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蘑菇》作者:扶舒 简介: 他们在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朵毒蘑菇。 ———— 虫族的世界里血统至上,阴暗的角落太多了。 但他们在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朵毒蘑菇。 这朵蘑菇那么漂亮,漂亮到近乎一种不存于世间的高洁,可谁往这朵蘑菇上啃一口,都陷入如梦似幻的蜃景。 晕头转向,跌跌撞撞,万死不辞。 *弱攻强受虫族梗 *np,多受,攻有基因缺陷,又傻又残的 Tag列表:弱攻强受、虫族 第1章 委员会 伊瑞尔解开手上的镣铐,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觉得有些累。希尔斯已经醒了,正背对着他换衣服,流畅肌理上覆盖着白皙皮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他还是语气平淡地旧事重提:“下次可以不用束缚吗?” 希尔斯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知道,不能留下痕迹。” 伊瑞尔应了一声,点点头,却又好像压根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有些走神。 希尔斯已经有些习惯他的走神了,无奈地转过身,吻了吻他手腕上的红痕,低声道歉:“对不起。” 但伊瑞尔其实才是真正无动于衷的那个,他只是思绪涣散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想:今天早饭要吃什么呢? 希尔斯摸了摸他的脸,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两分虚妄的挚爱,而后却又不得不放弃某种想法,对他说:“那我走了。” 伊瑞尔毕竟是他亲自从下城区找出的雄虫,对他来说自然有无可比拟的魅力。但是可惜这位美丽的雄虫天生就有基因缺陷,他的反应比一般虫更慢,思维能力也更弱,长时间处于一种失神的思绪散漫的状态。 就连在床上也是如此,自从不小心被抓伤之后,希尔斯就决定给他加一点束缚。 毕竟他不想别的虫知道伊瑞尔的存在,一旦被其他人发现上报给政府,那就不是专属于他的雄虫了。 伊瑞尔短暂地回过神来,说:“好。” 希尔斯希望他主动可以亲一亲自己,但这明显是个奢望,他只能按着伊瑞尔的后脑,让他被迫和自己交换一个深吻。 伊瑞尔走着神,等到窒息的感觉传过来,这个吻接近尾声,他才又将思绪拉回来,然后在分开的一瞬间说:“早上可以吃沙冰吗?” 希尔斯恨铁不成钢地揉揉他的发顶,说:“不行。” “哦。”伊瑞尔有些失望,但这点失望很快就消失了。 他慢吞吞地起来,慢吞吞地洗漱完了,然后坐在床上等希尔斯抱他下楼。 他的基因缺陷太多了,腿部先天不足,皮下的内骨骼已经硬化,他很早就不能走路了,不过好在有希尔斯抱着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希尔斯一直没上来,他都等饿了,忍不住在床上滚来滚去,又把整洁的衣服弄乱了。 他爬到窗边,朝外面看过去,看到外面多了很多人,那些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袍,衣服上印着一个奇怪的金色图案。 他努力地去看那个图案的形状,把自己精致的五官挤得一团糟。 希尔斯终于上来了,但他的脸色不好,目光阴沉沉地抱着伊瑞尔下去前,低声对他说:“你要记得,你喜欢我。” 伊瑞尔呆愣愣的,等他说第三遍才点了点头。 希尔斯把他抱下去,下面客厅里也有那种穿着长袍的人,他们看到伊瑞尔的时候都明显地恍惚了一下。 他们只是听说希尔斯·弗洛瑞拉早年从下城区带走了一个雄虫,这个传闻真假还未知,但从没想过这个下城区的雄虫会这么漂亮。 银白长发,猩红的眼颜色却很剔透,像是玻璃珠子,散漫无神的目光让他显得更像是一个人造的娃娃。他的基因缺陷很明显,除了浅色的眼眸,不能动弹的双腿,还有那短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额触。 一般虫族的额触是不会拟人化的,这有利于信息的交流和身份确认,每个种族的额触不一样,也是炫耀身份血统的方式之一。一般的虫族最短的额触也有近十厘米,可他的额触只有短短一截,看起来不过两三厘米,上面的虫甲很薄,银白的外壳上隐隐透出红色的血管,顶上微微分裂成两半,是像宝石一样璀璨的红色。 希尔斯不喜欢那些雌虫的目光,但他也没办法。弗洛瑞拉家族的血统只是属于普通上层,他的血统等级能达到S已经很不错了。可这个时代顶尖那一脉的血统似乎格外有活力,一群攻击力爆炸的雌虫已经快把半个星域掀翻了,没找到合适的雄虫反而还弄死了好几个。 没有雄虫的雌虫接近定时炸弹,据说有几个家族的军雌已经从战场被遣返了,传言没有找到自己的雄虫前,连他们的星球都不会再出。 雄虫委员会已经快被逼疯了,连下城区都恨不得掀了地皮来找,不然也不会前几年的事情还能找到他身上来,他现在只希望他的笨蛋伊瑞尔能记住自己的话,好歹给他一个再见面的机会。 大概也是因为基因缺陷,他和伊瑞尔做过这么多次,没有一次中标,这着实让他无可奈何。 很快有虫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把雄虫抱到了轮椅上。 伊瑞尔坐在椅子上,还在看希尔斯,语气有些委屈地说:“希尔斯,今天的早饭还没吃。” 旁边的一个雌虫几乎被他的美貌给迷惑晕了,下意识就接话说:“您想吃什么呢?” 说完他才惊醒,他的上级还没有开口。 他抬头瞄了一眼,对上了他的上级冰冷的目光。 好在目前的重点还是雄虫的早餐,希尔斯马上让人把温着的早餐端上来,雄虫委员会的雌虫也没有阻拦。 不给雄虫吃饭,甚至给错了不爱吃的东西都很可能被告上法庭,雄虫委员会总是把宽容都给雄虫的,而且因为其中任职的大部分人依旧是雌虫,他们对于一些细节都十分谨慎。 伊瑞尔不懂得他们的心思,也没注意希尔斯都和这些人都说了什么,他开始吃饭的时候是很专注的,专注到以虫族的敏锐五感他都没听到其他虫说话的声音。 直到他吃完饭了,那些穿着黑袍的雌虫推着他往门外走,他看到门被打开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希尔斯。 他想了想,只来得及说一句:“希尔斯,再见呀。” 然后他就不知道说什么,思绪也很快就散了。 领头的雌虫同时也是雄虫研究院的高层,名叫安洛克。他有一双翠绿的眼眸和金色长发,漂亮得可以和雄虫相比,这让伊瑞尔忍不住总是盯着他。 而安洛克也看着他,过了会儿,他对旁边的助手说:“回去让他来研究院看一下,他居然连雄虫的信息素都没有。” -------------------- 一个脑洞梗,写来看看,我还挺喜欢这个设定的哈哈哈哈 第2章 亲亲 雌虫认雄虫大多数时候是靠一种本能的直觉,毕竟真实性别往往和外表性别不挂钩,也不能看到某只虫长得漂亮,就把人扒了看看生殖系统。这种直觉还是很准的,事实上安洛克虽然长得不错,但从小到大也没有人把他认成雄虫。而另一个辨别的方式,就是依靠雄虫信息素。 雌虫是没有信息素的,只有雄虫天生拥有信息素这种针对雌虫的杀器,在基因等级相等的情况下,雄虫信息素可以完全压制住雌虫。 当然,基因等级相差太大另当别论。 安洛克怀疑伊瑞尔不是雄虫,只是个亚雌。亚雌和雄虫最大的区别就是信息素,其次则是基因,亚雌本身就是一种基因缺陷,没有让雌虫受孕的能力。 但他不得不承认,伊瑞尔长得很漂亮,这种漂亮并不显得柔弱,而是一种空灵高贵,气质又很纯洁。连他看了一会儿都在想,就算是亚雌,带回家大概也不亏。 安洛克刚好没有雄虫,基因等级已经达到SS的他找到一个合适的雄虫并不容易,不过好在他属于学术型人员,不像军雌那样容易失控。 雄虫委员会至今找到的基因等级最高的雄虫也不过是S级,他在雄虫研究所的时候就给那只雄虫做过检查,也算是变相地见过面了。但他对那只雄虫完全没有反应,甚至产生了应激排斥反应。 他思考了一会儿,就把目光移开了,但伊瑞尔依旧在看他。 这种目光并不专注,毕竟伊瑞尔是一边盯着他一边走神,目光大多数时候集中在他的脸上。 安洛克受不了他的目光了,他的五感很敏锐,雄虫的目光对他而言就像针刺一样。 “您有什么要求吗?”他在雄虫面前蹲下来,彬彬有礼地问。 伊瑞尔反应迟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听到他的问题一样,轻轻歪了歪头,说:“你是雄虫吗?” 安洛克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毕竟一般虫都不会认错性别。 他表情有些微妙,微笑着反问:“您感觉不出来吗?” 伊瑞尔靠近了他一点,迷惑地摇了摇头。 安洛克叹了口气,说:“我是雌虫。” “哦。”伊瑞尔恍然大悟,终于不再盯着雌虫的脸,而是往他下腹扫了一眼,接着又开始思考什么似的,走起神来。 安洛克等了一会,没等到他说话,于是准备站起来离开。 但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伊瑞尔回神了。 他抬起头,问雌虫:“我可以和你亲亲吗?” 安洛克僵住了。 他心里有些震惊地低下头去看伊瑞尔,而雄虫正表情认真地看着他,飞船的灯光落在他眼中,那双红色的眼睛颜色显得更剔透了。 他从没听过这种问题,更别说这是从一个雄虫口中问出来的。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雄虫在虫族的社会结构里占有绝对的优待地位,但雄虫并不喜欢对他们趋之若鹜的雌虫,尽管大多数追求他们的雌虫基因等级都比他们更高。大部分雄虫高傲骄纵,自视甚高,又矜持保守,将亲密行为和性行为等同,保持自身的纯洁和高贵,连法律规定的每月三次的交配任务都曾经让雄虫义愤填膺,间接引发了社会动荡。 他们任何方面都比雌虫要弱一些,却能依靠种族的天赋本能,完全掌控自己雌虫的精神思想和行为举止。 因此,雄虫对雌虫的态度大多数是排斥、厌恶、拒绝,其次是理所当然地支使和索取。 但安洛克很冷静,他至少不会像他的下属那样因为伊瑞尔晕头转向。 他问:“是希尔斯教您这样说的吗?” 伊瑞尔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您……为什么,想要……亲亲?”安洛克难得说话有些犹豫,停顿了好几下。 这个问题对于伊瑞尔简单的神经来说有些复杂,他轻轻皱起眉,很努力地思考起来,其中思绪断了好几次,于是他又问了几遍安洛克的问题。 安洛克有些后悔问他这个问题了,雄虫皱眉的程度很轻,但还是能轻而易举地看出他的为难和艰辛,打破了他脸上的空灵和高高在上,却让虫觉得格外不忍心。 好在伊瑞尔过了会儿就回答道:“因为,我喜欢谁,就可以让谁和我亲吻。” 他曾经在下城区的时候,有很多雌虫对他特别好,但那些雌虫会因为他而打起来。他不喜欢别人打架,后来有虫告诉他,如果他喜欢谁,只要亲亲那只虫就好了。所以,要是谁打架他就不给亲,那些雌虫就都安分下来,他们不敢对他做过分的事情,最多就是祈求一个亲吻。而后来在希尔斯身边,希尔斯教给了他太多的东西,亲吻只是其中最常见的一部分,所以伊瑞尔一直觉得亲吻是很常见的行为。 这倒是雄虫标准回答了,身为雄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完全有这种资格的,这让安洛克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心情复杂。 这意味着雄虫应该没有遭到任何形式的虐待,但又意味着这位雄虫应该相当放荡,不像大多数雄虫那样矜持。 上一位心态如此开放的雄虫还是星际里赫赫有名的艳星,不过那只雄虫的基因等级只是最低等的F级,成为雌虫的性启蒙对象,对他而言大概比被迫和几个不认识的雌虫结婚要好很多。 毕竟,基因等级在A以下的雄虫没有自由择偶的权利,而是由政府中央进行统一分配。 而伊瑞尔的基因缺陷太明显,虽然现在没有进行正式的基因评级,但想来也不会太高,以他的身份和等级是完全可以拒绝的,毕竟正式婚前和雄虫关系暧昧,会产生一些对他而言不太好的评价。 但他看着伊瑞尔,实在是不愿意拒绝。 “好吧。”他说,“您可以。” 他想,亲就亲了,大不了他回去之后就写报告申请成为伊瑞尔的匹配对象。 第3章 信息素 伊瑞尔低头亲安洛克没有回避其他人,他的观念里暂时没有羞耻这种情绪,连亲吻的情绪都是比相对平淡的。 他淡色的唇轻轻在安洛克的眼角碰了一下,柔软的触感像是果冻之类的东西。 安洛克竟然觉得有点可惜,他还以为会是嘴对嘴的接吻,只是这种程度其实对于雄虫来说已经很不得了了,他也不能要求太多。 不过让他高兴的是,这样轻轻地亲过他之后,伊瑞尔露出了一个很浅淡的笑,但神色很单纯,像是孩子一样。 安洛克觉得自己想突然被灌了什么致幻的药物,明明他在之前还可以完全保持冷静,却在和雄虫有过这样的接触后为之神魂颠倒,这种狂热的喜爱简直到了让他都自我怀疑的地步。 一般来说,只有完全发生关系后的雄虫,才会对自己的雌虫有这样大的控制力。 他仅剩的理智叫嚣着预警,感性的另一半却在劝他沉沦。 好在此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的下层大概都看到了他的监守自盗,纵使他性格自我,也难免克制一些。否则,他都怀疑自己在这种奇怪的狂热喜爱下,会放弃尊严做一些丢脸的事情来祈求雄虫的垂怜。 他克制地站起来,却在那一瞬间闻到了一种清冷的香气。 有点像薄荷,却又比薄荷温和,冷冽却不刺激,有一种很淡的草木清香,闻起来让他想起静谧的午夜。 基因本能让他一瞬间就被冲击到了,他浑身发热,原本冷静的头脑有一瞬间空白。 是信息素。 雄虫的信息素。 原来伊瑞尔不是没有信息素,只是他的信息素格外特殊,只有在进行接触后才能闻到。 他曾经在见到那位S级雄虫的时候,因为基因不匹配产生过强烈的应激排斥反应,那时候他完全失控,甚至腰间和后背不受控制地弹出了锋利的虫甲。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被雄虫的信息素支配的感觉,简直像吃了太过量的违禁药物,他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了一样,浑身都在发热。 在片刻的空白后他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并且清醒地认识到,他被迫进入发情期了。 安洛克用仅剩的理智和一无所知的雄虫拉开距离,并且用平生最快地速度回到了自己的舱室,并找出了配备的镇定剂。 虫族不像某些种族那样有频繁稳定的发情期,只有被雄虫支配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反应。为了保证雄虫运转过程中的稳定,每一个舱室里都配备了相应的镇定剂。 伊瑞尔没有敏锐的感知,他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已经迷惑了一个基因等级高达SS级的雌虫,只是对安洛克的离开有些困惑。 他想,或许是因为雌虫有些害羞。 这无可厚非,毕竟希尔斯第一次和他接触的时候也满脸通红。 而安洛克在足足给自己打了一整针的镇定剂后才冷静下来,他甚至为此有些后怕。 他盯着空荡荡的针管,莫名有些心悸。 他的通讯器正在滴滴作响,红色的警示光芒疯狂闪烁,光屏打开的一瞬间各种消息就把他的眼都快闪瞎了。 安洛克无奈地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一个亲亲会给自己带来这么过分的麻烦。 每个S级以上的雌虫都佩戴有研究院的检测器,他虽然是隶属研究院的学术型雌虫,却依旧无法避免这个铁律。在此之前,除了那一次应激排斥反应,他的检测器从来没有出现过异常,而这一次造成的后果应当十分严重。 上级和下级都给他发了不少消息,估计补充报告也少不了,不管怎么说他都属于被雄虫的信息素捕获了。 这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之间的基因匹配率很高,高到离谱。 他捂住自己的脸,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雄虫,很不寻常,大概他们要去的第一站不是雄虫收容所,而是研究院。 作为偏智慧性的雌虫,在完全冷静下来之后他可以暂时剥离那种畸形的感情,客观并且冷静地回复完一系列的消息,而后打开报告书,一字一句填写申请。 他必须要申请,先前去研究院对伊瑞尔做出基本的医疗鉴定。 伊瑞尔一共在飞船上待了大概两个宇宙日,由于跨越星域旅行的特殊性,时间自有另一套算法,两个宇宙日足以雄虫基本了解自身状况。 然而,这只是对一般的雄虫来说。 伊瑞尔在头脑方面的基因缺陷确实太过离谱,两个宇宙日完全没能让他了解自身的社会地位所代表的权利与义务。安洛克本来是不打算继续接触他的,但在自己的下属束手无策之时他也只好亲身上阵,用自己这张漂亮的脸集中一下雄虫松散的注意力。 为此他不得不多用了四针镇定剂,最后一针是临近下飞船的时候打的,药剂完全注入之后是狂热欲望之后的强烈空虚感。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药剂副作用而产生轻微抑郁症,但再次闻到伊瑞尔的信息素的时候,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一旦发生那伊瑞尔无非就是他的解药。 在虫族漫长的历史里,雄虫和雌虫的自我进化和社会结构进行了剧烈的变动,对于当代的虫族文明而言,雄虫本身虽然重要,却已经无法在社会上占据完全的主导地位。力量、理智和文明取代了本能,甚至有些雌虫认为,雄虫和雌虫间的关系属于一种病态的掌控,一种反暴力的征服。 有些虫甚至对此提出了一种概念,叫做成瘾性。 他们认为雌虫对雄虫的信息素感应,是一种种族本能的成瘾性,像吸食毒品一样,上瘾到最后无可自拔,最终再强大的雌虫也会成为雄虫的奴隶。 但理论上来说,这并不是绝对的,基因等级的提升本身就是进化,进化到最后是一种本能的改变,和理智的进步。 安洛克却能清晰地意识到,他对伊瑞尔的信息素上瘾了。 这种清醒沉沦的感觉近乎恐怖,足够任何一个钢筋铁骨的战士跪地臣服。 第4章 研究所 雄虫的收容之所,一直在虫族的中心星域,坎德拉。 远看的时候,坎德拉很像一个漩涡状的星云,无数光点闪烁其中,等到飞船近了,才能那原来是无数相互联结的机械群。 弗洛瑞拉家所在的星域不过是A级,那片星域已经开始建立大型的宇宙机械群,可都比不上这里的十分之一。 无数行星已经成为这片机械群的一部分,围绕着中心巨大的、十字状的银白色主星。说是主星,但那其实已经不是一颗任何一种星星,而是一种庞大的类比恒星般的科技侧产物,无数悬浮城和卫星群一圈圈地围绕着,组成了一条条发光带,犹如行星环。 伊瑞尔被这个发光的旋涡吸引了。 他有些好奇和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共鸣感。 他好像听到某些声音,从那个旋涡的方向传过来,音色像什么金属被敲击后发出的震颤。 他看向安洛克,指着那个巨大的银白色十字架,问:“那是什么?” 安洛克笑了一下,带着一种莫名的、不自觉地自傲,回答道:“是吉尔勒斯,一种活的机械生物的王。” “活的?”伊瑞尔的目光又被那个十字架吸引了。 他侧耳听了听,还是听到那种声音,于是忍不住道:“我好像听到他说话,有什么声音……” “说话?那不是说话。”安洛克笑了起来,“那是吉尔勒斯的嘶鸣,因为我们拿走了他的核心,他的身躯在本能地和核心共振。不过,只有少部分五感格外敏锐的虫族才能听到这种声音,您很厉害。” 伊瑞尔对于夸奖表现出一种悠然的理所当然,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从那个银白十字架上移开了,因为那东西在黑暗的宇宙里有些耀眼。 安洛克本来想给他介绍一下坎德拉的,但看到他的注意力移开,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之前的大部分努力最后都不了了之,这位雄虫的迟钝简直让他觉得这比摧毁一个星球更困难。 不过他们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安洛克终于松了一口气。 虫族对于宇宙的大部分其他居民而言堪称病毒,因为他们可以通过吞噬别的种族的基因获得新的力量,甚至从某些生物本能传承里获得整个种族的知识。而安洛克这一脉的虫族,技能点大概全加在了智慧上,他的记忆宫殿庞大到可以放下一整个文明,因此完全难以理解雄虫迟钝的思维和低下的记忆力。 可他又确确实实被雄虫的基因所捕获,连无意识透露出来的一点信息素都无法抵抗,这让他实在是疲惫至极。 雄虫所在地是在一颗行星上建立起来的,不是机械生物之上建造地产物,名叫辛瓦力,意为无名之王。 然而拥有这样霸气名号的辛瓦力其实建造得十分温馨,机械的造物覆盖率降到了最低,无数美丽的幻想种植物在行星上生长,只不过全都是虫族放养的家畜罢了。 伊瑞尔下了飞船后,立马就喜欢上了空中半透明的浮空生物,那些半透明的蓝色触须流动着金色微光,在他的周围缓慢地飘过去。他伸出手抓住一截,那只浮空生物就温顺地从空中落下来,轻飘飘地浮在他掌心。 这种生物几乎全都是这种轻飘飘的半透明物质,轻到近乎没有重量,流动的金色光芒不停轮转,偶尔落下细碎的方形闪光。 安洛克很乐意地介绍道:“这是一种观赏性生物,名叫流金。没有任何攻击力,质量很轻也很柔软,您甚至可以把它揉成一小团,撕碎了会冒出更多的方形闪光,像是烟火一样。” 伊瑞尔玩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松开手的时候似乎才听到雌虫的话,慢吞吞地转过头,问他:“为什么要揉成一团?撕碎它是必要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能言善辩的雌虫有些失语了。 安洛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雄虫的性格比雌虫要温和太多,或许并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但没有办法,百密必有一疏,雌虫的天性充满了攻击性和破坏性,大概雄虫看到流金会想到美,他们却只能想到撕碎和吞噬。 吞噬别的生物能得到力量,这仿佛成了刻在虫族基因里的顽疾,他们对食物情有独钟,而高于食物的只有雄虫。 因此安洛克明智地闭嘴了。 雄虫研究所也在辛瓦力上,因为他之前所提交的报告,他们这次先来的当然是研究所。 研究所的大门是两株纠缠在一起的花藤组成,高大的花藤顶端垂落下来无数根细藤,点缀着如同火焰般的花朵。 伊瑞尔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他完全被这些漂亮的,各种各样的新生物所吸引。虽然他并非没有看过这些东西,但完全为了迎合雄虫培养出来的品种自然不同于其他星系,不管是哪一种生物都完全符合大部分雄虫的审美。 精致,明艳,热烈又辉煌。 等伊瑞尔回过神的时候,他正握着从走廊的花盆上摘的一朵纯白的花,而眼前已经是一群穿着白色长袍的雌虫。 安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或许跟他打了招呼,或者跟他说过,但他的记性不好,也忘了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了。 他有些迟疑地往后靠了靠,在想自己应该跟谁说话。 好在很快有个雌虫上前来,恭敬地说先让他做个检查,有什么吩咐可以尽管说。 伊瑞尔这才松了口气,他很乖巧地配合其他虫的动作,有些庆幸这个检查不需要脱衣服,不然他还在纠结怎么拒绝。 他不喜欢脱衣服的体检,可以说是非常讨厌了,因为他不喜欢别的虫看着他。 至于其他的,那自然就无所谓了。 他配合地伸出手让雌虫抽血,还得空对那个一开始跟他说话的雌虫说:“请问,我可以吃点甜食吗?比如小蛋糕之类的。” 平日不苟言笑的雌虫都忍不住笑了笑,回答道:“当然可以。” -------------------- 设定非常之多,取名字取到头秃,请当作是音译吧,不要纠结真正的含义啦呜呜 坎德拉本来是光强的单位,我这里想到一堆发光的机械群所以就拿来用了…… 第5章 看法 研究所的雌虫对伊瑞尔的印象都很好,毕竟很少有脾气这样好的雄虫了。星域里的大多数雄虫要么自出身以来就受到十分妥当的照顾,因此十分高傲和娇气。而从偏僻星域里找到的雄虫要么太自闭,要么太警惕,像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可怜巴巴的猫咪。 但伊瑞尔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他天生比其他虫迟钝一点,所以会显得很容易满足,当吃到小蛋糕的之后他就像个漂亮的人造娃娃一样,乖到让雌虫觉得可以任由摆布。 然而,等到他们发现伊瑞尔好像吃得太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他们可怜的新来的雄虫殿下,第一天因为小蛋糕吃得太多被送进了医务室。 安洛克本来只是去做了个身体检查,毕竟他注射的镇定剂有些多,还被迫强制进入了一次发情期,但等他回来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是表情复杂了。 他有点怀疑是不是伊瑞尔的信息素又迷惑了他们,这才能让他经验丰富的同行们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伊瑞尔毕竟还是他带回来的,按照规矩,在伊瑞尔拥有属于自己的雌虫之前,他都要对伊瑞尔的一切负责。 安洛克有些头痛地给负责伊瑞尔体检的朋友打了个通讯,得到的回答是他们没有闻到伊瑞尔的信息素,失职只是单纯因为雄虫太可爱了,并且他们现在正在被记过,还要看伊瑞尔会不会起诉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安洛克觉得有些离谱,但如果是放在伊瑞尔身上,似乎倒也正常。 伊瑞尔当然不会起诉他们,他的脑子里没有这个概念,而且小蛋糕是他自己要吃的。捂着肚子躺在医疗室的床上的时候,伊瑞尔思维散漫地想到,原来希尔斯不让他吃一些东西是有道理的。 其实吃撑了这件事是挺好解决的,他只是吃了一支消食的试剂,然后就好起来了。 安洛克这时候也过来看他,发现他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已经开始在思考中午吃什么就彻底放下了心。 他的朋友和下属被扣了两积分,但也没有虫太生气,毕竟两分还在接受范围之内,甚至有不少人关心的是这位新来的雄虫什么时候能开始接触。 雌虫其实并不全都是对雄虫一开始就会有极高的好感的,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高等级的雌虫来说,本能已经是可以控制的东西了,顶多是相比雌虫来说,会对第一次见面地雄虫更有好感一些。 但伊瑞尔天生就有基因缺陷,这意味着他大概会一直保持现在迟钝和可爱,有什么比一个又乖又漂亮的雄虫更让人神魂颠倒的呢? 虽然他有极端的基因缺陷,但正是这种缺陷引来他们更多的怜惜。 对雌虫来说,雄虫代表着无可比拟的魅力,也意味着极端的脆弱,足够激发他们所有的保护欲和斗争欲。 研究所的基因鉴定结果是最早出来的,在此之前安洛克已经写好了申请表,只等等级鉴定出来再上交。说实话,他对伊瑞尔的基因评估结果并不是很乐观,至少是做好了A级以下的准备。然而,拿到结果后他还是有些震惊,伊瑞尔的基因等级刚好卡在了自由择偶的界限上,是A级。 伊瑞尔则是完全没有关注自己的基因等级,他对法律和制度都没有太多概念,满脑子只有吃什么。 他暂时呆在一个雄虫专用的休息室,但他并不知道研究室的休息室其实是个观察室,在另一边不少雌虫偷空围观了这位美丽的雄虫。 伊瑞尔正在好奇地研究休息室里的花花草草,这些大都是幻想种那里得来的自然生长的植物,长长的叶片和花蕊像虫族的额触,他甚至好奇地用自己的额触碰了碰,想象自己也是一株花花草草。 这个动作直接击中了外面一堆雌虫蠢蠢欲动的心。 “救命,太可爱了。” “用额触是碰头的意思吗……我也想和他碰额触。” “闭嘴吧你,如果你不想因为性骚扰被送上法庭的话。” “但是感觉他真的好纯真,真的是有过经验的雄虫吗?” “噢,天啊,别说了,你说这个我就窒息了。” “不知道是哪个下等区域的雌虫私藏,等着在牢里关到死吧!” 安洛克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 实不相瞒,他刚刚提交了配偶申请,听到这句话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概是伊瑞尔天生迟钝的形象深入“虫”心,以至于他好像完全忘记询问伊瑞尔的想法了。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彬彬有礼地请出围观的雌虫,关闭了观察模式,然后敲了敲门。 伊瑞尔正和花花草草玩得开心,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说了一句“请进”。 安洛克的耐性一直很好,他一直等到了被准许进入。 伊瑞尔抬起头看着进来的雌虫,好不容易才想起对方的名字,然后开口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安洛。” “是叫安洛克,不是安洛。”安洛克有些无奈地纠正他。 怎么会有虫只是半天不见就忘记对方的名字啊。 “好吧,安洛克。”伊瑞尔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然后注意力又落在了旁边的花草上。 安洛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下意识介绍道:“这是西西花,是一种观赏性幻想种植株,可以吃的,吃起来是甜味。” “真的吗?”伊瑞尔来兴趣了,伸手拽了一点往嘴里塞。 这次安洛克手疾眼快地阻止了他,有些无奈地道:“但是这样吃不干净。” “啊,对不起。”伊瑞尔乖乖道歉。 安洛克当然不可能跟他生气,只是他看出来不能再和伊瑞尔多说废话了,信息素冷冽的气息在他靠近的时候包围过来,他的呼吸不由加快了。 于是他干脆直接问:“请问,您对希尔斯是怎么看的?” 第6章 迟钝反应 “怎么看的……要回答什么?”伊瑞尔反问。 安洛克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地回答:“就是说,您喜欢他吗?” 伊瑞尔认真想了想。 其实他并不太理解喜欢的含义,但是他对希尔斯的印象很好,而且他还记得出门之前希尔斯对他说的话。 所以他说:“我喜欢希尔斯。” 安洛克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心脏有点幻觉似的痛感,他觉得自己好像嫉妒那个下等星域的雌虫了。 伊瑞尔对其他人的情绪有种天生的敏感,他知道安洛克好像是难过了,虽然他不知道缘由,但对于怎么哄雌虫他有自己的一套完备的方法。 首先,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拍了拍雌虫握住自己的手,接着说:“当然,我也很喜欢安洛克。” 安洛克知道这只是没有意义的安慰罢了,但他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好了起来,当然这很有可能是雄虫信息素的作用。 信息素具体鉴定的结果大概要晚一些才能出来,他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伊瑞尔的信息素到底有什么问题。这不仅来自于一个学者的好奇心,更因为如果伊瑞尔的信息素有什么问题,那第一次见面就被诱导发情的自己申请配偶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他必须得承认,本能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不是不能克制,但是不克制的时候总是很快乐。 伊瑞尔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几乎把休息的花花草草都看了一遍,这时候又对窗外的花园起了兴趣,于是问:“我可以出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安洛克不再想别的事情,按住了他的轮椅控制板,问:“您想去哪里?” “我想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门。”伊瑞尔比划了一下,对于怎么形容感到了新的困扰。 好在安洛克理解了他的意思,带着他离开休息室,前往大门处。 研究所的这个花藤大门十分高大,安洛克带着伊瑞尔在门口并不影响出入,而伊瑞尔全心全意地在找一条花藤上最好看的花。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可比性,在安洛克眼中这些花只有存活时间的诧异。何况伊瑞尔就算全心全意也并不能集中精神,他总是看完一朵又忘记上一朵看的是什么,却正因此乐此不疲,像个孩子一样反复揪着花藤看。 他其实并没有打扰到别的虫,但好巧不巧,今天还有个雄虫来研究所进行例行检查,正是引起安洛克应激排斥反应的那位,名叫布拉德。 布拉德一眼就看到了安洛克,因为雌虫里难得有长得像安洛克这样精致的虫,这并不符合大众对雌虫的审美。在主流审美看来,雌虫应该身体健壮,容貌俊美锋利,而不是精致温柔这一类的,但布拉德的审美却更偏向这一种。 他当初是故意勾引安洛克的,但最后的失败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毕竟自己可是唯一一个S级的雄虫。现在看到安洛克跟在另一个雄虫身边,他的不甘心就冒了个头,毕竟如果不是有建立关系的倾向,一般雌虫是会和雄虫保持距离的。 不就是个雌虫而已,凭什么自己得不到,别的雄虫就可以。 何况,他自然也能看出来,伊瑞尔是个有基因缺陷的雄虫,对于虫族的科技树来说,一般的病症都可以痊愈,已经很少有虫还需要坐轮椅了。 布拉德想了想,走了过去,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伊瑞尔道:“你是新来的雄虫吗?” 伊瑞尔没有注意到他,他还在数自己的花呢。 何况他自认为没有认识的人,也不热衷于认识别人,不然也不会被希尔斯关在家里一年多却无动于衷,因此完全没有考虑过会有人和他打招呼。 布拉德的笑容挂不住了。 安洛克不客气地笑了一声,然后又恢复了他表面的温和,有礼地问道:“布拉德殿下,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不过是想要认识一个新朋友罢了。”布拉德忍不住看着他漂亮精致的面孔,然后又掩盖似的收回目光,装作大度地道,“他是听不到吗?真可怜。” 这时候伊瑞尔飘散的注意力回笼了,下意识慢吞吞地接了话:“我听得到的,只是……你刚刚在叫我吗?” 布拉德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他恼怒地道:“什么?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伊瑞尔不知道这怎么跟挑衅挂上钩的,他觉得这个雄虫有点奇怪,于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安洛克,觉得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注意力就又收了回来。 布拉德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大感不妙。 他过来是恶心安洛克的,又不是要跟这种低级虫子争斗,而且这家伙明显有什么问题,自己较真只是白费力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接着说道:“我当然是跟你打招呼啦,我怎么可能主动接近什么雌虫。你的基因等级怎么样?一个雄虫可以有多个雌虫的哦,要不要我介绍一些优秀的雌虫给你?” 伊瑞尔不习惯听这么一大串话,于是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句。 他正了正色,重新看向布拉德,慢吞吞地说:“不要。” “为什么?我认识好多优秀的雌虫哦。”布拉德很高兴他理自己了,余光暗暗看了一眼安洛克,然后把跟着自己的雌虫拉上前一步,骄傲地道:“你看,我的新宠,他是一位军雌哦,但是人超级温柔。” 总比安洛克这种见面第一次就放虫甲要刮他的雌虫要温柔,他在心里暗暗补了一句,不过是表面看着温和罢了。 伊瑞尔费解地看着他,虽然他思考比较慢,但并不是弱智,依靠着天生的对情绪的敏锐感应,他大概知道了布拉德的意思,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可他不理解。 伊瑞尔一脸认真地问他:“那不会很累吗?” 他之前应付希尔斯一个都觉得累死了,每次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都想吃好多东西。 布拉德表情一僵,然后听到对面白发的雄虫拍了拍手,像孩子似的一脸天真地道:“哇,你真的好厉害。” 说实话,这真的不是在嘲笑他吗? 第7章 勾引 对于全星际的雄虫来说,有一件不可避免又让人痛苦的事情,那就是交配。 而对于虫族来说,虽然吞噬别的基因是一个很强的能力,但这并不足以让虫族成为理所当然的统治者,另外一个杀气就是虫族的繁殖力。 一个种族强大的繁殖能力是无往不利的,只要虫族还有一个雄虫,虫族就能依靠一次受精制造出源源不断的新生代,这些新生的虫族基因等级层次不齐,有的甚至不过只是拥有本能反应的躯壳罢了。但无论是什么层级的虫族,都可以依靠额触进行大范围的脑电波交互,从而统一行动执行命令。这样一来,虫族在群体和单体作战都有客观的战斗力。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交配对雄虫并不友好,基因决定了体力的差距,被迫索取并不是一件让雄虫高兴的事情,而高等级的雌虫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得不到安抚杀掉雄虫。 服从只是本能,当性欲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破坏欲就会高于性欲。 雄虫变得越来越少,不仅仅因为出生率低,还因为成长过程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以及成年后难以应付的雄虫。有些虫因此认为这是虫族自取灭亡的途径之一,毕竟一旦再也没有雄虫,整个虫族社会都会崩掉。 布拉德虽然是S级地雄虫,但也不过维持着表面的体面。众所周知,得到的东西往往和付出的代价成正比,身为高等级雄虫,他的雌虫配对并不少,除了每个月规定的三次任务,他必然不得不多加安抚,每次都觉得自己死了一次。 但雄虫一般不会说这件事,毕竟这并不值得大庭广众下拿出来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可他遇上的是伊瑞尔,伊瑞尔对此没有概念。 虽然交配有一点累,刺激比较大,但他双腿本来就废了,整天无聊地神游,坐着是坐着,躺着也是躺着,没有很大的区别。 布拉德气得有些表情扭曲,可他又觉得和伊瑞尔讨论这个很掉价,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伊瑞尔眼神迷惑,不太理解他的话。 但他感觉到对面的虫很生气,然后按照他的习惯性行为准则,不理解的话只要点头就好了,所以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布拉德开始感到窒息,最后气冲冲地走了。 安洛克忍不住低着头笑。 伊瑞尔也不知道他笑什么,但看到别人笑,他也跟着笑了笑。 吃过午饭后伊瑞尔就开始午睡了,而安洛克正是这个时候拿到伊瑞尔的信息素鉴定分析的。 “他的信息素有些奇怪,这或许是为了补足他的基因缺陷。”朋友将报告发给他,通讯的时候还在略显兴奋地跟他解释,“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听说过雄虫的信息素是可以进行操控的,而他甚至都没有操控这个概念,连释放信息素都不懂。他的信息素是直接弥散在空气里的,每一个雌虫都可以接触到,但只有他对某个雌虫有想法,或者基因适配非常高的时候才有反应。” “对此我们在短时间内叫来半个研究所的雌虫进行了实验,只有基因适配高达75%的雌虫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并且大多数闻的只是很浅的薄荷味,没有你报告上所说的草木清香。所以我们又把信息素的小样送给了一些更高等级的雌虫,你知道的,那些家族的人找雄虫都快疯了,逼着自家的继承人闻一闻信息素只是基本操作罢了。” “然后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朋友的神色几乎是狂热的,都没等安洛克回答就继续说道,“每个人闻到的前调都是薄荷,但信息素的后调各有不同,这是一种万能适配信息素,这太不可思议了!而且,我们还搜集了你上次发情期身上残留的信息素样本,根据智能模拟分析,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信息素是有选择性作用的。” “换而言之,你之所以进入发情期,是雄虫无意识地诱导的,他用信息素勾引了你。” 朋友揶揄地对他眨了眨眼,道:“我听说,你提交配偶申请了?我告诉你,百分之八十有可能通过,你就高兴吧!” 安洛克轻咳了两声,表面冷静地道:“还不到最后不知道结果,何况你不是说他的信息素提前送给那些高等级试过了?说不定还会有别的雄虫申请。” “这倒是……不过雄虫自身意愿毕竟是首位嘛,而且又不是只能有一个配偶。”朋友看了看时间,有些遗憾地结束了对话,“我得去工作了,祝你好运。” “谢谢。”安洛克点了点头。 挂断通讯,他终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尖。 什么叫用信息素勾引啊,这也太离谱了。 不过,他貌似真的捡到宝了。 安洛克又想起遇到布拉德的事情,突然觉得好像伊瑞尔这个性格也不错,虽然自己有时候也会觉得头疼,可一旦用到对付不喜欢的人身上,那还是真不错的。 最主要的是,他觉得伊瑞尔那样还挺可爱的。 出于这样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安洛克又赶在其他人之前接到了午睡醒来的伊瑞尔。 “安……”伊瑞尔刚醒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他看着眼前这张脸,欲言又止。 “安洛克。”他提醒道。 “啊,安洛克,午好。”伊瑞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刚睡醒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红晕,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腼腆。 安洛克又被他的笑给蛊住了,觉得不记得名字也没有关系。 不过说真的,伊瑞尔真的用信息素勾引他了吗? -------------------- 因为肝游戏去了,所以就到此为止啦~今天更了六千左右吧 第8章 蛊惑 伊瑞尔的医学鉴定结束了,委员会给他安排的住处在研究所附近的一栋树屋别墅,主要是考虑到他好像很喜欢这些自然生长的花草。 送伊瑞尔过去的当然还是安洛克,毕竟是他负责将伊瑞尔带回来,而他回来后就填写了配对申请,又是研究所和委员会的高层,其他雌虫也就心照不宣地给他机会。 在飞行器上面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飞行器是自动驾驶的,安洛克设定好路线后就坐在了伊瑞尔对面。他其实是可以和雄虫并肩坐着的,毕竟他们连亲吻都有过了,但他现在有点不敢靠伊瑞尔太近。 在密闭的空间里,信息的存在格外鲜明起来,薄荷前调慢慢转化成浓郁的草木气息,有些清苦,但并不让他觉得讨厌。 安洛克和伊瑞尔聊了聊研究所的花园,然后貌似不经意地问:“您还想和我亲亲吗?” 雄虫的目光几乎是亮了一下,他清透的红色眼眸有一瞬间很专注,看着安洛克漂亮的脸。 “如果可以的话?”伊瑞尔试探着说,“我知道这不是可以随便做的事情,但是……” 他试图找个理由,但是以他简单的脑子来说,这实在是不简单。 安洛克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微微弯腰凑了过去,说:“如果您想的话,请——” 伊瑞尔笑了起来,他盯着雌虫的唇,指了指自己的唇瓣,问:“这里呢?” 他的手也很白,因为没什么肉所以骨骼很突出,手背上藏着浅浅的青色脉络,指尖点在唇上的时候,将唇瓣压出一点艳红色,看起来很欲。 安洛克的思维又变得迟钝起来。 周围的雄虫信息素存在感本来就很强,这时候竟然显露出一点攻击性,但是很微弱,像细细的藤条试探性地往他的神经末梢抽了一下。 大概是他太敏感了,所以这一下抽得他有些头昏脑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 伊瑞尔高兴地亲住了他。 他亲人的时候毫无章法,倒是有点像虫族的本能性了,吻像啃食,爱欲和食欲等同。他的牙并不锋利,也不是很坚硬,只有两颗虎牙是尖尖的,他亲人的时候就用这两颗尖尖的虎牙去蹭雌虫柔软的舌尖,叼着软嫩的舌尖慢吞吞地含,像在吃一块美味的肉。 安洛克有一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危险的预警让他精神紧绷,但他很快就被信息素的味道安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微微垂着眼看近在咫尺的雄虫的面孔,确认了一个事实。 伊瑞尔确实在勾引他。 这个根本不懂得控制的雄虫,用自己的本能反应,来勾引自己心有所属的雌虫,简直像古代时期的雄虫贵族。 那时候还没有下城区,上城区也没有混杂执掌公平公正的议会席,高血统意味着拥有一切,雄虫还残留着猎食本能,不满意的时候也会吃掉自己的雌虫。 兽性和食欲,这是属于虫族最基本的东西。 伊瑞尔亲够了,这才放开牙齿,很高兴地笑起来,用一种神游般又很迷醉的神色小声说:“你有种,很好闻的味道。” 安洛克深吸了一口气,把蠢蠢欲动的燥热都压下去,脊背重新靠了回去,身体紧绷,几乎是一个充满警戒的姿态。 他也有些无法思考了,平常强大的大脑像生锈了一样。 他没有听清楚雄虫的话,耳朵里有种嗡鸣作响的幻觉,这让他的五感都失灵了,他只能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 伊瑞尔找不到形容的词汇,过一会儿就忘记自己之前想说的是什么了,于是茫茫然摇摇头。 安洛克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按下了旁边快速更换室内空气的按钮。 信息素被稀释了,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终于从他身上褪去了。 雄虫一无所知,又开始有些神思游离。他得偿所愿后就不再惦记,露出一点孩子似的天真,和成年雄虫的滥情冷酷,目光只看着外面的浮空种生物。 安洛克松了一口气,但表情依旧是沉凝的。 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伊瑞尔,有一瞬间庆幸他的基因缺陷如此严重,不然他绝对会成为雄虫的俘虏。 没有理智的,像个低等级的残次品。 安洛克头痛欲裂,心情还有些沉重。 他当然不是什么容易被信息素冲昏头脑的低等雌虫,他对伊瑞尔的迷恋不至于如此,不然他也不会给自己连打那么多针镇定剂。他没想到只是试探了一下,后续反应就会这么剧烈,如果不是他记得清新空气,他的监管手环大概又会滴滴作响了。 安洛克神色冷肃地摸了摸自己的手环,确定了一件事。 他本身在委员会和研究院共同就职高层位置,自然是因为他的研究方向和雄虫相关。然而,和雄虫相关的研究其实并不受重视,毕竟再怎么研究,也不过是解决一下广大雌虫躁动的欲望。 而目前的虫族社会自有稳定之处,下城区和上城区下层大部分都是雌虫,雄虫大概处于上城区中层的位置,只有小部分本就出生贵族的雄虫算作上城区上流,顶尖那部分依旧是雌虫。高等级雌虫保持着贵族的特权,力量也不容小觑,拥有强大精神力的虫母后代甚至能直接摧毁一个整整一个星系的高等文明。 爱欲和侵略比起来,当然是侵略和吞食更符合雌虫的欲望。 而他的研究方向,自然不可能是简单的关于雄虫,而是关于更复杂神秘的,基因和本能。 安洛克本身地位极高,他出生于一个伯爵世家,是属于贵族后代,享有非常高的特权,甚至有一个星球作为自己的研究室。这样的他,自然不会简简单单来接一个患有严重基因缺陷的雄虫。 在朋友面前的冷静半真半假,他真正在意的是伊瑞尔的特殊性。 这是从当初那个被捣毁的实验区找出来的雄虫。 一个违法造物,一位可以控制雌虫的魔鬼。 第9章 树屋 虫族貌似是一个具有高度集中制度的种族,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具有最后远古血脉的虫母已经死去,整个虫族再也没有真正的纯血,顶层的一小群虫族靠着近亲交配获取纯血后代,但近亲婚姻对于虫族这样的碳基生物种而言自然十分致命。 如今的虫王是具有返祖纯血血脉的顶级雌虫,因此基因等级已经完全高达一种不属于体系内的程度,几乎不可能找到可以匹配的雄虫。虫族的地位,看似在宇宙中达到了巅峰,但其实正在走向巅峰后的下坡路。 为了避免种族的灭亡,不同的虫自然也有不同的想法,虫王没有那个闲心管到方方面面。当年有些虫将雄虫进行返祖实验,妄想将雄虫的血脉也恢复到曾经的巅峰,甚至将想法打到了虫王的身上,这才招致了最后的捣毁。 布拉德也是从中解救出来的高等级雄虫,那个实验大概是有些用处的。但安洛克抢到了整个实验的计划书,自然更清楚其中的可怕之处。 他不是偏激的毁灭派,因此他并不打算伤害伊瑞尔,只是多次尝试的结果让他也觉得有些吃不消,最后还是决定上报。 安洛克的家族隶属于虫王直系,他认为那位高贵的王大概不会看他这一份报告,但如果哪天因为没有上报被治罪那可就太冤了。 伊瑞尔当然看不出安洛克的想法,他这会正在参观自己的新家,并表现出了天真的快乐。 对他来说,这样一个树屋别墅太新奇了。弗洛瑞拉是典型的战斗虫家族,他们的住所风格坚硬锐利,墙壁是纯白或者银灰,装饰物不是花花草草和什么精致漂亮的幻想种标本,而是狰狞恐怖的猎物的尸体。 希尔斯曾经努力为他创造雄虫喜欢的环境,包括给他找来各种漂亮的玩意儿,但他毕竟不能暴露伊瑞尔的存在,所做的也十分有限。 好在伊瑞尔是有基因缺陷的雄虫,他的思维散漫,情绪反应也十分平淡,悲伤和快乐的情绪都停留得十分短,这反而让他的心态显得十分积极乐观,不存在什么抑郁反应,这一点在他的医疗鉴定里体现得十分明显。 在医疗鉴定里,情绪鉴定占了很大的比例,因为本身虫族因为伴侣的依赖关系会产生剧烈的情绪反应,抑郁、暴躁、疯狂都是十分常见的情绪。 而伊瑞尔这些情绪都十分均匀,他的喜悦和悲伤都并不缺少,但无论哪个都保持在健康状态之下。 安洛克已经是虫族里少有的情绪稳定的类型,但也比不少伊瑞尔。 譬如这时候,伊瑞尔的注意力完全从他的身上转移,他跟在雄虫身边就像是空气一样,这让他难免生出了一点情绪波动,类似于委屈和嫉妒。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决定还不如专心一点写报告,任由雄虫自在地游览。轮椅自然是可以自动行动的,并且操作起来十分简单,这间树屋又本身为行走不便的雄虫设计,伊瑞尔在这里是完全可以自主行动的。 这栋树屋别墅共有三层,第三层具有浮空能力,等安洛克写完报告就发现,他中意的雄虫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一只虫跑上了第三层,还自己打开了浮空。 安洛克走到树屋外的花园,抬起头只能看到伊瑞尔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安洛克。”伊瑞尔朝他招了招手,“上面好高啊。” “请您小心一点,不要摔下来了。”安洛克轻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刚刚被信息素支配的打击太大,他也不会这么避开伊瑞尔,现在的话似乎显得他有些失职了。 伊瑞尔几乎是没有听到他声音的,他高兴起来的时候思绪变得活跃了,但反应和思考能力反而直线下降。 从高处俯瞰辛瓦力看到的景色十分壮观,半空之上的浮空种更多也更庞大,高大葱茏的草木和钢铁建筑融为一体,呈现出一种错落有致的美感。 有一种被称为天雾的浮空种轻轻降落在露台上,远处看起来形似蝴蝶,但近处看就会发现其实是六翼,半透明的须羽长而细,垂落下来的时候是无数细丝,如同一道帘幕。 伊瑞尔呆住了,下意识伸手去抓,然而那只浮空种很快就离开了。 他趴在露台上,探出半边身体去捞。 安洛克心里一跳,莫名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部分虫族是能够飞的,因此可以说,一只虫被摔死几乎上是个笑话了。但伊瑞尔不一样,他是无翅虫族,又有天生的基因缺陷,这意味着他甚至比大部分低等生物还要脆弱。 好在伊瑞尔只是思维迟钝,还不算是智力不足。他惧怕的情绪也十分平淡,但还是知道不能从高处坠落的,因此他最后适可而止,只是遗憾地趴在围栏上,扯了扯栏杆上的叶子。 然而,他刚叹了一口气,就看到那只浮空种重新坠落在他的露台上。 安洛克上来了。 他展开了自己的虫翅飞上了露台,还将浮空种抓了回来,这种生物对他来说轻飘飘的,重量还不如一朵花。 伊瑞尔倒是十分高兴,抓着半透明的羽翼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放走那只天雾。 浮空种几乎是逃跑似的从露台飘走了。 雌虫心情低落时无形释放的生物力场造就了沉重的威压,它几乎觉得要被撕裂了,却只能在雄虫柔软的手掌里瑟瑟发抖。 伊瑞尔感觉不到安洛克的生物力场,或者不如说感受到了他也并不觉得难受。他的眼睛里反射着亮晶晶的人造暖光,几乎像是红宝石一样,让安洛克都觉得十分美丽。 大部分雌虫审美能力低下,安洛克对于美的认知不算太差,但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惊心动魄的美感,从他的雄虫身上。 他想,诗人和歌手的语句原来不是夸大其词。 生物本能造就的爱,原来并非完全虚假,而像是某种毒物,越靠近越沉迷。 如果现在他接到虫王的命令,要处死伊瑞尔,说不定他已经无法下手了。 第10章 安排 安洛克没有留在别墅过夜,伊瑞尔毕竟是一个独立的雄虫,而他还没有获得正当合法的身份。别墅里的仆人和机器足够照顾好伊瑞尔了,至少能让他保持正常的生活。 而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第二天早上就接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 他的配偶申请被驳回了,理由是有基因匹配率更高的雌虫接受了配对。 身为当事人的雄虫自然还不知道这些,他的思想完全和其他虫不在一个维度,这会儿正在别墅里打游戏。 因为双腿残疾,所以他很多时候都失去了自由行动的权利,他也不因此感到悲伤,只是游戏成了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在虚拟世界可以直连虫族的精神,模拟出来的一切近乎真实,有很多虫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因此,法律上对雄虫制定了很多限制,避免许多无所事事的雄虫最后陷入进去。 至于雌虫——那倒是无所谓,只要运用精神链接的压制,就算是没有思想的雌虫也可以作为战斗力。 伊瑞尔以前所用的账号都是希尔斯的,因此这还是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份登录虚拟网,登录了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有些怪怪的。 比如说,他打得菜没有虫会再骂他,最主要的是他玩了两个星球时就被强制下线了。 伊瑞尔从虚拟舱里醒过来,发现系统给他发送了强制下线通知,有些难过地在舱室里坐了好一会儿。 他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好像来这里一点也不好。 其实安洛克给他的社交账号里加入了很多雄虫的组织,大部分雄虫在被收容的第一天会选择在其中交朋友,然后融入雄虫的圈子里。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伊瑞尔没有主动交友的技能。 他曾经遇到的虫都是雌虫,那些雌虫对于成为他的朋友趋之若鹜,后来被希尔斯带走,希尔斯也不好让他认识新的虫,好在他只和希尔斯交流也保持着快乐的心态。 他已经习惯了别的虫对他主动,并且完全没有交朋友的意识。 这让他的情绪点第一次跌破了底线。 高等级雌虫身上有监测手环,每个雄虫自然也是有的。又因为雄虫虽然情绪比雌虫稳定,但情感更加丰富敏感,因此情绪监管比雌虫要小心得多。 低情绪值警报传到了安洛克手上,安洛克立马就检视了一遍伊瑞尔最近做的事情,并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给伊瑞尔打了通讯,问他:“殿下,您不愿意交朋友吗?” 伊瑞尔正在吃东西,半天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等他不厌其烦地多问了几遍,然后才反问:“交朋友?” 安洛克敏锐地从他的语气里理解了他的意思,而后再次感到了自己的失职。 尽管因为情绪点跌破的事情,他已经被判定失职了。这对他而言并非什么大问题的,但他也意识到,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可以完全照顾好一个雄虫的专业人士。而他的配偶申请已经被驳回了,或许他不应该继续使用这个身份。 他叹了口气,刚好看到了委员会发来的安排,踌躇了一下,然后道:“那殿下,愿意见一见新的虫吗?” 其实这个询问只是例行公事罢了,毕竟委员会的安排不能轻易驳回,何况这一次是合法的约会。 伊瑞尔毫不走心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没有注意安洛克说了什么,只是希望通讯早点结束,他正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另一半的小点心。 他太爱吃甜食了,对甜食的爱意完全超过了对安洛克的美貌。 安洛克心里叹了一口气,很快就挂断了通讯。 他有些难过,心想,他看上的这个雄虫,真是天真到无情。 但他到底不是一般雌虫,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看了看和伊瑞尔约会的那只雌虫的信息。 也是一位SS级雌虫,不过他看到对方家族的时候忍不住小小地皱了皱眉。 好巧不巧,对方是加西亚家的雌虫,和他所在的米勒家堪称是对家。加西亚和米勒都是直属虫王的家族,彼此领地为相邻星系的双方都试图争夺虫王的喜爱,以获得更多的价值和利益。 而虫王活得太久了,这让他十分难以讨好,上次加西亚和米勒同样都送给了虫王新的雄虫,米勒家的那位因为过于大胆被当场杀死了,加西亚家的也没有被收下,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在普通雌虫看起来无比珍贵的雄虫,在贵族眼中也不过是取乐的玩物罢了,这让他很难不怀疑自己的配偶申请被驳回是加西亚家从中作梗。 不过,加西亚的这位雌虫的状态确实很不好,身为战斗种雌虫,他也是最近被遣返的军雌之一。据说脾气也十分差,属于完全不会得到高等级雄虫青睐的类型。 安洛克点了点对方资料上那张桀骜不驯的面孔,心想,这样的容貌,大概不会得到伊瑞尔的喜爱吧? 他用这个理由安慰了自己一下,关掉对方资料,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浏览痕迹,避免留下以权谋私的证据,然后转交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想,要获得伊瑞尔的配偶身份,或许得用点别的方法了,没准他还得和不喜欢的加西亚一起共享雄虫。 这么一想,真是让人不爽。 最好是伊瑞尔压根不在意对方,他有些恶毒地这样想。 约会的时间被安排得很紧急,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伊瑞尔的基因缺陷,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加西亚家确实十分迫不及待。 艾登·加西亚作为加西亚的直系继承人,最近已经因为精神暴动毁掉了加西亚星系里三颗行星,战斗种的雌虫本就破坏力惊人,何况艾登还是一个性格恶劣的雌虫,这让家族迫不及待地想要为他找到合适的雄虫。 至于这位雄虫有身体残疾这件事,他们都已经完全无视了,大不了不合适就是再死一个雄虫罢了。 艾登的应激排斥反应让他在一个月前虐杀了两只A级雄虫,这也是他最后被从战场遣返的理由之一。 然而,伊瑞尔暂时对此一无所知,他坐在委员会安排的约会地点,正把夸张华丽的头饰一个一个从头发上拔下来。 第11章 小残废 对于大部分雌虫而言,美这种东西往往简单粗暴,只要复杂、夸张、够闪耀就行了。于是在对待伊瑞尔这样迟钝的雄虫的时候,给他打扮的雌虫简单粗暴地套用了网络上最流行的元素,将他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都盘起来,还用了很多夸张头饰。 伊瑞尔一开始觉得好玩,还会时不时摸一摸头上的头饰,过了一会儿他就觉得头太重了,压得他脖子痛。他当然不会记得其他雌虫要求他不能乱动的话,很快就动手拆除这些头饰了,他的动作不算快,在监视器后面候命的雌虫本来想提醒他的,可是艾登已经快到了,现在收拾已经来不及。 伊瑞尔新的负责人是一位富有经验的雄虫管家,他面对各种突发情况都已经有了充分经验,面对目前状况也并不着急。何况,他并不觉得艾登会看上伊瑞尔,而作为米勒家的下属,他虽然不会以权谋私,但并不代表他不可以有所选择。 于是,艾登推门的时候,所见到的便是已经完全放下头发的雄虫。 伊瑞尔坐在轮椅上回过头看他,刚被拆下发饰的银发乱七八糟,有几缕曲卷起来,贴在他的脸颊上。他虽然拆掉了那些夸张的发饰,脸上的妆容却依旧是华丽的,金色眼影配了一抹飞红,眼下眉心粘着碎钻,在他回头的时候折射出亮晶晶的光。 艾登有一瞬间被雄虫的美貌闪到了,回过神后立马唾弃自己的不给力。 实不相瞒,他当然是网络上那种传说中最让人反感的雌虫类型,不会哄虫,高高在上,脾气还坏,行事任性攻击性强,问题是还眼光高,又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 如果他不是加西亚家的雌虫,大概能被网络上的雄虫骂死,但正因为他的血统,反而还得到了一部分雄虫的青睐,这反而让他有恃无恐。 然而,他今天有觉得自己被拿捏到了。 艾登心想,这个雄虫是不是也喜欢他,所以才会这么踩在他的审美上。 虽然他已经是个在战场上历练过很多年的雌虫了,但算起年纪,他也不过是刚成年的雌虫,姑且算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吧。因此他一边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一边心想,他不能态度太好了,不能太给这个雄虫面子,就算他很喜欢这个雄虫的颜也不能让对方看出来。 然而,伊瑞尔的脑子里当然完全没有这些想法,他甚至不在意雌虫看到他的时候都想了什么,他只是将桌子上那堆发饰推到一边,然后朝对面的雌虫眼巴巴地问:“可以吃东西了吗?” 艾登没想到自己连个招呼都没有得到,这让他有些觉得有些不满,于是他努力板着脸做出冷酷的模样,说:“你都不自我介绍吗?” 伊瑞尔无视了这句话,他之前得到了管家给他的约会指南,脑子里只记得人到了就可以吃东西,因此他很自在地朝一旁服务的雌虫招了招手,开口道:“你好,我可以要甜品吗?要最好吃的。” 艾登的表情挂不住了,他心想,这是欲擒故纵,他不能上当。这个雄虫肯定是知道自己的性格,故意要考验他,看在对方这么用心的份上,他应该耐心一点。 当然,他考虑的也有自己目前的现状。 精神暴动已经足够让雌虫筋疲力尽了,他昨天才从暴动里出来,这会儿有些疲累,他没有产生应激反应,这足够让他收敛一点脾气和雄虫相处。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刚刚完全都想多了,伊瑞尔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拿到甜品后就专心吃了起来,偶尔还哼一两句歌。 他吃东西很慢,因为思维总是发散,哼的歌也完全没有在调子上。 艾登坐在他对方,仿佛是个透明的虫。 约会陷入了一种焦灼的气氛,并且是单方面的焦灼。 背后负责这场约会的雌虫没有办法,终于将伊瑞尔的信息传到了艾登的通讯仪上。 对于这场约会,艾登几乎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大概也是怕自家任性的继承人翘掉约会以至于背上无端的罪名,加西亚家这次千方百计隐瞒了雄虫的现状。 于是,艾登在冷漠、别扭到恼怒的情绪一顿变化之后,看到了资料上那几个刺眼的词汇。 基因缺陷、双腿残疾、思维迟钝发散。 艾登的第一反应是恼羞成怒地拍桌而起。 他堂堂一个加西亚家的继承人,匹配率极高的雄虫居然是个残废,开什么玩笑!这肯定是米勒家的阴谋! 艾登毕竟是SS级的雌虫,愤怒的时候力量不算小,这导致他一掌就拍歪了以木头作为主体的餐桌,那些发饰也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 伊瑞尔本来还在低着头边吃边走神,等到奶油沾到脸上,点心啪嗒掉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目光有些呆滞地盯着翻倒的点心。 完了,伊瑞尔心想,他还没有吃那个很好看的水果。 于是他有些委屈地看了艾登一眼。 伊瑞尔直觉知道艾登生气了,但他不知道雌虫为什么生气,他的脑子里没有尊卑和社交,满脑子只有他的小蛋糕,这让他的委屈十分理直气壮。 艾登本来想接着一脚踹翻桌子,顺理成章地发一通脾气的,然而雄虫剔透的红色眼眸看他一眼,他的力气就收了回来。 于是这一脚变成了把桌子踢回去。 他恶狠狠地对雄虫说:“看什么!小残废。” 伊瑞尔呆呆看着他,和他对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地说:“好凶。” 艾登的心跳莫名变快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心跳失率,是精神暴动还没过去。 “你好烦!”他不耐烦地说,却又与雄虫平静漂亮的眼眸对视了一眼,“小残废,看什么看,马上就给带你去吃别的甜品!” 最后一句话拐了个弯,他皱着眉看别的地方,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但是他敏感的额触发着热,简直像快烧掉了。 第12章 纠结 加西亚家的雌虫,在雄虫之中的名气其实不低,这主要是因为加西亚的虫种很特别。加西亚是典型的战斗种,大部分虫脾气暴躁冲动,但感情真挚热烈,找到配偶后从一而终,同生共死。 更特别的是,在面对雄虫的时候,他们的身体有特殊敏感点,其中一个就是额触。对于大多数虫而言,额触同样是敏感的部位,然而加西亚的额触尤其敏感,雄虫私底下流传的一些下流话里,总是会提到加西亚被含住额触就可以弄哭的传闻。 当然,伊瑞尔是不知道这种传闻的,他只是走在艾登身边的时候,发现雌虫长长的额触慢慢地卷了起来。 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毕竟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可以卷起来的额触。他的额触太短,而希尔斯的额触坚硬如钢铁,安洛克的额触则是轻灵的纤细型,大部分时候藏在头发里,因为有虫甲覆盖的缘故,可以自己卷起来的额触确实不多见。 艾登很快发现了雄虫的视线,这让他感觉更焦虑了,额触本就不低的温度更高,他本来想让自己的额触不要那么明显,至少舒展一点,现在几乎都快自己卷成了球。 完蛋了,他心想,换个雄虫大概已经看穿我了。 艾登突然有些庆幸身边的雄虫脑子不太灵活,不仅没看出他刚刚进来时候的各种纠结小心思,这会儿应该也没有看穿他的窘迫。 艾登退后了一步,一手推着伊瑞尔的轮椅,站在他的侧后方。 他意图用这种方式躲开雄虫直白的目光,却遭遇了伊瑞尔顺着他动作转头的反应。 艾登有些恼羞成怒了。 这个雄虫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啊? “要摸吗?”艾登忍不住了,还没到安排的下一个约会地点就停下来问,“摸完了就不准看着了。” “哦。”伊瑞尔不咸不淡地发了个音,好像听到了他的话,又好像没有听到。 艾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在雄虫面前蹲了下来。 伊瑞尔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就在他卷起的额触上揉搓了两下,他的力气不大,软绵绵的手指摸上去简直像是浮空种的触感。 艾登比他高了太多,蹲下来的时候还低着头,方便雄虫将手放上去, 然而被摸了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犯傻了,他为什么要让雄虫摸自己啊?这一摸他反应都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从额触上被高压电电透了,整个虫都颤抖起来。 好在伊瑞尔从来都是很容易被满足的雄虫,他摸到了自己好奇的东西就心满意足地放下手,还很好脾气地说:“谢谢你啦。” 艾登蹲在原地压抑着颤抖好一会儿,然后才有些脚下发软地站起来。 但伊瑞尔已经在期待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注意力完全从他身上收回来了。 艾登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 作为一位战士,他的意志力绝对不算薄弱,否则他也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精神暴动里活下来,意志力薄弱的虫早就选择自我了断。 但在伊瑞尔面前,他的意志力薄弱得像一张纸。 艾登也没有纠结多长时间,因为按照委员会的约会安排,他们很快就到了下一个约会地点——辛瓦力著名的游乐场,日落天堂。 游乐场建在一个非常巧妙的地理位置,在这里可以看到离辛瓦力最近的一颗行星,巨大的星体仿佛要从天空坠落,发出的光线将天空渲染成了紫色和红色。这里也是委员会最喜欢安排的约会地点,按理来说雄虫的出现也并不算稀奇,但伊瑞尔是个有基因缺陷的雄虫,而艾登比起其他的雌虫,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无论是他冷漠桀骜的外表,还是眼中偶尔显得有些恍惚的神色,他都像某些被逼约会的雌虫。 因此,他们还算吸引了不少虫的注意力。 伊瑞尔对其他虫的目光没有感觉,他一来就盯准了游乐场里开着的食品小店。 他提出还想吃东西,但艾登这次拒绝他了。 艾登觉得自己必须要用拒绝这种方式来锻炼一下自己现在的意志力,并且他觉得雄虫的肚子里不应该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实不相瞒,他绝不止和这么一个雄虫约会过,除了不久前被自己应激反应虐杀的雄虫,在此之前他也和其他雄虫约会,流程大概相同,只是那些雄虫吃的东西都很少,他觉得伊瑞尔这样吃东西有点异常。 监视器另一端的委员会雌虫们松了一口气,他们可还记得伊瑞尔吃多了让研究院那些雌虫记过的事情,身为约会的安排者,他们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好在伊瑞尔并不算任性的雄虫,虽然他总是喜欢提出一些小要求,好奇心也过胜,但如果被拒绝他并不会生气,也不会再次为难。 于是艾登准备了一肚子的借口又落空了,加西亚的这位继承人再次感到了一种难言的挫败感。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推着轮椅的手,忍不住心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迁就这个雄虫啊?他应该现在就离开,而不是站在这里被其他虫围观。 他甚至发现了自己的一位下属正在和其他雄虫约会,暗中对他投来了一种复杂的目光。 艾登都不需要去看对方神色就能揣测出来,大概是类似于“居然会有雄虫和他约会”以及“和他约会的雄虫竟然是这样的”这两种想法。 艾登皱着眉,真的有觉得自己要烦死了。 然而,刚被他拒绝的伊瑞尔突然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项目,指着一个射击游戏问他:“我们可以去玩那个吗?” 艾登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兴趣,毕竟那种游戏就是方便雌虫炫耀自己的战斗能力罢了,实在是没有什么挑战性,他第一次发育期后就不玩这类似的玩意儿了。 但是伊瑞尔犹豫了一下,拽住了他的衣角,小声说:“可以吗?求你啦。” 艾登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了,他和雄虫对视了一小会,而后认命地走了过去。 -------------------- 艾登:我也不想听他的,可是他求我哎 第13章 绮思 其实艾登本来以为是自己来玩这游戏的,但他没想到想要玩的居然是伊瑞尔本人。这种连一般雄虫都懒得玩的“无聊游戏”,伊瑞尔这样双腿残疾的雄虫,居然表现出了相当高的沉迷度。 一开始艾登被要求给他那设备的时候还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先入为主了,说不定这个雄虫很与众不同呢?就像那种三流剧本里的,这个雄虫在某些别的方面有什么惊虫之处? 然而,事实表明他压根想错了,伊瑞尔只是单纯的又菜瘾又大而已。 他之前用希尔斯的账号登录各种网络游戏,被推荐的自然是更趋向雌虫爱好的游戏,只是他确实没有什么天赋,游戏打得无比菜,可他就是爱玩。 而因为他思维迟钝散漫,其实他的水平连普通的雄虫都不如。 佩戴设备进入游戏之后,艾登看他拿武器的姿势就冒出了强烈的不适感。 作为一只在役战斗种军雌,他真的很难忍受这种外行的使用武器的方式,就算现在他面前的是个连站都站不起的残废雄虫,这种想法也没有任何改变。 游戏有时间限制,为了得分他应该立刻开始,但他还是忍不住走过去纠正伊瑞尔。 但很快,他就遭到了和安洛克一样挫败的事情。 伊瑞尔很乖,他不任性也不闹腾,一般别的虫跟他说什么他都会听一听。可他不能完全接收到这些话的信息,他只能是挑一些听得懂的听,而刚改正了这个问题,上一个问题他就忘记了。 最可怕的是,他情绪稳定,没有高度焦躁和抑郁的反应,无论试几次同样的事情他都全盘照做。 最后当然是艾登先崩溃放弃了,要不是因为他还记得自己带着监测手环,他这时候的情绪值就可以突破临界点了。 后来剩下四分之一的时间,艾登全发泄在了游戏里,一个人杀疯了,破了纪录出来后脸色还是十分难看。 伊瑞尔全程没有打到什么目标,等于是完全没有游戏体验,但他从来就没有过游戏体验,因此也不觉得很难受,反而露出了得偿所愿的笑容。而他相对于他的思维来说十分敏锐的情绪感知倒是让他发现了雌虫此刻濒临崩溃的心情,他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抓着艾登的手亲了亲。 “乖哦,别生气了。”他迎着艾登震惊的目光,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雄虫的美貌毋庸置疑,在华丽妆容之下,简直像是那些号称美学巅峰造物的幻想种。 艾登在握着武器时从不颤抖的手在雄虫柔软的掌心颤抖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如果现在他跟别的雌虫说,约会的时候雄虫主动亲他了,大概别的雌虫只会觉得他疯了,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妄想症。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甚至这雄虫还表现得十分正常,还对他笑。 好吧,这简直比虫母复活还不可思议。 就算是他们家族里培育出来的雄虫,碍于自己的颜面和尊严,做出的最勾引的事情大概也不过是用专注的目光注视雌虫,或是主动伸出手去触碰,而并非接近亲密行为的亲吻。 如果他知道安洛克和伊瑞尔第一次见面就嘴对嘴亲吻,或许他没有这么震惊,但他现在完全不知道。 艾登·加西亚再次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上几次精神暴动把他的脑子弄坏了吗? 伊瑞尔则是迷惑地看着突然呆住的雌虫,甚至狐疑地又亲了亲他的手指。 是他亲得不够吗?为什么他还不高兴起来? 艾登被再一次的亲吻唤回了理智,他也舍不得从雄虫的手中挣脱,何况他这个时候突然闻到了一种好闻的气味,在他失神的这段时间里慢慢转变。 前调是清凉透彻的薄荷,中调慢慢变得带点苦涩,后调是醇厚略涩的木香,浓淡和细节都恰到好处,是一种让他不反感,甚至有些沉迷的香气。 他一开始以为是香水,直到他从这香气里获得一种莫名的愉悦感,刚刚的焦躁和暴戾全被压了下去,这种香气带来的愉悦感占了上风,他才突然意识到,这是雄虫的信息素。 雄虫会释放信息素安抚自己的雌虫,但大部分雄虫很吝啬这个本能,他们认为生物本能选择的伴侣并非真正的结合。无论社会主流怎么引导,在雄虫的观念和感知里,唯有违背基因的爱才算至高无上。 因此,很多雄虫甚至更喜爱和自己基因匹配率更低的雌虫。 这种思想很古怪,但在随着虫族扩张,不断融合其他种族的文明,雄虫能力退化从至高无上的地位跌落之后,更为感性敏锐的雄虫逐渐从用本能支配雌虫,走向了推崇违背本能的爱意这种极端向往。 艾登心情有些复杂地看向伊瑞尔,有些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谢谢。” 他受精神暴动的伤害太久了,那种极致的毁灭欲让他痛不欲生,每一次暴动过去后他甚至都十分虚弱,只是他从来不表现。 他代表着家族,维持着加西亚雌虫的无坚不摧。 好多次他都用家族找来的各种雄虫信息素进行安抚,但是基因匹配度不够,那种方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艾登必须要承认,虽然对于雄虫而言这种想法很低端龌龊,但他确实是在这一瞬间开始认真考虑和雄虫的婚配。约会可以当做是消遣,偶尔的不合拍可以当做调剂,沉沦和迁就可以当做是风度,他之前完全没有决定要将这样一个雄虫纳入自己的婚配名单。 但伊瑞尔的信息素动摇了他,这样一个没有家族背景的雄虫很好掌控,何况他是个小残废。 想一想吧,如果需要安抚的时候,只要将雄虫抱进房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拥有合法身份的交配,对方连爬都爬不开。 艾登蠢蠢欲动了,他看伊瑞尔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 -------------------- 其实我还是没想好后续剧情,现在就是瞎写(摆烂) 第14章 矛盾 伊瑞尔不知道雌虫的龌龊想法,或许知道了也无所谓,他现在自觉安抚好了生气的雌虫,所以他该理所当然享受自己的便利了。 他指了指奖品里的小怪物玩偶,示意自己想要那个。 艾登自然是兑换给他了,虽然他觉得这个玩偶也很丑,但雄虫将玩偶抱在怀里的姿态莫名可爱,连带着玩偶也顺眼起来。 虫族不管什么性别都缺乏童心,摆在兑奖台上的这个怪物玩偶是最低等的一种,相当于一个安慰奖,艾登没想到伊瑞尔居然会喜欢这个。他忍不住想,说实话,伊瑞尔和其他雄虫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审美吧? 对着他都能这样表情自如地做出亲吻手指这样温柔的动作,说不上到底算是本性放荡还是一视同仁。 后来他们当然还玩了一些别的东西,伊瑞尔充分担当了花瓶的角色,艾登本来是觉得索然无味的,但看到雄虫脸上的笑容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作为婚配对象的雄虫,那做点讨好的事情也无可厚非。 监视约会的幕后雌虫也发觉了艾登态度上的变化,觉得惊讶的同时也有些庆幸,毕竟一场安然的约会太稀少了。 委员会的约会安排一般是控制在三个星球日,中午用餐的地点也在日落天堂,餐厅被分割成了许多小的隔间,但彼此之间还是能够互相看到。伊瑞尔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大型的餐厅,他忍不住偷偷看别的漂亮雄虫和雌虫的约会,然后听到了几对约会对象的争锋相对。 雄虫看不起雌虫,或者雌虫也因为无底线的退让而不满,这是虫族常有的矛盾,并往往在约会安排里爆发出来。毕竟约会完全取决于基因匹配的多少,而雄虫对此最是不满。 以伊瑞尔简单的思维当然无法理解这种矛盾,他在艾登点完餐后又要了两份甜品,然后主动开口问艾登:“他们为什么要吵架啊?” 艾登觉得事情解释起来十分麻烦,于是意图敷衍地说:“因为生气了,所以吵架。” 这个答案明显是不合理的,但伊瑞尔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艾登不由得有些费解,问他:“你理解了吗?” 伊瑞尔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理解了,他还不会亲亲。” 艾登觉得有些哽住,他思索了一下,及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亲亲不能解决问题。” “那就好多个亲亲。”伊瑞尔一脸理所当然,“如果都不行,那就去床上。” 艾登有一瞬间表情空白,他有点不知道伊瑞尔的话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但不管是不是,这种话对于雄虫来说实在有些过分了。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周围,莫名希望没有其他虫听到伊瑞尔的话。 这也太过刺激了,什么下流文学作品里才能有的桥段。 幕后监视的雌虫们当然是听到了这句话的,他们小范围地躁动了一下,不过因为大多数都是已经婚配的雌虫,他们对此的抗性要比艾登好上许多。 “到底是什么虫灌输的思想……”有雌虫忍不住小声骂骂咧咧,“这已经完全是违法了吧。” 有知情的雌虫也小声回应,“法庭在调取证据了,那是一只弗洛瑞拉的雌虫,但是听我调查的朋友说,目前好像没有找到违法证据。” “那不就是说,他是本来就这样的?” “也不一定,听说……他好像是下城区找回来的雄虫,这种基因等级已经算是奇迹了。” “下城区的雄虫,和加西亚家的这位,是不是有些高攀了。” “谁叫他的基因等级够高呢。”说这句话的雌虫语气有些复杂。 在虫族的世界里,德不配位的婚姻比比皆是,高等地位的雌虫也不一定能找到相配的雄虫。 总负责的雌虫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伊瑞尔和艾登开始吃饭了,艾登看着对面的雄虫,有些欲言又止。 在片刻的震惊后,他已经意识到了刚刚那些短短的话里蕴含的信息量。从伊瑞尔的资料里,他知道伊瑞尔来自一个下城区,这本来只是代表雄虫没有高贵的血统,但现在看来不止如此,伊瑞尔应该还有过雄虫。 艾登是非常传统型的雌虫,他希望自己是他的雄虫的第一个雌虫,因为往往第一个虫是不同的。虫族一对多的婚姻结构里,为了保持婚姻的稳定性,雌虫之间没有采用法律规定地位高低,雄虫可以宠爱自己偏爱的雌虫,而雌虫也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地位甚至力量获得雄虫的青睐。而对于雄虫而言,第一个雌虫往往会得到优待,因为那往往代表了恋情和欲望的开端。 而伊瑞尔明显曾经拥有过雌虫,具体原因暂且不明,委员会也不会将这种隐私事件写入资料,这让艾登的想法又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他真的要接受这样一个雄虫吗?没有家族的下城区雄虫,一个天生基因缺陷的雄虫,如果以后有孩子他还需要担心孩子的基因等级。 好吧,孩子的事情可以姑且不管,资料上明明白白写着基因缺陷包括受孕率极低。 但不是对方第一个雌虫这件事让他有些耿耿于怀。 艾登想,他不应该要求一个雄虫的专一,但这不代表他应该放弃自己的期望和底线。 吃饭的时候伊瑞尔很安静,没有再说什么让艾登震惊的话,但同样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雌虫复杂的心情。 一天的约会安排很快就结束了,过夜不包括在约会计划之中,艾登只是送他回到了别墅。 看着伊瑞尔走入树屋之中,艾登心情莫名低落下去,这大概是雄虫信息素浓度消退的正常反应。 他思索了一下,给自己的下属发了消息。 首先,他要查一查关于伊瑞尔更具体的事情。 另外,他回复家族考虑婚配的事情,但是他需要一些时间。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很慎重,他不愿意轻易做下决定。 -------------------- 无良舒舒:你再等一等,你老公马上就勾搭别的虫了(微笑) 艾登:???(瞳孔地震) 第15章 准配偶 艾登很快就查清楚了关于伊瑞尔的事情,其中包括安洛克被驳回的配偶申请,以及正在调查中的希尔斯。 他的心情又复杂了。 米勒家的安洛克他还有些印象,但因为并非战斗种的雌虫,他对安洛克并不算熟悉,但只要是米勒碰壁他就难免有些幸灾乐祸地高兴。对于希尔斯,他又有点莫名嫉妒,可想想自己之前的想法也不算光明磊落,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身为顶尖贵族的他说不定会比那个弗洛瑞拉更过分。 好在艾登虽然心情复杂,想的却并不复杂,他后来给委员会回复表示同意了配对。 同意配对的意思就相当于他们是准配偶,拥有法律约束性的婚约,艾登对于伊瑞尔有优先择偶权。当然,在正式登记之前,双方都有破坏婚约的可能性,比如说雌虫太不忠诚,或者雄虫太过厌恶对方。 伊瑞尔在同一时间也收到了委员会的通知,但他看着准配偶这个身份,陷入了一点迷茫。 他以为,希尔斯才算是他的配偶,而在他浅薄的观念里,配偶是一个人的。 这与伊瑞尔在下城区的经历紧密相关,因为下城区几乎没有雄虫,于是大多数雌虫会和雌虫在一起,而雌虫天生的攻击性在没有雄虫平衡安抚的情况下,对爱人的独占欲和排他性会达到接近失控的巅峰,为了避免麻烦,大多数雌虫会在选择配偶后保持一对一的专一关系。因此在虫族的上层之中,虫与虫的私下关系十分混乱,但下城区之中反而保持着忠诚和专一。 伊瑞尔虽然是雄虫,但在下城区之中,没有雌虫愿意打破友好的平衡,也没有虫敢于承担与雄虫相关的罪名。对伊瑞尔来说,未分化之前的记忆完全是模糊的,他不记得具体发生过的事情了,但某些观念根深蒂固。 他以为,自己和艾登的约会只是认识一个新朋友,而不是约会和寻找配偶。 伊瑞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这让他有点感到委屈,他问自己新来的雌虫管家这件事,而对方表现得比他还要震惊。 管家是知道伊瑞尔基本情况的,但完全没想到,常识方面能歪到这个地步。不过他也算是经验丰富,在短暂惊讶后就请来了专门教导常识的雌虫。 伊瑞尔其实并不喜欢学东西,但看到管家严肃的表情后,他还是自觉善解人意地收回了拒绝的话,并表示顺从地点了点头。 然而,这就苦了新请来的老师了。 本来接到关于雄虫的工作是很了不得的,何况是像伊瑞尔这样貌美,基因等级又不算低的雄虫,这其实是很有可能获得雄虫喜爱的捷径。 但就算是他也完全没法理解伊瑞尔的思维方式,其实倒不如说伊瑞尔完全没有什么思维方式,他不过是不集中注意力而已,思维散漫得厉害,记忆力又很差。虫族本身的基因特性是不错的,相比起宇宙的大多数种族,他们天生有坚硬的甲壳和敏锐的大脑,但伊瑞尔是个异类,他的基因缺陷让他和虫族这种特性几乎背道而驰。 而老师还不能拒绝这个工作,一旦传出去他拒绝雄虫的工作,他的职业生涯就到此为止了。 过了大概一个星球月,伊瑞尔才基本了解所有社会基本规则,但也只是了解而已,对于他而言,那些规则就像是写在纸上的话,他能念出来却完全没法放进心里。后来,伊瑞尔也实在是学不下去了,只好说自己都知道了,然后又突然想起希尔斯对他说的那句话。 于是,他对管家说:“我喜欢希尔斯,我还能见他吗?” 在他心里,他的配偶依旧是希尔斯。 管家查看了一下希尔斯的状态,发现他已经成功脱离调查期了,这意味着是可以和雄虫见面的,更别说这个要求是伊瑞尔主动提出。管家已经知道伊瑞尔和其他雄虫不一样,但收到这个请求后,他还是认真审视了一下,然后友好建议道:“是可以的,但您和他相见,或许会引起您准配偶的不满。” 伊瑞尔目前对艾登的身份有个基本概念了,他稍微想了一下,说:“没关系。” 他心想,那个雌虫看起来很好哄的,虽然长得很凶的样子,但是自己只亲了一下就好了,应该问题不大。 管家到底是以雄虫的意愿作为第一要义,因此他不再多说,应下了请求。 于是,这个请求被层层传递上去,最后发到希尔斯通讯仪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但希尔斯还是被委员会特殊的细微提示音惊醒了。在失去雄虫之后,希尔斯陷入了某种强烈不适状态,精神紧绷草木皆兵,这大概是失去雄虫安抚的正常状态。 犹如上瘾者失去来源,戒断反应反复滋生。 但希尔斯早已是成熟的雌虫,他曾经也收集过伊瑞尔的信息素以备不时之需,这时候却仿佛成了他唯一的救命良药,在他被调查期间保持着自己的冷静与克制,将艰难的调查阶段熬了过去。 但时间过得有些久了,伊瑞尔留下的信息素所剩无几,希尔斯试图再次接触伊瑞尔,但总是受到阻碍,不知道是上面什么虫在作梗。 因此,接到伊瑞尔的见面申请时,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 就伊瑞尔那个脑子,希尔斯虽然那样说了,但从来没有真正有过什么期望。他对伊瑞尔有恋慕和爱意,但克制到了极致,几乎算是浅尝辄止,做好了一切失去的准备。 伊瑞尔走后,希尔斯努力控制自己对雄虫信息素的依赖,但收效甚微,如今隔着冰冷的显示光屏,他却仿佛错觉闻到了雄虫信息素的气息。 清冽的薄荷前调,此时回忆起来有点刀锋般的锐利,让他手指发颤地回复。 等我。 我马上来找你。 第16章 赴约 伊瑞尔如愿见到希尔斯,但他其实已经忘记之前请求的事情了,只是在某个清晨醒来,从露台上向外看的时候,看到了一大早赶来的雌虫。 他站在露台上招招手,大喊了一声:“希尔斯。” 曾经希尔斯无数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甚至他曾经也无数次为雄虫的散漫感到无比挫败,但此刻雄虫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他近乎觉得心神剧颤。 像有什么炙热的东西落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疼痛又深刻。 雌虫优越的视力能让他看清高处雄虫的所有细节,在辛瓦力他似乎过得更好了,原本清瘦的脸上多了一点柔软的肉,显得轮廓有些圆润的可爱。伊瑞尔看起来更有雄虫的样子了,穿着一件黑色的睡衣,上面有各种华丽的金色纹路,虽然银发是直接披散的,但他的耳朵上坠着以星月为主题的夸张耳饰,在他这样低头往下望的时候在他颊边轻轻晃动。 伊瑞尔还是美的,也是他所钟爱的,只是不再是他的触手可及。 希尔斯又开始觉得有些落寞。 管家请他进到树屋里,周围到处有葱茏精致的花草。 他回忆起自己冰冷的房间,原本被强行压下的愧疚又冒了出来。他从前当然知道自己做得不是对的,他夺走了伊瑞尔的自由和各种应有的权利,以苛刻的义务作为借口掩饰自己的卑劣,其实不过是雌虫的占有欲作祟。 或许失去伊瑞尔作为对他的惩罚,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身为战斗种雌虫,希尔斯其实很少想这么多的,但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多想一点,他很容易就要失控了。 伊瑞尔正在吃早餐,但这座树屋他的信息素里无处不在,因为愉悦的心情甚至带上了一种惑人的芬芳。 希尔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失礼,可雄虫散发的信息素对他而言如同枯木久逢甘霖,被戒断反应拉扯得疼痛的神经一根根放松,像绷紧的弦终于被放开,有种酒后微醺般的陶醉。 伊瑞尔吃到一半,想起前来赴约的雌虫,于是抬头看他,问:“吃饭吗?这里的东西真的很好吃。” 希尔斯匆忙赶来,没有来得及吃饭,他当然答应。只是吃饭的时候他也魂不守舍,目光总是落在对面的雌虫身上,藏着一种隐秘的贪婪。 伊瑞尔不会解析感受到的复杂情绪,他只感受到希尔斯对他的喜爱,这让他下意识对雌虫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他觉得希尔斯好像有点变了,和以前不太一样,看起来很累,因此在早餐之后他让希尔斯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这个房间,他当然毫无自觉地用了自己的房间。 管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委婉提醒道:“殿下,雄虫的贞洁也很重要。” 但伊瑞尔说:“可是,希尔斯是我的配偶啊。” “配偶之一。”管家努力提醒他,何况他的另外两个可能的婚约者都是虫族顶尖血脉,产生冲突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那也是配偶。”伊瑞尔并没有理解管家的意思,对他笑了笑而后关上了门,声音轻快地从门的另一边传过来,“好了,我要和希尔斯休息了。” 管家沉默了一下,从门口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提前立下遗嘱,避免在服务这个雄虫的途中被杀。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毕竟作为雄虫身为最亲近的下级之一,当雄虫和他们的雌虫发生剧烈争执的时候,雌虫只好拿雄虫身边的虫泄愤。 他现在只希望,加西亚家那位继承人最好晚一点回来。 希尔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和伊瑞尔同枕而眠的机会,但此时雄虫就躺在他身边,柔顺的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浅色的红色眼睛还是像宝石一样,美得像个精心制造出来的娃娃。可就算是娃娃,也没有他这样散漫的优雅和怔忪的懵懂,何况伊瑞尔还会主动握住他的手,修长苍白的手指和他相扣,仿佛他们还在弗洛瑞拉的城堡里。 空气里有浅淡的花香,混合着雄虫信息素的味道,结合得恰到好处,简直像一场美梦。 弗洛瑞拉家的主要行业是武器贩卖,身为武器商人,他们名为商人其实是战士,无坚不摧的意志几乎是所有战斗种家族的共性。因此,希尔斯曾经对伊瑞尔的爱是克制的,失去后的痛苦也是克制的,漫长的调查期和反复的身体检查没有让他掉一滴眼泪。 但此时躺在伊瑞尔身边,他几乎热泪盈眶。 失而复得的喜悦锋利得太过,简直像刀刃,把他的脆弱和柔软都从身体里翻搅了出来。 “伊瑞尔。”他轻轻念着雄虫的名字,都不敢太大声。 伊瑞尔应了一声,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认真地说:“我陪你,睡一会吧。” “好。”希尔斯笑了,忍不住像从前那样,占有性地搂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 雄虫软绵绵的双腿贴着他,能让他想起在床上的时候,这双白而修长的腿会任由他摆布,无法逃离也不会紧贴,可以轻而易举捞在臂弯,也可以任由垂落下去,脚尖点着柔软的地毯。 他想起雄虫湿漉漉的眼睛,湿淋淋的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还有起伏的胸膛,像狂乱的风一样的信息素,思绪有些不受控制。 或许雌虫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没有见到伊瑞尔之前,他的心里满是爱意,反复想起他们温情的日常,雄虫散漫迟钝的思维,又纯又欲的亲吻。 可躺在同一张床上时,他的脑子里只有性和欲望。 希尔斯强行掐断了自己奔走的思绪,放空自己。他确实是太累了,终于放松的时候,很快就沉入了梦乡,甚至没有半点防备,身为战斗种的本能完全崩塌了。 最后他是被其他雌虫的气息惊醒的,他睁开眼,看到伊瑞尔已经坐了起来,面对着一个陌生的雌虫说话。 那雌虫有张桀骜不驯的俊美面孔,看向他的目光愤怒又阴鸷。 -------------------- 虽然这样很不厚道,但是三开无灵感的时候,真的是没有任务就懒得写哈哈哈 第17章 争锋 伊瑞尔其实并不理解艾登的咄咄逼人,他觉得和希尔斯一起睡觉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明明之前能做的事情现在为什么不能做呢? “今天有约会安排吗?”他的神色无辜又惊讶,“你回来得好快。” “回来得再慢一点,你是不是就要和他上床了?”艾登怒火中烧,问这句话几乎是口不择言的。因为雄虫愿意和谁上床关他什么事呢?在虫族的世界里,雄虫出轨已经不叫出轨了,那叫真爱。 但艾登难以接受,他只是回家处理一些婚礼的事情而已,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说服了自己,没有必要在意伊瑞尔的过去。毕竟,谁在过去不能有两个情人呢,就算是他也曾和别的雄虫接触约会过。 他虽然脾气不好,性格冲动暴躁,还比较传统,但没有顶尖血脉贵族的恶习,自觉高高在上,对没有家族的雄虫态度傲慢。只是,伊瑞尔这样的行为让他感到了伤心,连雄虫信息素的安抚也只能让他感到苦涩。 伊瑞尔抬头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说了很好笑的话。 “可是我们已经在床上了啊。”伊瑞尔的语气轻快,他主动伸出手去抓住艾登的手。 艾登想起之前约会时候的事情,以为他要故技重施,于是马上警告自己不能心软,不让他将手拽过去。 伊瑞尔当然拉不动他,但没有关系,他想了想就自己贴过去,用脸颊蹭了蹭艾登的手背。他站不起来,只好继续坐在床上,不过上身前倾,微微抬眼,自下而上地看着艾登,“不要生气,你一路上也累了,要不要也一起休息一下。” 艾登一脸一言难尽,问:“你要我,和他一起,跟你休息?” 伊瑞尔点了点头。 艾登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身为顶尖血统的虫族,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受这种委屈。他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伊瑞尔,但看到对方精致的美丽面孔上无辜神色后,他又不可避免地回忆起来,眼前这雄虫根本什么都不懂。 在伊瑞尔的世界里,大概没有什么争风吃醋,什么尊严和地位,他只是单纯地提出一个建议。 伊瑞尔这个角度看起来实在是可怜可爱,那双宝石般的浅红色眼眸反射着明亮的光,艾登只是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升腾的怒气就慢慢落了下去。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他自己选的雄虫,他贪恋对方的单纯不知事好摆布,自然也要接受对方的单纯。 他与那个陌生雌虫对视了一眼,说:“不,我要和你休息,他出去。我和你是登记过的准配偶,我总是有优先的吧?” 伊瑞尔并不会争执,他觉得艾登说的好像也没问题,而且希尔斯已经休息一会儿了,说不定已经没有问题。所以他转过去头,对希尔斯问道:“可以吗?” 希尔斯认得出艾登,并不是他之前就调查得到了什么信息,只是因为身为武器供应商,加西亚家也是他的主要顾客,甚至可以说是首要顾客。加西亚家族生为最顶尖的战斗种虫族血统,艾登这张脸早在他接手家族的时候就记住了。 因此,即使他也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但始终保持了明智的沉默,直到这个时候伊瑞尔对他问话。 “可以。”他笑着应了声,而后又露出有些失落的神色,轻声问,“晚一些可以来见我吗?” “当然可以。”伊瑞尔自然地凑过去亲了亲他。 希尔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当然是故意的,毕竟和伊瑞尔生活那么久,没有虫比他更了解伊瑞尔了。和别的雄虫不一样,伊瑞尔的反应迟钝,思维简单,复杂纠结的爱情对他来说是未解。但伊瑞尔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只要主动表达出自己的情感,伊瑞尔就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如果悲伤那就亲亲,如果愤怒那就哄一哄,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模式。 能和伊瑞尔在一起休息,然后又得到亲吻已经算是不错,希尔斯也不会幼稚地用眼神和话语挑衅艾登,而艾登大概也不屑于看到他。 反手合上门的时候,希尔斯想,或许他也应该努力一点了。 伊瑞尔不再是他的私有之后,他突然领悟到了雌虫之间莫大的差距和突如其来的威胁感。 加西亚是虫王座下第一大战斗种家族,在虫族的世界里,如果没有与生俱来的顶尖血统,或许只有阶级能够让他在艾登面前有开口的权利。 在场只剩下一个雌虫和一个雄虫的时候,气氛就变得温馨很多。 艾登已经暂时被伊瑞尔安抚了下来,但他还是觉得生气,并且立刻让管家换掉床具。这种行为当然幼稚,可是一想到刚刚的画面,他就恨不得当场杀了那只雌虫。 他还没有经历过婚礼和婚姻,就已经经历了本不该有的捉奸,这种感觉当真让他挫败。 艾登心想,要不是为了难得的匹配度,他才不受这种委屈。 理论上雄虫的管家只听雄虫的命令,但伊瑞尔天生有基因缺陷,思维比较迟钝简单,而艾登又是基因等级和血统等级都极高的雌虫,这种特殊情况让委员会同意管家听一些雌虫的命令。 伊瑞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并不阻止这个命理,只是自然地朝雌虫伸出手,让他抱自己起来,让他能坐到轮椅上去。 艾登本来不想理他,可是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手,如果他不动反正还有别的雌虫仆人来帮助伊瑞尔,他就冷着脸将雄虫抱了起来。 其实他还是第一次和雄虫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伊瑞尔虽然长胖了一点,但他的骨骼天生比别的雄虫要轻,抱起来的时候轻飘飘的,无力修长的双腿被艾登抱在臂弯,触感柔软。 雄虫清新的信息素的味道无孔不入地包裹过来,像一片能将他溺弊的海。 艾登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他心想,算了,反正他的雄虫只是个小残废,伊瑞尔是没有错的。 第18章 暗中算账 艾登和伊瑞尔躺了一会儿,但他其实睡不着,怒火已经压了下来,但某些念头还是在他脑海里徘徊。 伊瑞尔熟睡之后,他从床上坐起来,离开了房间。 卧室在树屋的二楼,艾登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一楼的另一个雌虫,他们目光相接,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敌意。 希尔斯站起来,朝他行了一个礼,“参见伯爵。” 弗洛瑞拉虽然家大业大,但没有虫王直系贵族的身份,见到艾登自然需要行礼。 “都爬到我雄虫的床上去了,也不必行这种虚礼。”艾登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嗤笑了一声,“弗洛瑞拉?竟然有你这样大胆的人,倒也稀奇,你们武器商,不是最胆小,生怕做错一件事吗?” “阁下,真正胆小的虫是做不了生意的。”希尔斯说。 他微微低着头,没有抬头看艾登,是一个臣服的姿势,但气势没有半点退缩。 艾登自然也意识到了,他嗤笑了一声,“那你也算其中翘楚了,跟我出来。”说完,他先一步朝外走去。 希尔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他知道艾登大概要泄愤,他虽然是战斗种虫族,但依旧只是个武器商,比一般虫族的武力要高,但绝对打不过艾登这样长期在前线行动的军雌。 但是他不能退缩,何况艾登应该也不会打死他。 希尔斯知道,在他决定来辛瓦力的时候,就触犯了伊瑞尔未来伴侣的利益,也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但他还是来了,他像一个上瘾的人,明知道继续是深渊,也会不由自己地跳下去。 伊瑞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吃饭的时候了,他其实是很嗜睡的体质,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体羸弱,行动起来要耗费更多的能量,可他的胃又不允许他吃得太多。于是,他一天里大半时间都是昏昏欲睡的,辛瓦力一个星球日偏短,他睡一觉可以睡半天,醒来的时候会看到紫红色的瑰丽天空。 醒来后他的四肢还有些虚软无力,所以只能躺一会儿,侧头看看外面的天色。 他听到了一声有些大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听起来有点让人害怕,但他的情绪太寡淡,害怕的想法还没有酝酿出来就被他忘记了。这个声响没有完全惊醒他,赶走他未散去的困意,对他来说更像是泡泡破裂的声音。 他听了一会儿更觉得昏昏欲睡了,直到他的监测手环终于检测出来他微不足道的情绪波动。他有一瞬间突然好奇那是什么声音,只是很快就想晚上要吃什么,他想起口感绵软的面包,舌面的味蕾就开始蠢蠢欲动。 伊瑞尔醒来的信息很快就传到了其他虫的通讯里。 于是没过一会儿,艾登上楼打开了门,从床上抱起他的雄虫。 伊瑞尔的头歪靠在他的肩头,鼻子轻轻闻了闻他的颈侧,闻到了他最爱的沐浴药剂的味道,是一种来自幻想种的花制成,香味偏甜,芬芳但并不腻人。 “你刚刚去洗澡了吗?”伊瑞尔问。 他的声音有点软糯沙哑,像是声带还没有准备好,主人就准备发声了一样,带着一点可爱的鼻音。 艾登将他小心放在轮椅上,然后回答:“嗯,我刚刚去洗了一个澡。” “啊……那我要洗澡吗?”伊瑞尔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完全没有目的性,接话得有些漫不经心。 但艾登快被他的声音萌化了,他说:“不需要,要午饭时间了,吃点东西吗?” “好啊。”伊瑞尔很快就把问话忘记了,语气轻快地应声。 楼下管家在业务熟练地安排晚饭,顺便收拾一下外面的花园。 伊瑞尔看到在外面修剪枝丫的仆人,有些好奇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给花园换一个样子。”管家躬身回复。 “哦,这样。”伊瑞尔的注意力又被晚饭转移了。 他们已经开始吃饭,希尔斯才从客房里走出来,坐在餐桌前,管家很快让人给他准备了餐具。 伊瑞尔这才想起来,他邀请了希尔斯过来的。 这让他有一瞬间小小的愧疚,但他马上释然了,因为他总是犯这样的错误,如果每次都在意他不可能保持这样良好的心态。 希尔斯当然也不会为此怪罪他,甚至早已习惯。 倒是伊瑞尔这次注意到他走路有些慢,于是问他:“希尔斯,你生病了吗?” 希尔斯摇摇头,笑着说:“没有。”他表情看似自然,但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那是因为他在忍痛。 他的虫甲差不多被艾登全打碎了,还断了几根骨头。没有用精神力攻击,因此依靠虫族优越的恢复力,他能保持表面上的完好和体面,实际上走这几步路是真的挺痛的。但他不能不来,因为伊瑞尔记性不好,如果他半天没出现,伊瑞尔可能就忘记他了。 伊瑞尔这一点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因为这样,你对他不好他也不记得,你对他好也不记得。如果很忙不理他,他会理所当然地忘记,只是偶尔突如其来地想起,过一会儿无论你来不来他都不管了。 所有加之于他身上的爱恨都是随意的,他不在意你是否爱他,多爱他。他自己坦然自若,快乐得简单。 伊瑞尔听到他这么说,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再管了。 倒是艾登多看了希尔斯一眼,若有所思。 他这时候倒是有些佩服这个雌虫了,敢作敢当他是欣赏的,反正他也没想过完全掌控伊瑞尔,让伊瑞尔只拥有他一个雌虫。他是军雌,迟早有一天要去前线,离开伊瑞尔身边,按照交配任务,必然会有别的雌虫代替他的位置,这是军雌身上不成文的规矩。 他从希尔斯和伊瑞尔的相处里隐约摸到了一些东西,比如说,和他的雄虫没必要说这么多,要做什么可以直接一点。 艾登想起自己婚配后不久的回归调令,某些念头又冒了出来。 第19章 小怀疑 晚饭过后,艾登推着伊瑞尔去街上走了一会儿,辛瓦力的街头还是雄虫居多。艾登现在倒是已经习惯其他虫的目光,只看着伊瑞尔就觉得他可爱,觉得他可爱就完全不在意那些目光了。 反正,那些虫也不会知道他的雄虫有多省事,多么容易摆布。至于希尔斯的事情,看在那雌虫还算识相的份上,他暂时可以不追究。 艾登勉勉强强地这样想。 伊瑞尔的精神还是不太够,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让艾登推他回去。 “这么早就累了?”艾登弯下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但伊瑞尔的脸色本来就是苍白的,他像那种矫情文学里面的病美人,虽然没有瘦骨嶙峋,却清瘦而苍白,有一种易碎感。 伊瑞尔用浅淡的红色眼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是游离的,“我有点困。” 他声音细弱,看起来像是真的马上就要睡着了。 艾登不问他了,马上带他回到了别墅里,但在路上的时候伊瑞尔抓住了一只浮空种不放,好像是突然对那东西产生了兴趣,看起来一点都不困。 艾登又有些蠢蠢欲动,他也不提醒伊瑞尔,推着他到了树屋下的花园里,轻声问他:“我今天陪你出去了,你是不是该亲亲我?” 伊瑞尔注意力没在他身上,等他问了两遍才反应过来,然后眼神有些迷离地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吻切实,但漫不经心,唇瓣相贴,不安分的舌尖甚至轻轻舔了一下对方的下唇,可调皮地一触即走,好似一个任性的孩子,任性而来,任意离去。 雄虫的信息素此时并不显得热烈,但比平时要浓一点,像是某种高超的操纵者,给贪婪的猎手一点甜头,以猎物的姿态掌控他的猎人。 艾登有点为这个漫不经心的吻神魂颠倒,他是第一次被雄虫这样切实的亲吻,柔软的唇像是风或者落下的雨点,微凉但是轻柔,带着信息素里让他并不讨厌的木香。或许是因为这个吻太过纯情和浅薄,却又来得轻而易举,他的基因本能让他为此着迷,甚至是有点卑微了,他想获得更多。 但伊瑞尔正试着抚摸那个浮空种,摸那轻薄的软滑的半透明表面,全神贯注。 艾登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他此时应该更冷静才对,这样程度的亲吻不应该迷惑他。但他就是有些失控,甚至全身都有些微微发热,略微躁动。他深吸了一口气,悄悄靠近了伊瑞尔,能闻到信息素里混杂着的沐浴剂的芬芳,让雄虫闻起来像是某种甜甜软软的小点心。 “再亲亲。”他听到自己用一种陌生的,仿佛骗小孩的语气对伊瑞尔说话,“把舌头伸出来,让我尝一尝,好吗?” 伊瑞尔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 “这样不对,你在骗我。”他的眼眸微微弯起,神色里露出了一点得意,“我才不要那样亲你,不然就要回房间去床上了,那样太累,我才不要。” 艾登愣住了,他看着雄虫漂亮的笑脸,一时失语。 没错,他心怀不轨,满脑子都是交配和性欲,但是看到雄虫笑起来的这一刻,他的这个念头又消失了。 信息素的气息依旧包围着他,可是他已经不再躁动,反而意外地平静下来。 这其实是很不寻常的,因为很多雄虫一辈子都不会与自己的信息素和解,他们敏感的内心世界不允许自己接受不完美的爱,一旦和信息素相关,就会让他们想起基因和本能,化学性质的引诱和荼毒。他们不愿意用这种天生的利器,而将其视作一种被物化的具象表现,一种让他们屈从本能而得不到自由的束缚。 但实际上信息素在雄虫和雌虫的相处中作用巨大,除了吸引雌虫,还能平复雌虫的情绪,引导雌虫的想法,在远古时的贵族雄虫,甚至可以操纵洗脑比自己等级更低的雄虫。只是在时间的推移里,雌虫越发强大,雄虫这种本能逐渐褪去,最后虫族的社会结构翻转,虫母死去,将繁殖的能力归还所有的雌虫,雌虫成为了虫族的王。 这时候,艾登突然意识到,伊瑞尔或许并不是寻常雄虫,即使他有严重的基因缺陷,连站都站不起来。 伊瑞尔细致地摸过那只浮空种后,还是将浮空种放走了。他没有意识到艾登思绪的变化,甚至没有意识到已经度过了多长时间,只是对艾登说:“走吧,我想睡觉了。” 他其实还是想着睡觉的。 艾登没有再引诱他,安静地将他送回去,简单地洗完澡后,他再次和伊瑞尔躺回了床上。 只是进门前他看到希尔斯在伊瑞尔门前徘徊,或许是因为看到他了,所以没有敲门,只是朝他行礼,然后打算离去。 艾登叫住了他,问:“你是在下城区找到伊瑞尔的,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希尔斯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他还是想了想,然后诚实回答:“从下城区的一个聚居地里,那里住着很多雌虫,但是都很喜欢他,对他也很好,他没有受到侵犯和伤害。” 他说最后一点的时候语气微微加重了,因为他知道贵族虫族的一些劣根性,并不希望伊瑞尔因为一些模糊不清的理由得到不公对待。 艾登听出了他的意思,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这么肤浅?” 希尔斯没接话,但是他心里想,全网络都知道雌虫肤浅。 雌虫是最肤浅的感官生物,会沉迷于雄虫的美貌,信息素的勾引,以及交配的快乐。 艾登摆摆手让他离开了,然后推了门进去。 他在睡前沉思了一会儿,直觉自己得到的资料并不详细,或许有虫在其中隐瞒了一些什么,他隐约听闻之前有米勒和伊瑞尔的婚配请求被驳回,他有理由相信其中存在蹊跷。 艾登抱住伊瑞尔,将头轻轻靠在雄虫的肩侧,慢慢滑进深沉的梦里。 第20章 调令 艾登自己也没想到,在雄虫信息素的安抚下,他最后还是匆忙地早早醒来了。 他手臂上的监测手环给他注入了强烈的刺激性电流,把他从睡梦里强行拖出来,逼他去看清给他的最新调令。在这一点上,无论身份多高的虫族都一样,关于战场的调令永远是最高优先级。因为在不同的星球之上时间不同,有时候生物钟也不太一样,为了不耽误战事,每个虫族的监测手环都有这种强制清醒的设计。 艾登大部分时候其实很警惕也很敏锐,因此清醒后他的困意散得很干净。他的最新调令下来了,因为他曾经所在的战线告急,知道他找到婚配对象后,要求他在十个独立日内回到战线。而家族那边自然也收到了调令,要求是取消婚礼,但是他要在去之前和雄虫发生关系。 在虫族的世界里,这两个要求都很正常,但这其实也是为什么雄虫那么排斥雌虫的原因。 在雌虫主导的社会里,仪式感几乎被取消了,所有的事情可以按照程序一样安排。就像配偶的事情,依靠基因等级进行配对,然后安排约会,不讨厌就可以完成登记,发生关系,就像是一个造虫流水线。对于雌虫来说,浪漫是多余的,可有可无,唯有交配和欲望是切实的要求,甚至不惜以严苛的律法要求雄虫每个月的交配任务。 对于实际科技水平已经达到宇宙级水准的任何一个种族来说,生存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这时候他们已经可以发现宇宙中其他生命的存在。这些生命形式千奇百怪,而其中不少种族有强烈的扩张和繁衍倾向,这其中也包含了虫族。虫族是天生的猎食者,但也是猎物,和其他文明发生碰撞之后,战争不可避免,而战争又正和种族的延续挂钩。 艾登稍微换算了一下,十个独立日相当于辛瓦力十五个星球日,但再算上在路上的时间和上任时间,他在辛瓦力顶多再待十二个星球日。 伊瑞尔在委员会登记之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按照规定,他也应该履行交配任务,三次其实是按辛瓦力星球日算的。一般如果雌虫陷入发情,持续时间大概是两到三天,因此三天算一次交配任务。 艾登看了一眼熟睡的伊瑞尔,弯下腰,凑近去看他的脸。 大概是因为在睡梦之中,床上暖意融融,伊瑞尔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一点微红的血色,于是显得他更可爱一点了。 艾登看了一眼时间,还是没有吵醒,回复了一下消息后,他弯下腰轻轻地吻了吻雄虫的唇,还摸了摸他柔软的脸颊,这才重新躺了下来。 伊瑞尔对半夜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看到艾登端着早餐放在床头。 伊瑞尔睡得有点迷迷糊糊,半眯着眼看他,小声问:“今天可以在床上吃东西吗?” “可以。”艾登看着他,没有犹豫多久后就对他说,“我们已经是登记好了的配偶,可以进行交配任务了,不然你的时间不够。” 他说着这个话其实是一点私心,如果真的不做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于新登记的雄虫来说,委员会还有很大的宽容和耐心,毕竟几乎每一个雄虫都有这样的过渡期。所以他的心情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己的雄虫脑子里可能压根没有想太多,可他还是有些害怕对方有什么排斥的情绪,这会让他觉得很挫败。 因为,他一想到伊瑞尔和希尔斯发生过亲密的关系,他就觉得嫉妒到有点发狂。他的精神暴动似乎还有后遗症,让他的情绪敏感极端起来。 但伊瑞尔听到这样的话只是愣了愣,然后问他:“那我可以先吃东西吗?”他还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餐。 “可以。”艾登尽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得高兴过头,但他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很灿烂的笑容。 伊瑞尔也下意识跟着他笑起来,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捧着艾登的脸,凑过去亲了一下,说:“谢谢你,你真好。” 其实这话是很虚假的,很像哄人的时候随口说出来的话,但艾登的脸上还是有些泛红。 他的皮肤并不算很白,比起伊瑞尔苍白的肤色,看起来会稍微偏棕色一些,但他脸红的很明显,好在也只要伊瑞尔看到,而伊瑞尔从来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他亲完之后只在意自己的早餐。 今天的早餐很精致,但是分量比平时多很多,伊瑞尔吃得很认真,他试图吃完。但是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有些饱了,于是摸了摸肚子,又悄悄看了一眼艾登。 他曾经在下城区生活,在那里食物还是很珍贵的东西,因此他习惯将东西都吃掉。 艾登看到他揉肚子就觉得可爱,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因此将盘子从他手边端走了。 伊瑞尔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疑惑地问:“今天的早餐是不是变多了?” “嗯,变多了。”艾登几乎是压抑地喘了一口气,在伊瑞尔身后屈起一条腿跪上床,揽住了他的腰,从他身后低声说,“待会如果你累了,就吃点东西。” 伊瑞尔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稍微板着脸正色,很认真地说:“我能不能躺在下面,这样不那么累。” 于是艾登揽着他躺下去,跪坐在他腰间,很小心地没有压到雄虫看起来就脆弱无力的双腿。 周围的信息素又浓烈起来了,简直有点呛人似的浓烈,他听说信息素可以反映雄虫的心情,但他现在完全猜不出伊瑞尔在想什么。他身上发起热,有一种奇异的暖流从他的四肢流向下腹,他被唤醒发情了。 艾登明明在上位,却觉得自己才是被支配的那个。伊瑞尔躺在他身下,眼神清明,很单纯又温和地看着他,但他纤细的手指已经捏上了他的臀*,另一手摸了摸他的腰腹。 “腰好细。”伊瑞尔带点惊叹地说。 加西亚的虫种特殊,他们的腰是相对更细的,有一种引诱般的性感,这是一句很普通的夸奖,但是艾登的理智好像突然断了线。 他抓住了伊瑞尔的手,低哑地对他说:“再,再摸一下。” -------------------- 没错,我就是这么短,还卡(点烟的手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们会有意见,但是我已经无所畏惧(?) 第21章 愉悦坠落 伊瑞尔在床上的时候有一种非一般的乖巧,只要不是太让人难以理解的要求,他几乎是言听计从的。 雄虫微凉柔软的手指划过腰腹的时候,艾登的腰敏感地抖了抖,他压着声音喘了一声,而后不受控制地握住了伊瑞尔的手腕,用力朝自己按下去。 加西亚虫族是最顶尖的战斗种,他们的感官敏锐到极致,这让他们在战斗之中无往不利,也在情欲之中溃不成军。雄虫的信息素让艾登丧失了应有的警惕性,将自己大意地交到了无知单纯的雄虫手里。 最后,艾登拉着伊瑞尔直接完成了对方这个月的任务。 中途他给伊瑞尔喂食物的时候,伊瑞尔依旧是怠懒的,搂住他的腰,贴在他身上,偶尔好玩似的含一含艾登的额触,或者去亲一亲他。 他的手都发着抖,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就只好纵容伊瑞尔。 艾登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而伊瑞尔的思维和信息素都太过直接,不会去从他的反应和表情判断他的快乐和痛苦。而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也没有应对的办法,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情绪和身体都背叛理智,遵从基因和本能,心甘情愿地对雄虫臣服。 他有一瞬间,感到了一种坠落般的恐惧,但这种恐惧很快被他归结为天性。 雌虫天生在生理上对雄虫臣服,他们掌控整个虫族社会和宇宙星系,而雄虫掌控他们。 这本来是在古老的奴隶制时代都存在的天性。 临走前伊瑞尔好好睡了一觉,他睡得有些久,谁也没去打扰他,所以他也不知道,在他睡觉的时候,他的两位雌虫不可避免地在树屋中碰面。 艾登身上雄虫信息素的气息太浓了,他简直完全不遮掩,就算洗过澡还是洗不去对方掺杂薄荷清冽气息的木香。 希尔斯根本不需要猜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他有一瞬间是嫉妒的。 为了不暴露雄虫的存在,就算他和伊瑞尔朝夕相处,甚至有无数次亲密的关系,但没有任何一次是尽兴的。 他不得不将空气清新的功率开到最大,避免在身上留下太多信息素的气息,后来大多数时候又用各种方式束缚伊瑞尔,避免他乱动留下痕迹。即便如此,在每一次之后,他都要独自一人检查身体,等待身上令他平静沉醉的气息散去。 那种感觉,就好像将他最爱的存在一次次从他身边剥离。 他的爱很克制,行为也克制,克制到对他成为了折磨,他一边痛苦一边欢愉,反复在拥有和失去里徘徊,却连让情绪跌破监测点都不敢。 艾登可不在乎他的想法,他现在可以称得上是神清气爽,信息素留下安抚过后的舒适,他的精神网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在此之前,因为多次的精神暴动,他的精神网已经千疮百孔,甚至失去了一部分支配低等雌虫的能力,现在这张网被补好了,甚至比之前更坚固柔韧,他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接上这座树屋里几乎所有雌虫的精神网。 这个几乎,是因为希尔斯。 希尔斯毕竟也是伊瑞尔的雌虫,而他的基因等级尚且不算低,所以他的精神网只对雄虫一人臣服,艾登不可能接上他的精神网支配他。 但艾登已经足够快乐了,他的情绪攀上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这让他甚至都不屑在意关于希尔斯的一切事情了。 他彻底被伊瑞尔蛊惑了,成为他一个人的从属,在雄虫的领域里暂时只关注还在沉睡里的伊瑞尔。 希尔斯看着他几乎掩饰不住的轻松神色,低下了头。 他心想,没关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很快他就可以改变这种现状了。 弗洛瑞拉家在他的手里发展得很快,如果运气好,他很快就能获得虫王的恩惠。 -------------------- “好消息”,又没有榜单任务,下次更新估计在下周三 这章被锁了,前半部分全删,懒得补字数了 第22章 永恒的王 艾登是在伊瑞尔醒来之后才走的,走之前他特地告诉伊瑞尔,这个月的交配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算不上什么心机,不过是一点幼稚的小阻碍,毕竟雄虫如果真的要和某一个雌虫做些什么,谁会阻止呢? 伊瑞尔还不懂分别的苦楚,他将分离当作寻常,只是轻巧地亲了亲艾登的眼角,然后说:“好了,你走吧。” 艾登突然感到一种委屈,但他最后只是盯着伊瑞尔,狠狠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将他浅色的唇亲成艳丽的红,而后才愤愤不平地走向飞船。 伊瑞尔摸了摸嘴,小声抱怨:“好痛。” 原本当然不至于这么痛的,可是之前几天他们亲得太多了,艾登似乎特别喜欢亲吻这件事情,他的唇因此有一点肿痛。 希尔斯也听到了这句话,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以前应该没有亲痛过伊瑞尔吧?真是希望这件事可以降低一点伊瑞尔对艾登的印象,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白日做梦,伊瑞尔的脑子里没有这么复杂的事情,他的喜欢像空气一样寻常,厌恶也像空气一样浅薄。 不过,他估计也是艾登没有那么细致,也不太克制。毕竟,但凡是个正常雌虫,只需要看一眼伊瑞尔就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脆弱的雄虫,大概在床上多用力掐一掐都不敢,但面对这样柔软的雄虫,大概雌虫都有失控的时候。 希尔斯送伊瑞尔回去的路上,给他买了一种新的甜品,伊瑞尔果然就不再管嘴上的肿痛里,吃得小心翼翼而认真。 希尔斯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为他感到开心还是为此失落。 开心的是伊瑞尔永远这样没有任何烦恼,完全可以安定他的情绪,失落的是伊瑞尔对谁都没有偏好,他不可能得到独一无二的对待。就因为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他才会鬼迷心窍私藏一个雄虫,为此走上法庭被调查,费了好大力气才摆脱困境。 但是他并不后悔,他已经独占伊瑞尔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轮到他得到惩罚的时候了。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皮肤下的虫甲,忍着痛摁了一下,将错位的部分重新接了回去。 晚些时候,希尔斯提出给伊瑞尔洗澡,伊瑞尔没有拒绝,其他虫也不会多此一举地阻拦,反正在虫族里异性的亲密接触是让虫喜闻乐见的。 给伊瑞尔洗澡的时候,希尔斯当然就看到他身上的痕迹了。伊瑞尔的皮肤冷白,但很容易留下痕迹,这些痕迹也很明显,他几乎可以透过这些痕迹推测出发生过的一切。 本来是不应该的,但他的呼吸慢慢得变得沉重起来,周围浅薄的信息素的存在也突然变得明显。 他在幻想带入自己。 伊瑞尔突然回过头来看他,问:“希尔斯,洗好了吗?” 希尔斯惊醒过来,他一瞬间屏住呼吸,然后回答:“没有,很快了,你累了吗?” 伊瑞尔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并没有发觉刚刚雌虫的下流想法,小声嘟喃道:“我想睡觉了。” “好,马上就可以去睡觉。”希尔斯放轻了声音哄他,将其他想法彻底压了下去。 他抱着伊瑞尔去床上的时候,伊瑞尔已经差不多睡着了,沾到床的一瞬间就陷入到柔软的床铺里,洗过澡后脸上微红,还带着浴室的湿润热气。 希尔斯很轻地摸了摸他的侧脸,躺在他身边的时候第一次有些睡不着。 他能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浴室里的行为很失控,也很下流龌龊,只有在最下等的雌虫会在网络上暴露出这种低级遐想。 当然,他知道爱和欲望都是无罪的,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伊瑞尔越是无知纯白,就越显得他低级龌龊。 他本来可以永久地躲避这种求而不得衍生出来的阴暗,就比如在摆脱调查后,他不应该再应约,不应该再靠近伊瑞尔,而是彻底狠下心,戒断伊瑞尔。 但是他没能做到,甚至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完全失去理智地回复同意了。 而后,即便知道伊瑞尔其实根本不可能在意,也或许压根不会记得这件事,他还是怀抱着无比纠结的心情来了。 希尔斯当然知道这不正常,但是虫族的亲密关系本身就扭曲,这种臣服又显得理所应当起来。 他想起曾经被自己销毁掉的一部分实验资料,陷入了沉思。 虽然弗洛瑞拉是以武器贩卖为主要业务,可武器贩卖的附属业务太多了。身为一个家族企业的拥有者,他的知识面本也十分广阔,足够他看懂那上面研究的到底是什么,他当然本不应该那样做。 可弗洛瑞拉虽然不是现任虫王直属贵族,却也历史悠久,他们的家族对虫王没有那么深的敬畏,让他敢于在面对含有虫王名姓的资料时也选择了隐瞒和销毁。 只是,现在,他又需要直面虫王,来获得地位和力量。 希尔斯轻轻握住伊瑞尔舒展开的手指,仿佛可以从这个基因缺陷的脆弱雄虫身上获取某种力量。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嫉妒和不甘不会给伊瑞尔带来不幸,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他只能当做是咎由自取。 雌虫不懂得浪漫,但他此刻真切地觉得,和伊瑞尔一起死亡也有一种谜一般的魅力,类似于吞食,血肉相融,永不分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伊瑞尔类似于一种上瘾性药物,他的基因等级让他沉迷于伊瑞尔的信息素,却又因此完全堕落,成为这脆弱雄虫的奴隶。 希尔斯总是庆幸伊瑞尔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就算伊瑞尔让他立刻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 虫王喜怒无常,难以揣摩,但相比起来,丢失伊瑞尔更让他痛苦。 他的伊瑞尔,是他的雄虫,他的爱人——他永恒的王。 -------------------- 下次大概是周五更 第23章 雄虫聚会 大概是之前消耗了太多体力,伊瑞尔休息了好几天,等到身上的痕迹都淡去了,这才突然觉得无聊,去看自己通讯仪上的各种消息。 他基本不出去交朋友,收到的消息大多也就来自委员会和研究所。除此之外,他的通讯录里也就只有艾登、希尔斯和安洛克。因为配偶申请被驳回,又临时被虫王委派了研究任务的安洛克,最近也没有频繁给他发消息,他戳着光屏上的通讯列表,后知后觉有了一点交朋友的意识。 刚好,他这时候看到雄虫聚会的邀请函了,这种聚会的邀请大都是通过委员会,根据基因等级筛选后统一发送的。以他的基因等级,接到的聚会等级至少也是B级,而且这个聚会的主事人是布拉德。 伊瑞尔虽然记性不好,但他对遇上的一些虫还是会有特殊印象的,更别说布拉德在他心里算是个“很厉害”的雄虫,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熟悉感让他回想起来了。 希尔斯这时候正在旁边处理家族事务,他虽然来找伊瑞尔,却不能完全丢下手中事务。就像艾登必须按照调令立刻奔赴战场一样,身为一个家族的掌权者,他可以有私心和私事,但总不能因此荒废了家族的事务。 他来辛瓦力找伊瑞尔已经算是耽误了很多事情了,因此就算和雄虫相处的时间如此珍贵,他依旧不得不工作。 伊瑞尔举着自己的通讯仪,给他看那个邀请函,问:“你觉得我要不要去呢?” 他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聚会,虽然弗洛瑞拉家也经常举行聚会,希尔斯也会给他一些参加的机会,比如说是掩盖他的身份,改变他的容貌,让他作为不起眼的客人悄悄藏在人群里,但那里全都是雌虫。雌虫们在自己的聚会上大都性格冷硬,行事直接,他是一眼就能看出身体不好的类型,没有虫喜欢这样的雌虫。 伊瑞尔不在意冷遇,只是明白自己的格格不入,但又懒得费脑子纠结,于是干脆交给别人来做决定。 希尔斯帮他认真看了,在布拉德的名字上迟疑了一下。 布拉德在整个虫族星系是个十分响亮的名字,毕竟作为唯一一个S级的雄虫,又出身顶尖贵族血脉,布拉德有令人瞩目的资格。他是所有雄虫的代表,有漂亮的脸,矜傲的性格,优秀的基因和血脉、虽然不可避免有些天真和愚蠢,但这种性格放在一个雄虫的身上,这都并不让虫讨厌,反而有些可爱。 可从雄虫的角度来思考,布拉德算是出了名的难以相处,他高傲得有些过分了。 但希尔斯对伊瑞尔有愧疚之心,他知道一个正常的虫应该拥有社交,现在伊瑞尔有这样的权利也应该有。他有理由让伊瑞尔留下来,但是他觉得自己又不能这样做,所以最后他说:“可以去,需要我陪你吗?” “你可以进去吗?”伊瑞尔问。 他根本没有认真看邀请函的内容,自然也不知道,聚会邀请里面是允许带雌虫去的,只是身份默认就是配偶了。 希尔斯刚脱离调查期,他没有申请配偶的资格,顶多算是情人的身份,因此这是他一个小小的私心,所以他面不改色地回答说:“可以的,上面说了。” 他将那句话指给伊瑞尔看,甚至都不必担心伊瑞尔顺着看到后面的内容,毕竟伊瑞尔从来都不爱看文字多的东西。 果然,伊瑞尔乖乖点了点头,然后去回复同意邀请了。 聚会的时间就在几天后,对于伊瑞尔来说,几天转瞬即逝。伊瑞尔完全没有把聚会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管家更为上心。雄虫虽然没有爵位,但是一旦被认证为雄虫身份就与贵族相当,他们这些服务雄虫的虫命运完全与雄虫挂钩,发生了任何不合适的事情,都由他们先负责,然后再问责雄虫。就算问责雄虫,一般也是从轻处置,反而是他们更容易丢命。 因此伊瑞尔难得很早就被哄了起来,他还是迷迷糊糊,但因为被提醒了聚会的事情,也就乖乖任由他们摆布。 半梦半醒地被装扮好,然后希尔斯抱着他下楼吃完早饭,接着就前往聚会的地点了。 辛瓦力整座星球都是雄虫的地盘,但雄虫的数量并不多,因此这次只是一个聚会就动用了相当大的地域,主聚会场地对于一般虫族来说无伤大雅,可伊瑞尔双腿残废,并不利于行动。 希尔斯推着伊瑞尔进主场地的时候,周围的雄虫纷纷投来了目光。 伊瑞尔对所有雄虫来说是个陌生面孔。雄虫的社交面并不广,可以说在某个基因等级里,所有的雄虫都是互相认识的。 虽然是陌生的虫,但伊瑞尔的脸让所有雄虫几乎有统一的想法。 首先是惊叹,然后是嫉妒。 美丽是雄虫的代名词,但美丽自然也有高下之分,主流的审美推崇可爱和娇柔。 但伊瑞尔不属于这两者,他的美丽首先是外表的高洁,然后是本身的残缺脆弱,最后是单纯。可并非主流却让人觉得美丽的东西,是毋庸置疑的,具有不可辩驳的魅力。 他们不懂声色地开始打量希尔斯,评估伊瑞尔的出身和配偶实力。 弗洛瑞拉家并不算差,只是不算顶尖,好在希尔斯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而身为一个商人,他比一般的战斗种雌虫心思更细,伊瑞尔失礼的时候,他能完美地解决尴尬场面。 布拉德认识伊瑞尔,但他由于第一次见面的糟糕对话,谨慎地保持了距离。 然而,他远远看着,本不应有的嫉妒又冒了出来。 -------------------- 还是没有任务,哈哈哈哈好耶,下周五见,啵唧~ 第24章 挑拨 雄虫对雌虫的审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畸形的,和主流雌虫背道而驰。大部分雌虫属于战斗种,他们思维直接,表达直白,想法也单一,而非战斗种的雌虫又往往懒得费心思在雄虫身上,他们在虫族社会得来的地位来之不易,这让他们在意自己胜过雄虫。 而大部分雄虫呢?他们希望自己的雌虫是善解人意的,是可以不需要他们的信息素也会臣服他们的,一种完全心理上的挚爱,而不是处于本能的繁殖欲望。 谁也说不明白,这到底算是进步还是退步。 而伊瑞尔明显是异类,他没有这么复杂的想法,谁让他觉得高兴他就喜欢谁,这喜欢浅薄得不得了,对雌虫来说却实实在在。 但布拉德不知道这些,他的基因等级很高,但也让他的这种雄虫典型想法比其他雄虫更强烈。他渴望灵魂伴侣,但他每一个伴侣都是通过匹配而来,看中的是他的基因等级和良好的贵族出生。 这对他来说实在可笑,而他身为贵族虫族,也是家族的工具,连宠爱低级身份的雌虫的资格都没有。 说实在的,他一开始看希尔斯是高高在上的,但很快他就被希尔斯对伊瑞尔的温情所折服。他无法想象一个雌虫会对他这样柔情蜜意,他的每一个雄虫都只是为了交配而来,事情结束后他的情绪崩溃,那些愚蠢的战斗种也只会沉默。 当然,他承认是自己做得也不够,但他愿意交配了还不够吗? 布拉德小心眼,也很记仇,他还记得安洛克对他排斥,却跟在伊瑞尔身边的事情。 他本来完全不需要跟伊瑞尔计较的,可他这时候确实觉得有些被冒犯到。 自己才是基因等级最高的雄虫,他得不到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得到? 希尔斯感到了布拉德若有若无的目光,因此他有些警惕地看了布拉德一眼,可伊瑞尔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他被另外的雄虫吸引了。 对,没错,是雄虫,一位基因等级为B的艺术型雄虫,名叫赛切尔。 赛切尔是少有的艺术型雄虫,这种种类的虫族在整个虫族社会都几乎濒临绝种,因为长时间的宇宙侵略战争之中,战斗种成为了主流。 艺术型在雌虫里已经算很少的种类,而雄虫自然就几乎绝种。 赛切尔的种族天赋是音乐和舞蹈,这让他成为了整个虫族社会的巨星,尽管是B级雄虫,却有不亚于A级雄虫的地位。在这场聚会之中,他按照惯例上台表演,演唱了一首高难度的歌曲,还跳了一场舞蹈。 他的四肢修长有力,跳起舞的时候简直像是幻想种,华丽繁复的装饰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得突兀,随着他的动作飞扬,美得足以让虫失魂落魄。 然而,这种美并不能完全打动雌虫,毕竟他们可没有那么高的审美,这对雌虫来说没有信息素来得有效。 赛切尔走下来的时候,他的雌虫送给了他一捧水晶般的花。 伊瑞尔不是第一看到赛切尔的,他曾经在网络上和电视上看到过这位雄虫,只是他记性不好,总是记不住那个漂亮的舞者是谁。 他虽然有些迟钝,脑子也不算灵活,更没有什么天赋,但他的直觉是敏锐的。他能完整地接收到美的概念,以及完整体会到音乐和舞蹈所要传递的情感,这能让他迟钝浅薄的情感得到更强烈一些的共鸣。 “好漂亮。”伊瑞尔不自觉地感叹了一句,摸了摸自己的腿,“我也想跳舞。” 他只是随口感叹一句,希尔斯却对他说:“其实也可以,需要定制一双机械假肢吗?或者您更喜欢其他材质的。” 希尔斯之前也问过伊瑞尔这件事,但那时候伊瑞尔拒绝了,后来也没有再提起过。 伊瑞尔还没回神呢,他的目光追随着赛切尔,答非所问地突然道:“我可以亲他吗?他是雌虫还是雄虫?” 希尔斯瞬间警惕起来。 他是了解伊瑞尔的,伊瑞尔不能好好辨认雌虫和雄虫,但又执着于一切好看的东西,之前也闹出了一些笑话。 “是雄虫,不可以亲。”他立刻道。 伊瑞尔的信息素已经无意识放出来了,薄荷前调有些微苦,希尔斯也觉得心里有些苦。 所以说,他将伊瑞尔关在家里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只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保证,给伊瑞尔自由不会找来更大的麻烦。 好在伊瑞尔执念不深,他只是有一点点失望,然后又开始走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布拉德就是这时候走过来的,他看出了伊瑞尔刚刚的沉迷,因此谨慎地找了话题,问:“你喜欢音乐和舞蹈吗?” 伊瑞尔慢吞吞地回了一个字:“啊?” 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他刚刚的思维又跑回去了,正在思考自己的腿要用什么材质。 布拉德有他的基本资料,现在已经知道他有点问题,因此给出了十足的耐心,又将话问了一遍。 伊瑞尔回过神了,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对喜欢的定义一直很广泛,这个回答是自然的。 布拉德笑了一下,说:“雄虫都会学一些这样的东西,如果你想要学,可以来找我。” “为什么找你呢?”伊瑞尔这时候跟上他的问话了,他稍微集中了一些精神,却开始钻奇怪的点,“我不可以自己学吗?” 布拉德又感到熟悉的哽住的感觉。 “我能找到更好的老师。”他这样说。 “那可以让他教我吗?”伊瑞尔指了一下不远处的赛切尔。 布拉德笑了一声,说:“那你就要自己跟他谈了,他也可以教你的,不过可能需要你付出一点代价。” “什么是代价?”伊瑞尔很认真地问他。 “他喜欢碰别人的雌虫,你可以让你的雌虫给他用一用,他就会愿意教你了。”布拉德脸上笑容依旧,话语轻柔,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淬了毒。 他说的不是假话,不过他想要的是让伊瑞尔得不到任何爱。 希尔斯以为他是针对伊瑞尔的容貌,却没想到他说出这样的话。 牵扯到自身,他看布拉德的目光瞬间变得冷酷起来。 第25章 自在 可伊瑞尔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身边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以他的思维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险恶,甚至他还好脾气地转过头,问旁边脸色冰冷的希尔斯,“你觉得怎么样啊?” 拿主意这样的事情总是不在他的考虑之内,特别是希尔斯在的时候。他早就习惯了不动脑子,也乐于保持这种状态。 希尔斯当然是拒绝了,“不行,伊瑞尔,这是非常非常过分的事情。” 他的强调偶尔会略有用处,伊瑞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带一点遗憾却并不偏执的语气说:“好吧,没有关系。” 布拉德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始有点怀疑自己跟一个有严重基因缺陷的雄虫计较大概是真的有问题,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更觉得自己也相当委屈。 他也不是真的要和伊瑞尔过不去,他只是想让伊瑞尔熟悉一下雄虫的生存环境,这并不过分对吧? 他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然后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他不是你的雌虫吗?你应该支配他们,而不是听他们的,这样你的地位无法体现,他们也不会尊重你。” 伊瑞尔用一种费解的目光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似乎在用他有限的理解能力思考他的话。 “可是,我懒得去想啊。”他的语气轻快,甚至显得有些理所应当,“而且我也不习惯这样的事情,让他们决定就好了。” “你难道不害怕他们伤害你吗?”布拉德几乎是恨铁不成钢了。 伊瑞尔慢吞吞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又慢吞吞抬起手来,给他示意了一下自己一看就骨骼脆弱的双手,他手腕内侧的虫纹都仿佛是软绵绵的,猩红的痕迹仿佛是皮肉被割开后留下的血痕。 “如果要伤害我,那多简单的事情。”他认认真真地回答。 布拉德说不出话了,他突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果他对这样一个雄虫产生嫉妒,那他的这种挑拨注定得不到任何反馈,这位并没有身为雄虫的高傲和自尊。 他暗自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走开了。 伊瑞尔没有在意他,收回注意力之后就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看,片刻后就把刚刚的事情忘了。 只是他忘了,希尔斯没有忘。 希尔斯当然感觉到了布拉德的敌意,但这种敌意对他来说显得毫无来由,想必是在伊瑞尔离开他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然而,这时候伊瑞尔的缺陷也显得格外明显起来,他是不可能从伊瑞尔嘴里得到事情真相的。 可他也不能去调查雄虫,这是完全会被高上法庭并且重判的事情,弗洛瑞拉家还没有这个资格和实力。 他原本还算良好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 伊瑞尔对情绪太敏感了,他本来正在看周围种下的花,后知后觉地将注意力落在希尔斯身上的时候,还是能发现希尔斯没有表露出来的情绪。 他犹豫了一下,把刚摘下来的花递了过去,“给你,不要不开心。” 希尔斯把花接过来,心情刚好了一点,低头一看却有点忍不住了,“伊瑞尔,这个花不能摘的。” “什么?”伊瑞尔回话还是慢一拍,连他的动作都比他的思维快,在他回话之前,他已经重新摘了一把了。 “这个花摘下来之后……会化掉。”希尔斯说话的中途微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他有点舍不得放开伊瑞尔给他的花,于是就在刚才,他手里的花慢慢地枯萎,融化成了一团鲜红的黏糊糊的液体。 伊瑞尔呆住了。 希尔斯想去拿走他手里的花,毕竟现在还在聚会,这种雄虫的聚会会在某些网络平台进行直播。出门的时候,管家和他都致力于将伊瑞尔打扮得华丽隆重,毕竟作为伊瑞尔第一次在聚会的亮相,这次伊瑞尔的形象算是比较重要的。 可伊瑞尔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指还攥着花梗,他们手里的温度让花融化得更快了,不一会儿就完全融化。 糟糕,希尔斯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但很快他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这种脆弱的花本来是很漂亮的颜色,融化后也是那种十分艳丽的正红。伊瑞尔今天将银发束了起来,身上各种配饰都是以金色为主,金色中主要用了红色的宝石点缀。但他穿的衣服是以白色为主色调的,希尔斯本来担心的也是白色的衣服被污染后不好看,可红色的花浆从伊瑞尔的衣摆上落下来,像是揉碎了的花瓣,大概是迎合了他配饰上的红色宝石,并没有显得多突兀。 希尔斯的审美还没有达到苛刻的程度,因此他也说不出这样算不算好,只是觉得没有想象里那么糟糕。 他握住伊瑞尔的手不让他乱动,决定找个地方帮他洗一下手,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换一件衣服——尽管这不太实际,因为他今天穿得太隆重了,如果要换衣服,可能还不如直接退场。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快的笑声传了过来,花坛后绕出还捧着花的赛切尔。 “怎么这么笨?没见过这种花吗?”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伊瑞尔,脸上笑容灿烂,眼角的亮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微光,还带着几分刚刚在舞台上不可方物的自信张扬。 伊瑞尔还记得他刚刚的舞,因此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但赛切尔在舞台上是有灯光和妆容加成的,现在离开了舞台,其实他还没有布拉德那样的美貌。 伊瑞尔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点失望,然后又开始神游,认真思考为什么台上台下的虫会不太一样。 赛切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将目光落在希尔斯身上,然后问伊瑞尔:“这位殿下,要不要和我玩游戏?” 第26章 信徒膜拜 赛切尔其实是布拉德吸引过去的,毕竟布拉德也不是什么完全没脑子的废物,知道伊瑞尔这里无法下手,他又不甘心就此放弃,于是干脆换了个角度下手。 赛切尔在雄虫里的风评当然不算好,他属于玩咖类型的雄虫,基因等级卡在刚刚好的B级不上不下的,因此他不会被顶尖血统的那一批贵族重点关照,也能够获得大部分雌虫的青睐。他不在意系统里的配偶登记,也完全不介意所谓的交配任务,因为他的私生活可比这丰富多了。 大概是艺术型雄虫的情感反馈比一般虫要丰富,普通寻常的关系无法引起赛切尔的兴趣,他更喜欢抢夺,喜欢看仿佛坚不可摧的雌虫陷入不忠与背叛和不能的拉扯,喜欢在亲密关系中战胜其他虫的成就感。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伊瑞尔,继而就注意到了希尔斯。 说实话,希尔斯不算他最喜欢的那一种类型,毕竟他对情人的要求还很高,他和一般雄虫不太一样,他就喜欢勾引基因等级高的雌虫。因为基因等级越高,匹配到雄虫越难,但一旦匹配到,背叛时本能的反应就越强烈,雌虫也会越痛苦。 希尔斯入场后表现得很擅长交际,也没有特意提到过自己的基因等级,因此赛切尔初步判断他顶多是A级。不过因为伊瑞尔,赛切尔对希尔斯的兴趣就直线提升了。 有什么比战胜一个基因等级比自己高,又长得这样美的雄虫更能让他感到愉悦呢? 伊瑞尔果然上钩了,好奇问他:“什么游戏?” “猜一猜的游戏。”赛切尔完全没有欺负残疾虫的自觉,笑眯眯地说,“互相说一说对方的喜好,谁说的对的多谁就赢了。” 这游戏当然是不合理的,怎么算对了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可他顿了顿,还状似好心的道:“我可是公众人物,对你来说这个游戏应该很好赢的吧?” 伊瑞尔呆了呆,其实他还在思考这个游戏规则到底是什么,他有点不太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也不知道。 所以他还在神游,顺便理清思路。 赛切尔大概看了出来,知道他在思考,也就安安静静等他。 过了好半天,伊瑞尔回神了,慢吞吞地“啊”了一声,然后问:“那,赢了之后呢?” “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如果我赢了,就让你的雌虫和我共进晚餐,怎么样呢?” 伊瑞尔沉默了一会儿,希尔斯却无法再继续沉默下去了。 虽然,按照规矩,雄虫之间交流的时候,雌虫是不应该插嘴的,但就伊瑞尔这个思维和赛切尔真的说清楚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也看得出来,赛切尔大概就是看中了一点,赌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开口。 在雄虫聚会上,是会开启一部分进行直播的,这也是一种另类的安抚手段。 希尔斯抬起头,扫了一眼摄像的方向,发现这里果然是在摄像范围之内。他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但还是开口道:“抱歉,打断一下,我需要带殿下去换一件衣服了。” 这当然是借口,他准备带着伊瑞尔直接离开,反正已经露面,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赛切尔看了一眼伊瑞尔的衣摆,很快语气轻松地道:“这不需要回去换衣服的,稍微处理一下就好了。” 希尔斯微微皱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赛切尔在花坛里又摘了些花,在手指上染上红色,然后在伊瑞尔的衣摆上抹了两下,顺着花浆染红的地方,画出了一束束垂落的花藤。 他的动作太快,希尔斯因为顾忌场合也没出手阻拦,而伊瑞尔比他反应只会更慢,等伊瑞尔反应过来,赛切尔都已经收手了。 赛切尔在绘画和审美上的造诣也足够高,因此他改完之后确实不算难看,甚至还显得和伊瑞尔的风格挺相得益彰。 伊瑞尔忍不住感叹:“真厉害啊……”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反正他做不到赛切尔能做到的事情。 赛切尔笑着睨了他一眼,倒生出几分对他的好感来,但嘴上还是说:“这都算不上什么。”他在艺术领域也不是顶尖,太多的荣誉是因为他雄虫的身份,而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实力有多强。何况,在虫族的社会里,战斗种才是主流,其他种类都属于边缘种类。 可伊瑞尔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做到了就是厉害。 赛切尔觉得他已经把刚刚的事情忘了,于是旧事重提道:“你觉得刚刚的提议怎么样?游戏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任何要求。” 他笃定,伊瑞尔不会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毕竟他看起来也不是会将脑子放在这上面的样子。 但伊瑞尔这次很快地摇了摇头,说:“不,我不和你玩游戏。” 这下赛切尔有些错愕了,他觉得刚刚伊瑞尔明明是感兴趣的,怎么一下子就改了主意呢? “为什么呢?”他忍不住问。 “因为你很厉害的样子。”伊瑞尔认认真真地道,“我肯定会输的,而且我想希尔斯不喜欢和别人吃晚餐。” 他这个想法倒是很简单的,因为赛切尔在他眼里很厉害所以不想和他玩游戏,而希尔斯一直是和他一起吃饭,他就下意识觉得希尔斯不会和别人一起吃晚饭。 虽然明知道伊瑞尔这样说没有太多私人情感,希尔斯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悄悄翘起一个弧度。 他不只一次觉得,他对伊瑞尔是有感情的,而这种情感不仅来自基因本能,还来自类似于这样的事情。 伊瑞尔的世界几乎是空白的,但就算是空白,他也总是显得柔软温暖。 这感觉犹如膜拜一位新生的神祗,神不会给信徒任何回应,甚至他如此脆弱,可只要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回应,信徒都会一厢情愿,悍不畏死奉上一切。 -------------------- 发现三个人的名字都是三个字还都带一个“尔”,我取名是真的挺废了…… 之前看到一个评论,说实话我觉得攻受这种分类确实给人强弱的直观感受,所以倒不如说伊瑞尔是top罢了 第27章 错误认知 赛切尔在伊瑞尔这里算是铩羽而归,但他也不恼怒,这会儿甚至觉得伊瑞尔有点可爱起来。 雄虫是一种十分敏感又别扭的生物,大家相互之间甚至没有虫族与生俱来的团结,反而更多的是相互的嫉妒和攀比。这似乎是某种劣根性,来自于远古雄虫的骄奢淫逸和自命不凡。 在更久远的过去,远古雄虫拥有无上的地位,别说是和其他的雄虫居住在一个星球这样的事情了,一位雄虫甚至不会和另外的雄虫居住于一个星系。远古雄虫拥有广阔的领地,无数的情人,价值连城的各种宝物,他们毕生都在追求更随心所欲的生活,更无可比拟的地位和权柄。 因此,雄虫之间的相互夸奖是很少见的,夸奖其他雄虫几乎相当于承认自己不如对方,而整个虫族社会都对雄虫的嫉妒心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雌虫会觉得这样也挺可爱。 当然,赛切尔是个彻头彻尾的雄虫,如果不是嫉妒心他也不会被布拉德引过来了,但是这不妨碍他因为伊瑞尔诚恳的夸奖而感到高兴。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些矜傲地扬起下巴,说:“我听说你想要学跳舞?” “啊……”伊瑞尔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他已经快把之前的想法给忘了。就像他一直没有安上的假肢一样,他总是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赛切尔看他这样,马上就把自己刚刚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打消了,但他对伊瑞尔的态度依旧缓和了许多。他还染着花浆的手指点了点伊瑞尔苍白的面孔,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指印,而后半带调笑地说:“好吧,是我多此一举了。通讯号就暂时不加,下次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希望你记得我吧。” 他微微眯起眼,心想大概是不会记得的,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走开之前,他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布拉德。 布拉德的脸色不算好,他的 伊瑞尔摸了摸自己的脸,结果忘记自己手上的花浆,本来留下的那道印记和他的妆容还算合适,这下却完全弄得乱七八糟。 希尔斯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觉得庆幸。 至少这次聚会他们有理由提前退场了,但伊瑞尔这一次的聚会属实不算完美。好在伊瑞尔自己本身不会在意,因此更不会有迁怒的事情发生,他一直到回家都是十分高兴的。 毕竟他难得有出去的机会,虽然总是有人跟他说话对他来说很累,但他本来是喜欢热闹场合的,他敏感的情绪感知让他能轻易地感觉到聚会里还算热闹轻快的气氛。 回到树屋洗完澡,伊瑞尔问希尔斯:“下次还可以去吗?” “可以。”希尔斯心里又冒出那种复杂的感觉了,愧疚里夹杂着卑劣的愉悦。 他私自拥有伊瑞尔依旧够久了,本来伊瑞尔是可以不被圈养的,他出门或者想去任何地方都不需要问任何人。 但他在身边的时候,伊瑞尔还是会习惯性地询问他,就像是他们曾经那样。 可这样其实是不对的。 希尔斯在今天的时候,看到布拉德和赛切尔都在伊瑞尔面前铩羽而归,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伊瑞尔其实并不需要他,更不需要任何雌虫来圈养。 他或许脆弱,也依旧迟钝,但他有自己的办法面对一切。 是他自己曾经想得太美好,为自己卑劣的行径寻找合理借口,下意识遗忘自己在找到伊瑞尔之前,伊瑞尔是生活在混乱的下城区的。 被统称为下城区的地方混乱到几乎全是违法分子,所有虫都为了活着愿意做任何事情,一个尊贵的雄虫也可能被撕碎了吞到肚子里。 可是伊瑞尔并没有,希尔斯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伊瑞尔的场景。 在爆炸造成的废墟之后,伊瑞尔的脚步还有刚刚为保护他而死去的雌虫。他的面容高洁,眼神清澈,白发沾染了一点灰尘,却有一种近乎是银色的色泽。 那时,他正弯下腰来,将手中握着的一朵花放在雌虫的尸体上,很认真地小声说:“花很好看,我很喜欢。”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希尔斯为他神魂颠倒。 因此,现在的这个时候,他又鲜明地感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也是错误的。 他的存在,阻碍了伊瑞尔正确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和所拥有的一切。 希尔斯将伊瑞尔抱到床上的时候,伊瑞尔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红色的眼眸亮晶晶的,“今天要早点休息呀,好累。” 他确实累了,困得几乎快睁不开眼,手指虚软无力,柔软得仿佛是植物的枝条。 希尔斯忍不住笑了笑,说:“好。” 伊瑞尔的手放了下去,乖乖地交叠在腹部,在房间光线调成昏暗后陷入了沉睡。 希尔斯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他走出房间,准备继续去处理今天堆积下来的事情。弗洛瑞拉家的武器贩卖到了一种瓶颈,他必须要突破贵族血统的垄断,加入到真正的顶尖血脉的买卖里。 他胸有成竹,但也同时意味着他必须付出足够多的努力。 只是从旋转的楼梯走下来的时候,希尔斯透过窗户,看到花园里站着一个陌生的雌虫。 按理来说,雌虫没有允许,是不能踏入雄虫的领地的。 但这个雌虫不一样,希尔斯还记得他,就是他将伊瑞尔带走的。 研究院和委员会的高层,安洛克。 美貌几乎可以媲美雄虫的金发碧眼的雌虫,又有米勒家的顶尖血统,就算没有伊瑞尔,希尔斯也对他早有耳闻。 安洛克自然也看到他了,甚至他清楚希尔斯与伊瑞尔的关系,因此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略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静静地与他对视。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只是伊瑞尔休息得太早,安洛克也没有想到,本来他是来看伊瑞尔的。 因为,艾登在前线失利,加西亚家正努力找补,而他的配偶申请终于通过了。 -------------------- 我本来真的不是拖更的人,我只是太菜了,所以实验要用好长时间…… 关于入v的问题,这本要入也是倒v,倒v大概在完结三天之后,如果是追更的话问题不大 第28章 请求 身为具有合法效益的配偶,安洛克得到了管家的郑重对待。 伊瑞尔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他其实也不知道这种社交区别,只是觉得今天的晚饭似乎更丰盛一些。 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这个漂亮雌虫又出现在他的家里,但这不影响他为此高兴。 希尔斯一开始的心情自然不太好,但是看到伊瑞尔开心,他又觉得倒也没有什么。他已经能逐渐适应不完整拥有伊瑞尔的感觉了,至少这比完全失去要来的轻松一些。 在餐桌上的时候,伊瑞尔难得精神好,信息素也带上一点甜意。 餐桌上的两位雌虫暂时将敌意藏了起来,直到安洛克开口问:“伊瑞尔,要不要去辛瓦力之外的地方看看?” 希尔斯立刻侧头看向他,“雄虫并不适合去辛瓦力之外的地方。” 他是下意识反驳,因为这几乎是个共识。虫族占领了宇宙中庞大的星球数量,但经常身为侵略者的虫族并没有太强的治安意识,其他战败种族在虫族的殖民地中流窜,甚至暗中勾结出许多反叛组织。 雌虫在虫族社会的数量太多,虫王和贵族也不会在意这些雌虫的生死,虫族在外意外死亡的事情数不胜数。但雄虫数量稀少,身份尊贵,自身却又相当脆弱,因此虫族建立了辛瓦力,是圈养雄虫也是保护雄虫。 雄虫离开辛瓦力,必须要持有委员会高层允许的调令,离开后还要保持定位开启,受到严密的保护和监控。 但是反驳过后,希尔斯又想起昨天的想法,因此他立刻又说:“你都安排好了?” 大概是敏感察觉了他语气的变化,安洛克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笑着说:“我虽然不是米勒家的继承人,但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伊瑞尔咬着甜品叉子,这次几乎拿出来他最快的反应速度,回答说:“想啊。” 既然他都这么回应,希尔斯当然不会再提出什么异议。 希尔斯无疑是真切地喜欢伊瑞尔的,可他习惯了圈养伊瑞尔。直到他发现伊瑞尔离开他也能过得很好,甚至是更好,他才开始选择退却。 吃完饭后,安洛克陪着伊瑞尔上网,他则是去取了一下自己从家里寄过来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曾经伊瑞尔喜欢的,他早在伊瑞尔离开后就寄过来了,但因为送给雄虫的东西都要经过严密审查,所以这时候才送到。 希尔斯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昨天的心态变化,他开始对自己产生自我怀疑,整个虫也低落下来。将整理好的箱子递给伊瑞尔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伊瑞尔完全不会在意的准备,毕竟伊瑞尔现在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他能给的东西并算不上什么。 可伊瑞尔先是打开箱子认认真真将每一件东西都看了,然后从里面拿出他最喜欢的那条项链,立刻戴在了脖子上,然后才抬起头对希尔斯说:“太好了,我真的喜欢这个,谢谢你呀,希尔斯。” “你还喜欢这个吗?”希尔斯轻声问他。 这条项链是用细碎的彩色宝石做的链子,坠饰是一朵水晶花。这样的项链,论华丽比不上伊瑞尔昨天参加宴会时的任何一种配饰,论素净设计又着实不算顶尖,虽然这是当初伊瑞尔主动向他要的唯一一件东西。 伊瑞尔还在看箱子里其他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说:“我喜欢啊,最喜欢希尔斯了。” 希尔斯知道,他的最后一句只是习惯,是曾经被他哄骗而记下的夸奖,没有什么真实成分也并不走心。 可他还是心动,越心动越觉得自己卑劣。 安洛克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笑意微微淡了一些,但他不会打扰伊瑞尔的好心情,因此他这时候什么都没说。 等到伊瑞尔累了,回房间休息,安洛克主动找上了希尔斯。 “我知道,你通过了委员会的审查,但我想你应该不想再经历一次。” “当然,所以阁下想告诉我什么?”希尔斯在伊瑞尔面前会觉得心虚,但面对同样窥觊伊瑞尔的情敌,他就表现出了十足的针对性。 安洛克笑了一下,笑意竟是略带些友好的,“听说弗洛瑞拉在试图接触虫王?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对虫王投诚比较好。” “这是警告吗?”希尔斯立刻就觉得这像是某种威胁,可安洛克说这话似乎并没有太大敌意,因此他换了一个更中立一点的词。 “算是吧,这一次带走伊瑞尔可不是我的意思,而是王的意思。”安洛克微微垂眸,压低了声音,“弗洛瑞拉本来就是阿克提的从属,没有必要效忠新亚利特。弗洛瑞拉掌握着大半的武器贩卖势力,如果王不满意伊瑞尔,我会将他送出来。”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安洛克的意思很明确,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将伊瑞尔送走,而不是帮助他逃离。他是新亚利特的从属,他的精神海里有虫王的烙印,无论怎样他都逃不开烙印的束缚。 希尔斯有一瞬间心悸,连心跳都似乎慢了一拍。 他早就知道伊瑞尔的身份有大问题,那一份被他销毁的资料始终是隐患,但他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我知道了。”他接了话,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伊瑞尔……会死吗?” 安洛克抬眼看他,“你应当知道吧?那个实验提取了新亚利特的血,他很愤怒。” 希尔斯明白了。 新任虫王性格偏激,长期的精神暴动让他几乎像个疯子,因此他独居在离坎德拉几千里外的荒星。而他的疯狂,也主要来自于新亚利特血脉的特殊性,越纯正的血脉越接近虫母,这导致他们的激素失衡,对信息素不敏感,在性上的意识迟钝。但虫族是本能渴望繁殖的种族,本能与身体机能的冲突总是让新亚利特痛不欲生。 弗洛瑞拉家效忠的阿克提则是正好与新亚利特相反,他们的血脉不太接近虫母,更接近于初代雌虫,因此他们更为敏感,欲望也更为强烈。正是因为这种区别,效忠阿克提的希尔斯也听闻到了新亚利特的这种特性。 而事实上,伊瑞尔身上某些特点也确实更接近新亚利特。他反应迟钝,信息素不太自控,在爱和欲望上都显得淡薄,就算是在床上,也隐约表现出性欲迟钝的特点。毕竟他如此脆弱,又有天生的基因缺陷,精神海薄弱,虫族习惯性的长时间的床事甚至可以冲垮某些种族的精神海,伊瑞尔却总是仿佛游离在感官冲击之外。 不过,这对伊瑞尔来说或许是好事。 安洛克见他明白过来,微微挑了挑眉,转而又说:“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继续哄骗伊瑞尔了,我虽然不是战斗种,但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希尔斯勾起嘴角,带一点得意地道:“谁让我先找到他。” 安洛克脸色微冷,不接话了,但他私心里也觉得当年的搜查队有些废物。 不过,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那个时候伊瑞尔就被找到的话,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情。 要说的话都说完,安洛克也就离开了,他还要处理伊瑞尔出行要准备的事情,而希尔斯也得更改自己的计划了。 伊瑞尔离开辛瓦力那天的天气不错,昨天刚刚下过一场雨,温度适宜湿度刚好,于是今天天空中出现了辛瓦力颇有美感的紫云天空。 安洛克带着伊瑞尔前往自己的实验星球因莫,而希尔斯也离开了辛瓦力。 作为一颗实验星球,因莫也处在生命稀少的星域,邻着的星域就是虫王的居住地。安洛克只是听从虫王的命令,带走伊瑞尔在因莫进行检测,但他有一种预感,虫王或许会来到因莫。 因此,在飞船上的时候,安洛克支开了众人,悄悄对伊瑞尔说:“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伊瑞尔慢吞吞地将目光从窗户上的投影上离开,有些不走心地应了声。 安洛克有些无奈地亲了他一下,将他的注意拉到自己身上一些,然后道:“如果看到好看的虫,不要随意靠近,可以吗?” 新亚利特血脉趋向虫母,而虫母是虫族基因集合的巅峰,因此新亚利特虽然是雌虫,却也足有超越一般雄虫的美貌。 “为什么,不可以?”伊瑞尔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他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我喜欢好看的。” “我不够好看吗?”安洛克轻轻捧着他的脸与他对视,装作有些委屈的样子低垂眼睫,“因为那可能是雄虫,而且我会很难过。” 他说了半真半假的话,在心里给自己效忠的王道了个歉。 他对虫王还是忠诚的,只是伊瑞尔这样脆弱无辜的雄虫着实没有威胁,他不希望因为新亚利特的暴虐而牺牲他喜欢的雄虫。 安洛克眼睫低垂下来的时候,和头发同色的金色睫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这张本就美丽的容貌成功蛊惑到了伊瑞尔。 伊瑞尔只觉得思维更迟钝了,他有些晕晕乎乎的,信息素也慢慢泄露了出来,因得安洛克也有些晕晕乎乎,脸上发热泛起了红。 好在安洛克反复提出要求后,伊瑞尔终于小声地回答他说:“好。” -------------------- 从今天开始会尽量多更的,以后一章会保持大概三千字 第29章 因莫温室 在名义上因莫是属于安洛克的,但事实上这颗庞大的实验星球有一半服务于虫王。因莫近百分之九十的土地都是被实验摧毁的荒地,但这并不妨碍安洛克运用富有的资源临时打造出一个适合雄虫生活的温室。 伊瑞尔个人并没有觉得有太大变化,因为这里照样有飘来飘去的浮空种,还有各种热烈茂盛的幻想种植株,极大满足了他平时发呆观察的习惯。为了照顾雄虫脆弱的身体,安洛克甚至严密计算好了因莫的星球时间,伊瑞尔落地后不需要倒时差。目前因莫不同地方的星球日时长不同,而温室建立的地方时长刚好匹配伊瑞尔的生物钟。 伊瑞尔在因莫生活得比在辛瓦力还要轻松,除了每天要抽血,还会进行一些奇怪的游戏。 其实那是在做检查,安洛克奉命彻底查探伊瑞尔的信息素效用,还需要对伊瑞尔的基因进行彻底解析。 但是,越进行解析,他越是觉得恐惧。 他早就知道,伊瑞尔的信息素有问题,不会有任何一种正常的信息素,能够准确狙击S级以上的虫族,几乎拥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恐怖魅力。伊瑞尔依照心情,时时刻刻泄露自己的信息素,与其说是一种基因缺陷下的不自控,不如也可以当做是基因本能的保护。 安洛克拿着书写到一半的基因分析报告,支开了自己的研究员,独自一人陷入了沉默。 伊瑞尔身上,到底是基因的残缺,还是基因的进化? 他摸着自己的记录笔,半天都没有将资料扫描整理进去。 说实话,他有些动摇了。 事实上,安洛克最近才得到一个新消息,那就是艾登根本没有在前线失利。正好相反的是,艾登在前线好得过分,还新剿灭了一个等级不错的文明,获得了一大堆可用俘虏。 宇宙里的种族太多了,不是征服所有文明都有用。譬如说那些幽灵种文明,就算勉强征服下来,也会因为维度不通,而导致不能得到足够回报的资源和劳动力。而像科技侧的种族,特别是机械种,则能在虫族社会的方方面面提供便利。 而这一次,艾登负责征服了一个类人种文明,貌似还是精灵种的近亲,无论是作为纯粹的劳动力还是作为赏玩的宠物都绰绰有余。 他得到的失利消息,是虫王纵容放出的假消息,有可能是为了试探最近行事有些过分的米勒家,也有可能……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获得配偶资格带走伊瑞尔的机会。 安洛克不知道虫王是怎样想的,新亚利特有戏弄猎物的劣根性,说不定是为了找一些新的乐趣。 但他真的要将伊瑞尔当作一个没有自觉的实验品吗? 安洛克扪心自问,无论是因为本能还是其他的东西,他都确实不愿意给伊瑞尔带来伤害,他希望伊瑞尔永远是那个反应迟钝什么都不懂的雄虫。何况,虫王的性格偏激多疑,掌管因莫进行雄虫基因的研究虽然是他的本职,但他现在的处境难免不会得罪加西亚。 最后,他还是修饰了一部分报告的用词。 安洛克知道,他的底线被伊瑞尔踩碎了。 而此刻的伊瑞尔正在为自己建造的温室里,窥视上了一个漂亮物种。 他坐在狭长的楼梯口的飘窗上,本来是隔着雕花玻璃与一只五彩斑斓的浮空种对视,但等到浮空种飘走之后,他就注意到了外面的另外的生物。 好漂亮的虫。 这是伊瑞尔的第一反应。 他的反射弧似乎非同寻常的长,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某些时刻的反射偶然蹿上正常速度,以至于他专注又仔细地盯住了外面的那只虫。 是银发,或者说在阳光下,更像是剔透的白发。白发虫族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眸,而他的皮肤在阳光下也浮现出一种透明质感的白色,让他显得像一座冰雕。而他实在是美丽,五官没有一处不美,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在明亮的阳光下如同要融化的传说中的神。 伊瑞尔的视力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因为基因缺陷,他的视力比不上最弱等的F级虫族,因此为了看清那只漂亮的虫,他的脸挤在雕花的玻璃上,几乎变了形。 他看得太专注了,毕竟他总是这样,经常走神,但是入神的时候也格外入神,因此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在这里坐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奴仆来关注他——尽管,就算有,他也不会注意到这种事情。 过了一会儿,那个虫对他招了招手。 伊瑞尔的信息素已经外泄得厉害了,浓烈的信息素从室内漫延到了室外,而不受控的打量信息素的泄露对他的身体也产生了影响。他开始有些眩晕,一开始是很轻微的,直到后来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个的黑斑,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可是这个时候,这空无一人的温室里已经溢满了薄荷前调的信息素,甚至肆无忌惮地包围了被他注视的那只虫。 伊瑞尔晕倒了。 他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而他从来没有这样无节制地外泄过信息素,这简直就相当于他陷入了发情期,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没有雌虫来反哺能量液给他。在虫族的交配过程里,雌虫承接雄虫的信息素后,会在体液里分泌高能量的能量液,用来反过来补充雄虫的能量损耗。 等伊瑞尔再醒来的时候,他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小昏倒了一下,对他来说这种感觉已经很久远,他太久没经历这样的事情,但也并不算陌生。在资源贫瘠的下城区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因为虚弱昏倒,这种时候只要睡觉就好了。 他并不感觉很难受,然而睁眼之后看到的白发虫族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小小上扬了一下。 真好看啊。 伊瑞尔单纯这样想着,浅红色的眼眸像是一双不会自主转动的珠子。 白发虫族在近距离看起来也有很强烈的疏离感,尽管他将伊瑞尔抱在怀里,眼睫低垂,浅蓝色眼眸中神色依旧相当冰冷。 他们对视了好一会儿,空气都陷入一种微妙的近乎静止的寂静里。 然后,伊瑞尔终于想起他答应过安洛克的话。 大概是怕他忘记,安洛克在因莫的每一个星球日都会对他重申一次之前的要求,直到他答应为止。而在今天早上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这一次的反应还算快,他想起来之后就推了对方一下。 可伊瑞尔忘记他之前在的地方只不过是一个飘窗而已,因此当这位白发虫族不支撑他之后,他很干脆地跌坐在了地上。 伊瑞尔总是忘记装假肢的事情,而他身边的雌虫总是因为眷恋和他的接触,因此下意识忽略这件事。于是,他不得不坐在地上,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抬着头看着眼前的虫,然后很认真地说:“您能离我远一些吗?但也不要太远。” 白发虫族纤细优雅的额触小小地摆动了一下,但他的表情相当冷漠,开口问:“为什么?” 伊瑞尔慢吞吞地将安洛克的请求说了,这些话天天听,他就算记忆力再差也多少记得一些。 听完他的话,白发虫族很突兀地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种冰霜一样冰冷的气质都消退了,反而因为一下子笑出来的表情太明显,而显露出了一种异样的狰狞感。而他笑起来的时候,还会露出嘴里一侧的尖牙,于是这也让他的笑显得有些怪诞了。 连伊瑞尔这种迟钝神经,都短暂地接收到了一点本能的危险信息。 好在他只是笑了一下,而后表情很快收敛了,他慢慢退了一步。 伊瑞尔因为刚刚的危险感而犹豫了一下,可他本身能够感受到这种程度的危险的时候并不多,因此这并没有引起他的警惕,他的目光近乎有些贪婪地落在对方身上。 这样近的距离,他可以看清白发虫族脸上任何一点小瑕疵,譬如说左眼角下一道狭窄梭形疤痕,还有鼻梁上一颗小小的痣。 大部分的虫族身上是没有任何缺陷的,譬如说被他们吞噬过基因的原始人族身上会出现的黑斑和痣。因为人形只是他们的拟态,这一层柔软皮肤都是虚假的,在皮肤之下,是斑斓锋利的虫甲,还有折叠坚固的内骨骼。 因此,他脸上这点缺陷格外明显,却并没有损耗他的美貌,反而更让他有一种真实的奇异感觉。 伊瑞尔对美太敏感了,他几乎有些痴迷,还十分大胆地伸出手,悄悄摸了一下对方赤裸的脚踝。 这位漂亮虫族是赤足的,但如同白雪般的皮肤没有沾上任何灰尘。 伊瑞尔的动作够轻了,可还是被对方察觉。 白发虫族低下头来看他,脸上却浮现出了一种异样的红晕。 “你叫什么呀?”伊瑞尔第一次这样问一只虫,他不懂得社交,于是挑了每一个虫都会问他的话来说。 白发的虫族又笑了,这一次他的嘴角弧度很大,连眼眸都微微弯了起来。 他回答说:“海茵·新亚利特。” 伊瑞尔觉得名字后缀有点熟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他忘记了。 因此,他很习惯性地点点头,笑着说:“名字真好听。” -------------------- 哼哧哼哧推剧情,预警:这篇文的小受没几个可爱的 第30章 暗手 伊瑞尔觉得海茵像个幽灵种,而不是虫族,因为他总会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 虽然他知道,有可能是因为他的思维太不集中了,对方离开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 伊瑞尔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虽然他每天很期待再看到海茵,但他不太和其他虫交流,习惯自己一个人待一天。 但偶尔超标的信息素,还是让安洛克发现了异样。因为伊瑞尔的事情,他其实并没有时时刻刻来看伊瑞尔,而低等级的虫族对伊瑞尔的信息素并不敏感,住所里的信息素监视器也并没有报警,可他的等级足够高,对伊瑞尔的信息素敏感度也高。 他问伊瑞尔:“最近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看到了漂亮的虫。”这一次伊瑞尔反应倒是很快,因为他刚刚就在想海茵。 虽然早有预料,但安洛克还是觉得心里发凉。 “记得名字吗?”他带一点侥幸地问。 伊瑞尔回答他:“好像是……海茵。” 海茵名字短,而且他难得看到这么好看的虫,因此他想起来还不算困难。 安洛克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伊瑞尔的头发,有些心情复杂,但什么也没有说。 海茵·新亚利特正是他所效忠的那位虫王,既然海茵来这里没有告知他,他也就必须当作海茵没有出现过。 安洛克有些心惊,怀疑海茵是不是发现了他在报告上动的手脚,可他只能当作无事发生,然后保持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对伊瑞尔说:“那你答应我的,还记得吗?” “记得。”伊瑞尔很认真地说,“我让他离我远一点点了。” 安洛克觉得这个“一点点”大概很贴切,他心里忍不住叹气。 离开伊瑞尔的住处后,安洛克尝试联系希尔斯,但还没等他说起正事,希尔斯就先让他送伊瑞尔离开因莫。 安洛克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回复: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送走他还太早了。 希尔斯:你看星网雄虫热点。 安洛克本来不习惯关注雄虫,毕竟像他们这样的顶尖血脉,匹配不到合适的雄虫也可以强行申请配偶,没有必要时刻关注那些活跃在大众面前的雄虫消息。而最近为了研究伊瑞尔身上的基因特性,他就更不会关注这种网络上的雄虫热点了。 星际网络毕竟相当庞大,虫族所用的星网分割成了多个部分,雄虫消息有个专门的星网,而安洛克刚登录上去,就看到了伊瑞尔的面孔。 伊瑞尔参加宴会的视频截图被置顶了,就放在雄虫星网首页,对大多数雌虫来说这相当于是一个美貌暴击。 安洛克已经对伊瑞尔的美貌免疫了,因此他的目光很快就移开,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事实上,对于雄虫来说基本没有隐私的说法,大多数没有贵族血脉的雄虫资料在官网上都能找到,这其中也包括伊瑞尔。本来按照基因等级和先来后到的原则,伊瑞尔的资料应该在A级雄虫的最后,这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位置,但此刻因为人气的缘故几乎顶到了A级雄虫的第一位。 伊瑞尔的基因缺陷,包括信息素的前调都一清二楚,而与之相关的,是毁誉参半的谣言。 有关于伊瑞尔出身下城区的,而以此可以衍生出很多的东西,譬如说伊瑞尔曾在下城区贩卖信息素。如果再加上一些雌虫单方面的肮脏幻想,在伊瑞尔美貌的盛赞之下的各种揣测几乎不堪入目。 委员会的网络管理会保护雄虫,但正是因此反而引起部分雌虫的逆反心理,各种下流的言论层出不穷。 毕竟,有什么比一个如此美貌,却又存在自我缺陷的无身份雄虫,更方便他们无底线幻想呢? 只是草草扫了一些信息,安洛克就马上得出了结论,有虫在针对伊瑞尔,并且这人应当就在雄虫内部。 只有雄虫才会如此了解怎么毁掉一个雄虫,而且还能支使委员会暗中操作。大部分雌虫还是有脑子的,不会冒然对一个雄虫下暗手,毕竟委员会的法庭审查向来十分严格,遵循疑罪从有的原则,第一目标就是保护雄虫。 曝光度过高对雄虫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容易让委员会的宣传部将目光落在伊瑞尔身上,并且试图推出去当作新法案的牺牲品。 委员会中三分之二的雌虫希望彻底支配雄虫,一直在不断推进降低雄虫身份的法案,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傀儡。而伊瑞尔天真单纯,脑子反应也慢,一旦被盯上很容易落入那一派的陷阱。 而伊瑞尔是之前下城区非法实验的遗留产物,他的信息素效用也十分特别,更别说作用在他身上的从新亚利特提取出来的加成物,只要牵扯到虫王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海茵·新亚利特不是仁慈的虫王,他的喜怒无常和任性妄为在新亚利特里也首屈一指,一旦伊瑞尔的身上麻烦缠身,很难说这位不喜欢麻烦的虫王会将伊瑞尔杀死来解决这件事。 安洛克能够理解希尔斯的想法,毕竟在阿克提的从属眼中,新亚利特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和杀戮狂魔。但身为新亚利特的从属,他知道新亚利特毕竟是护短且严苛的,现在伊瑞尔和海茵见过却并没有发生意外,这让他觉得伊瑞尔或许能得到虫王的认可。 对于任何一个法案的推行,贵族间的争端尚且有操作之地,但只要虫王插手,那就完全是一锤定音,虫族毕竟是彻头彻尾的强权社会。 安洛克不敢轻易背叛新亚利特,在嫉妒滋生的同时又期望伊瑞尔能够得到虫王青睐,因此他让希尔斯再等等。 他不该揣摩虫王的心思,可是万一呢? 第31章 食欲 伊瑞尔其实不太上网,他漫无边际的思绪足够他渡过一个星球日,所以他暂时并不知道星网上的事情。 何况,他现在每一天只期待海茵,他甚至对海茵有一种类似于对亲眷的亲近感。 伊瑞尔还在无聊的时候给自己补充了理由。 虽然海茵是蓝色眼睛,但有一头白色长发,他觉得这跟自己是一样的。海茵的额触纤长得仿佛一片窄叶子,顶端也和他的一样分裂成两半,只是分裂段比他的长一点。而且,海茵和他一样白,他们的手放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有肤色差。 伊瑞尔一开始还记得叫海茵远一点的,可是很快他就忘乎所以,偷偷抓住了对方放在一旁的手指。 海茵还没有抱过他,这个白发虫族貌似并不打算纵容他,就算他从轮椅上或者窗台上跌落下来,海茵也只是静静看着。 伊瑞尔其实也不在意这种事情,有一次他从轮椅上翻倒下来的时候,傻乎乎地抓住了海茵的脚踝。 这只白发虫族的皮肤因为太白而显得十分薄,踝骨的痕迹很明显,内骨骼的红色纹路在他的踝骨上隐隐凸显出来,像是某种图纹。在他抓住对方脚踝的时候,那片内骨骼的红色纹路像要烧起来了一样,一下子变得通红,吓得伊瑞尔立刻松开了手。 在这之后,海茵低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了。 这一次,伊瑞尔在日落的时候等到了海茵。 海茵似乎刚洗过澡,他的白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发尾散乱卷曲,像是轻薄的纱缠在他的后背。他穿了一件并遮不住什么的宽松长袍,露出了修长的手臂和赤裸的足,如果伊瑞尔足够高,那他大概能从宽松的领口看到对方白而软的胸肌,但现在他坐在轮椅上,只能呆呆看着海茵到腰间的发,还有他脚踝上仿佛要烧起来的红色纹路。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对视,伊瑞尔突然发现了海茵的虫纹。 虫纹是内骨骼展开的开口,只有在虫情绪激动或者濒临失控的时候会张开,而伊瑞尔就发现海茵抬手的时候,鲨鱼肌的轮廓就变得明晰起来,在凹陷处张开了一道道红色的虫纹。 海茵抬手摸向了他的脖子。 伊瑞尔忍不住打了个颤,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好凉。” 海茵的手太冷了,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湿润水汽,贴过来的时候像一块冰。 海茵没有说话,就像他曾经好几次过来的时候那样,他基本不怎么开口,只是表情偶尔变化。他这次主动朝伊瑞尔靠了过去,盯着他浅红色的清澈眼眸,露出了一个嘴角弧度极大的笑容,看起来近乎有些癫狂。 他的手指收紧了,伊瑞尔皱着眉喊痛。 海茵就又把手指松开了一点,然后问他:“痛吗?” 伊瑞尔点点头,很认真地回他:“好痛。” “我也好痛啊。”海茵低下头,唇轻轻贴在了他的侧颈上,“痛死了,我也好痛,你是一只烦人的小虫子……让我这么痛。” 伊瑞尔听不懂他的意思,但海茵的吐息也是冰冷的,他像是刚从什么极寒之地捞出来的,冷得伊瑞尔发抖。 但是,伊瑞尔一低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宽松衣领下的胸口。 他的身体肌理轮廓明显,胸肌显得很大而且白,胸口正中间裂开了梭形的鲜红虫纹,细小的裂纹状虫纹像是生根一样蔓延进下腹。 如果伊瑞尔的词汇量再丰富一些,他可能会想到接近情色的词。 但他所知甚少,因此他只有本能反应,先是呆住,然后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些,接着他显而易见地紧张发热,从后颈蔓延开一大片红。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似乎只要看到海茵,他的欲望就会比平时要明显一些,连他自己都发觉了信息素像是洪水一样从他的腺体里跑出去。 海茵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按住了他藏在脊椎皮肉之下的腺体。 “别勾引我。”他低声威胁,“否则给你挖出来。” 这一次,伊瑞尔又感觉到那种危险的心悸感了,他迟钝的神经反应终于给了他一次真实的预警。他第一次试图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但他本来就从来没有控制过,全靠心情引导的本能反应,也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他并没有成功。 在他意识到之前,他眼睛里已经开始冒出眼泪了。 海茵看着他,心里暴虐的情绪再一次升腾起来,然后他听到伊瑞尔慢吞吞地小声说:“那,那能不能轻一点?” 他还不懂得挖出腺体这样的语句多残忍,只是本能地感到一点恐惧,连这恐惧都十分淡薄。 海茵沉默了一瞬间,然后他微微收紧手指固定住伊瑞尔纤细的脖颈,张开嘴咬了上去。 身体里横冲直撞的能量让他在此刻呈现出半虫化姿态,浅蓝色眼眸慢慢变暗,虫纹张开,内骨骼展开从虫纹内部探出来,似有似无地朝向伊瑞尔,呈现出拥抱的姿态。他嘴里的尖牙也显露出他虫身口器的狰狞,轻而易举扎破了伊瑞尔的皮肤,探进血液奔流的血管里。 还是有些痛的,伊瑞尔抖了抖,但很快他就感觉不到疼痛了,连瞳孔都涣散起来。 海茵给他注入了一点麻醉毒素,然后才开始不紧不慢地舔舐渗血的伤口,连薄薄的皮肉都放在唇齿间细细轻咬。 他终于觉得好受一点了。 从见到伊瑞尔第一面开始,就是他每一次精神暴动结束之后,再多的施暴也无法缓解从自身衍生而来的痛苦,他每一次都觉得头痛欲裂,所以他不说话也不靠近。他知道伊瑞尔的存在,但其实没有那么在意,对他来说这样一个实验产物都算不上什么虫族,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罢了。 这小东西长得还算漂亮,作为雄虫也很乖,他并不讨厌。虽然,很少有人敢摸新亚利特的脚踝,赤足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新亚利特的下半身内骨骼细密,神经相当敏感,也是全身最富有力量的地方,不会有任何生物冒然触碰新亚利特的双足。 可他低估了伊瑞尔对他的影响,并不完全是因为信息素,那样浓的信息素,甚至比这更过分的他也遇见过,毕竟新亚利特对性欲反应迟钝,为了刺激情欲,新亚利特的虫族什么都试过。 他先对伊瑞尔产生了食欲。 这食欲很没有来由,却是很鲜明的欲望,他的想法明确,看着伊瑞尔的时候,也渐渐开始意识到了信息素的气息。前调是清淡的薄荷,但很快就变成了一种甜腻的花香,有点像他小时候喜欢吃的一种花蜜。 而现在,海茵终于如愿以偿,仿佛在伊瑞尔的血里也吃到了那种甜香。 他突突直跳的神经终于平静下来,食欲被缓解之后,他很敏锐地发觉了自己性欲的觉醒。 他探出的虫族节肢已经不自觉地低垂了下来,从一个拥抱的姿势变得更像是猎捕,尖锐的虫肢抵在苍白的皮肤上,身体升温,血液奔流。 海茵不想杀掉这个小东西了,他想试试别的用法。 然而,他的动作马上就顿了下来。 伊瑞尔又晕了。 他的身体本就比普通虫族虚弱,基因缺陷让他脆弱得厉害,又是难得受到的惊吓又是被吸血,以他的身体状态很快就开始犯晕。 而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出声提醒海茵,就这么被吸晕了。 海茵抬起头来,看着怀里的伊瑞尔,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玩意儿。 海茵·新亚利特生来就是新亚利特最强的雌虫,他出生后的精神力苏醒毁掉了半颗星球,更别说后来的精神暴动让他的暴虐行为无止境上升,为了不造成大量伤亡他还特地住到了荒芜星球。 在这样成长的过程中,他觉得大部分生物都是脆弱的,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甚至他对这种脆弱都感到费解。 可是现在,他发现了比脆弱更脆弱的东西,简直刷新他对宇宙的认知。 海茵心情复杂的呆立了片刻,然后伸手捏了捏伊瑞尔脸,用了他此生最小的力气,但那一片肌肤还是红得厉害。 他收回手,心想:之前不碰这个虫族果然是对的。 海茵懒得收拾这个烂摊子,干脆解除了在这个地方的异能领域。昏睡的奴仆苏醒,各处的检测设备也恢复了正常,很快就发起了警报。 安洛克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所效忠的虫王已经半虫化,却像个架子一样让昏迷的伊瑞尔靠着。狰狞锋利的节肢像是巢穴一样拢着他,侧歪下来的脖子上能够看到青紫色的掐痕。 安洛克有一瞬间怀疑伊瑞尔是不是死了,但他好歹感知力还在,知道伊瑞尔只是昏迷。 他定了定神,朝海茵跪下行礼,“参见吾王。” 海茵记得他,也记得伊瑞尔曾经说过的话,但他懒得在意这些小事,因此只是吩咐道:“带走他。” 趁他头不那么痛,还有些理智,不然这小东西估计就要死在他床上了。 第32章 臣服与反叛 伊瑞尔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懵的,时间和空间的错乱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直到他的视野里出现了海茵的面孔,对方俯身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浅蓝色,身上虫化的痕迹也全部收敛了起来,但伊瑞尔这一次很敏锐,他感到了海茵带给他的威胁性,因此他直觉性的有些惧怕。 他的情绪外化太明显,就算不明显海茵也能接收到他的潜在情绪。海茵看着他,笑了一下,说:“现在开始害怕了?” 伊瑞尔认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他有一点害怕,但他的目光还是盯着海茵的脸,颇有些鬼迷心窍。 虽然他和不止一只虫发生过关系,也知道交配都是怎样一回事情了,但他确实只有对海茵产生了特别的情绪。这种情绪复杂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以他的思维想不明白,以他的表达能力也表达不出来,他这几天一直想来想去,最后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说不定也是见色起意呢?伊瑞尔有时候也这样想,但这对他来说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在和自己的本能拉扯。 本能告诉他应该远离海茵,但他并不愿意,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 海茵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然后直起腰,对旁边的安洛克道:“再给他做一次检查。” 安洛克应了声,马上就有虫过来扶着伊瑞尔坐起来。 伊瑞尔斜眼瞥海茵,又看看安洛克,下意识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他还没想明白,于是显得有些欲言又止,只是目光从海茵脸上转移到了安洛克脸上。 海茵皱起眉,手指抵着他下巴,让他将脸转回来。 “看我。”他命令道,“你的目光不需要关注别的虫。” 于是伊瑞尔乖乖将目光转了回去。 安洛克不敢直视海茵,他的目光隐晦地瞥过海茵触碰伊瑞尔的手,有一种很鲜明的、古怪的情绪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从来没有想过,海茵对伊瑞尔的情感如果超过一般限度,会是什么样的? 他现在知道了,首先是——独占欲。 这一次的检查很快就做完了,大概是因为海茵在场,他外溢的精神力和生物力场,在整个房间里酝酿出一种沉甸甸的威压,每一个在场的雌虫都感觉自己的精神网被连接,仿佛坠入蜘蛛的捕猎网之中。 海茵也确实拥有蛛类血统,新亚利特的力量集中在腹部以下,虫肢多而纤长,彻底半虫化的时候,就能看到他们的下半身扭转成庞大的蛛腹状。 伊瑞尔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他脖子上的伤口并不大,或许是因为海茵当时是以口器的方法取食的。但他确实被吸走了不少血,因此他的问题主要是失血过多,而他还有严重的基因缺陷,这让他恢复起来显得很慢。 海茵显然也理解他的状态,虽然他的脸色明显因此不太愉悦,身边的气压也明显下沉了,但他还是离开了这里,让伊瑞尔静养。 走之前,安洛克回头看了一眼伊瑞尔,最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主动上去说什么话。 不是他太过胆小,而是因为海茵在这里,精神烙印和虫王的威压,就像是明明白白拿尖刀抵着他的心脏表皮,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捅穿他的致命处。这种恐惧是来自生命本能的,他如同踏在死亡边缘,心跳快得有些过分。 但即便如此,海茵也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 离开出房间后,海茵走到了外面的花园里,让其他虫都退下,只留下了安洛克。 “我对他很感兴趣。”海茵和从属说话从来不需要拐弯抹角,因此他很直白地说,“我会清空他在委员会的一切记录,你继续关于他的研究,找出增强他体质的方法。” 安洛克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现在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海茵的意思很明白,清空在委员会的记录就等于抹杀伊瑞尔的身份,并且要让他彻底在普通虫族的眼里消失,伊瑞尔会成为他独有的私藏品。而改为增强伊瑞尔体质的研究,大概是为了方便之后的占有和交配,伊瑞尔现在明显无法承受海茵目前的索取。 伊瑞尔和海茵都有些性欲迟钝,伊瑞尔可以因此承受一般虫族,却无法应付更为迟钝的新亚利特虫族。 尽管为了保护雄虫,虫族建立了委员会和研究院,并且推出了一系列的法案来保护雄虫的权益,但事实上这些东西与他们这些贵族无关,束缚力并不大,对于虫王来说就更等于是不存在。 在虫族漫长的新时代历史中,虫母消失之后的岁月里,也出现过虫王拥有自己雄虫的情况。只是对待这些雄虫的态度千差万别,有些虫王甚至会主动分享自己的雄虫,只是喜欢看雄虫不断情动的脆弱和狼狈,也有虫王私藏自己的雄虫,最后谁也不知道在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雄虫从此没有出现在任何虫眼中。 安洛克感到一种强烈的生理性厌恶,但精神烙印让下意识做出了臣服的姿态,并且回答:“遵命。” 直到海茵离开因莫,安洛克才从这种支配性的威压里挣脱出来。 虫母虽然已经死去,但分给所有雌虫的这种由上而下的支配力量并没有消失,当海茵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直到现在。 安洛克终于有多余的头脑来思考伊瑞尔的事情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也知道要听从虫王的命令,但是仿佛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占据了他的身体和精神,像是吞下毒物后产生的应激反应。 他生理性反胃厌恶,反抗的情绪也像疯长的杂草一样冒了出来。 -------------------- 写得有一点倦怠了,马上就推进下一个剧情,新地图加载中…… 第33章 失踪 安洛克第一次联系了艾登,这位加西亚家继承人的通讯仪保密程序一道连一道,他不得不利用了一点手段,悄悄用伊瑞尔的通讯仪与艾登联系。他这样做相当于违背虫王的命令,并且时间紧急,他只能将关键信息加密发送了出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冷汗就浸透了他的后背。 安洛克准备找机会送走伊瑞尔,但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好办,并且他也不确定艾登是否会与他携手办这件事,因此只是抱着让多一份力量来搅浑水的想法。 伊瑞尔暂时还不知道这些暗潮汹涌,他最近正在养身体,要吃各种奇怪东西,他来了兴趣就开始深究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事实上,这些食物对于很多种族来说可能是敬而远之的,因为显得太奢侈野蛮了。 譬如说是幻想种的能量结晶,虚空种的四肢内脏,或者甚至是其他高等虫族的心脏。 虫族天生有吞噬合并其他种族基因的能力,伊瑞尔的基因在这方面也有缺陷,但并不代表没有这种能力。安洛克给出的第一个强化方案,就是利用这种基因本能,给伊瑞尔喂食大量高质量基因的食物。 对于海茵而言,这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他就算平复精神暴动,也常常会猎杀掉一批所谓的高等基因生物。 大概是那次吸过伊瑞尔的缘故,海茵的精神暴动缓和了很多,但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还是避免和伊瑞尔见面。他偶尔会在伊瑞尔沉睡的时候去看伊瑞尔,这样他会克制很多,尽管他的食欲还是蓬勃翻涌。 安洛克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王窥伺伊瑞尔,将所有异样情绪都收敛了起来。他身上有海茵的精神烙印,为了不让海茵发觉他的异样,他这几天甚至给自己注射了很多精神药物。 那些乱七八糟的精神药物完全压抑了他的精神波动,他甚至可以看到海茵舔吻沉睡的伊瑞尔,将伊瑞尔的手指放入口中也无动于衷。精神药物的副作用,让他开始有些理解伊瑞尔的精神迟钝,他现在就有这种错觉。 他的思维能力和思维速度并没有任何问题,但因为精神海的情绪反馈被压制,他对周围事物的专注力开始下降,为了保持和平时相差无几的状态,他费了很大的力气。 海茵离开之后,安洛克照例检查伊瑞尔的身体状况,看到伊瑞尔的手指上留下了很浅的齿痕。 这点齿痕以伊瑞尔的身体素质也很快就消失了,伊瑞尔醒来之后完全没有发现端倪,还高高兴兴吃了一块能量结晶。 幻想种的能量结晶看起来很像甜品,小小一块闪亮亮的,表面看起来是宝石的质感,但是用特殊餐具切开来是半液体状,味道被调制成很清爽的各种口味。 伊瑞尔对幻想种的能量结晶没有概念,他完全把这东西当成了饭后甜点。 这些食物对伊瑞尔的身体也的确有了效果,伊瑞尔的恢复能力有了很大提升,连天生残缺的双腿内骨骼硬度也明显提高。 而安洛克和希尔斯的暗中谋划也差不多准备完毕,他们在找合适的机会送走伊瑞尔,最好是在伊瑞尔的身份被抹消之前。一个被抹消身份的雄虫不会得到太多关注,但一个突然失踪的雄虫会,只要伊瑞尔得到足够的关注,海茵就不能轻而易举地抹去他的身份。 对于他们这些雌虫来说,独占甚至比共享更像是一种罪名,他们能够接受共同拥有伊瑞尔的结局,却不能接受他成为虫王的私有。 安洛克很快找到了机会,这次加西亚家是真的在前线失利,虫王不得不过去收拾残局。他并不确定这是否是艾登的失误,因为他并没有告诉艾登自己想要做什么,不过是将虫王的心思告知。 但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这是个陷阱他也会去尝试,因为海茵明显越来越难以忍耐了,上一次他差点以为海茵要将伊瑞尔的手吞掉。那个夸张的深度,足够伊瑞尔的指尖摸到海茵的喉底了,他亲眼看到海茵那张冰雪般的脸上浮现出半虫化的影子,喉结难耐地吞咽了两下,最后才重新将伊瑞尔湿漉漉的手吐出来。 安洛克给伊瑞尔打了沉睡的药剂,然后将他送入了一艘小型飞船。 这艘飞船是希尔斯提供的,不在海茵精神网的监控之下,具有强大的自动驾驶和跃迁能力,可以自动行驶到希尔斯能能够接引的星域。 送伊瑞尔离开后,安洛克马上返回了原来的职位,表现出无事发生的模样。 海茵远在几千万光年的星系之外,这次前线的失利不大不小,因为伊瑞尔的存在他的脾气比之前好了很多,但他知道艾登是伊瑞尔的配偶。 不像安洛克只占有了名分,艾登是伊瑞尔真正的各种意义上的配偶。 海茵本来并不懂得什么情绪叫做嫉妒,但他看到艾登的时候有些明白过来。只是加西亚的继承人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他还做不出公报私仇这样低级的事情。 直到他突然感觉到伊瑞尔的位置发生了巨大变动。 海茵自然是在伊瑞尔的身上下了精神烙印的,这种精神烙印并非从属关系,只是方便他探知伊瑞尔的位置。 其实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安洛克的心思,只是身为虫王,他有自己的傲慢。 他相信自己的从属不会背叛自己,也相信发生任何事情伊瑞尔也不会逃出他的掌控。就像现在这样,伊瑞尔的位置一旦发生大的变动,不管在宇宙多远的地方他都能感受到。 在刚开始感受到的时候,海茵就立刻离开,去追踪伊瑞尔的位置了。 但是,当他来到那里的时候,事情却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他留给伊瑞尔的精神烙印突然和他断开了联系,他所到达的地方只是一片空茫的宇宙,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生物痕迹。 这是一片荒星地带。 伊瑞尔从他的掌控里消失了。 而此时,遥远星球上的希尔斯也失去了伊瑞尔的踪迹。 就在虫族自己的领地之内,在虫王的精神网之下,伊瑞尔一个大活虫失踪了。 第34章 伯纳德 因为虫王的缘故,伊瑞尔的失踪在虫族中引起了剧烈震荡。 毕竟在宇宙的文明等级中,现在的虫族绝对算是顶尖文明,虫母的陨落让虫族失去了一定程度的统一性,但如今新的社会性别模式已经稳定下来,虫族在自身战力和技术发展方面都是巅峰。 而虫王,自然也代表了虫族的巅峰,可虫族如此在意的伊瑞尔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几乎让所有知情虫族都感到心里一凉。 这至少说明,如今在虫族可见宇宙范围的文明里,还有意图威胁虫族的高等文明,而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发觉,自诩为宇宙第一的文明。 身为当事人的伊瑞尔此时,事实上却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现在并没有危险,甚至他感知到的压迫感还没有海茵带给他的沉重。 伊瑞尔醒来之后,先看到的是赛切尔。这位相貌美丽的雄虫在舞台上本就有非同一般的魅力,而此刻他像是完全释放了本性,透出一种强烈的攻击性来,倾身下来看伊瑞尔的姿态舒展又强势。 “睡得还真舒服。”赛切尔捏了捏伊瑞尔的脸,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他很早之前就想做这个动作了,谁让伊瑞尔长得就像是人造娃娃一样精致,皮肤也好得过分了。 伊瑞尔有一点觉得自己在做梦,因此他只是万分迟钝地眨了眨眼,然后又慢吞吞地扭过头看周围。 他躺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这让他没有半点紧张感,甚至还有点想闭上眼睛继续睡一觉,可是他又觉得这梦里都有赛切尔了,他要看看还有没有海茵。 伊瑞尔有点质朴的贪婪好色,还妄想自己觉得漂亮的人都一起出现给他对比看看。 但是,这里当然没有海茵。 他侧过头的时候,看到了外面一片漆黑的宇宙,只有远处有一片发光的星系,像是一道鲜红色的旋涡。 赛切尔直起身来,也理解伊瑞尔现在迟钝的反应,因此主动开口道:“劝你不要太放松了,我可是绑架了你。” 伊瑞尔有些难以理解,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反问:“绑架?” “是啊。”赛切尔轻佻地拿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笑嘻嘻地说,“重新介绍一下,用虫族的话来说,我是伯纳德族人,虫族宿敌。” 伊瑞尔不知道什么伯纳德,但他听明白了“虫族宿敌”这个词。可他实在羸弱得厉害,连普通健康的虫族都比不上,而他还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这样的状况,因此连挣扎反抗的念头都没有生出来,只是很认真地问:“你要杀了我吗?” “怎么会杀了你。”赛切尔笑了一声,“我要你还有大用处。” 伊瑞尔不明白他的意思,因此只是回答道:“哦,这样。” 赛切尔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于是有点不想说话。 他潜伏在虫族那么多年,付出这么多好不容易抓到了一点机会,正是要炫耀自己能力和功绩的时候。他的性格着实也有点外放,伯纳德这个种族就是有这样强烈的表现欲,就像他曾经在虫族的时候会忍不住去舞台上表现自己一样,他现在也希望和人分享一下自己的成就感。 可惜,在这座飞船上几乎全都是机械物种,没有这么丰富的情感。而除此之外,那位同族就是个异类,几乎像是变异种,不仅不爱说话,表现欲还跌破他认知,在这座飞船之上简直像个透明人。 而眼前的伊瑞尔,通过这一番对话他就能知道了,这种分享毫无意义。 赛切尔其实是很挫败的,更让他挫败的是,虽然他是在虫族潜伏许多,抓住伊瑞尔这个特殊存在回来了,可事实上那一位同类的地位还在他之上。 他们这个种族,等级十分森严,有点像是旧时代的虫族社会。 如果伊瑞尔了解宇宙史,或许他就能知道伯纳德代表了什么意思,这个词在旧历虫族语中的意思是“寄生虫”。 在漫长的历史尽头,虫族一开始诞生的时候就是一些没有理智只有本能的虫子,直到他们进化出用吞噬来合并基因的能力,虫族才迅速地发展起来,通过这种力量无往不利地征服了宇宙,而原本属于虫子的一些能力和特征也就开始慢慢地消退了。 比如说虫母的陨落,以及寄生类虫族的消失。 这其实是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虫族的各种分支都在这个进化途中得到了好处,只有寄生类虫族完全无法继承这种吞噬特性,因此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伯纳德”这个名词也险些消失在虫族的文明中。 直到一个新的种族出现,这个种族事实上类似于幽灵种,但又比幽灵种更残忍可怕。他们会寄生在接触过的任何种族的精神网中,吞噬宿主的神智,争夺身体的使用权,最后取而代之。 正因为如此可怕的能力,这个种族在宇宙中几乎灭绝,是所有种族的敌人。但这个种族颇有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意味,他们总是在快要灭绝的时候找到一条生路,神不知鬼不觉地扮演他人,最后继续繁衍生息。 而在虫族扩张的过程中也遭遇过他们,那时候的虫族几乎灭族,因为虫族对他们的抵抗力似乎格外低。虫族将伯纳德用来命名他们,在那段时间,虫族互餐的浪潮格外汹涌,虫母也正是那时候陨落。 虫族也是唯一一个,差点将伯纳德赶尽杀绝的种族,或者说虫族以为已经将伯纳德清理干净了,毕竟让下一代虫族长成后吃掉上一代这种事情,一连坚持了至少几十代,也只有虫族能够做出来。 可事实上没有,伯纳德一直隐藏在虫族里,等待机会。 如今虫族发展到这个地步,几乎已经达到了某种巅峰,雄虫的减少和社会结构的不合理是埋藏的危机,让虫族社会在巅峰之上摇摇欲坠。 伯纳德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们企图直接取代虫族顶尖血脉,然后慢慢寄生整个虫族。 -------------------- 哈哈,这个剧情,想不到吧 第35章 丹德里恩 伊瑞尔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飞船上还有一个另外的虫族。 他很有自知之明,没想过逃跑,也没想过不自量力地打探消息,只是安安静静待着。毕竟他记性不好,而且赛切尔没给他准备轮椅,他这双腿哪里也去不了。 伊瑞尔大多数时间都是默默观察这座飞船,即便他其实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只知道这艘飞船上大概没有几个虫,除了赛切尔之外,剩下的大都是被改造后的机械生命体。这种机械体能理解最基本的指令,但已经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本身也被固定的程序所支配,是一种最好用的劳动力。 不过,也正因如此,伊瑞尔只能和赛切尔偶尔自由交流。 赛切尔是典型的伯纳德,他表现欲惊人,但表演也需要观众反馈,像伊瑞尔这样反应迟钝,情绪平淡的观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没过几天赛切尔就受不了了,对他来说这飞船里的另外两个虫简直就像是死的。 好在他寄生的这个身份特殊,没过几天他就强烈要求下飞船。 这只是一辆小型的飞船,虽然五脏俱全并且燃料充足耐用,但对赛切尔来说这种没有演出反馈和宴会的地方就像是坟墓。好在其他族人大概也理解他的需求,不久之后就用另一艘飞船来接走了他。 也就是这之后,另一位伯纳德才出现在伊瑞尔面前。 伊瑞尔虽然有基因缺陷,但他还是有辨认同族的本能,尽管他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以为那就是异族的模样。 对方寄生的是一位黑发的虫族,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看起来身材十分高大,皮肤是偏暗的古铜色,暗红色眼眸像是幻想种中的恶魔。他穿着简单,只在下身穿了条及膝的单薄白裤,因此伊瑞尔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从胸口横亘到腰侧的伤疤,还有脖子上一圈荆棘般的暗色痕迹。 大概是因为海茵身为虫王统治虫族几百年了,而新亚利特素来有冰雪虫族之称,因此现在的虫族大都以偏白肤色为美,像这样的虫族实在是少。 但伊瑞尔当初在下城区的时候,也见过类似肤色的虫族。他在下城区生活的那段时间其实很快乐,他享受被很多人喜爱的感觉,因此下意识对眼前的虫族产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好感,并难得主动问:“你叫什么名字?” “丹德里恩。”他回答了,只是声音低沉沙哑,好像磨坏了嗓子。 伊瑞尔以为他会多说两句,但丹德里恩似乎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弯下腰来,沉默地抱起苍白羸弱的雄虫,准备带他去洗澡。 被抱起来的时候肌肤相贴,伊瑞尔感到了他身上近乎烫热的温度,在他微微用力的时候,身体上的肌肉轮廓很明显地浮现了出来。被放下来之后,伊瑞尔忍不住摸了摸他放松下来的胸肌,手感是很舒服的软弹感。 丹德里恩的动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而后低头看了一眼伊瑞尔,但他什么也没说。 就算伊瑞尔再迟钝,也看得出来丹德里恩并不喜欢说话,跟赛切尔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在后来的相处中,丹德里恩的这种性格就更明显了。同样是和伊瑞尔在一起,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可丹德里恩几乎不说什么话,也不表现什么,比安静迟钝的伊瑞尔显得更没有存在感,以伊瑞尔的思维,总是忘记飞船里还有一个另外的虫。 毕竟,事实上就算以这艘飞船里的科技水平,不需要一个虫族来为伊瑞尔贴身照顾。在过去,大多数时候是因为雌虫想要接近雄虫,这才会用各种方式和伊瑞尔产生肢体接触,而伊瑞尔并不排斥。 因此他也并不知道,这本属于赛切尔的任务其中蕴含了多少危险。 伯纳德的寄生并非毫无限制,至少被寄生者应当对寄生者十分信任,对被寄生没有任何排斥感,这样寄生后的伯纳德才能快速蚕食对方的精神网,最后夺得控制权。否则不仅有被反噬的风险,还有可能因为无法夺得身体的控制权而被始终困在一个被寄生者的身体里。 人是赛切尔带回来的,伊瑞尔对赛切尔也有基础好感,以伊瑞尔的精神水平大概也意识不到危险,这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了。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考虑,族内更希望让丹德里恩寄生伊瑞尔。 首要原因,当然是丹德里恩的身份更高,对于整个伯纳德来说,丹德里恩是当之无愧的最后的王族。尽管他们的剩下的这位尊贵的王族,一点也不像伯纳德,但他确实有属于王族的能力,可以强行寄生甚至占有寄生者身体。次要的更勉强一点的原因,是伯纳德那种天生张扬的性格对于寄生者来说是致命缺点,何况是伊瑞尔这种有基因缺陷而显得迟钝的性格,丹德里恩伪装起来更为合适。 整个伯纳德种族潜伏在虫族里已经很久了,但事实上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能够影响到顶尖血脉的虫。一开始他们定下的目标是布拉德,甚至暗中出了很多力,但是很可惜,虽然布拉德出身贵族又拥有极高的基因等级,但他始终没能突破壁垒,触摸到顶尖虫族血脉那一层次。 因此,知道伊瑞尔出现的伯纳德族人几乎是震惊的,可他们也很快发现这就是机会。他们只剩下这样一个王族了,再找到一个像伊瑞尔这样合适的人选并不容易。 伯纳德之中有自己的相互交流的方式,他们可以不通过科技的方式,而是用他们的天赋构造种族内的通讯网。而丹德里恩在伊瑞尔这里进展缓慢的事情自然很快就让其他族人知道了,并且他们立刻以委婉的方式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丹德里恩在族内其实也不爱说话,他就默默听着众多族人给他出谋划策,最后大部分的观点整合起来了。 他们试图让丹德里恩以雌虫的身份,和伊瑞尔建立亲密关系。 -------------------- 考试完,马不停蹄地来码字了,半中间还忍不住去改了实验报告,所以如果有什么废话文学,大家就谅解一下(泪) 我发现,后面出现的人设果然都会成为我的新宠。 第36章 示爱之花 丹德里恩对于同族所提出来的建议,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他就以和伊瑞尔相处时间到了这一点作为借口,切断了和同族之间的通讯。 虽然是借口,但确实有这么一个事情。 虫族毕竟是群居种族,本身情绪也相当不稳定,为了保证伊瑞尔的精神状态,丹德里恩和伊瑞尔会保持每天的交流。虽然他们都不擅长聊天,但偶尔无法开口的时候也会在一起打游戏,或者一起看一些文艺作品。 今天丹德里恩随手选了一些爱情影片来看,而虫族这些文艺作品有很浓重的本能崇拜指向,算是整个虫族高层思想的常态了。 伊瑞尔当然不会思考出这么多东西,只是看了一会儿他的信息素就有点不受控制地溢出,在本就不大的空间里逐渐浓郁起来。 丹德里恩寄生的是雌虫身体,自然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他看了毫无所觉的伊瑞尔一眼,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起身去打开了空气清新系统。 伊瑞尔发觉了他的动作,下意识问他:“怎么了?” 跟丹德里恩待久了,他已经开始学会主动开口问问题,或者提出一些话题了。 “信息素。”丹德里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身体本能反应缓了缓,这才重新走过去。 他寄生的这个虫族特殊,身体温度比一般虫要高很多,对温度耐受性低,因此他一直穿得很简单,有什么反应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事实上,伯纳德寿命漫长,但因为只是寄生体所以被宇宙大部分文明排斥,自身死亡率很高,为了保护这唯一的王族,丹德里恩所寄生的虫族本来是下城区一个奴隶。因为在下城区的虫族难以核验身份,也不会被太过关注。不过正因如此,这个虫族的基因等级不高,种族也不算好,属于虫族社会的边缘虫种。 这样的虫族本能冲动会更强烈,好在丹德里恩已经习惯用理智调整自己的状态。 伊瑞尔很认真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不需要解决吗?” 丹德里恩摇摇头,对他说:“继续看吧。”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伊瑞尔又问他。 “你想要离开了吗?”丹德里恩反问他。 “有一点。”伊瑞尔说,“我想海茵了。” 他对美色多少有一点执念,难得还记得海茵。 丹德里恩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没有回答。他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办,生来为王族,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可他对复族没有强烈的愿望,也没有其他伯纳德族人的外向和欲望,长期在低等虫族身上辗转的生活已经让他感到了厌倦。 但他也知道,不管用怎样的方法,他都必须采取行动了,海茵迟早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第二天灯光亮起之后,醒来的伊瑞尔看到床头多了一束花。 属于幻想种的炽烈之心,花瓣是如同火焰般的橙红,长长的花蕊垂落下来,落在他的枕边。 这是示爱之花,但伊瑞尔不知道,他只是单纯喜欢这束花,在洗漱的时候手里还抱着。 丹德里恩问他:“喜欢吗?” “喜欢。”伊瑞尔摸了摸柔软的花瓣,头也没抬地说,“还有没有纯白的花呢?” “有。”丹德里恩没有骗他,洗漱后就带着他来到了飞船的温室。 这里几乎是一个小型花园,不同品种的花错乱地摆放着,但都开得很好。 伊瑞尔有些惊讶,他在房间里的时候,以为这艘飞船上只有冰冷的机械造物,更没想过丹德里恩会带他离开那里。 他还是有绑架这个概念的,知道自己身处一个不太好的境地,他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知道或许自己会静静地消失在这艘飞船里。但是他没有办法,也不会太纠结这件事,因此反倒显得十分镇静。 “你喜欢花?”丹德里恩其实也有些惊讶,送花只是心血来潮,他单纯试探着想要拉近和伊瑞尔的距离。而种花是他唯一的爱好,他喜欢看各种花朵盛开的模样,但这对于一个王族来说属实有些玩物丧志。 伊瑞尔的注意力都在这些花上,自己一个人玩得很开心,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问话。 丹德里恩没有再继续问了,他看得出来,伊瑞尔确实喜欢他种的花,这让他莫名也有些高兴起来。尽管他知道,这种没来由的主动的亲近,其实也有一部分不过是因为虫族的基因本能,信息素的熏陶会让雌虫下意识地产生对雄虫的好感。 可他其实也并不反感,比起那些高傲敏感的雄虫,他觉得像伊瑞尔这样略有些迟钝的雄虫反倒显得十分可爱。 后来连续几个独立日的清晨,伊瑞尔都能在床头看到不同的花。 丹德里恩和伊瑞尔之间的交流情况也有了很大改进,他已经开始学会耐心等待伊瑞尔过长的反应时间,习惯被忽视后自己主动引起伊瑞尔的注意。甚至在无聊的生活之中,伊瑞尔开始学会唱一些歌曲。 这些歌曲大都来自飞船上保存的娱乐库,甚至也有属于其他宇宙文明的歌曲。伊瑞尔几乎记不住那些歌词,但慢慢地能记住调子,偶尔哼唱起来也并没有走调。 他对丹德里恩的印象越来越好,已经开始有些遗忘对方的身份。因此他开始习惯靠在丹德里恩身上,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还会去摸他身上的伤疤,一时有兴趣也问关于丹德里恩的事情。 除去伯纳德的部分,丹德里恩都是实话实说的。 因为这个身体曾经是奴隶,所以身上会有一些严重的伤疤,而脖子上的伤痕是在他脱离奴隶身份之后,为了取下机械项圈而留下来的。 伊瑞尔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同情,于是摸着他脖子上的伤痕给他哼唱了一段很短的舒缓的乐曲。 丹德里恩并不知道这是一段什么乐曲,但他低头看着伊瑞尔神色认真的脸时,突然感觉有一种澎湃汹涌的柔软情绪像是海潮般涌了上来,随着乐曲的声音,缓慢地淹没了他的心脏。 -------------------- 是这样的,按照这个剧情设计,虽然有些受他有那个受藉,但他不一定和小宝贝do了,甚至都不一定有名分,就当是舒舒这里特产的一种受吧(沉思) 第37章 自我拉扯 丹德里恩对伊瑞尔产生了一种仿佛是突如其来的爱意,这种柔软情绪如同坍塌的高楼,有点让他防不胜防的意味。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虫族的本能,还是因为他本身。 伯纳德在漫长的宇宙史中,是一种介于幽灵种和生物种的种族,由于寄生的生活方式,他们的亲密关系中总是相当注重内在。用某些文明的话来形容,伯纳德是一种卑劣的寄生者,但他们拥有最真挚的灵魂。 丹德里恩确定,自己不会因为伊瑞尔的外表心动,也不会完全因为信息素屈服,因此自然而然的,这种感情至少有一部分来自于他自身。 他认真审视反思,知道他们同处于这个飞船里,产生感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伊瑞尔本身也一定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他正视这种不合时宜的情感,但并不代表放弃寄生伊瑞尔。对于伯纳德来说,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作为共生体,当他们与其他种族建立起亲密关系的时候,共生的成功率是最高的。 丹德里恩开始考虑族人那些建议了。 而伊瑞尔事实上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变化,准确来说,在很多时候伊瑞尔都不太关注丹德里恩的情绪,他也无法感知出来。 对于他说来,丹德里恩太内敛了。 但丹德里恩对待伊瑞尔的方式,却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他依旧不喜欢说话,却开始试图让伊瑞尔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他的爱意触动了这具虫族身体的本能,伯纳德本身是不沉溺于情欲的种族,但他产生情感之后逐渐开始理解这种本能的冲动。希望更接近,希望更亲密,恨不得将对方吞食一般融入自己的身体,曾经觉得难以理解的必须要用理智控制的冲动开始让他变得甘之如饴。 他偶尔会用深沉的目光注视被他抢来的这个雄虫,然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沉沦。 丹德里恩本来想拖延一些时间,即便他知道伊瑞尔精神防线早就松动,他要寄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又有点舍不得,尽管对于伯纳德来说,拥抱和亲吻都没有灵魂的交织那样重要,但是他竟然开始沉迷这种行为。 和伊瑞尔温度微凉的肌肤相贴,握住对方对他而言相当柔软的手指,让他感到了一种无上的满足。 这也是独属于王族的特征,在寄生后能最大限度地融入被寄生者的记忆和身体,包括本能反应以及肌肉记忆。 是完美寄生,也是生存陷阱。 这种自我拉扯的状态在丹德里恩身上持续了很久,直到他收到族人的通讯,海茵似乎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消除伊瑞尔身上的精神烙印,是利用了他们偷偷抓过来的某个另外的种族,海茵不一定能猜到他们是伯纳德。但这艘飞船来自虫族,无论下城区多么混乱,身为虫王的海茵都必定能找到线索。 丹德里恩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份,因此他知道,自己应该行动了。 当再一次帮伊瑞尔洗完澡,抱着他放在床上的时候,丹德里恩自己也坐在了床沿。伊瑞尔薄弱的精神壁垒在他的感知里一戳就破,如果他愿意,他此刻就可以入侵寄生。但有一种奇怪的情绪震慑住了他,让他觉得不能就这样突兀地做这件事。 他想自己或许该说些什么,可又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伊瑞尔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用那双浅红色的像是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他,雪白睫羽扇动下来的时候,透出他圣洁面孔之中极致的脆弱感。 这让丹德里恩觉得自己是个坏家伙,尽管对伯纳德而言,寄生这件事从来没有善恶之分。 过了一会儿,丹德里恩闻到了伊瑞尔身上信息素,清冽的薄荷前调之后是他喜欢的橘香,略带一些酸涩,但又有属于果实的甜蜜,像是橘子快要腐烂之前,散发出来的极致甜腻的味道。 在信息素的包裹中,他的本能冲动又开始蠢蠢欲动,但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压制。 丹德里恩突然意识到,他对于伊瑞尔那种复杂的奇怪的情绪,正来自于这种企图亲近的本能。寄生后他就失去了这样接触伊瑞尔的机会了,纵使对于伯纳德来说精神的融合与碰撞多么令人沉醉,都不会产生感官上的刺激。 他们的快乐是纯心理的,自我满足的,全凭一腔爱意的幻想。 伊瑞尔感知到了他的情欲,这是一种他最为熟悉的情绪,因此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搭在了丹德里恩的手背上,声音很小地问:“你想要与我交配吗?” 他懂得这是一件私密而神秘的事情,因此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他的声音也因此更为柔软,一下就冲垮了丹德里恩最后摇摇欲坠的自我遏制。 “我……”丹德里恩有些欲言又止,“你会愿意吗?” 伊瑞尔歪了歪头,说:“我不讨厌你。” 他还不懂得伯纳德对于爱的定义,也不知道丹德里恩这句简单的话里,藏有多少复杂的爱欲。在虫族之中,雄虫与雌虫之间的关系建立是理所当然的,没有爱也可以交配,交配也不一定会产生爱意,信息素或许可以短暂地触发雌虫爱的本能,但这种本能也是生理性的。 虫族用肉*代替精神的交融,不会有任何一个雌虫去问雄虫是否愿意交配的,残忍冲动的虫族本性让雌虫将占有作为第一要义。 或许有的雄虫会纠结这样的事情,但伊瑞尔不会,他在爱与情欲上都过于钝感。 而对丹德里恩而言,这种事情也是陌生的。只有伯纳德的王族会因为完美融合而爱上异族,在漫长的寄生中族人特意让他变得冷感迟钝,用沉默寡言和糟糕的身体避免他与虫族产生爱情。 可这仿佛是独属于王族的宿命和诅咒,他明知立场相悖,也企图在精神上获得伊瑞尔微不足道的爱意与肯定。 伊瑞尔的回答稍微安抚了丹德里恩,他反握住伊瑞尔纤细的手指,试探着弯下腰,学着他们一起看过的影片中那样与伊瑞尔亲吻。 -------------------- 感觉我好废话……一章两千字没什么内容,所以我决定明天开始隔日更三千。 后面本来应该有一辆车,但我被学习掏空了,所以没有(理直气壮) 第38章 坠入爱河 伊瑞尔失踪之后,海茵立刻便开始亲力亲为地寻找。这一次肯定是要对安洛克几个追责的,但因为安洛克是最了解伊瑞尔身体情况的人,艾登是加西亚家的继承人,而希尔斯又成功得到了阿克提一脉的庇护,海茵暂时懒得浪费宝贵的时间和他们纠缠。 他对伊瑞尔的脆弱实在是有切身体会,在失去对方踪迹的时间里,他总是会觉得伊瑞尔说不定已经丧命了。 但这也无所谓,身为钝感的新亚利特虫族,海茵没有恐惧这种情绪,他不会害怕伊瑞尔的死亡。就算伊瑞尔死去,他也会将伊瑞尔的残骸尸体带回去,甚至可能会吞食掉伊瑞尔的尸体。 对于虫族而言,基因的吞噬重组是另一种繁衍和延续。即便伊瑞尔的基因有许多缺陷,他反正是不介意的,对于虫族而言,这种血肉交融同样能让他感到愉悦。 在没有精神烙印的情况下,海茵找到伊瑞尔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找到的时候他是完全虫化的姿态,庞大的体积几乎与这一小艘飞船相当,虫族修长坚硬的节肢飞快地攀上飞船,瞬间就毁掉了飞船的动力系统。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对飞船造成的震感却很轻,几乎立刻就让这艘飞船在星轨上平滑地停了下来。 海茵终究记得他脆弱的配偶,就算是万分之一的风险也不该冒。 然而实际上,飞船里的伊瑞尔已经陷入了沉睡。 他的雪白肌肤上还残留着几片红色痕迹,记忆停留在和丹德里恩的亲密刚刚结束后,在他累得睡过去之后,丹德里恩就利用精神暗示让他陷入了沉眠。 丹德里恩接到了族人的来讯,知道海茵很快就会降临,海茵能快速找到他们的踪迹,但不一定能这样快发觉是他们伯纳德的阴谋。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放弃了自己这具身体,寄生在伊瑞尔的精神海中。 海茵恢复了拟态进入飞船寻找伊瑞尔的过程相当顺利,飞船上弃船逃离的痕迹很明显,但因为第一次的大意和高傲而丢失伊瑞尔之后,海茵处理事情的态度谨慎了许多,没有再去破坏飞船其他地方,只是寻找伊瑞尔的所在。 最后海茵带走了伊瑞尔,同时也将那艘飞船拖了回来。 伊瑞尔很容易就被唤醒了,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过什么事情,呆愣愣地盯着海茵那张依旧神色冰冷的面孔。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没有醒来,因此胆大包天地伸出手,摸了摸海茵的脸,还用手指稍微用力地掐了掐。 他的力气当然不会在海茵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海茵依旧面无表情,却纵容的抓住他的手腕,让他的手掌贴近了自己的脸庞。 伊瑞尔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问他:“我回来了吗?不是梦?” “回来了。”海茵回答他。 伊瑞尔很轻巧地就相信了,毕竟他一贯如此。 海茵本来想问他都发生了什么,但又觉得以伊瑞尔的思维,就算看到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也很难描述出来。因此他没有再提伊瑞尔失踪之后的事情,只是抬起头来,吩咐仆人将食物端上来。 这一次回来后,伊瑞尔直接被海茵带入了自己居住的荒星之中。 称作荒星只不过因为这些星球大都环境恶劣,没能自主诞生生命和文明,但在伊瑞尔降临这些星球之后,这里就被改造成了海茵自己的巢穴。 星球上建立起庞大的温室花园,地层中段被挖空塑造成广阔的地宫,虫王的奴仆居住在离这片星系不远处的地方待命,既可以纵容虫王精神暴动的暴虐破坏欲,又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前来收拾残局,服务虫王。 而因为伊瑞尔的到来,这群本属于虫王的附属,第一次被允许居住在地宫之中。除却服侍主人的奴隶,还有一部分虫王的下属,其中就包括了安洛克。 在伊瑞尔昏睡的时候,安洛克已经帮伊瑞尔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身为最了解伊瑞尔的虫,他在这一次的事件里勉强因此保住了性命。 但即便如此,他的体内也被置入了惩罚程序,时时刻刻在承受突如其来的电击的痛苦。而一旦他手中的权力被逐渐转移,海茵不再需要他,他就会被虐杀。 可再次见到伊瑞尔的时候,安洛克并没有感到多少后悔的情绪。 这甚至有一点异样了,他理智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嘲笑他没用的冲动和情感,一部分在肯定他行为的完全合理性。 这一切的缘由在于伊瑞尔,安洛克在彻底研究分析伊瑞尔的信息素和基因片段后就明白过来,伊瑞尔的基因等级评定没有错,确实只有A。但伊瑞尔身上有严重的返祖,这种特别培养出来的返祖损害了他的基因片段,可奇迹般地在雄虫身上复苏了属于虫母的一部分能力。 引诱、支配、驯服。 如同针对上层虫族的一种致命的精神毒物,如果不是那个实验被捣毁终止,后续可能出现比伊瑞尔更恐怖的成功品。 海茵和艾登也了解到了这件事,加西亚家的内部的反应比较剧烈,因为没有任何一个顶尖血脉的家族,愿意自己的继承人完全臣服于一个雄虫,但海茵似乎并不准备因此杀死伊瑞尔。 或许是因为伊瑞尔太弱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威胁品。 海茵抹去了伊瑞尔在雄虫委员会的记录,艾登和安洛克与伊瑞尔婚配登记也就同样被抹去,虫王之下没有律法。 海茵要圈养伊瑞尔,用他庞大的荒星作为牢笼。 而伊瑞尔醒来后,难得还记得丹德里恩。他要求去被损坏的飞船里看了看,当然没有看到丹德里恩,因为那具属于丹德里恩的身体已经死去,尸体都被海茵碾碎了。 这艘飞船太小,其中除去那些没有情感的机械造物外,没有实验室没有娱乐室,只有两个房间和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大的花园温室。丹德里恩种下的那些花还在盛开,只是有几种因为缺乏营养而显得颓靡枯萎,而他所住房间的床头,有一束雪白的鲜艳欲滴的芙兰朵。 芙兰朵是一种幻想种花朵,在宇宙之中留存有相当长的历史,叶片根茎以及花朵都是纯白,永不枯萎。 这种花代表的是,纯白爱意以及至死不渝。 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丹德里恩已经死去的消息后,伊瑞尔再看到这束花,会突然觉得心里有一种很古怪的情绪。 在那些文学作品的熏陶之下,伊瑞尔的情感比之前要更丰富敏锐一些,他意识到这种情绪或许是悲伤,但又并不很相似,因为他没有想要哭,只是觉得有些难受。 他带走了这一束芙兰朵,放在自己的床头。 海茵来看他的时候,问他:“为什么想要这束花?” 他知道自己不懂得雄虫的敏感和浪漫,因此没有拒绝这种对他而言并不舒服的行为,而是尽量尊重地发问。 他虽然圈养了伊瑞尔,却依旧将伊瑞尔当作自己的伴侣。 新亚利特生来钝感,但他们忠诚。 “是丹德里恩送给我的。”伊瑞尔实话实说,“那这就是我的花,我喜欢。” 海茵沉默地看了那束花好一会儿,最后没有再问。对他而言,伊瑞尔已经属于他了,在这里伊瑞尔不会再见到除奴仆外的其他任何虫族,而每天晚上他们还能够相拥入眠,无论他对伊瑞尔做什么,伊瑞尔都不会拒绝。 如果不是顾及伊瑞尔的身体情况,海茵一定会选择立刻和伊瑞尔完成交配。 他从安洛克的检查结果里了解到,在他找到伊瑞尔之前,伊瑞尔和那个名为丹德里恩的低等虫族发生过关系。 虫族不在乎贞洁,海茵只是觉得那样一个低等虫族不配自己的配偶,而伊瑞尔的身体并不适合短时间内接受多次强烈的刺激。 只是第二天,海茵就吩咐奴仆换掉了那一束芙兰朵,换成了他花园里的。 伊瑞尔并没有察觉,他只是偶尔会想起丹德里恩。 明明他的记性不算好,丹德里恩长得并不好看,在床上也很笨拙,甚至名字还很长,可他就是会想起来。 他开始体会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在他无意识哼唱歌曲的时候,还有当他再次在星网上看到赛切尔的舞台表演的时候,他就想起丹德里恩用沙哑的嗓音跟着他的歌声,想起靠在丹德里恩身上时获取到的温度,还有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床头的花。 伊瑞尔不太理解这种情绪是什么,但海茵能感受到,比起曾经,伊瑞尔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更短了,走神的时间也更长。 仿佛他的配偶的灵魂暂时脱离了他的手,独自走向遥远的地方。 在这种感知下,海茵用智能系统分析了伊瑞尔的情绪和激素值,最后得出来的结果令他失控中毁掉了检测机器。 伊瑞尔进入发情期了。 雄虫本来是没有发情期的,只有坠入爱河之时,他们的身体才会开始渴求被满足。 -------------------- 三千,这段还在写过渡,伊瑞尔突如其来的爱情哈哈哈哈。 咱们就是说,小宝贝会一直这么笨笨的,但他的情感感知没有大问题,所以还是会慢慢开始出现情感反馈 第39章 抉择 雄虫的发情期没有雌虫那样明显,各种反应也更微小,伊瑞尔的情绪本来就比一般虫族更稳定,如果不是特地去查,海茵或许都无法确定,而结果出来后他依旧不太愿意相信。 这件事伊瑞尔并不知道,海茵也不会告诉他,就算伊瑞尔知道了,大概也还无法理解“爱”这种复杂的情绪。 安洛克暂时还负责了一部分关于伊瑞尔的身体项目,因此他也从数据中发现了端倪。可这件事其实是不太可能的,因为伊瑞尔思维迟钝,在理解和记忆的能力上有很大障碍。尽管他的情绪反馈只是钝感,并不是不存在,但他本身思维的缺陷决定了他难以获得过于复杂的主观情感。 虫族并没有天生就懂得爱的能力,他们天生的是相对而言更简单的欲望——食欲或者情欲,充分暴露了虫族由低等进化而来的痕迹。 爱、嫉妒以及仇恨这样类似的情感,对伊瑞尔就如同读一段他并不理解的文字。 安洛克也意识到,海茵大概也知道了伊瑞尔的状态,这让他本能地为伊瑞尔担忧起来,并且再一次不怎么理智地提交了自己最新的报告。 报告的内容当然是诚实的,海茵有最基本的判断力。尽管他厌恶会背叛自己的从属,但或许因为对方讨好的对象是伊瑞尔,他对安洛克有了很大的容忍。收到报告后,他再一次召见了安洛克。 “说一说,你的想法。”海茵的语气平淡,可他的双眸已经转化为狰狞的虫族复眼,虫纹里探出坚硬节肢,危险地伸展开来,离安洛克最近的一根就抵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安洛克跪在地上,只要一抬头都错觉那根锋利的臂刃会在下一刻穿透他的头颅。他的后背在精神威压之下浸透了冷汗,但他还是定下神,忍耐住精神上的压迫和身体上惩罚电击的痛感开口:“或许,您应该问一问他都遇见过什么事情,我认为他不会因为短时间的心理效应而产生爱情。我查阅了宇宙史中的种族资料,将所有种族的信息都仔细阅读了一遍,其中幽灵种是最有可能对人的情感和精神产生影响的,但那艘飞船上没有探测到幽灵种的能量场。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种族——伯纳德。” 闻言,海茵的目光瞬间更冷了一分,精神威压已经恐怖到搅动了安洛克的精神海,让他不堪重负地趴倒在了地上,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海茵是知道伯纳德的,在他刚刚出生的时候,还有许多伯纳德活动在虫族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安洛克说到这里不再解释。海茵作为虫王,存活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在安洛克没有出生之前他就是虫王,真正经历了剿灭伯纳德的那阵狂潮。 那时候的海茵还在幼年期,而对任何一个虫族而言,伯纳德都是一场噩梦。在面对堪比天敌的种族面前,所有血脉都被降格到同一个位置,那就是猎物。 他们都将成为伯纳德的猎物,而寄生附加的条件让虫族之间本就单薄的情感变得更加不堪一击,连雌虫和雄虫的亲密关系都遭到了致命冲击。 海茵的雄父就曾经被伯纳德寄生,为此海茵亲手杀死了自己唯一的血亲。 空气一下子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里,海茵的状态很缓慢地恶化,他的虫化态越来越明显,神色也越来越冷漠。 安洛克感到自己一部分脆弱的内骨骼已经被压断了,可他还是挣扎着吐字:“只有,只有共生……” 海茵低头看了他一眼,终于撤去了逐渐沉重的压力,示意他继续说。 安洛克都来不及多喘一口气,飞快地开口道:“如果是伯纳德,那么只有共生才能产生情感交融,共生后伊瑞尔并不会死去,那种状态像是一个躯体里有两份灵魂,而且共生的伯纳德依旧可以寄生另外的躯体。” “那么,你觉得谁合适?”海茵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依旧是那种略显狰狞的弧度过分的笑容,如同猎食者露出獠牙。 被寄生的虫族必定会被杀掉,可如果是伯纳德的阴谋,那伯纳德必定不会随意寄生。 “我……”安洛克声音颤抖,因为紧张而过度分泌的唾液差点让他说不下去,但他不敢停,反而更加快了语速道:“或者艾登,希尔斯都可以。王,被选中的必须要身份尊贵又能让伊瑞尔产生爱意,这样喜爱伊瑞尔的伯纳德才有可能寄生!”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沉凝的精神压迫和生物力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 海茵的锋锐虫族肢节深深插入了地板,发出恐怖刺耳的金属破裂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洛克这才听到海茵沉缓的声音。 他说:“我再想想,你退下吧。” 可海茵其实并没有考虑多久。 对于伊瑞尔,他的欲望很明显地走向了两个极端,一个是吞吃入腹的食欲,另一个则是深沉如渊的爱意。 他再一次见到伊瑞尔的时候,伊瑞尔正在努力吃准备好了的那些高级食材。 对于伊瑞尔简单的思维而言,能吃下的好吃的都不能浪费,因此尽管他吃得小肚子已经显出一个小小的圆润弧度,却还在慢吞吞地尝试那块甜点一样的能量结晶。 吃东西的时候他无疑是十分认真的,原本就带几分纯稚的面孔更显得单纯无害。 虫族天生缺少对脆弱生物的同情和喜爱,但将伊瑞尔作为情感对象之时,就算是身为钝感的新亚利特虫族的海茵也能感受到逐渐复苏的柔软情绪。 这一刻,他的食欲终于败给了爱意。 海茵走到伊瑞尔的身边,将甜点盘子挪开,让伊瑞尔的注意力不得不落在了他的身上。 “吃饱了就不用吃了。” 海茵说话的语气依旧是冷淡的,新亚利特从来学不会温柔和讨好,好在伊瑞尔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只是咬着叉子又有些犹豫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地说:“但是……好像,还能吃,那个好好吃的。” 可对他而言,这些东西都很合他口味,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每一种都吃个遍。但雄虫的身体不同于雌虫,他的身体羸弱,消耗更小,胃口自然也会变得更小。 “下一次还会准备。”海茵摆手吩咐奴仆将食物收拾下去,然后双手握住了伊瑞尔的腰,将他拎起来抱进怀里。 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用一个占有者的姿势让伊瑞尔跨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揽住伊瑞尔的腰,另一手掐着伊瑞尔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就算伊瑞尔再迟钝,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懵懵懂懂地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伊瑞尔。”海茵低声念着伊瑞尔的名字,浅蓝眼眸的色泽逐渐深沉,慢慢转化成了诡谲狰狞的深蓝色复眼,“告诉我,那个和你相处的低贱虫族,都对你做过什么?” 属于虫王的精神网无声无息地铺开,悄悄与伊瑞尔残缺的精神网相连,烙下一个暗示。 告诉我,你为什么爱他? 伊瑞尔清澈透亮的浅红色眼眸浮现出几分恍惚,片刻后他便回道:“看剧,唱歌……还有,花。” 因为害怕损害伊瑞尔脆弱的精神网,海茵的精神烙印下得很小心,伊瑞尔的思维被迫运转,也只能这样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 藏在伊瑞尔精神网中的丹德里恩感觉到了异动,小心地将自己藏入精神网的更深处。他其实一直在进行与伊瑞尔的精神融合,但共生比寄生更为困难,也更需要小心,因此他始终没有夺取过伊瑞尔的身体控制权,也没有触动属于伊瑞尔的主观意识,但他没想到尽管如此海茵似乎还是猜到了他的身份。 精神烙印打在伊瑞尔的精神网中,也等于是打在了他的精神之上,属于虫王的天生支配力高得惊人,如果海茵感觉到了两份精神从属,那他的位置也无疑会被暴露。 可海茵毕竟是虫族的王,虫母流传下来的种族天赋加之于身,让他轻而易举地就感知到了那一点异常。 确实是伯纳德,安洛克猜得没有错,而远比安洛克更了解伯纳德的海茵现在则是彻底确定下来。 在伊瑞尔回答之后,海茵用一种冰冷而专注的目光盯着他自己选中的雄虫,周围无形的杀意若隐若现,许久之后才缓缓消失殆尽。 他低下头来,温度微凉的唇吻上伊瑞尔颤抖的雪白睫羽,而后缓缓向下,最后唇齿相贴间,锐利的尖牙轻轻咬住柔软的唇瓣,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仿佛是一场温存的泄愤。 而后他松开唇齿,贴着伊瑞尔的面颊,叹息般声音很轻地道:“让我来吧,我宁愿当你永世难忘的第一个爱人,放弃此后与你共度余生。” 身为虫王,他已经活得够久了,无聊痛苦而漫长的千百年岁月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串数字。如果伊瑞尔必须要对某一个雌虫倾泻爱意,那只能是他。 第40章 后手 海茵企图让伊瑞尔学会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虫族的天性残忍暴戾,可在漫长的进化岁月里,他们也慢慢学习到了高级文明拥有的一切情感。一个正常的虫族是能够理解爱与浪漫的,只是大多数雄虫更沉溺于此,而雌虫对此感到几分百无聊赖。 海茵自己曾经也属于这样的雌虫,过于强大的力量和时时刻刻都处于暴动的精神海让他觉得孤独,对任何一个雄虫都会有疏离感。他曾经不喜欢脆弱的东西,因为只要他稍微用力就会将其撕碎了,但伊瑞尔俘获了他。 无论是依靠基因匹配度,返祖的信息素,或是那张漂亮的脸,总归这个脆弱的雄虫让海茵渐渐苏醒了关于爱的情感。 在这一方面,海茵也是笨拙的新手与情感的囚徒,可他还是一意孤行地试图执行自己的计划。 他给伊瑞尔找来了很多书籍和视频,还包括一些他从来不在意的文艺作品。这些东西大都是从最感性的幽灵种和幻想种文明中得来,有些种族的一生甚至只在于追寻一场属于自己的爱情。 在海茵长期的投喂之下,伊瑞尔的身体和思维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大改善,他吞食那些基因序列和蕴含的精纯力量,身体正缓慢地改变他天生的基因缺陷。他已经不像曾经那样容易走神了,回话也不太需要过长的时间和反复的提问,思维顺畅了很多,只是依旧显得相当迟钝。 他喜欢自己思考,偶尔思考的时间还会很长,好在海茵习惯了在他身边沉默地等待。 海茵让他和自己一起去看那些关于爱情的一切事物,偶尔也会觉得自己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懂何为爱这样的东西,但他没有这么较真。 他确认自己爱伊瑞尔,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至于他愿意做到什么程度,都与伊瑞尔本身无关。 而伊瑞尔更不太较真,只是他会对一些小问题感到迷惑。 譬如他以为亲吻是友好的意思,因为喜欢所以会去亲近,他认为只要是他喜爱的事物他都可以求一个吻,但现在他知道这是爱人才会做的事情。 爱人、恋人、情人,以及喜欢和爱的区别逐渐在他的认知里区分开来。 这本来是伊瑞尔自身的通病,他的情绪迟钝浅薄,喜欢的情绪难以上升到爱,讨厌的情绪难以上升到恨,快乐不会变成疯狂,痛苦也不会变成忧郁,全都维持在一个很肤浅的状态里。 但如今在身体改善和思维改善的双重作用之中,他能够慢慢接收更深刻一点的情绪。 海茵小心谨慎地恪守界限,几乎将雌虫能够达到的克制做到了极致。一开始只是拥抱和亲吻,在伊瑞尔正式知道做爱和拥抱的区别前,他不打算缓解伊瑞尔的发情期。 因为在这段时期,雄虫的思维和身体都是最活跃的,对爱与欲望也更为直白,何况他也不愿意用自己缓解伊瑞尔因别的虫而产生的发情。 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伊瑞尔有些懵懵懂懂地拉住海茵的手,问他:“所以,这样不是爱吗?” “还不到爱的范畴。”海茵回答。 “我知道……”伊瑞尔若有所思,抓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儿,贴上去轻轻地细密地吻了吻,然后小声说:“这也不是。” 海茵的手指轻颤了一下,他低头看着伊瑞尔的头颅,克制住自己想要强硬地让伊瑞尔抬头看自己的想法。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他也开始明白,爱是需要尊重和包容的,如果要让伊瑞尔真正理解接纳自己,他就不能用虫族里惯用的强势的那一套。 伊瑞尔却变得大胆起来,心猿意马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海茵,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掀起他上衣的下摆,将手摸到了海茵的腹肌上。 海茵习惯穿白色的衣物,今天这一套的布料近乎于纱,配有各种带情色暗示意味的金属长链作为配饰,在伊瑞尔的动作里发出叮叮当当的细碎的声音。 伊瑞尔带来的触感并不很鲜明,但这种声音似乎触动了海茵的某些幻想神经,他钝感的情欲也有几分蠢蠢欲动。 被伊瑞尔触碰的皮肤上微微张开了鲜红的虫纹,暴露出的内骨骼血管在伊瑞尔的指尖剧烈地跳动。 伊瑞尔将整个手掌贴了上去,感受着他微凉的身体逐渐变得热起来,然后才抬起头看着海茵,认真而肯定地说:“你爱我。”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交配也不是爱的最终体现,而是明明如此渴望,却还克制本能。 其实这就是大多数雄虫对爱的极端理解,虫族里过于适配的基因和性别吸引已经让爱与欲望的界限变得模糊,他们要雌虫违背本能地去爱他们。 而海茵,正在克制自己的本能去爱伊瑞尔。 伊瑞尔的脸上泛起了鲜艳的潮红,他的信息素在海茵的有意训练之下已经能够自我收敛了,但这会儿他的信息素再一次如同潮水般倾泻了出来,刹那间就淹没了整个宽阔的房间。 “我也爱你。”伊瑞尔浅红色的眼眸里反射着亮光,显得格外清透,“海茵,我喜欢你,爱你。” 他这句话说得很肯定确切,还有几分欢快。 “原来这种情绪是爱啊。”他与海茵目光相对,轻快地说,“海茵,我想和你在一起。” 伊瑞尔的发情热彻底爆发了。 或许是因为潜在发情期,或许是因为精神思维能力的提升,也或许是伊瑞尔真的从那些以爱情为主的事物里领悟了些什么,总之伊瑞尔自我的意愿达到了巅峰,自动引发了身体的反应。 海茵忍得够久了,作为雌虫他怎么会拒绝自己雄虫的主动呢? 至于伊瑞尔是否真的懂得爱了,海茵不确定,这其实也并不太重要,只需要伊瑞尔认定是爱他的就可以。 而事实上,就连共生在伊瑞尔的精神海,能够时时刻刻与伊瑞尔保持共情的丹德里恩都难以肯定伊瑞尔爱海茵。 也或许是因为他当然不会喜欢海茵,因此伊瑞尔的情绪并不能影响他多少。 海茵确认了伯纳德的存在,但并没有怎么惊动丹德里恩,毕竟他不愿意因此害了伊瑞尔,也要故作无知来促使那个伯纳德入侵他的精神海。他本来以为这个过程会在他与伊瑞尔亲密的过程中发生,因为在情欲冲击之下的雌虫,精神壁垒最为薄弱。 他看似放松了下来,却早已在自己的精神网中植入了大量的精神封锁烙印和精神暗示,一旦被入侵他就会察觉。 然而,丹德里恩并没有入侵海茵。 并非是因为做不到,伯纳德在这方面堪称虫族的天敌,身为王族的丹德里恩是能够寄生海茵的。也不是因为他发现了海茵的陷阱,而是从一开始海茵就不在他的寄生目标之内。 丹德里恩生性谨慎,虽然没有复族的野望,但长期的蛰伏生活让他的耐性格外好,行事也格外小心。对他而言,寄生海茵并不难,但风险太大,跟经历过伯纳德带给虫族的灾难的海茵夺取控制权也更困难。 最好的情况是他成功,伯纳德一举拿下虫族,最坏的情况则是他被海茵困住,最后虫族中蛰伏的伯纳德全军覆没,丹德里恩宁愿选择不冒这个风险。 当海茵发觉自己的精神海完全没有动静的时候,他就知道计划大概是失败了,那个伯纳德并不会寄生他。 伊瑞尔对此还一无所知,尽管他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好太多,但长时间的激烈运动之后他还是累得困倦,一直断断续续地睡觉休息。 海茵起身穿好衣服,沉默地摸了摸伊瑞尔雪白的脖颈。 他的雄虫太脆弱了,只需要他轻轻收紧手指,就能折断这段柔软纤细的脖子,那个该死的伯纳德也会和他的爱人一起死去。 身为虫王他享有无上权力,也天生具有守护种族的本能,但他依旧舍不得。 海茵收回手,离开了房间。 在发觉伯纳德之前触碰过伊瑞尔的虫族已经被他全部杀死了,现在只留下一个还被关在监牢中的安洛克,而在此之后的奴仆都是固定的几位。他不会给那个伯纳德任何从这里逃离的机会,不管在这里寄生了谁,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杀掉,包括他自己以及伊瑞尔。 被寄生的伊瑞尔,就不是他所爱了。 发现自己没有被寄生,海茵也没有感到太失落,至少从他的角度看来事情或许也不是那么糟糕,他还有后手。 在这座属于他的荒星之上,今天将迎来一位新的客人。 被带到海茵面前时,这位来自阿克提一脉的虫族幼崽明显相当警惕,碧绿眼眸里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海茵静静地上下打量着他。 虫王身上具有虫母留下来的特殊力量,在虫王死后会回归虫母的尸体,留给下一位虫王,当然也可以由现任虫王慢慢传给下一任,只是这种情况太少。而海茵之前在做出自己或许会被寄生的决定时,就从顶尖血脉里挑选了虫王的候选。 这位虫王候选有一张漂亮的脸,身体和精神的天赋都不错,血脉纯度也很高,无论是真正作为虫王,还是被伯纳德寄生的牺牲品都相当合适。 海茵十分满意。 -------------------- 哈哈哈小剧透一下,海茵大美人这波操作属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篇文快完结的了哦,预计大概十万字完结~ 第41章 各自计划 海茵没想到的是,伊瑞尔休息好之后,对他提出来的第一个要求是想要见一见安洛克和艾登。 “为什么要见他们?”海茵反问他。 私心来说,他自然不愿意伊瑞尔去见任何一个其他的雌虫,他的占有欲已经到了圈养伊瑞尔的地步,如果不是那个寄生的伯纳德,他甚至不会让其他奴仆生活在这颗荒星上。他愿意照顾自己的雄虫,如果是伊瑞尔,他也愿意舍弃身为虫王的高傲。 但是伊瑞尔回答他:“因为我们是配偶,我想我也应该喜欢他们。” 海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告诉他:“他们不是,我才是。你和他们没有配偶关系,也没有律法承认和他们的配偶关系,他们甚至不配踏上这颗星球。” 如果不是因为他最近只关注伊瑞尔,希尔斯、艾登和安洛克踏上这里之前就会被他杀掉,可现在艾登和希尔斯还活得好好的,安洛克只是被囚禁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做得已经非常仁慈了。 伊瑞尔不了解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失踪是因为某些阴差阳错。他只是单纯还记得一些过去的事情,因此开口道:“可是我和他们进行过交配,那是爱人才会做的事情,而且他们对我很好。” “不是爱人也可以。”海茵冷冷地说,说完才发觉自己犯了错。 虫族的爱里不存在尊重和退让,只有无穷无尽的占有和侵犯。但是他故作姿态教给伊瑞尔什么叫爱,他将爱里的包容、温暖以及尊重放大了,让伊瑞尔误以为爱是一种柔软的甜蜜的像是甜品一样的东西。 如果他现在故态复萌,现在的伊瑞尔一定会感到不快乐。 果然,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伊瑞尔用一种略有些错愕的目光看着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疑惑。 他的状态的确比从前好了很多,他能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情,能正常地和海茵交流了,但他还是不太能够自主独立地思考一些东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他的想法几乎都写在脸上了,海茵一眼就能看出来。 海茵有一瞬间感到心里有暴虐的情绪升腾而起,但或许是与伊瑞尔的亲密关系让他的精神海格外平静下来,他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虫化的影子在他精致的面孔上一闪而过,伊瑞尔并没有察觉。 伊瑞尔的本能让他感到了杀意带来的惧怕,可这种情绪消失得太快,他依旧没能看清自己这位现任爱人的真面目。 事实上,他现在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海茵就是虫王。 在大多数虫族的社会中,顶尖血脉就已经属于传说的层次,虫族流淌着原始血脉的纯血种与一般的虫族完全脱节。一般的虫族生活在废土一般狼藉的下城区,以及算得上是融合了大多数科技侧高等文明的上城区,在此之上的贵族掌控着虫族社会的大多数机构和力量。而比贵族更高贵的顶尖血脉,则是依旧奉行着古老的奴隶制度和等级制度,虫王对于普通虫族而言不过是一个名号,甚至在虫王漫长的寿命之中,也没有多少虫族会知道虫王的名字。 伊瑞尔对贫穷富贵和等级制度没有太大的概念,因此在他眼里,上城区、下城区、贵族直到虫王的荒星,只是一些变得越来越舒服的地方。 海茵最后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伊瑞尔,但他知道,伊瑞尔本性相当固执,在他精神状态变得更好之后,他总是会反复思考同一个问题。因此他想起了新送来的那只阿克提幼崽,伊瑞尔似乎还没有过孩子,或许一个幼崽可以分散掉伊瑞尔对其他雌虫的多余注意力。 “前几天有一个好玩的小东西来了,或许你会喜欢他。”海茵招手叫来一位奴仆,让他们将那只阿克提带上来,并接着补充道:“是个可爱漂亮的幼崽。” 海茵知道伊瑞尔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因此他特意挑选了那群候选中长得最漂亮的孩子。 伊瑞尔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他好奇地问:“幼崽?” 在伊瑞尔不算长的生命里,暂时没有和幼崽亲近过。在下城区那种地方,因为他身边围绕了太多的雌虫,警惕的幼崽都不会靠近他。后来他被希尔斯带走,他就被当做一个过于脆弱的雄虫,任何幼崽都不会出现在他身边,以免惊扰伤害到他,毕竟他的身体已经弱到任何一个虫族幼崽都能轻易夺走他的生命。 “是的,是一只阿克提。”海茵冷淡地介绍道,“名字是卡西欧。” 卡西欧是一个警惕性相当高,并且十分聪明的幼崽,这几天海茵一直有叫人调教他,让他能够成为可以呆在伊瑞尔身边的合格品。现在时间也差不多,是可以将卡西欧带到伊瑞尔面前的时候了。 于是,伊瑞尔很快就见到了这位来自阿克提的虫族幼崽。 卡西欧还处在成长期,因此他的拟人态也保持在少年模样。比坐在轮椅上的伊瑞尔只高一个头的身高,没有生出坚韧肌理的手臂,以及还带点婴儿肥的面孔,让他无论露出怎样警惕凶狠的表情,都让伊瑞尔觉得相当无害。 卡西欧这张脸也实在太让伊瑞尔喜欢了,不像新亚利特那一族圣洁冰冷的风格,阿克提一脉遗传下来的大眼睛和鲜红的唇色,让他们天生有一种邪气与妩媚。而且,阿克提是蝶类虫族,骨骼娇小,身姿纤细,更接近初代雌虫的血脉令少年期的卡西欧显得性别十分模糊。 伊瑞尔本来就不会辨别虫族的性别,海茵和奴仆都没有嘱咐他,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将卡西欧当作了雄虫对待。 第一次见面的两虫互相打量,彼此都觉得对方长得过于好看,是脆弱的需要保护的雄虫。 伊瑞尔的脑子还有些跟不上控制自己的行为,因此他蠢蠢欲动地伸出手,摸了一把卡西欧对于雌虫来说相当细的腰。 卡西欧腰上系着绑带,正好收紧勾勒出了腰线,伊瑞尔的动作很清晰地从他的神经传导到他的脑海里,他用尽了全力才没有避开。 这几天海茵对他的教导过于严苛,他被要求像对待虫母一样对待眼前的雄虫,闪躲和攻击的本能都必须收敛。尽管他偶尔会在内心想,这根本不是对待虫母,而更像是他自己是一个宠物或者奴隶,必须用恭敬顺从的态度讨好主人。但是没有办法,他的性命掌握在海茵手中,他还觊觎虫王的力量,委曲求全是必须的。 他不拒绝,伊瑞尔就得寸进尺,他甚至最后大胆地搂住卡西欧的腰,将幼崽抱进了怀里蹭了蹭。 卡西欧始终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后颈到脸上已经变得通红,长长的睫羽低垂下来,遮住他颤动的绿色眼眸。 怎么会有这么放荡不知羞耻的雄虫,他还只是个幼崽而已! 他在心里恼羞成怒。 虫族社会要求雄虫习惯于交配任务,习惯于多个配偶和混乱的情人关系,但普遍又希望雄虫高贵自矜,高高在上保持疏离。而对于血脉等级高的雌虫来说,成长期的短暂和成年期的漫长成了鲜明对比,很多处于成长期的虫族幼崽其实早已萌生性别意识,他们已经充分了解到雄虫代表的意义,因此对于卡西欧而言,伊瑞尔的亲近与求欢的意义差别不大。 只是他清楚,伊瑞尔是海茵的雄虫,他自己只是一个解闷的宠物,最好是不要做任何会让海茵误会的事情。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挣脱才好,更别说他并不讨厌伊瑞尔,雄虫的信息素扑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你放开我!”卡西欧只能用恶狠狠的语气大声道,“我不喜欢被抱着,放开!” 这只是嘴硬罢了,谁不喜欢柔软温暖的雄虫的拥抱呢? 但伊瑞尔思维直接,卡西欧说不喜欢,他也只能有些遗憾惋惜地放开了手,认认真真道歉说:“抱歉,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接触幼崽。” 可伊瑞尔发现被自己放开的卡西欧脸色更差了,他几乎是臭着脸咬牙切齿地道:“好了,我知道了。” 伊瑞尔觉得这只幼崽似乎有些别扭,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和卡西欧相处。 而此时,就连在不远处时刻注意他们的海茵都没有发觉,寄生在伊瑞尔精神网里的丹德里恩无声无息地,侵入了卡西欧的精神网中。 卡西欧几乎是陪了伊瑞尔整整一个星球日后才被允许离开,离开前他听到伊瑞尔在和海茵说话,提起了几个其他的名字,其中有一个是“艾登”。那一瞬间,海茵并没有看向他,但他感受到了一股锋利的杀气径直朝他而来,他吓得连忙跑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在入睡前听到了脑海里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知道海茵为什么想要杀你吗?” 卡西欧吓了一跳,但他还记得这是在海茵的地宫,这里到处都是海茵的精神覆盖和无死角的监控,因此他很快稳定了情绪,放松了身体,在心里反问:“你是谁?” “我叫丹德里恩,你的共生体,如果难以理解那你可以把我当作另一个你。” 卡西欧不太相信这种胡说八道的话,毕竟他的精神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早在检查的时候就会被发现了。但他并不知道伯纳德这个种族,因此他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地说:“你要告诉我什么?” “海茵想杀了你,是因为你没有吸引到伊瑞尔的注意,让他的雄虫还有心思去想别的雌虫。我知道你很有野心,但如果你想从海茵这里得到什么,首先你必须要针对伊瑞尔。”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我能帮你吸引到伊瑞尔。” --------------------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这篇文啊哈哈哈哈,所以这篇也可能不入v 第42章 妥协 和其他族人所想的不太一样,丹德里恩试图和卡西欧谈一场合作。 其实在虫族开始征服宇宙之前,伯纳德并不是那么令人恐惧的种族,他们有生来便严格遵守的种族制度,他们的星球上还有适合他们寄生的共生兽。可虫族无止境的扩张杀死了他们的共生兽,伯纳德不得不四处寄生在别的种族的体内到处逃散。 族人们对虫族有一种过去遗留的仇恨,但丹德里恩是新生的伯纳德,他的父母曾经隐藏在虫族中过着相当不错的日子,因此他对虫族的仇恨没有那样强烈。族人想要寄生占据虫族,可丹德里恩其实很清楚,这是一件太过于困难的事情。 不像王族那样拥有得天独厚能力的其他族人,寄生的成功与否取决于被寄生者的精神网强度和精神状态,如果一旦碰上太强大的虫族,对方又拥有可以稳定情绪的雄虫时,伯纳德很可能会寄生失败,又困在对方的精神网里。 因此,丹德里恩的想法更平和一些,得到寄生在卡西欧身上的机会时,他也并没有立刻夺取身体控制权,而是试图诱惑这位将来可能的虫王。 和海茵不太一样,卡西欧的情绪波动相当大,或许是因为在幼年期,所以精神网也处于还没有成长起来的状况,丹德里恩寄生起来并不算困难。一旦他发现和卡西欧的交涉失败,也拥有夺取控制权的可能。 而幸运的是,卡西欧表现出了作为虫王候选的冷静。他没有惊动海茵,甚至和丹德里恩进行了一番交涉,最后还是从丹德里恩里套出了他们这个种族的存在。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帮我成为虫王,我帮你复活你们的寄生兽,对吧?”卡西欧终于稍微放心下来,开始盘算这件事的利益得失。 如果没有丹德里恩,他倒也不一定会被海茵杀掉,但丹德里恩告诉他的倒也没错,海茵说不定就是准备等他被寄生后杀死他永绝后患,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丹德里恩是否夺取控制权决定了他的生死。 丹德里恩现在在他的身上,他们的关系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合作谈不成他们都可能死,如果合作才算是双赢。 听出他话里的动摇,丹德里恩肯定道:“是的,伯纳德的尊卑要请求十分严苛,我的族人会听从我,不会给虫族和你带来其他麻烦。我们寄生兽的基因在虫族应该有标本留存,只是需要一些修复才能复活克隆出来。” 卡西欧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屈服了,他说:“好吧,我答应你试试。” 就在他们谈成这一项交易的时候,海茵正在床上给他的雄虫一点小的教训。 伊瑞尔实在是受不了了,被他逼得哭出来。这种身体到了极限后还被迫压榨的感觉他是第一次体验,本就脆弱的神经一下子绷断,哭得狼狈极了。 海茵摸着他通红烫热的脸,问他说:“还要他们来吗?” 伊瑞尔一边哭一边摇头,海茵这才选择放过他,草草了事。 只是等睡了一觉起来,伊瑞尔还没有离开海茵的怀里时,就把刚刚的痛苦忘得差不多了,神色认真地旧事重提。 原本已经安心的海茵陷入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你不害怕经历刚刚的事情吗?” 伊瑞尔一脸理所当然地指控道:“不会,只有你会对我这样做。” 海茵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他有些恼羞成怒,但他确实没有拒绝伊瑞尔的合理理由。虫族没有一夫一妻的制度,他的偏执和独占放在伊瑞尔身上只能使用强制手段,可偏偏现在他再也不能对伊瑞尔这样做,除非他想要让伊瑞尔讨厌他。 他甚至有些后悔,如果不是伊瑞尔失踪让他觉得太过不安,害怕一无所知的伊瑞尔会遭遇更糟糕的事情,他肯定会放弃让伊瑞尔继续优化基因。 迟钝蠢笨的雄虫自有可爱之处,何况是他的伊瑞尔。 最后海茵只能沉默以对,奢求伊瑞尔最好是忘了这件事,因此他甚至从奴隶市场为伊瑞尔找了很多其他宠物。其中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幻想种,像是玻璃一样清透的精灵种、天生有魅惑力的恶魔种,甚至野性与美丽并存的人鱼,但他也很快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 伊瑞尔对种族没有概念,这些宠物吸引了他太多的注意力,海茵甚至怀疑他会爱上宠物,毕竟在他试图杀死他们的时候,伊瑞尔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这对他而言太可笑了,虫族将被征服的种族看作食物,因此他之前从来没想过伊瑞尔可能会爱上食物。这是他的失策,而且那些种族比虫族弱小,伊瑞尔有雄虫感性的通病,会保护这些弱小的生物。 卡西欧对伊瑞尔的吸引不会让他厌恶,但其他种族不可以,虫族天生的排外性让他感到烦躁不堪,可他又不能过于压榨伊瑞尔,以免招来伊瑞尔的厌恶,因此最后他还是做出了选择。 他背着伊瑞尔将那些宠物全都杀掉了,然后对伊瑞尔说:“我答应你,他们可以踏上我的领地,你不需要那些宠物了。” 卡西欧是第二天陪着伊瑞尔的时候才知道海茵的命令的,他第一反应是觉得海茵是不是真疯了。 他心想,如果是自己,他才不会让别的雌虫看自己的雄虫一眼。 只是,这个时候他还被伊瑞尔牵着手贴贴,清新的薄荷信息素包裹着他,伊瑞尔柔软带粉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让他觉得肩膀上那块骨头痒得不行。他穿着一件适合蝶类虫族的经典款式的衣服,绑带系在后颈,露出肩膀和脊背,这种痒意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蝴蝶骨,脊背上墨绿色的虫纹张开又合上,探出一点五彩斑斓的蝶翼来。 丹德里恩突然在他的意识里开了口:“你会忍心拒绝他?”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伊瑞尔。 卡西欧下意识在心里反驳:“我当然,我怎么会——” 可就在这个时候,伊瑞尔发觉了他背后探出来的蝶翼,好奇地伸出手捏了一下。 卡西欧打了个激灵,本来想要反驳的话戛然而止,从蝶翼蔓延到内骨骼的触感已经很轻了,但或许因为触碰他蝶翼的是伊瑞尔,他的神经末梢仿佛被火烧了一样,虫纹几乎像是开裂般地张开。 他的蝶翼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吓得伊瑞尔立刻收回了手,“对不起!我,我就是摸摸。” 伊瑞尔道起歉来十分真心,雄虫紧张起来的信息素掺杂一点诱人的不安。蝶类的翅膀锋利起来比宇宙最坚硬的宝石都要厉害,五彩斑斓极度美丽的翅膀也是他们求偶的利器,伊瑞尔这样冒然碰他的翅膀,卡西欧本来是要生气的,可面对这样的伊瑞尔,他又说不出难听的话了。 他现在也知道,伊瑞尔头脑简单,说什么都会当了真,他要是说什么口不对心的难听话,这雄虫能难过好几天。何况,上一次他让伊瑞尔不高兴了,海茵打断了他一片内骨骼,现在那一片都还隐隐作痛。 因此他只能闷闷地回道:“算了,没关系。” 说完,他退开了一点,转过身耸耸肩张开了虫纹,巨大的蝶翼从他背后伸展开来,洒下一片闪闪发光的鳞粉。他微微仰着头,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高傲模样,说:“想摸就告诉我,我又不会骂你。” 伊瑞尔笑起来,高高兴兴地抓住他特地放软了的蝶翼,说:“真漂亮,我好喜欢。” 卡西欧仰着的头更抬高了一点,余光盯着雄虫美丽精致的面孔。 他听到自己精神海里的丹德里恩发出了很低沉的一声笑,脸上不由红了一点,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而后在心里理直气壮地道:“好吧,我承认,没有办法拒绝。” 谁能拒绝伊瑞尔?海茵不能,他当然也不能。 就像明知道是毒物却还忍不住凑上去舔一舔,贪心多吃一口,最后自己反倒心甘情愿成了毒物的俘虏。 伊瑞尔捏着他的翅膀,摸了一手的鳞粉,凑到他耳边亲了亲他,动作却突然一顿。 卡西欧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正对上一双浅红色的清透眼眸,此刻那眼睛里似乎有几分困惑和迷茫。 然后,他听到伊瑞尔在他耳边声音很轻地唤道:“丹德里恩。” 卡西欧脸色变了。 盘绕在这颗星球上的强大精神力一瞬间凝结,沉重地压迫下来,他彭地跪在了地上,双腿的骨骼在一阵爆裂声中断成了几段。 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海茵一瞬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冰冷的眼眸盯着被压倒在地上的卡西欧,声音却很温柔地对伊瑞尔说:“离他远一点,我想我需要单独和他说说话。” 伊瑞尔有一些犹豫地上前了一步,但海茵伸展出来的节肢阻止了他。 “这件事情听我的,伊瑞尔。”海茵冷冷道,“我是虫族的王。” -------------------- 还没想好结局,但是快了,让我看看这个星期完结还是下个星期。 哈哈哈说不喜欢的意思不是要坑,只是在纠结于入v和写多长 第43章 强迫勾连 其实伊瑞尔自己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靠近卡西欧的某个瞬间,他的脑海里好像有一根弦被拨动了一下,他听到了一个另外的熟悉的声音,下意识便说出了那个名字。 他还不理解这代表了什么海茵就出现了,而他从海茵的态度里,也隐约察觉出丹德里恩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只是他不知道有什么是能让虫王如此严肃对待的。 海茵亲自将卡西欧囚禁监管了起来,他本该在第一时间杀掉卡西欧的,可那时候他看到了伊瑞尔惶恐哀求的眼神。 或许让伊瑞尔接触卡西欧是个错误,身为雌虫,海茵犯下了大部分雌虫思维惯性的错误,他将雄虫天生丰富敏锐的情感看得太简单了。大部分雄虫并不喜爱他们的孩子,因为这些大都从雌虫肚子里诞生的幼年虫族出生时并非拟态,虫族的本体丑陋难看,天性又自私暴虐。而雌虫天生冷酷的本性和弱肉强食的根深蒂固的想法,也让他们不会对这些幼崽投入什么感情。 海茵在少年期就杀掉了生下自己的雌虫,而作为他最后血亲的雄虫在死去之前都没有与他见过一面,因此他比正常虫族更缺乏血缘亲族的认知,可他在与伊瑞尔对视的一瞬间意识到,如果他杀掉卡西欧,伊瑞尔是会难过的。 将伊瑞尔圈养在这颗荒星上之后,海茵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抹杀掉了本属于伊瑞尔的过去,尽管他在妥协归还,但伊瑞尔依旧会感到痛苦和难过。伊瑞尔身上的情绪太清淡了,但并非没有,海茵告诉自己或许过一段时间伊瑞尔会忘记丹德里恩和卡西欧,但在对视地瞬间他的杀意还是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 海茵看着透明隔离另一边的卡西欧,与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对视了一会儿,问他:“你是卡西欧,还是丹德里恩?” “我是卡西欧。”卡西欧立刻回答,但他也明智地补充道,“那个叫丹德里恩的伯纳德在我身体里,需要他出来吗?” “不需要。”海茵拒绝了,将这件囚室彻底关闭。 他居然在考虑留下卡西欧和丹德里恩,这个想法太危险了,或许是因为他爱上了伊瑞尔,成为了他的奴隶,所以才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海茵独自冷静了一会儿,将伊瑞尔那双浅红色眼眸从脑海中驱逐,认真思考起这件事。杀掉卡西欧自然是最简单的办法,他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可刚刚脑海里冒出的念头,又让他有了新的考虑。 如果他杀掉卡西欧,能解决的只是丹德里恩这一个伯纳德,除此之外的虫族里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寄生者。按照他原来的想法,他当然可以像过去那样不管这些伯纳德,反正在虫族漫长的征服史中留下的弊端和残余太多了。可是,这一次的伯纳德,威胁到了他身边的伊瑞尔,这也就意味着其他的残余也可能威胁到伊瑞尔。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海茵不由摸了摸自己眼角皮肤上的那一点伤疤痕迹,这是他故意留下来警告自己的,而伊瑞尔失踪那一天他从自己的身体里折断了一片重要骨骼取出来,在他身体里留下来长久的钝痛。 他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体会到爱,并心甘情愿为此付出代价。 就在刚刚伊瑞尔开口的那一瞬间,大概只有他真正清楚发生了什么。随着身体和精神的恢复,基因吞噬的不断完善,伊瑞尔身上的返祖性也一直在变化,变得越来越接近虫母。作为最接近虫母血脉的新亚利特对这种气息太熟悉了,刚刚伊瑞尔的精神网突然突破了某个界限,真正达到了精神网的强迫勾连,这种独属于虫母的一种能力。 完全的入侵,彻底的勾连,那一瞬间卡西欧的精神网大概已经被伊瑞尔支配,只是这种情况持续太短,当事的双方都没有意识到,可海茵意识到了。 现在冷静下来,海茵觉得自己或许不得不面对一个更残酷的事实。 他已经活得太久了,现在遇到伊瑞尔的自己已经在生命的晚期,而伊瑞尔才刚刚成年不久。在他死后会诞生新的虫王,新的虫王或许不会善待他的伊瑞尔,充满了吞噬和掠夺本能的大部分虫族也不会,他们只会想要吞噬掉这个拥有虫母的力量却无法自保的虫族。 他们现在会被伊瑞尔俘获,会被他的信息素迷惑,会爱上伊瑞尔,可未来的虫族不一定会。伊瑞尔活得越久有些秘密就越难以隐藏,在没有见到伊瑞尔之前,那些过于贪婪的雌虫就可能毁掉自己的感知,只为了不受到蛊惑地吃掉伊瑞尔。 虫母的陨落是因为同时来自外族和内部的贪婪和恶意,而伊瑞尔不会比原始虫母更强,只会更脆弱。 海茵无法容忍那样的结局,他要伊瑞尔继续这种天真快乐,就算在他死后,新的虫王也必须要向他一样虔诚地爱且服从他的伊瑞尔。 而现在,他有个现成的人选——卡西欧。 海茵在短短时间里想了很多,他的头脑飞快运转,各种思绪和线索纠缠,最后做出了决定。 他重新打开囚室的观测墙,问卡西欧:“丹德里恩跟你做了什么交易?” …… 伊瑞尔已经三个星球日没有看到海茵了,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因此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和愧疚。 他现在思考起来比从前简单了,因此他也会想,卡西欧是不是被海茵杀掉了呢? 可他其实很喜欢卡西欧,他从没看过那么漂亮的翅膀,尽管卡西欧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精致的脸上总是带着凶意和警惕,但他知道卡西欧也喜欢他。 而丹德里恩对他来说也是特殊的,代表了他初生的一种朦胧的爱恋。 现在伊瑞尔知道了,他那时候奇怪的情绪代表了爱,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确实喜欢丹德里恩。 丹德里恩比他认识的其他虫族都要木讷沉默,可是他细心,还很喜欢花,会每天给他送花,身上热热的很舒服。 海茵会怎么做呢?他想着,摸了摸床头那一束芙兰朵。 伊瑞尔在第四天的傍晚重新见到了海茵。 当伊瑞尔住在这里之后,海茵就改变了这颗星球的自转以适应伊瑞尔的身体,到了每天的傍晚时刻,天空会变成斑斓的紫红,这时候的伊瑞尔总是坐在温室花园里看看风景,发着呆想一些事情。 海茵来到他的身边时,他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 “海茵,你来啦。”伊瑞尔轻轻去握他的手,“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卡西欧身体里寄生了一个外族。”海茵并不打算解释太多,在他看来伊瑞尔不需要为这件事思考,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海茵在伊瑞尔面前蹲下来,与他对视,“伊瑞尔,你想要成为虫王吗?” 伊瑞尔愣了一下,但他立刻慌乱地拒绝:“不,不想,我做不到。” 他现在清楚知道虫王代表着什么,而他从来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件事。 “你会害怕,臣服于虫王吗?”海茵继续问他。 伊瑞尔本来想回答“会的”,可在与海茵对视的时候,他似乎也感应到了海茵的情绪,与此同时他想起了卡西欧和丹德里恩。 他想过让海茵放过他们,这代表着他其实并不像安洛克他们那样的虫族。或许是因为一直受到的优待和宠爱,让他失去了恐惧和敬畏而生的言听计从。 海茵在他的沉默里找到了答案,却笑了一下。 “这样很好,伊瑞尔。”他朝着伊瑞尔靠近了过去,纤长的额触微微扬起,“待会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好吗?” 伊瑞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相信海茵,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 在他的应允之下,海茵的额触与他的额触相接了。 经过漫长的进化,虫族内部通过额触进行精神交融的方式已经很少再用,但这是传承力量的必要手段,海茵要将强迫勾连的能力真正给予伊瑞尔。 伊瑞尔果然感受到了疼痛,但这种疼痛并不尖锐,像是钝刀子在他脑海里滑动两下,接着他就体会到了另一种感觉,和他那天发现丹德里恩时一样,他的灵魂像是突然坠落进了另一片海里。 虫母的能力天生就刻在每一个虫族的基因之中,有了海茵的唤醒,伊瑞尔的整个精神网就像是突然活了起来,如同蛛丝般向四面八方延展。 “好了,伊瑞尔,停下。” 海茵的声音唤醒了他。 伊瑞尔大梦初醒般猛地后仰,他们接在一起的额触分开了。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消化理解被传过来的一些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记住了吗?那是你的新能力。”海茵摸了摸他的脸,为他擦去眼睑上沾染的湿润水迹,低声接着道,“我留下卡西欧,但是你要掌控他,就算他会成为将来的虫王,他也依旧是你的奴隶。” -------------------- 下章完结,之后可能会写一个未来番外,如果是海茵党就慎入哦。 我一直在写比较短的文,这篇之前是按照短佩的标准构思的,但是后来才知道虫族只能放架空,所以本来计划的内容就只有这么多,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偷懒(确信) 现在突然觉得练笔也练得差不多了,以后新文会尽量写长文的呜呜 第44章 夜幕降临(完结) 伊瑞尔终于又见到了卡西欧,尽管卡西欧还被关在一个奇怪的房间里,他只能隔着透明的隔离和卡西欧说话。 房间里的卡西欧已经进入了半虫化,相比于拟人化来说过于庞大的身体挤在房间里,蝶翼委屈地折叠起来。他看到伊瑞尔后,下意识便凑了过来,冒出虫甲的手指按在隔离窗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伊瑞尔下意识皱了皱眉,他身后的海茵便看了卡西欧一眼,而后隔离窗上便爆出紫色的电弧,在卡西欧的指尖炸开。 高压电流穿透了卡西欧的虫甲,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尖啸,但他再也不敢发出过于尖锐吵闹的声音,只是小心退后了两步,重新倒在了地上。 “好痛……”他仰躺着,目光依旧落在伊瑞尔的方向,“我好痛。” 他那双碧绿的眼睛里一直在流泪,像是一对正在融化的绿色宝石,显得可怜极了。 在这种纯粹被疼痛侵蚀的时刻,卡西欧看到伊瑞尔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靠近,他突然无比渴望来自伊瑞尔的拥抱,曾经强撑的高傲崩塌得一败涂地。 伊瑞尔确实也为卡西欧心疼了,他将手贴上透明的隔离窗,好似在隔着安抚卡西欧一样。然后他侧头问海茵:“他怎么了?” “他在接受来自虫母的力量,这种疼痛不算什么,以后他还要忍受漫长的精神暴动。” 海茵回答的语气相当冷淡,因为他当初已经经历过这一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传承虫母力量的痛苦。他将强迫勾连的能力给予伊瑞尔时,特地开启了分担伊瑞尔疼痛的能力,尽管如此他也在之前给自己注射了几针镇定药剂。 他对卡西欧当然没有这么好心,卡西欧当然只能自己忍痛。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警惕又高傲的阿克提,居然会向伊瑞尔撒娇。 海茵在心里嫌弃卡西欧的脆弱,但他也准备在卡西欧身上耗费太多心思,径直开口对伊瑞尔道:“用他试试你的新能力,他现在的精神网很脆弱,侵入应该会非常容易。” “会更痛吗?”伊瑞尔有些犹豫。 海茵捂住了他的眼睛,轻声道:“没关系,不会痛的,你不是想和丹德里恩说话吗?” 伊瑞尔确实是有这样想过,他不知道海茵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在他心里海茵无所不能,也从来不会骗他。因此他闭上眼,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自己的精神网。 被关在囚室里的卡西欧猛地发出了痛苦的尖叫,不受控制地翻滚起来,在狭窄囚室中发出了毛骨悚然的虫甲碰撞后的断裂声,然而这些声响都被海茵屏蔽了。 海茵站在伊瑞尔身边,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痛苦挣扎。 如果不是伊瑞尔,卡西欧早就该死了,因此在他看来,卡西欧所承受的痛苦都是他应得的代价,他不能用杀戮这样的方式解决掉伊瑞尔身边的其他雌虫,但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支配者。 没有任何生物能逃脱他的掌控,自然也不能脱离伊瑞尔的掌控。 卡西欧现在的精神网确实脆弱,简直堪称是千疮百孔,伊瑞尔轻而易举就进入了他的精神海,也感觉到自己甚至可以控制属于这片精神海的虫族躯体。但他不会这样做,也只是在里面寻找丹德里恩的踪迹。 这种感觉和与海茵的精神海相接的感觉完全不同,海茵的精神网让他像一片深沉浩瀚的海,卡西欧的精神海却仿佛一场风暴,到处都是激烈的情绪和自我拉扯。 伊瑞尔还是找到丹德里恩了,他运用起这个能力比海茵更加得心应手,海茵只能试探,他却能仿佛就是主人一样到处遨游。 丹德里恩也发觉了伊瑞尔的精神力,毕竟他曾经在伊瑞尔的精神海中也寄生了很久,他对伊瑞尔的精神力太熟悉了。 “丹德里恩。”伊瑞尔尝试着对话,“你在这里吗?” “我在。” “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丹德里恩沉默了很久。 他和海茵也对话过,他认为海茵的某些想法和他是不谋而合的,关于他的种族他的计划,一切复杂的东西说给伊瑞尔听只会徒增他的烦恼。何况,他有一些隐秘的愿望,不想要伊瑞尔知道他是伯纳德,知道他是一个在宇宙之中臭名昭著的寄生种族。 他本不该为自己的种族产生任何自卑,可他害怕伊瑞尔闪避的目光。 他希望,伊瑞尔永远用那双清透的浅红色眼眸,像从前那样直白又直接地看着他,仿佛那一瞬间他可以成为唯一。 所以,最后丹德里恩回答他:“我只是想要,换一个更合适的身份来爱你。” 伊瑞尔本来还想说什么,可这时候他听到了海茵的声音:“伊瑞尔,别忘记打下烙印。” 这是海茵带他过来之前就说好的,他需要在卡西欧的精神海里打下烙印,这样海茵才会让卡西欧活下来。 伊瑞尔隐约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但他没有办法拒绝海茵。 等到他打下烙印,断开和卡西欧的连接,他再睁开眼的时候,隔离窗已经封闭了。 伊瑞尔有些不安地抓住海茵的手,小声问:“他会活着吗?” “会的,他会活很久很久。”每一任虫王都会活过漫长的岁月。 “我那样做……他会讨厌我吗?” “不会的,他会爱你。”海茵说着,少见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浅笑。 在卡西欧真正成年之前,他会每日都给卡西欧注射伊瑞尔的信息素试剂,让卡西欧真正形成成瘾性。从此之后他只会爱伊瑞尔爱到不可自拔,就算真的违背身体恨起来,他的身体本能和精神海也会让他永远臣服于伊瑞尔。 海茵笑容中的冷漠意味依旧萦绕不去,但伊瑞尔已经有些习惯,甚至能从他的笑容里获得一分安心。 伊瑞尔又问他:“艾登他们会来看我了吗?” 在伊瑞尔的反复提及之下,海茵已经不会像曾经一样暴跳如雷了,甚至因为占有完全的优势,他只是淡淡地回道:“如果你想的话,他们随时可以来。” 伊瑞尔眨了眨眼,笑起来,低头将脸颊贴着海茵的手背,轻声道:“海茵,你对我真好。” “所以,你永远最爱我。”海茵弯下腰,亲吻他的长发,“如果我不是你最爱的那个,我永远不会做出这样的让步。” 此时,始终在思念伊瑞尔的另外几个雌虫,也再一次踏入了虫王的宫殿。 荒星静谧的夜幕正在降临,属于顶尖虫族血脉的历史悄无声息进入了新的篇章。 -------------------- 好啦,完结撒花!终于写完了,然后我看大家都很喜欢海茵,那我决定那就不写番外了!如果有好奇番外会写什么,那我只能说是《虫母复苏》哈哈哈哈。 有小可爱问新文,那我就宣传一下(咳咳),新文名为《逐风月》,8.1开文案并开始更新。wb放过一些试阅,好奇地可以去看看,搜索试阅应该就能找到,从下一本文开始会锻炼自己写长文,而且新文人设剧情应该都蛮有争议的,我主要是写着自己开心,风格和这篇肯定很不一样,望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