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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毓离》作者：无聊到底
    文案：
    人世间的爱恋沉浮，逃不脱天道轮回。生生死死，世世生生，曾经拥有的东西，早在时光的足迹下不复存在。该记住的，一辈子也不会忘，该遗忘的，再怎么去回忆，也终会淡然……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怅然若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毓离，沈无涯 ┃ 配角：楚琴，沈青竹，月，天霁辰 ┃ 其它：毒牙，咒血
    晋江2013-07-02完结
    总点击数：676总书评数：100 当前被收藏数： 28 文章积分： 2,008,287
    ☆、地狱
    第一章地狱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句话，可并不是佛认为地狱美好的赞词啊~
    毓离苦笑。她是一个魔族，是一个慰灵者。从三百岁起就开始守在地狱迷宫一到十八层，防止怨灵脱逃与发疯做出破坏。用自己的生命安慰怨灵，让它们适应并接纳这里的生活，是她的职责。
    对……她在这里待了一千六百年了。除了她，没人能想象在鬼域活一千六百年是多么煎熬。为什么她能活下来？
    或许，只是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光明，才不会怕黑暗。
    或许只是因为从有记忆起，毓离就没有离开过地狱。
    地狱，如书里记载一般，那是一个没有阳光，没有欢乐，让人不得安宁的鬼地方。那儿只有黑暗、哀怨、懊悔、诅咒与仇恨……唯一的光是鬼火，唯一的声音是鬼哭与咒骂，唯一的希望……是逃跑与报仇。而她呢？淡看着这一切的她认为奈何桥边那一串串排队等摆渡过河轮回的鬼们，简直是无比幸福。虽然他们在哭,但是他们暂时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比轮回更悲惨的事，就是被关到地狱受刑。他们无法想象在地狱里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伴着灵魂的腐烂，心智的崩溃，地狱简直就是第二个修罗炼狱。
    毓离双掌合并，置于胸前，默默祈愿：“苍天在上，我毓离发誓，若有一天，能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愿以任何东西做交换……”
    “呜~~呜~~”一只七百年的怨灵试图挣破封印。毓离轻举左手，掌心射出一道紫色光柱，将那聚集的怨气打散
    “千百年的阴暗怨意，我以慰灵之名，用此肉身，减少彼之痛苦……安息吧……”
    她疲惫的靠着假山坐下，够了！她受够了！面对这些整天只会鬼叫的怨灵太久，她早就力不从心。“天底下的魔千千万万，为什么是我来慰灵！”她在心中埋下这愤怒，冷笑着“因为我只是爹娘的替罪羊！”
    什么叫“外面的世界”？对于她来说，离开地狱迷宫，就是外面的世界。无论是轮回司，黄泉两岸，忘川河畔还是阎罗殿，都是她从怨灵口中听到的地方，在她心中都是比地狱美好的地方。地狱却只是一个充满腐烂的炼狱！
    听说，地府有一个地处忘川尽头的地方，有着刺眼的阳光，从那道光口出去，就是人界。那里有日月交替的昼夜，有满天繁星……那儿充满欢乐，还有美妙的声音……毓离淡淡一笑，她向往那个地方。
    “有新鬼来了吗？”她起身走向不远处被十几个怨灵、鬼火包围的地方。它们识趣的让开了一条路，让她见到了独坐在石山旁的新鬼，顿时令她倍感惊奇。
    新鬼是一个男子，一个绝美的男子。一袭白衫纤尘不染，看上去温文尔雅，若不是穿的男装，若不是他眼中露出男儿应有的刚毅，毓离也未必能认出这个比女子更美的人是男的.
    “你好，新鬼。我是慰灵者毓离。”她蹲□，用碎石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地上。这个男子令她顿生好感，在地狱里待那么久，从未见过这样的新鬼。他绝对是与众不同的，因为其他的鬼全都是从一进来就拼命的想往外逃，绝不会安静的坐在一旁，“你叫什么名字？这里的一切都由我管理。”
    他淡笑却只字不语，毓离心生些许怒意，用较强硬的语气说道：“这里的每一个鬼魂都要自报姓名，服从我的管理！”
    “对不起，毓姑娘，我不是这里的鬼，我是自己闯进来的。”
    “啊？”
    “我听说地狱迷宫第四层有通往鬼域魔都的入口……可是好像修为有限，我只能进入这里。”
    毓离大吃一惊：“那你应该去轮回，为什么要去魔界？一个灵魂刚脱体，又没犯过罪的鬼是绝对不可能到地狱第四层的。你能进到这里就是奇迹了！快去轮回吧，如果你出不去了，我可以送你出去。”
    他摇头，说了一声谢谢“我绝不去轮回，听说只要修行上千年的魔就可以帮助孤魂野鬼逃避轮回。如果进不去鬼域，那我就在这等好了”
    “开什么玩笑，修行千年的魔族少之又少，岂是你见得到的？若在这里待久了，灵魂就会腐烂，和这里所有的怨灵一样，永世不得轮回。”她手只想那些时隐时现的鬼魂，残缺不全的身体，辨不清的腐烂容貌“他们来世，都是人模人样的。你也想变成这样？”
    “哦~无所谓，如果等不到，就让我在这里烟消云散吧。”
    “为什么？你不想回到人界吗你愿与这些冤魂为伍”毓离惊奇的闻到,却见他只是闭目不语。“你没哑巴吧……”
    “呃……我想，我可以帮你，但我不会牺牲自己的道行帮你魔化的。我只能护住你的灵体……条件是，你要想办法让我知道，人界是什么样子，公平吗？”
    他睁开双眼，明眸望着毓离，虽美得不可方物，可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痛楚：“人界……那是一个炼狱般的世界，在那儿，任何美丽的表面都会变成伤人的毒物。”
    “不会啊……至少比这里好多了吧？我快千年没有与人说话了，我一千年没听到咒骂与哭嚎以外的声音了……我没见过阳光，没见过月光，没见过星星……连什么真心的笑脸也没见过……或许见过吧，在三百岁以前，爹娘还在的时候……”
    男子的俊脸上流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一种同情：“……你一直在这里长大？”
    “对，一直都是”
    他手中幻化出一灵体古琴，放在身前“我告诉你，这里以外的世界。”
    琴弦撩动，舒缓的琴音响起，毓离为之一惊，她听到了自己从未想象过的声音。在她看来，这美得胜过自己所听过的一切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无尽的忧伤悔恨印入她的心中。
    恍惚间，她视乎看到了这个男子的生前……绿树红花、泉水细流，红颜知己、洞房花烛……刀光剑影、恩怨情仇……泪，还有悔恨的泪。即便是天纵奇才，也不过浮生过眼，转瞬皆空……
    难怪，他如此不甘，宁可牺牲一切也要带着那份执念逃避轮回，尝试改变宿命……
    曲罢，琴消，男子起身欲走。毓离思量半分，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将灵力注入他体内，笑道：“我可是说到做到。”
    “谢谢，再见。”
    “诶！你叫什么名字？”
    “楚琴……”
    男子渐渐走远，毓离迟疑的站在远处“人界，究竟是好是坏呢？”
    多年以后，毓离回溯往事，不禁苦笑。帮助了楚琴，是她不悔的选择，是一个悲剧的结束，更是另一段未知结局的谜开始。
    （地界时）八十年后
    楚琴是个多才多艺的男子，他会弹古筝，会吹竖笛，会吟诗作对，还会使各种武器。毓离喜欢点亮冥火，静静地看着这个近乎完美的男子，听他叹息着人类的事物。她还喜欢靠在他的肩上，玩弄着那白皙修长的手，逼着他教自己学琴……
    随着时间的飞逝，毓离渐渐知道了世间有一个“情”字。
    楚琴生前是一个天纵奇才，极有可能突破当年杨战和孤城影创下的人类传奇，那是近乎三界无敌的力量。可是为了一个“情”字，终是永归尘土。
    “情是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能离开这里，就会懂了。”
    “这样啊……嗯……”毓离思虑半分，笑道：“你很厉害。”
    “是吗？”
    毓离幽声喜叹：“是啊，你能把我的魔音摄魂给‘看’会，而且施展出来安抚的怨灵比我的多呢。”
    楚琴来地狱有八十年了吧？自从他来后，怨灵的怨气比往年低了很多，好像他比自己强得多似的。
    楚琴淡淡一笑：“是吗？或许是因为他们也好久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吧？大家都很怀念外面，谁让我能带给他们不属于这里的声音呢？”
    琴声和笛声？她淡笑不语。
    楚琴所奏出的曲子里，永远带着哀伤与悔恨。这一点，她听得出来。面对这个人声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友人，毓离很想帮他，却又是自顾不暇。
    “小楚，我向你保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今日与我同度黑暗，有朝一日我便帮你重回人间。只要……我能离开这里，我就去找你的尸骨，助你还魂！只要我还在世上，就不会让你误入魔道。”
    附骨还魂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不小心就会误入魔道。世间万物，都分三心：仙心，人心，魔心。如果入了魔道，有了魔心，就会为祸人间……
    “谢谢。离儿，你是个好姑娘，你不会永远留在这里。总有一天那个会为你全心全意付出的人，会带你离开这里。总有一个人直的你倾尽一生去爱。”
    “是吗？”毓离迟疑半晌，苦笑着坐到地上开始沉思“或许……希望真有那一天……”如果有那一天……她再也不会回来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新书开始~~这只是一个前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小聊~~
    ☆、青竹
    “或许……希望真有那一天”毓离望着眼前这片永远阴森的世界，“可是，我活不了多久了啊……”她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白皙的手背上竟有几道分枝杂乱的血痕，那是诅咒，地狱怨灵对慰灵使的诅咒。
    她在地狱活了一千六百年，使用慰灵之术魔音摄魂来吸取怨灵的愤怒与诅咒，整整一千六百年。以天下第一的独门心法——紫灵决，在万鬼的怨气与诅咒之下护住了自己的心，整整一千六百年。然而她用紫灵决把受到的怨气与诅咒封印在肉体之中，随着肉体逐渐的崩溃，她也将命不久矣。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样子，但是我知道，我很丑。或许再过不久，当我体无完肤之时，便是我丧命之日。”毓离淡笑道，“这是命，尽管我不想死在这里。
    ”
    “……”楚琴不禁缄默，他知道毓离没猜错，那一道道惊心的血痕已经不知不觉中爬上了她的脸庞，像一幅被撕裂的图画。若非如此，她真的很美……
    “为什么，他们能做到那么自私呢？”毓离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轻靠在了背后的冥石上“为什么他们犯下的错，要由我来赎罪呢？他们凭什么那么自私啊？”
    “……”
    “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过，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她渐渐的无法压制自己心中的痛苦与怨恨，为什么从小就要生活在地狱？为什么会有爹娘把自己才三百岁的幼女（魔族500岁算成年）丢弃在永无天日的地狱？为什么自己要替他们担下老天的惩罚？她又一次地迷茫了，来到这个世间，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只是一个替罪羊吗？
    看着毓离情绪失控，楚琴犹豫了半晌，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在她耳边安慰道：“还有我！你不是什么都没有，有我在……别怕，以后我帮你慰灵，行了吧？”
    毓离常年处于阴寒地狱的冰冷身躯轻微地颤抖着，搂着自己的那个魂体一样也是毫无温度，却让她感到安全与久违的温暖。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声的哭了出来——那是毓离一千六百年来第一次哭泣，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示她的无助。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再也没隐藏过自己的悲伤与痛苦……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八十多年，对于一个魔族来说，不过转瞬，可是对于一个在世区区二十几年的人类来说，确实太长。八十多年的相依，楚琴早已经把毓离当作唯一的红颜知己，而面对这个问题，他并不知道怎么回答。
    渐渐平静了心情的毓离拉着楚琴一起靠着冥石坐下，她轻叹了一声，便不知该说什么了。她不是个内向的人，但是没有人能和她从早到晚的说废话，特别是身旁的楚琴，话总是少的可怜。有时候毓离甚至有一种掐着他脖子逼他说话的冲动。不过理智最终压过了冲动，于是两人八十年如一日的坐在一起，偶尔说几句话，然后呢？发呆、发呆、发呆……
    或许，这样也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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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界，地狱第一层。
    在地狱，没有日夜之分,只有每个月末冥石的力量会大量减弱，百鬼动乱不安，幽冥之力大大增强，地狱就以此来计算时间。
    发着幽幽绿光的冥石周身渐渐暗了下来。
    “十一个月，又是一年了！”
    “还没满一年。”
    毓离咬了咬下唇，赤红的眸子顿时瞪大，叉腰反驳道：“有区别吗，有区别吗？就差一个月，算的了什么？”对于长生的魔族，呃，特别是对于毓离这个毫无日月交替时间观念的魔族来说，一个月简直是一眨眼的功夫。
    楚琴也不厌其烦的坚持着自己的时间观念，难得的开口争辩：“你如果每年都丢掉一个月，十二年后，你就会算丢一年。我可不想和你一样失去时间观念。”
    毓离还想开口再说什么，却听到远处十分喧闹，什么都忘了，转身向地狱出口处跑去，紫光闪烁，不到半秒就消失了身影。
    “哎~”楚琴起身想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刚走出两步，便被飞速冲回的毓离撞上胸口，一阵胸闷不说，还没反应的过来，马上就被毓离抓住了手腕。
    “唔……啊呃，小楚，跟我走。”毓离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额头，立刻拉着楚琴往地狱第三层走。
    “去哪？”
    毓离随口答道：“沈青竹郡主回到地界了。”
    “呃，魔族郡主？”
    要说几千年前的魔界由人数众多，力量最强的魔族为领导、妖精鬼怪族服从而组成，但在绿蜥魔的□统治下，终是产生了分裂。天界上仙接手对鬼怪的管理，并瓜分了阴曹地府、地狱等领域，形成了鬼节。而妖精一族人则自行举旗叛乱，夺走了万妖山脉以南部的领域，形成了妖界。而绿蜥魔因受天谴而被灭族后，魔界中原本实力最弱的赤焰血狼族，因之前未被绿蜥魔屠杀而人数众多，且繁殖能力最强，莫明其妙的成为魔族的最强种族，占据万妖山脉以北，地狱以西的最大领域，延续着魔界。
    而妖魔鬼三界貌离神合，被统称为地界。毫无疑问，特别是妖界对魔界还一直保持着暗中某些不为人知的讨好。而在魔界，除了一界之主外，权利最大的无疑就是魔神王的独子魔族太子和魔神王的干女儿，沈青竹郡主了，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绝对不小了。
    难不成，郡主回魔界，大家还要回避一下？
    看穿了楚琴心中的疑惑，毓离道笑：“不是回避，是拦截。”
    她总是自信满满，因为在这个地方，她做的任何事永远是对的。而这“拦截”二字说得更是理直气壮，仿佛对方只是一只普通的孤魂野鬼。
    “我再怎么说是慰灵者，为了整个地界的安宁，我想，沈青竹郡主还是会对我礼待三分吧？”
    “嗯，是这个理，可你想干什么？”
    毓离笑道：“小楚，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迟钝，真的很迟钝，就像……西凉的熊人族。”她有些得意地使用了新学的知识，西凉的熊人族传说是一种迟钝到被打了3秒后才会叫痛的愚蠢种族。
    “……呃，你是第一个。”
    “郡主修为高深莫测，一定能帮到你的。附骨还魂讲究心静，若是不慎便会招惹心魔，永劫不复。不过你人那么好，一定不会误入魔道的……以后要好好珍重，很多人都想活着，做鬼一点都不好玩，别再动不动就抹脖子自杀了，我可不想再在这里见到你，懂吗？”
    “你呢？”
    “我啊，我会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哪怕一天也好，让我的世界再大一点，一点就好……什么天刑我都不怕的。反正，这辈子有你这个朋友，我就没白活了，虽然还是很不甘心啊。”
    “……”
    毓离以一种期盼的眼神望着楚琴“加油，回去找她！不要担心我，让我就此解脱，如果还有下辈子……算了，一般都没有了。”自己全身上下都附满冤魂的诅咒，等到肉体崩溃之时，灵魂也会随之被腐蚀的烟消云散，哪有什么来世？
    “……”
    “你又不说话了。”毓离轻叹一声，抬头望着楚琴，“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啊！我会去求群主救你，虽然有点舍不得吧，可是……咦？你在想什么，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喂喂喂！”她郁闷的摇晃着楚琴的手臂，感到有些失落的是自己说的话被完全无视，这个死木头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真想把他脑子破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楚琴如梦初醒“你说什么？”
    “哇呀！！！”毓离激动地抬脚就是狠狠一躲，踩在楚琴右脚上“我不说啦，不说啦！你都没有听，我说来干吗！”
    “唔……谢谢”
    “我踩你了，你还说谢谢，脑子没烧吧？”不敢确认是自己激动过度出现幻听，还是某鬼脑子发烧，毓离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如果我误入魔道，你就杀了我吧。”
    “啊？”毓离有些惊讶，不过下一秒顿悟的她，只是淡淡一笑“原来你在想这个啊，放心吧！我……”
    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毓离释放漫天紫灵，铺开结界阻住了通往鬼域的传送口。
    远处的沈青竹不禁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毓离，惊愕道“是她吗？”
    “紫灵毓家只有一个传人，错不了。”男子在她的身后笑道“老妹，最近怎么连这种低智商的问题都要问我了吗？”
    “去死吧！”沈青竹将手臂向后一挥，正中某个刚才还在贼笑的人肚子，不顾后者的忍痛抗议，头也不回的走向毓离。
    “紫灵毓家的后人，为何拦我去路！”
    毓离若无其事的回头，确是吓了一跳：“我，那个……你，你是沈青竹郡主吗？”
    “我不像吗！”沈青竹有些气愤，却是强压了下来。
    毓离愣愣发呆，刚见到沈青竹时差点把小妹妹三个字给吐出口。沈青竹的身高竟还不及自己的肩，面容娇小，看上去就像个十五六岁、稚气未脱的小妹妹。可是毓离就是有种感觉，仿佛这个看似娇俏可爱的魔族郡主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毓离明显在地狱待了太久，见了自己失了礼数也就算了，可现在看着毓离呆着不懂，沈青竹有些火大，但是想到友人的托付，终是没有发作：“没事的话，请让路吧。”
    “啊？有事！”毓离连忙回过神来，“我有一个朋友，他不愿意轮回，希望能……”
    沈青竹不耐烦的打断毓离的话：“孤魂野鬼不去轮回，就让他永坠地狱，还有什么可说？你是慰灵使，不安抚这些混帐东西，反来找我折损道行来救一个无名无姓的野鬼？这种扰乱因果循环的事，我做得，天道也同意不得！”
    “可，可是……”
    “没有可是！”沈青竹还想再说什么，只是被人抓住了她的手。
    “竟然是毓家的人，帮她一个忙，又有何妨？”
    毓离听在耳里，别提有多激动了，简直觉得那个声音就是天籁之音，抬头只见沈青竹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黑衣男子，瘦高瘦高的，面容在黑暗中有些模糊，不知是沈青竹郡主的什么人。她老爹？哎呀怎么可能！她情人？没听说过啊！莫非是……她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了一个名字，沈无涯，沈青竹郡主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个魔族第一高手。
    “谢谢，谢谢！小……”毓离转身，楚琴却已不见了身影，再定睛一看，才把那化作鬼火混在怨灵群体中的他给拉了出来“你躲什么啊！”
    沈青竹冷冷的看着眼前抓着鬼火大吼大叫的毓离，心中不停的骂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比一个疯！”
    沈无涯上前一手夺过那鬼火，低声笑道：“这野鬼竟然是个天纵奇才。”说罢，他微微施力，便逼得楚琴显形，“哇！美女！”
    “滚！”楚琴抬手便是一掌，沈无涯后退数步，卸下此招，竟是大声叫道“我靠！”
    毓离心中一惊，将楚琴拉到身后。
    沈青竹连忙上前扶住了他，皱眉道“伤到哪了？”
    “没有！”
    “那你怪叫什么！”
    “竟然是男的……天理何在！”
    毓离松了一口气，还好小楚没伤到他，不然麻烦可就大了，不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楚琴怎么可能伤到魔族第一高手呢？她确定自己是紧张过度了，才会判断失误，也不知道郡主有没有生气……
    那当然是废话，要不是沈无涯把一直按着沈青竹的手，估计这位耐心极差的郡主早就发飙了。
    “对不起对不起……”
    “伤死我的心了。”沈无涯随便一挥手，青光闪过，紫灵布下的结界顿时破解，拉着沈青竹就要进入鬼域的传送口。
    “等一下！不是说好了，要帮我一个忙吗？”
    沈无涯回身淡漠的看着毓离，半晌后，笑道：“姑娘，你说笑了，我刚帮了你一个天大的忙，怎么可以得寸进尺呢？”
    毓离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不禁愤怒“你怎么……”话刚出口，便被楚琴硬扯退了几步。
    “天纵奇才百年难遇，为了三界间力量的平衡，你朋友死后便该由判官执刑，灰飞烟灭，运气好点，逃到了地狱苟且偷生，又何谈附骨还魂？我刚才没有捏碎他的灵魂，已经算帮你一个大忙了。不过……”
    “一丝例外都没有吗……”毓离毫无底气的问道。
    “废话，爷我像在讲故事吗！”说话时被人打断是一件值得发毛的事，更何况面对这种低级问题，沈无涯也觉得有些厌烦了，虽然他对女人向来保持绝对的尊重，但是他已经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这个女的，是痴线的女儿，小痴线……于是就不用对她尊重些什么了。
    毓离开口还想说什么，却被楚琴抢了先“那么让我灰飞烟灭吧，放毓离出去。”
    “这个想法太……”
    “不好！”毓离大声叫道。
    “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关你屁事！”沈无涯无奈的死瞪着毓离，这丫头怎么比她疯子老爹还难伺候。
    沈青竹将刚才还在说什么男人女人的沈无涯给推到身后，低声道：“我给你一个例外，要吗？”
    “沈青竹，开什么玩笑，这……”
    “一边儿去，别插嘴。”
    “……”在沈青竹冰冷的语气下，这个身为兄长的沈无涯竟是无声地站到了一旁，这让毓离和楚琴都有点啼笑皆非。不过他们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刚才沈青竹所说的“例外”。
    什么“例外”？怎么“例外”？
    “天纵奇才？死后竟然逃过了判官的双眼，你叫什么。”
    “楚琴。”
    沈青竹迟疑半晌，道：“我可以帮你附骨还魂，避过轮回，但是一千年内，你要对我唯命是从。”
    一千年地界时，不过五十年人界时，楚琴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我还有一个要求，让离儿离开地狱。”
    “毓离姑娘的父母犯下逆天之罪，怎可说放就放？难不成只是因为想要驱使一个天纵奇才短短千年？”沈青竹冷笑“若是你愿意与我立下血咒，一辈子誓死效忠于我，倒是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好，不过我需要五年的人界时，对一些恩怨做个了结。”这一次，楚琴没有任何犹豫，只是平淡的像丢掉一个杂物一样，为毓离卖掉了自己的一生。
    沈青竹一语不发，默许了这五年之约，上前将手按在毓离的后背，一团从毓离身上散发的黑红色烟雾被青光紧紧封锁。“毓离，从现在开始，你就能安全离开地狱，你全身的阴气与所受诅咒已经被我封印，但是我只能封印它们二十年的地界时。你需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是把楚琴的尸骨从人界带回来，二是找个活该死掉的人，把你神上的诅咒全部移到他的身上，当然那个人会当场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毓离直直的盯着楚琴，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她沉默着，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沈无涯淡淡的望着自己的妹妹，心中有几分不爽。
    察觉到了兄长的愤怒，沈青竹走到他的身旁，笑道：“走吧？该回鬼域魔都了。”
    “为什么骗人？”沈无涯低声问道
    “因为我高兴！”沈青竹冷哼一声，走入传送口，消失了身影。
    沈无涯皱起了眉头，回身看了一眼呆立着的毓离，轻叹一口气，也消失了身影。和沈青竹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回到鬼域……
    ☆、无涯
    地狱还是一如往常的阴冷与幽静。那两个相依了八十多年的人，此生最后一次一起坐在发着幽幽绿光的冥石旁，这一次，他们说了很多话，好像要把八十多年没说出口的话一次说完一般。
    在青竹和沈无涯走后，毓离独自一人走到了冥石边坐下，不知过了多久，楚琴和往日一样，在她身旁找了块地，也坐了下来。
    起初，毓离什么话也不说，一双赤红的眸子只是呆呆的看着被冥石照得发绿的地面。
    “怎么可以离开这里了，反而不开心了呢？”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上次问过了……”
    “你怎么可以对我那么好？”
    “呃……”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有不一样吗？楚琴还没想到答案，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你嫁给我好吗？”
    “啊？”
    “我不想和你分开，呜……”毓离突然间大哭了起来：“等我把诅咒全部移给别人，我就回来带你走，好不好？”
    “呃……开玩笑的吧？”这种问题，真让楚琴尴尬无比。
    “我没有开玩笑啊！我突然好舍不得，早就习惯了你的陪伴，可偏偏要一个人去面对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我还什么都不懂，该怎么去生存，难过时，又有谁会安慰我……”
    “会有的，但是那个人不是我。”
    “对啊，你还有那个什么岚哦。”毓离低声嘀咕道“小楚，如果我死在人界了……”
    ……
    “呃……离儿，我们聊天吧，别的事情，不要想了……”
    “嗯，好。”
    “我有一个妹妹，十三岁的时候溺水死了……”
    毓离静静地听着，这是小楚从来没有说过的事情。他有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妹妹。因为家母难产而死，父亲从此萎靡不振，在妹妹八岁的时候，因为家境困难，被卖给了人贩子。后来他讲了什么，毓离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很不给面子的睡着了，毕竟她还不习惯听人说那么多话，即便是听故事……
    “哎……”
    “沈公子叹什么气呢？”
    沈无涯从冥石上跳了下来：“哟！人妖小子，我就知道你发现我了，这丫头还真是有够蠢的，离那么近都还没发现我的存在，伤死我的心了！而且竟然还那么不懂礼貌，怎么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说的好像你多有礼貌啊！楚琴心中暗叹。
    沈无涯见楚琴闭口不言，也不在乎，继续说道：“她，应该在这里活了一千六百多年了吧？”
    “……”
    “那在人界怎么活？我陪她去吧。”
    楚琴惊讶的抬头看着沈无涯。
    “别惊讶，我可是答应过她爹，要保护她的。如今就一年的人界时，这点时间都舍不得浪费的话，我还算什么男人。”正在沈无涯刚大言不惭的说完这句话时，便见楚琴有些诡异的笑容，一时间有些错愕“你笑什么？”
    “不是，我只是在想，现在的魔族都人性化了吗？”
    “呃……这个问题很深奥。三界虽分三心，但是最平凡的不就是众生皆具的人心吗？如果说仙族就有仙心，那么神仙怎么传宗接代？如果说魔族就有魔心，那么世界早毁在我们魔族手上了。所谓种族，只是一种外貌、力量与习性的区别吧？你们人类怎么会懂？”
    其实在很多年前就这样了不是吗？当天地间只有三界时，人界居中，是魔界和仙界的磨合带，久而久之，两界的生物都开始尝试幻化人形，学人类的语言，最后就形成了三界生物混乱的局面，只是人类们太笨，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藏了多少妖魔，多少神灵……
    人类，确实难懂，可是……“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对，人类是愚蠢的，你这样的资质，不该与人类为伍。”
    “人类是愚蠢的，那么魔族呢？”
    楚琴的双眼中有一种异样的神色，让沈无涯心中一惊，但下一秒他也依旧正定自若的答道：“魔族是疯狂的，我们有摧毁一切的力量，近乎无限的生命。”
    楚琴看了看一旁熟睡的毓离，笑道“那么，请你用这些，去保护她吧，别让我这个曾经愚蠢过的野鬼看不起你。”
    “我知道了！你爱她！”
    “没有。”
    “绝对有！”
    “没有……”
    “好吧，我原谅你了。”
    “……”
    -----------------
    “毓离姑娘，起床了，天亮了！”
    “……”地狱哪有什么天亮啊？！？！？！
    “不走了吗？”
    “啊？”毓离缓缓睁开双眼，在黑暗中看清了对方的身份“唔……无涯大人。”
    “什么大人小人的，我不过是个护卫罢了，走吧？去人界。”沈无涯伸出右手，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却只见毓离皱着眉头四处张望，无奈之下，只撇撇嘴，道：“他不会来送你了，青竹要为他施法，让灵体魔化。他有让我好好照顾你，这一年呢……”
    “魔化？哦。”毓离心头一阵失落，扶着冥石站了起来，全然无视沈无涯伸出的手，后者也是一阵尴尬，将手收回，干咳了两声：“跟我走吧。”
    毓离先前还有点失落的心情顿时消失，只剩下激动与兴奋，甚至在地狱通向阴曹地府的出口处，还心跳加速，她曾多次试着从这里出去，但是每次都被这里的结界给震伤，灰溜溜的又会到地狱疗伤。如今走到这里，她迟疑了下，不敢上前。
    “喂！磨磨蹭蹭的，快点啊！”
    听到沈无涯不耐烦的叫喊，毓离低头闭眼，路也不看的向前快步走去，仅仅几秒，把她吓得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撞上了沈无涯的后背。她再睁开双眼想要道歉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地狱之外。一时百感交集，竟是直接倒在某个一头雾水的人后背大哭了起来。
    这个异常举动吓得沈无涯以为自己把毓离给骂哭了，快速转身用衣袖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喂喂，喂喂喂！你哭什么啊，大姐！我错了还不成？以后不对你大吼大叫了行吗？大妈！我的神啊！你哭什么啊！”天知道，他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
    “我出来了啊……我出来了，是在做梦吗？”
    “……”一阵无语后，沈无涯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酸楚。
    毓离是这一任慰灵使，也是在地狱待的醉酒的慰灵使。一千六百年，通常犯了天条的人会被罚入地狱慰灵，可大多不到三四百年就已经患了失心疯，和怨灵沦为一体，而毓离近乎是一个地狱的奇迹，她自幼生活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黑暗世界，她所修习的紫灵决让她活了下来，她那颗无知的心让她活了下来，更或者是她的执着让她活了下来？
    一千六百年的与世隔绝，怨灵的诅咒，寒气的侵蚀，死亡的逼近，她虽然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是却学会了其他人难以办到的隐忍。
    如今，她总算有资格哭出来了……
    沈无涯想要拍拍她的肩，然后说一堆安慰的话，可是刚伸出手就被毓离推开，“我们继续走啊，无涯大人！”
    “呃……”
    乘上幽灵船，从忘川渐渐通往人界，那远处闪现的光源也越来越凉。此刻沈无涯才发现，毓离真像一个孩子，她的眼神清澈无比，宛若新生的婴儿，没有世俗的渲染，不懂人心的险恶，向往着将要来临的美好。
    一时间，沈无涯不禁恨起旧友的自私，自己逆天，本就该受刑至死，竟然还会把自己的女儿独留在地狱替罪，自己成双逃跑！
    这个女子，需要人来保护啊！看着那残缺的面容，沈无涯心中泛起这个想法，他握紧双拳，在心中暗暗发誓：天凡，我会替你保护好离儿，直到她得到幸福为止。
    他摇头轻叹，赤红的双眼渐渐变为深褐色，走向毓离，手轻挥过她的视线，笑道：“快到了，还在发呆？”
    毓离呆滞的望着湖面的倒影，突然惊叫了一声“哎呀！眼睛变色了，怎么会呢？无涯大人！你的也变了啊！”
    “废话！”沈无涯一时感觉有点脑大，竟是突然语塞，立刻在心中提醒自己：淡定，一定要淡定！她蠢嘛，很正常！“你想向人类宣告我们是魔族吗？这个妖魔鬼怪都会的障眼法，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
    “啊，对了还有，到了人界，你在做什么事前尽量问下我，不要轻易使用法术，不能跟人说我们是魔族，要把自己当成人，懂吗？”见到毓离点头，他有接道：“以后别大人大人的叫，听起来别人会把我当肥羊什么的，目标太大，叫我名字就好。”
    毓离连连点头，总觉得沈无涯说什么都头头是道：“好的，大人，可是什么是肥羊？”
    “就是那种很有钱的人啊，出手超阔气的，强盗们最爱的……哎呀，和你说了也不懂，不说了！”
    毓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船身一下进去的白光处的传送口，刺的她眼睛疼痛，连忙用双手遮挡双眼“疼……”
    “一会就适应了，慢慢睁开眼看看？”沈无涯忍不住伸手扶毓离下了船，这一次毓离没有做任何反抗，但他带毓离下站稳后就放开了手。
    两人已经到了人界，幽灵船转眼消失。
    “怎么连眼睛都睁不开？”
    “疼！”
    毓离很努力的想睁开那双常年处于黑暗之中的眼睛，看看这个光明的世界，可是她感觉眼睛好痛，怎么也没办法睁开。
    沈无涯也不着急，就站在她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毓离半睁开眼，模糊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虽然曾经无数次向往与想象，可是她还是被这份光明给震憾了，当视线清楚后，她脸上出现了一丝惊喜，随之变成一声尖叫。
    被尖叫声给吓到的沈无涯惊讶道：“你，你怪叫什么！”
    毓离才懒得管他，跑到一颗大树面前，用手摸了摸粗大的树干，和巴掌大小的叶片，又望向天空。太阳从云层中出来，她则瞪大双眼望着，不过过了几秒，她昏昏沉沉的低下了头，对着沈无涯呆呆的笑道：“我头好昏哦，为什么眼前有一些光斑再晃啊？这里空气好清新，天气好暖和啊……”
    “啊啊啊！无涯无涯，你看那个那个是什么啊！耳朵好长好长啊！”
    沈无涯伸手把从自己脚底跑过的兔子抓了起来，丢到毓离怀中，“这是兔子！它们的耳朵都特别长”
    “好可爱啊！”毓离没良心地揪着兔子的耳朵，若有所思道：“你认识它吗？”
    “不。”
    “那你怎么知道它叫什么？”
    “姐！这个问题太幼稚了吧！它爹是兔子，它娘是兔子，它祖宗全是兔子，它当然叫兔子了！”
    毓离不理会沈无涯的不满，只放掉了手中的白兔，跑到刚来时的河边蹲下，直直的望着水面。
    “你在看什么？”沈无涯走到她身边，也蹲□子，结果毓离立刻将手伸入水中，抓了一条鱼上来。
    “哇！我抓到了诶！”
    那鱼拼命的挣扎，溅得她一脸水珠。
    沈无涯自然也不例外，他干脆用溪水抹了一把脸，随后说道：“这是鱼，它们只能生活在水里，离开水太久就会死，刚好你抓到了，一会我们干脆……”烤来吃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毓离立刻把鱼丢回了水中，忙道：“对不起啊小鱼，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离开水。”
    “……好吧，我原谅你了！”沈无涯无力的叹着气。
    “无涯你真好！”
    “……”
    毓离会心一笑，倒在了草地上，闭上双眼，轻声呢喃着“原来，在这里……闭着眼睛，世界都是光明的啊……”
    闭着眼睛，世界都是光明的吗？“你很喜欢人界？”
    “你不喜欢这里吗？”
    沈无涯顿时愣住了，说的上喜欢吗？嗯，这里确实是打发时间的好地方，可是也说不上喜欢吧？能让自己喜欢的东西，真是不好找啊！
    “天色不早了。”沈无涯低声道：“我可不喜欢露宿在荒野，没记错的话，附近有一个城镇。”
    “嗯！”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在地狱吃那么多年的幽冥果，换成我都要吐了。”
    “真的吗？”
    “我骗过你吗？”
    “我们才认识两天而已，你有机会骗我吗？”
    “……好吧，我原谅你了！”
    沈无涯正在郁闷的当头，竟发现毓离坐起了身，黑色的眼眸凝望着自己，被一个女子这样一直盯着看，还真是浑身不自在：“呃，你那么看着我干吗？”
    “我刚发现，你很好看哦。”
    “哇靠！开什么玩笑，你之前都没正眼看过我吗！伤心啊！”
    毓离轻笑了起来，望着天空，从这一天起，她的命运走向了不凡……
    ☆、无题
    奈河是从地界通往人界的一个出口，连接着鬼界和汧阳城郊外的一片树林,人类无法找到确切的入口，很多道行不浅的妖魔倒是轻而易举就能找到。
    毓离满脸兴奋，一路东张西望的，对于她来说所谓的事物都是新鲜的，她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而沈无涯一边告诉她一些在人界必须知道常识，一边不是很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
    渐渐近了城郊，有了人烟，毓离激动的抓着沈无涯的手叫道：“人诶！那是人诶！”
    “知道你只见过鬼，别那么大惊小怪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是人吗？”沈无涯把毓离的手推开，尽管是自愿陪她出来，也发誓一定会保护好她，但面对那与素杨儿极其相似的面容，他还是有一些抗拒。自然，这一点小细节，毓离是感觉不出来的。
    随着两人进入汧阳城，人也多了起来。
    “这里，是离咱们那儿最近的汧阳城，不少道生武士听说汧阳附近有通往地界的入口，都很向往能够进去捞点什么油水，所以小镇渐渐变成了大城池，慢慢的甚至成为了人界九大地域之一……这里话说还有几个老朋友，当年在小聊斋里一起见到秋腊柔后激动的握手交好，好像人世间只有彼此能懂自己那时那刻的心情……话说那个腊柔还真是，啧啧啧~真是恐怖。”
    小聊斋是鬼域魔都中最出名的一个妓馆，其中以秋香常和秋腊柔两位神秘美人为台柱，两位台柱的名字，至今为止被地界三个势力的人津津乐道，听说是老鸨石妈妈有特别癖好，所以……
    “咳咳，严重偏题~最近脑子不好使了”，沈无涯在前头带路，自顾自的说着话，却不闻回应：“毓离？你到底听见我说话了吗？”
    “啊？我在听，在听……”毓离微微皱眉，紧跟在沈无涯身后，她不禁低下了头，总觉得路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她却不敢说，怕沈无涯骂自己大惊小怪。或许，那些人只是对新朋友示好呢？嗯！就是这样，人类都好热情啊！
    这么一想，毓离放心多了，她突然眼前一亮，走到一个地摊旁，拿起一把紫色蛇月状的木梳，高兴的叫道“无涯，你来看看，这把梳子好漂亮啊！”
    “要买就快点，买了快走，别在我摊位前碍事！”
    “啊？”毓离迷茫地看着眼前的摊主。
    “你买不买啊！我送你行不行？快走，离我摊位远点！”
    沈无涯转身见到不远处有人争吵，又听到了毓离的声音，连忙推开人群走上前，把毓离护在身后，拿出了钱袋“不好意思，请问这个梳子多少……”
    未等他问完话，摊主就不耐烦的粗声喝道“要什么钱啊！快拿走滚吧！晦气死了，这女的谁知道得了什么怪病，会不会传染！呸呸，真是见到瘟神了！”
    沈无涯恍然大悟，心中暗骂自己疏忽，毓离脸上的血痕一看就不是刀剑所伤，是自然长成，难免被人认作恶疾，自己可以无视，那些眼睛里长刺的人类可办不到！后头看毓离眼中笑意消退，变为一种惊恐，心中不禁燃起怒火：“你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客气？最近真是什么鬼都跑出来吓人了！”
    “闭嘴！”沈无涯皱眉，将毓离冰冷的手握紧，推开那些看热闹的人，想要离开“没事，我们走。”
    摊主得理不饶人，冷笑起来“你也小心点，别什么狗屎花都要护，小心染上恶疾，小白脸变成大花脸。”
    “干！”一向沉不住气的沈无涯回身一脚，竟是那那摊主踹得倒地吐血，大喊道：“你出手打人！”
    “打人？老子今天……”
    “走啦！别打人！”毓离死死扯住沈无涯的衣角，头埋在他的背后，将手中梳子塞入他手中：“还给他。”
    沈无涯咬咬牙，把梳子甩在了地上，把毓离搂在怀中，用衣袖遮住她的面容，“你最好趁早把棺材买好！”
    他将毓离带到一个无人的小巷，才把她放开“你，没事吧？”
    “呃……”毓离愣了半晌，突然笑道：“怎么会有事呢？”
    “喂！你白痴啊？别人骂你呢！怎么还笑的出来”
    毓离撇撇嘴，道“他们说的是实话啊，我有什么权利反驳呢？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很丑的……”
    “呸呸呸！毓离，记住，你长得不像你爹。”
    “啊？”
    沈无涯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那就代表你长得像你娘，懂吗？”
    毓离一头雾水“你认识我爹娘？”。
    “废话！你娘可是个大美人呢，你绝对不会丑的！”说罢，他伸手掩住毓离的下半边脸，笑道：“这样多漂亮，和你娘像极了！等你把诅咒丢给替死鬼以后，你就会漂亮了啊！做一个让男人都会流口水的女人，哈哈哈哈……”
    “你会流口水吗？”
    “那太没风度，太难看了，我才不呢！”
    “我想看……”
    “看什么？”
    “你流口水！”
    “滚！”
    “啊！无涯，那是什么啊，会飞诶！”
    沈无涯再次无言以对：“那是鸟……”
    毓离好奇的将手抬起，一道紫光将那只鸟包围，缓缓下落到了她的手心。
    “妖怪啊！”
    沈无涯本来不以为然，却听见小巷深处有人惊声大叫，往里一看才发现是两个乞丐，顿时脸色铁青“我叫你别在人界使用法术啊！”
    “啊？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有杀人灭口……”沈无涯故作严肃道。
    “对！”毓离连连点头，见沈无涯运气幽冥之力想要动手，竟是连忙一记尸腐毒击向了他的腹侧。
    “你白痴啊！不是杀我灭口！”沈无涯凄声惨叫，右手捂住伤口，竟是流出了黑血：哇靠！这小妮子那么狠！
    毓离飞身上前，将双手按在两个乞丐的头上，紫光闪起，两人惊恐的双眼顿时无神。沈无涯也看出了她在干什么，表情比苦瓜还苦的走上前：“你……直接杀了不就可以，何必浪费那么大的灵力给他们洗脑？”
    用紫灵决加上慰灵术给人洗脑，是可以办到的，但是耗损太大，毕竟改变人脑中记忆，是需要很深厚的灵力的。
    “无涯，人死后就会到地狱是吗？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去那里受苦了……”
    “只有大坏蛋死了才会下地狱啊！”
    “那你千万不能死啊！”
    “好吧……我答应你了！”沈无涯忍着痛，咬牙切齿的把毓离拉走，“痛死我啦！下次再乱来，我立刻走人！你就等着被人贩子卖掉吧！”
    毓离连连点头“知道了！”她听楚琴说过，人界干什么都需要钱的，钱是什么？反正自己肯定没有，所以一定不能把沈无涯给搞火了才行，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魔族第一高手有多强，原来还是招架不住我一招啊！”
    “放屁！你是暗算，是偷袭！换成别人早趴下了！”话是那么说没错，不过也没多久，沈无涯彻底脱力，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就坐了下去，四周环顾没人后，望向了毓离：“我恨你！你很笨啊！不要随便对人出手懂吗？这里不是地狱，我们是实体，不是灵魂！一不小心就出人命了懂不懂？你好歹有一千六百多年的修为，怎么出手起来都不收敛点！”
    “嗯！”毓离安静的坐在他的对面，接受着训斥，“不过，对你来说人命不重要啊。”
    “别人爱死不死，但是今天受伤的是我！”沈无涯觉得自己被打败了，无力的怪声嚎叫着。
    “小气什么啊？”
    “我就是小肚鸡肠！”
    “那么爱斤斤计较……”
    “哼！”沈无涯冷不丁地瞟了毓离一眼，正要解开衣带，却忽然停下了手，他死也想不到世界上真的有看似正常的女人，作出那么不正常的举动。
    毓离双眼微眯，显然在笑，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沈无涯，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甚至在那迷离的眼神中，沈无涯发现，这女的有想走上前帮自己宽衣解带，做一些两个人能做的事情地冲动。
    哇，开什么玩笑！色女啊！沈无涯深吸一口气，道“你……”
    毓离看见他脸微红，却是冷汗直流，估计是尸腐毒开始发作了，发现了沈无涯的窘状，毓离装作不知：“嗯？怎么？”
    “把头转过去！”见毓离不动声色，依旧望着自己，他浑身不自在“转过去！快点快点！”
    毓离只是闭上了双眼，沈无涯愣了半晌，无奈的解开衣带，脱去半边衣裳，腹侧一团黑气缭绕，好像皮肉也都变得焦黑，渗出黑血。他聚气于右掌，试图镇压这个不知名的毒，却猛遭反噬，连右手都被毒气灼伤“妈的！这是什么毒啊！”
    毓离顿时睁开了双眼，起身跑上前。
    “哇！你过来干吗！我喊非礼啦！”
    “我对你没兴趣，这是尸腐毒，换成别人中了，早趴下了。不过当然是毒不死你的。”毓离出言调侃道“不过呢，你们这些外行人是逼不出来的哦，一辈子中毒的感觉也不好吧？”
    “……”天知道沈无涯有对想把毓离咬死，自己却奈何不了那个什么尸腐毒，只好翻着白眼，任毓离宰割。
    毓离倒也面不红心不跳，她根本不知道什么男女有别，之前不愿沈无涯碰自己，只是像野生动物对陌生人的戒心罢了。
    “啊！你干什么！”
    一阵剧痛传入脑中，只见中毒处被插上了三根小指般长短，筷子般粗细的红色东西，随后又见毓离黑纱半掩的纤手一掌将它们彻底推进了肉体。顿时三个小洞开始疯狂喷着黑血。
    “哇~~~！”
    毓离直接抓起他的手，塞入他自己的嘴中，堵住了那杀猪般的惨叫“大人，你怎么那么娇气啊。”
    沈无涯差点没被自己的手给噎死，连忙取出，把毓离推开“你，你谋杀啊！我妹妹会为我报……呃，不对，我会gan掉你的！”
    “别动啦，我是在帮你镇毒！”
    “不能直接逼毒吗！不会用解药吗！”沈无涯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
    毓离却得意道，“这样镇住它，对我有好处。”随即，她嫣然一笑，紫光拂过伤口，黑气仍在，血却止住了，“这样呢，你下次再骂我笨，我就引发它，到时候毒气不受控制，会往全身窜哦！”
    “最毒妇人心啊！”沈无涯忍痛穿好了衣服，皱眉道“对了，你刚才在我身子里放了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伤口起火了一样。
    “那三个？我从那里摘的。”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沈无涯如梦初醒：“哦哦，是辣椒啊，难怪是红色的……啊？什么！！你……你！毓离！我杀了你！”此刻，他相信自己已经彻底崩溃了。
    毓离后退了几步，让他扑了个空“怎么了？我施了法，把它们的生命潜力逼出来了，不会烂在你身体里的……你眼睛怎么好像在烧火？哎呀！你真的喷火啦！”
    毓离又一次的好心办了坏事，本来怕随便找树枝棒子的话，插入肉体会让伤口受感染什么的，所以选着了很漂亮的植物种子（小辣椒），由于怕植物会烂在沈无涯的体内，所以她很好心的把它们的生命最大潜能用紫灵决逼了出来。谁知这三株受过魔法变异的超级小辣椒一进沈无涯的体内，就开始发挥自己的本能。而魔族特异的体质会将一切对身体的损害想方设法的逼出体外，所以在沈无涯暴怒狂吼的时候，表演了喷火绝技……
    当毓离知道这个神奇的答案后，不禁感叹自己是多么的伟大，竟然把魔族第一高手彻底弄趴下了！
    ☆、无题
    “福来！福来啊！！苍天大地啊，救救我吧！”
    现在这个年代啊，客栈酒店什么的，就喜欢叫什么福来、来福、福贵、悦来的，土气。不过今天沈无涯脑子好像有点烧坏了，看到了福来两个字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好像自己缺福已久，于是毓离拖着这个病患进了福来客栈，要了两间客房后，把他拖了进去。
    夜幕降临……
    “就一天啊！”
    “……”毓离此刻紫纱巾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边容颜，双眼无辜的望着沈无涯。
    “才一天，我就……咳咳，不出半个月，死定了！我要买个红木棺材，要找美女来撒花，要……”
    毓离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拿着一把折扇，在一旁给半躺在扶椅上的沈无涯扇风，半句话都没敢多说。而后者则是坚决反对“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流出了悔恨的泪水，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撕心裂肺……明明嗓子沙哑的不成人样了，为什么还有力气说那么多话呢？
    “面条上吊、豆腐撞头、叶片割腕，都比死在你手上强。死在你手上一定没有全尸了……我一个绝代风华的美男子啊，咋就落到了女魔头的手上？”
    “咳咳，您老人家别说了，我错了还不成？”
    “我家亲爱的肉肉，现在还在火辣辣的跳动……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比交代遗言还累……”
    毓离不禁一身冷汗“你自己要喷火，跟我有什么关系。”
    “废话！不是你往我身体里塞辣椒，我喷火好玩啊！”
    “我哪知道你那么娇气！不就是三个果子吗？”
    沈无涯愤怒的咆哮起来：“那是辣椒！是辣椒辣椒辣椒！还是被你加工过的辣椒！”
    “我怎么知道啊！”毓离将手中扇子用力砸在沈无涯的头脸上，起身到床上坐下。
    “……”沈无涯拿过扇子，郁闷的吃下了这个哑巴亏，无力的摇晃着手中的扇子，在心中狠狠的发誓：如果有人会看上你，我就去死！不对，如果有人会看上你，我就永世不得超生！
    一片寂静后，毓离看见椅上的沈无涯闭着双眼，好像已经睡着了。她轻声走上前，用袖子擦去他额前汗珠，咬咬下唇，小心翼翼地从上往下掀开他的衣襟，直到见到那块特红特肿的伤口，好像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伤口有多烫似的。
    她摇头叹气地将右手轻按在红肿的上魔体上，紫光缓缓涌入伤口，这样应该可以减少疼痛吧？随后扣好他的衣带，拿起扇子在一旁扇动，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美，才一天，我就再也不想回去了。难怪，地界的时间那么不值钱啊……”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好笨，什么都不懂。在这里有好多我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有好多好多活人，可我一个也不认识……小楚，我好想你，这里的人，都看不起离儿……”
    毓离闭上双眼，试着不让泪水溢出，可声音却微微颤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呢，为什么还是那么没用么？他们都说我长的丑，只有无涯不嫌弃我……”
    “才出来第一天啊，我就犯了错。为什么好心会办坏事呢？现在无涯恨死我了，如果不是你叫他来保护我，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低声闷哭起来“不是这样的，在地狱的时候，我什么都会啊……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在你身边，会拖累你……”
    唔，原来这个丫头喜欢那个人妖呀！沈无涯半睁开眼，只见到已经哭到忘我境界的毓离，不禁有些心疼……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我怎么会丢下你不顾呢？
    一只白皙的手抚过毓离的手背，抓住手腕，轻轻拉开了那掩面的手，她一时间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毓离，哭什么呢？地狱里一千六百多年都练不出你的勇气吗？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那么不自信，岂不是辜负了楚兄对你的期望？”
    “……”
    “哭的眼睛那么红，多丑。”
    “……”
    “什么都不懂，可以学啊，我有耐心教你……反正我皮够厚，给你当靶子了，你别把我毁容了就行。”
    “呜……”毓离一下扑进了沈无涯的怀中，大哭起来“呜……自恋狂……”
    “我……我不是诶……”
    “你别说话了，难听死了！”
    “……”
    “无涯，你真好，你死后我一定不会让你下地狱的。”
    沈无涯悲叹一口气，心想：那我真谢谢了啊！不过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
    汧阳城的郊外，倒也闲静，毕竟是地界与人界唯一相连之地，妖魔鬼怪经常出没，虽未大张旗鼓，却也有暗地伤人。居住在这的人类，多不出城，在各地来此寻觅种族之谜的道士和武者庇佑之下，倒也安全。
    毓离便是知道这一点，这些天除了照顾被自己“歪打正着”“重伤垂死”的某患者外，就自己一人跑到汧阳城郊外发呆。
    原来，还是习惯一个人啊！
    独自坐在小河边，虽然会有落寞，但是一个人的时候，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明明在地狱的时候，大家都听自己的，反而一出来，就完全变样了。
    这里的人，比地狱任何一个冤魂都要弱小，自己却又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因为鬼魂可以让他们受苦，反正他们不可能死第二次，但是要真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杀死，毓离真的下不了手，所以她必须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这种感觉，必然是不好受的。不过，比起地狱，这里依旧是美好的。
    突然远处传来“轰隆”一声闷响，惊得树上鸟儿四处乱飞。毓离起身望去，还未有时间反应，就见一黑一红两个人影在空中疾飞，所过之处，狂风吹刮，两旁倒下不少树木。
    “别跑！给我站住！”
    “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还是自己站住吧！”
    打架干吗弄得那么吵！毓离不以为然，却不了两个人影竟是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速度之快，让她不得不急忙运气灵力护体。
    事实证明，她的反应不算太慢，至少在她运气灵力护体后的下一秒，黑影急速从她面前掠过，周围的树木全部被凌厉如刀的狂风刮倒。她顿时一肚子怒火，催动紫灵之力，硬将空中的黑影给拖到了地上。此时才看清，受到自己攻击的是一个男人，呃，长着一对纯黑色羽翼的高大男人。
    “该死！”他的左翼受到紫灵的攻击，无力的下垂。
    “这下你逃不掉了，还给我！我可不想伤人。”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的凤人女子从空中落下，火红的凤翼从背后消失，手持弓箭，直指面前的男子。
    毓离心中暗骂：“呸！你不想伤人？谁知道你这一路风风火火的追来，要死多少人。”
    “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不出手，如果你想死，大可以直说。”男子淡淡一笑，双手化作黑色利爪，阴风缭绕其身，竟是无视掉了刚才把自己从天上击落的毓离。
    毓离也懒得多生是非，往后退了好几步，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置身与那两人的交战结界中，出去不得。心中怒火丛起，大声喝道“你们两个鸟人打架就打架，扯上我干什么！”
    “鸟人？你把西凉凤人族的高贵血统当什么？”红衣女子听到自己的种族受到轻蔑，眼中透露出怒意。
    “我才不是那种半人鸟，别把妖精和那种自以为高贵的愚蠢鸟人相提并论！”说罢，黑翼也消失不见，疾速冲到了凤人女子面前，不用利爪攻击，而是转身以手肘击中女子胸口，将她打倒在地。
    好快的速度！毓离心中一惊，西凉凤人族是以速度见长的人族，她们无疑拥有人类最快的速度。可刚才那一击，女子竟然连把已经满弓的箭射出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被打倒在地。当女子再想起身时，锋利的爪刺已经按在自己的颈上，使她动弹不得。
    那个妖精不想打，毓离是这么认为的。不然自己在结界之中，他的每一招一式，若是够狠，自己所受到的波及都不是开玩笑的。不过自己当然也有信心不受任何伤害，但是如果被莫名其妙地拉入一场战斗中受到攻击，不受伤也会恼怒的。
    “美女，我们可是公平竞争，东西在我手里，你打不过我，就别想要回去了。”
    “我很需要它！”
    “凤人族的兴衰，与我无关。在我死之前，不会把地狱灵芝给你，认输吧。”
    凤人女字不禁咬住下唇“你如果不杀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地狱灵芝？毓离有些惊讶，这两个人一追一跑的那么卖力，就是为了地狱灵芝？
    正在她不解之时，男子收回了手，转身欲走，女子拾起身旁弯弓，箭也不拿的快速起身，手中燃起一团火灵成箭，以最快的速度满弓射出。
    男子显然已经准备好了防备，全身阴灵之息环绕，毓离已经看出这一箭，根本靠近不了他的身体，而那个女子也会彻底放弃。可就在这时，又一个红影以视线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从男子身旁掠过……
    “住手！”男子心中一惊，转身试图抓住那个红影，什么也没抓到，反是护体劲尽数崩溃，紧急向右偏了几分，左臂被灵箭刺穿，献血飞溅。
    “啊！”毓离不禁失声惊叫了出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手持长鞭，将那个凤人女子头颅击碎，死状惨不忍睹。
    “你……”
    “她该死！”红衣女子将手中长鞭一抖，血污尽消，叠收于腰间，“和我们抢地狱灵芝，本就该死，出手伤你，更该死！既然她屡教不悔，你不杀，我动手。”
    “疯子！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杀人呢！”
    男子捂着左臂伤口，惊讶的往向身后的蒙面的紫衣女子，这一刻，他才注意到，这个女子竟然拥有着上千年的修为。
    “要打抱不平吗？”红衣女子转身笑对毓离，杏眼朱唇，略红的长发微卷，妖媚艳丽，眼中却是透露出浓浓杀气。
    毓离急忙忍住心中的冲动，看势女子不会放过自己。于是开始打量眼前的两人，男子是个黑雕精，据灵感可知修行大概两千年左右。从女子的气息来看，应该是个狐狸精，修为一千二百年左右。
    但是毓离又总觉得有什么不妥，若是狐狸精，她的速度也快的出奇了……紫灵决的优势在远攻，而且多为治疗的心法，若是在力量与速度的大幅度悬殊下，自己虽有三界中鲜少的千年修为，可是由于这些天为沈无涯疗伤耗损大量灵力，只能使出六层功力，一定也会急速落败，难以逃脱。
    “我只是……只是路过……”依旧使用这种最老套的借口，毓离转身就跑。
    “受死吧！”
    “你疯了不成！”
    该死！感到身后急速逼来的攻势，毓离连忙将紫灵决推运到了六层功力，转身硬接下这近身的一招，不行啊！不能近身战的……她不由得看了一眼那个血都还没凝固的无头女尸……
    狐妖听了男子的话，开始发怒：“今天我就疯了，怎么样！你阻止的了我？”说罢，她的身影竟是突然消失不见。
    “妖妖，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可是这位姑娘是无辜的……”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呼，毓离背后已是鲜血直流，一道深深的鞭痕皮开肉绽，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受伤。从未触及的疼痛让她无比恐惧。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周围有风不停呼啸……怎么会？她的速度，快到融入风中了吗……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刚出来就死呢！
    毓离要紧下唇，催动灵力护住身上要害，双手如翼外展，闭目轻念“上古洪荒，天命难逆，紫灵之翼，如……”灵咒尚未念完，又是一鞭挥下，这一次她清楚的看到了长鞭的痕迹，竟是冲着自己的天灵盖劈下……
    没有思考的余地，毓离的速度明显无法躲避，而紫灵也护不住这个脆弱部位，她紧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可是预计的疼痛并未到来……
    “靠！常欲！你女人敢动我女人！这笔帐怎么算！”
    ☆、黑暗
    对于拥有疾风石，速度快到了一个极限，且又一向心狠手辣的柳妖妖，妖界五大高手之一的常欲也是无法，本以为那个伤到自己的女子这回一定死定了。
    沈无涯的突然到来，确实是惊到了常欲，但同时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靠！常欲！你女人敢动我女人！这笔帐怎么算！”
    “无涯！”毓离睁开双眼时，只见沈无涯站在自己的面前，还未来得及高兴，就想起在自己尸腐毒和悲剧的小辣椒效应下，他现在不过保留五层功力，要以力量卸掉千年修为的攻势是不可能，唯有以肉体硬接。
    柳妖妖自然不是有眼无珠之人，见到来人是沈无涯，立刻在半空现身，停止一切攻击，以免给常欲带来不必要的争执。
    “无涯，我们两个关系那么好，如果我认识这位姑娘，也不会让妖妖动手。你……你没事吧？”
    “你希望我有事吗？”沈无涯冷眼瞟向柳妖妖“疾风的力量，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不平衡因素，最好别让人知道你拥有它。还有，脾气给老子收敛点，这些年来你杀了多少魔族，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看在笨鸟的面子上，你早被我们魔界通缉了！”
    柳妖妖不禁眉头紧锁，转身如风般急速离去，常欲也不得不苦笑的连说三声对不起后尾随着她离去。
    看着远去的二人，毓离惊醒，连忙着急道“无涯！你怎么样？伤到哪了？”
    “你不会看吗！”沈无涯气愤的举起右臂在毓离眼前晃了两下。
    拥有疾风之力，柳妖妖愤怒的一击之下，换做修为不上千的人，直接爆体生亡了，若是沈无涯功力全盛时，自然不足为惧，但是打了5折的特价以后，只能以与生俱来的强悍肉体加青光护体，硬以右臂接下了这一击，确实是十分不容易的事。可是……鞭劲强大，衣袖彻底震碎，半条手臂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几乎能看到森森白骨。
    这下看得毓离冷汗直冒“疼吗！疼吗？”
    事实证明，这个很白痴的问题，引起了沈无涯杀猪似的嚎叫：“废话！疼死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你刚才一直没说，我怎么知道……”毓离感到委屈，却不敢多说什么话，连忙以紫灵决为他治疗——怎么最近我老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啊？
    “你有没有人性啊！流血就会痛啊！”
    “啊？”流血就会痛吗？毓离愣了半晌，不说还不觉得，不过现在突然感觉后背好痛啊！
    沈无涯惊讶的看着毓离脸色突变，随后竟白眼一翻，倒在了他怀中“喂！你怎么倒下了，你晕血吗？”当然不可能，事实上，当毓离倒下的时候，他就看见了毓离背后深深的鞭伤，衣衫些许碎裂，露出血痕交错的后背，长鞭的伤害更是触目惊心，让从来没有实战受伤的毓离在失去了警惕心后立刻昏死过去……
    “原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啊……”这样的感叹当然不是自责，只是在惋惜在毓离晕倒后，自己的伤势就没人医治了。
    沈无涯才不可以能找寻常人类的医者来为自己清洗伤口上药包扎什么的，那样会让他觉得很蠢，因为一个魔族的肉体受伤明明可以快速的复原，而且他的肉体本来就比其他魔族强悍的多，复原速度快到用眼睛仔细看都能看到，何苦去上什么药？
    不过毓离当然不是医者，可是她所修习的紫灵决，却是最好的疗伤术法。在地界时百年前，紫灵毓家是一个曾普度众生的传奇，不过因为撕天之战，紫灵毓家彻底没落，甚至沦落到唯一一个传人都被关在地狱赎罪的地步，所以就没什么人记得它了。
    紫灵决的主要作用是治疗内伤疾病与解各种奇毒，不过也是可以用来治疗外伤的，虽然损耗会大很多，效果会小很多，但是至少也比普通的幽冥之术要快多了，更别提那些人类江湖郎中和医者。
    一想到这里，沈无涯只有叹气的份。望着自己皮开肉绽的右手，再看看怀中的毓离，他简直觉得自己快疯了，不过是当个保镖，五天的时间，竟然已经沦落到了浑身是伤还要给人当保姆的地步，真是有辱三千多年的修为！
    “毓离……你真是个猪，有些闲事是管不得的，柳妖妖仗着疾风的力量蛮横行事，你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下次再给我填麻烦，我就不管你了。”话是这么说没错，沈无涯也只是抱怨一下，反正现在她什么都听不见，他还真找不到方法改变毓离白痴的想法。
    一个魔族，就不该为了人类的死亡而愤怒，人类不过是愚蠢的生物，喜欢明争暗斗，时而胆小如鼠，时而又义勇无比，简直是脑子有病。修为能力明明强过任何一个种族，却是多数碌碌无为，只会最基本的拳打脚踢，少数习武者也是因为又苦又难而使武功呈蜗牛形式上升，无法超越其他种族。
    这样也罢，人类短暂的寿命与脆弱的肉体，确实让他成为了三界最有潜力却最没实力的种族。他们唯一的优点，估计就是十分懂得虚耗时间。这点沈无涯不得不夸奖他们，因为在仙界和地界，一般情况下是找不到事干，无聊到只能死命修炼的，而到了人界，会让人又想放弃修行的感觉。人界，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
    难怪，那么多异界人士，都要来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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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汧阳城的夜晚，是难得寂静的，只有夏日的大雨才能暂时冲淡人们浮躁的心。
    可是雨声还是吵醒了毓离，她睁开眼静静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福来客栈的客房，背后的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痛，并且做过细心的包扎，烛火在桌台上轻轻摇曳，窗外雨下的很大，伴着声声雷鸣，她开始回想着自己昏迷以前的事。
    她遇到两个鸟人，红色鸟人要杀黑色鸟人，结果被一只突然出现的狐狸给杀了，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想要出手，惹火了狐狸，结果自己也受伤了。然后，无涯来了，他……他受伤了！
    毓离连忙坐起身子，忍着后背的疼痛，想要下床。
    “那么大的人了，受伤就不要乱动，给我好好休息，这点都不懂吗？”
    见沈无涯端着一碗东西进来，毓离松了一口气，反驳道：“我没有受过伤，这是第一次，你说的，什么都可以学嘛。”话毕，她把脚收回床上，用被子盖好。
    “行。”沈无涯走到床边坐下，把端在手中的鸡汤递到毓离面前：“多补补身子吧，才一鞭子就倒下了，丢脸。”
    “是你帮我包扎的？”
    “我不会，是我嫂子……”
    “你有哥哥？”
    “……”
    “不愿说就算了。”毓离知道，整个魔界的人也都知道，沈无涯是青竹君主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却没人知道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哥哥，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反正毓离不想勉强他说什么，自己也没那个好奇心“你为我煲的汤？”
    “我不会，厨子做的。”
    “你好笨啊，什么都不会。”毓离轻声笑道：“总算换我鄙视你了！”
    “你……”
    “好吧，我不问了……嗯，这个你不喂我吗？”
    “你三流言情看多了吗！”沈无涯简直有一种想一巴掌抽死毓离的冲动。
    毓离笑着接过瓷碗“好吧，看在你不方便的份上，原谅你了。别藏在背后了，让我看看。”
    “你很没有女人味诶！我英雄救美受点伤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皮痒了是吧？是要断手还是断脚，毁容还是破相？”
    “难道有区别吗！”体内还有尸腐毒未清，除了嘴硬外，当然也是任人宰割的份，沈无涯承认自己不是一个有骨气的，至少现在不是。所以他很自觉的把自己的右手举到毓离面前。
    “原来你嫂子对你很差啊……”看着沈无涯完全没有做任何处理且正在以一种怪异地速度愈合的右臂，毓离感悟良多地说道。
    “我让她别管的！男人的事，不要女人……唔”
    毓离还未等沈无涯把老话说完，就已经做出反应，把汤勺塞到了他的嘴里“那也要对伤口做一下处理啊！”
    “你别管！”本来是十分气愤的，却因为口中含着汤勺，谈吐不清，反而让毓离不禁笑出了声。
    “好好好，我不管。”说是不管，紫光却从她的手缓缓流入沈无涯的伤口中，“为什么你的肉体复原速度那么快……”
    “呃……这个嘛，可能因为我是天才，哈哈哈！”含糊的带过这个敏感问题，沈无涯立刻换了话题“不过你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凤人和柳妖妖起冲突？”
    “我……啊？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老远就感应到了！你把我当小白啊？”
    “……我想不通，为什么要为了地狱灵芝伤人性命呢？”地狱灵芝多产在地狱，虽是百年难遇，但是在毓离眼中却是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听说是为了修炼吧，柳妖妖在借助各种灵药增强自己的实力……而凤人族近些日子受到了雷鸟人的攻击，本来就身处，族长竟然又不知得了什么病，需要地狱灵芝这一味药……不过呢西凉凤人族组长的死活那泼辣的狐妖才懒得管呢。有些人，就是霸道，你如今这点修为管的了吗？一天就知道给我填麻烦。人命算什么？他们那么会生，死一个还有一个，稀罕吗？”相反，对于沈无涯来说，人命变成了一点不稀罕的东西了。
    “可是……人类也有自己的思想啊！他们也渴望生存下去，也会哭会笑啊！无涯，如果有人左右你的人生，你又是什么感觉呢！”毓离激动的反驳者沈无涯所说的话，却见他脸色突然变得阴冷起来。
    “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人生，他们没有那个资格与实力。毓离，你给我记住，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心地善良只会为人耻笑。你，不懂人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若你不接受，最好还是回到地狱去吧，这里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毓离不由得呆滞在原处，看着沈无涯收回手臂，走出房门。
    “嘭！”瓷碗打碎在地，毓离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我不懂，就是不懂！难道连你也没有一点人性吗！”
    “我是人吗？你与其想要感化我，不如试试去阻止那些所谓的有道之士对妖魔的屠杀吧。”
    或许，人界比地狱更黑暗，只是，一个烂在了表面，一个烂在了内部。劙隙世界，就是一个黑白难辨的世界，人们不得不跟随者宿命，行走在亦黑亦白的人生路上。当天道不再为谁轮转时，谁就摆脱了宿命的枷锁，可是那要付出的是，彻底被苍天摒弃，灰飞烟灭……只是毓离这一生都读不懂天意，就如同她的娘亲一样执著不休。
    什么算是有一点人性？这个世界，何为人性？
    ☆、第 7 章
    在暗无天日地狱，幽冥石是这里最亮的光源，任何一个受困的怨灵都不喜黑暗，想要接近它，可是它们的灵体虚弱到根本不可能接近它。在整个三界，或许也只有一个“孤魂野鬼”可以静静地坐在幽冥石旁。
    他只是淡淡的望着远方，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儿。
    沈青竹不禁低声叹了口气“楚琴，你是哑巴吗？”
    她随口一句话，自是不会得到什么回复，毓离离开已有数月，眼前的这个男子竟然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越是这样，她越想越咽不下那口气:“你是不是不知道，若是惹火了我，我就有不下十种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的方法。”
    楚琴抬头看了看坐在幽冥石上沈青竹，又低头继续保持沉默。
    “你在想什么？毓离吗？”沈青竹低声说道，“她不可能活着回来。”
    “你什么意思？”
    “你舍得开口了？”沈青竹冷笑道：“这个赌局,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成功的机会。”说道这里，她也不禁感叹“我很佩服毓离，她有用生命去赌自由的勇气，却没有那个运气。因为她的命星无比昏暗。”
    “……”
    “想帮她吗？”
    楚琴虽然未语，可是他对毓离的担忧却明显的从双眼流露。沈青竹淡笑不语：不就是吊人胃口？谁不会？
    过了半晌，楚琴也终于按捺不住“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青竹闻声，从幽冥石上跳下，轻巧如燕。站稳身子后，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去。
    楚琴微微皱眉，起身跟在了她的身后“要去哪里。”
    “带你看一个东西。”
    “生死簿？”
    沈青竹笑道：“那是你们人类玩的东西，如果你生前可以挤入三界十大高手之一，那么你就会知道，三界众生的宿命，全记录寰书之中。没有人见过它，但是它的秘密落到了地界，那就是阴曹地府中的邪石。”
    有人说寰书是□之神无聊之下写的一个故事，当它翻到了最后一页，世界也就会终结。可那终究只是一个传说，甚至无厘头到没人有愿意去传诵。
    “想不到它真的存在……”
    “是啊……”
    走到了邪石旁，楚琴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块石头怎么看都是一颗很普通的石头，除了大和丑，没有别的特点。
    “就是这样貌不惊人，所以整个三界没几个人知道它的所在。只有绿蜥魔的后代，和传说中苍灵使能感应到它体内蕴含寰书的能量……”沈青竹双手轻抚着邪石，青光缓缓从她体内涌入邪石。一行行光字闪现眼前。
    “这是……”
    “这是当年撕天之乱的真相。”
    人界虽然高手辈出，可是真正称得上人界第一的，那便是文天凡，他拥有着人类几乎不可能拥有的力量，地界与仙界他都可以来去无阻……更是第一个撕破天际的人，虽然他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不止在人界，就是在三界里，他也是个不可遗忘的角色——偷走三魔器之一的胭脂古刺，修衣族的覆灭，还有他与素天两大家族的感情纠纷……虽无凭据，却仍是三界人士津津乐道的话题。
    在那些诸多添油加醋，修剪加改版的故事里，这位人类的翩翩公子，无疑拥有一个悲剧的结局——他的爱妻素筱鸢死于撕天引来的纷乱，便生无所恋，以毕生修为强行催动撕天，划破天际，力尽而亡。
    可是世人都不知道，撕天划破了天牢，让等待受刑的素杨儿逃回了地界，被毓风带着躲入地狱。
    此时的素杨儿却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可是孩子的爹，已经不在了。
    “虽然素杨儿永远也忘不掉文天凡了，可他终是败了，败得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成为娘亲的牺牲品。”沈青竹冷笑道，“天下人都被他们蒙骗了，包括毓离。素杨儿用撕天彻底断绝了毓离的活路，除非出现能与撕天封印匹敌的那股执念，否则，没人能救她。”
    楚琴无法想象，素杨儿竟然狠心到使用撕天把女儿的宿命扭曲，换取自己下半生的安乐……
    “胭脂、毒牙、撕天……它们都是致邪之物，若想得之而不失心，难！”
    “撕天之战后，三上古魔器都不知所踪，该是平息了吧……”楚琴低声感叹道。
    “楚琴，你爱毓离吗？”
    “啊……离儿，她是个好姑娘。”
    “你爱她吗？你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吗？”
    “知己难寻，我不想用太过复杂的字眼去形容我和离儿的情谊。如果有必要，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青竹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楚琴说道：“一命换一命呢？让你的灵魂破散并且永沉阿鼻地狱，换她此生宿命重修。”
    楚琴愣了半晌，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沈青竹轻声笑了起来，却是略带几分讥讽“怕了？你在尘世间还有牵挂，又怎么愿意为一个本就该死的女子牺牲自己？那你怎么救她？又有谁愿意去救她？”
    “你有那个能力，可以……”
    “可以什么？”沈青竹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可以找个替死鬼吗？人类和魔族有什么不一样，自私起来，都可以不择手段。可是这一次，不择手段这个词，是要淘汰了。素杨儿告诉我，撕天之战的天罚、千年堆积诅咒，只有找到真心真意想要替她背负一切罪孽的人，才能救她。”
    “毓风和素杨儿，扭曲了毓离的宿命。她是三界的弃子，死亡是必然的结局，没人能救她，没人能救她……”
    听着沈青竹恍如呓语般的低声呢喃，楚琴只有幽声长叹。
    “郡主……”沈青竹可以救毓离，她的双眼藏不住心思，楚琴知道她在犹豫，他想开口，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她为了毓离付出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答应，为什么还要开口？”
    “你说过……离儿的命星只是灰暗，却从未陨毁，她……不会死。”
    沈青竹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从未陨毁……若要她的命星重复光明，就得让另外一颗星辰陨落。我可以救她，可是单凭文天凡的托付，她没有那个资格让我付出什么。”
    ----------------------
    汧阳城。
    对于沈无涯对人类的冷血，毓离感到很生气。但是她在随后的两天里终于还是知道了，赌气是没用的……当她下定决心“只要沈无涯不道歉，打死也不和他说半句话。”但是事实上，要比小肚鸡肠，她真的还是比沈无涯低了好几个档次。
    她认为自己明明是对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沈无涯的脾气那么大，不但不和自己说一句话，甚至付清了五天的住店费用后，就跑掉了。若不是紫灵之力感应到他还在汧阳城内，毓离早急死了。
    “搞什么鬼啊！那么小气……明明是你错了才对嘛！”她失落的暗骂道，“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怎么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啊！！”
    不过如果沈无涯大方了，那他就绝对不是沈无涯了……想到这里，毓离也只能叹气了。
    毓离终究是妥协了，也许就是因为她从来不懂得怎么去厌恶一个人，所以她无法依着自己性子与沈无涯对抗。就像三岁的孩子，再怎么为了冰糖葫芦哭，也不可能不跟老爹回家……
    沈无涯，这回，本姑娘去找你，下回可是要你来找我了！这样暗暗下了决定，她却不知道，冥冥之中宿命早定，她的一生只能为了追逐寻找而活着。
    刚准备要离开客栈，房间的木门已被推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沈无涯略带调侃的语气“美女，你想在汧阳住多久？需要我背你上路吗？”
    毓离真是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只得走到他的面前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沈无涯还在犹豫要不要还她一个邪恶的笑容时，便见毓离突然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缠满绷带的右臂“你在干……啊~！！松、松松！”
    “走吧，小乌鸦。”毓离很解恨的甩开了沈无涯的手臂，自己一人走出客房。
    “你个疯婆娘！你、你不得好死！”
    “走不走啊？要我背你上路吗？”
    如果说，之前的沈无涯很想杀人，那么现在，他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右臂本来就受伤，那女人竟然还那么用力……“毓离！你将来一定是个令人闻风丧胆妖妇。”
    “拖大人您的福，将来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毓离开着这样的玩笑，“快走到前面带路！不然以后我天天给你惹麻烦！”
    或许是反应迟钝，沈无涯突然大声吼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大人~”毓离干脆的回答道。
    “不是、不是这个，那个小……”
    “小乌鸦！”
    沈无涯脸色顿时铁青，这个世上或许也只有毓离敢给自己取外号了吧……竟然还是这种款式的？要是传出去，那真是要被笑掉大牙了。突然间他开始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但是这个想法只是一瞬的，虽然他曾为了一瞬的私欲，杀过太多的人，可是望着毓离的背景，他非但下不了手，甚至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了自己萌发的杀意而忏悔。若是素杨儿知道某个受了一点气都会杀人灭口的老朋友，正天天受着自己女儿的气，她估计要当场晕倒了。
    “快到前面带路啊~”
    “……”沈无涯无奈的跑到毓离身旁，狠狠地瞪了毓离一眼，只见毓离一双眸子天真的望向自己，顿时心中百感交集，把手中的包袱丢到毓离手中，咬牙切齿道：“走！”
    “沈无涯！你生气了吗？”毓离笑着问道。
    “哼……”
    “不要生气了啊~”
    沈无涯还想开口说什么赌气的话，却发现毓离勾着自己的左臂，将头靠在自己肩上，动作亲昵的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你是男人，气量要大点才对吧？怎么可以和我斤斤计较？不要生气了~”
    “行了行了，我不生气了……你先松手。”
    “嗯？”毓离松开了手，嘻嘻笑道“那么我们走，去翼州，找小楚……呃，小楚的尸体。诶？你脸红了？”
    “咳咳，最近天热的原因吧。对了，我们走过去吧。”沈无涯很快的转移了话题。
    “啊？？”
    沈无涯干咳了两声道：“我们走过去……”
    “为什么？”
    “再过不久，你会知道的。”
    “你给我卖关子？”
    “说了你也不懂，不如不浪费口水。”
    “把你右手拿来！”
    “呃？啊~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站住，别跑！”
    ☆、第 8 章
    我们又不是人类，为什么要徒步而行呢？
    毓离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魔族，却要坚持徒步走到翼州，这该有多远啊？
    沈无涯只是一直在卖关子，说什么“以你的智商，无法理解我的伟大智慧。”一类的话，听的毓离想打人，可是一想到他心胸狭窄，便也就不敢反抗。
    救命草？所有的救命草，都是给人希望，然后又让人想要绝望，最后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毕竟不是每一个抓到救命草的人，都可以活下来。毓离认为，自己抓到的救命草，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那一棵。
    不过仔细想来，自己也根本没有权利要求他什么，按魔界的阶级来看，身为沈青竹郡主贴身护卫，再怎么说自己也得叫他一声的大人，如今这位“大人”亲自来人界照顾自己一年，这算是荣幸吗？
    毓离用近乎幽怨的眼神望着身旁的沈无涯，过了好半晌，才低声道“大人？”
    “干嘛！走快点！”
    “我是伤患诶……为什么还要帮你打伞？”沈无涯对她的抱视若无睹“因为天很热，太阳很大，我怕被晒黑，这个理由可以么？”毓离不满的用手肘撞了两下他的右手，随之就是一声痛苦的闷哼，她笑道：“世界上最伟大的小乌鸦，我的手好酸呐~”
    “唔……”沈无涯迟疑了一下，用左手接过了竹纸伞，“喂！你站到左边来！”
    “为什么？你怕我暗算你的右手吗？”
    “废话多啊，站到这边来！我向来不以看白痴的眼光对待雌性生物的，你不要逼我……”
    毓离乖乖的站到了沈无涯的左手边，勾搂着他举伞的手臂，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他感到自己身旁的女人找到了自己的“春天”……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这样的女人，可千万别缠上自己了才好……“喂，毓离，天气那么热，你别勾着我好不好。”
    毓离感到不解：“你别扭什么，这里是郊外，又没有人会看到。你不就是觉得男女有别，这些人类的思想，你一个魔族，在乎这些吗？”
    “呃？”沈无涯感到有些吃惊“原来你也知道这些啊？我以为你……”
    “我懂得少，但是也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小楚在地狱陪了我八十年，总不会什么都没告诉过我的。”
    沈无涯还想开口说什么，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白衣女子，不禁停下了脚步。
    “那是……”毓离见到沈无涯的眼神有些异常，那个白衣女子缓步走来，银发尖耳，一看便是一个水族精灵，清丽的脸又有几分苍白。
    “嫂子，你怎么来了……”
    “想去魔界看看你和青竹，没想到遇上了你，于是我就偷偷跟着了。”女子淡笑，她是沈无涯
    沈无涯笑了笑：“嫂子好厉害，我都没发现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没什么好或不好，只是七十多年了，我还是不能忘记。”
    “……”
    “既然不能忘记，我又怎么能抛下自己的家人不顾呢？我看你内伤很重，这一路那个人一定会派人追杀你们，我修为不高，但还是可以帮点忙吧。”云霞笑道：“青竹还好吗？”
    沈无涯迟疑了一下，低下了头“青竹，她很好。只是，大哥和嫂子走后，有些变了。”
    “那孩子……永远那么让人心疼。”云霞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毓离，“那天你为这位姑娘跑来找我，看来是很关心她了，你也总算……”
    “嫂子！别乱说，我是受朋友之托，带她去翼州……”沈无涯解释着，还不忘冷笑道：“这家伙，喜欢人妖。”
    毓离狠狠地掐了他一下，不满道：“不准你这么叫小楚！”
    沈无涯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啧啧～还怜香惜玉了，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小心我……”
    “沈无涯！我就掐你了，我以后找到机会还要捏你踹你，怎么着吧！”
    “你不要逼我对女人拔剑……”
    “行了行了，无涯，你还没长大吗，那么小气，没有女孩子喜欢的。”云霞按住了沈无涯的肩。毓离见状，连忙说道：“是啊是啊！你将来肯定娶不到老婆！”
    “你……”沈无涯一时气结，竟是说不出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毓离，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她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毓离也不示弱，昂起了头，斜眼看着沈无涯，道：“云姐姐在，我不怕你。”
    沈无涯立刻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云霞：“嫂子，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和毓离，你不是想沈青竹了么，快去魔界陪她吧，她有抑郁症，有失忆症，有压迫症……反正状态很差很差，很需要你的照顾。”
    “你是在赶嫂子走吗？”
    “没有……”
    看着沈无涯在云霞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没有底气，毓离正感到好笑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等一下，刚才云姐姐说，有人会追杀小乌鸦？？”
    “那个人想杀我很久了，一直没有抓到机会而已，这次徒步去翼州，只是怕他趁着我们精力耗损严重时偷袭……额，我叫你不要叫我小乌鸦！”突然反应过来的沈无涯立刻大怒，却不料毓离对他做了一个鬼脸：“又是一个西凉的熊人！”
    “你才是那种迟钝又低智商的丑陋生物呢！”
    “……”
    “……”
    -------------------------------------
    毓离死缠烂打的在沈无涯和云霞口中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才知道原来是魔神王一直不喜自己的皇子成日碌碌无为，只懂享乐，早有把皇权交托给义女沈沈青竹的想法。
    所以，皇子一直想要娶得沈青竹，这样就可以江山美人一起得。
    沈青竹只是对沈无涯说了一句话：“要我嫁给他，可以，你可以考虑把我做成尸妓。”
    沈无涯当场汗颜，随后既是暗中与皇子争斗，阻止他对沈青竹的不轨企图。为了沈青竹一句话，和魔族权势第二大的皇子斗，这也难怪一直受到追杀。
    “原来是这样，原来沈青竹的魅力不小啊。”毓离笑道“不像小乌鸦，没有女人要的人。”
    “你才没有女人要！”
    “我不需要女人要我~”她反驳的理直气壮。
    沈无涯深吸一口气“我要隐忍……不能让你毁了我这些年的修行……”
    “什么意思？”
    云霞笑着为毓离解释：“无涯的意思是，怕被你气得走火入魔。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别在意。”
    “嗯，好~我不和小肚鸡肠的人生气。”
    “我就小肚鸡肠了，怎么样！我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了，然后想怎么样呢？”毓离快速上前抓起了沈无涯的右臂
    “啊！！”
    “我还没用力呢！”毓离感到有点惊讶
    沈无涯愣了半晌，道“应激性，不要介意啊啊啊~~~！！！松！松手……”
    “这回才是真的用力啊！小乌鸦~”
    听着沈无涯的哀号，云霞也是笑了起来，真是一对欢喜冤家……无涯这孩子，永远只会把伤心与愤怒藏在冰冷的心底，如今总算浮出水面了，总算动情了吗？这个女子，有着初生婴儿般纯净眼眸的女子，能让无涯铁石般的心融化吗？
    “毓离，放过无涯吧，姐姐想和你单独谈谈”轻轻拉过毓离，将她带到一旁。
    “云姐姐，怎么了？”
    “真的，很像啊……”和杨儿那么像，这个就是文天凡的女儿吗？当年素杨儿断言的没错，无涯终是入了这段孽缘……
    “啊？”
    “云姐姐问你，你认为无涯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毓离笑了笑“小肚鸡肠的自恋狂。”
    云霞也笑了，道：“认真点回答。”
    毓离想了想，最终还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沈无涯，是个好人，除了小楚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他虽然喜欢骂我，喜欢对我发脾气，可是我每次都欺负他，他却只是威胁我，从来没有真正对我动手……可是，他好像很冷血，我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明明是一个好人，可为什么对人类的生死漠不关心？他就那么狠心？”
    这个孩子的心性，竟是如此善良，一点也不像她的娘啊……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刚才那一瞬间察觉到的无比相似，只是错觉？？或者她也只是面容与素杨儿相像？“无涯他只是没感觉，除了最亲最近的人，他对世间万物都毫无感觉……那三颗同被冰封了四千年的心，只有风逸的融化了，而无涯与青竹，确实让人心疼啊……”
    “云姐姐，你说什么冰封四千年？我不懂……”
    “总有一天，无涯会告诉你……答应云姐姐一个请求好吗？”
    “呃，好……”毓离只犹豫的半秒，便答应了下来。
    “别看无涯总是在笑，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是真心的……你答应云姐姐，要让他快乐，好吗？”
    “是要天天给小乌鸦讲笑话吗？虽然我没有听过多少笑话，可是我会努力的！”
    云霞愣了一下，温柔的摸着毓离的长发“我可是要一路监督你哦！”
    “嗯！”
    看着毓离，云霞不禁感叹，这个孩子，竟是和素杨儿一点也不相像……她望着远处坐在树下的沈无涯，不禁想起了当年的沈风逸，他也曾冷漠过，也曾伪装过……无涯，希望你和你哥哥一样勇敢，和你哥哥一样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世，找回自我心中的快乐。
    毓离迷茫的看了看云霞，又将目光投向了沈无涯，原来……这个家伙，也可以那么安静的坐在一个地方不动呢？她还以为，沈无涯是一个一刻都消停不下来的人……
    那个什么四千年的冰封是什么？什么又叫对一切都没感觉呢？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会上传失败。。我太二了。。
    ☆、第 9 章
    洪州，半月山城
    四处都是死气沉沉，寂静的像是一座死城的半月山城，竟是洪州最繁华的地方。不过，若是在洪州这个鬼地方，倒也算不上稀奇。
    白日也就罢了，每到夜晚，居民们都会在子夜前入梦，整个洪州便都是一片死寂，时不时的可以听到北处洪山妖魔鬼怪的哭嚎，街上隐隐可以看见“血雾”，据说那是被封印着的洪山女妖的泪水，在白日被太阳驱逐，而夜间便化成了血雾，在人世间流连。
    半月山城的居民每每提到洪山，都不是说洪山怎样可怕，只是说着一段段发生在洪山上凄婉的爱情传说，仿佛那不是一座被封印的妖山，而是世人向往，却不敢接近的缘山。
    难道不是吗？毓离望着窗外的淡淡血雾，想起了紫灵毓家世代遥远的传说……
    紫灵仙子爱上了毓家的先祖，却因仙魔殊途，替去仙骨，堕入了俗世轮回，又怎料有三生缘无分。
    先祖一生孤傲，却偏对徐紫灵求之不得，又怎么眼睁睁看着她三世皆殇，终是悲火焚心误入魔道，扰得人界大乱。
    上仙向来不问凡尘事，下仙又无力与之抗衡，紫灵仙子于心不忍，放弃了下一世的轮回，拾回仙骨道法，与先祖约于八月的洪山相见。
    八月的妖花鬼罂粟开的绮丽，洪山远观如同火焰焚天，血色横流。那日紫灵仙子饮泪将自己与其一同封印，从此以后，洪山的鬼怪也受到了紫灵之力的牵制，若无千年以上的导航，凡心不净如止水者，永远无法离开洪山……
    或许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洪山上总流传着各种凄美的传说吧？
    八月的洪山，美得不可方物，是吗？
    如今是六月份，她心中充满了期待，却知道自己将要去往翼州，无缘看见鬼罂粟开遍洪山……只求有来年，让她在这片紫灵圣土游过，让她将三界游遍……
    可是，一个多月都过去了，她甚至连把自己身上的诅咒传给他人的方法都不知道，每天这样虚度，日子是过的极快，心中焦急却也是徒劳。毫无一丝头绪的她，只是每天在夜间默默地担忧……不甘吗？如果，一年后，真的那么死去……
    她有几分心烦意乱，山城客栈中，夜晚是不备烛火的，这样的黑夜，会让她想起地狱中的阴寒，这样的感觉令她坐立不安……
    无涯……他睡了吗？
    毓离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走出房门，只是坐在了木床上，双手抱肩，似乎在轻微的颤抖。
    下一秒，她却站直了身子，望着窗外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洪山的鬼魅吗？她惊讶的望着那些快若闪电的黑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愣了几秒后，轻声慢步的推开了房门，欲要到街上看看，举步下楼时，却是有点心神不宁，转身走向了沈无涯的客房。
    “无涯，你睡了吗？”
    等了半晌，却是毫无回音，她伸手敲门，却是受到了结界的阻拦，不由得心中大惊，运起紫灵破门而入，入目便是满地的血，一柄长剑向自己刺来。
    “小心！”
    毓离还来不及闪躲，便见长剑已断，抬头只见沈无涯站在自己的身旁，全身是血，很是狼狈。
    “有帮手？”
    “不就是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吗？怕她不成？”
    此刻毓离才发现屋中竟有五个魔族，看上去也是各个负伤，用灵力感知之后，才发现竟没有一个修为低于自己，由于自己的介入，双方暂时都没动手。
    “那么多血，是谁的呀！”
    “肯定有他们的。”
    听到了这句话，毓离安心下来，运气紫灵打算与沈无涯一同迎战，却见他脸色惨白，以剑杵地，支撑着身子不倒，“你怎么了？你不是没事吗？你骗我啊！”
    “我哪有骗你！”
    “你说是他们的血啊！”
    “我说有他们的血，又没说没有我自己的！白痴啊！”
    似乎因为不有耐心太听这两人的争吵，对面的魔族杀手似乎有些不太耐烦，纷纷发动了攻击。毓离抬手画出灵力屏障，紫灵之术的强大的“护”之力将他们暂时阻隔，扶着身旁的沈无涯跑出。
    云霞也听到了打斗声而跑来，皱起眉头，施出隔音结界，与毓离一同跑出。
    毓离感到不解，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还要浪费灵力去布施结界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沈无涯开口解释：“地界或仙界的私人杀戮，不到迫不得已，不能影响到人类，不然会被三界通缉的，白痴。”
    虽然此刻沈无涯的声音比较虚弱，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是那么的刺耳，毓离也懒得反驳，只是边跑边问道：“你说，我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呢？”
    “咳咳……难道你需要我以身相许么？”
    “算了算了……不过，你还真是菜鸟诶，徒有虚名，竟然被伤得那么重。”
    “你还说风凉话，全是你害的！”如果不是毓离前些日子在自己体内种下的尸腐毒至少压住了自己两成功力，今晚又突然发作，怎么可能让那些人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啊……”毓离感到委屈，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望向沈无涯，确实是浑身黑烟缭绕：“尸腐毒，是尸腐毒！”她面色顿时铁青，抬手按在沈无涯的后背，紫光缓缓涌入，“我怎么就忘了，每月十五尸腐毒的毒性就会爆发……我怎么就忘了替你镇压……”
    “离儿，他们追上来了，快走吧！”云霞催促着她停手，毓离皱眉，竟是将沈无涯拖到自己背上，紧跟着云霞。
    “毓离！你有病啊，放我下来！”
    “不可以！”
    “反了，反了……不应该是你背我的……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还活不活了？”
    “闭嘴！每月十五的尸腐毒的威力是平日的五倍，知道为什么三界高手皆拿尸腐毒无法吗？就是因为它无法用功力驱逐，越是施力，便越是反其道而行。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引发它对你生命元气的双倍汲取。”
    这一句话倒是急剧威胁性，沈无涯听出了毓离并没有夸张半分，因为毒性发作起初，也只是中毒处的疼痛，可是在随后与魔族皇子派出的杀手交手时，却是没出几招就感到身体内的力量被抽空了一样，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再不骂人，就对不起苍天了：“毓离！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疯婆娘！你成心想要害死我是吧？”
    毓离感到一阵委屈，却也不敢开口反驳，只是让泪水默默的模糊了视线。
    “离儿，今天是满月，你也可以对他们使用尸腐毒啊！”云霞提醒着毓离，却见毓离摇头“尸腐毒向来只能对一个人施用，只有在施术者亲手解除，或者等中毒者死去，不然就无法再次施用……”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似乎是听到毓离的声音略有哭腔，沈无涯的说话竟然也失去了底气，没有刚才那么不依不饶了。
    身后的魔族杀手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乎因为不是很愿意在半月山城内拼得你死我活，不紧不慢的追着眼前的三人，等待着猎物跑到城外。
    “他们为什么不追上来？”
    “白痴，他们不想在这里打起来。”
    “那我们不出城门不就可以了？”
    “他们只是不想，而不是不敢，我们若是不出城门，他们一样会出手……”
    毓离感到有些无望，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云姐姐，如果到了城外，一旦开打，你能拖延他们一刻钟的时间吗？”
    “开什么玩笑！你要让云霞拖延时间，然后自己逃之夭夭吗！”沈无涯立刻提出反对。
    云霞皱了皱眉头，为了自己这世上仅存的亲人，死又有什么？可是纵然自己拼死拖延了一刻钟，确实不足以让他们二人脱逃，这样的稳输的赌，倒不能轻易答应，“离儿，你想到什么对策了吗？”
    “你问她干什么，他们只是要杀我，你们两个女人赶快滚吧！”沈无涯用力挣脱了毓离，摔倒在地，不登毓离和云霞靠近，就已经起身，手中紧握的剑竟是指向欲要上前的毓离，“别管我了……”
    “无涯……”
    “沈无涯！你是白痴吗？有机会活下去，为什么要找死啊！你死了，青竹郡主怎么办？”
    听到青竹二字，沈无涯的身子不由得一颤，却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带着我，那就谁都跑不掉，你们两个女人怎么那么麻烦，有机会活着，还要找死。”
    毓离看着远处逼近的光影，竟是向着沈无涯的剑尖走了一步“毓风、素杨儿，我曾今最崇拜的爹娘，他们夺走了我的一切，什么也没留下，我此一生，本就该生与地狱，灭于地狱。或许是上天怜悯吧，我的人生并不是空白一片，仅有色彩是你，还有小楚……”她一步步的靠近，语气由愤怒，渐渐变为柔和，直到长剑抵在了自己的胸口，她嫣然一笑“无涯，你了解我的，对吧？我是一个笨女人，若你不撤剑乖乖束手就擒，那么下一步，我会义无反顾的踏出。”
    “……”
    “难道你要一尸两命吗？”
    “难道你怀孕了吗？”
    “我死了，你不就死定了？那不是一尸两命吗？”
    毓离的话让沈无涯想要撞墙，一起死那不还是两个尸体吗，一尸两命这个词亏她蠢的出来……可那无比认真的眼神，让他不得不收回了剑，无奈的看着毓离“我要自己走……”
    “不行。”
    “太不伦不类了，我还走的动！”
    知道沈无涯的倔脾气，毓离也知道多说无益，这种时候，只能使用“暴力”，一边点头，一边上前，那半秒内敲晕，一秒内扛上，拔腿飞奔的果断，让云霞都为之汗颜……
    ☆、第 10 章
    半月山郊
    毓离气喘吁吁地握着手中的避水珠，抬手为沈无涯压制毒性。此时她的双手无疑是在颤抖，毕竟每多一秒钟，云霞的危险就多一分……
    云霞的修为绝对不低，但此刻她却一人在树林中与五个修为相若的魔族拖延时间……“你要一刻钟的时间，我给你……拿着它，躲到湖底，我保证一刻钟内，没有一个魔族可以踏入月湖……你，要救我弟弟。”
    “云姐姐，相信我……”
    “紫灵逆转……”紫光渐渐包围二人，似旋风一样在彼此体内开始急速的来回循环，或许已经没人知道这套紫灵家的禁术……
    以自己体内的紫灵之力，逆转他人体内的灵力，使其短时间内功力大进，或是功力大损之人瞬间回复全盛状态。可是这样的法术打破了三界的平衡，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魔族寿命不过万年，使用一次紫灵逆转，却要付出千年的寿命……
    紫灵世家的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使用这个的禁术……
    千年寿命算什么，毓离已经不在乎了，连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是个问题，难道还要为了这千年的寿命，扔下朋友不顾吗？
    “你会为了一个朋友，使用紫灵逆转？”
    毓离惊讶的看着转醒的沈无涯，他知道紫灵逆转？还有……为什么他的双眸竟然不是普通魔族的赤红色，而是淡金色，那异于常日的复杂眼神……这让她不知所措：“你……你的眼睛。”纵然心中很害怕，却还是没有停下紫灵逆转的施法。
    “你会说出去吗？”
    “我……”
    “似乎问了也白问，我可不敢拿青竹和自己的命交给素杨儿的女儿。”
    “这和素杨儿有什么关系！”她突然感到自己全身的灵力都急速的被沈无涯吸走，这是紫灵逆转最大的弊端，在施法的时候，接受治疗的一方若是稍稍施力，就可以把自己身上的灵力的占为己有……“你！你在干什么！”
    “反正你都可以为我付出到这一步了，我再贪心点，不行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杀我？”毓离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仿佛自己的生命似乎都快要被抽干了一般，然而最让她痛苦的，是沈无涯那淡金色的双瞳，冷漠的近乎不带丝毫感情。
    “滚吧！”沈无涯用内力将毓离震开，那一霎间，他眼中闪过几分犹豫，却又立刻消逝，“我会为云霞报仇，至于你……不想死就在我没反悔之前快滚……有些事，你竟然知道了，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一次只是还你一条命罢了。”说罢，转身化作一道绿影冲出水面。
    尽管沈无涯刚才好像是要杀自己，尽管此刻已是无比虚弱，毓离却还是忍不住要去担心他“无涯，你要小心他们……尸腐毒，我已经为你压下……”
    这句话，自是多余。看着那个绿影，毓离只觉心中一阵绞痛。
    传说中被称为上古战神的绿蜥魔，曾与苍灵族一同被称为苍天的左右手，苍灵族的血脉早断，如今只剩一群自称苍灵使的人，在信仰着苍天，履行着所谓的“天道”；而绿蜥族，也早因打破了世间力量的平衡，而被人当作嗜血的魔物清剿，自行冰封在了冰云之巅的生死穴，渐渐被人淡忘了。
    可那真的是……绿蜥魔！若是他的身份暴露，沈青竹也会受到牵连，毕竟三界间已经容不下了这个拥有着战神之力的种族了……所以，他为了这个秘密，要杀人灭口？
    那么云姐姐说的四千年冰封，是指……
    毓离再也顾不得心中的恐惧，冲出了水面，抬头便见那碎成一地血肉，也只有云霞还静静地躺在那血泊之中……仅是那么一会的时间啊！战神或是杀魔，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就是嗜血的绿蜥魔，苍天自行斩断的“右手”！
    “你还不走？”完全魔化的沈无涯，在毓离的眼中，就是一个嗜杀的怪物，墨绿的皮毛是绿蜥魔坚如铁石的战甲，六尺长的尾上长满粗大的锥刺，那有几分浓墨色的利爪似乎比任何武器都要具有杀伤力，十四尺的高度也让人不得不去仰视，她丝毫不用怀疑眼前的庞然大物可以在半招内将自己杀死。
    “我为什么要走，你答应过小楚，会照顾我的……”
    “真不走？”
    毓离一时间感到无比愤怒，“沈无涯啊沈无涯，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难道我是卖友求荣之人吗！今日你要我滚，却又不肯彻底给我一条生路，这样的施舍，我若接受，岂不是可笑？你若真要杀我，倒不如现在动手！”
    沈无涯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是你自己不要这次机会的，一剑就结束了，元神具灭，不用担心死后下地狱。”
    明明是常日里他爱说的嘲讽的话，可毓离却感觉不到一丝熟悉的语气，除了冷漠便只剩决绝，看着沈无涯用手中巨剑指向自己，仿佛他一挥手，自己就会粉身碎骨……那柄剑，竟也变大了，能随着使用者变换形体的剑“这是漆龙吧？你是绿蜥魔中的皇族。”
    “你知道的果然很多。”
    “我爹可是毓风，你忘了？”
    “你爹？我倒真差点忘了他……看在你爹的份上，有什么遗言就交代了吧。”
    “就算你不杀我，我又还能活多久呢？沈无涯，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当年素杨儿为了一己之私出卖了沈风逸，如今，又让我怎么相信她的宝贝女儿？”
    又是素杨儿……毓离不禁苦笑，想不到自己的一生都消不去她的阴影，她只抬头淡淡的望着那淡金色的双眼“不知道你怎么想，总之我把你当朋友，答应朋友的事，一定要办到……云姐姐相信了我，我也成功救了你，如果你也愿意相信我一次，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等我功力恢复至八成，为你化解尸腐毒……”
    “你……”沈无涯沉吟了半晌，终还是挥动了手中的剑，“反正杀了你，毒自然会解除，你的苦难也将结束，不会再痛了。”
    沈无涯……你当真要杀我？
    毓离闭上了双眼，这一刻，她才知道什么叫心如刀绞，这一刻，仿佛才是真正的被天地抛弃……她拼命的想记起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关心着自己的人，可在这一秒，眼前只有这个面目狰狞无比的绿蜥魔，心中……依然只有他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这是怎么了？要死了，脑子都不清醒了吗？
    就这样想着想着，预期的死亡却依然没有来临……她偷偷睁开了双眼，竟见沈无涯体内的尸腐毒虫竟与青光咒纠缠了起来。此刻的尸腐毒，必然伤不了他，只是拖延罢了，若是要逃走，可以趁现在。可是既然已经决定不走了，现在自然也不会走……
    下一秒，一声痛苦的低吼传入毓离耳中，随之是巨物砸地的声音，她感觉脚下的大地都为之一颤“无涯！”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为什么，尸腐毒难道还能伤到他？
    那一瞬间，她茫然的站在原地。
    风吹得树叶飒飒直响，血色的薄雾还没散去，鲜血又染红了地上的绿草。
    刚才的那一幕，实在让人心惊。
    云姐姐，死了……而无涯他，却要杀我……
    她闭上了双眼，或许只有这样，才可以忍住盈满眼眶的泪水不会滴落。
    她走到晕倒在地的沈无涯身旁，茫然失措……沈无涯要杀她，用手中的漆龙剑，杀她灭口。那五个魔人都死了，她就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了。可尸腐毒真的可以伤到上古时代的战神？……他究竟犹豫了，或是已经无力挥剑，僵持半晌，竟就那么倒在了地上……
    毓离突然很害怕，害怕他醒来后会杀了自己，终是转身跑走。
    可不知过了多久，毓离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回来，躲在树后，确认沈无涯还没有苏醒，跑上前俯□子，抓住了他粗大的手臂，用力拖了一下，确认自己可以移动这个庞然大物后，舒了一口气“我答应云姐姐，一定会救你，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把你丢在这里……其实，就算你不说，这件事，也绝不会从我口中传出去。”
    “我真是傻呀……竟然一厢情愿的把你这个坏蛋当成朋友……”她自嘲着笑了笑，泪水却不断的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沈无涯，这次算你捡到了……如果不是我救你，被人发现你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倒在这里，那么你还不死定了？你现在欠我两条命了……如果你醒来以后不杀了我，将来就一定要还给我，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她费力的拖着绿蜥魔的身体，远处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土地庙，倒是可以横着把他塞进去……
    “父债子还，若是我父母真的欠了你们沈家，那我更不能逃避了……”
    “沈无涯……你真的该减肥了，或者……或者你在晕倒前应该先变回人形……”
    ☆、第 11 章
    【在这个时代，每一条河水都是鲜红色的……他厌恶着魔界一切，包括自己，自己的种族。
    人人都说苍灵族人可以参透天机，绿蜥族人却可以为天效命。
    绿蜥族本是世间的战神，魔界的王者，为天守护魔界，却不知何时成了嗜血的魔物，他们有着近乎无坚可催的肉体，受伤后能立刻止血，以常人数十倍的速度复原；他们的利爪可以轻易将人开膛破肚，重尾可以将人五脏六腑尽碎；他们修习着毁坏力惊人的青光咒……
    让魔界生灵涂炭，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是他们；然而让他们国破家亡、妻离子散，四处逃亡数十载的，却是被他们摧残千年之久，魔界中那些所谓“低贱”种族的联盟。
    绿蜥魔的存在，将会成为三界史书上的历史……就在今日，绿蜥必亡。
    他亲眼看着自己身边的族人一个个死去，能握紧的，也只有哥哥与妹妹的手。
    誓死抵抗吗？最后的数百只绿蜥魔已经聚在了苍云之巅，他们只是绝望的保护着绿蜥族最后的希望，唯一能够使用漆龙剑的皇族血脉……“他们真是天真的愚蠢”他笑得有几分无情，“漆龙剑，怎么可能扭转宿命？天亡绿蜥一族，这是罪有应得……对吗，大哥。”
    大哥双眼怒视着身旁的弟弟，过了半晌，低声道：“绿蜥族会永远存在……”
    “族人们！让我们在寒冰沉睡！直到苏醒的那一天，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
    “沈风逸，整个魔界的人，都想杀我们，这个世界不需要我们的存在！”
    “但是我们需要生存在这个世界！无涯，你是这次施法的阵眼，就算你不想活下去，就不能为小妹想想吗……”
    他犹豫的看向身旁的妹妹，她坚定地望着自己，说道：“绿蜥族与天同在！”】
    谁要与天同在……谁想陪你们夺回一切……如果不能好好活着，还不如死来的干脆……
    淡金色的双瞳缓缓的睁开，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哀伤与迷茫。
    我……这是在哪……
    “嘭！”
    沈无涯感到全身酸痛，看来自己已经不太习惯使用绿蜥魔真正的力量了……忍着浑身酸痛站起身子，却是撞到了屋顶，不得不半俯着身子；转身想要看看自己身处何地，巨大的长尾扫过之处，却好像将什么东西砸碎……回头一看，竟然是土地的神像，四周满是灰尘，看来是在一个被遗弃的土地庙里。
    他突然记起了昏迷前的事，不禁心烦意乱……是毓离带自己来这里藏身？可是那天，自己分明差点杀了她……
    “沈无涯……你醒了。”毓离似乎是闻声跑来，退去了遮面的紫纱，残缺的面容上满是惊喜之色，不过刚踏进庙门，脸色变得警惕，又快速退了出去：“你要吓死我啊，竟然昏迷了六天！”
    “……”
    毓离见沈无涯一言不发，竟是有些害怕：“那天你问我，会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我想……我想除非我死，不然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听到毓离这么说，沈无涯也知道那天是因为云霞的死，太过冲动。毓离的为人，他有怎会不知？“我知道了……那天，对不起。”
    “那……那你不杀我了？”
    “暂时吧，看你表现……”
    听到他这么说，毓离也不再惧怕什么，笑道：“你好重啊，该减肥了。还有还有，原来你是个丑陋的绿皮怪物啊！之前还把你当小白脸，真是……”
    “……”
    “以后叫你小绿好了，不对不对，你那么大，应该叫大绿！”
    “喂喂喂，你别乱给我取外号行不行，被人听到了我还活不活了！”
    “看来你还是喜欢小乌鸦，可是你分明是个绿皮怪物嘛！你们绿皮族都那么丑吗？”
    “我……”
    毓离感到很得意，以前总是被他洗涮，现在终于也轮到自己打击他了“沈无涯！”
    “嗯？”
    “绿蜥魔，很厉害啊！之前你身上绿蜥之力，是被云姐姐的水系法术封藏进体内了吧，”
    “对，我和青竹的力量都被隐藏了起来，平日里的气息与赤眼血狼族没有任何区别。”
    “嗯，很厉害，很好啊！去翼州的路上，我会很放心。不过你就打算这样冲出去？”
    “呃……”
    毓离随手一抛，将衣物丢到沈无涯的面前“还不快点变回来，刺眼死了，你这样子会让我做噩梦的。”
    沈无涯瞪起铜铃般大双眼：“我没马上宰了你，已经够意思了，还敢挑三拣四？你先把门关上！”
    毓离听话的把门关上：“快点吧！”
    “我……我叫你出去，然后把门关上，你进来干吗！”
    躯体魔化的时候，自然会把衣物撑烂，不过现在是巨大的绿蜥魔体，□也就算了，就好像狗不需要穿衣服一样，他和毓离都觉得没有哪里不妥；但是一但是人形，就不得不有点避讳，谁知毓离跟没事人一样眼直直的望着自己，虽然说不上色迷迷的眼神，却还是让他有想要撞墙的冲动。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出去出去就是快出去啦！快！快快！”越说越激动，他干脆半俯着着跺起了的双脚。
    “小乌鸦！我没有看错吧！你的丑脸上绿里透红诶！”
    “你气死我算了！”沈无涯无力的坐倒在地……
    “什么嘛，你真麻烦……”直到毓离闭上了双眼，转过身背对着自己，他才松了一口气，几乎是以堪称为神的速度完成了幻形穿衣两项不算巨大的工程，衣衫凌乱、长发披散确实很丢脸，但是他再一次的发现自己的决定很明智，因为就在他那么神速的穿衣已达遮羞目的后不到一秒，毓离就已经转过身，用红色的双眸凝视着他。
    “看什么看。”
    “看了又不会怀孕，不准吗？”
    “好吧……我原谅你了！”沈无涯胡乱顺了几下头发，低头整理着衣着，“那天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我回答了，我说过很多次，死也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
    “不是这个问题，另外一个。”
    毓离惊讶的开始回想起六天前沈无涯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问题、问题？“什么啊？什么问题？”
    “你会为了一个朋友，使用紫灵逆转？”
    “啊？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对每个朋友的用一次的话，你怕是活不过百年吧。”
    毓离发现沈无涯竟是无比认真“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沈无涯语气冰冷，让毓离感到一头雾水。
    只是随便问问？那不回答也可以的对吧……想是这么想，可是偏偏那淡金色的冷瞳让她感到不安，只是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或是回避这个话题。
    寂静片刻，沈无涯终是走到毓离身旁“不想回答？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都……都有。”自从七天前发生那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后，毓离总觉得站在沈无涯面前就会有些心虚，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被沈无涯拦腰搂住，一个站不稳，一头栽进了他的怀中，“无涯，别玩了……”
    试着挣扎了几下，却是无法挣脱，她只能红着脸抬起头，怯怯地望着沈无涯，却发现他的眼神有点异样“你……”
    看着怀中的毓离不知所措地瞪大着双眼的样子，沈无涯不禁浅笑，“你不可能那么伟大，见谁都使用禁术吧？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暗恋我好久了。”
    “啊？”
    “难道不是么？”
    “……我哪有。”
    “还否认？脸都红透了！其实……我觉得你这个小丫头，还蛮讨人喜欢的。”
    “……”毓离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不住的暗骂，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这么不要脸？正当她再也忍受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却被沈无涯强吻住了红唇……那一瞬间，似乎连风声都不再入耳，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我还什么都不懂，该怎么去生存，难过时，又有谁会安慰我……”
    “会有的，但是那个人不是我。”】
    小楚……你说的那个人，是无涯吗？
    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这一刻，我只想永远永远的和他在一起，哪怕只能生活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狱，这就是爱吗？就好像七日前，他拿着漆龙指着我的那一刻，似乎天都塌下来了……
    仅是一瞬的时间，她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却在下一秒，顿时被体内的异样给拉回现实。
    体内的气血好像在往外翻涌：“不要！”她用力的推开了沈无涯。
    “你发什么疯牛病？”沈无涯随口骂出，却感到自己体内真气受到强大的冲击，心中猛的明白了什么。
    “无涯……你，你怎么了……”看着带着血色的黑烟萦绕在他的体内，顿时不知所措。
    沈无涯皱起眉头，施力将咒血压与右手，青光一闪，留下丝丝血痕爬满手背，连一旁的毓离都看呆了。
    原来……这个就是传咒的方法？
    两人纷纷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沈无涯打破了这样的沉默：“毓离……你，真的很美……”
    “啊？你说什么？”她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说，你真的很美！”
    毓离惊讶的伸手抚着自己的脸庞，那交错的血痕竟都退去……一时间，她也为之语塞“无涯……”
    “好了，既然知道了解咒的方法，我们就不用像傻子一样日日发呆了对吧？”沈无涯低头想了半晌，笑道：“我们就在去翼州的路上，全部解决好了，让人妖呃不对，是让楚兄看到一个活蹦乱跳，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咒血的毓离吧！”
    “真的那么简单吗？只要……”
    “反正你的初吻我拿到了，其他男人随便亲吧，哈哈哈！”
    “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很认真的。”沈无涯坚定地笑着，这样的表情，毓离似乎从未见过：“你那天竟然不走，那这一辈子，你都别想走了。从今日起，毓离便是我沈无涯的女人，谁敢伤她，我就要了谁的命！”
    毓离立刻红透了脸“你怎么那么霸道！好像在你身边的东西，都是你的一样！”
    “回答的太正确了，这是你选择的后果，也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
    代价？知道了那个秘密的代价？或是云霞死后的代价？毓离只是欣然接受，那一刻，她单纯的相信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也是从那一刻起，她有在心中默默地立下誓言，此生此世，为沈无涯而生，为沈无涯而死，做牛做马，永无怨言。
    ☆、第 12 章
    毓离不算笨，至少，她知道把云霞的遗体扔入水中。
    水精灵一族的人，死后若不能入水，灵魂就会灰飞烟灭，入水以后，过个几百年，总还会再次凝聚成形。只是那时也早物是人非，云霞会忘了一切，哪怕容颜依旧同往昔一样，却再也不是她的云姐姐……
    “无涯，我们走吧……”
    沈无涯点头，将视线从半月湖上收回，伸手牵起毓离，轻声叹道：“走吧，去翼州。”
    “都是我的错……”
    “和你没关系，是我太无能了，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要找借口为自己脱罪……这件事，不要告诉青竹。”
    “嗯……”
    ---------------------
    白云遮住了灼人日光，河丘的风，也还算清凉。及膝的长草秘密的随风偏向，飒飒的声音似乎嘈杂，却又是无比宁静的一片天地。
    在噪杂的地方，总会有宁静的存在，就好像宁静总是会被打破一样……
    “哇！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用千里传音在和哪个奸夫调情呢？”
    “小乌鸦，别闹了，快还给我啦！”毓离伸手去抓，却是被他高举在头顶，自己身子较矮，怎么也够不着。
    “白痴！我怎么可能还给你呢？”沈无涯嬉笑着对手中的千里传音叫道：“楚兄，离儿最近很好，就是变傻了了点，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哦……”从千里传音中传来另一方似懂非懂的应答，毓离急红了脸，忙解释道“小楚，你别听小乌鸦胡说，他脑子有问题！”
    “白痴，你脑子才有问题。”太过了解毓离暴力的性格，沈无涯骂完以后二话不说，转身跑掉。
    “你才是白痴呢！站住，不要跑！！我今天一定要狠狠揍你一顿！让你妈都认不得你”
    “我才没妈呢，不跑就真成白痴了！”沈无涯脚下不停，倒是回头做了个鬼脸。
    身上才恢复了不足四层的功力，自是追不上沈无涯，心念一动，便停下了脚步，蹲□子：“哎呀！”
    “喂！你怎么了？”见毓离不出声，沈无涯迟疑了半晌，跑回她身边，蹲□子望着她：“摔着了？伤到哪……”话还没说完，便觉全身无力。
    毓离抬头咯咯的笑着，使用紫灵之力暂时锁住了沈无涯的功力，拿回了千里传音：“小样，最后你还不是败给了我？快求饶吧，我可以考虑手下留情。”
    “你用这种低级骗术来耍我！”
    “你还不是中招了？”
    “那还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担心你，我又怎么会上当！心中是这么想没错，但看见毓离得意忘形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说出来一定会被当成笑话或者是借口……
    “因为你什么？因为你笨呀！我可是魔族，怎么可能摔一下就受伤呢？快点快点，喊姐姐，我就不折磨你。”
    沈无涯不满的怒视着毓离：“你才几岁啊！叫我喊姐姐？也不怕折寿！”
    “折寿？没事，魔族命太长了！反正你也快老了，我就折点寿，和你一起老……”毓离伸手捏了捏沈无涯的脸，笑道：“别告诉我你还年轻哦，都可以当我叔叔了。”叫叔叔是绝对没错的，毕竟他和沈青竹都认识毓风和素杨儿，好像关系还不错。
    “胡说八道什么……”沈无涯转了转眼珠子，道：“绿蜥魔的命好像要比赤眼血狼族还长一点吧……还有，你在人界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魔族还分什么辈分？”连最基本的男女有别都理解不了，倒是跑到自己面前来算辈分了。
    毓离吐了吐粉舌，道：“你想表达什么？”
    “呃？”
    “你是不是想说：‘小妹妹，别怕，大叔我虽然老大不小了，可是还是配的上你的。’”
    “你这是在丑化我……”
    “嗯，聪明的小乌鸦。”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睡觉。”说罢，他一头倒在地下，随后就是胸口挨了一拳，那小小的拳头，打起人来还真是……一点都“不”疼！
    他突然看见天上掠过的黑影，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扬，肌肤如雪，虽是看不清面容，可仍美得像九天的仙女……
    “起来啦！不然我再打了！”
    “小姐，你去和奸夫聊天吧，别折腾我了。”
    “哼！”
    随着黑影的原曲，一片黑羽落在沈无涯的手心，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这片黑羽的主人在很久以后会与他有一段被宿命扭曲的缘……
    毓离用脚踹了踹沈无涯，后者却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她抬头望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只好叹息着倒在他的身旁：“无涯，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呢？”
    “天。”
    “天有什么好看的？”
    “有美女。”
    毓离生气，用脚继续踹：“我让你看美女！让你看美女！”
    “别踢了，我开玩笑呢，就是看看天。”
    “那你说啊，天有什么好看的？”
    “你娘倾其所有，出卖了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撕破这片天吗？”
    “是啊……”毓离苦笑，“你说，我们的命运真的是由天来掌控吗？”
    “或许吧，曾今有一个叫谢书林的人告诉我，世人只能顺从天命……不过他在那场撕天之乱后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天要夺走你所珍爱的东西……”
    “那我定会逆天！”
    逆天吗，像娘一样？她逆天而行，最终又得到了什么？毓离不由得沉默了，若换做是她自己，又是否会为了什么去与天相逆呢？或许一生平平凡凡的就好，名与利都不必去争，老天也就不会再从她本就一无所有的手上夺走什么了吧？
    她侧头望着沈无涯，柔声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只要有你，小楚和青竹，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哪怕就只是几个月、几天也好……”
    “青竹？她可一点都不喜欢你。”
    “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相信只要我努力，青竹会接受我的。”
    “傻瓜，青竹的心，比血还冷，相信她会接受你，还不如相信奇迹在今天发生，鬼老天把你这个猪脑子变成天才。”沈无涯看到毓离脸上失望的表情，有心于心不忍，“不过你也没必要去理她，你是我的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无涯，你不是很怕青竹吗？如果她反对……”
    “谁说的！”沈无涯几乎是跳起来的，俯视着愣愣发呆的毓离“我会怕她？笑话……”
    毓离被这一下，坐起身子，委屈的反驳着：“你……上次在地狱，分明很怕她的样子……”
    “那是意外，咳咳……是做哥哥的让着任性的妹妹。”
    好牵强的理由啊，我怎么觉得你比青竹更任性呢？~~毓离心底暗笑，却也不戳穿，这个死要面子的男人可小气了，别惹着才好“哦！这样的啊！做你的妹妹可真好！嘻嘻……”
    沈无涯愣了半晌：“不信算了，会有你信的那一天。”
    “你真喜怒无常诶……”
    “我的脾气本来就差，哪有你的小楚脾气好，看不惯就回去找他啊，干吗在这纠缠我！”
    毓离开口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只是一头又倒在了地上，闭上了双眼。
    沈无涯蹲□子，烦躁的用手指戳着泥土。
    “无涯，你怎么老是这样呢，那么喜欢和小楚吃醋吗？”
    “那天在幽冥石前，我可听到你对他表白了……”
    “你偷听我和他说话！”毓离睁开了双眼，
    “当时我就坐在幽冥石上面光明正大的听，你自己那么陶醉，完全无视我！楚琴都发现了。”
    “那……算了，不解释了。信不信由你，在离儿的心中，小楚和无涯都很重要，可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对楚琴啥感觉？”
    “小楚对我很好很好……会给我讲故事，会听我的哭诉，会让我依偎在他的胸膛，让我感到这个世界不再只是黑暗与无助。和他在一起，我的心会很宁静……”
    沈无涯笑道：“那你说你对我的感觉是什么？”
    “你对那些女子都很好……可是在我面前，你就很小气，很自恋，喜怒无常，还有一点……嗯，还有一点白痴。本来是很讨厌的一个人，可我感觉，这辈子就是离不开你了……”
    听到毓离的那么多贬义词，沈无涯倒也不生气，直接问道：“那要是让你在我和楚琴当中选一个，你选谁？”
    “这不能比的！”毓离瞪大了双目。
    “为什么？我比不上他？”
    “不是……”
    “那他比不上我咯？”
    “也不是……”毓离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一定要问这样的问题呢？我能我在手中的，除了你和他，还有什么呢……难道就这样也算贪心吗？”
    “呃……”
    “无涯，如果我不作出选择你是不是会生气？可是……我不能欺骗我自己，更不能欺骗你。我不要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离开我！不要老吃醋好吗，这样我会很累……我爱的人，只有你。”
    “好……好吧，我原谅你的。”他苦笑着低下头，指尖绕弄着杂草，心情似乎平静了很多，却好像有几分抑郁。
    毓离不解，沈无涯为什么那么小气，之前也不是这样的……
    沈无涯看着毓离洁白的脸庞，心中越发压抑。每每想起青竹在千里传音中说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子。
    离儿啊离儿，有些东西，你越是想要紧紧握住，越是不得不失去，到时候，你又怎么做出选择呢？
    【“青竹，毓离身上的咒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移除？”
    “问这个干吗？她只是想离开地狱罢了，心愿已经达成，既死而无憾，又何苦拖累他人？”
    “你这么做，对得起文天凡吗？”
    “那我要怎么办？她命该如此，怪得了谁？”
    “不就是一命换一命吗，当年为了天凡，我们杀了多少人的性命……”
    “哥，不一样的……千年缠绕的咒血已经根入她的全身，只有比毓离更强大的灵体才有资格吸纳咒血……你知道吗，自幼修行紫灵决，她纵然自己不知，可这世间灵魂之力能胜她之人已经不超过二十。”
    “嗯……这个问题有点深奥，皇子手下倒是有不少好家伙，抓一个来不就可以了。”
    “随便你了，不过咒血的转移是靠灵魂的相连来完成的，如果接受者不愿为她去死，那全是空谈……现在你懂了吧，只有真心真意对她好的人，才能以性命作为交换的筹码，拯救她的灵魂。”】
    ☆、第 13 章
    沈青竹越来越佩服毓离，她竟然在地狱里活上一千六百多年，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第二个人可以创造这种奇迹，那个人一定就是楚琴。
    她向来不是一个多言好动的人，但却也绝不可能坐在一个地方发几天的呆。可是这对于楚琴来说简直是生活里最后的乐趣，没有肉体的他还不能修行，既然是一个灵体，自然也不需要常常休息，再然后，自从毓离离开，他似乎连说话的必要都省了。因为他不愿意与青竹说话，哪怕沈青竹就坐在他的身旁，也就好像是一个与所有怨灵一样完全透明的灵体或者鬼火一般，除了每月幽冥之力大减时，沈青竹会为他的灵体进行魔化外，都会被他彻底无视。
    沈青竹向来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不管静心修炼多久，她心中仍残留着一丝属于种族天生的残暴与狂妄，可每每完成了一天的修炼。她总会耐着性子坐在幽冥石边，一天又一天的陪着那个和哑巴一样的灵体。
    这个时候，她总会悄悄地想，这个男人心究竟有多大，好像装了好多好多的回忆，日日夜夜痴痴的想，却怎么想也想不完；这个男人的心究竟有多小，好像再也容不下任何，只把自己这个将要掌控他一生的人视若无睹。
    有时候，她会有一种冲动，想掐着他的脖子，逼着他像对毓离一样的，对着自己讲那些生前的故事；想和他坐得近一点，甚至，想剖开他的灵体，把那灵状的心握在手中玩弄，看看它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她迫切的想要了解这个男人，却只能在心中进行着无数次的猜测。
    沈青竹向来是个懂得知足的人，从不会想要得到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这一次，那种占有欲竟是那么强烈，而那只是一个与自己立下血咒，永生都不可能离开自己的人……她可以轻易得到三界中各种各样的珍宝，可在她第一次不知足，贪心的想要得到更多时候，却什么也不得不到。
    她开始有点想自己的哥哥，曾经以为一个人很清净，曾经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寂寞，曾经讨厌沈无涯总跟在身后说一些白痴的笑话。现在才发现，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心乱如麻……会记起那被血染红的山河，记起那些被大卸八块的族人，记起第一次寒冰刺入骨髓的剧痛，记起沈风逸摸着她的头，一次又一次含泪叮嘱着最放心不下的二弟和小妹，一定要活下去，要报仇，要拯救所有族人……
    绿蜥与天同在！
    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啊，当年的绿蜥与苍灵都已经消失了不是吗？或许也都还存在吧，绿蜥族剩下了它们最尊贵的沈氏皇族，苍灵留下了苏氏的一根独苗，他们却都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像其他普通的魔族一样活着。
    此时的沈青竹，只是低头想着从前的点点滴滴，除了幼时那短暂的欢愉，她的人生满是沉沉的担子，大哥走了，二哥也丝毫没有报仇的想法，这一切的一切，她只能靠自己……
    出神的沈青竹并没有发现楚琴正望着她，神色复杂。
    看着沈青竹忧伤大的神色，他几乎以为这个冷漠而又高傲的魔族郡主会低声的哭出来。可是她没有，只是把所有的伤痛黯然收入眼底，埋入心中。
    沈无涯和沈青竹这一对兄妹，性格上差别还真大。
    会有那么冰冷的性子，或许她也很可怜。
    “女孩子，还是多笑笑才好看。”
    沈青竹惊讶的抬头看着楚琴，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一直没见你笑过。”
    楚琴只不过是看到沈青竹黯然伤神，想找一个话题让她回神罢了。沈青竹很美，若是在人界，这般姿色足以让多少男子为之倾心。多年来，通过地狱往来鬼界魔界与妖界的妖魔精怪，不乏妖媚艳丽的女子和男子，他们身上大多有像怨灵一样深重的阴气，那是以修为改变自己相貌的必然结果。而沈青竹身上只是散发着不知名的淡淡花香，这般天生丽质，也不知道惹了羡煞了多少女子。
    “我不会笑，不会像沈无涯一样，整天虚伪地笑着，那样很累。他明明一点也不高兴，却还是要骗我……骗他自己。”
    这一点楚琴倒是没有反驳，沈无涯总是笑着和人说话，看似随和善交，可细心一点就可以发现他的眼中是没有一丝笑意的：“你就没有想要做的事？能让自己感到开心的事。”
    “从小到大，我只想变强，打败所有看不起我的人，最后打败哥哥。”
    楚琴感到有点惊讶，沈无涯的修为只算得上地界前三，道行却是高不可测，因而被人称为魔族第一高手，而沈青竹把自己全身的气息内敛，让人完全无法感应她的修为与道行，可是比起沈无涯应该还是差得有些远，“为什么？”
    “爹一直看不起我，因为我是女子，无论是资质或是体质都不如两位哥哥，不能保护族人。”
    “你爹和你的两个哥哥？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你的族人，赤眼血狼族怎么了？”
    “你不懂的……”沈青竹闭上了双眼，不再多说什么。
    见她不愿倾诉心中那份苦痛，楚琴也不多问，只是低喃道：“你很漂亮，如果会笑就好了，像岚和离儿一样。”
    沈青竹顿时愣住了，“你……你自己不也是那个样子，平时话也不说一句，还来指责我……”
    “你逼我立下血咒，还不救离儿，难道就不准我有点小脾气？再说了，我一直都……不喜欢和人说话，也没人会和我说话。”楚琴淡淡的说着，平静而又有一点落寞“从小到大，那些人都不喜欢我。”
    “不是他们不喜欢你，只是你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以至于他们没有资格接近你。你有了他们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代价就是他们所拥有那些庸俗的平凡和快乐，你永远也无法触碰。”
    “这句话不像你的风格。”
    “这是天凡说的，和我没关系。”沈青竹低下了头“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过残酷，谁也逃不掉。我开始渐渐赞成苍灵们的做法，若当年素杨儿原听天由命，那场撕天之乱就不会发生了。可是若真要听天由命，我这一生，又是为了什么？”
    “我已与你结下血咒，生死都掌握在你手中，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
    “你想知道？”
    “平时话说的少，就做个倾听者来补偿你吧。”
    ---------------------------------------
    乌丘，空影山。
    “听说空影山一带有不少山贼，只是听说而已”
    “怕什么，你连山贼都打不过？”
    “你太‘看得起’我了。”
    是不是应该让那个女人变聪明点呢？
    这个问题太过深奥，让沈无涯不得不深思熟虑。不知为何，最近毓离爱上的烹饪，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令人汗颜的贤妻良母必须会做饭的理论。姑且不论她放着干粮不吃，要在山贼频频出没的山林里烤山猪，智商在水平线以上的人都知道这样会引来山贼；能做出这样的愚蠢举动，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是故意的；第二：她真的真的天真到什么常识都不懂。不过以自己对毓离的了解，第一种可能几乎为零。
    可如果只是引来山贼，那跑肯定是跑的掉，这不成任何问题，沈无涯也不用特别头痛，可重要的只是毓离另一项创新而又愚蠢的举动，那就是她此刻正在用漆龙来烤猪。
    漆龙本是识主的灵武，只有沈氏一族可以使用。半个时辰前，毓离抱走了沈无涯身旁的漆龙，全然不顾后者惊讶的神情，坐到一边就开始折腾，只可惜折腾了半天，就是没有办法拔它出鞘，最后只好走到他的面前，笑吟吟的问道：“帮我拔开它吧！”
    “为什么？”
    “这是把宝剑诶，平时你都不用它，我想看也看不到！”
    沈无涯当时没好气的说：“我用过一次，就在你面前。”
    “哪一次？啊！那一次！那次你要杀我，我哪有心情注意漆龙！你……你就是那么小气，你都说我是你的女人了，看看你的剑难道你会怀孕么！”
    无奈之下，沈无涯拔出了漆龙，丢给毓离。心想漆龙剑到了别人手中只是一块废铁，还怕这小丫头用块废铁宰了自己不成？
    漆龙落到毓离手中竟是立刻变成了一把钝剑，似乎连切断木头都是一种奢侈，怎知毓离竟是高兴的不得了，开始四处乱跑，忙碌不止……
    原来……原来都是为了烤山猪！
    此刻毓离口中正哼着小曲，曲调有几分忧伤，却是听的出此刻她心情很是愉快。她真的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沈无涯简直觉得毓离是个十足的白痴，全世界估计也就只有她一人会想到用漆龙烤山猪！
    还好绿蜥族的人死得干净，不然看到这一幕，一定冲上来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拖出去分尸了。
    “小乌鸦，本姑娘的大作完成了，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我说离儿，你就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或者你没有看到什么人吗？”
    毓离无所谓的说道：“不就是脚步声么，快点来尝尝，尝尝我手艺有没有进步。”
    “你就不觉得我们该开溜了吗？”
    “我刚烤好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
    “不就是山贼吗，你摆不平，我出手就可以了。”
    “……”
    “快点过来吃啊！要我喂你不成？”
    “……”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某聊脑子天生缺线，文风各种穿越抽风，一切的词汇和一切怪异的事情发生在故事里都不要太惊讶，因为这货脑子里没点正常的东西。
    ☆、第 14 章
    沈无涯发誓，如果以后毓离还要做蠢事，他一定会第一个冲出来以最坚硬的态度阻止……
    毓离说的话，是绝对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的。
    “不就是山贼吗，你摆不平，我出手就可以了。”这么一句话，让沈无涯感到无比安心，静下心坐下来和毓离吃烤猪，怎么知道自己还是被那女人骗了，轻易相信她的话就是种错，千错万错更不该以常人的思维理解她的每一句话。她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了一个铁铮铮的事实：汉字是很伟大也很神奇的东西，一不小心，你就上当了吧！
    既然上当了，那么一些老土到任何大侠传记中都会有的经典台词自然必听不可。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毓离听到这句话，马上转头对沈无涯笑道：“小乌鸦，付钱就可以走了吧？快付钱给他们呗！”
    “很贵的，给他们以后我俩去抢劫过活不成？”
    “唔……问问他们打不打折？”
    “头！这一男一女好像不想给钱……”
    “那就，那就那就……嗯~这女的长得真他妈的不错！男的宰了，女的留下！”
    以这句话为荒唐的开始，沈无涯静待着毓离出手，却怎知毓离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小乌鸦，上吧！”
    “不……不是……你出手？”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实在摆不平他们，我才出手。”
    “他妈的！你骗我！”发现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欺骗，沈无涯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什么三界道义，打算一招干掉这些自寻死路的山贼。无奈正在提气之时，竟是后背一震酥麻，刚提起的气力尽数四散，显然又受到了毓离的偷袭：“你到底干吗！”
    “我说了，你摆不平，我就出手的！”
    好家伙，感情你所谓的出手，是对我出手……“你怎么知道我摆不平！”
    “所谓摆平，就是平平安安的打败他们，如果出了人命，怎么能叫平平安安呢？”
    听到这句话，沈无涯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竟然被毓离给骗了两次……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欺骗，让他欲哭无泪：“是……毓离大人，小的会把他们一个个摆‘平’后与您拔腿就跑，请您饶我一次，收掌好吗……”毓离的修为不算很高，却也绝不容小视，要不痛不痒的卸去，沈无涯自认没有那个境界；也不是不能以内力直接反震回去，可是这样一定会伤到她。
    毓离倒也还算得上通情达理，却在收掌的刹那后悔了起来，仅一瞬的提气时间，沈无涯想也不想的施用青光咒，四周十余个山贼顿时化作血雾飞散：“沈无涯！你……”
    “我讨厌受人威胁。”
    “你……凭什么杀他们！”
    “心情不好就杀了，很简单。说到头，还是你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呢。”沈无涯倒是显得若无其事，全然无视那浓浓的血腥味。
    “你就那么冷血……我以为……”
    “以为我会听你的话？你太高估自己了。再说了，一群山贼而已，杀了就杀了，说不定还有人会感谢我们。”
    毓离的声音出现了一丝颤抖：“他们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
    “哼，真是天真到愚蠢！那你要不要为他们报仇？”
    看着沈无涯一脸阴沉的站在自己面前，毓离有些不知所措：“报仇，是不是要杀了你？”
    “需不需要试试？”
    毓离手中聚起紫灵，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的沈无涯，久久没有攻击，终还是散去了手中灵力：“我做不到……”她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去杀一个百般呵护容忍自己的人？
    “做不到就乖乖的跟着我走，以后见到这种东西能躲就躲，免得大爷我忍不住要乱开杀戒。”沈无涯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话，转身便走。
    “忍不住要乱开杀戒？沈无涯啊沈无涯，人命在你眼中就那么不重要，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也那么不痛不痒……”毓离压抑着心中的不满，低声嘀咕，却还是紧紧的跟在沈无涯身后。
    “对！你说对了！”
    她停住的追随的脚步，只淡淡的望着沈无涯越走越远的背影，他当真如此绝情？亦或是说的气话？可为何那语气如此认真，让人听了心好疼……难道他说喜欢我，都是假的吗？
    那傻丫头真没跟上来？沈无涯无奈的停住了脚步：“你走不走了！”
    “沈无涯……你就那么不在乎我？”
    “不管是在魔界或是人界，对我出言不逊的人，对着我拔剑的人，企图聚灵攻击我的人，都该死。”
    “……”
    “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罪该万死？”
    又是那种冷的让人心寒口吻，毓离惊恐的望着沈无涯的背影，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可心中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冷笑道：“是我该死，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一个早已被三界所抛弃的低贱生命，还奢望大人的……”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沈无涯不耐烦的打断毓离未说完的话。
    “大人不杀我，无非是为了尸腐毒而苦恼，其实大可以杀了毓离，那虫毒会自己崩溃。”
    “那你自杀吧。”他努力用平静的语气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毓离下意识紧张的上前追了两步，却又停住了脚步，靠着身后的树缓缓坐下。就这样结束了吗？他不管我了……她轻声哭着，不知过了多久，心渐渐感到万分懊悔，何必总是要为了一点小事与沈无涯争吵不休，害得自己最后孤身一人……
    这样的想法让毓离自己都感到可怕，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认为鲜活的人命只是一点小事了呢？这就是魔族的天性吗？
    脸上的泪水擦了一次又一次，总算没再模糊着自己的视线，毓离从包袱中翻出了地图。
    “沈无涯，说走就走，以为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吗！别忘了，行李都在我这里……不行，我只有半年多的时间，要赶紧找个万恶的替死鬼……”
    她忙查看地图——翻过了空影山，就是翼州了，等拿回小楚的尸骨，便可以回魔界见他了。
    “小楚比你好多了，从来不会像你一样对我大吼大叫！”
    说是这么说，想到今后的一段日子里要一个人走下去，毓离就无比迷茫，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不再习惯一个人的独来独往。害怕孤独，害怕寂寞，这样的自己，让她很讨厌，却又不知所措。
    她起身只抬头呆呆望着山顶，这一望也不知会有多久，若不是那几句故意放大声音的对话，她恐怕还没有发现附近无声无息接近的魔族。
    “怎么办呢，这位只会添乱的小姑娘又和沈大人吵架了。”
    “这女人脸皮也真厚，大人让她自杀，她也不从命。”
    “那我们就为大人清理门户？”
    “或许我们应该活捉这个女人，太子肯定会很开心的。”
    魔族太子派来的人？他不是要对付沈无涯吗，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认错人了吧？”
    “不不不，没认错人，我们是来帮你的。”
    “帮我？”毓离下意识的暗自运气。
    “帮你问问沈大人，心不心疼你。”
    毓离不禁一阵心寒，对方六个人，光看表面修为，都与自己相差无几，看来很是看重自己，这算不算是一种光荣？“你……打算怎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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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沈无涯早已施用疾行术到了翼州野外附近的一家客栈。
    也不知是不是突然使用疾行术的缘故，这段日子一直跟在身后看笑话的那一群楼喽全都被甩掉了。
    不过怎么想也不至于，那一群人明显是不入流的杀手，一个个除了轻功好一点，隐藏气息的能力强一点外，尽管如此，还是被沈无涯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说白了，都是一群废物。八成也就是来监督自己行踪的，又想找机会趁火打劫？那么便宜的事情哪会连续发生两次。
    毓离她真的没有跟上来……总不可能让我去给她道歉吧？
    这下把毓离弄丢了，难道要理直气壮的回魔界？
    发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真是头大。魔族女人的心胸真不是一般狭窄，为了点小事就要分道扬镳……不行，毓离那么不懂事，我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人界……
    “糟糕！”他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头，沈无涯啊沈无涯！你怎么就那么蠢！竟然把毓离一个人丢在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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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六个修为相差无几的敌人面前，强大的紫灵之力纵然能护住毓离，却是不能回击，在体力渐渐消弱的情况下，她的败势越来越明显。
    不能再这样下去……根本就是挨打的份啊！他们想生擒我？他们要我用去威胁沈无涯吗？有意义吗！那家伙根本不在乎我……这些笨蛋都被他骗了！
    可是……万一他还有那么一点良心，受了他们的威胁，那我岂不是拖累了他？
    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不能让他们生擒我，那……我自杀？不对不对，这样死太不值得了！算了！拼一把，看看能不能冲出去！
    这样一想，毓离竟是放弃了防守，将紫灵之力全部用来推运紫灵变，却是一招未出，已被一人近身，黑烟萦绕的厚掌结结实实的打在胸口，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只见紫灵顿时大盛，将那一掌攻击弹回，出掌的主人双臂呈诡异的度数弯曲，惨叫不止。
    其余五人惊得不敢出手，她愣在了原地，我这么厉害？心下一乐，一掌击向离自己最近的敌人，后者也是惊恐的连忙运气防御，几乎用上了全身劲力，却是发现轻松松的就卸去了那一招，怪笑起来：“我还以为她隐藏实力呢，估计也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沈无涯肯定在她身上做过防御手脚，恰巧被激发出来了。这下她的最后一道护身符可没有了。”
    毓离似懂非懂，只是后悔自己没有趁刚才逃跑，现在可怎么办啊……
    正在她焦急万分时，感到有人按住了自己的后背，一股力量源源不断的传入体内，她绝不会傻到以为沈无涯来救她了，因为那力量不是别的，而是紫灵！这世上除了爹和我，还有谁能使用紫灵？难道是爹？她惊讶的回头，却是只看到一阵强烈紫光，紫光内的人形模糊的像一场幻觉，仿佛只是自己的一个影子，就连那五个对手都全然没有发现这个人的介入……
    “你是谁？”她轻声问道。
    “什么都别问，按我说的去做。”
    ☆、第 15 章
    “什么都别问，按我说的去做。”
    那虽然是个男人的声音，可却绝不是爹的声音，她努力的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只见到了一双怪异的双目，十分明亮动人，却是左眼紫色右眼褐色。
    “看什么看，按不按我说的去做？要不我走了？”
    如果听到这句话的人是沈无涯，恐怕早笑掉大牙了，他绝不会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他甚至不愿意相信所谓的朋友。谁会善心大发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呢？如果不是有阴谋，那就是有企图。
    “别别别，你说我听就是了……”
    这一点毓离不会考虑，只是很听话的照着他说的办，那源源不断的紫灵之力涌入体内，按着他说的运功方法与口诀照做，身体负担倒也不大。只见六个魔人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开口惊讶道：“紫灵之翼！”
    紫灵之翼？这就是紫灵决最高杀招？
    看着毓离身后巨大的紫翼幻影渐渐形成，六人愈发恐慌，一个颤抖的声音不知在自我安慰，还是看出了倪端：“不……不可能，她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灵力施展紫灵之翼，这是幻觉，是吓唬我们的……”
    毓离见远处有绿光疾速接近，只听身后的人说了三个字：“沈无涯？”
    “你说无涯来了？”毓离一阵激动，险些阻回了身后传来的灵力，体内一阵剧痛。那背后的手掌加速灌输灵力：“小丫头，注意点，别分神！最后一步，我们要在他来之前完成，不然可能会伤到他。”
    “嗯！”
    那小子，怎么来那么来那么快，这么担心这丫头？男子微微皱眉，现在撤力逃走，以毓离身上的紫灵之力，怕很难完成紫灵之翼的施法，毓离很有可能承受不住……不管了，沈无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我不能帮你了，剩下的交给你自己了！切记，一定不能逆转体内灵气！”
    “啊？”毓离惊讶于那突如其来的帮手瞬间离去，紫灵之翼对身体极大的负荷让她剧痛无比……怎么办？我能坚持到施法成功吗？远处的绿影瞬间靠近了紫灵之翼的攻击范围，她顿时茫然失措，如羽的紫光向四处飞射，紫灵之翼施展成功，可此刻的她却是心急如焚……无涯，他不能有事！
    “不好，她要和我们拼命！快撤！”六个魔人急速向后飞退，却仍被锁在了紫灵之翼不断在扩散的攻击范围内，七孔流血，被紫羽集中的身体渐渐消散。
    原本沈无涯匆匆赶来，看到巨大的紫翼幻影成形，心中已是了然：“有人暗中相助？”正想运起护体灵向后飞退，谁知毓离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却又坚定将所有灵力往回吸纳——天呐！这个笨女人！他再也不顾紫灵之翼的威力多么可怕，瞬间冲向了毓离。
    灵力逆涌入体内的剧痛，比刚才那种近似抽空血肉的感觉还要可怕，毓离再看不见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就这么死了吗？早知道还不如自杀呢，至少那样不会爆体身亡吧？不过好歹……我也拉了六个人陪葬，真是赚了。
    “离儿！”
    沈无涯？他的语气听起来好着急，是为了我吗……
    紫灵之翼的威力真不是盖的，才仅是最开始的翼羽，就把那六个修为上千年的魔族给折腾个半死，毓离拼上性命收回了所有的灵力，不然这六个魔族准连全尸都找不到。
    当年的毓风施展出来的紫灵之翼曾今让沈无涯重伤垂死，可今非昔比，就算修为停滞，道行却是日益见长，如今就算毓风再次使用紫灵之翼，他也有应对的方法，不敢说全身而退，至少不会重伤。如今的毓离借助他人力量施展的半吊子，沈无涯自是不会害怕，只是……
    蠢女人，只会给我添乱……本来一切都是万无一失，谁知道毓离竟会突然逆转灵气。沈无涯不顾一切的冲到毓离身前，急速运转青光咒为她疏通体内四串灵力。紫灵之翼尚未散去的力量已不再是毓离所能控制，紫翼碎成千片四处飞落，如尖刀般刺痛着他每一寸皮肤。鲜血不断从各处新增的伤口溢出。
    还好……还好只是失败品，不然这样冲进紫灵最盛的施法中心，我不又得重伤垂死了？
    毓离发现有人相助，忍痛睁开双眼，鼻尖一酸，泪水已是不住的下落：“笨蛋！你为什么进来啊！”
    “笨的人是你，这点小把戏，我又死不了，你还自作多情的逆转真气，害我吓得半死，冲进来受罪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蠢女人。”紫灵渐渐疏散，毓离体内的灵力也稳定下来，她无力的看着六个重伤垂死的魔族，心下一恨：“你替我杀了他们……”
    “你……”沈无涯惊讶于毓离的决定，终还是一挥手将六人断命。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毓离坐下，像害怕碰坏了一个瓷娃娃一般的轻柔。越是这样，毓离越是红透了眼圈，哭个不停。
    “你到底在哭什么……”
    “沈无涯，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
    “如果不爱我，就不要可怜我，不要对我好。我不想陷得更深！你骂我笨，但你可曾想过，若不是看到了你，我又为何如此拼命！”
    “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
    “你说我死了你也不会在乎！”
    “那是因为我爱你！”沈无涯紧紧地握着毓离冰凉的手：“我不允许你比我先死，所以我不能在乎，不敢在乎！我不要想象没有你的世界！你哭你闹你打我，我从来没有一次真的生气过！过去的两千年里，我活的像行尸走肉，是你改变了这一切，你相信我说的话吗？我……”
    毓离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沈无涯，又哭又笑的不断大喊：“信！我信你！”
    被毓离那么一折腾，沈无涯此刻是浑身使不出力，全身都是伤，被她这么一抱，差点把眼泪挤出来：“离儿啊，我知道你垂涎我很久了，不过要亲热总得等我伤好了再说吧。”
    “谁垂涎你啊！不要脸！”毓离狠狠的推开了沈无涯，还不忘找准一处正在飞速愈合的伤口，用力的戳了一下。
    “啊！”毓离啊毓离，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对了！我今天才知道紫灵之翼的口诀和灵力运转方式！”
    “看出来了，你没有那么强大的灵力，要施展紫灵之翼，起码还得修炼两千年。”
    “你那么看不起我！”
    沈无涯不屑的说：“这是事实，我看见有人在你背后。”
    “你看清楚那人的样貌了吗？这世上除了我和爹，还有人能操控紫灵？”
    “你看清楚了吗？”
    毓离失落的摇了摇头，沈无涯笑道：“你隔那么近都没看清楚，我远处就只能看到一团紫影了。”
    “我看到他眼睛很奇怪！”
    沈无涯皱起了眉头，问道：“是不是一个左眼紫色右眼褐色的老怪物？”
    “是不是老怪物我不知道，不过确实是左眼紫色右眼褐色的人，特别奇怪。”
    “哼，那就是个老怪物，长得丑先不说，脾气古怪，思想呆板，还死皮赖脸的抢别人的女人！唱歌跑调，说话吐标点，冬天脚臭，夏天口臭，我就恨当年没机会灭掉他！”
    毓离看沈无涯说的那么严重，毓离也开始考虑要不要鄙视一下那个“老怪物”：“你说的那个老怪物到底是谁？”
    “两千年前守护毒牙的天家，听说过吗？”
    “当然，素家守护撕天，天家守护毒牙，修衣家守护胭脂，毒牙与撕天纷纷现世，闹得三个强大的势力纷纷崩溃。天家人多是紫目族，那是世上除了毓家唯一更操控紫灵的种族，但是最后整个家族的人都因为毒牙的诅咒而死光了不是吗？”
    “三界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可是以他的实力，未找到宿主的毒牙，没有杀死天家家主的能力。天霁晨，他是天家唯一一个死里逃生的人。”
    “天霁晨？”
    “那个万恶双色眼！”
    “呃……”其实毓离每次听到天霁晨和素筱鸢的故事，都对他很有好感，不知道为什么，沈无涯的言语中异常的针对他。
    “你不会是关于他的改版言情小说看多了，暗恋他吧！”
    毓离连连摇头：“怎么可能！”
    沈无涯笑道：“我就说，我的女人不会看得上那种男人”
    “是啦是啦，我只看得上你。”
    “切，你以前不是对那个人妖芳心暗许……”
    “不准你这么说他！”
    “好好好！”
    “不过，天霁晨为什么要来救我呢？天家的毁灭，不是和素家有莫大的关系吗”
    “他自食恶果，对素杨儿死心塌地，怨不得谁……只是他家族却白白成了撕天的祭品。”
    “你说……天霁晨喜欢我娘？”
    “我看他是见你长的和素杨儿那□太像了，所以对你有不良企图。”
    “你……算了，你早上不漱口，我不跟你计较！”虽然对自己娘做的事表示不满，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娘，她若是□，那自己岂不是□的……算了算了，沈无涯就是这么口无遮拦，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沈无涯竟然也没还口，或许是虚心接受，也有可能是压根没听见。
    “我们接下来……”
    “还能怎么办，碍眼的东西都打扫掉了，至少可以清净五天。我们先去翼州北城郊偷呃不对，拿那堆骨头，然后回魔界给你找替死鬼。”
    “回魔界？为什么回魔界找？”
    “嗯，你身上的封印在人界消磨的太快了，回到地界时间会充足但。”沈无涯嘴上这么说，心里暗想：“死人妖肯定暗恋你，让他为你挂了，也算死得其所。”
    毓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静静地靠在沈无涯肩膀上，望着不知何时悄悄升上半空的月亮，那一刻，她突然不那么恨自己的爹娘了，是他们，自己才能遇到沈无涯。或许，一切苦痛都过去了，我终于拥有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第 16 章
    沈无涯带着毓离一路慢慢悠悠的走着，除了路过一些小镇村庄，就是荒郊野岭，两人的脚步不快不慢，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而毓离对事物的新鲜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虽然还是有很多东西会让她好奇，但是现在她最好奇的是这样徒步走到翼州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让毓离烦躁难安，沈无涯说这是人间的四季变换，对于血液一向冰冷的魔族而言自然是难以忍受的煎熬，他也早早就耐心的教过毓离控制体内的灵力少量外放，游走于身体周围，既不会让人类发觉，也可以减轻热感，虽然难受还是会难受，但是沈无涯说了：“一个魔族如果连这点苦都受不了，那真是白活了。”毓离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白活，表现的很是刻苦和坚强。
    那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地狱中的她确实不太适应得了人间的生活，尽管充实而快乐，这个世界的一切却都仿佛排斥着她，阳光会刺痛她的眼，湿热的空气会让她焦躁，最初陌路人眼中的疏远与鄙夷，还有所谓人性，这些都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如果没有沈无涯在身旁，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或者，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毓离一直都知道，所有的美好都不该属于她才对，所以那种不真实的感觉那么的强烈。她突然很想和沈无涯一起回到地狱，想念那个暗无天日却让她感觉无比真实的地方，只要有他陪伴，身在地狱又怎么样。
    有些东西，得到了才知焦虑，本就一无所有的人就算拥有了一切，心都是不安的。
    而这样充满忧伤的顾虑的总是被某人漫不经心的用略带嘲讽的语气打破：“我说你这个笨蛋总是神不守舍的，又在想哪家清秀温润的翩翩少年呢？”
    毓离斜眼看他：“你就那么没安全感？”
    “你和楚琴孤男寡女相处八十年，实在大大的降低了我的安全感。”果然某人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吃醋。
    毓离气得跳脚：“你又拿小楚说事！”
    沈无涯笑着摸摸她的头：“那我们换一个，那个故作神秘暗中教会你紫灵之翼的那个谁不知道对你是……”
    毓离转换话题：“这里离翼州还有多远？”
    “不远了。”
    “那还要走多久？”
    “很快了。”
    “是吗，那我们应该怎么走？”
    沈无涯思考了一下，严肃道：“从汧阳到乌丘，再越过建邺，然后就到翼州了。”
    毓离有不详的预感：“我们在哪？”
    然后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我们在汧阳……喂！你打我干吗！再打我还手了……你会嫁不出去的！！！”
    “你还手啊！有本事你别跑！”
    就这样，两人在大喊大叫，你追我赶的打闹中勉强算是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不管曾经命运多么残酷，或是未来的希望多么渺茫，此时的两人却都可以把一切的不快抛之脑后。
    不知道跑了多久，毓离终于消停下来，沈无涯走到她身旁得意的不得了，仿佛跑路比赢了是很光荣的事。
    地狱的时候她希望拥有光明，后来她希望不再寂寞，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快乐，一生失去光明又如何？可是那个人是谁呢？曾经她以为是楚琴，可如今她才知道，楚琴只是她一生唯一的知己，和他在一起，可以分担彼此的痛苦与落寞，虽然不寂寞，却也不快乐。
    而沈无涯不同，他有时候很孩子气，有时候很霸道，却总让她很有安全感，愿意去相信他。虽然他自恋、自大、自傲还自狂，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资本拥有这些并不算太可恶的缺点，毕竟魔界中怕他的人很多……毕竟这一路上对他抛过媚眼的女子还真不少。
    “喂！”
    “喂什么喂，我有名字。”
    毓离戳了戳沈无涯的手臂：“你什么时候娶我？”
    沈无涯吃惊：“你说什么？”
    “不好吗？你不是一直暗恋我吗？”
    “好，呃不对，我得考虑一下，因为……呃也不是不愿意啊，你知道的，青竹她……反正我……”正在他不知所措，话都不会说了的时候，毓离竟飞快的在他脸上一吻，随后转身笑着走开，步子缓缓地，轻轻地，紫色的长裙幽幽摇曳，在这黄昏时分里像个孤寂的精灵，尽管拥有这个背影的女子在笑，笑声那么清脆。
    那一刻沈无涯的心中像被一把刀子深深刺入，那种刺痛感一闪即逝，他愣愣的看着毓离的背影，仿佛下一瞬间她就会永远消失，带着永恒的诅咒和哀痛离开这尘世。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乱想什么，自己吓自己。”
    “喂！小乌鸦快走啦，别发呆！”
    “我又不是跟不上！”沈无涯抛掉心中的顾虑，向毓离追去。
    谁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冰封过的心终破冰而出不再冰冷，沉寂过的岁月终拥抱喧哗摆脱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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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的昏暗里那点点冥火永远幽幽的漂浮在半空，承载着太多的怨念，毓离走后，地狱里似乎失去了最后的明光，那个总是让自己承受痛苦，用淡紫的微光来安抚怨灵怒气的女子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怨灵们凄厉的哀嚎，承受着怨气的侵蚀和地狱的刑罚，却再也无人理会。
    尽管如此，楚琴还是习惯坐在幽冥石旁数着时间，不愿意和沈青竹去魔界。
    沈青竹总是的远远看着他，在这地狱的喧闹中他是那么安静，静得那么的不真实，那一袭被幽冥石衬得发青的白衣那么洁净，与这偏昏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这个恍若谪仙的男子似乎是完美的，可那眉眼间抹不去的淡淡忧愁却让沈青竹厌恶，因为她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都不是在想她。她想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就像顽皮的孩童打伤小鸟的翅膀，用绳子紧紧拴住，这样他只能留在她身边，一直的堕落下去，直到再也离不开她。
    沈青竹苦笑，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占有欲竟然那么的强，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切，所以对什么都不在意，可是当她真想得到什么的时候，却是那么的贪婪而又无力。
    “纯白色的灵魂，在这地狱中像不像是飘落在淤泥中那最洁白的一片羽？”女子的声音低沉而妩媚，话语略带着一丝讥讽的意味。
    沈青竹皱眉：“月，我警告你，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我不允许你打他的主意。”
    女子轻笑：“我对一个孤魂野鬼不感兴趣，不过，他心里有东西呢，郡主想不想看一下？”
    “反正都与我无关，不看也罢。”沈青竹走向楚琴，后者也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淡淡的打着招呼。
    沈青竹开门见山：“或许毓离有救了。”楚琴神情瞬变，起身直视着她，这让她很不舒服，“你对毓离很上心嘛。”
    “或许我不奢望你有这好心。”
    “沈无涯那傻子怕是动情了，我不能看着我唯一的亲人飞蛾扑火，所以找来了能救毓离的人，当然，她必须离开沈无涯。”沈青竹冷笑，低声唤道：“月。”
    那个叫“月”的女子从黑暗中缓步走来，水蓝色的长裙轻柔而单薄，衬出她的身子是那么的瘦弱。她秀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妩媚的笑意，眼神却是迷离的，让人看不穿，猜不透。
    月的目光游走在楚琴身上，似乎在很仔细的打量着一件艺术品，这让他感到不太自在，皱起了眉头。
    “你叫楚琴？”
    楚琴戒备的看着月，不置一言。
    月似乎有点生气了，语气中的讥讽意味渐浓：“我不喜欢你的眼睛，这样的眼神，会让我想去摧毁。”
    沈青竹寒声道：“闭嘴，你只需要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哦~对不起，我忘了。”月说道，“其实很简单，只要把沈无涯从毓离身边支开。”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楚琴，此刻她笑了笑：“可是，只有你能做到。”
    “为什么？”沈青竹皱眉。
    “因为，沈无涯知道你一定会阻止他和毓离在一起，所以你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了。而楚琴不同，他是毓离最信任的人，也是付出永生自由换毓离一年光明的人，沈无涯必然坚信他不会伤害毓离。”
    “你想做什么。”楚琴语气中充满着戒备。
    “我想救她。”
    “理由呢？”
    “我对她很感兴趣，想从她身上换一样东西，放心，她不亏的，能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呢？”月漫不经心的说着，语调拉的略长，听得楚琴有些心神不宁，下一秒他与月四目相对，却鼓起勇气坚定道：“她什么都没有，你想得到什么，我给你。”
    月轻蔑的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温柔的问道：“我想要你的脸，你给吗？”话音刚落，颈间感受到丝丝冰冷，青色的灵体刀刃架在她颈间，她从容的往身侧移了下，刀刃也跟随着她微微移动，她哀叹一声：“不过一个玩笑，郡主反应也太不友好了。”
    沈青竹淡淡道：“小楚，你给不起她什么，她是苍灵的人，找毓离是想让她加入苍灵，以此换一条性命，还算值得。”
    “仅是如此？”
    “你没得选择，只有我能救她，或者说，你已经不在乎她的死活了？”
    楚琴轻叹，沉声问道：“你说，我要怎么做。”
    月伸出纤细的手，说：“手给我。”她看得出楚琴有些抗拒，不耐烦起来：“我会吃了你不成？孤魂野鬼了，还记着人类那一套酸规矩？”
    楚琴犹豫着把手放到她手心，顷刻间感受到一阵恶寒席卷全身，脑海中一片混乱，耳边依稀听到了来自月的指示。当月收回手的时候，他只觉得全身被抽空了一样无力，几乎站立不稳。
    月对着沈青竹轻笑，转身离去，不忘幽幽的丢下一句：“他心中所想我可全看到了，郡主想知道可以随时来找我。”
    沈青竹上前扶住楚琴，道：“你没事吧？”
    楚琴摇头，轻轻推开沈青竹的手，后退几步，靠着幽冥石坐下，忧心忡忡地说：“她像个疯子，只怕会对离儿不利。”
    “如她所说，我们别无选择，你想救毓离，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无涯为了她一蹶不振，苍灵里虽然没几个好东西，但一向言出必行。”沈青竹的语气中有一丝迷茫，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些话，但是她坚信，月是真心想要救毓离，不管她意图是什么，会造成什么后果，至少初次见面时她那眼中的急切是真的。
    沈青竹从来都不想救毓离，不想救素杨儿的女儿，却万万想不到派出监视沈无涯的小鬼竟传回消息说沈无涯对毓离动了情，这让她不得不去想方设法的救毓离，甚至与苍灵合作。好在月竟然没有狮子大开口，只说要让毓离加入苍灵：“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现在他们还能分开，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
    “你真那么想？”
    “如果你是一个魔族，你就会懂生存是多么的残酷，多少人为了活什么都可以不要，母食子、子食父、夫妻相杀，更多残酷是你想象不到的。”沈青竹冷笑：“而你，双手不染污血，刀剑下无亡灵，又怎么懂得这一切！”
    楚琴低头不语，沈青竹平复内心的激动，幽幽叹道：“是不是这样我，让你感到厌恶。”
    “不是。”
    “我不像毓离那样善良单纯，她所经历的痛苦是常人无法承受的，而我所经历的过往，又何尝不是世人无法理解的？如今的我，可以得到很多人所向往的东西，不好吗？”沈青竹问楚琴，又像是在问自己，那轻声呢喃却不知道能牵动谁的心，“只是这样的我，想得到你，却是奢侈的。”
    两人陷入深深的沉默，空气中凝聚着沉重的气息，过往的回忆是那么肆意的侵略着心中的旧伤，现在的他们并不快乐，只是未来的路总是要走的，无论多么的崎岖。
    作者有话要说：某聊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看完了富春山居图，简直觉得世界观崩塌了，如果有人在我的小说里感觉到了思维的穿越，那么一定要相信那是错觉，比起神作来说，我这再加十倍的神奇镜头也不算什么
    ☆、第 17 章
    在毓离的催促下沈无涯加快了带路的速度，但是他也有一个要求，毓离必须答应立刻马上把尸腐毒给他解了，不然他就撂摊子不干了。
    毓离答应的倒也干脆，反正她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两人面临的问题是，毓离需要一把刀，然后把那几颗可爱的小辣椒取出来。提起辣椒沈无涯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怕毓离再对他做出什么奇葩的事，他只能强忍，对！强忍！再加上毓离嫌弃他的漆龙太长，不利于她发挥……等一下，你嫌弃我的剑都算了，还发挥？这还要怎么发挥！？他突然有一种深深的任人鱼肉的感觉！于是他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人赶了几天路，终于看到一个小村子，村子里人少，彼此都认识，见到陌生人也都上来询问，毓离说出了想要借宿一晚的请求，受到了好几户人家热情的邀请。
    于是，当天晚上毓离借来了一把她感觉十分趁手的菜刀，看到那又钝又锈的菜刀沈无涯欲哭无泪：“大姐！打个商量！咱们换把刀行吗！”
    “你好挑剔啊，我借到一把刀容易么，大晚上的去借刀本来就很诡异了，还要锋利的刀，那让别人怎么看我啊。”
    “你就忍心用这把又钝又锈的菜刀在我身上挖个洞吗……”
    “小乌鸦乖，做个男子汉，一会不要叫哦，吓着人了就不好了。”
    “好吧！不要留情的动手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要留情。”毓离一脸兴奋的拿着刀观摩着伤口结痂的地方，然后用手里菜刀切了下去，对，是切了下去切了下去切了下去了下去了下去了下去了下去下去下去下去下去去去去去去！
    沈无涯忍痛着不叫出声，什么样的伤他都受过，只是被自己那么熟悉的人砍的感觉真是太微妙太不美好了！随后让他更痛苦的是毓离拿着刀子一点都不温柔的在他身上一通乱割都算了，还边割边说：“你皮好厚啊，我很费力诶，你把护体灵收起来啊。”
    “我没有运护体灵啊！”
    “你们绿虫子皮都那么厚吗？”
    “你！！！”沈无涯想说什么都被一阵剧痛逼得忘到了九霄云外，下一秒看见毓离开心的抓着三颗沾着血肉的小辣椒举到他眼前，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搞定啦！”毓离笑得特别灿烂，沈无涯一脸崩溃：“你要不要考虑帮我包扎一下？”毓离用手指戳了一下那个血洞，痛的他浑身一颤，毓离一脸天真的说：“愈合的速度很快嘛，我看明早就差不多结疤了，还需要包扎吗？”
    “我能撵你出去吗？”
    毓离对着血洞又狠狠戳了一下：“你小子不想活了？”
    “我的错，我悔过，大姐请为小的解毒吧！”
    “乖~解掉了哦。”
    “那么快？”
    “没享受过程么？那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沈无涯连连摇头，闭眼装死，毓离哼着小曲洗着手，过了一会动静小了，沈无涯好奇睁眼，只见毓离趴在窗边认真的看着窗外，“喂，你看什么呢？”
    毓离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我在看这里的夜晚，像不像地狱？”
    “你在说什么呢，这里是人间。”
    “一样的昏暗不是吗。”
    沈无涯忍不住笑道：“怎么可能一样？”
    毓离沉默了一会，叹道：“是啊，怎么可能一样呢，这夜里有星星，有月亮，有风吹树叶的飒飒声响，有流水潺潺，还有蝉鸣……可是这里没有点点冥火，也没有伴我上千年的幽冥石。”
    沈无涯愣了两秒，道：“你想回去了？”
    “我从来到世间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被剥夺所有，那昏暗的地狱是我的一切，它包容了我的丑陋，包容了我的罪责，包容了我的孤寂，它这样包容了我的一切，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厌烦它不是吗？只是我不甘心啊，我是真的想出来看一眼，哪怕一眼之后彻底灰飞烟灭我都愿意。可是，有些东西直到真正亲眼看见以后才懂得失望，确实，这人间拥有那么多的新鲜事物，却都不属于我，也不会包容我。如果我不那么执着，我还可以在地狱平淡的生活很久，直到几百年后被血咒侵蚀而死，可是那时的我是那么的生无可恋，那么的容易满足，不像现在那么的贪得无厌，那么的患得患失。”
    毓离顿了顿，转身笑着对沈无涯说：“我一直都知道，从离开地狱开始，我的生命就进入最后的倒计时了，说是有救，其实希望渺茫，这一个多月来我见过了很多从前没见过的东西，经历了很多从前不可能经历的事情，虽然时间不够我一一体验了，可是走这一遭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有你陪着，在人间还是地狱都是好的，人界对我体内的封印冲击很大呢，如果回去，我还可以多活几年，你说是不是。”
    沈无涯从床上坐起，皱眉道：“胡说，不到最后一刻我不准你放弃！”
    “知道啦！我开个玩笑嘛。”
    “那我们早点回去，魔界也有昼夜分明的地方，像人间一样，只是不如人间繁华，我带你一一游遍。”
    “我要你娶我，明媒正娶。”毓离高兴的跳到沈无涯的床边，一双眼期盼的看着他，“你答应我吗？”
    沈无涯抬手轻抚着毓离的脸，答道：“当然，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我要星星！”
    “不带你这样玩的！！”
    “你说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啊，你给不了，我不开心了！我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毓离抓着沈无涯的胳膊使劲摇啊摇。
    沈无涯被摇得十分想哭，这种暴力的晃动扯着伤口隐隐作痛，但是也没有丝毫反感，很显然已经习惯毓离的暴力举动了。
    毓离摇了摇好像累了，停了下来，几秒后开始不停的傻笑。沈无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笑什么？”
    “我在想，你真好。”
    沈无涯表示不满：“我一直都很好，你太后知后觉了！”
    “我不贪心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但是我会给你我拥有的一切。”
    “老天把你赐给了我，便是我今生荣幸，又怎么敢奢求更多呢？”毓离笑得那么开心，却又那么让人心疼。
    沈无涯将她揽入怀中，说：“离儿，天不给你的，我给你！”他的话语是那么的温柔而又坚定，毓离开心道：“你今天表现不错嘛！我决定了，三天内不打你了。”
    “小的谢大人恩典！大人您该睡觉了！”
    “对哦！”于是暴力的毓离把可怜的伤患赶下了床，没心没肺舒舒服服的睡觉了。
    沈无涯却莫名的感到心神不宁，关上了窗，在毓离床边静静的坐着，像是在等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有风呼呼吹打着窗纸，声音越来越大，毓离双眼已经不知在何时睁开，一脸的惊讶，沈无涯上前拉开了窗，一团冥火从窗口飞入，随后四散开来，灵力微弱的仿佛将要从这世间消散，却又在渐渐凝聚成形。
    看着灵体凝聚成形，毓离惊讶的从床上跳下来，惊讶的问道：“小楚！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她可以感觉到楚琴此刻很虚弱，一个灵体在人界行走十分不易，一不小心就会因灵力不足而灰飞烟灭，要是遇上了鬼差或是牛头马面更是会被抓走。
    “我没事。”楚琴看向沈无涯，神情十分凝重：“青竹郡主独自去了冰穹之巅。”
    沈无涯皱眉：“你说什么？”
    “你的种族身份已经暴露了，皇子严钦抓到了你们的把柄，并以此暗中威胁青竹郡主。”
    毓离还迷茫着，却见沈无涯脸色阴沉，语气冰冷的问楚琴：“他威胁青竹什么？”
    “他想迎娶郡主。”
    沈无涯冷笑：“你知道骗我的下场吗？”
    楚琴长叹一声：“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为什么她会派你来？”
    “因为她的所有亲信都受到了监视，我一直在地狱中，没人见过我。”楚琴说，“你应该知道，没有郡主的允许，我也不可能离开地界。”
    毓离看到沈无涯的眼中满是怒火，一时不知所措。沈无涯看向毓离：“我必须回去。”
    “我和你一起！”毓离抓住他的手，沈无涯正迟疑着要不要带着她一起回去，楚琴淡淡说道：“你跟去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只会添乱。”
    毓离惊讶的看向楚琴，她实在想不到楚琴会说出这样的话，然后沈无涯竟然还点了点头，她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谁说我会添乱！你们俩看不起我！”
    楚琴无奈，这次他不能由着毓离的性子来，冷声道：“青竹郡主不愿意见到你，你还觉得有跟着去的必要吗？”
    毓离愣了楞，沉默的低下了头。沈无涯走到楚琴身旁，手中聚起青光，将他的灵体包围，几秒后青光散去，沈无涯严肃道：“七天内你可以像常人一样在人界行走，不受日光侵蚀，在这段时间里，你必须替我照顾好离儿。”
    “放心，我会的。”
    沈无涯不放心：“你要盯好她啊，不要让她犯傻，她犯起傻来你可拦不住。”
    毓离抗议：“你才犯傻！你才老犯傻！！”
    看到楚琴点头以后，沈无涯直接无视了毓离的抗议，转身从窗口跳出，化作一道绿光急速离去，短短一会就彻底消失在了毓离眼中。毓离愤怒：“他明明速度那么快，带路的时候比猪还慢！！”
    楚琴无言以对，他觉得自己一定出现幻觉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安静的毓离吗？
    毓离气鼓鼓的回头看着楚琴：“你刚才嫌弃我啊？”
    “没有。”
    毓离一脸委屈的瞅着楚琴：“那无涯走了，我什么都不懂，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或许，我带路去翼州会更快一点？”
    毓离无奈，叹气道：“好吧……”
    楚琴笑了笑：“我怎么觉得是你在嫌弃我呢。”
    毓离有气无力的说：“没有啊，怎么会嫌弃你啊。”
    “……”
    “对了小楚！”
    “嗯？”
    “我爱上无涯了。”
    “嗯，很好。”
    毓离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傻傻的笑了笑，然后坐在窗前望着沈无涯离去的方向发呆。
    毓离心中有一种失落感，沈无涯的存在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她和他在一起总是有话可以说的，而且常常三句不和动手开打。楚琴则还是那个话少的可怜，总会的坐在她在身旁，告诉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白衣男子。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像在沈无涯面前发小脾气一样对着楚琴大吼大叫，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能容忍她任性的人只有沈无涯一个。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自己，她却不知这样的变化，是不是一种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思路有点理不清，往下走可能会有点无厘头哦，如果有特别别扭的地方各种提出来我会改的~~
    ☆、第 18 章
    两人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楚琴先站起来，对毓离说：“我们今晚就动身吧，去翼州。”
    “啊？为什么那么急？”
    “早一点不好吗，我也想早点附骨还魂，这样就可以帮沈无涯他们了。”
    毓离隐隐觉得今天的楚琴有些怪，却也没多想，跟着楚琴从窗口跳出，悄声离去。
    楚琴拉着毓离一路疾行，如今身为鬼魂的他行走速度比身为人类时快了很多，毓离和沈无涯慢慢的走了一个月还没出汧阳，可这就一晚上，两人竟然已经到了乌丘，按照这样的速度，可能不出三天就可以到翼州了。
    毓离一路紧追，心中有些担忧，也有些惊讶，担忧是因为楚琴生前再强死后也只是一个鬼灵，这样耗费灵力的疾行会让他无比虚弱，惊讶的是他为什么那么快的赶路，就算是去挖自己的尸骨难免会激动，可是也不至于那么急吧……
    毓离觉得奇怪，强行停住了脚步，楚琴自然是怎么也拉不动她：“离儿，怎么了？”
    “为什么我们要走那么快？”
    “我不是说过了吗？”
    毓离皱眉摇头：“不，你说话从不会躲躲闪闪的，你今天不对劲！”
    “怎么会，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那你为什么会来人界，为什么要支走无涯，为什么要带着我走那么快？因为沈青竹？你难道会因为她那么着急？你是对秋岚变心了，还是说你眼中的焦急都是假的？”毓离看着楚琴，一字一顿的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楚琴叹气：“你真的想多了，我们快走吧，你也好早点去帮沈无涯不是吗？”
    “你不是说沈青竹不想见到我吗？你的话前后矛盾，你当我是傻子吗？”
    “难道我就不能关心沈青竹吗，你在无理取闹什么！”楚琴几乎是将这话从口中嘶吼而出，下一秒他看见了毓离眼中的惊恐。毓离不禁后退了几步，仿佛她眼前的只是一个长着和楚琴一样面孔的陌生人，而且陌生的那么可怕。楚琴握紧了双拳，他从来没有对毓离发过脾气，他也从来不是那么容易激动的人，可是刚才他竟然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离儿，我……”
    “你骗不了我，我太了解你了！”
    “现在！你必须跟我走！”楚琴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对毓离使用了命令的语气：“你说的对，我骗不了你，更骗不了我自己，沈青竹让月来救你，你会加入苍灵，只要你离开沈无涯，就可以像常人一样永远活下去，她在冰穹之巅设了埋伏，准备七重封印，沈无涯不会再回来了。”
    毓离冷笑着看着楚琴，她简直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青竹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想救你！”
    “你骗人！我不需要你救我！我要去找无涯！”毓离觉得自己的心好痛，这一刻她是那么的可笑，她可能会永远的失去沈无涯，永远失去生命中唯一的光，而这一切是沈青竹计划的，帮凶却恰恰是楚琴。如此可笑，现在的她可不正是一无所有了吗。
    “离儿！沈无涯才走没多久我就后悔了！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会把你带回沈无涯身边。”楚琴伸手拉住毓离，毓离运起紫灵之力狠狠的将他甩开，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楚琴忍着全身剧痛追了上去，却看到不远处月静静的站在树梢上，水蓝色的长裙在月色下看起来那么的凉，凉的那么刺骨，她一双浑浊的眼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毓离，双手随之缓缓抬起，勾画着无形的法印，阻挡了毓离的去路。
    毓离抬头看着她，她也淡笑着回应：“毓离，很高兴见到你，我叫月。”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可是你挡了我的路。”毓离的身上渐渐被紫光萦绕，她的眼中一片赤红，仿佛只剩下绝望与疯狂。
    月一脸厌烦的看着楚琴，似乎把不满都写在了脸上：“你带着她跑什么呢，我追着可费劲了，不是说好了吗，把她交给我，我会救她的，怎么还临时反悔了？”
    “放她走！”
    月故作一脸委屈样：“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求你！”
    “哈哈哈哈，你真傻，想带她走吗？杀了我啊。”月缓缓飘落在地，对着毓离笑道：“你不是很心痛他出卖了你吗？现在我们一起看看，他要怎么挽回这个错误呢？”
    毓离身子不禁微微颤抖，她听到身后不远处楚琴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后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知道就好，打狗也要看主人，看在青竹郡主的份上，你走吧，我不为难你。”
    “我不能走。”
    月装出一脸惊讶，语气里满是嘲讽：“我会救她，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楚琴看着毓离的背影，仿佛再也不愿转身再面对他，他只能苦笑：“我错了，她不需要任何人救，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救不了她，这世上能救她的只有沈无涯。”
    “你注定惨败。”月看着自己的右手，脸上有一丝残忍的笑容：“你知道心魔吗？每个人心中都有心魔，一旦被唤醒，就会坠入魔道，万劫不复。”她的语气里又带着一丝迷茫而凄凉：“你不可能是纤尘不染的，你有你的欲，你的悔，还有不甘，那就是你的心魔。”她骤然抬头狠狠的看着楚琴：“我来替你唤醒它！”
    月飞速冲到楚琴身前，毓离僵硬的随着她飞出而转身，目光紧紧随着那抹水蓝，楚琴抬起双手防御，时机虽是恰到好处，可力量却远远低于月，一下被击退数米，第一招就败了下风。
    月紧追上前，没有片刻停滞，她的攻击不会有丝毫的多余，直取胸口要害，毓离失声惊叫，想要上前援救，却发现地上生出白骨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脚腕。月的手刹那间变得苍白如骨，像钝刺一样刺入楚琴的体内，毓离看到那一刻他的灵体几乎四散，月却改刺为抓，硬是把楚琴从魂飞魄散的边缘拉了回来，她凄厉地大笑起来，声音是那么的刺耳，眼中也满是疯狂：“你不甘吗？还记得是谁让你变成现在这样软弱无能的吗？”
    楚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从内部撕裂了，他苦笑，原来死了也能感受那么真实的痛苦，他不禁想着，如果他还活着，不是魂体之身，又有没有与月一拼的实力救下毓离呢？
    “你还在想什么呢？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呢？我可都看到了！那个蛟龙毁掉了你拥有的一切！你难道一点也不恨他？”
    我恨他吗？楚琴有些迷茫的看向月淡绿色的双眼，心中一颤，生前的一幕幕苦痛像毒蛇一样纠缠着他，一股深深的恨意在心中不断膨胀，他从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怎能不恨！
    “你为什么不恨他？”月的语气骤变，似乎是在哭喊着问。
    “我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恨的是杞寒还是叶临岚，更或者，他只是恨自己。
    “小楚！你清醒一点！”毓离回忆着当初天霁晨告诉他的紫灵之翼运转口诀与方式，双手结印，不顾一切的运转着体内灵力，霎时紫光照亮了黑夜的天空。
    月惊讶的回头，身子不由的发抖，那残破而巨大的紫色光翼似敲打在她的心上，所有的回忆都穿过岁月的阻碍刺痛着她的心房。
    “你放了他！”
    月惊觉眼前的人并不是毓风，而毓离所施展的也并不是完整的紫灵之翼，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不！停下来！”
    “放了他！”毓离的声音并不大，却让人感到不容置疑。
    “你的修为不足以运行紫灵之翼，再不收手你会死！”
    “我可以跟你走，你放了他。”
    月松开了手，一步步向毓离靠近，似乎不怕毓离未收起的紫灵之翼。毓离垂下双手，淡淡的看着月，月温柔的牵起她的手，似乎怕她反悔：“不要害怕，我是想帮你的。”
    毓离看向楚琴，轻叹道：“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就不用来救我了。”
    “离儿！”楚琴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对不起……”
    “这样不是你一开始所期望的吗，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也想活下去不是吗？”
    月拉着毓离转身离去，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中，楚琴闭上双眼，心乱如麻。
    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入骨的恨意，甚至让他几乎失去最后的一丝理智，他清晰的感受到那一刻月的眼中有一种绝望，而那种绝望是会传染的，他更加担心月会对毓离做出什么。
    唤醒心魔是吗？
    她心中的心魔又是什么？
    楚琴睁开双眼，长叹一声，向翼州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把小楚写的很无能的样子，不要因为这样而看不起他，他其实很厉害的，只是血槽空了而已（你够了！！）这篇前传不会很长的，接下来会顺带多提一些往事。比如心理扭曲兼情绪波动大的月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青竹和无涯的关系是怎么个微妙法……
    ☆、第 19 章
    沈无涯急速赶回魔界，焦急的赶到冰穹之巅，远远看到了妹妹熟悉的背影，他想要上前，却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四周寂静的有些怪异。
    “青竹。”他轻唤她的名字。
    沈青竹语气淡淡的，辨不出悲喜：“你来了。”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楚琴没和你说清楚吗？”
    “他说的我不信。”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想听你说，你有没有骗我。”
    沈青竹转身看着沈无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过来。”
    沈无涯苦笑：“在你眼中，哥哥就这么好骗吗？”
    “我让你过来。”沈青竹眼神凌厉，直视着沈无涯，后者只是摇了摇头，镇定的与她目光相接，她冷笑：“你竟然不听我的话了？”
    “从前爹说我有勇无谋，成不了大器，所以从不正眼瞧我，我知道你也一向看不起我，因为你们是我亲人，我甘愿做一把指哪打哪的利器。我一直都很笨，也不喜欢多做思考，总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只是想活的简单一点，但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思想。你设下的埋伏，是用来对付我的吧？以为我感觉不到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无涯深吸一口气，怒道：“沈青竹，我是你的哥哥！不是你的傀儡！我可以为了你头破血流，也可以为了你卑微的活着，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忍受你的欺骗！”
    沈青竹握紧双拳，努力调试着自己的情绪：“沈无涯，我若不把你当哥哥看待，又何必让你回来？”
    “那么，就请你尊重哥哥只此一次吧。”沈无涯转身离去，每一步都那么的坚定。
    沈青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取下腰间系着的七彩长鞭，几步飞身上前发出攻击，青光将长鞭的色彩掩去，青色鞭影似毒蛇般袭向她这世上最后的亲人，长鞭破空的呼声仿佛凄厉的哭喊，若你执意离去，我便杀不了你，也要将你我最后的牵连击碎。
    沈无涯侧身避过，长鞭不依不饶向腰际横扫而去，他以剑鞘将其攻势阻挡，长鞭在天地间顷刻隐去，他并没有回头看沈青竹，只是坚定的继续走了下去，一步步远离了她，而身后的杀气也越来越浓。
    倏忽间他感到一阵几乎令人窒息压力，淡青色的微光似乎融入了空气，鞭影迷乱，似要布出的一张罗网，那长鞭舞动的响声刺痛人耳，连带起的风似乎将他裹挟。
    这是上千年的时间里他第一次看到沈青竹出手，不知不觉中妹妹已经那么强了吗？原来妹妹真的不需要他的保护了，就算没有了他的保护，这世上也没多少人能伤的了她。
    “沈无涯，你再走一步试试！”
    沈无涯将周身护体的灵力尽数散去，对周遭急速飞舞的鞭影视若无睹，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强忍着一阵剧痛，肩头、手臂、前胸、后背，处处是伤，伤口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的同时又在缓缓愈合。沈青竹没有丝毫的留情，停滞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半空，像个无情的施刑者，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她没有一下攻击在沈无涯腿脚上，因为她要看着他走下去，她要看着哥哥一步步走向死亡，既然留不住他，便还不如让他死了。
    沈青竹眼中有一丝迷茫，随着沈无涯迈出的每一步而渐渐扩大，心痛的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泪水从眼眶中无声的溢出，划过看似冰冷无情的脸。
    沈无涯眼看就快走出鞭影所能笼罩的区域，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沈青竹最强的一击正蓄势待发，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显然他的双眼并不能从迷乱的鞭影中辨出长鞭的真正方位。
    看着他脚下的步子仍未停歇，沈青竹将全身灵力集聚与右手的长鞭之上，这最后的这一击，她要亲手杀掉背离她的人。
    在无数虚幻的鞭影中，真正暗含杀机的那一条带着长鞭主人的疯狂像沈无涯席卷而去。沈青竹仿佛马上可以看见手中长鞭击碎他的天灵盖，而哥哥的那具尸体就会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沈无涯不紧不慢的抬手一握，所有的鞭影都瞬间消散，沈青竹只觉右手一阵酸软，长鞭已经脱手，那七彩的鞭身握在他手中，有十几米长，鲜血从手掌流出，顺着它低落在地，他松开了手，长鞭掉落，渐渐缩短。沈无涯发出一声轻叹，沉声道：“青竹，你输了。”
    她输了，在沈无涯面前她从来没有赢过，哪怕他散去护体灵力，哪怕他已伤痕累累，沈青竹都赢不了他，那所有的迁让在最后的一刹被那轻轻的一握彻底打碎，沈无涯不会再让她了，所以她输了。
    那浓浓的杀气散去，空气中唯留一片寂静，寂静得只剩沈无涯离去的脚步声。
    沈青竹愣愣的看着沈无涯渐行渐远的背影，不住的抽泣起来，她上前拾起那染血的七彩长鞭，恍然间记起了从前，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在她最纯真无邪的时候，是沈无涯用心采集各类花朵，用从苍灵族俘虏身上扒下的皮，找了名匠制成的长鞭，命名百花。他笑着将那带着淡淡幽香又似彩虹一样的百花亲手送给了他最爱的妹妹，那是的她是那么的不屑一顾，只是随手收下，系在腰间当做了普通的饰品。他是那么残忍而粗鲁，却唯独对她格外上心、百依百顺，只是他所作出的一切，都被沈青竹淡忘了，过度的追求自强，让她忽略了身旁一直不离不弃的守护。
    她对着沈无涯失声叫喊：“毓离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你可以为了她连我都不要吗？”
    沈无涯挺住了脚步，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只能轻叹：“毓离除了我，便一无所有。”
    “那么我呢？如果连你也离开了，我就算可以拥有一切，也永远只是一个人，你就那么狠心吗！”沈青竹对着远处的哥哥大声哭喊：“她是素杨儿的女儿！你疯了吗？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了吗！”
    沈无涯回身静静看着沈青竹向他跑来，直到可以看清她哭红的双眼，才轻声道：“她不是素杨儿，她本不应该背负一切的罪孽，我想要救她，我必须救她！我要给她我所拥有的一切！”
    沈青竹一时失去了上前的勇气，她停下脚步，对着沈无涯喊道：“她必死无疑！你要怎么救？一命换一命吗？你是这世上我最后的亲人啊！”
    “总会有别的办法……”
    沈青竹苦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从前你总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你明知道我看不起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后来，这个世界上只剩我们兄妹三人的时候，我才努力让我自己接受你，后来不管发生什么你总是保护着我，让我渐渐的开始依赖你，直到大哥也离去了，我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了，可是如今你却要选择离开？”
    “这些话，你从来不说，我也从来不知道。”
    “我现在说了，你还能为我留下来吗？”
    “如今的我只想倾尽一切去守护毓离，哪怕她必死无疑，我也陪她走到生命里的最后一刻。”
    “那之后呢？”
    “如果她愿意，我会寻遍三界，替她报仇。”
    “再之后呢？”
    “我不知道。”沈无涯的语气里满是迷茫，他不知道，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个世上再没有毓离，也再没有仇恨。
    沈青竹的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溢出，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绿蜥族还存在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只要像大哥一样坚强沉稳，爹就会多在乎她一点。当绿蜥族不复存在的时候、当大哥离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只要担起大哥应该承担的，就总有一天可以让冰封的族人重见天日。可她忘了，她永远只是一个女流，需要一个依靠，而在不知不觉中，她一直看不起的二哥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可是当她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那个曾经对她言听计从的哥哥已经要离开她了。是啊，沈无涯从来不是她的傀儡，那样的言听计从，不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因为爱她啊。
    只是这份爱，她再也无法独占。
    难道，真的留不住了吗？如果月真能救毓离，毓离也会如约加入苍灵，从此断绝□，自己的哥哥也会一生去追逐那个再也无法回头的背影了吗？现在的他是那么的执着，或许，这样的哥哥才算真正的活着？
    “月去找毓离了。”沈青竹也不知道说出这么一句话，她的心情有多复杂，她只知道沈无涯有权利知道这些。
    “是你找的月？”
    “对，她说她可以救毓离，只要毓离愿意加入苍灵。”
    沈无涯冷笑：“难怪楚琴会帮着你骗我，可是离儿不会答应的。”
    “所以必须把你从毓离身边引开，事到如今，已由不得她。”
    沈无涯觉得脑子里一片哄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我只要你帮我一起施法为楚琴附骨还魂，之后你可以走，我再也不会阻止你和毓离在一起，我会告诉你月在哪。”沈青竹强扯出一抹笑容：“算是你答应我的最后一件事，好吗？”
    “怎么会是最后一件事呢，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和离儿都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我祝福你们。”沈青竹笑着，眼中却是晶莹的。她又怎么去真心的祝福他们？怎么去祝福一段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可是她只能看着哥哥这样飞蛾扑火。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青竹是不是占有欲略强……
    ☆、第 20 章
    翼州灼热的太阳对于一个鬼灵来说无疑是入骨的侵害，楚琴忍受着阳光对灵体的刺痛，行走在那片了无人烟的密林之中。
    他并没有去寻找自己的尸骨，而是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有无形的结界，鬼灵之身怎么也走不进去，他不死心的游走在四周，似乎在想着什么法子。
    “小鬼，你来这儿到底想做什么？”
    突然听到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楚琴惊讶的转身，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人：“你是谁？”
    那人身材匀称，衣着朴素，相貌十分清俊，还有一双奇怪的眸子，左边是紫色，右边是褐色，又出现在这种地方，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不可能是普通人。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年文天凡撕破天际之地。”
    “那你一个孤魂野鬼还敢来？知不知道撕天之力还残留在这里，足以让你灰飞烟灭。”
    “我要找文天凡。”楚琴没有丝毫隐瞒，他知道在这个人面前所有的隐瞒都是徒劳。
    “他死了。”那人的语气淡淡的，却带有一丝哀伤。
    “撕天之力久久不曾散去，他的灵魂也必然没有得到解脱，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那人摇了摇头：“纵使他灵体未曾脱离这里，你也无法将其凝聚。”
    “我只想试一试。”
    “你找文天凡作什么？”
    “问一问当年发生的事，还有打听一位他的故人。”
    那人问道：“你是说月？”
    “你到底是谁？”
    “天霁晨。”
    楚琴大惊，天霁晨这个名字他听沈青竹提起过数次，当年随着天家覆灭一同死去的家主，如今却站在他的面前：“你……为什么跟着我？”
    “为了毓离。”天霁晨抬头望天。
    “你能不能救救她！”
    “我不是月的对手，不然也不用一路跟着你，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压箱底，结果是来找亡灵谈心的。”天霁晨的每一句话都是淡淡的，本来嘲讽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寻常的闲聊一样平淡。
    楚琴哭笑不得：“你要一早现身，我俩都不用跑那么远了。”
    “你有法子？”
    “我想知道月的过往。”
    “月，她有一个被人遗忘了的名字，修衣雪……”天霁晨没再说下去，似乎陷入了沉思，楚琴耐心的等着，等着一段被人遗忘的故事。
    ------------------------------------------------
    “有些事说出来，不过博取几分同情，听者听的是故事，我讲的是过往，他们可能会遗落几滴眼泪，我却遗落了自己的本心。这些话，你现在不会懂，可是在我心里憋了太久，不吐不快，你将是我命中最后的一个听客，只可以岁月太过漫长，记忆早模糊了，不过你不会在意呢，因为记忆在模糊，痛都是真实的。”
    “我想，多年以后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因为你是多么的像那时的我。”
    天空中飘着洁白的雪花，碧绿小池塘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月坐在池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根本不管毓离是否在听，现在的她看上去很平静，情绪起伏不大，语气中带着丝丝幽怨，幽怨里满是感伤。
    毓离靠着树坐在雪地上，冷静下来打量着白茫茫的四周，那么的空旷而又荒凉，除了那个小池塘，就只有她的身后那一棵奇形怪状的树。毓离第一次看到雪，雪中只有她和一个哀伤的陌生人，这一切是那么的美，美得那么不真实，美得那么寂寞，那么轻易的就能刺痛她的心。
    “那一天的雪，似乎和现在一样……不，可是又不太像，那场雪更纯，没有一丝的忧伤与苦痛，只有我与他的初遇……那是一个夜晚！”
    毓离惊讶的发现天色渐暗，月的眼神里带着笑：“对，那是一个夜晚，我就像往常一样坐在这里，命运却悄然眷顾了我，呵呵，也不能这么说，那是一场属于我一个人的美梦，我却不能永远沉睡下去。”
    月缓缓走向毓离所在的树旁，用手轻轻触碰着那树干：“那一天，他就出现在这棵树旁，我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在何时到来，只是突然间紫光将一切都点亮，似轻纱将那冬日的白夜笼罩，池塘上薄薄的冰面反着幽光，我回身看见了他……那一刻像梦一样，他只是一个轻笑，便注定我万劫不复。”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愿从梦中醒来，可是梦境早碎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是你爹，毓风！”
    毓离冷笑：“我猜的到。”她怎么会猜不到，这世上能操控紫灵之力的只有紫目天家和毓氏，而月既然对她说出这个故事，那必然与毓风脱不了关系。
    “他夸我漂亮，说九天之上仙女也未必有我漂亮，他说他爱我！”月俯身在毓离耳边说，“他说他会娶我。”她轻声笑着，笑声中带着讥讽：“然后，我信了。”
    毓离苦笑，她发现她对自己的爹娘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他们做过什么错事，犯过什么罪，她都不知道，只是这一切的后果却都要由她承担，何其可笑……毓离啊毓离，原来你活在这世上，只是为了赎那些不属于你的罪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想要胭脂，被封锁在我们修衣族禁地中的胭脂！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接近我是另有企图，可是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对我一分好，我可以十分还！”
    毓离可以看出月的情绪有些波动，她只是这么看着月，眼中带着一丝怜悯，她只是一个听客，只用安安静静的听完这个故事。
    “我为他瞒着姐姐偷出了胭脂，我背叛了亲人，背叛了家族，只求他带我走，他却悄然离去！”
    “我被姐姐关了起来，”月的声音从激动变成幽幽的轻叹，“可是我竟然还在担心他，可笑不可笑？族里对他发出了通缉，我从下人口中听到他逃掉了，真的很开心……”
    “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相见，若真是我想的那样，他便只如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后彻底消失。若真是那样，我不怪他，毕竟他在伤我彻骨之前选择了离去。”月苦笑，“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当我终于得到姐姐的原谅，从那个昏暗的地牢中被释放后不久，我又见到了他。”
    “也许是天命捉弄，他对我的无心，恰恰重伤着我的真心，他刻意的逃避，又正式我们再次相遇的原因。我看到他和素杨儿在一起，他看着素杨儿的时候，眼里的温柔是我永远不敢奢求的。”
    “呵呵，他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啊，可是为什么我会这般弥足深陷？”月的声音有了微微的颤抖，仿佛快要哭了出来：“我可以为他做一切事，只想能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可惜，一开始没有，直到最后也没能有。后来我才知道，毓风骗我，是为了她！亏我曾今以为，他真的爱过我，只是爱的太浅，比不过一个冰冷的灵器。”
    “你不该执着。”毓离轻声叹息。
    “那你对沈无涯呢？你放得下吗？”
    毓离心中一阵绞痛，放得下吗？她苦笑着摇头，怎么放得下？被一个人闯入生命之中，改变了曾经的习惯，开始奢求从前不敢想象的东西……怎么放得下！如果不曾拥有，又何来失去？如果注定失去，又何必拥有？可是偏偏有人明知会失去，却还是甘愿用心去珍藏，用手去紧握。而毓离就是这样一个人，月也是，不同在于，毓离拥有过，哪怕时间再短暂与平淡也是真实的。月从没拥有过，哪怕她在心中永存的记忆是多么美好，都是虚幻的梦境。
    “说道执着，你娘比我执着太多，她为了心中的信念，不惜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毓风只是其中一个，还有天霁晨，文天凡，甚至有素筱鸢，那是她唯一的亲妹妹，她也不曾放过，紫目天家，修衣族全都因她而覆灭！啊对了，忘了说，沈青竹和沈无涯的大哥，也是被你娘害死的！你知道为什么沈青竹那么排斥你了吗？其实我很意外，沈无涯难道丝毫都不在乎你的身份？”月的一字一句都刺在毓离的心上，毓离只能掩面哭泣，无助的摇头。
    “你和素杨儿长得真像，看起来真恶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背负这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
    “哭什么？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毓风的影子，你一点都不像他！可是你是他的女儿，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你……”月蹲□子，将毓离抱在怀里，温柔的问着：“傻孩子，让我救你好不好？”
    “你要怎么救我。”毓离的声音有点干涩。
    “让我用生命拯救你，你替我告诉毓风，再看一看他会不会有一丝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动力不足了，看完表潜水，给点动力吧。
    ☆、第 21 章
    只是一句话而已，雪却融了，白雪之下覆盖着的只是世间的污尘，伴着雪融的水脏乱了这片安静的土地。
    只是一句话而已，夜尽了，透过云层的阳光再明媚，却也没有一缕能照亮月的心……她的世界在那一抹紫光肆意的掠过后便只剩一片昏暗。
    “让我用生命拯救你，你替我告诉毓风，再看一看他会不会有一丝心痛……”月紧紧的抱着毓离，似乎一松开就会失去一切，她的声音就在耳边，轻的仿佛只要闭上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你要记住，我曾经叫修衣雪，我为他付出了我所拥有的一切。”
    毓离听见月轻声抽泣起来，冰凉的泪水滴在她的脸颊上，像刀子一样刺入她的心。
    她曾是心如明月的女子，静静的守着那倒映着自己容颜的一池碧水，却沾染了爱恨，注定惨淡一生。
    何为爱恨？爱了上千年，便恨了上千年，失去的过往，怎么总奢望着寻回呢？
    毓离怜悯她，却也怜悯着自己：“作恶多端的人，死后是会下地狱的。”
    “可惜魔族的人拥有不下万年的生命，便失去了轮回的资格，不然，我定会了断今生，求来生平平淡淡的过了。”
    “我只是想说，你有什么好哭的，我的痛会少于你吗？我没做错任何事，却生来就在地狱之中赎罪，他们犯下的一切错误都要由我来担，天不肯放过我，你也不肯放过我。”
    “你承受的怎么会有我多！”
    毓离抬眼看见月的眼中有一丝愤怒，心里隐隐不安，用力将月推开，月冷笑着起身，狂风骤起，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阵阵雷电，她看见月眼中的愤怒渐渐变成了一种疯狂，天下起了雨，可是她的脸色却是越发苍白。毓离起身看着她，眼中满是警惕。
    “我得不到的东西，素杨儿凭什么得到？她让我活在恨中，我就让你心里也铭刻上这段仇恨！”
    毓离感觉到了月的情绪已经失控，正想逃走，却有一阵彻骨的痛从肩头蔓延向全身，一根白骨穿过她的左肩将她钉在了背后的怪树上，又是一阵刺痛，双肩都已被钉在树上，剧痛短暂的模糊了她的眼，月走到她的身旁，用绳索将她困住。
    “你逃不掉的，你要留下来，接受我对你的救赎。”
    “你要救就救啊，干什么绑住我！”
    “我怕你不听话。”
    “你要救我，我有什么好拒绝的，你别老喜怒无常的吓我不就好了！”毓离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这个月简直就是个心里变态，刚才竟然还觉得她可怜，真是可笑！
    月冷笑着：“我不能对不起苍灵，既然我用生命救的你，你就必须加入苍灵接替我。”
    毓离有些愤怒，双肩的剧痛让她怒吼着：“那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不去！”
    月一双淡绿的眸子冷冷的望着她，咬牙道：“你的命，即将成为我的，所以由不得你。”
    “那我不要你救我行不行？”毓离抬头狠狠的瞪着月，眼里满是怒意。
    月看着毓离的眼神像是在嘲讽一个天真的孩子，她伸出手抚摸着毓离的脸庞，神情冰冷，语气却格外温柔：“这，也由不得你。”她嘴角上勾起一个笑容，“知道苍灵是什么吗？”
    “苍灵上万年前不就被灭族了吗！”毓离听说过苍灵族，上万年前曾是魔界很强大的一个种族，与绿蜥族的实力不相上下，将苍天奉为信仰，后因与绿蜥族作对惹得全族覆灭，而苍灵的覆灭又与魔器撕天有关，这是世人皆知的一段传说。
    “不，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个苍灵族，我说的是，一个叫苍灵的组织，拥有成千上万遍布三界的信徒，而我，便是其中之一。”
    “笑话，成千上万的信徒，会少你一个吗？你爱死不死，凭什么让接替你进什么苍灵。”毓离觉得月简直莫名其妙，情绪波动大的像个精神分裂。
    “我是苍灵五权使之一，既然我选中了你，你就必须接替我。”
    月的声音瞬间冰冷到无情，毓离与她对视，以同样冰冷而嘲讽的语气问到：“你要我信仰你的天？”
    “我信仰的不是天。”月望着自己的指间，目光有些涣散：“我信仰的，只是我的恨，所以，我要你接替我所有的恨。”
    毓离眼中第一次有了惊恐，她有不详的预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要你为了仇恨而活！”月开始大笑起来，笑声是那么的疯狂和可怕，“我要你承接我生命的同时承接我的恨！你要活在恨意里，要感受我感受过的所有痛苦！”
    毓离忍不住大声叫骂：“你这个疯子！”
    “对！我是疯子！”
    “你没资格左右我的人生！”
    “我有，你的命是我的！”
    毓离简直不想和月再说任何一句话，根本不可理喻！她的理智都在上千年的恨意中被消磨殆尽，如今的月只是一个疯疯癫癫，被仇恨控制了内心的人。
    “你知道吗，我有多爱，就有多恨！恨的越深，痛也越深。这般的苦，岂是现在的你所能体会的！”月咬牙笑着：“不过没关系，我说过，你很像从前的我，所以，今日的我，也就是明日的你！”她似乎很激动，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我的故事还没说完，我们继续说好吗？”
    “我不听！”毓离挣扎着，扯着肩上的伤口，疼痛涌入她的脑中，一时间泪水从眼眶中不争气的流出，“我不想听，不想听！”
    月完全没有听见毓离说什么似的，她陷入了沉思，仿佛在回忆那时的场景：“我再一次见到你爹的时候，已经离开了这里，离开那场梦开始于结束的地方，本该是醒了，却变成了另一个恶梦！”
    有血融入了那碧绿的小池塘中，满地都是血迹斑斑，这猩红破坏了这片净土，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天地间昏黄一片，毓离看到月的眼中有泪，似乎是血泪……毓离看着月的淡绿双眼，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还有浓浓的恨意，就在自己的心中生根、发芽，那一刻她看着月，觉得好像在看着多年后的自己，那么的可怜，那么的可恨。
    --------------------------------------------------
    “修衣雪再次见到毓风的时候，便是修衣族走向灭亡之日……素筱鸢为了救被关在修衣族地牢中的文天凡，用自己的生命催动了杨儿给她的胭脂，在修衣族境内杀出了一条血路，杨儿前去阻止，却被愤怒的修衣族人围困，毓风赶去救她，也再一次遇上了修衣雪。”天霁晨说着，淡淡的语气里掺杂着声声叹息，“当时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只知道最后素筱鸢终究是死了，杨儿、毓风还有文天凡都在魔界中销声匿迹，修衣族元气大伤，而修衣雪，那个修衣族如月般皎洁的圣女，在那一天后受到了修衣族最重的惩罚……洗心。”
    “那是什么刑罚？”
    “这种刑罚只存在于修衣族，据说是用修衣族特有的摄心术引诱心中的恨意发芽，再刨开胸口，以术法炼心，剥夺她心中的爱，只留恨意。”
    楚琴皱眉：“你的意思是说，洗心，就是剥夺一个人爱的权利？”他想到了与月目光交接的那一刹那心中升起的那种绝望与浓浓的恨意，是否就是洗心的一个步骤？他实在无法苟同这样的惩罚，他相信没有什么惩罚能比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更加残忍。
    “不，没那么简单，是让一个人永远只能活在仇恨之中。”天霁晨又发出一声叹息：“她是修衣族的圣女，必须保持心中的空灵，注定永远留在那片小小的净地。只是因为她的心太空了，所以当遇上一个人以后就恨不得让他填满自己的整个世界。”
    “所以，那一天她再一次选择了背叛自己的种族，不惜与自己族人相杀，救下了素杨儿和毓风，目送着他们离去，祝福着他们幸福。”
    “这不值得。”楚琴只能这么感叹，明知道毓风从一开始便是在利用她，却还那么心甘情愿的被利用着，她究竟是可怜，还是可笑？
    天霁晨笑道：“我们魔族不懂你们人类的思想，是对是错都盖不过拳头，值不值得都逃不过情字。我们的血比你们冰冷很多，我们的心也比你们小，所以一旦爱上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都再难改变。”
    “那你呢？”
    “我？我也想守护点什么，可是她不需要我的守护，那么我就替她守护一下被她抛弃的孩子吧。”那一瞬间楚琴从天霁晨的眼中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忧伤，那么淡，那么凉。
    一个魔族，可以一生都难爱上一个人，可一旦动了情，也许就是一生都不会再变，他们的性子就是那么直，用自己的力量掠夺或是守护所珍爱的一切，这就是他们一生的意义。
    “你说你的功力只能发挥五成，那你觉得对上月有几分胜算？”
    “她也是修衣族的一大高手，我虽没见过她出手，但是光凭被苍灵选中这一点，她就不容小视，我只有三分胜算。”
    “三分足够，我要引出月的心魔，你只用拖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出高考成绩，各种悲喜交加的断更了，虽然没什么人看，还是觉得实在罪过。。大清早起来就把昨儿没写完的补上了。
    ☆、第 22 章
    离开了地界的沈青竹与沈无涯一路赶到翼州，却没有在约定的地方见到楚琴。
    “我想那小子可能被牛头马面当无主的野鬼抓走了。”
    沈青竹摇了摇头：“我感受得到他在这附近停留过，他与我结下血咒，按理来说不可能躲过我的灵力搜寻，可是……”她冷冷看着那荒凉而又孤独的坟头，这就是埋葬楚琴尸骨之地，手一挥坟头便炸了开来，一团白光从里面飞入了沈青竹手中，瞬间消失不见。
    沈无涯习惯性的忍不住多嘴：“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这小子有仇呢，坟都不用挖的，直接炸开。”
    沈青竹闭上眼，双手交错在胸前，幽幽的青光似环抱在她的手掌中，沈无涯静静的在一旁等着，知道她睁开双眼：“我还是感觉不到他在哪，但是我感觉到了是紫灵之力对我的搜索进行的阻挡。”
    沈无涯表情立刻就变严肃了：“你是说他还是在离儿身边的？月没有带走离儿？”
    “毓离没有那么强的灵力。”
    沈无涯皱眉：“难道是天霁晨？”
    沈青竹有些不信：“天霁晨？他还活着？小楚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我确实看到他了，他出手帮过离儿，不过不愿意被我看到，我一赶过去他就逃掉了。”沈无涯一脸鄙夷的神色，他一直不太待见那个双色眼。
    沈青竹：“如果是天霁晨的话，他会尽力去救毓离的，我们可以等。”
    “你不着急？”
    “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我也找不到他们。”
    “诶!我说青竹，你把用来家养的小鬼搁外面放养你也不担心啊？”
    沈青竹一脸不屑的看着沈无涯道：“你脑子要有楚琴一半好使，我也可以考虑放养你。”
    “呸！我拳头比他好使！”沈无涯不服气的反驳道：“你胳膊肘往外拐！”
    “你胳膊肘往内拐了？”沈青竹淡淡的回了那么一句话，沈无涯顿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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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目送着他和素杨儿离去，身后的族人追了上来，我转身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失望与愤怒，我为了他竟然对自己的族人出手，他们都对我彻底失望了……”
    月的声音冷淡，眼神里满是苦痛：“你恨过吗？”
    “恨过。”
    “恨什么？”
    毓离陷入沉思，恨什么呢？恨自己的爹娘吗？恨他们夺走了她的一切，还将所有的罪孽都留给她承担，在地狱的上千年里，她怨过也恨过，可是都过去了不是吗？恨什么还重要吗？
    “你知道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吗？”
    毓离抬头沉默的看着月，月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就是，当失去了一切时，连自己心中最后的净土都无法守住，血滴穿了心脏，恨融入了心房，回忆都成为了梦魇，却还要在世上活着，上百年甚至上千年！”
    若真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除了恨与命，便一无所有的活着，难道不比死更可怕吗？
    “你知道什么是洗心么？”
    毓离自然不知，只能疑惑的看着月。
    “当年，我的族人对我进行了洗心，他们刨开我的胸口，看着我袒露的心，施展着炼心的术法，剥走了我爱的权利，逼着我学会如何去恨。”月笑了笑：“如今，我所承受过的，你都会一一体会，”
    “我不要！”毓离惊慌的挣扎了一下，双肩处却痛的她眼泪直流，她可以感觉到自己此时在月的眼中像是一个有趣的玩具，那么的爱不释手。
    “我要你记住今日的恨，你所承受的一切苦痛都是因你爹娘而起，我要你亲手杀了素杨儿，我要你替我看看毓风后悔的表情！”月咬牙说着，说到最后似乎十分激动，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哽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毓离惊恐的看着月，声音微微颤抖着低声祈求：“我不要你救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我要让你成为第二个我，我要与你共享我拥有的一切，当然，我的一切并不多……仅仅只有生命和仇恨。”月的手轻轻的放在毓离的胸口，白皙的手指瞬间变成了狰狞的白骨，指间缓缓的刺入她的肌肤，鲜血从伤口溢出，她的眼中充斥着一种兴奋与期待，又夹杂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忧伤，毓离的哭喊她似乎完全听不进去，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肆意的剥夺着眼前之人的一切。
    月的动作很慢，顺着指尖刺出的伤口，她的手一点点的撕裂毓离的皮肤，胸前衣物随着一起碎裂，鲜血染红了前胸，似开出了一朵鲜红的花。
    月要让毓离痛，让她慢慢的感受绝望，直到理智崩溃，那时的她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只要一句话便能将她逼向绝境，那时，便能夺走她的一切。
    夺走毓离的一切吗？多有趣啊，就像当初那些族人夺走了她的一切……
    毓离失去了最后的冷静，她哭喊着、祈求着，这样的痛她从未感受过，可是最让她害怕的是月口中的洗心，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已经被握在月的手中，任由其掠夺着她所珍爱的一切，直到那颗心中除了恨，那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突然间大地开始不住的颤动着，月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四周的一切都在慢慢扭曲变形，一个淡淡的人影在月的身后渐渐清晰起来，毓离惊讶的看着那双眼奇异的眸子，左眼紫色，右眼褐色，正是不久前在汧阳救过她的那个人。
    月回身看着来人，愤怒道：“天霁晨！你来做什么！”
    “救她。”天霁晨的语气淡淡的，丝毫没有受到眼前诡异景象的影响。
    月冷笑起来，眼神里透着疯狂：“就凭你？失了一只眼的紫目魔有什么本事能从我手中抢走任何东西？”
    “毓离不是东西，你没有权利左右她的人生。”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给我滚，立刻，马上！”月的声音尖得刺耳，她竭力的控制着心中的怒气。
    天霁晨不作回答，几乎是瞬间将护体灵力运转至周身，双手聚起的紫灵向月攻去，月仓促间抬起手硬接，衣袖碎裂，紫光笼罩的空中瞬间弥漫血雾。
    “小心！”毓离的声音惊起，天霁晨闻声立即飞身后退，月满是鲜血的双手已破处紫光的包围，化作枯骨向着他反击而去，他侧身避开，右手急速一伸将月的手臂抓住，月反手扣住他的手肘，指尖紧扣进血肉中，似乎要将他的手臂从中间撕断一般，天霁晨忍着痛笑道：“我听说你可以让一个人看到自己的心魔。”
    月冷笑道：“你想看看吗？”
    天霁晨摇头：“不，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自己的心魔？”
    “你真是在说笑，我的心早就死了，何来心魔？”
    另一个声音在月的背后响起：“错，你的心从未枯死，只是被恨意占据了。”她记得那个沈青竹身旁的鬼魂，想不到他敢走到自己的环境中，她讥讽起来：“你以为和这个废物一起就安全了吗？”
    “你以为逃避话题就可以脱离你的梦魇吗？”楚琴语气冰冷的回应着月的话，他走到毓离身旁解开绑缚着她的绳子，用力去拔把毓离钉在树上的两根骨刺，毓离咬着忍痛，眼泪却不停的流着，当骨刺离体的一刻她扑到楚琴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他在毓离耳边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去找沈无涯。”
    月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怒意越来越深：“你想灰飞烟灭吗？”
    楚琴抬头看着月的眼睛，说道：“她不是毓风的女儿，你对她做出的所有伤害都不会让毓风有半分心痛。”
    月的眼中出现了短暂的迷茫，又在瞬间消失不见：“你胡说！”
    毓离将楚琴推开，身上的伤口又一次迸裂，疼痛使她无比清醒，她痛苦的看着楚琴：“你说什么？”
    “你不是毓风的女儿。”楚琴对着她重复说了一次。
    “你又想骗我？”毓离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琴，“这次是为了什么？还是救我吗？”
    楚琴摇了摇头，沉重道：“这一次是真的，沈青竹告诉我的。”
    月恶狠狠的看着楚琴：“你又用沈青竹来唬弄我吗？”
    “毓离是文天凡的女儿，文天凡对沈家有恩，不然你以为沈无涯为什么要帮毓离？难道他不知道他的大哥沈风逸是被素杨儿害死的吗？”楚琴的话像是一把刀子，刺入了月的心。
    若毓离不是毓风女儿，那她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他轻易的掠夺走了她的一切，她却注定永远无法刺痛他的心，何其可笑？
    楚琴目光毫不躲避的直视着月，他可以感受到月的心乱了，她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你还要在梦里待多久呢？这个你精心编制的幻境都几近崩塌了，你还妄想着回到过去吗？”
    “你闭嘴！”
    “修衣雪，你的族人都死了，他们留给你的恨，你要背负一辈子吗！”
    “我让你闭嘴！”
    “这就是你的心魔！你还在逃避什么！”
    “我要让你死！”月疯了一般，全力向楚琴攻去，却被一阵柔和的紫光裹挟，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接着是痛苦与无助，她眷恋着那抹紫光，那巨大的紫色光翼是世人眼中无情的杀招，却是她心中最美的光。
    天霁晨轻叹：“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从此以后你的世界再没有恨，也没有痛。”
    月没有反抗，她静静的站在原地，仰视着紫灵之翼，目光第一次那么的遥远而清澈，仿佛穿过了那些被蹉跎的年华，看到了当年的最纯真的爱与梦。
    那一厢情愿的付出，最终却成了一生的梦魇，如此凄凉，倒不如归去。
    幻境瞬间消失无影，四周皆是望不到边的树木，紫灵之翼即将催动成功，却有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坚定的挡在了月的面前，天霁晨却猛然间将灵力尽数收回，这样急速逆转灵力使他内伤不轻，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女子深深的望着他，良久，道：“我要带月走，她是我们苍灵的人。”
    “你还活着……”
    “我肯定不能比你先死。”女子抚着月想要走，月却轻轻的推开了她，双手的指尖深深刺入了自己胸膛，泪水从眼角滑落，跌在地上，碎落了前尘，她淡淡的笑了，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的靠在女子身上，道：“冥桑姐姐！原来我的心……它还活着。”
    它还活着，还会痛，尽管那些曾经失去的一切都无法再次寻回，这一刻那颗即将停止跳动的心却似乎带着她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场相遇，那人只是轻轻一笑，她此生便注定了万劫不复又怎样？若命尽于此，又何痛之有？
    “月！”冥桑惊慌的抱住了月，可是这样的怀抱并不是月所寻的归宿，她的身体渐渐的消散起来，直到灰飞烟灭。
    楚琴有些不忍：“对不起。”
    “或许，你们救了她。”冥桑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失去了性命，换取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值不值得又有谁说得清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忙着高考志愿什么的，各种没时间写:;(∩?﹏`∩);:大晚上的码字，过两天有时间了我会补上的。
    ☆、第 23 章
    毓离抱膝坐在地上，天霁晨的外衣披在她瘦小的身躯上不能给她丝毫温暖，胸口和双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并没有清洗，也没有包扎，只是任那疼痛刺激着大脑，保持着清醒。
    她的心现在很乱，她不太能理清那些凌乱的思绪，她生命中的一切仿佛都是可以颠覆的，颠覆了的亲情变成了上千年独自救赎的罪，颠覆了的命运注定了重拾自由却不能长久，颠覆了的爱情嘲讽了才拥有便已失去。
    楚琴站在不远处,一身白衣被月衬得无比幽静，他低着头似在沉思着什么。
    天霁晨坐在毓离身旁默默的运转紫灵为她疗伤，黑夜里那淡淡紫光将二人笼罩，空气中透露着淡淡的忧愁。
    不知过了多久，毓离轻声问道：“那个来救月的女子是什么人？”
    天霁晨沉吟了好一会儿，叹道：“我妹妹。”
    毓离沉默了片刻，道：“对不起。”
    “和你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怪过你娘。”天霁晨笑着说：“我想如果不曾被洗心，修衣雪也不会恨毓风。”
    “她比我可怜，我记得，她在我耳边说过，恨是她唯一的信仰。”当爱死去后，恨便苏醒了，然而恨了千年的月，一旦失去了心中的恨，便再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毓离的心中隐隐作痛，月的死触动了她，却解救不了她。
    恨吗？毓离问着自己，那是月留下的疑问，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恨，恨不得亲手将素杨儿挫骨扬灰，每个人都有心魔，而那就是自己的心魔吗？
    天霁晨望向楚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彼此间唯一的朋友。”
    “他对你很好，愿意为你拼上性命。”
    “我和他能相互陪伴，却不能相互温暖。”两个习惯了寂寞的人相互陪伴着，也仅仅是代表彼此没有被这世界彻底抛弃。
    楚琴似乎感受到了两人的目光，向这边走来，看到毓离对他淡淡的笑，心中放心了不少：“我要走了。”
    “去哪？”
    “我去找沈青竹。”
    毓离看着楚琴的眼神无比复杂，却是欲言又止。
    楚琴道：“我会尽全力带沈无涯回来见你，等我好吗？”
    “好！”毓离眼中隐隐有着泪光，她知道楚琴这一句承诺有多难兑现，可是他是那么的认真，让她很安心，“那你告诉沈无涯，如果他不能回来，我就悔婚，随便找个人嫁了，让他后悔一辈子。”
    楚琴笑了笑，化作一团冥火向约定的地方飞去。
    毓离回头看着天霁晨问道：“你怎么不走？”
    “陪你，如果沈无涯真的回不来呢？”
    毓离嘿嘿笑道：“就算他不回来我也不可能嫁给你啊。”
    天霁晨也笑了：“你就是要嫁给我，我也不娶啊。”
    ---------------------------------------------------
    楚琴一路急速向翼州赶去，与沈青竹结下的血咒正召唤着他，这种感应越来越强烈，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沈青竹的怒意。
    突然间楚琴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伴着哐哐的铁链声逼近着，楚琴看到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心中戒备，那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马面人身，手上拖着长长的铁链……勾魂马面！
    该死！怎么被它撞上了！楚琴心中暗骂，转身飞速奔跑，可铁链在地上拖出的哐哐响声越来越近，他一跃上树，那手腕般粗细的铁链从他方才站立的位置横扫而过，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铁链又转弯向他袭去，他一掌拍出，将铁链击落的同时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推出数米。
    楚琴还来不及去顾忌掌心剧烈的疼痛，铁链已锁住了他的脚腕，马面将铁链用力向身后一拖，楚琴几乎站立不稳，那一瞬间他脸色一变，借力飞身向马面逼近，手中多出了一把灵体幻化的匕首，狠狠的刺在马面的手背，愤怒的马面将他一掌拍飞十几米，铁链狠狠的追击而去。
    这一次攻击却被一道青光轻易化解，马面看见了不知何时到来的沈青竹，不再出手。
    沈青竹的目光冰冷：“滚。”
    马面顿时将铁链收回，转身一步步缓缓的离去。
    楚琴惊讶的看着沈无涯，他原本以为沈无涯一定会被沈青竹封印起来，直到毓离死去。
    沈无涯激动的上前抓住楚琴：“离儿呢！”
    “月已经死了，离儿和天霁晨一起。”
    “她还好吗？”
    “受了些伤。”
    沈无涯皱眉：“怎么会受伤的，伤的重不重！”
    “她伤的不重，天霁晨在为她疗伤，她在等你回去娶她。”
    沈青竹冷冷的插话：“既然毓离没事，我们可以开始施法还魂了吗？早点了事，你也好早点去找毓离。”
    沈无涯催促起来：“那你倒是快啊！”
    沈青竹斜眼看着沈无涯，后者立马闭嘴。
    附骨还魂本就是背离天道之举，施行起来自是不易，这一场术法持续了三天三夜，沈无涯借助天地灵气将十米外的一切声响与冲击都隔绝，沈青竹静坐在楚琴身后，掌心散发的青光正包围着二人，灵魂已渐渐与尸骨融合到了一起，只差最后一步，融心。
    沈青竹一点一点的将灵力汇聚在楚琴的胸口，引导着魂体与本体进行着彻底融合，突然间沈无涯感受到了一阵来自阵中的精神冲击，惊道：“怎么回事！”
    沈青竹此时已与楚琴心灵相接，感受到他的心中由一片宁静变为浮躁不安，不由得皱眉：“你冷静一点！”
    “对不起。”楚琴尝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心中那一股深深的恨意却在肆意的滋长，月的声音似乎就在耳畔回响着，似毒蛇般纠缠着他的每一寸思绪。
    “你不甘吗？还记得是谁让你变成现在这样软弱无能的吗？”不甘吗？不甘心输到一无所有，只能以鬼魂的身份活在世上，卑微的守护着那放不下的前世记忆。
    “那个蛟龙毁掉了你拥有的一切！你难道一点也不恨他？”不恨吗？恨那个横刀夺爱，毁了自己一生的蛟龙。
    “你注定惨败。”退让是注定了惨败。
    “你注定惨败。”争取也是注定了惨败。
    “你注定惨败。”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注定失去一切，注定一无所有！生前种种都随着生命的逝去而灰飞烟灭，留下的只有仇恨！
    沈青竹脸色苍白，她可以看到楚琴心中想的一切，那些生前不堪的记忆……与他深埋在心底不曾言说过的，最深爱的女子。
    “不要想这些，你可以的。”沈青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祈求，此刻的她感到有些力不从心，那来自楚琴体内的灵魂攻击也同时创伤着她。是月！月唤醒了楚琴的心魔，让他无法承受这次附骨还魂对灵体的冲击！
    沈无涯所承受的冲击相对沈青竹来说小了很多，可是他也明显感觉到这份冲击越来越大，而妹妹的脸色越发惨白，心中焦急起来。
    沈青竹受到一阵强大的斥力，似乎要将她推开，她丝毫没有松手的，眼前浮现着楚琴心中一幕幕的往事，她曾今渴望了解这个男人，如今终于将他的内心看得真切，却发现那一切是她不该也不想了解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心中的爱恨，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的心中没有我一丝一毫的容身之处！
    “对不起！”楚琴可以感受到沈青竹的悲痛，两种悲痛交织在心里，仿佛要将他撕碎，他无法承受这种痛苦，也许灰飞烟灭也是好的吧？
    “青竹！”沈无涯心中一紧，他看见楚琴身上萦绕起几率黑烟，一点点吞噬着青光。他将四散结阵的灵力收回手中，飞身向前一掌击向楚琴。
    沈青竹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开，再抬头只见楚琴转身急速抬起右手与沈无涯对上了这一掌，竟是双方同时被击退数步！
    怎么会这么强！沈青竹惊讶的发现楚琴的身体发生有了变化，黑发渐渐变白，每一寸皮肤都苍白如纸，双眼却是血红中带着疯狂神色，全然不似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
    “你心智不坚，既已入了魔道，便让我为三界除害！”沈无涯拔出腰间的漆龙剑全力向楚琴胸口刺去。
    “不要！”沈青竹还没来得及阻止，长剑已刺穿魔体，沈无涯用内力一震，顿时整个身体炸开，血肉横飞。沈无涯收剑，看着身前的尸块化为了细末，还未来得及惊讶，腰腹处一震剧痛，低头只见一只白骨森森的手从刺穿了他的身体。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轻敌？”楚琴冷笑，胸口的血洞正在以极其诡异的速度愈合着，他抬起另一只手像沈无涯的天灵盖击去。
    长鞭在那一瞬间扯住了他的手，沈青竹喝道：“你给我住手！”
    “青竹郡主，你现在可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附骨还魂，拾回了生前的力量，又有沈青竹度入他体内的灵力，再加上心入魔道后不灭的魔体，如今功力不足五成的沈青竹和沈无涯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已经偷袭成功，重创了沈无涯。
    沈青竹突然觉得自己那么的无助，她却只能冷冷的望着楚琴，用最冰冷的语气告诉他：“你与我定下血咒，我想让你死，是随时的事。”
    “你在威胁我？”
    “我还有能力让叶临岚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你可以试试。”原来，自己也需要用那个女子来威胁他了么，沈青竹心如刀绞，却没表现出来分毫的心痛。
    沈青竹看到了楚琴眼中残存的一丝理性被叶临岚这个名字唤醒，她声音冰冷：“过来。”
    楚琴将手从沈无涯体内抽离，一步步走向沈青竹，沈青竹将手抬起，手中青光输入他的脑海，他眼中的邪气渐渐淡化，随后听到她说：“记住，我是你的主人。”再之后，昏迷了过去。
    沈无涯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走到沈青竹身旁，看着沈青竹蹲□子将楚琴抱入怀里，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准你杀他，就像不准他杀你一样。”
    “他入了魔道，若是被人发现，将是三界共同的敌人。”
    “这不正好吗？这样的他，就再也离不开我的庇护了。”沈青竹笑的有些凄凉，这不正是她曾想要的结果吗？堕落到世人皆弃，他便再也离不开她。可是，为什么心会痛？
    沈无涯不再言语，只是转身离去，不管发生什么，他答应沈青竹的事做完了，他现在只想去找毓离，别的什么都不想管。只是才走出几步，便感到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要强调一下，魔族和魔道是不一样的，魔族是一个种族，魔道就是人们通常说的XXX入魔啦，XXX又成魔了，他们会拥有魔的力量。。就是酱紫。
    ☆、第 24 章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毓离坐在那棵树下静静的等着，拥有魔族特殊体质的她伤口都已经愈合，可是要等的人还是没有来。
    也许，不会回来了吧。
    失去了庇护的她似乎那么的弱不禁风，她把自己蜷缩在树下，她从一开始就像是飞蛾扑火，明知道面临的将是死亡，却还是那么奋不顾身，而这一场等待就是那漫长死亡前最后的煎熬，此刻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在灼烧着她。
    “这都十多天了，楚琴不会来了，沈无涯也不会来了。”
    “我相信小楚，也相信无涯。”
    “你低估了沈青竹，她想困住一个人并不难。”天霁晨把手中的酒袋丢给毓离，毓离伸手接住，问：“这荒郊野岭，你在哪弄的？”
    “去一趟附近的小镇，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毓离拔出酒塞往嘴里猛灌了一口，脸色瞬间变得极苦：“呸呸！这玩意好难喝！”
    “酒能浇愁。”天霁晨淡淡的说着。
    “你自己拿去浇。”毓离把塞子堵上又抛了回去。
    天霁晨抓住后摇了摇头：“这样等也不是办法，你还能等一辈子吗？”
    “一辈子不长的。”毓离轻轻说着，她的余生很短暂，不足十个月，可是在这等待中又是如此漫长，她仿佛在用生命消磨这岁月，又似乎在用这岁月来消磨看似短暂却无比漫长的生命。如今的她，似乎死活都那么的无所谓，她抱着一丝希望等待着自己最爱与最信任的回来，却什么也等不到。
    可是，如果放弃了最后的等待，她的世界里又还剩下什么？
    “我突然觉得，是死是活都没有区别了。”
    天霁晨语气中有了一丝愤怒：“你怎么那么说！”
    毓离淡淡笑了：“都说我们魔族死后灵魂会随着肉身一同散去，融入无边的天际，你说那时的我，还会有知觉吗？”
    “那时候这世上便没有你了，死了就是死了，不像其他种族一样还有生死轮回。”
    “所以，我的爱恨都会随着死去而湮灭，像月一样？”
    “对”
    毓离叹息道：“那我还不想死那么快，你带我回地狱吧！”
    天霁晨愣了一下：“人间不好吗？”
    人间不好吗？这个问题似乎沈无涯也问过她，她只是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陌生，都不属于她，这个理由是多么的单纯，她也是渴望占有的，却不同与别人，她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触碰，只想守住自己拥有的一个小世界，天却不允许。
    “好啊，可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留恋不舍呢？”毓离站起身问道：“我可找不到路，你愿不愿意带我回去啊？”
    天霁晨点了点头：“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
    “我本来就想着和无涯一起回去，地界对我体内封印的冲击力会减少很多，我可以多活好久呢，如果他还在，能陪我走完这些时日也是好的。不过呢，就算他现在不在我身边了，我也不能自暴自弃不是吗？。”
    天霁晨看着毓离，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安慰她，仿佛所有的话都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一样。
    “我会带着这短暂而美好的回忆一直坚强的活下去，直到死去。”毓离笑了，笑的那么灿烂，眼中却是晶莹的。
    “那走吧，我带你回去。”
    毓离若无其事的说：“回去以后，你便别跟着我了。”
    天霁晨惊讶，毓离对这世间根本不了解，魔界的危险远比人界大很多，她修为虽然不低，阅历却是很少，怎么能一个人在魔界生存：“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不去任何地方，我要回地狱，也算落叶归根，不是吗？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里，你还担心我在那儿死于非命吗？”毓离笑着说，“在那，我可是老大。”
    “你不需要一个人陪着吗？”天霁晨惊讶的问毓离。
    需要吗？需要一个人陪伴吗？她淡淡的笑了：“你不是无涯，不能给我快乐，你也不是小楚，不能懂我的寂寞，为了陪伴而陪伴，毫无意义。”她低下头：“况且，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离去。”
    一个人静静的生活了那么多年，绽放出刹那的绚烂之后再静静的离去，不好吗？不用害怕哭泣，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不会有人嘲笑。
    天霁晨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在前面带路，他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可以跟毓离说，仿佛什么话都是多余，她活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永远只有两个人，一个与她相爱，一个与她相知。
    而他天霁晨，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没有任何资格守护她。
    ---------------------------------------------------
    沈无涯不知道是多少次睁开眼，又缓缓的闭上，四周一片漆黑，没有哪怕一丝的光，睁眼还是闭眼都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黑暗，还有寂静，寂静到除了呼吸声便再没有任何声响。当然，只要他一动，就能听到铁链碰撞的声音。
    在这个漆黑到让人绝望的地方，他只能靠幽冥之力的强弱来推算着时间，可有时太累也会昏睡过去，完全辨不清过去了多少时日，沈无涯只知道每隔一段时日楚琴会来送一次食物，那也是他唯一可以看到一点昏暗光线的时候。
    起初他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后来他发现自己是被亲妹妹给囚禁了，这里感受不到一丝青光之力，锁魂结界布满了整个空间，追魂符咒将他包围，八条手腕粗的铁链锁着他身体的多个部位，他曾经很疯狂的挣扎过，无奈灵力被锁，哪怕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扯断一根。他无数次的尝试，却都是徒劳，一次又一次的累倒在地，手腕、脚踝上全是血肉，粘在铁链上，伤口几乎可见森森白骨，时不时会隐隐作痛。
    楚琴告诉他这么做没有任何用，沈青竹怕会心软，去冰穹之巅闭关修炼，二十年地界时后才会回来。
    二十年对于魔族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可是对如今的沈无涯来说却无比漫长。
    他尝试过言语刺激楚琴，却发现那个家伙已经完全被沈青竹的控制了，什么话什么人都不感兴趣，毓离这个名字在他听来就好像一个陌生人，全然不用顾忌她的死活。
    每晚子时幽冥之力最强的时刻，那时他都会蓄积着每一丝力量，幽冥之力是每一个魔族都可以操控的力量，他对这种力量的修炼颇少，却也只能在此刻拼上一把。
    他在每次楚琴到来的时候将体内蓄积的力量无声无息的化作对楚琴的灵魂攻击，试图冲破沈青竹对楚琴施下的失心术。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让楚琴恢复一点意识，这样会有很大的风险，他不知道楚琴入魔多深，恢复自己意识后会不会顺手灭了他，这个很难说。对此他也犹豫过，却发现自己别无选择，在这个地方消磨去的每分每秒都深深的提醒着他一个事实，毓离正在一个人无助的走向死亡。
    如果连陪着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都不能做到，二十年后又会像从前一样找不到生命的意义，那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真的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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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竹抬头静静看着那个山顶白云缭绕的洞穴，那里冰封着曾经地界中最强大的种族——绿蜥族。纵使在那层层坚冰中仅余数百只绿蜥魔，也没人任何一个种族敢侵犯这个地方，仿佛那层坚冰一旦碎裂，地界就会陷入一场血色的风波。
    那是她的种族，解救族人，带着他们重现绿蜥的辉煌，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责任和苦痛，如果大哥还在，她根本不该肩负这一切。
    为了这一切，她一直注视着苍灵的动向，她本以为苍灵族已经从世上彻底消失，那个名为苍灵的组织不过是一些可笑的信徒聚在了一起，在一个魔界混乱的时期，借机打破冰封，绿蜥族就能横扫魔界。可当她在那场撕天之乱中她本想趁乱一搏，却在看见了一个人后心生顾虑，放弃了那次机会，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那个人很可怕，沈青竹大概是在很小的时候曾远远望见过他，她清晰的记得所有族人都说，他是世上最强的苍灵，也有可能是最强的魔族。
    上万年了，他竟然还活着，沈青竹不敢有分毫的轻敌，只能默默忍耐，她知道那个人也注视着她，所以她要等那个人沉不住气。
    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族人会破冰而出，重现当年绿蜥族的辉煌，而自己也不用再伪装成普通的魔族，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而那么一天的到来时，沈无涯会是绿蜥族的王，因为他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可以催动漆龙剑的人，绝不能让毓离毁了他。
    她将沈无涯锁了起来，却总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却不愿意去认错。只怪她总这样的患得患失，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会离开她，越是害怕，便越是执着的紧握着手头的一切，这是一种病态。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愚蠢的过度，没有剧情，我猥琐的宣布《毓离》即将结局（应该也许可能大概没几篇了吧吧吧吧吧？？）
    ☆、第 25 章
    天霁晨一路将毓离送到地狱，重新回到了那片昏暗的绝望之地，毓离的心中五味陈杂，她深吸一口气后又重重的吐出，回身笑着对天霁晨说：“谢谢你啦，我到家了，我要去看看我的老朋友们见到我会有什么反应，或许它们会惊讶呢！”
    毓离说的“老朋友”不过就是那些不得轮回，只能在地狱受刑罚的怨灵，又怎么会在乎她呢？她不过是一个人苦中作乐罢了。
    天霁晨跟着走了几步，毓离却转身一脸不满的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啊？”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天霁晨哭笑不得。
    “终于回来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毓离严肃的说。
    天霁晨沉思了片刻，手中紫光一现，幻出一把形似獠牙，有半米长的东西，为墨绿之色，透着翠色的微光，又似有黑烟缭绕其中，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铸造，只觉得仔细看着挺漂亮，却不是那么的显眼，似乎很平凡。
    天霁晨道：“这是毒牙。”
    毓离惊讶的盯着天霁晨手中的毒牙看了半天，她实在无法相信这看起来并不抢眼的东西竟然是与胭脂、撕天其名的古刺毒牙！人人都说毒牙中封印了铸造者所有的恨，毒牙因恨修成了恶灵，自主人死后便一直沉睡，它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只要将其唤醒，必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当年我挖出一目来唤醒毒牙，想不到仅仅三日，它又沉睡了下去，如今我带在身上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就送你了吧。”
    毓离连连摇头：“这么贵重的东西，谁都想要得到它，你却要送我？我不能要！”
    “不过是死物，现在的毒牙虽也锋利，却与寻常爪刺没有区别。”
    “那你也留着呀，送我做什么。”毓离继续摇头。
    “素筱鸢催动胭脂，文天凡催动撕天，他们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在灰飞烟灭的时刻被胭脂和撕天沉睡前的最后一丝力量束缚住了残魂。若是当时有人以足够的灵力相助，或许就能保住他们的灵体，借助魔种重生，只可惜……没有来得及。”
    毓离苦笑：“这就是命吧。”
    “如果你能唤醒它，也许救得了你。”天霁晨将毒牙放到毓离手中，“如果你能活下去，沈青竹也不会阻止你和沈无涯在一起了。”
    毓离有些感动，她知道天霁晨将毒牙送她只是因为她是素杨儿的女儿，他在替素杨儿还不属于他的债……那是素杨儿欠文天凡的，也是欠毓离的。只是，素杨儿欠他的债，又能由谁去还呢？
    毒牙静静躺在她的手中，她仿佛可以感受到一股阴邪之气被锁在其中，那是铸造这把古刺之人心中无尽的怨恨……
    她笑了笑：“我唤醒不了它，我没有月更深的恨，不可能得到它的认可。”
    天霁晨沉吟了片刻，道：“催动毒牙不是不可能，当年我就催动了一次，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再试一次。”
    “需要什么？”毓离冷冷说道：“需要你再牺牲自己一只眼来成全我吗？我不需要你用生命来施舍我！”她知道，一个紫目族，那双眼是他们的一切，所有的修为都积聚在一双眼中，若失去了双眼便是等于破功败死。
    天霁晨沉默，他料到了毓离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就是她的性格，那么的善良。
    “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我们本是陌路人，或许有千种理由会让我们在生命中产生交际，可我不是素杨儿，你爱的她是我所唾弃的仇人，你不用替她赎罪，我不会原谅她，相反，我应该替她偿还点你什么，可是我不愿意背负她留给我的一切，我一直都是那么的被动，所以这次一次我要忠于我自己，我希望在心里，只把你当一个朋友，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路过我的世界，留下了一抹色彩，仅此而已，我们终将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这样彼此都没有负担。”毓离淡淡的笑了：“你尊重我吗？”
    天霁晨无奈的点头：“我尊重你。”他知道毓离和素杨儿一样执着，只是素杨儿的执着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达到目的，而毓离的执着是善良的想要承担一切，那么让人心疼。
    毓离拍拍手，道：“那毒牙你可以拿走了。”
    “你留着吧，如果天不绝你，无意间唤醒了它，或许真会救你一命。”天霁晨笑了笑，头也不回的向着魔界走去，既然是过客，又何须回头留恋？她有着和素杨儿七分相似的容貌，却永远也不是素杨儿，有些感情是注定终其一生也无处寄托的。
    毓离低头看着毒牙，又抬头看着天霁晨的背影，苦笑着，她忠于赶走了身边最后的一个人，重新成为了那个无依无靠的毓离，留在地狱中，过着那种绝望而孤独的生活。不过这是自己选择的不是吗？她现在只想静静的带着回忆等待生命的终结。
    地狱还是一如当年的阴森而又昏暗，她终于回到了这个曾经无比厌恶、无比熟悉的地方，一时间心情竟然还挺放松的。她在人间不过待了两个多月，地界却已经将近四年，她下意识的朝着幽冥石走去，这一路走得十分寂静，静得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可以刺入自己的心。
    她远远看到了幽冥石旁坐着一个人，从未改变的是那绝美的容颜，从未改变的是那不染纤尘的白衣，她缓缓走去，心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她想问他：“知道吗，为了你一句话，我等得心如灰烬。”可是下一秒她却把这句话永远藏在了心底，只因她没有勇气提起那些彼此相伴的曾经。
    他只是一抬眼，便破碎了她所有的希冀，此时的楚琴冷漠的看着她，没有一丝感情，就好像一个无魂傀儡看着一个无关的路人，这样的眼神寒尽了毓离的心。两人间不长不短的距离，在毓离眼中已经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不知为何他还流连在这个地狱，还记得幽冥石，可岁月斑驳了过往，回忆刺痛着人心，还是那人那衣那片未曾改变的故地，拥有过的东西却都一一逝去。
    “小楚。”
    “青竹郡主不会见你。”
    毓离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却得到了无情的回应，她心痛，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琴没有回复，只是起身离去。
    “能不能告诉我！沈无涯在哪！”
    他的脚步未有停歇，只是丢下了冰冷的话语：“地牢中。如果你能杀了我，或许还能再见到他。”
    果然是被囚禁了吗？毓离苦笑，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痛得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
    五年后。
    地狱第四层，不知何时起，在距魔界入口的不远处突然有了一座小房子，修的歪歪扭扭的，倒也十分坚固，淡淡的紫光萦绕在周围，所有怨灵都无法靠近。
    毓离只是乐观的想着，要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所以她按记忆里的样子，跑到魔界运了些木材来给建了一个自己的小家，这个活差点累死她，不过她倒也乐在其中，至少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能做的事也挺多，不用什么都靠别人。
    五年的时间对一个魔族来说只是弹指一瞬，可是对毓离来说却是无比珍贵，她惋惜着逝去的每一寸光阴，平日里没事就去魔界找各种稀奇玩意来添置自己的小房子，也算充实自己平淡的生活，虽然为此受过好多次伤，却还是好过什么都不做，让思念得以肆意的侵略着自己的心。
    现在比从前好了很多不是吗？有了沈青竹在自己身上施下的封印，她便是自由的，可以随时离开地狱去到魔界，那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稀奇的地方，有很多稀奇的人或事。
    只是她不愿意也不想再一次让自己的心容下另一个人，所以她还是选择留在地狱，没事时就安静的修炼，虽然她不知道修炼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用处，却明白自己一旦闲下来，就会带着那些快乐而短暂的回忆煎熬着每分每秒。然而这一切的苦她都无处述说，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毓离也在怀疑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活了上千年，却对对一个只与自己相处一个多月的沈无涯如此死心塌地，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其实她和月是一样的，一直生活在生命中那片被自己所厌倦的净地，所以她的心中空空如也，一旦遇上一个可以填补那片空白的人，便恨不得让他装满自己的整个心。只是，第一个闯入她生命中的人并没有带给她快乐，填补那片空白，也许真是命中注定，她的心里为沈无涯留了一个无人能够代替的位置，才有了快乐的开始与痛苦的来临。
    这五年中，她也常常可以见到楚琴的身影，他似乎一直游离在地狱之中，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毓离也只能远远看着，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曾今八十年间彼此相伴的情谊，到如今却也不过是形同陌路。
    她偶尔会看着毒牙发呆，她并没有刻意隐藏毒牙的存在，毕竟没人会认出这是毒牙，因为见过毒牙的人基本都死了。
    “你能救救我吗？”她轻轻的问着，毒牙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远处的火光照亮这片昏暗，她向着光亮望去，那是楚琴在进行修炼，她也已经习惯了那一道光亮在任何时间出现。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她一直和楚琴留在这个地狱，误把友谊当□情，会不会这一生也不会那么痛？
    突然，远处的楚琴回头望向了毓离，这一眼竟似剑一样刺痛着毓离，她痛哭起来，所有的坚强都不过是一个假象，如今的她是那么脆弱，所有的过往都是一触即发的痛。
    只是她不知，她的哭声竟是一声声的震撼着那个远处遥望着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闹腾的一天，好闹腾，心好乱，求评论求交流，好没动力┭┮﹏┭┮? 真的没人看么。
    ☆、第 26 章
    幽冥之力再一次溢满四周，地界无光之地，便以幽冥之力的强弱来分辨日夜，不过差距并不是很大，地界中人寿命很长，时间观念并不好，所以也从来没什么人会去注意幽冥之力的强弱。
    可沈无涯却不得不靠着那微弱的变化来分辨世间，靠着每晚子时聚集的幽冥之力来对楚琴进行微弱的灵魂攻击，企图恢复他的意识。只是那样的攻击太过微小，微小到五年的积累似乎都不足以让他有半分清醒。
    沉重的石门被打开，楚琴手中的火光照亮了这片几乎让人绝望黑暗，他面容冰冷的走向沈无涯，手中的火焰越发灼热。
    沈无涯皱眉望着他：“你干吗？”
    “你走吧。”这三个字声音低沉而平静，却是异常清晰，在沈无涯耳中无疑是天籁之音，他都在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坏掉了，或者脑子是不是烧掉了。只见楚琴手中火焰向四周散去，所有咒符在顷刻间烧毁。沈无涯可以感觉到失去的力量在一点点重回他的体内。
    楚琴手下没有停歇，他与沈无涯之间似乎有透明的光墙闪现，上面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再发出几次攻击，却依旧没有太大成效，于是他全力攻击着光墙，火光充斥着整个地牢，只听得声声巨响，光墙尽散。
    他面色有些苍白的走到沈无涯身旁，手中白光闪现，散去后竟握着漆龙剑，递到了沈无涯面前，沈无涯惊讶不已，似乎是不相信沈青竹竟然已信任楚琴到如此地步，漆龙剑都可以交给他保管。不过一时半会他也没去多想，只是默默接过漆龙剑，起身将身上铁链尽数斩断。
    沈无涯忍不住问道：“是青竹让你放了我？”
    “不，你去找毓离。”楚琴灵力有些涣散，似乎是刚才那一下消耗了太多。
    “她在哪？”
    “地狱。”
    这简介明了的回答让沈无涯哑然失笑，看来他已经有了一丝意识，至少还会为了毓离而心软，看来也不是无可救药了：“那你呢？青竹不会惩罚你？”
    “你再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行，我回头帮你在青竹面前求情，你自己保重。”沈无涯也不太在意楚琴的言语多不友善，更神奇的是没有去纠结实力差的错误，立刻跑出了地牢。
    楚琴低头静静看着自己的双手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双手，这样的自己让他感觉陌生，他发现如今的自己特别渴望杀戮与鲜血，这样的渴望让他感到苦痛，他现在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却似每时每分都在煎熬，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
    ---------------------------------------------------
    毓离静静的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却又没有。她并不敢让自己沉陷入梦境，或许那就是月所说的活在破碎梦中，分不清梦与现实，独自守着那种苦痛，直到失去理智，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她听到了急促脚步声的靠近，一时好奇，走到了门口，却愣在了原地。
    沈无涯也愣愣的看着毓离，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那个扭曲的房子是谁造的孽，就看到了毓离站在门口，眼中满是迷茫的看着自己，微微红肿的双眼似乎在诉说着这个自己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子心中有多么的孤苦无助。
    他忍不住喊着她的名字：“离儿！”
    他来了……是幻觉吗？毓离不知道在心中期盼过多少次重逢，却都死心了，而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现在终于回来了吗？这是一个梦吗，梦醒后他还是会走的吧。
    毓离凄婉的一笑，转身走入屋中。
    “喂！毓离，你没眼花！”她搞什么啊！沈无涯不满的追了上去。
    难道，不是梦吗？毓离的身子有些颤抖，他竟然真的回来了？可是，为什么要回来呢，在她对一切都绝望的时候：“够了，一切都结束了，长痛不如短痛，我现在过的很好，你走吧。”那些回忆已经够了，不是吗？失去过一切的她已经不敢奢求什么了，此生能再次相见，还求什么呢？你这十余年的残命，还要死抓着不放吗？
    “你说什么？”沈无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去！这种话也是毓离能说出来的？他郁闷的跑上前，却被一道紫光锁在了门口，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毓离！你脑子烧坏吧！”
    “我叫你走啊！”
    “我招你惹你了？还是嫖你了？凭什么赶我走！”
    毓离咬牙大喊：“我不想见到你啊！”
    “哎你凭啥不想见到我啊？你又跟哪个男人野上了？”
    “我就是不想见你！这跟我和哪个男人野上有什么关系吗！你有病么你！”
    “我就是想见你！”沈无涯比毓离还气愤的样子，“凭自己的意愿做事！真受不了你！你以为你这点破灵力挡得住我吗！我尊重你才没闯进去！我数三秒，你赶紧的给我出来！不然我把这破屋子砍碎！”
    毓离愤怒的冲出门外，指着沈无涯的鼻子大喊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霸道，我不想见你你强求什么啊！”
    “咦？”
    毓离一呆：“你咦什么啊！”
    “你真不想见我啊？”沈无涯笑着问。
    “你……”
    “你什么你，不想见我，那我还没开始数呢，你出来那么快干吗？”
    毓离哑口无言，只得呆站在原地愣愣的望着他。
    “离儿，我真的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了。”
    毓离顿时不知所措，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看着彼此，不知过了多久，她自己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低下了头，心中晚班的忧郁，却还终是将那句话说出了口：“一个将死之人，怎配拥有幸福。”她就是要赶走自己的幸福，那个誓要爱她一生的人正无比坚定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愿再走近他的身旁。
    此时的沈无涯并不知道能说点什么，两人间纵然曾有千言万语，却也尽消在眼前。她在犹豫什么？我会失去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离儿，结局还没有到，不要把我早早放逐出境好吗？长痛不如短痛，可前提是我能忘记你啊！”
    毓离身子微颤，她并没有想到……彼此之间可以相离，却要怎么相忘？
    “让我陪着你，哪怕一天、一刻，甚至是一秒，我想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直到老天把你从我手中夺走。我真的还不愿意现在就放手。”
    “我……”
    沈无涯走上前拉住毓离的双手，眼神坚毅：“嫁给我，不准说不！”
    “啊！”毓离心底一震，慌忙的想要逃跑，却是在下一秒被沈无涯拥入了怀中，一下就懵了，“我……真的可以得到幸福吗？”她痴痴的呢喃着，仿佛这一切还是一场梦。
    “离儿，天不给你的，我给你，这是我给过你的承诺，就算到了天崩地裂或是魂飞魄散之日，我也定不负你！”
    天不给我的，你给我……毓离在心底重读的念着这句话，不禁开心的笑了，笑里含着泪水，若是要死，死在他的怀中或许也是好的，不是吗？
    她埋在沈无涯胸前大哭起来，仿佛是要把这些年里所有的痛都全部释放。
    沈无涯轻轻顺着她的长发，道：“傻瓜，哭什么。”
    “你到哪里去了！”
    “诶？你不知道吗，我被青竹关起来了！”
    毓离不满：“你怎么连你妹妹都打不过，你好没用！”
    “冤枉，我是受伤以后被偷袭的！”沈无涯辩解。
    “你怎么老受伤！你好没用！”
    “还不都是楚琴下手太狠，又是背后偷袭！”
    毓离惊讶，仿佛知道了楚琴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肯定发生了什么她想不到的事：“又是偷袭！你怎么连小楚都打不过，你好没用！不过他为什么要偷袭你！”
    沈无涯一脸沮丧，毕竟被自己女人说没用是一件很悲伤的事，他努力的辩解着：“楚琴在附骨还魂的时候入魔了，当时我和青竹连续施法三天，实力大减，他得到了魔体，却是格外的强。”
    “小楚入魔！”
    “你又不知道吗？你怎么那么笨。”这次终于轮到沈无涯鄙视毓离了。
    “怎么会这样！”毓离似乎对此不愿相信。
    “我怎么知道，他自己有心魔，被人牵引触动了。”
    毓离深色暗淡：“是月吗……”
    “又是月？那个女人不是死了吗？”
    毓离轻叹着摇头：“不提这些了……我记得小楚说过，若是他入了魔道，希望我可以杀了他。”
    沈无涯楞了一下，道：“他还有救，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魔性，没有完全失去本心。”他不忍看着毓离亲手杀掉自己最好的朋友，也害怕楚琴会失去控制伤害毓离。
    毓离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无涯拍了拍她的肩，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房子谁弄的？丑死了。”
    竟然敢说我的房子丑！毓离杀气腾腾的望向沈无涯，沈无涯无畏的瞪了回去：“是你做的咯？”
    毓离继续瞪，沈无涯大笑起来：“原来真的是你做的啊，哈哈哈我要进去看看！”
    “不给！”
    “这是我家，凭什么不给我进！”
    “你看不起它！”
    “没有，我很喜欢它，第一眼看到就想问了，不过我更喜欢你。”
    “你滚开，你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
    “你怎么那么小气！”
    “我就小气了！”
    “你变了！离儿你变了！”
    “哼！”
    作者有话要说：毓离和小乌鸦在一起是永恒的欢脱。。。。
    ☆、第 27 章
    话说，沈无涯与毓离小脾气发起来以后开始争闹，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沈无涯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不过呢，这压倒不是在言辞方面，而是实力方面……
    沈无涯挑剔着屋子里的每一处，毓离一脸郁闷的跟在后面，当沈无涯几乎把每一个角落都数落完毕后转身兴奋的对毓离说：“所以你这破房子就不要了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去魔界！”
    “其实你想说的是这个？”
    沈无涯点头：“我不要你留在这里回忆什么，短暂的时间用来回忆不是太浪费的吗？”
    毓离笑了笑：“那你要带我去哪？”
    “你想去哪？魔界，还是妖界？”
    “只要有你在，去哪儿都好。”毓离开始默默的思考需不需要带点什么东西走：“不过，你为什么不愿意留在这里？”
    “我就是一个老不死的家伙，十余年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要不是因为你，别说二十年，就算是被青竹关上两百年，只要饿不死，我都无所谓了。只是你是真的喜欢这里吗？我不想你在地狱里虚度光阴。”
    毓离依旧笑着，只是笑得有些凄凉，她确实没有多少时日了，她也确实厌恶这个地狱，可是当她认命以后却只想在这个地方安静的死去：“我曾经以为人死后都会下地狱，后来才知道我们魔族死后灵体会随着肉体一起灰飞烟灭，所以我们没有轮回，没有来生，没有希望……我有时候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选择回到这里，或许是因为失去了一切以后才会希望自己可以像其他种族一样有轮回，那么我如今在这地狱也就等于死了，当赎完所有罪后，我将得到重生。”也许她就靠着这样的自我欺骗而活着，可是如今终于不用了，她终究是得到了上天的最后一丝怜悯。
    沈无涯把毓离揽入怀中，温柔问道：“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这一次谁都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真的值得吗？”
    “我从来不去想值不值得，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所以，你要为我伤痛一生吗？毓离不忍，却也不愿再一次离开这个怀抱，她苦笑：“若是时光倒流，我便再没勇气爱上你。”
    “你不用内疚啊，等你死了我就再找一个姑娘暖床……”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破坏气氛啊！！！”毓离愤怒的推开沈无涯。
    “嘿嘿，那你先收拾东西，我等你。”
    “你得还我一个小房子哦！”
    “知道了，放心吧，绝对比你这个好。”
    毓离细心的开始在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里挑选着自己舍不得的东西，沈无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帮忙，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仿佛离开一秒就会将她弄丢了一样，两人的久别重逢表面就是那么平淡，几句哭闹争吵后便如从前一样，只是心境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彼此明明可以感受得到，却都装作不知道。
    有些人，失去过一次才知道她的重要，既然重新拥有，便不能再次失去。
    或许我这一生就是为你存在吧？如果到了最后，你还是失败了，希望我可以用自己生命挽救你。沈无涯在心里这般对她说，也是这般对自己说。
    毓离收拾完了自己的小玩意，开心的走到门口，回头对沈无涯说：“喂，小乌鸦，咱们走吧！”
    沈无涯愤怒的拍桌子“说过多少次了不准这么叫我！”
    “那叫大绿？”
    某大绿郁闷的用爪子挠起了桌面。
    “走不走啊！”
    “那你说吧，到底是去魔界还是去妖界。”
    毓离想了想，道：“魔界！”
    “为啥？”沈无涯也打算就去魔界，毕竟魔界他很熟悉，所以这个问题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他就是嘴痒了想问一下。
    “因为离小楚近一点。”毓离回答的十分老实。
    “你又暗恋他！”某人吃醋，开始用爪子挠墙。
    “你怎么用了又这个字啊！”毓离无语。
    “你果然暗恋他！”墙若是活物，此刻必定在默默哭泣。
    “我哪有！别乱说！”毓离连忙辩解。
    沈无涯斜眼看她：“你心虚了！”
    毓离冷哼一声：“是啊，我就暗恋他，你拿我怎么着？”
    沈无涯起身走到她身旁：“不怎么着，我想起来魔界有一个东西，我要带你去看看，走吧，我的大小姐。”
    毓离得意的笑：“小乌鸦，前方带路！”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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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魔界生存可以说比地狱困难很多，魔界四分之三的地区都是暗无天日的，若是暗无天日也与地狱并无多大区别，着区别就在于恶劣的环境。
    也许你正在某个地方，前一秒四周还是一片平静，后一秒马上会狂风大作，随后便下起倾盆大雨；不管平日里有没有雨，都随时有可能从天下劈下一阵雷电，刚好就在你身边；这里会有很多奇怪的植物，也许会从地底突然冒出，把人拖下去吃掉，也有很多并不能修成人形的低智商妖兽会随处出没，这其中也有修为上千年的猛兽。
    这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里的所有人都崇尚力量，特别是那些生活在底层的魔族们只能相互厮杀，在对方身上获取食物，踩着别人的血肉向上攀爬，他们必须拥有力量才能存活。
    这些是毓离从来不知道的，如今却一一看遍，这一路走得不快不慢，而沈无涯只是保护着她，然后告诉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好好的活着。
    沈无涯知道自己保护不了毓离一辈子，只能特意让毓离把这些看在了眼里，尽管他并不想让毓离独自面对这一切。
    毓离并不知道沈无涯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她觉得自己没必要了解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因为只要有他在，她便无所畏惧，可是她下意识的记下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依稀感觉着总有一天她也会面对这个世界最残酷的一面。
    两人一路游玩，咳咳，虽然玩的一点也不开心……终于走到了鬼域，这里没有变幻无常的恶劣天气，有日夜与四季之分，是一个很繁华的大城市，前提是，不用人界来与之对比的话……鬼域确实可以算的上繁荣。
    鬼域虽有一个鬼字，却并不属于鬼界，而魔界的皇城也坐落于此，这里也有不少与人界很相似的街市与住宅，路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却都是魔族，他们多数保持着人形，只露出赤红的双眼，也有部分会保留着真身的某些部位，比如锋利的爪牙，再比如锋利的爪牙，还有那锋利的爪牙……
    毓离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魔族，心里很兴奋：“为什么大家都以人类的形态行走于三界？妖、魔、仙不都有自己的原型吗？”她一直以为魔界与妖界都是蛮荒之境，不会拥有人类的文明，毕竟很多魔族终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魔界。
    “不懂了吧？求我告诉你啊！”
    “嘿嘿，不用了，我看八成都是虚荣心作怪，跟你一样，嫌弃自己的真身太丑。”
    “你知道个屁！”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地界和仙界之人之所以选择以人类的方式生活，那是因为人界处于地界与仙界的之间，种族也最单一，所以大家就选择模仿人类来进行彼此交流。”
    “这原因一点趣味都没有。”毓离抱怨着。
    沈无涯无奈：“是是是，就你有趣味。”
    “你的语气不够诚恳。”
    沈无涯严肃：“娘子，就你有趣味，你最有趣味。”
    毓离满意的点头：“乌鸦乖，今天表现很优异。”
    沈无涯靠近她身旁在她耳边温柔道：“给点奖励。”
    “想要啥就说吧！”
    “我想要个儿子。”
    毓离脸一红，一把推开沈无涯，转身跑开：“讨厌！”两人虽已拜堂成亲，却因为毓离的自卑，未有圆房。
    沈无涯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不过这个反应却是让他惊了一下：“诶！你也会撒娇！”
    毓离回头冲沈无涯做了一个鬼脸，得意的叫道：“就你会吗？”
    “也不是就我……额，你说啥！”沈无涯尴尬：“我什么时候撒娇了！”
    毓离不多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无涯，沈无涯郁闷，周围竟然还有人围观，于是冷着脸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周围稀稀拉拉围观的人就那么瞬间消散，速度之快，让毓离咋舌。
    沈无涯走到毓离身旁，疑惑的小声问：“我什么时候撒娇了？”
    毓离则是答非所问：“你在魔界还真是一条龙。”
    “那是，我……”
    “你在人界就像一条虫子，绿虫子。”
    “我正在思考怎么把你变成哑巴。”
    “你不是说要带我来看一个东西吗，怎么走了那么久还没看到？”
    “马上到了，还能骗你吗？”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几十次了！你敷衍我！”
    沈无涯淡淡的说：“这次是真的。”
    “这个保证你也说了十几次了！”
    “相信我。”
    “我相信你一定又在敷衍我！”毓离郁闷。
    ☆、第 28 章
    尽管毓离已经不相信沈无涯所谓的“马上”了，可是这一次沈无涯的“马上”真的实现了。
    两人走到了那个小镇的郊外，疾行了一会便进入一片森林，这些植物依旧是怪模怪样的，是魔界常见的品种，没什么值得惊奇，再往里走了一会，一路上的树木渐渐变得稀疏，再往前便只剩一些花草，她满心疑惑，在远处看到了一棵火红的树孤立着。
    “那是什么！”
    “当然是我想给你看的东西。”
    毓离惊讶的跑上前，看着那棵一双手便能环抱的树，伸手摸着那火红的树干，看着那似火的叶片，向随后跑来的沈无涯惊讶的叫道：“这树！这树好神奇！”
    “这叫浮零，是很难见的古树。”沈无涯说。
    “是有多难见？”
    “浮零生长之处，方圆几百米都不会有一棵树木，在我们绿蜥族还没有被冰封之前，整个地界不过十棵浮零，据我所知都生长在万妖山脉中。”
    毓离惊讶，她听说过万妖山脉，那是妖界通往人界的唯一出口，确实凶险万分，万妖山脉中群居着很多修为五百年以上的妖兽，其中不乏修为上千年的大型妖兽，更是传说其中有存活了上万年的妖兽，它们嗜血好杀，丝毫不通人性，很少有人能活着从那里走出来。
    “其实这一棵生长在这里，我也很惊奇。它本来被一只三千年修为的妖兽守护着，不过被我打死了，我在这里设下了结界，常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不过现在的人都认不出它了，就算真能进到这里，也只把它当一棵奇怪的树。”
    “它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毓离疑惑的问。
    沈无涯笑道：“胭脂便是用浮零所铸。”
    毓离这下惊得合不拢嘴了：“你说的胭脂，是我知道的那个胭脂吗？”胭脂为爱、毒牙为恨、撕天为执，据说这三大魔器铸造于一个绝望的女子之手，也因那个女子的死去而彻底沉睡了下去。
    “你知道的是哪个胭脂？女儿家打扮用的玩意？”
    “不就是当年修衣族所守护的胭脂么。”
    “嘿，你知道的还不少，我以为你这个小白痴一直在地狱什么都不懂呢。”
    “不止胭脂，还有毒牙呢。”毓离呆呆的把毒牙拿了出来，硬是把沈无涯吓得愣在了原地，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你你这，这东西哪来的！”
    “天霁晨给我的。”
    沈无涯再次吃醋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少和他接触吗，他肯定用看素杨儿的眼神看着你，说不定你一不注意就被他诱拐回家吃干抹净了！”
    毓离无奈：“他很可怜啊，你怎么那么想他。”
    沈无涯这下更激动了：“同情心总是女人被骗感情的一大原因。”
    毓离一脸无辜：“可事实上，最后他什么都没找我要，反而给了我毒牙啊。”
    “你可别太感谢他，他虽然还算大方，不过这个死物你拿着也没什么用。”沈无涯感叹着，他上一次见到毒牙已是上万年前，那时候的毒牙在那个的女子手中，曾发挥出了十分可怕的力量，让人心惊，好在这种可怕的力量都已随着她的死去而消失，不然三界定难安宁。
    “知道啦！”毓离不理会沈无涯，仔细的将这棵浮零看了一个遍，觉得很好看：“小乌鸦，这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吗？”
    “是啊。”
    “这树五行属火，和小楚修炼的火系法术正好相符！”
    沈无涯故作哀叹状：“我突然觉得我马上要被抛弃了。”
    “我们用它做什么来送给小楚呢？”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沈无涯表示着自己的不满，醋意浓浓，毓离却全然不见。
    “这树好漂亮，小乌鸦，我们用它做一把琴好不好？”
    “哦。”沈无涯有气无力。
    毓离眉开眼笑，右手一挥，向浮零击去，这一招并不轻，却只有树叶轻轻摇晃，毓离惊讶：“怎么会这样！”
    沈无涯也是有些惊讶，毓离的修为并不低，紫灵之力也是十分强大的一种灵力，这一招竟然打不动一棵树，他不禁连连赞叹：“不愧是浮零。”说罢，聚力一掌击去，树干摇晃，却只飘落下几片树叶。
    “我现在很想知道，胭脂是怎么从那么坚硬的一棵树被铸造成一把长刺的。”毓离进入了深思。
    “可以慢慢来。”沈无涯拔出腰间的漆龙剑，毓离自觉地退后几步，只见黑色的剑影瞬间将浮零重重包裹，当剑影散去时，树干上裂开了一道口子……
    “小乌鸦，你对树也放水吗？”
    “没有放水啊！”
    “你用点力啊！”
    “我有用力啊！”沈无涯郁闷，随后像砍血仇一样奋力的对着那棵树的裂缝处狂砍一通，毓离只见那无数的黑影穿梭在眼前。
    沈无涯怕是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比这棵树更讨杀的树了，不管你怎么出手它都无动于衷，你打不死我，还不让我干掉你！他就是那么想的，于是越想越气愤，下手也就越来越狠，没几下这棵树就被砍倒在地。毓离早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完事，收工，走人！”
    ---------------------------------------------------
    时光不会为谁停留片刻，转眼十年过去，这十年沈无涯和毓离两人什么也没做成，他们在鬼域中一处偏僻之地建了一个小房子，然后开始了与浮零的漫长对抗。
    “小乌鸦！吃饭了！”屋中传来毓离的声音。
    “马上！”
    那浮零平放在院子中的一个石桌上，已经有了一把古琴的形状，沈无涯掌心散发的青光将它裹挟着……由于浮零太过坚硬，又蕴含强大灵力，不得不用灵力慢慢改变它的形态，于是一晃就是十年，毓离与沈无涯日日夜夜对一块木头下苦工的同时也发自内心的膜拜着胭脂的铸造者。
    毓离端着饭菜走到了沈无涯边上，笑道：“总算快成功了！”
    沈无涯叹气，毓离疑惑：“你叹什么气？”
    “为了这块烂木头，我把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光了。”
    “你就这点耐心。”
    “做好了有奖励没有？”
    “你想要啥奖励？”
    沈无涯收回双手，灵力纷纷回到体内：“我是说真的，咱俩生个孩子吧。”
    毓离笑而不语，只把碗塞到沈无涯手中，后者显然也习惯了这样沉默式的拒绝，以一副“我生气了”的表情来赌气。
    “多吃点，瞧你笨得像个猪似的。”
    “我多吃点也不可能变聪明啊！”话一反驳完，沈无涯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改口道：“靠！你才笨！”
    毓离忍不住笑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可爱诶，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准鄙视我的智商。”
    “有吗？我鄙视的是你的年龄。”
    “你那么嫌弃我干吗要嫁给我！”某人开始炸毛。
    毓离视而不见，望向那个琴身：“我们去哪里找能和它匹配的弦呢？”
    沈无涯放下碗筷，右手随意的举于面前，拇指食指相合，青光乍现，随着他移动的指尖在空中划出一到光影，却又在下一秒间散去，余下一丝琴弦。
    毓离开心道：“小乌鸦太聪明了！”
    “你总算肯承认我聪明。”
    毓离快速的抢走了桌上的碗筷：“那还不快干活！”
    “没天理啊！我还饿着呢！”
    “做完就吃嘛！”
    沈无涯苦闷的走上前：“我觉得楚琴还是你的真爱，我不是。”
    “怎么会呢？你看我就欺负，不欺负他，这代表咱俩关系铁！”
    “呵呵呵呵……我真荣幸。”于是和毓离关系铁的某人不得不开始干活了。
    “等一下！”毓离笑道：“我觉得应该用紫灵之力来炼琴弦，对小楚的魔性有安抚作用。”
    “你看不起青光！”
    “好啦，你可以吃饭去了！”
    “我不！我就不！”
    “我要用紫灵！”
    “我不管！男人干活，女人让开！”
    毓离一掌把沈无涯推开，左手运气紫灵诀，放在琴额上，却感到一团青光压来，正是沈无涯，两人都将灵力系在了同一个地方，毓离大声喝道：“拿开你的烂手！”
    “有本事你赶我啊！”
    毓离想都不想，抬起右手就是一掌向沈无涯面门拍去，沈无涯仓促间抬手硬接下这一招，惊叫起来：“你来真的啊！”
    毓离左右用力一抬，将沈无涯压在她紫灵之上的手推开，正要将灵力向另一端牵去，却见青、紫两道光纠缠到了一起，她还在发愣，就见缠绕着的两种灵力幻出的琴弦融合了起来。
    “让你来捣乱，融在一起了。”
    “这要怎么办？”毓离委屈。
    “什么怎么办，融在一起了那就咱俩一起上呗。”
    毓离呆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牵着的丝弦，心中有些迷乱，似乎手中牵着的并不只是一丝淬炼过的灵力，而是某种更重要的东西，刺痛着她的心。
    两人手中牵着那交融的琴弦，可不正是牵着彼此的相溶的情丝吗？毓离双眼不禁湿润，沈无涯，我这一生都被你打乱了，明知终有一日我将灰飞烟灭，早就该看得透彻，却还是放不下你。
    沈无涯看见了毓离眼中的晶莹，心中也是一震刺痛，他一直默默数着毓离所剩无几的时日，两人虽然从不提起，却都哽在心头。
    毓离回过神来，擦去眼角的泪水，低下了头：“我刚才只是……”她思考着有什么借口可以掩饰过去，却苦笑了起来，找借口又有什么用？沈无涯怎会傻到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呢。
    “我手痛！”
    “啊？”
    “你刚才打的。”
    “谁让你刚才捣乱的！”
    “谁先捣乱的！你好意思反咬一口啊！”
    “快点一起干活了！干不完你今天别想吃饭！”
    “贱人！”
    “你说什么！”毓离怒目而视。
    “啊？”沈无涯抬头望天：“哈哈，天气不错，月光灿烂，繁星点点。”
    “大白天的，哪有月亮和星星。”
    “他们活在我心里不行啊！”
    “我怎么会嫁给你这个白痴啊！”毓离鄙视之。
    沈无涯斜眼看毓离：“我决定了，我要把你休掉。”
    “你来啊！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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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把琴完成之时，毓离给它命名赤焰，而此后不久，毓离的生命也开始了的倒数，她渐渐可以感觉到咒血开始冲破沈青竹设下的封印，一丝一毫侵蚀着她的身体。起初她沉默的承受着，并没有让沈无涯知道，可那种痛苦越来越难忍受，她怎么也掩藏不过去。从那时候起，沈无涯对她越发温柔，常常讲冷笑话逗她开心，也不会再耍小孩子脾气，什么都依着她。
    只是这样的日子让她感觉到太累，仿佛这份感情已经成为了彼此心中的负担，说什么一起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却渐渐失去了勇气。
    毓离静静的睡着，却恍惚在梦中听到了沈无涯在耳边轻声说：“人都是自私的……”于是她不知道多少次从噩梦中醒来，眼角满是泪水，心中却念着那一句话。
    人都是自私的……那么，请允许我自私一次吧，我真的没有勇气让你看着我从这世上灰飞烟灭。
    她起身穿衣，走出房门四处张望，沈无涯并不在家中，她走进那住了十年的房屋，想要收拾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想带走，除了沈无涯，还有什么是她值得留恋的呢？
    她抱起赤焰走出院门，回头看着这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家，今日一片寂静，也许将来也会永远寂静下去了吧。
    毓离要去找楚琴，与他告别，也是与这世间说永别，她终将一个人静静的死去。
    她一路问询着方向，终是走进了魔界的皇城——赤血城，却见街上行人都面色慌张，四处奔逃，远处响声震天，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十分担心，不知是不是楚琴魔性大发，做出了什么事，她抓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了？”
    “有好大的怪物杀了进来！没有人能拦住它！有人说那是只绿蜥魔！还是快逃吧！它杀了好多人！”
    “他在哪！”
    那个人颤抖着一指，便发现毓离已经离他好远，心中暗骂：“赶死还那么急！”
    毓离向着那个方向赶去，不一会儿便看见了远处的情况，二十多个魔族围着一个绿蜥魔，却丝毫不占优势，纷纷负伤。
    他们都是魔族的高手，本以为今日必是一场死战，却不料那绿蜥魔竟看准一个包围的缺口冲了出去，速度极快，有人想追，却被旁人拉住：“他自己跑掉了不好吗！追什么追！想死吗？”
    毓离飞身追上前，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很远才停了下来，她大怒：“你在玩什么啊！”
    “杀人啊。”沈无涯变回人形，一脸无畏：“我把那个老对青竹想入非非的渣渣弄死了。”
    “你说皇子严那个什么来着？”毓离实在记不住那个谁的名字。
    “是啊，看他不爽好久了，真解气！你怎么都不夸夸我？”
    毓离忍不住笑了：“夫君，你好威风。”
    沈无涯揉着毓离的头：“你今天真挺听话。”
    毓离把他的手拍开：“哪有你这么玩的！要是被人发现了……”
    “怎么会被人发现，我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毓离疑惑：“就你这个笨蛋能想出什么万全之策？”却是在下一秒感觉全身无力，头开始疼痛起来：“你……”
    沈无涯将她拥入了怀中：“怎么没有，你就告诉那些蠢货，我和那只绿蜥魔同归于尽了，我死也算光荣了一回，你说是不是？”
    毓离禁不住身体的颤抖，仿佛心中一直所存在的恐惧与不安在这一刻蔓延到全身，她却只能故作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比我聪明，你肯定明白。”他的声音那么轻，又那么刺痛着她，可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她无力多想，只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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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梦似乎很长，她梦到了小时候，毓风和素杨儿都还在她的身旁陪伴着她，那时候她以为地狱就是整个世界，爹娘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后来他们抛弃了懵懂无知的她，她知道了世界原来不止是地狱，只是她无法离开那里，她只能日日盼着有一天他们会回来，接她一起走……
    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了绝望，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不过是一个替罪羊，纵是血肉之亲，也换不回那个女人回头看她一眼。
    她在绝望中存活着，寻找着每一丝希望，直到有一个人对她伸出了手，说要带她走，她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上千年的估计，上千年的执着，如今她又得到了什么？短暂的欢愉是自己争取的，而伴着那血咒不甘的逝去是素杨儿留给她的一切。
    她从梦中哭醒来，却是在一个深夜，她看了看四周，还是那熟悉的家，沈无涯就坐在那烧着半截蜡烛的圆桌边，她发现自己全身酸软无力，立刻想起了自己的处境：“沈无涯！你这是做什么？”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你放开我啊，别开玩笑了好吗！”
    “我又没拿绳子绑你。”
    “你！”
    “其实我们都没有勇气一起走到最后，不是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突然很怕，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沈无涯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丝颤抖。
    毓离哽咽着：“怎么会，我一直都在啊！”
    “我没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不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赤血城。”
    毓离一时无言，木屋中昏黄的烛火摇动着，沈无涯安静的坐在木椅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她恍惚间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毓离轻声道：“解除封印吧，我不是你的敌人。”
    “如果我现在放了你，是不是会失去你？”
    毓离并不多做解释：“对，我本就是将死之人，面对死亡，我并没有恐惧。”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你在逃避什么呢？你内心深处的恐惧是来源于我吗？”
    毓离感到心中绞痛，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不停的问着自己，我在怕什么？我又在逃避什么？我心中的恐惧又是什么？
    “你想逃避我对你的感情，你认为这样在你离开后我就可以安然过活？可是你逃得掉吗？”
    我逃得掉吗？如果这是命，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真的逃不掉吗！
    “我已经活太久了，也该是个头了。”
    毓离痛苦的祈求着：“不要这么说……我求求你，求求你想想青竹吧！”
    “青竹可以照顾好自己。”屋外青光隐隐闪动，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沈无涯道：“地界的各族势力都开始搜寻我了，要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青竹就危险了。”
    “你……”
    “我没有选择，你更没有。”
    “你为什么不隐藏气息！”
    “当年文天凡在我体内种下的封印已经全部破除，尽数释放的力量也无法收回了。”说罢，沈无涯将漆龙拔出剑鞘，引动其灵力，维持着屋外那快要破损的防护结界，转身向毓离走去。
    只是至始至终他都未曾正眼看毓离一下，哪怕只是一眼，都会让他万般不舍，哪怕只是一眼，都能催断人肠。
    漆龙悬于半空，散发出强大的灵力，黑烟伴着青光笼罩着整个房间，毓离感到一阵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再无光明。
    那一刻，他将她抱在怀里，微微颤抖着将她与自己纠缠在一起，不止是身体，还有灵魂。他生涩的亲吻着她的发，她的脸，她的耳畔与脖颈，毓离从不准他多碰一下，这一刻却没有拒绝，但他知道自己即将永远的离去，他不能自私的占有这个女人，正如毓离所说，一个将死之人不配拥有任何东西。
    他遏制了自己对毓离身体的流连，只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这一生两人唇齿第二次相触，他那么肆意的想要得到更多，仿佛想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她的眼中有迷茫，有痛苦，更多的是绝望。
    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内心的恐惧和痛苦占据了全身，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咒血一丝丝的外流着，身体的苦痛可以让他全部带走，可心中的苦痛呢？
    也许那一刻，她获得了新生，可那颗心却碎成了千亿尘埃。
    我曾听小楚说，你陪我去人界只是因为欠了文天凡一个人情，你却不知自己会为此还上一颗心、一条命。
    可是我娘所欠你和青竹的，我又怎么还得起？
    刹那间，你能忆起多少曾经？上千年的虚度，只为相遇后短暂的相聚？若是我不曾执着于光明，若是你不曾受我爹帮助，如今的我们，又是何般模样……
    究竟谁欠了谁，又怎么说的清？
    你走了，我又该何去何从……
    素杨儿，该死的明明是你！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只剩下掉落在地的漆龙，和那半截摇晃的烛火，她不知所以，她试图微笑着迎接崭新的自己，却被心中的痛重重围绕，压得无法呼吸。
    她似乎看到了一缕幽光，那是毒牙释放的光芒，伴着冰冷的仇恨拴住了她的心，也终将指引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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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血城中依旧是人心惶惶，他们不知道为何突然会有绿蜥魔出现，只知道沈无涯与那日闯入皇城的绿蜥魔恶战后同归于尽。他们担忧着会有第二只、甚至第三只绿蜥魔的出现，那是来自上古的力量，是传说中才有的力量，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
    而沈青竹的府中，所有下人、侍女都穿着丧服，他们担心着郡主回来后会震怒，做事都小心翼翼。
    只有那个郡主不知从何处带回的护卫与这慌忙的气氛格格不入，这几天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天，没有人敢打扰他，因为他太过冷漠，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所有人都怕他。
    突然间他起身向前院走去，却被一个侍女拦住，侍女胆怯的低着头，手中抱着一个长包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大人，这是一个女子留下的，说是要给您……”
    他小心的接过，抬眼无声的望向远方，依稀可见那渐行渐远的紫光。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字数有点多，应为我有整数强迫症，如果29的话就会想30，可是事实我写不到30就得完结了，所以干脆就直接28、29合到一起了。于是，请容我深深的舒一口气，前传《毓离》完结了，我写哭了我会乱说么，可能是我泪点低吧，但是我至少感动了自己。嗯，我是不会坑掉的，我还要写正传呢，所以呢请大家期待正传。不过正传前还有前传，所以大家还是继续期待另一部前传吧！（泥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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