醒一样，撒腿冲了出去。 何旭拼命的蹬车，却总感觉自己好像使不上力，好几次脚都踩滑了。 好几次他都像是要摔出去了，但又稳稳的骑在车上。 内心巨大的不安让他死死咬着牙，好像这样就能绷着他心里的那口气，他让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可是偏偏大脑却在不断的分析。 刚才听方煦的声音，他那边很吵，像是有很多的人，什么情况下，他家里会来很多人？ 印象中，除了那些人来讨债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家里差点失火那一次。 每一次，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他家的债已经还得差不多了，不大可能存在这种情况。 方煦在他家，不可能是失火了，就算是，方煦也不会急成那样。 那么，就是奶奶出事了。 奶奶能出什么事？发什么疾病了？ 虽然这两年他们过得很节俭，但是在奶奶身体检查上他一次也没有省过，几乎每隔半年就会带奶奶去一次医院，一直都没什么大毛病。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第39章 骤变第39 何旭到路口的时候，看到亮着灯的救护车刚从他们家那条路开出来。 他腿一软，直接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连滚带爬的朝救护车跑去，几乎跑两步就是一个踉跄。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眼前闪过一幕一幕，全是爸爸妈妈被抬上救护车拉走，然后再也没能睁开眼睛的画面。 他再次一个踉跄，然后被一个人稳稳接在了怀里。 “放开，我去见奶奶，让我去。” “何旭，何旭，奶奶没在那里。” 是方煦，啊，原来奶奶没有被拉走。 他好像一下子松懈下来，路上一直绷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吐了出来，只觉得浑身都发软，要不是方煦抱着，他几乎站不住。 “不在吗？不在，就好。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下次不能这么吓我了，我们还要吃火锅呢，呵呵呵……” 方煦的神色，晦涩不明，何旭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呐呐的看着方煦，既不敢问，也不敢动。 “何旭……” “我，我们回去吧！奶奶一个人在家呢。” 他像是逃避，无助的避开了方煦的眼神，扭头就往家里走。 他一脚跨进家门，大喊，“奶奶，我回来了。” 那个每一次都会回应他的声音没有出现，他怕奶奶没听见，又大喊了几声。 奶奶的房间亮着灯，却静悄悄的。 他走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在奶奶房门前停下不动了。 许久，他才艰难的转过身，望着方煦，“奶奶，不在了，是吗？” 方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让面前这个明明那么高大，此时却看着脆弱得不像话的人能够好受一点。 …… 他九点多的时候还和何旭发了信息，然后兴致勃勃的跟奶奶说再等一会阳阳就回来陪我们一起过平安夜了，奶奶你知道平安夜是什么意思吗？ 其实我也不太懂，洋人的节日，大概就是祈祷平安之类的吧。 奶奶听得很高兴，还说既然要过节，得穿上漂亮的衣裳。 她央着自己，帮她换上了一身新衣裳，然后又问，过节的话，是不是要送礼物。 方煦笑着说大概是吧，可惜他忙着买菜，没来得及去，过两天一定给奶奶把礼物补上。 奶奶说她也想送礼物给阳阳，问那个可以面对面看到人的手机，是不是也能像电视上一样录像。 方煦教她摆弄了一会，她说她要给阳阳录个像，就算是这个节给阳阳的礼物。 说着还把方煦赶了出去，并且不准他偷听。 那时候，方煦就应该察觉出不对劲的，这段时间，何旭总是说奶奶闷闷不乐的，精神看起来也很差，会不会生了别的什么病，还说等放假了，要带奶奶去医院瞧一瞧，正好也快到去做定期体检的时间了。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奶奶会去得这么突然。 她是笑着合眼的。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 医生说不是突发疾病，也没有别的什么外因，奶奶这算是寿终就寝。 但方煦知道，何旭也知道。 她是不想再连累何旭了，是自己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这段时间，一天一天，她都在走向死亡，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她甚至不等看她最爱的孙子最后一眼，是因为她怕看到了，就又舍不得了吗？ 方煦的手机里，奶奶留下的那个视频，只有短短一分零三秒。 她对着镜头，笑得非常的慈祥。 她说，“阳阳啊，奶奶要去找你的爸爸妈妈了，对不起，又丢下你一个人了，但是奶奶相信，你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床头柜里有一个红色袋子，你打开看看。 奶奶很高兴，你也不要伤心啊。 以后，要好好的啊！” 她说得很缓慢，脸上在笑，那浑浊的眼睛里，却全部都是不舍和担忧。 至此，视频结束。 “我没事。”何旭转过头，看着床上的奶奶。 她闭着眼睛躺着，嘴角似乎还在笑，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头发梳得很整齐，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 或许，这对于奶奶也是一种解脱。他记得以前，奶奶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小老太太，后来，却因为半身不遂，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整天躺在床上，等着王姨或者孙儿来给她清理。 对于她来说，这或许才是最可怕的折磨。 “你先回去吧，我今晚想一个人陪奶奶，好吗？” 方煦轻轻搂了搂他，“我就在外面，我不打扰你，但是让我在外面陪着，好不好？” 何旭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木然的看着地面。 方煦轻轻拍了拍他，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房间。 …… 王姨和曾宁家人来帮着何旭一起操办奶奶的身后事。 期间何旭表现得很稳重，认真的跟每一个人道谢，跟着大人去办大小事宜。 他们家已经没有什么有来往的亲戚了，所以后事也办得简单。 直到办完所有的事，某一个瞬间，待在安安静静的家里，何旭这才好像猛的回过神来——他奶奶死了！从今以后，在这世界上，他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这几天怎么也流不出来的泪水，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 方煦刚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坐在地上，抬头朝他看过来的，何旭泪流满面的脸。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来，一把搂住何旭，感觉自己像是得了心脏病，心疼得他透不过气来。 “何旭，何旭。”他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把他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怀里，“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何旭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眼泪流得汹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哭不出声，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失声了吗？简直太好笑了吧！还在方煦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太丢脸了，这算是现世报吗？他看方煦一次笑话，所以现在轮到他？ 他想笑，嗓子里却还是什么都发不出来。 他都不知道，他在抖，抖得特别的厉害。 “何旭，何旭，你别这样。”方煦发觉了他的异常，捧起他的脸，见他脸上是一个又哭又笑的扭曲样子，眼神却空洞无比，看起来就像是魔怔了。“你看着我，你和我说句话。” 何旭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看着你呢么，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以为我疯了么？ 可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何旭，何旭……”方煦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直至他眼前猛的被黑暗笼罩，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40章 轻轻第40 “这是有多长时间没合眼了？恐怕从他奶奶走的那天，他就没睡过。” 好像，是王姨的声音。 接着，是方煦的声音，“王姨，您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他就行。” “哎，这孩子，也是可怜。你是他好朋友，多开导开导他吧。” “嗯，我知道，王姨，谢谢您了。” “哎哎，说什么话，大家都是乡里相邻的，能帮衬就帮衬一把，那什么，那我就先回去了，他要是醒了，想吃什么，你给我打电话。” 脚步声走远了，何旭感觉到方煦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他本就醒了，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动，也不想睁开眼睛。 这时，他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方煦的手很温暖，不同于他长期干活显得挺粗糙的手，方煦的手很细腻，甚至很柔软，这只手在温柔的时候，可以给人以最好的抚慰，但同时，这也是一双很有力量的手，在他揍人的时候，扶着自己的时候，都非常稳而坚定，可以给人以最大的安稳可靠。 何旭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额头摩挲了几下，紧接着，就在他以为他应该要把手拿开了的时候，那只手却慢慢向下，划过他的眉毛，眼睛，脸颊…… 那力道轻飘飘的，甚至过于小心翼翼，而显得触碰间若有若无。 何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的动作顿住了，紧接着，何旭感觉有一道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额头上，然后额头上传来一片温润柔软的触感。 这是…… 他猝不及防，震惊的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方煦的表情几乎龟裂。 他没想过他会在这时候醒过来，他刚才的所有行为，都已经刻意压制在最轻的力度。 他最初只是想要碰碰他，看着他几天之内就迅速消瘦的样子，他只是觉得心里很疼，可是他没法帮他分担什么。 这个世界上，最没法分担的东西就是痛苦。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亲他。更没想到会被他抓个现行。 方煦不敢看他的眼睛，心里乱糟糟的，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就算是安慰心情不好的朋友，一个拥抱足矣，亲吻又算什么说法？即使只是亲的额头！ 而且还是在他心理这么脆弱的时候，方煦总觉得自己这样显得特别趁人之危。 “我……”他连忙往后撤，一副想要逃离的样子，慌得不行。 何旭却来不及多想，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拉了回来，“你什么？”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碰到的？该怎么说？他什么时候醒的？他现在在想什么？他是不是要恨死自己了？方煦简直想穿越回两分钟前，打死自己。 他设想了无数种何旭的反应，却也被何旭接下来的举动给惊住。 何旭把方煦狠狠往下一拉，然后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胸口。 “别……”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又是闷着的，方煦听不清他后面几个字，不由得问道，“别什么？” “别离开。” 他听清了，又以为自己没听清，下一瞬，何旭伸出双手死死的抱住了他，“别离开我。” 他或许是被方煦刚才那慌乱得恨不得马上逃走的样子给刺激到了，或许是因为奶奶的离世带来的被抛弃的恐惧还没完全消散，何旭的反应，异常的激烈。 与其说他是抱着方煦，不如说他是往死里勒住了方煦，勒得方煦胸口发疼。 但他没有挣扎，他被这样脆弱，这样不知所措这样惶恐不安的何旭弄得心里又软又酸，只任由他肋着，低声回应他，“我不会离开的。” “我，我没有家了，方煦。” 对于何旭来说，那个小小的四方院落，之所以叫做家，是因为还有奶奶的存在，有可以称之为家人的人存在。 可是现在，那里已经不再是家，而只是房子，住所而已。 他真正想说的，或许是，我没有奶奶了，我没有亲人了，而对于他来说，这些等同于一个家，没了这些，也就没有了家。 方煦心里一痛，轻抚着他的头说道，“没关系，你还有我。” “我没有家了，方煦。” “没关系，你还有我。” 他说一遍，方煦就答一遍，像是不断的在帮他坚固着内心。 他好像听进去了，终于放松了手臂，方煦刚才整个压着他，这会稍稍撑着点自己的重量低头看他，“你想吃点什么吗？” 何旭摇了摇头。 “那你想喝点水吗？” 何旭继续摇了摇头。 方煦犹豫了一瞬，轻声说道，“那，你想要我抱抱你吗？” 何旭还没动作，方煦却飞快的脱了鞋子挨到床上来，他把被子给何旭裹好，然后张开手，把何旭连同被子一起抱在了怀里，看着包裹得像个蚕蛹一样的何旭，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这样，会暖和一点吗？” 即使明知可能没有用，这样，你的心里会暖一点吗？ 何旭只觉得眼眶发酸。 他觉得自己可能一不小心要变娘炮了，不然为什么忽然间泪腺这么发达。 这可不行啊，他想。 即使我是个基佬，我也不想基得娘炮。 “你不冷吗？”他终于控制着情绪，像平常一样和方煦说话。 方煦只觉得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半。 何旭说话了，而且是正常的，和他对话了，不再是想说说不出来，或者无意识的重复着喃喃自语一样，而是和他说话了。 “冷。”他很诚实的点点头。 何旭这屋没装空调。 霖市虽然不属于北方城市，但是冬天的湿冷还是冷得够呛。 何旭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你还不进来？” 方煦也笑了一下，松开何旭，钻进了他的被子里。他身上还穿着外套，鼓鼓囊囊的挤在何旭旁边，却奇异的像是感受到了何旭的体温，鲜活的，温暖的体温。 “傻笑什么？把外套脱了成吗？难不难受啊你！” “嗯。”方煦依言脱了外套，想抱何旭，可刚才那股气势好像随着何旭“清醒过来”而缩了回去，不太敢抱他了。 因为不知道何旭现在究竟对自己抱着什么样的看法。 两人仰面躺着，愣愣的盯了一会房顶。 屋里安静得像是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虽然，心里有那么多的难过，不安，愤懑，悲伤，心疼……他们却仿佛能从这一大串的负面情绪里，吸取到了那么一丝幸福的味道。 “方煦。”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第41章 生日第41 “我给你买了圣诞礼物来着，在我包里吧好像，你自己去拿。” 说不出口，不知道心里在害怕什么，所以话到嘴边，却改了。 “好啊，可惜我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过几天给你补上吧。”方煦说道。 …… 何旭消沉了好几天，但好歹不像他奶奶刚过世那两天那么让人害怕了，悲伤还在，只是被埋在心里了而已。 或许随着时间流逝，会越来越淡，悲伤变成思念，思念最后变成偶尔的缅怀，然后释怀。 只不过，对于现在的何旭来说，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走出这些负面情绪。 没了奶奶需要照顾，何旭却过得并没有旁人以为的那么轻松，因为他骤然失去了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存在。 他认真念书，是为了将来能够找一个好的工作，让奶奶过上好日子，也让奶奶能够为他感到骄傲，可是奶奶不在了。 他努力打工赚钱，不但是为了生活，也是因为当初他父母出事故时欠下的钱，负债挺大，当初花完了所有积蓄，也还不完，可是奶奶临终前给他留下了一个红色塑料袋，那里面有好几张欠条，并一张银行卡。 他不知道奶奶是什么时候，又是用怎样的方式把那些钱都还了，并且还偷偷给他存下了几万块钱。 没了欠债，甚至破天荒的有了微薄积蓄，拼命打工的理由也不是那么充分了。 突然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方煦这样对他说。 他喜欢的事，是什么呢？ 好像从小到大，唯一让他保持了长久兴趣的，也就是画画了。 元旦那一天，也是何旭的生日，是他正式迈入16岁的重要日子。 往年的生日，他其实也并没有怎么过，大不了就是自己煮两碗面加两个荷包蛋，然后和奶奶两人一起吃过就算过生日了。 今年的生日，是何旭第一个没有奶奶陪伴的生日。 小小的院子里，却迎来了好几个客人。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太闹腾，我们也就是来陪你吃个饭过个节，不会很吵的。”曾宁作为代表，很是小心翼翼的跟来开门的何旭保证。 何旭看见他身后，有林冰，有刘桐，有李娜娜，还有神情莫名有些不自在的赵不同，甚至还有厉天，黄毛红毛兄弟居然也来了，不过这仨和八中的林冰等人明显有点像是相遇的斗鸡，估计是碍于何旭，才强自按捺下没有打起来。 “他们可不是我叫过来的哈。”曾宁朝厉天三人那边瞥了一眼，“是外面路口碰到的。” 当然，不用解释都能想得到。 不说厉天，就林冰曾宁和黄毛红毛都打过几架了，怎么可能无端端的就握手言和？ 大家像是都在顾忌着何旭的心情，都在看着他的脸色。 这让何旭感觉不怎么舒服的同时，又有些微妙。他并不知道，原来他算是人缘还不错嘛？ “既然来了，就都进来吧。”他让大家进去，又看了一眼他们身后，没有看到方煦。 大家说是来陪何旭吃饭，还真的就自带了不少吃的，大概是考虑到何旭可能没什么心情下厨，而他们之中会做饭的估计没有，他们买了好些熟食，还打包了不少各种各样的菜，各种垃圾食品当然也少不了。 进了院子，大家就开始熟门熟路的忙活起来。 李娜娜把手里的蛋糕给何旭看了看，“这个……曾宁说你从来不吃蛋糕的，不过我觉得过生日吃蛋糕才会有那个仪式感，所以还是买了，你别怪我自作主张啊。” “啊，不会，谢谢。” “你……一直没有去学校，你家的事，是我逼着曾宁给我说的，呃……说的时候不小心被刘桐听见了。”李娜娜很是不安的瞄了一眼何旭，见他表情还算平静，这才又说道，“那个……赵不同完全就是尾随来的，你要是不高兴见到他，我们就把他赶出去。” “不至于。”何旭说道。 “呃……那个，你，节节……”她本来想说节哀，但是想着这时候提这个事不是更勾起他伤心事？而且今天还是他生日，最后结巴了两下，“节日，快乐！” “李娜娜，你能别目的那么明显一来就在那儿骚扰我阳哥好么？你作为在场唯一的女生，能不能有点女生的觉悟？勤劳贤惠一点？” 李娜娜正觉得自己和现在的何旭之间尬聊气氛太明显让她亚历山大，曾宁就来递梯子了，虽说他说的话让李娜娜想揍死他，但还是接住了他这个梯子，跟何旭点了点头匆忙溜开。 其实何旭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还不能习惯别人小心翼翼看他脸色说话的这种情况，搞得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可惜他的气松得太早，继李娜娜之后，赵不同不甘示弱的来尬聊——阿不，来安慰他来了。 赵不同作为五班的体委，体格自然是格外的不同，他虽然没有何旭那么高，但是四肢发达，一看就很结实壮硕的体型，还是让他非常的有个人特色的。 只不过当这么一个壮硕的大男生对着你扭扭捏捏的时候，那感觉，就不太美妙了。 “何，何旭……我，我其实来其实想，想……” 他吭哧吭哧半天，竟然还说不出口。 何旭一脑袋黑线，习惯性嘴炮一句，“想跟我表白吗？” 这句话把赵不同雷了个外焦里嫩，甚至还有一种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震惊，“怎，怎么可能？我们不都是男的吗？” “啊……是啊！”何旭不是很有诚意的敷衍，“你说的很有道理。” “呃……其实，我是想跟你道歉。” “？” 赵不同又扭捏的绞了下自己的手指。何旭表示不忍直视的别开了视线。 “之前校运会，我确实是故意针对你，因为，因为……反正就是看你不太顺眼。但是我这么做确实挺卑鄙的，我跟你道歉，希望你原谅我，如果你还是记恨，我也可以站着不动让你打两……呃一下。” 这倒让何旭意外。赵不同究竟为什么会事情都过这么长时间了幡然醒悟来跟自己道歉？不过这他也不是很关心。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那一身的肌肉，我打你还怕手疼呢。”何旭拍了拍赵不同。 赵不同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好像还在心里把何旭当情敌，并不是很习惯他这有些亲切的动作，不自在的说道，“那，我我去帮忙。” 赵不同跑了，余光看到又有人冲他过来了，那身高目测是刘桐？ 可饶了我吧！何旭暗暗叫苦。 他知道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他真的有点吃不消这种关心方式。 第42章 礼物第42 但这毕竟是人家一番好意，他叹口气，做好了听听小可怜刘桐想要说什么的准备。 不过刘桐半道被厉天拉住了，只见厉天指了指厨房和他说了句什么，刘桐犹豫了一下，转头去了厨房。 然后厉天走了过来，“去外面站站？” 何旭点点头，和他一起出了院门，两个人来到那大树底下站着。 冷风呼呼的，这会天都已经黑透了，显得更冷。 这棵树上早就已经光秃秃的了，连点风都挡不住。 何旭倚在树干上，插着兜好让双手可以暖和点。 厉天站在他对面，点了根烟，“要不要？” “算了吧，冷。”他不愿意把手拿出来。 厉天笑了笑，把烟盒塞回兜里。 他把何旭叫出来，却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在一边静静的抽烟，说是出来站站，还真的就是出来站站。 或许，是因为他看出了何旭并不是很习惯被人这样那样的关心问候。 何旭想起以前两人没事的时候也会找个什么地方干站着，偶尔闲聊两句，虽然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但也不觉得无聊的日子，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厉天侧头。 “没什么，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觉得咱们以前其实挺无聊的。” 厉天也笑了，“是啊，而且还很幼稚。”他顿了顿，“奶奶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何旭愣了愣，“可能一时没顾上，忘了。” 厉天估计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他还以为何旭会说不想麻烦他或者不想他担心什么的，随即他心里就有些苦涩。 在他最难过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该说自己在他心目中真的从最好的朋友变成了普通朋友吧？ 一时无言，竟然像是找不到什么话题了。 何旭刚才出来给他们开门，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外面待这么久，穿的并不厚，这会已经觉得非常冷了，看厉天的样子，也没什么要和他说的，正打算喊他进去了，却见厉□□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说道，“那不是……你那个同学？” “何旭。”方煦喊道。 何旭转身，看到方煦抱着一个挺大的纸箱走过来。 三个人面对面，站成一个三角，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先开口。 气氛莫名，纸箱却忽然动了动，然后就听里面传来一声细弱的……“汪” “啊！”何旭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声，眼睁睁看着那纸箱盖子被顶了起来，然后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露了出来。 “生日礼物。”方煦笑着说，把纸箱朝何旭伸了伸。 何旭又“啊”了一声，和箱子里探出头来的小家伙大眼瞪小眼。 “和狗子长得很像吧？你不打算撸一把？我手很酸啊大哥。” 何旭如梦初醒，慌忙把纸箱接过来放在地上，弯腰蹲下，把纸箱盖子完全打开，这才把小家伙抱出来，下意识的从它脑袋到后背，顺着撸了一把。 “不知道狗子是什么品种，找不到毛色一模一样的，不过这一只和它也很像吧？” “嗯。”何旭点点头，看着方煦含笑看他，心里一下子滋味万千。 方煦并排蹲在他身边，也摸了一把小狗的脑袋，说道，“这是拉布拉多，据说很聪明，不过我觉得这只有点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小了，还是拉布拉多的习性。” “可能都有吧。” 两个人蹲在一起对着只小狗嘀嘀咕咕。厉天在一旁被忽略得彻底，不尴不尬的。 “咳咳……那我进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厉天对何旭说道，“外面太冷了，你，们也快点进来吧。” “嗯，好。”何旭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弹。厉天转身进去了。 方煦摸了摸何旭抱着小狗的手，冷冰冰的，拉着他胳膊就把他拽了起来，“出来外面站着怎么不多穿点，你是想感冒吗？” 说着，方煦开始脱外套。 “哎，不用，马上就进去了。”何旭拒绝。 “啧……”方煦不高兴的瞥他一眼，还是把外套脱了裹何旭身上。 带有体温的外套裹在身上，一下子就觉得暖和了起来。 “我穿的厚。”方煦说道，“陪我在这儿待会。” “呃……行吧！”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要求，不过看他里面穿的确实不少，现在自己也不冷了，多待会也好，里面那群人想起来就让他头大。 “怎么会想到送我狗？” “我看你挺喜欢狗的，也想不出该送什么礼物回礼，刚好看到这只。” 其实不是刚好看到的，在当初听何旭很遗憾的说找不到狗子了之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在留意了。 何旭瞥了一眼他露在冷风里的手，说道，“结果你也没戴我送的礼物。” “今天出来匆忙，落家里了。” 他的手冻得有点红，何旭看着挺碍眼的，便把狗递给他，“狗子借给你暖手。” “所以它就这么叫狗子了？”方煦笑了笑，却没有接，而是把狗推回何旭怀里，自己的手却也不拿回来，就这么放在狗狗和何旭的怀抱中间，笑道，“这样暖和，而且还不会手酸。” 他笑得太好看了，眉眼清亮，酒窝闪闪。 “咳咳……这么大点能把你手抱酸，你是有多娇弱啊少爷。”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把他推开。 两个人挤挤挨挨的站在一起，唇角都各自抑制不住的上扬。 “咳……我说。” 两人齐齐回头，见林冰靠在门口看着他们，“大厨不在，厨房要被李娜娜和刘桐炸了，有没有人要管？” “啊……那个，我来吧！”何旭忙退后了一步，把狗子塞到方煦怀里，“走，你也进去，齁冷的。” 林冰看了方煦一眼，难得的露出一个促狭的表情，“毕竟外套都没穿。” “咳咳咳……”何旭左脚绊右脚，差点摔了。林冰啧了一声，嘟囔了句什么，转身先进去了。 “走路都差点被自己绊倒，你也很娇弱啊阳阳哥哥。”方煦打趣。 何旭：“……”这以牙还牙的习性什么时候能好了？ “哎，慢点走啊阳阳哥哥，小心等下又摔倒。” 何旭走得更快了。 “哈哈哈……” 第43章 外套第43 “首先，祝大家元旦快乐，干杯！”曾宁端着一杯啤酒，站起来喊得豪气万丈。 “干杯！”大家应得参差不齐，不过一个个看起来都很高兴，并且就连厉天都很给面子的和大家一起举杯相碰。 至于黄毛和红毛，估计看厉天面子，也和大家碰杯。 玻璃杯碰在一起的脆响响成一片，大家很是豪迈的喝了几大口。 “其次，祝我阳哥16岁生日快乐，永远年轻，开心！”曾宁再喊。 “生日快乐！”这一次大家就显得很有默契了。 “最后……” “我□□丫的有完没完。”曾宁被林冰跳起来按下去。 “我话还没说完我操！”曾宁不服气，被林冰再次用鸡腿堵住嘴，“闭嘴吃你的吧，秀什么存在感。” 李娜娜捧着果汁期期艾艾站起来，“呃……何旭，生日快乐。” 何旭感觉到有好几道视线刷的射过来，其中以赵不同视线最为灼热，他干笑了两声，也站起来伸出酒杯，遥遥的和李娜娜做碰杯状，“谢谢。” 李娜娜脸红红的抿了一口果汁，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得挺漂亮的小盒子，“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哦哦哦……”黄毛红毛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起哄。 “呃，好的，谢谢。”何旭只好伸长手，接过了这个礼盒，瞬间觉得挺烫手。 想起方煦和自己说过的“渣与不渣”的话，可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拒绝李娜娜，只能心虚的觑了一眼方煦，却见他面色如常的在夹菜吃。 “别看我们啊，我们可没准备什么礼物。”曾宁说道，“哎李娜娜你太狡猾了，不是说好买菜就行，你这又是蛋糕又是礼物的……话说，打开看看礼物是什么啊？” “什么时候说好的，我可没有答应你。”李娜娜回嘴。 “切！”曾宁这个八卦，有着非常敬业的好奇心，不理李娜娜，一个劲催促何旭。 “那……就打开看看吧！” 何旭打开，看了一眼，有点傻眼。 盒子里，一副白色手套躺在那里，关键是，竟然和他送给方煦的那副款式一模一样。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样的款式……”李娜娜红着脸说，“啊，如果不喜欢也没关系的。” “呃，挺好的，谢谢了。” “你已经谢过一次了。” 除了报以干笑，何旭不知作何反应合适。 “手套什么的，这礼物好俗套。”曾宁说完又贼兮兮的一笑，“不过想一想，我在用心温暖你的手，就像是把你的手裹在手心什么的，也挺那啥浪漫哈哈哈。” “咳咳咳……”何旭差点喷了，送手套是这样的解读？是曾宁那货瞎瘠薄哔哔吧？ “你挺见多识广啊。”方煦冷不丁对曾宁来了这么一句。 何旭总觉得他刚才瞥了自己一眼？ “哈哈，其实是我瞎扯的哈哈哈。开个玩笑啊李娜娜，哎哟卧槽你不是要哭了吧？” 李娜娜当然不是要哭了，她是想捏爆曾宁的头，气得脸都红了。 “曾八卦，你嘴贱不贱啊你！”赵不同说道。 “怎么着？羡慕吗？” “……”赵不同只想掀桌。 “我支持你打爆他的狗头。”林冰在一边闲闲的说。 “卧槽林子，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 嘻嘻哈哈，吵吵闹闹。 八中的人因为有曾宁搅合，一时间鸡飞狗跳，吃个菜都要闹半天。 十六中的三位“大佬”不尴不尬夹杂其中，偶尔不小心被飞来的汤汁菜叶殃及，忍了又忍最终愤而加入混战。 只有何旭和方煦两位大爷自成一国，躲在“战火”下，何旭不断给方煦碗里夹菜，“吃吃吃，多吃点，有曾宁那牲口在，这桌菜等会都得遭殃。” 方煦拿膝盖碰了碰何旭的，低声说道，“你和李娜娜挺有默契啊！”送礼物都送得一模一样，啧啧啧。 “咳……大概这手套是今年爆款。” 方煦挑眉看着他，“哦？” 他被看得不自在，立马服软，“反正我也不喜欢戴手套，你要给你啊？正好两副脏了还可以换着戴。” “呵呵！” 何旭：“……” 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时间很快到了十点。 这帮人说要决战到天亮，嗨得不行。 李娜娜说要先回去了，家里爸妈不让太晚回去，赵不同立刻宛如嗅到肉香的猎狗，表示要送李娜娜回去，被何旭拦下了。 “呃，我送她吧，怎么说今天也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来的。” 李娜娜的眼睛亮了，赵不同的脸黑了。 曾宁在一边吹了声口哨，“阳哥，你慢慢来，晚点回来没关系，兄弟们我帮你招呼着。” “我看你先把你自己招呼好吧。”丫再喝估计要趴下了。 “走吧。”何旭对李娜娜说道。 “嗯，那，大家再见。”李娜娜跟同学们打了招呼，连忙跟上何旭的步伐。 两人默默走在安静的夜里，何旭走在前面，李娜娜跟在后面，双手紧张的捏着背包肩带，脑子里在疯狂思考该说点什么。 正想得心乱如麻，前面的何旭忽然停了下来。 “李娜娜。” “……”李娜娜跟着停步，莫名紧张的看着转身看着自己的少年。 “你经常给我买东西，关心我，我挺谢谢你的。” 他的话开头就让李娜娜心里浮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咬了咬唇，没有吭声。 何旭心里也是觉得千难万难，别看他看起来好像挺混蛋挺不良的样子，但是和女孩子相处，拒绝女孩子之类的事情，他真的不擅长。 何况，就算以前的他不太懂，可是现在的他，多少能够体会到自己的心意不被接受的那种难受。 所以他尽可能想把话说得委婉一点。 “你知道吧，我特别感谢你们今天过来给我过生日，在我心里，你，曾宁，林子，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是很要好的同学。 我也希望，我们能够一直都是朋友。” 只能是朋友。 李娜娜一直没有吭声。何旭拿不准自己这么说，她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真正的意思，犹豫着，是不是说得更直白一点。 “……何旭。”李娜娜抬起头。 何旭总觉得，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眼神里富含的深意，有点复杂。 可是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自己露出一个很是爽朗的笑容，“当然，咱们一直都是同学，也是好朋友。” 何旭总算松了一口气，“咳咳，那什么，快点走吧，还能赶上地铁，前面就到了。” “啊，不用了，就过个斑马线，我自己过去吧，你快回去吧。”她的眼神又在何旭身上扫了一圈，然后猝然别开脸，似乎有点狼狈和难堪，“外面挺冷的。” 何旭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但这时只当她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心情不好，也就没有多想。 “那好，你到家了说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嗯，再见。”李娜娜低着头，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何旭……” “嗯？” “生日快乐。” 她没有回头，说得又特别轻，何旭差点没听清，心说你已经说过了，但却不知怎的说不出口，只低声“嗯”了一声。 这次李娜娜快步朝前走，很快就过了马路进了地铁口。 何旭在原地站了一会，心情有点莫名。 冷风一吹，从他领子里灌进来，他猛的打了一个哆嗦，拢了拢衣襟正要埋头往回冲，却忽然顿住。 他身上穿的，是方煦的外套，之前穿上了后来就一直忘记还他了。 最关键的是，刚才李娜娜两次重点打量并让她又是意味深长又是眼神复杂的，正是这件外套！ “啊……我操了！” 何旭总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早晚要凉。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许许多多的分析和猜测最终没法得出结论，毕竟……连他自己都还没个结论。 他和方煦现在的关系，处在一个很微妙的状态。 他相信，这一点方煦和他一样的心知肚明。 但是有的时候，人在面对自己无法预料结果的事物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抱着点逃避心态。 好像只要隔着一层窗户纸，外面的火就烧不到自己身上了似的，能拖一时是一时。 他惧怕的不是改变，而是改变之后带来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个，所以他宁愿就这样，粉饰太平下去。 “她该不会，真的看出什么来了吧？”他一边埋着头往回走，一边安慰自己，“不至于不至于，就一件外套的事儿，别怕别怕。” “啧……我阳阳哥哥原来还怕黑啊？” 方煦抱着狗子，站在何旭面前，一脸揶揄，想是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了。 “卧槽，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出来干什么？” “我看有的人半天不回来，怕他迷路了，所以出来找找，结果找到一个胆小鬼！哈哈哈，走夜路自己给自己打气什么的，要不要这么少女啊？” “少女你大爷！”何旭非常无语，“还有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的叫我？” “咦……不是你让我喊你哥哥么。”方煦露出一副“你这人真难伺候”的嘴脸。 “我他妈……”何旭摆手，“算了算了，走走走，回去，冷死了啊，我说我就出来一会，你都能跟留守儿童一样追出来，到底是谁少女？哎哟卧槽你别挤我啊，路这么宽。” “冷。”方煦不遗余力的凑过去，“谁让你特么把我外套穿走了。” “那是特么你没有提醒我。”而且不是你自己脱给我的么？ “反正都是你的错。” “行行行，大爷用爱来温暖温暖你来。” “哈哈哈我艹我有点恶心。” “少女几个月了？” “你有完没完了还？” “哈哈哈……” 夜还很长，这条路却似乎并不冷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感觉我在单机！作者碎碎念 第44章 不舍第44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这个学期的最后一节课。 周老师在讲台上声嘶力竭的嘱咐着各种假期注意事项以及作业相关，底下没一个人有心情听。 大家满脑子都被“放假放假”这两个字眼给塞满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简直藏也藏不住。 周老师吼得嗓子都痛了，最后不得不作罢。 “算了算了，讲也不听，不讲了！”说是不讲了，他忍不住又叫道，“假期期间都注意安全，不要去乌烟瘴气的场所逗留，不要吃太多垃圾食物，不要光顾着玩不学习，还有，过年的时候尽量不要去玩烟花爆竹……” 方煦和何旭两人坐在最后一排，都趴在桌上，都侧着头，面对面的姿势。 “你说周老师累不累啊，明明知道没人听！”何旭踢了踢方煦的脚尖。 “凭良心讲，周老师这样的老师，我还是佩服的。”方煦也踢回去。 “你假期……”何旭顿了顿，接着说道，“肯定要回家的吧。” “啊……”方煦的神色有些冷，“啧！真不想回去！” 但是不回去是不可能的。 何旭虽然明知道结果必然是这样，心里却慢慢的有一丝失落蔓延上来。如果奶奶在的时候还好，他虽然没有父母，但也不觉得比别人差什么，过年过节的时候，祖孙两人哪怕只是待在安静的房间里一起吃顿简单的饭菜，他也觉得很温馨。 可是现在奶奶不在了，他有些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该怎么过这个年。 还有方煦……这段时间他们真的是形影不离。方煦或许是害怕他总一个人待着会更难过，所以时刻都陪着他，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或许并不会特意的去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但何旭却已经觉得很安心。 可方煦又有什么理由丢下父母陪着他呢？他现在好像越来越贪心了！何旭想，没关系，我还有狗子陪着，其实不就是过个年嘛，没什么大不了。 可这样想着，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方煦凝视着何旭的眉眼，看到了他眼底的那一丝落寞，心脏就忍不住细细的刺了一下。 “我也不会那么早回去的，想躲在霖市待几天。” “真的吗？”何旭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简直无法掩饰，旋即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外露，轻轻咳了一声，“咳，我是说，你爸妈不会催你或者不高兴吗？” “他们不高兴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而且回去了我更不高兴，快过年了再回去就是了。” 看着少年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欣喜，方煦因想到要回去面对父母而糟糕的心情忽然得到了治愈。 两人就这样嘀嘀咕咕说了一会，一直到周老师宣布下课，教室里大半的人几乎是一哄而散。 “哎阳哥，假期打算去哪玩儿么？”曾宁凑过来，“我还和林子说要不咱们假期想个地儿去旅游一圈？” 何旭知道曾宁他们这是想陪他散心，不过寒暑假的时候出门去旅游什么的他真的是敬谢不敏，那人山人海的哪里是去看风景，那是去看人头啊。而且……他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等他的方煦，自己还想和他多待几天呢，有曾林这个活宝在，别想清净。 “不了吧，我没心情去。” “哎，就是没心情所以才要去啊，去了才会有心情呢，是吧林子！”曾林撞了撞身旁的林冰，林冰睨了他一眼，“傻逼！” 曾宁：“……特么的林子我发现你最近很飘啊！” 林冰对曾宁的炸毛视而不见，对何旭和方煦道，“我们先走了，想出来玩就电话联系！”说完拎起曾宁把他拖出了教室。 “哎不是……我话没说完呢你拉我干什么？”曾宁不死心，扒着门框垂死挣扎，露出个脑袋对何旭道，“去不去啊阳哥？” 何旭：“再见。” 何旭越来越觉得，林子肯定是察觉了什么，不，是早就察觉了吧！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看他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很夸张的想法……虽说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目光，但林子也算是自己好兄弟，如果林子真的反感，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还好！ “想什么呢？”方煦拍拍他，“回家了。” 回家！何旭听得心里一暖，嗯了一声，两人出了教室。 …… 假日里，时间的流逝总是不知不觉的，何旭沉浸在每天醒来就能看到方煦，睡前看到的还是方煦，白天没事时一起散个步买个菜，一起做个饭洗个碗，然后喂狗子，撸狗子的美好日子里。 猝不及防的，离过年时间已经很近了。 事实上，方煦已经把时间一拖再拖了。 从假期的第一天，他的父亲就已经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方煦只说有些私事要多留几天，后来方一清又催了两次，现在眼看着离过年的时间也不远了，而方一清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说他再不回去他就要派人来把他绑回去了。 方煦知道方一清做得出来，而且方煦不想让方一清知道何旭的存在，他总觉得依他父亲的性子，知道他跟一个人关系这么好，定然会格外留意，甚至会派人调查，不管他最终会不会发现自己对何旭抱有的感情，哪怕他真的只当何旭是个普通关系好的朋友，方一清也绝对不会同意。 大概在他那样的人眼里，人都是分三六九等，阶级分明的。何旭这样的身世，会被他认为何旭接近自己是别有用心，到时候势必惹出乱子。 有这样一个父亲，其实也是方煦一直以来没有什么朋友的原因之一。 可是每每想到要走，方煦还是舍不得。 这一天，两人洗漱过后相继上了床，反正谁也没有说什么，但是这段时间他们自然而然的，每天都是睡一起的，当然，也就只是睡一起而已，没有再多出格的举动，毕竟两人之间虽互相似乎都已经明白，但一直没有挑明。 可是灯关了许久，方煦没有半点的睡意，而身侧的何旭间或翻一下身都是轻轻地，方煦知道，他也没睡着。 他睁着眼待了许久，终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翻了，你烙饼吗？” 何旭静了静，紧接着方煦感觉到他热乎乎的身子挨了过来，“你还没睡啊？我以为你睡着了呢！”要不刚才翻身也不会那么小心翼翼了。 “你都睡不着，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句话落在何旭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暧昧，他的心砰砰跳了几下，原本靠过来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绝对是心无杂念的，可是这一瞬间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自己挨着方煦的地方，莫名还隔着睡衣都有来自方煦的源源不断的热意涌过来，弄得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方煦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何旭的异样，他只是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何旭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说道，“我得回去了。” 何旭并没有觉得很意外，他睡不着可不就是因为这个么，今天方煦避着他接连挂断了好几个电话，然后一脸暴躁的样子他都看见了。 其实方煦能陪他到现在，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当然，舍不得还是舍不得的，只不过方煦毕竟是别人的儿子，他也得回去陪陪父母不是么——虽然从拼凑出的信息来看，那对父母似乎并不怎么合格。 “嗯。”何旭低低应了一声，把脑袋在何旭手心里蹭了蹭，硬硬的短发扎得方煦从掌心痒到了心里。 这一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静默了下来，却不只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感觉不舍，分明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剁手愉快~\(≧▽≦)/~啦啦啦~~ 第45章 稀罕第45 不知道是谁先凑过来的，或许是两个人都有，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方煦和何旭之间已经近到彼此鼻息交融，分不清是你的呼吸更急促，还是我的鼻息更滚烫。 初时只是小心翼翼的贴近，带着点点羞怯，不安和试探。 可当真正尝到那软绵火热的触感，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何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烧起来了，又觉得好像从头皮到脚尖都在发麻，黑暗里看不太清楚东西，这样就让感觉更加的被无限放大，他的脑袋被方煦扣着，腰被方煦搂着，一个不容抗拒的怀抱姿势。他亦箍着方煦的肩头，电流在舌尖炸开，还来不及喘出一口气，又悉数被同样滚烫的唇舌给裹了去，渐渐的，缺氧的感觉似乎让何旭都要看到眼前有白光炸开了，裹着他唇舌的力道一松，然后他听到一声低哑的声音自唇瓣碾磨间溢出，“呼吸！” 何旭方察觉自己竟一直在屏气，不由得长长吸了一口气，却惹来方煦一声低低的轻笑，就响在他的耳边，让他耳根酥麻之余有些羞恼。 “经验丰富……很了不起么！” 他只不过是没有试过而已，忘了呼吸是一件很好笑的事么！ “不。”方煦轻笑，热气喷洒在何旭的耳廓，让他感觉更麻了，“我这可能是天赋异禀。” 这是说，这也是他的初吻么？男人基因里多少带着的劣根性让何旭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不过方煦的下一句话就让何旭的脸整个烧了起来，“你硬了”他说。 “……我，我艹！”何旭结巴，“你，说的跟，你，你没硬似的！” 不硬才是不正常吧！两人这样交颈而卧，抵足缠绵，宽松的睡衣早就被刚才的磨磨蹭蹭给弄得到处翻卷，而方煦的一只手，就贴着他的腰，并一直没停的在上面来回摩挲。 内心深处在疯狂的渴望着叫嚣着，又被方煦这样的调笑，刚才还丢脸的展现了拙劣的吻技，何旭恼羞成怒，蓦地翻身而上，把方煦压到了身下，本能反应的挺了挺跨，那瞬间抵到的触感和摩擦像是一道电流打在了何旭的尾椎，刺激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他难耐的磨蹭着，伸手就去扯何旭的裤子。 睡裤都是松紧带，好扯得很，瞬间就被他扯下了大半，只是再也没法往下了，因为某人按住了他的手。 “……松手。” 方煦叹了一口气，“不行！” 何旭有点懵逼，这意思……他特么想，上，我？ 关于这个位置的问题，何旭从来没有想过，而事实上刚才的本能也已经让他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被上的概念，可……这是方煦啊！ 他的心中一时天人交战，最终咬咬牙，“你来！” 方煦估计也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反应，怔了半晌，再次忍不住笑了，“不行……” 在何旭即将骂出声来时，方煦把自己的话补充完整了，“你还没成年！” 何旭：“……”我特么！ 何旭重重的往旁边仰倒，心里不住的骂娘，一边试图平息刚才挑起来的火。 可箭在弦上，实在是非常的难受，难受使何旭暴躁，难受使何旭委屈，他哼唧了两声，泄愤似的捶了一把床板。 一声低叹幽幽响起，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宠溺味道，紧接着何旭的脑袋被一只手掰了过来，扣住，柔软的唇舌再次攻占了他的。 还来！哥哥你这是要玩死我吗？ 何旭还来不及发表意见，猛地察觉到一只手顺着自己的腰，慢慢往下游走，“我帮你！” “呃……”他重重的喘了一口，这一次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头皮发麻，眼前炸白光。 少年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呼吸不畅的鱼，又像一朵飘落在海中，正被海浪拍打的花，摇摇晃晃，迷蒙到失神，只能顺着浪潮沉浮飘荡，身不由己，刷……花朵被巨浪抛上了云端，打着旋到达最高点，紧接着缓缓落下，却仍然没能从那浪潮拍打的余韵里舒展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何旭察觉到身边的人正在起身，他下意识的伸手拉住，“去哪里？”因情动而显得沙哑的声音，偏偏带着一丝软绵绵的意味，让方煦心神一荡。 “乖！我去洗手！”方煦轻笑，弯腰低下头，在何旭额头吻了一下。 “啊……你，你不要，我帮……” 方煦真的不知道，原来何旭竟然是这样纯情的一个人，平时什么荤话都敢说，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反而紧张害羞成这个样子，这样的何旭，简直让他不能更稀罕了。 “我舍不得！”他留下这么一句话，洗手去了。 何旭怔怔的，内心瞬间酸软得一塌糊涂，等方煦回来了，他想也不想的一把就把方煦有些冰凉的身子搂在了怀里，整个人包着他，下巴放在他的头顶上，低声说道，“你还帮我擦了啊！我都不知道。” 方煦啧了一声，“爽炸了顾不上别的了吧！” “咦……你是谁？把刚才那个宠溺又温柔，而且苏炸天的方煦煦还给我！” 方煦低笑，“原来你比较喜欢他啊？可惜了，他已经走了，不在关键时刻是不会出来的！” 何旭稀罕得狠狠蹭了几下方煦的头顶，情不自禁的说道，“方煦煦，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呀！” “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我太帅了吧！” “可能你说得对！”这一次何旭异常配合，方煦笑出了声。 两人就这样抱着温存了半天，才听何旭道，“什么时候走？” 方煦默了默，“明天……”环抱着自己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些，他失笑，紧接着说道，“明天再待一天吧！” “明天我们出去玩吧？”何旭忽然说道。 “嗯？你不是喜欢在家里待着么？” “和你在一起，在哪里待着我都喜欢，而且，我们都没有这样特地的一起出去哪里玩过呢！”这算是具有纪念意义的关系突破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吧，何旭在心里暗戳戳的想。 方煦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嗯了一声说道，“土味情话说得不错！” “去你的！”何旭笑。 “快睡吧，明天不是要去玩么。” “嗯”半晌之后……“方煦煦，晚安！” “何阳阳，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大雾起得什么也看不见 第46章 反怂第46 可能连老天爷也舍不得在这样的时候扫人的兴，第二天，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不同于冬日里霖市总是显得雾蒙蒙冷飕飕的那种天气，太阳难得的从云层后面露了脸，给整个冬日的霖市渡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何旭率先醒了过来，侧过头就能看到方煦的脸，长长的睫毛下是他紧闭着的眼睛，何旭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点在了方煦的睫毛上，心想，“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这双眼睛里面，盛着的是什么样的目光呢？会很温柔吧！” 这样想着，何旭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记忆似乎不仅仅在脑子里苏醒，在生理上也要蠢蠢欲动了。 指尖下的睫毛这时候轻轻颤了一下，何旭倏地想要收回手，却被某人更快的握住了指尖，长而密的睫毛掀开，眸子中先漾起的是一潭散不开的笑意，连带着唇边的小梨涡也探头探脑的在跟何旭打招呼了。 “早……”方煦的嗓音，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样子，懒散中带着一种微微的沙哑。 何旭心口一热，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小梨涡，“早！” 醒过来就获得一枚早安吻，这显然大大的愉悦了方煦，他把何旭拖过来，抱着脑袋亲了一大口，低低笑了起来，“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可真没想到我们之间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那时候心里肯定把我骂惨了吧！”何旭也笑。 “一大早的被撒一身豆浆，换你你不烦躁？” “所以……进教室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老天有眼，并且决定立马要报复回来了？啧，你那一拳真挺疼的。”何旭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说是疼，嘴边却挂着没法掩饰的笑意。 “没想报复你来着。我哪有那么无聊，是你那傻逼模样太气人了，你梯子都架好了，一脸‘来啊有种你打我啊’的表情，我怎么能拒绝你的好意！” “你太损了。我明明没有！”何旭哈哈笑了两声，“你才是脸上随时挂着‘来啊来打老子啊’的那个人吧！” “啧……”方煦蹭了蹭何旭，“起不起啊？太阳高挂了，不是说今天要出去玩？” “……哎！还是起吧！”话虽这样说，何旭却就这样把脑袋搁在方煦胸口，一动也没动。 方煦没法，只得陪着他又躺着干瞪眼了一会，等到何旭觉得实在不能再耽搁了，这才慢吞吞的起来。 “你打算带我上哪玩儿？”方煦问道。 “呃……”这个问题把何旭难住了。说实话，作为土生土长的霖市人，霖市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他却是不了解的，记忆里唯一还存留着的“好玩的地方”，大概就是小时候去过的游乐园了，后来爸妈出事之后再没去过了。 不过，两个大男人去游乐园？ 话说，一般情侣约会的时候都会干什么呢？ “逛街吃饭看电影吧！不过阳哥你和谁约会？”何旭躲洗手间里，做贼一样的给曾宁打电话，“呃……不是我，我就帮别人问问！”他有些心虚的说。 之所以问情侣约会而不是直接说是他和方煦出去玩，是因为一旦这么说，曾宁那傻逼玩意一定会拉着林冰跟来的，那怎么可以，坚决严防死守。 “哦，反正一般都这样吧？或者，去游乐园啊，这好像也是个约会首先的地方！”曾宁也没有多想，甚至还有点兴奋，“哎阳哥，咱们好久好久好久没去过了吧，要不咱们去游乐园玩？” “傻逼吗？几个大男人去游乐园？” “啧，你这人！大男人怎么就不能去了，合着在你心目中游乐园只有旋转木马摩天轮那还有海盗船跳楼机空中漫步鬼屋……啊对啊，听说方四游乐城开了一个末日丧尸主题的鬼屋嗷嗷嗷，很刺激的样子，咱们去吧去吧！” 何旭被曾宁说得意动，觉得这是个好选项，当然不能带灯泡同行，便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什么末日丧尸，幼不幼稚！不去不去，我吃早点去了，跪安吧！” “哎不是……真的好玩，去嘛阳哥，假期都过大半了你藏在家里长蘑菇吗，阳哥，阳……” “嘟嘟嘟嘟……” 何旭直接挂断电话，心里没有半点对曾宁的愧疚，只兴高采烈的跑出洗手间，找着了正在厨房煎鸡蛋的方煦，“我想到了，我们去方四。” 现在做个煎蛋方煦显然已经是得心应手了，他把煎得金黄的溏心蛋给何旭盛出来放盘子里，锅里剩下的蛋翻了一个面，半生不熟的蛋何旭爱吃，他不怎么爱吃。 “方四？什么地方。” “游乐城。” 方煦挑了挑眉，“你确定？” 看方煦的神色何旭就知道他的思维估计和自己差不多，上前去就搭着他肩膀一副“你怎么见识这么短浅”的嘴脸，“那里新开了一个很刺激的鬼屋，我们去玩吧！” 到时候，方煦被吓得嗷嗷尖叫往后缩，不就到了自己展现男子气概，用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安抚他的时候了嘛！嘿嘿嘿！ 方煦瞥了一眼什么心思都挂在了脸上的何旭，弯了弯唇角，“好啊！” 一个小时后…… “嗷嗷嗷，什么，什么玩意，你别过来卧槽，方煦方煦方煦！” “方煦救命！方煦方煦！” “啊啊啊啊啊，肠子，那是他的肠子吗？虽然我知道是假的但是好恶心，好血腥嗷嗷嗷，方煦方煦快跑啊！” 方煦：“……”感觉耳朵已经聋了！然而这才进这鬼屋不到五分钟。 “是谁特么提议来这鬼地方的，方煦我们走吧，我们还是退出吧！太可怕了！” 方煦无奈，忽地伸出手抓住了何旭的手，手指张开从何旭指缝间插，入，十指紧扣握住了他，“这样行了吧？” “……啊！哎！有人怎么办？”何旭红了耳朵，心里又是慌张又是甜蜜，竟然不觉得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可怕了。 “大家都鬼吼鬼叫的，谁会注意到啊！”方煦说道。 “嗯，说得有道……理？” “卧槽……阳哥煦哥你们竟然！”五步开外，曾宁和林冰与何旭两人狭路相逢。 “啊……卧槽！”何旭像是叹气一般嘟囔了一句，心里，却也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慌张！ “你们竟然偷偷跑来玩！太卑鄙了！太没义气了！”曾宁吼道。 何旭：“……”是我不该高估你！ 第47章 约会第47 曾宁咋咋呼呼，只顾着“谴责”何旭不讲义气，而林冰的一双眼睛却在何旭和方煦两人握着的手上扫过，然后接受到了方煦一枚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微不可察的在嘴巴上划拉了一下，表示没兴趣多嘴。 “来都来了，就一起玩吧！”曾宁开心的表示。 何旭：我并不太想和你们一起玩！ 当然，没能拒绝！有什么理由呢？ 二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加上有个比何旭更能咋呼的曾宁，这一路下来，何旭反而不觉得害怕了。 不过暗戳戳的，他还是会和方煦落在曾宁两人后面，借口“好可怕啊”时不时和方煦煦拉拉小手，没法明目张胆了，却也有一番别样滋味。 “哇，果然名不虚传！”再见到太阳，曾宁长出了一口气，“吓得我一身的汗，有点想喝冰可乐了！” 其实何旭也有点想喝，所以大家又跑去买了冷饮，就在游乐城逛了起来。 游乐城里刺激性的项目被他们四人玩了个遍，刨除被打扰了二人世界的不满，何旭其实玩得很开心，不仅仅是因为他太久没有出来玩了，也是因为心境变了。 “接下来要去哪儿？我肚子有点饿呐，不然我们一起去吃海底捞哇！” 何旭也饿，但是不想和他们一起海底捞，方煦明天就要走了呢，要开学了才会回来，又刚好是两人都跟对方坦诚了心意的时候，这种时候恰恰最不舍得分开。 他正想着怎么拒绝，就听林冰忽然说道，“我舅给我买了新游戏，你之前不是一直吵着要玩吗？去不去？” 曾宁瞬间两眼放光，“啊？真的？买回来了？什么时候？” “说是现在已经在我家了。” “啊……那……”曾宁看向何旭。 “你们去你们去，我们也玩累了，回去了要。” “哦，要不一起去啊？”曾宁不死心。 “不想去，方煦不爱打游戏。” 方煦：“……” “那好吧，那我们走了哈！” 林冰转头，朝方煦投去一枚“我等着你感谢我”的眼神，拉着曾宁施施然走了。直到走出好远曾宁一拍脑门，“对了啊，我忘了问阳哥了，说好是帮朋友问的约会攻略，他为毛和方煦偷偷来了！” 林冰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瞥了一眼曾宁，“快点走！” …… “终于走了！”何旭喃喃。 方煦看得好笑，“你就这么想和我独处啊？” 他凑得很近，气息喷在何旭耳根上，让何旭有些说不出的心猿意马，推了他一把，“站直了！”说着又伸手在外衣兜里摸了摸，塞到方煦手心里，“你的脸白得跟鬼似的，别是又低血糖，先含着，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方煦打开手指，却是一颗巧克力糖。 何旭不爱吃这些甜的东西，但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家里，身上，包里，总是装着一点，有时候是糖，有时候是巧克力，总归都是些甜甜的东西，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何旭这个人，看起来粗心，其实，也是一个细致的人。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迅速弥漫，像是能够一直甜到心里，方煦眉眼间都是笑意，看得何旭心痒痒，忍不住问道，“真这么好吃？” 方煦眨了眨眼，“甜啊！”忽然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你要尝尝嘛？” 这个动作，真的很色气，偏偏他一脸正直！ 何旭要爆血管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你别这么不要脸啊，不然……” “不然怎么样？” “小心被日！” “呵……”方煦斜睨一眼，“日还是被日，那可不一定！” “……哇方煦煦你太不纯洁了！” “到底是谁先不纯洁的，不过是问你要不要也吃颗糖，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想的是什么？想的是你邀请我品尝你嘴里那颗啊！ “滚滚滚，找地儿去吧，我真的饿了。” “那尝尝……” “闭嘴啊！” 因为刚才曾宁的提议，勾起了何旭想吃海底捞的欲望，所以他们去吃了海底捞。 这时候虽然已经过了午饭点，属于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但因为是假期，外面人还是挺多。 方煦口味清淡，两人点的是鸳鸯锅，还选择了一个比较清静的角落位置，两人相对而坐，何旭开始热火朝天的张罗了起来。 火锅的热气咕咚咕咚往上冒，店里热得不得了，何旭干脆把外套和毛衣都脱了，穿着件挺薄的衬衣，站起来伸长手给方煦捞菜时，腰线若隐若现，看得方煦眼睛里要起火了。 果然……太过克制了很容易就会被细小的东西勾得想要触底反弹啊！他垂下眸子，喝了一口冰镇可乐压压精。 何旭那货仍然无知无觉，忙得飞起，给方煦捞了一大碗各种各样，这才接二连三的把好多东西往红汤里倒。 “快吃啊！”何旭见方煦不动，愣了愣，然后坏笑一下，“要我喂你吗？” “好啊！” “……”感觉方煦越来越不要脸了，明明走高冷人设的不是吗？ 不过，你那什么嘲笑的眼神？以为我不敢？ 何旭拍案而起，一手撑着桌子，一手伸长筷子就夹起何旭碗里的一片肥牛，还贴心的给他蘸了下，伸到他嘴边，“来啊……” 方煦挑了挑眉，见何旭一脸挑衅，居然真的从善如流张开了嘴。 “啧！”比不过比不过！是在下输了，“自己吃。”何旭又一屁股坐回去，开始捞自己的。 “真遗憾。” “喂，别以为我没听见。遗憾个鬼啊！矜持点，大庭广众的呢！”何旭压低声音。 “啊？是吗？可怎么我的眼里只看到了你一个人啊！” 卧槽……这猝不及防的骚话，险些闪了老子的腰！ 方煦眼里的揶揄和逗趣明晃晃的，就差在脸上写“逗你玩”三个字了！何旭简直对这样的方煦无可奈何，以手掩了掩眼，“我服了你了！” “噗……”有人像是憋不住笑了。何旭心里一突，倏地回头。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偷听你们，刚好就剩这个桌了！”男人举着手做投降状，在他旁边，坐着一个脸特别白，年纪看起来有点小的男生，一脸不悦的瞪他，似是嫌他胡乱听别人说话还笑，朝何旭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 何旭皱了皱眉想了老半天，不确定的道，“你是……厉尧哥？” 第48章 分别第48 “啊，是啊，何旭吧？你还记得我。”厉尧笑了笑，他和弟弟年纪相差好几岁，平时不怎么玩在一起，何况他老嫌弃弟弟那货又蠢又中二，不爱带他玩，自然的，对于厉天的同学和朋友，他也不怎么见。 和何旭也就偶尔见过一次，而且只不过打个照面而已，没想到何旭竟然还记得他。 “真的是你啊。”何旭勉强的笑了一下，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的，拼命在回想，刚才他和方煦的对话和举动，有没有很出格？厉尧他会看出来什么吗？ 倒也不是何旭害怕，他现在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孤家寡人，就算真出柜了，除了旁人的指指点点，不会有人管他，恰好他也不是很在意旁人的看法或者冷眼。 但是方煦……他不想让方煦被人指点，也不想方煦因为自己受任何一点委屈。 “和同学出来玩啊？”厉尧的目光落在了方煦的脸上，却见对方毫不避讳的直直迎着自己的目光，脸上非常坦然。 “啊，是……是呗！”何旭说道，“这是我……” “你好，我是何旭的男朋友，方煦！” “噗……咳咳咳咳！”何旭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心下又是窘然又是诧异。 厉尧挑了挑眉，忽而笑了，揽住身旁的男孩子笑道，“你也好啊，我是他的男朋友，厉尧。” “……”这两个人脑子进水吗？何旭看一眼方煦，又看一眼厉尧揽着的男孩，忽然微微睁大了眼睛，等等！厉尧哥刚说什么？他也是…… “行了，耍什么宝，别耽误人家行吧！你不是吃饱了，走了。” “好嘞媳妇儿！” “啧……” “啊我错了！”厉尧嬉皮笑脸，又朝何旭眨了眨眼，“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嗯，和你男朋友约会！” 何旭：“……” “不是……你刚怎么了啊？”见厉尧两人走了，何旭看着方煦问道。 方煦撇了撇嘴，当然不会说看到这小子就想起厉天那小子，不自觉的就想宣誓主权，却故意放低声音道，“你不高兴吗？还是觉得不愿意我这么说？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何旭：“……大哥我错了，你高兴就好！我只是有点意外。” 当然，你个二傻子连厉天对你别有用心都没看出来。 “不过你可别再故作幽怨了好吧，我还没吃多少呢就忽然觉得有点撑了！” 其实何旭当然不生气，相反的，心底竟然还隐约有点开心。方煦那坦然的样子，丝毫没有对他们的关系有所疑虑的样子，让他心里也跟着觉得坦然，觉得没有任何阻碍和问题，虽然只是简单的说了那么一句，却仿佛比对自己做出更甜蜜的承诺还要让何旭觉得安心和甜暖。 “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啊，我的男朋友！”何旭笑道。 …… “啧！那傻子，现在不知道在干嘛呢!”厉尧皱了皱眉，犹豫半天，拿出了手机。 “你要告诉你弟？” “啊！虽然这样好像有点不是很厚道！但那小孩刚也没说让我保密呢！不告诉我弟，我怕他哪天真的骤闻噩耗，要发神经啊！趁早还是让他及时抽身吧？” “随你吧!” 让那个傻子早点放下吧！何必抱着一丝自己给自己的希望，然后越陷越深呢？看那两人的相处方式，分明他那个傻子弟弟压根没有半点机会了。厉尧想着，点开了微信，给厉天发了条消息，【不是总闹着想换一个X牌新出的手机？出来，哥给你买！】 【哇，真的吗哥？你今天出门的时候被门挤了么？】 【艹，不买了！】 【别啊哥，发定位！我马上到！说话算话啊！】 …… 纵使再多不舍，分别还是会如期而至，何旭看方煦蹲着跟狗子告别。 “帮我好好陪着他啊！”他伸手挠了几下狗子的下巴，狗子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被他挠得摇头晃脑的，哪里能听进去这铲屎官在说什么。 何旭看得好笑，又觉得心里有一丝酸酸的，干脆凑上去脑袋挨着方煦肩膀，“不想你走。” “嘶……何阳阳你别肉麻！又不是生离死别！”话虽这么说，其实他也舍不得。 “是啊我知道啊，那又怎样？”何旭开启任性模式，“好几天呢！” “就几天而已！有点出息好不好！” “不好！” “等会我赶不上高铁了哦！” “赶不上最好！” “你起不起开？” “……好吧好吧！”何旭矫情够了，迅速切换平时模样，拉着方煦也一同站起来，并把他的包递给他，“呐，里面有我的爱心便当。” 方煦撸了一把何旭的脑袋，被何旭压住手反撸了回来，“还是你的脑袋撸着舒服，柔软！” 方煦无可奈何的任他摸了好几下，说道，“早晚要变秃头，都是被你薅的！” “走吧走吧，别真赶不上高铁了。”何旭推他。 方煦皱了皱眉，“喂，你竟然不送你的男朋友去车站么？” “送毛线，来回跑多烦啊，又不是小姑娘还要送来送去！”何旭一边把方煦往外推一边说，却始终垂着眼没有正眼看方煦一眼。 方煦忽地站稳不动，“啧！”他叹息般轻啧了一声，张开双臂抱住了何旭。 何旭身体有些发僵，一声不吭的反手也抱住了方煦，脑袋埋在了他的颈窝里，不想露出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眶！ 他可烦死这样的自己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一早起来，他心里沉重得就好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莫名的有一种焦躁和不安，何旭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大多数恋人分别时都会有的，还是只是自己会这样，他也试图克制，可却越发的焦躁。 “好了！”方煦柔声说道，“我到家了就给你打电话，嗯？” “嗯。” “照顾好狗子……”方煦说着，轻抚了一下何旭的背，“和你自己。” “嗯。” 两人分开，方煦掰正何旭的脸，指腹在他有些泛红的眼尾摩挲了一下，何旭觉得有点丢人便又推了他一把，“快走吧你！” “那我走了。” 方煦走了两步，就听何旭说道，“等一下。” 方煦再次顿住，何旭上前双手压住他的肩膀，“到站了就给我打电话。” 何旭无可奈何的笑了，“好！” “晚上也要给我打电话，每天！” “行！” “那……你走吧！” 方煦盯了何旭两眼，似笑非笑，“不来个吻别什么的吗？” “滚滚滚！”何旭说着，却一把揪住方煦的领子，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一路顺风啊，方煦煦！” 第49章 爆发第49 只不过是家里少了一个人，可何旭却觉得冷清得让他有点喘不上来气。 他一边逗着狗子，一边不断的在心里计算，这时候方煦到了哪了？上车了么？现在是年前，车站那种地方肯定人流量巨大吧！早知道应该让他早几天走。 过一会又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去送他。 就这样也不知道挨了多长时间，何旭忍无可忍的拿出了手机，给方煦发了一个消息。 【到哪了？】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那边才回。 【才刚上车呢！你这是度秒如年么阳阳哥哥？】 【滚你丫的！人多不多？把自己的钱包手机什么的看好点。】 【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学生。】 【行行行，你最棒了，没出过远门的是我行了吧！】 说起来，因为奶奶的原因，何旭真的没有出过远门。这么一想，方煦又有点心疼他了，【下个假期，咱们一起出远门吧？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呃……没有想过呢，不过，去哪里都行吧！】 方煦笑了，【好！那我睡一会，昨晚都没有睡好，上车了就犯困！】 【是舍不得我舍不得到不敢睡么方煦煦？】 【是是是，您说的对！】 【好了，那你睡吧，把贵重物品放好了。】 【得令！到了给你电话！】 【嗯。】 …… 何旭是在两个多小时后收到方煦的信息，除了一条【到了】，还有一张方煦的自拍照，画面上是他有些傻气的笑脸，以及他身后特意被他拍进去的高铁站。 何旭隔着手机，戳了戳照片上方煦的小酒窝，眼底也不由因着他的笑容漾起一抹笑意。 另一边，方煦刚收好手机，便见到方一清的秘书带着两个人远远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少爷，方总让我来接您！” 方煦的眼神从秘书身上扫过，又在他身后两个男人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只觉得有点不对劲。 “走吧！”他说道。 秘书给方煦打开了车门，方煦坐了上去，没想到那两个保镖一样的男人一左一右也跟着上了车，呈一个左右夹攻的姿态把方煦夹在了中间，方煦眼皮一跳，正要说话，就听上了副驾驶的秘书说道，“少爷，麻烦您把手机交给我暂时保管！” “凭什么？”方煦沉了脸，眼睛只朝车门扫了一眼，就听到咔的一声，车门被锁死了。 秘书转过头来朝方煦伸着手，脸上的表情虽然带着为难但是很坚决，“少爷，这是方总的命令，您不要让我们为难吧！” 司机已然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不说车门锁死了方煦打不开，就算没锁死，他一左一右两个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压根也没法跑掉。 他有预料到这次他这么晚才回来，之前又三番两次挂断父亲的电话，父亲定会不太高兴，但是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阵仗，总觉得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少爷，我真的并不想对您动手！”秘书镜片后闪现一抹精光，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精英模样，无端的添了几分鬼畜。 方煦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把手机交到了秘书手里。 车里的气氛一路都沉默且压抑，一直到方煦下了车，又防备着方煦或许会发火或许会反抗并且为之制定了好几个应对方案的秘书都忍不住看了方煦好几眼。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 “少爷……”秘书咬了咬牙，说道，“您别和方总犟着了，该服软就服个软吧！” 方煦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就算不是我的错，也要服软吗？” 秘书一噎，“……那毕竟，是您的父亲……” “谢谢提醒！”方煦不置可否，扭头进了家门。 秘书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让两个保镖在门外等着，自己也跟了进去。 “先生在书房，让您回来就去书房见他。”管家对方煦说道。 方煦连鞋都没脱，就这么直接踩了进去。 事实上，他表面显得很镇静，可是心里很焦躁，因为他心里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想。 “笃笃笃” “滚进来！” 方煦推门而入，他甚至还没有站稳，一个东西带起呼啸的风声擦着他的额头飞过，即便是他偏了一下头，额角还是传来一阵钝痛，紧接着那东西便砸在了身后的门框上“咚”的一声掉落在地毯上，是个很沉的烟灰缸，若是这一下被砸实了，不是进医院就是进太平间了。 但对于方一清的举动，方煦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说实话，动辄拳脚相加这种体验，方煦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了，从一开始的害怕，无助，到后来的愤恨，痛苦，再到现在，他已经无动于衷了。 “你还有脸回来！”方一清的声音里，全是勃发的怒意，一手指着方煦，手背上全是暴起的青筋。 “不是您再三催促我回来吗？”方煦双手插兜，直视方一清。 “你，你……好得很！”方一清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似乎在极力的克制着情绪，片刻后拿起书桌上的一叠什么东西，啪的甩在了地上，“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方煦随着他的动作朝地上看去，只看了一眼那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呼吸便静了一霎。 那一张一张，全是照片。何旭的，何旭和他的……不光是之前他们在学校时，在上放学路上时，最上头的几张，方煦一眼就看见了，有他和何旭在方四鬼屋时十指紧扣的照片，他凑在何旭耳边说话的照片，在海底捞时何旭喂他吃东西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张几个小时前他和何旭在院子里拥抱和亲吻告别的照片！ 他的心先是一片冰冷，紧接着像是低到极致反而到了沸点，层层叠叠的怒意仿佛沸腾的岩浆舔舐着他的胸腔，“你让人监视我！” 总算见他不是刚才那满不在乎的样子了，这样发怒的方煦，反而让方一清有一种痛快的感觉，“这个认知，刚开学时你不就已经有了么！” “卑鄙！” “我卑鄙？也总比你恶心来得要好！”方一清敲着桌子，提高了音量，“解释一下，这都是些什么？” 方煦怒极反笑，“看不懂吗？就是您所看到的那样啊！恶心吗？呵呵……也没您把儿子当成宠物一样对待，甚至背地里让人监视偷拍来得恶心吧！” 方一清再没法忍耐，勃然大怒，随手再次抓起手边上的东西就朝方煦砸过去。 这一次，方煦偏偏不躲不避，被砰的一下砸了个正着，玻璃碎片在他额头炸开了一片血花！ “啊……”一声尖厉至极的尖叫从身后传来。 方一清的双瞳狠狠一缩，暴怒的朝着门边道，“谁把她放出来的！王妈呢？快把她带回房间！” “啊啊啊……啊啊啊！”一声又一声毫无意义的嚎叫，听的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门外边一阵兵荒马乱，方煦却连一次也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攥着的拳头，暴露了他现在的内心并不平静。 第50章 胶着第50 【你到家了么？】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叮铃响了一声，屏幕上闪现出这条消息。 房间内凝滞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这还不算完，紧接着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 【你们那儿冷么？我看天气预报，气温比我们这儿低了将近十度，记得多穿点。】 方一清面无表情的瞥过这条信息，任由手机屏幕重新变暗。 可他心中的暴躁还没有来得及压下去，屏幕随着叮铃一声再次亮起。 【方煦煦，狗子想你了，最爱的骨头不啃了。】 方一清的眼皮狠狠的一跳，再忍不住抓起手机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可惜也不知该说是地毯太柔软还是手机质量太好，掉在地上的手机非但没有粉身碎骨，连意思意思黑屏一下都不肯，继续自顾“叮铃”一声，【我也想你了！】 “妈的！妈的！” 秘书先生听着这个平时端得威严矜贵的男人不管不顾的爆着粗口，只觉得眉心乱跳，想着另外一个同样矜贵但桀骜得让人束手无措的大男孩此时还晾着血流如注的脑门被押在小黑屋里待着却死活不肯服软，就更觉得头大如斗！ 当然，说血流如注那是有点夸张，可是头上那么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这样放着不管是真的会出问题的。 这父子两个，明明有着相似的眉眼，连脾气性格也相似，身体里还流着相同的血液，为什么每一次见面却像是面对生死仇敌，天翻地覆呢？ “方总，少爷那头上还流着血！” “让他流！既然不愿意认错，他就一直给我在房里待着不许出来！” 秘书心道，要真出了个好歹，心疼后悔的还不是您，“好歹让家庭医生给他处理一下吧。” 方一清静默了片刻，勉勉强强的挥了挥手，秘书连忙出了书房，喊佣人过来吩咐了几句，又转身进了书房。 方一清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如果这时候方煦服个软说几句好话，兴许他顺势就放他出来了，就算不准他出家门，好歹会让他出那房间，没想到刚才得了吩咐请医生去给方煦看的佣人很快回来了，嚅嗫着说少把人都赶出来了，也不许医生靠近他。 “好得很！这个畜生，就让他死在里面好了！” 方总，您生气归生气，别骂人好吧！您每次骂少爷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当然，此乃秘书腹诽。 “都出去，让我静一静！” ……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原本一直绷着身体拉着脸的方一清怔怔的坐回椅子里，很快，整个绷着的肩膀一点一点松了下来，他双肘支在书桌上，把脸埋在了手掌里，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露出了罕见的一丝脆弱。 而此时，被关在小黑屋的方煦，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光秃秃的地上，仿佛正在流血的不是他的脑门，一点也感受不到伤处的痛。 可是他的心里要痛死了。 他不愿意待在这个家里，这个家里有一个永远都很暴躁又□□的父亲，一个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唠唠叨叨把他当成哥哥的母亲，这个家的不正常长年累月笼罩在这一方别墅上空，连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压抑。 他这个做儿子的，和方一清这个作父亲的，见面不是视若不见仿佛陌生人，就是方一清暴跳如雷的跟他动手，似乎他们之间只剩下这样的交流方式，而他的母亲，常年被父亲关在房里，或许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让她在有人看管的时候出来走一走，范围也就仅限到客厅而已，而且时间不会超过15分钟。 谁让他的母亲发起疯来毫无预兆且动静极大，而方一清又是一个那么爱面子的人。 他小时候觉得这里就好像是地狱，后来却觉得这更像一个精神病院，这里面的三个主人，他，方一清，还有母亲，是三个永远也得不到救赎的人，只能困兽一样挣扎在这泥沼里，也许哪天就沉没下去，再也没法浮上来了。 可是他遇到了何旭。 “何旭！何旭……”心里痛得要死了！念着这个名字，一直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方煦仿佛如梦初醒一般醒过神来。 何旭还在等我的电话！他对自己说。 …… 何旭在等方煦的电话。 起先收到方煦报平安的信息，他就等着这个电话了。说好了到了给他打电话的，可方煦迟迟没有打过来。 他捏着手机，心不在焉的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甚至连续喂了狗子两次都没注意到，他想，方煦可能是在回家的路上，没工夫给他打电话，回到家就会打来了吧？ 可是等了又等，实在忍不住发了信息给方煦。 发出去了又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有点太黏人了些，方煦那家伙看到他婆婆妈妈的还扯什么天气，肯定会笑话他吧！他刚回家，肯定比较忙，不着急！ “狗子想你了”发出这条信息之后，何旭却笑了！明明是你自己想他了，居然这么怂甩锅给一只狗！ 于是紧跟着又发了一条，老老实实的承认，【我也想你了！】 可是，一连四条信息！发出去，却仿佛石沉大海。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旭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不对，就算再忙，方煦不可能到现在了都不回他只言片语，方煦明明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打心底里特别容易有被抛弃感，特别恐惧被抛弃的人。 自早上起来开始就弥漫在心底的不安，逐渐的越来越浓，何旭捏着自己的手机，一直坐在院子里，直到月上中天，周身冰冷都没挪动过，要不是手机忽然传出的铃声把他惊醒，他估计能直接坐成一尊冰雕。 猛地抬手一看，手心里，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大甜甜”三个对他而言充满了喜感以及丝丝甜蜜的字，此时却让他看得差点连眼泪都下来了。 何旭恶狠狠揉了一把眼睛，表情凶狠的按下了绿色键，“方煦你……” “何旭是吧？我是方一清，方煦的父亲！” 第51章 爬窗第51 关于方煦家有多壕，背景有多硬，一直在八中有着很多版本的故事广为流传。 虽然有些夸张和狗血，但事实上何旭知道，方煦家确实是挺有钱，方煦父母亲双方的亲戚中也不乏从政并身居高位的人，总之，确实挺牛逼就是了。 何旭有时候还会闹着玩似的想过，会不会有一天出现一个何旭的长辈，把一张支票甩在他面前然后让他离开方煦这样的狗血场面。 那时候只觉得好笑，但接到方煦父亲的电话那一瞬间，何旭非但笑不出来，只感觉浑身血都是冷的。 “方煦他怎么了？”他听到自己嘶哑变调的声音！不知道是太慌了，还是冻得太厉害了。 不但嗓子不对劲，浑身都在发抖。 他怎么可能忘了，方煦的父亲，可是一个可以面不改色打裂儿子肋骨的人物！心中的不安已经变为了不祥的事实，何旭不想知道方一清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想知道方煦是怎么说的，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方煦，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不好？ …… 事实上，就在何旭因接不到方煦的电话而陷入不安，在院子里当冰雕的时候，和他同样焦躁不安的，还有远在方家的方一清。 方一清在书房里一颓就是一小时，之后他像是忽然醒了过来一般，先是让秘书把方煦的手机拿去破解了密码，然后把秘书又轰了出去，翻完了早就翻过不下五遍的何旭的资料，就点开了儿子的手机。 方煦的手机和他的人一样，一眼看上去就毫无趣味可言，里面除了系统自带的一些功能和软件，除了一个微信，别的啥娱乐性质的东西都没有。 方一清先翻了一遍相册。很好！里面关于那臭小子的照片还没有他手里收到的那叠照片一半多，只不过还没吐出一口气，点开儿子的微信方一清就差点心梗。 微信界面上，最上头的联系人备注——绝世大可爱！头像是一条傻里傻气的狗。 而点开方煦和这个“绝世大可爱”的聊天记录，一时间还滑不到顶。各式各样的聊天记录，方一清从最早一条开始看，嗯，很正常。 加好友，微信转账？ 再到后来就是偶尔的寥寥几句，内容也并不出格，可是渐渐的，聊天的频率和时长就越来越多了，言语间也越来越熟稔，还有各式各样的表情包，尤其以“绝世大可爱”发的最多，自拍照！还有视频聊天的记录，看到后面，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的聊天记录，方一清只觉得牙酸！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个平日里阴沉得像是全世界都和他有仇，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儿子，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看着看着，他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怒气冲冲，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就从这一条条的聊天记录里，他却仿佛看到了方煦身上一点一滴改变的痕迹。 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再看到过儿子脸上露出过真心的笑容？ 方一清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他正想得出神，门外秘书却火急火燎的撞开了门，“方总，不好了，少爷他从楼上摔下去，晕过去了！” “什么！”方一清腾的一下站起来，险些撞翻书桌。 “在哪？” “现在被抱回他的房间了，医生在。” 方一清大步冲出书房。 方煦的房间里，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已经被医生处理过伤口，一大块纱布扒在额头上，加上他苍白的脸色和嘴唇，更是显得他特别的脆弱。 方一清看到他这个模样，不知怎的像是胸口被谁捶了一下，竟然扶着门框站在门边，跨不进去了。 家庭医生正给方煦调整手背上的输液管子，见方一清到了，连忙给他盖好被子，起身走过来。 “外边说。”方一清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然后看了秘书一眼，秘书微微欠了欠身，“我就在房间守着少爷，情况黄医生都知道，让他告诉您。” “他怎么样？” 黄医生叹了一口气，“流血流得有点多，加上低血糖，少爷恐怕一天都没吃东西吧！” 低血糖？方一清怔了怔，没有吭声，过了半天才说道，“怎么会摔的？从哪摔的？” 黄医生神色莫名的看了方一清一眼，方一清脸色一沉，“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黄医生也算是在方家工作了不少年的“老人”了，平时主要的工作也是照料方夫人的病情，对他们家的事情知道得显然比那些佣人要多，所以对于要说的话自然有些踌躇，但方一清催着，他只得说道，“是从……三楼禁闭室的窗台……” 方一清的瞳孔猛地缩紧，连带着手指都死死的攥了起来。过了好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气息，只是仍然有些细微的颤音，：“你说……窗台？” 记忆里那洞开的窗口，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窗帘，还有透过窗台往下看，就能看到的那扭曲的躯体以及鲜红的血迹在方一清眼前不断闪现，让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他……”他竟然想跳楼！他竟然就为了那么一个臭小子…… “方总！方总！少爷应该只是想要逃跑，所以才会爬窗的，可能因为流血过多加上一天没有吃东西低血糖发了，才会不小心栽下去的！好在距离不算很高，而且被下一层的顶棚挡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刚我给他输了葡萄糖，他很快就会醒的。” 见方一清的脸色实在太可怕，黄医生连连说道。 好在距离不是很高！是啊，自从出了大儿子那件事之后，他们一家人都对高层住宅有了心理阴影。 “这混蛋！这混蛋！” “方总，少爷醒了。”秘书快步走出来。 “方总，您去看看他吧，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建议您还是别太刺激他的情绪。”本着医生的职业习惯，黄医生还是多嘴了一句。 其实，他确实挺可怜方煦的，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妈妈又成了如今的样子，父亲……或许是长年累月的冷硬已经让他忘记了该怎么正确的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哪怕心里在意这个儿子，却往往一出口就能和儿子吵起来。 堪堪要满十八岁，在黄医生眼里，不过是个半大少年，比自己的儿子都还要小两岁，却整天阴沉沉的，毫无生气。 这一次刚回来，怎么又闹成这样？黄医生不知内情，但本能的就觉得，指定又是这臭脾气的父亲和倔脾气的儿子又闹别扭，也没多想。 “谢谢黄医生，您先去休息吧。”秘书觑了一眼方一清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未因黄医生的多嘴而生气，连忙朝黄医生说道。 “啊，那我就先回房，有什么事就随时叫我！” 黄医生走了，秘书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任由方一清站在房门口不知道在烦恼什么。 第52章 相见第52 方一清最终没有进房去。 他不知道该和方煦说些什么。甚至连他现在都搞不清楚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方煦。 方煦在房间里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后来方一清让秘书借故进去看看他，秘书回来说他就那么一动不动躺着，连眼睛也不睁开，但分明就是醒着的，也不说话，做了东西送上去，他也不吃。不吃，不动，不听，不说，就这么待着！ 方一清听了秘书的报告，在自己房间来来回回走了几十圈，最终用方煦的手机，拨通了何旭的电话。 何旭的反应让方一清有些意外。 意外何旭在听到自己自报身份的第一时间竟然是先关心方煦的情况！ 那语气，搞得自己不是方煦的父亲，而是方煦的仇人，会把他活活打死似的。 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却又莫名的，气消了一些。 至少，他是真的关心方煦。而通过资料，不偏不倚公正的说，何旭其实是一个挺好的孩子。 “他，方煦他……他怎么了吗？” 少年的声音，甚至有点颤抖。方一清叹了口气，心情莫名，语气越发生硬，“他现在没事，只是先前呃，受了点伤流了点血，一天没吃东西又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一下，医生说是低血糖，呃，可能还有一点皮外伤吧。” 何旭只觉得耳朵里一瞬间嗡嗡的，极力听清楚方一清的每一个字之后，他就出离的愤怒了，甚至于忘记了对方是方煦的父亲，“受伤流血？别是您打的吧？您不知道他有低血糖吗？您不知道他有点轻微的恐高症吗？为什么不逼着他吃点东西？既然关着他，为什么不让人好好看着他？” 是的，方煦有轻微的恐高症，这一点之前何旭也并不知道，但就是之前去游乐场玩，他发现了。偏偏方煦这个人似乎是一个对自己特别狠的人，恐高，却偏要玩那些高空项目，明明嘴唇都发白了，还要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或许是为了不扫自己的兴，或许是为了克服他自己的弱点，总之，他既然极力掩饰，何旭也就不戳破，只是后来还是心疼他，放弃了好几个高空项目。 而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一下？方一清说得含含糊糊，但是不用费脑子何旭都能猜得出事情的始末。必然是方一清发现了什么端倪，方煦回到了家就被他控制住了手机和自由，之所以受伤，不用想肯定是方一清动的手！难怪不回微信也不打电话！ 难怪，这一整天心里都那么不安。 而方一清，着实是被何旭的话给刺中了。 他的儿子，他都不知道他有低血糖，有恐高症！而这个和他儿子才认识统共没几个月的人，却只凭借自己的几句话，就一下子说中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是他太不关心方煦了么？ 不，不是这样的，是方煦拒绝他的靠近，甚至对他充满了攻击性和防备心…… 可自己是方煦的父亲啊！而这个在电话里大声指责自己的人，和方煦才认识多久？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这就是你和一个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方一清憋了半天却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别说秘书都诧异的侧目，就连满腔心疼和怒气的何旭都卡了一下。 方一清真想给自己一耳光！自己是疯了吗？怎么在这小子面前以长辈自居，他明明……他打电话给何旭是干什么来着？ “……方先生，我为我刚才的态度道歉！”何旭反而冷静了下来，“但请您体谅一下我担心方煦的心情！” 方一清差点气得咬人，气急败坏道，“我的儿子不用你担心！” 总感觉……方煦父亲此时身上有着和方煦相似的特质！何旭的心莫名的软了一下，“是，我说错了！” 这下子轮到方一清有点没法拉着脸了，“你们，你们的事我过后再跟你们算！你……你给我滚过来，让方煦恢复正常！接你的人估计五分钟后就到你家门口了，就这样！” 开车过去的话，怎么着都得十几个小时后了。 可是别说十几个小时，就是几十几百个小时，他也会去！就算方一清不许他去，他也会去。 何旭狠狠抹了一把脸，一边骂道，“方煦你个臭傻逼你给我等着！中二期没过怎么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玩残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边飞快的把狗子的东西扒拉了一口袋，刚抱着狗子，外面已经响起了喇叭声。 何旭这一整天其实也没吃啥东西，甚至于因为一直吊着一颗心，显得极为疲惫，已经做好了在车上挨过十几个小时的准备。可是事实证明，他对于壕这个字眼毫无想象力，直到被派来接他的人把他送上了私人飞机，他那有些破碎的三观还没完全拼凑回来。 四十分钟后，何旭已经抱着狗子，拎着狗子的玩具和狗粮，站在了方煦家大门外。 这是何旭第一次见到方煦的父亲，眉眼和方煦果然十分相似，不过那脸上的暴躁不知是性格所致还是因为对着他才那样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何旭这时对方一清对自己的态度毫不在意。 “狗我帮你照顾吧，少爷就在里面。”秘书把何旭带到了方煦卧室门口，礼貌的说道。 而方一清只是冷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何旭想了想，还是把昏昏欲睡的狗子交给了秘书，道了谢，这才推开了门。 房间里很幽暗，窗帘拉着，灯没有开，只有床头那一块一盏昏黄的壁灯在亮着。 方煦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面朝窗户侧躺着，头发软软的耷拉下来盖住了他的额头，可额角露出的白色纱布还是异常醒目，灯光把他的下颚晕上一层柔光，仿佛削去了他平日里所有桀骜和棱角，显得他整个人异常的柔软，也脆弱。 不知怎的，何旭只觉得鼻子一酸。本来还怒气冲冲见到他后要“给这傻逼好看”，这会，却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团棉花糖给堵着了，然后又化开了！ 又是软，又是甜，甜过头了又觉得有点涩。 他慢慢走过去，拖鞋踩在地毯上几乎要陷下去，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明明和他不过才分开了几个小时，却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受尽了不安和惶然，在最后更是感觉天塌地陷，有一种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了的恐惧，可是这一刻，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他轻轻坐在了床边，伸出手去，撩起了方煦额上的头发，看到那四四方方的纱布下面，隐约渗出一丝红痕，眼眶里的涩意就怎么都忍不住了。 第53章 哭包第53 “滚开！” 方煦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大抵是把何旭当成了秘书或者家里的哪个佣人。 只是下一秒就被倏地捏住了下巴，强迫着转过了头。 “！”他猝然睁开眼睛，因灯光的照射还反射性的眯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就愕然了。 “你叫谁滚开？” “你，你怎么……”方煦的表情像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还伸出手朝何旭脸上摸了摸。 何旭咬着后槽牙给他摸，看到他头上还包着的纱布，到底没舍得对他下重手，松开了他的下巴，只拉着脸，垂着眼，眼神很冷漠。 方煦却像是看不到他眼里故作的冷漠，摸了摸他的脸，就半撑着身子直起来，顺着就把手指探到了他的眼尾，“怎么又哭了？”语气又无奈，又宠溺，“我以前真不知道，你这么爱哭的！” “方煦，你特么！”何旭忍无可忍，猛地扑上去，即使这样，也记得在最后一秒一手撑住了自己身体大半重量，一手垫住了方煦的脑袋。 床很柔软，没感受到太大的震动就陷了进去，何旭虚虚的半压在方煦身上，轻轻的抵着他的额头，明明姿势很旖旎，眼神却在喷火，“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不把自己弄成天残地缺显现不出你英雄是不是？他打你你不能还手还不会躲是不是？傻逼自己有低血糖不知道是不是？怕高还要翻窗逃跑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唔！” 方煦一把拽住了何旭的衣领，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何旭压根就没有半分的抵抗，甚至比方煦还要急迫，凶狠的回应了起来。 他的心，在这个时候才算真正落回了胸膛里。 顷刻之后，唇分，何旭仍还有些失神，却见方煦又摸了摸自己的眼尾，然后低声说道，“不哭，嗯？” “谁特么哭了！”何旭不自在的别开了头，却被方煦掰着脑袋扭回来，“我，我哭了！”方煦说道，“现在都还在哭，你听到了没？” 何旭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还疼么？”何旭伸手，触了触方煦的额头。 “看着吓人而已，其实就是一个小伤口！” 见他想起来，何旭干脆三两下甩了拖鞋，钻进被窝里，把方煦搂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感觉特么像是分开了一辈子那么久！” “太肉麻了！”方煦笑起来，“不过我也是。” 两人就跟傻逼似的低声傻笑了一会，方煦问道，“我父亲让人把你接来的？” “你是算准了，才故意对自己这么狠的吧？” 方煦眼中闪过一抹自嘲，“我这次还真不是故意的！我回来之后刚给你发完信息手机就被扣了，之后和我父亲吵了起来，然后被他关小黑屋了。” “猜到了，不过……小黑屋？” “我们家有一个禁闭室！以前我犯了错，我父亲估计是怕打多了没控制好会把我打死，所以就弄了这么一个屋子。” 他的语气虽然极力满不在乎，可是何旭还是听出了一丝难过，他心疼的紧了紧抱着方煦的手臂，方煦拍了拍他，又继续说道：“我想着你肯定等着我的电话呢，所以一着急，就想先从窗口翻出来，找个手机给你打个电话，再悄悄翻回去……没想到我忘了自己流血了，也忘了自己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从窗台下去的时候眼前一黑，就摔下去了。” 何旭听得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如果真给你成功打通了这个电话，你特么是不是打算什么都不跟我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会扯个什么别的谎话让我以为你在忙没空打电话给我，然后自己一个人跟你爸死扛？” 是这么打算的来着，可方煦嘴上却义正词严道：“怎么可能呢！我肯定不会瞒着你的！” 何旭冷哼一声，倒是没有拆穿他！总归现在，自己也什么都知道了。 “那你怎么就不想着跑出来直接来找我私奔？还想着打完电话乖乖爬回去被关，这不像你的作风！” 方煦沉默了一瞬，“我要是跑了，我母亲以后会怎么样呢？” 何旭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方煦似乎却也不是想要得到回答，又说道：“还有你！可能会被方一清按上难听的罪名，被他找各种渠道和方式来打压和逼迫，我怎么能让你因为我，承受那些！” “……”何旭低头，吻了吻方煦的头顶，轻声说道，“男朋友很称职啊，男友力MAX！” “不过我父亲既然让人把你带来了，或许，事情也不是我想的那么糟糕。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看不懂他这个人！” 你不是看不懂他，你只是因为下意识的抵触他，而不愿意去看懂他。 其实何旭看得分明，方一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渣，他对儿子，是关心的。只是用错了方式，或者说，不懂得什么是方煦真正想要的。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太缺少沟通了。 如若方一清不关心方煦，又怎么可能在第一天就把自己接来了，方煦就算受伤又绝食好了，有医生吊着，十天半月不吃也不会死。而且，方一清对自己的态度，或许有些生气，有些不满，甚至还有些说不清楚的尴尬，但是却并不是憎恨厌恶。 也是，方一清那样的人，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思想并非他们认为的那样腐朽古板。 “先不说这些了，我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你估计也饿吧？咱们吃点东西好不好？”何旭说道。 想到自己一直没有音讯，何旭会怎么胡思乱想，骤然接到父亲的电话，他又是怎样的担惊受怕，一路上过来他肯定还脑补了许多自己会伤成什么样，肯定急得要死了，想到这些，方煦就心疼了。 当下哪里还有什么颓废，什么死气沉沉，方煦立马从何旭怀里钻出来，巴巴的看着他，“你想吃点什么？”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何旭，“可是我有点想吃你煎的荷包蛋……” 给你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都拿去好了，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何旭抓着方煦在他嘴角狠狠亲了一口，“我这就去给你做。” 第54章 结局第54 方一清第N次从厨房门口路过，眼角余光在瞥见何旭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时，还是会露出难以形容的，牙疼一般的表情。 晃晃悠悠绕过去，转身，打算原路再“路过”一次，就在厨房门口和端着餐盘的何旭撞了个正着。 “呃……方，叔叔，吃宵夜么？” 方一清努力板着脸，冷哼一声。何旭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端着餐盘就转身要上楼，就听身后那人威严的说道，“那个……我吃一个荷包蛋就够了！” “噗……” 最终，何旭给方一清煎了一个荷包蛋，并且还下了一碗面。 “话都听不明白么！大晚上吃这么多就盼着我消化不良嘛！” 何旭已然摸透了方一清的脾气，和以前他刚认识何旭给他做饭那段时间一样一样的，傲娇得很，说白了就是口嫌体正直！这别扭的个性连同吃的口味，父子两真是如出一辙！ 啧！怎么有一种嫁入豪门的小娇妻努力讨好老公和公公的既视感？何旭打了个哆嗦，不能想不能想！怎么说也是老子娶，方煦嫁！不说身高定攻受么！嗯！一定是这样。 “反正也就是多煮一把的事，顺手，不麻烦的！” 何旭说完，也不管方一清是不是要继续傲娇几句，端着两碗面并两个煎蛋上了楼。 方一清闻着香喷喷的面条，吃着香喷喷的煎蛋，决定今晚暂且饶了这臭小子一回，明天再收拾他。 …… 何旭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失去了仅剩的亲人这一年，他竟不是一个人孤零零过的年。 他的年是在方煦家过的。 就连方煦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后来他问何旭，到底是怎么把方一清搞定的，何旭茫然了片刻后说道：“大概是厨艺？” 当然不是因为厨艺。 他和方一清独处的机会并不多，但少数几次接触何旭就能看出来，方一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或许很独断专行，自我霸道，但他同样也很爱方煦。只不过不懂得方式罢了。 也许是方煦那天“跳楼”的行为吓到了他，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对待方煦的方式有误，加上何旭从中调解递台阶，父子两之间的关系倒是比以前有了改善。 至于方煦其实不是想要跳楼，只是想跑出去给自己打个电话这件事，何旭自私的不想跟方一清解释清楚，就让他一直误会下去好了。 两人也算在家长那里过了明路，何旭心头所有重担和担忧一下子荡然无存。 不过过年住在方煦家那段时间，方一清防何旭就好像在防贼，他当然是睡的客房。 当然了，何旭其实也并没打算和方煦做点什么，就算他想，方煦也不让，毕竟年纪还小--！ 开学之前何旭见到了方煦的母亲。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虽然她大多数时候显得有点神经质，精气神也不是很好，但那一天她难得的并不是很糊涂，认出了面前的方煦是她的小儿子，叮嘱他要好好学习，像哥哥一样做一个品学兼优的人。 在她的认知里，似乎她的大儿子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故，更没有跳楼自杀，仍然像她预想的那样上了好的大学，拥有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只不过工作太忙，并不常回家。 何旭和方煦在开学前一起回了霖市，他们仍然像以前一样生活，大多数时候待在何旭家，偶尔方煦回自己的公寓住，没事喜欢腻在一起，打打闹闹。也会躲在没有人的角落偷偷牵牵手，亲亲抱抱。 但又似乎有点和以前不一样。何旭心中不再有太多惶恐和孤独，方煦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周遭冷漠疏离，甚至为了督促何旭学习，方煦也不再抵触学校和课堂。 高中三年，两人便做了三年的同桌。 他两之间的微妙磁场，到后来已然是班上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了然于心。 进考场前，方煦当着大家的面拥抱了何旭，在他耳边道：“加油啊，何阳阳！” 何旭回抱住他，笑：“那当然，毕竟和你上不了同一个大学，也得和你去同一个城市啊！” 周围的同学们善意的哄笑起来，紧张的考前气氛似乎一下子就被冲淡了。 结束高考这天晚上，厉天给何旭打了一个电话，当时方煦就在何旭旁边，何旭听到厉天说“我有话想跟你说”的时候莫名心虚的看了方煦一眼。 方煦睨他，用口型说道，“只此一次！” 厉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大好，好像又长高了，人却有些瘦。何旭意识到，厉天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了，但他生日的时候，还是会收到厉天发来的信息，有时候偶然也会在什么地方远远的和他错身而过。 他的神情有些阴郁，眼眶有些红，沉默的坐在何旭对面。 “你过得好吗？”何旭只得打破了僵局。 厉天扯着嘴角，不知是冷笑还是自嘲的一笑：“你看我的样子，觉得我过得好么？” 他的口气有点冲，神态似乎也不是很冷静清醒的样子。 何旭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是啊，我喝酒了！要是不喝酒，我怕我没有勇气。” 何旭心里咯噔一下，想阻止厉天接下来的话，可是厉天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何旭！何旭！”他声音很低，咬字很重，像是心里有很多愤懑，很多不甘，很多……难过，“我TM，真的很后悔！后悔我那时候为什么那么懦弱，那么蠢！如果我再勇敢一点，再聪明一点，是不是，你……”就是我的了？ “不是。”何旭打断了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厉天，就算那时候你像你说的一样，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既然你喜欢的是男的，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还是说出来了！说出来之后，厉天只觉得这么多年压在心上的愤懑，好像一下子就轻了。当初从他哥嘴里得知何旭和方煦在一起之后，他愤怒又不甘，后来决定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放下。 可是他放不下，总觉得这样对不起自己。 他似乎还从来没有争取过，何旭并没有亲口拒绝他，或许，他还有机会！ 方煦，方煦不过就是钻了他的空子而已！他和何旭之间有那么多年的交情，凭什么就比不过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方煦了？ 可是他又怕！怕挑明了，会得到何旭明确的拒绝！说白了，他其实并没有长进！还是一样那么懦弱又要面子。 何旭淡淡的道：“因为是方煦！” 他看着厉天从迷茫渐渐变为低落的表情，一字一顿，“只能是方煦！” …… 何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们家门口那一片的路灯十有八九都是坏的，路上很昏暗，家门外更是连灯都没了，可是只要推开门，就能看到院子里亮着一盏灯，暖黄的色调。 方煦坐在石桌前，已然长得膘肥体壮的狗子蹲在方煦脚边，把下巴搁在方煦的膝盖上，吐着舌头哈气。 方煦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狗子的脑袋，听到开门声，便抬起头看过来，视线和何旭对上，便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嘴角的酒窝被灯光晕染得闪闪发亮。 “回来了！”方煦对何旭说。 作者有话要说： 呃……本来预计在几章内完结，但是想一想似乎也没有更多要写的了，多的不外乎就是两人各种腻腻歪歪谈恋爱的小日常了，所以大刀阔斧就一章完结了，或许看起来稍显仓促，不过其实要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很平淡，可能也很无味，有很多幼稚，但我觉得很美好。 谢谢一路走来陪伴方煦煦和何阳阳的小可爱们，祝所有人都能像他们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永远不孤单！ 那么，咱们下一个故事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