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谁记仇》作者:你的姨母笑 文案:沈欢鸣是于岑寂狭窄世界里的繁花锦簇,是他平淡无味生涯里的波澜壮阔。 就好似所有的锣鼓欢鸣都会归于岑寂一般,我会属于你。--沈欢鸣 主cp: 朝气霸道记仇话唠攻X沉着懒癌受 副cp: 暴躁狠戾自私王爷攻X病弱沙雕受 (自我定位不准,以上属性随意看,别信。) 排雷:感情线占一位,副线走剧情。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于岑寂,沈欢鸣 ┃ 配角:从西尔,颜齐木 ┃ 其它: 第1章 “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于岑寂拿着手里的松子,看着窗外的画眉鸟,刷过金漆的笼子高高悬挂,微风习习,院里枝叶哗哗作响。 喂过这一顿,就把鸟儿放了吧。于岑寂捏着松子,仰头看着画眉,这鸟儿他已经喂了一年了,也有些疲了。 大好的山林还等它闯荡呢。 于岑寂叫着画眉,给它丢松子。 画眉煽动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叫着。 “你应当再为我唱一曲儿的。”于岑寂看着画眉,养了这么久,他都没为它取个名字。 只有主人才会给宠物取名字,于岑寂摇摇头,他不会是个合格的主人,所以从开始就未想过给它取名字。也许这画眉叽叽喳喳的时候,就是在告诉他,它的名字,只不过于岑寂听不懂罢了。 于岑寂不过是想个名字的时间,画眉的旁边就飞来了一只黑鸟。通体乌黑,眼周是黄色的,应该是乌鸫。 “你也饿了吗?”于岑寂友善的问这只乌鸫。 乌鸫当然不会回答他。 于岑寂向它投了一颗松子,哪料起风了,如此近的距离,这松子还是砸到了乌鸫的头。 他没用太大的力气,可应该也是疼得吧?因为于岑寂看到那鸟歪着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于岑寂向它道歉,不过乌鸫应该不领情,因为它接下来,就对着于岑寂一通叽叽喳喳的叫。 “刚刚是我失手了,不过画眉鸟是喜欢这个松子的,不如你再来试试吧?”于岑寂尝试着开口,他预备向乌鸫再投一颗松子。 乌鸫见于岑寂还要砸他,叫完之后就立刻飞走了。 于岑寂收回了手,垂着头,神色不明。下一刻,他就又抬起了手,把画眉鸟的笼子打开了。 “走吧。” 于岑寂见画眉不走,便伸出食指,指引它走出笼子。 画眉飞出来之后,于岑寂才叹了口气,“记得不要飞太高。” 那画眉鸟叫了一声,停留片刻才离去。 没了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于岑寂的院子更静了,他坐回桌前,随手描摹着丹青画。 于岑寂描着描着,看到了所描摹之画的官印,顿时泄了气,把笔随手一丢,染污了他辛苦描摹了许久的画。 “老爷。”于宁唤于岑寂,给他递上一杯茶,“歇会儿吧。” “于宁,这画好吗?”于岑寂疲惫的看着桌上那幅画,问于宁。 于宁看了看那副狂草图,不知说些什么。他没读过书,小时候只从学堂门口路过而已,这画在他眼里,于杂草无异。 “奴婢看不懂。”于宁老老实实的回答。 于岑寂听了于宁的话,抬了抬眼皮,眼神凌厉的看他,“我只说让你们叫我老爷,什么时候让你们自称奴婢了?” “我,我知错了。”于宁吓得手直抖,险些跪在于岑寂脚边。 “行了,下去吧。”于岑寂摆摆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是。”于宁缓缓退下。 于岑寂坐了一会儿,才无聊的伏在桌案,望着窗外,闭上了眼睛。 他今年二十有五,却也到了被叫老爷的时候了。 四年前,于家父母双双去世。三年过后,于岑寂亲妹妹于青盐守孝期过,远嫁江南。 于家,只剩他一人了。 于岑寂自己一人,随意的过活,逍遥自在。 翌日,于岑寂依旧未出门,伏案作画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笔,不见了。 “于宁,于宁!”于岑寂唤随从。 于宁慌忙跑来,“在,怎么了?” “我的笔呢?!”于岑寂摊手,要于宁自己看,桌上一支笔也没有,空空荡荡的。 “这……这大概是昨个夜里起风,我没及时关窗,被风刮去了吧。”于宁低着头,飞速想着理由。他哪知道这笔怎么不见了,老爷的屋子,他们向来都是未经允许,不得入内的。 “去,给我上十只,全部摆在这里。”于岑寂不悦的指着书桌,要于宁把笔添置在此处。 “是是,我这就去。”于宁退下上笔去了。 于岑寂被扫了兴,愈发不想出门了,干脆躺在凉亭里,躺了一天。 又过了一日,于岑寂发现他的束发带不翼而飞了。 “于宁!” “在。” “我的发带呢?!” “这……这……”于宁支支吾吾的,他又怎么知道老爷的发带去哪了,这么私密的东西,于宁平常哪碰的着啊。 “我的发带丢了,你去给我查,查到就关押!”于岑寂恼怒,他堂堂于府,怎么能被人随意盗窃? “是!”于宁忐忑的应下,这发带兴许是老爷随手放在某处,忘记了。于宁哪敢说话啊,于岑寂脾气怪的很,绕是他跟着于岑寂这么久,他也摸不准。 于岑寂时常因为一些小事发火,可大事来临之际,他又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样子,谁也吃不透他这古怪的性子啊。 第三日,于岑寂的玉佩不见了,找不到玉佩的于岑寂,着实窝火。 “于宁!!!” “在,在。”于宁真的要跪下了,这般高亢音量,他都怕老爷嗓子喊破了。 “我的玉佩呢!” “我立刻去查。” 气急了的于岑寂都没看到,窗外树上有一只乌鸫,叽叽喳喳叫的开心。 经历了这些的于岑寂,夜晚睡觉都开始警惕了,他并非怕被谋财害命,只是他觉得,他应当是被戏弄了。 若给他逮到这小贼,必给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恶狠狠的于岑寂一夜无梦。 可到了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挠,痒痒的。 于岑寂迷迷糊糊的拨开骚扰他的东西,翻了个身继续睡。 “叽!” 刚翻了身,侧着睡的于岑寂被疼的惊醒了。 他捂着脖子,睁开惺忪睡眼,坐了起来。 “叽叽~” 入眼的那只乌鸫甩着翅膀,叫的吵人。 于岑寂只觉眼熟,待看清了那黄色眼眶,才明白过来,是他前几天不小心砸过的鸟。 他松开手,侧头也看不到脖子到底怎么了。 “一直是你?”于岑寂赤脚下床,没有理会那叫不停的乌鸫,向铜镜走去。 站定的于岑寂侧仰过头,只见右侧脖颈上有处痕迹,他看不大清,应该是紫了。 于岑寂扭头,看着还在屋内的乌鸫,没了前几天的怒火,他开口问那鸟儿:“好玩吗?” “叽。” “我不过是无意,砸了你的头。” “叽。” “你竟这般,睚眦必报?”于岑寂无言,这乌鸫记仇,名副其实。 “叽叽叽!” “你说巧不巧,我也记仇的很。”于岑寂两边嘴角上扬,笑的阴险且恶毒。 乌鸫才不怕,它又一通叽叽喳喳,从于岑寂面前飞走了。 “于宁!”于岑寂大喊。 “啊,在在在。”于宁这下把地板跪给实在了。 “给我请猎人!我要活捉乌鸫鸟。”于岑寂穿着中衣,窄窄的袖口被他甩出风来。 臭乌鸫,鸟胆还敢戏弄我! “好的。”于宁下去找猎人去了,他并不知道老爷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以前的于岑寂比谁都爱护动物,现在都要猎杀乌鸫了。这于岑寂什么也不说,他什么也不敢问啊。 于岑寂被乌鸫鸟气的不轻,大太阳都没挡住他,坐着轿子出了门。 他去了二一楼,给自己点了满桌的点心,找了二楼临窗的位置,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磕着云片糕。 “于岑寂。”谈渺刚上楼来,就见到窗边坐着位忧郁的美人。他径直朝于岑寂走来。 “谈兄。”于岑寂听到有人唤他,回头看了看,来者正是谈渺。 “许久未见了。”谈渺不客气的坐在于岑寂对面,热络的同他交谈。 “嗯。”于岑寂爱搭不理的,这就是他为什么讨厌出门,出门就会遇到这些人。 “最近可有忙些什么?”谈渺不介意于岑寂冷漠的态度,依旧热情不减。 “无。” “你应当出来跟我们聚聚的。”谈渺劝于岑寂。 “不必了。”于岑寂侧头看窗外,不欲再同谈渺攀谈。 “哎?你这……”于岑寂侧头之时,谈渺就看到了,他那脖子上紫红紫红的印迹。也过于孟浪了吧。 “什么?”于岑寂不明所以。 谈渺指指他的脖子。 于岑寂了然,他并不遮掩,状若无事的继续磕糕。 这下尴尬的反倒是谈渺了。 还说自己没忙什么,定是在家酒肉鱼林了。登徒子于岑寂。 谈渺脸色僵硬了许久,仍未缓和。 于岑寂随意开口道:“狗咬的,别想了。” 谈渺听完脸色更不好了,今日他就不该遇见于岑寂。 因着礼仪,谈渺稍坐了片刻才同于岑寂告别,他说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于岑寂点点头,目送谈渺离开。 谈渺走后,于岑寂看着这一桌的糕点,顿觉索然无味,也败兴而归。 是夜,于岑寂吩咐了于宁把门窗关好,才洗漱就寝。 于岑寂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看到了无尽的鲜红。 许久许久,他才失去了意识,陷入梦境。 深夜。 “啊!”于岑寂疼着叫出声,他的脖子疼的不行了。 于岑寂被人揪着脖子揪醒了。 他才刚看清眼前有个人,就听到那人问:“被狗咬的?” 于岑寂睁开眼睛,彻彻底底的看到了面前人的长相。 剑眉星目,高鼻梁,嘟嘴巴。 还是个少年。 “松手。”于岑寂冷着脸,拽着揪他皮颈肉的那只手。 “你可真是个粗鄙之人。”沈欢鸣揪着不放,于岑寂骂他是狗,实在是粗鄙!他今日在楼外听到于岑寂说狗咬的之后,更加生气了。 “你给我放开!”于岑寂根本顾不上问他是谁,脖子已经疼得要麻木了,多大仇多大怨,居然这样报复他。 “对你这种粗鲁无礼之人,就该把你身上的皮剥下来。”沈欢鸣无缘无故被于岑寂砸了头,他不仅不道歉,还盛气凌人,实在可气。 于岑寂转转眼珠,上前凑近沈欢鸣,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这样果然没那么疼了。 于岑寂就近,赤脚踩上沈欢鸣的脚,十指用力,生硬的掰开他的手。 沈欢鸣被于岑寂突然的靠近打的措手不及,一时间手上力道也松了。 “你到底是谁?”于岑寂考究的看着眼前人,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沈欢鸣。” “那只乌鸫?” “没错。”沈欢鸣仰起头,挑衅的看着于岑寂。 于岑寂的猎人还没请到,就不需要了。现在他需要一个道士。 “我的笔你偷的?”于岑寂退回床边,问沈欢鸣。 “别问了,你的笔、发带、玉佩都是我拿的。”沈欢鸣一步一步逼近于岑寂,仗着身高优势,压迫着他,整个身影都覆盖了他,令他无处可逃。 “还回来。” “凭什么?”沈欢鸣尾音往上勾着,嚣张的继续说道:“你想得美。” “你给我记住今日。”于岑寂握紧藏于袖口的手,不甘示弱。 沈欢鸣不屑的推了于岑寂一把,谁想于岑寂竟被推倒在后面那张床上。 是个书生没错了,这般易推倒。 被推倒的于岑寂忍无可忍,大喊着:“于宁!!!给我滚过来!” “我走了,柔弱小草。”沈欢鸣不慌着堵于岑寂的嘴,他戏弄完于岑寂,才从窗口飞去。 于岑寂坐在床上,捂着脖子等于宁过来。 他势必,与沈欢鸣没完! 第2章 “于宁,去给我请个道士来。”于岑寂吩咐于宁,他要活捉这只乌鸫鸟,把它拔成秃子。 “那之前要找的……” “不用了,请最好的道士来。”于岑寂任由大夫在他脖子上动作,包扎那处伤口。 “大夫,不要碰到我的肉。”于岑寂怕痒,大夫的手从他颈见轻轻略过,像极了羽毛的触感。 “你还说,你看看你这脖子,这不遮掩能见人吗?”大夫吹胡子瞪眼,没见过这么能玩的人,这细皮嫩肉都嘬出瘀血了。 于岑寂被凶之后就虚了,被这么大的人教训,面皮再厚,他也难免有些羞赧,主要是他还没娶妻。该死的沈欢鸣,实在阴险。 “行了,于宁你记得给他换药。我走了,以后大半夜可少折腾人吧。”大夫背起医药箱,走的稳健。 “王大夫,我送送你。”于宁跟着王大夫,为他送行。 于岑寂摸摸颈间纱布,缓慢躺下,他眨巴着干涩的眼睛,被沈欢鸣这番折腾,居然也有了困意。 而沈欢鸣,就在于岑寂的屋顶,从缝隙看他闭上眼,沈欢鸣才离开。 于宁难得高效的找了一位道士来。这道士是他在街上遇见的。 于宁当时走的匆忙,期间眼神有投到赵开觉那里去,但是没有驻足。 机灵的赵开觉就穿着那身道士服,堵住了于宁。 “这位客人,你行色匆匆,定是有急事。不妨让我来猜猜。” 于宁被拦下,他左右看这道士都不像是专业的,三教九流,这道士哪一流都不像。他要不还是赶紧去寺庙找一位师傅吧。 “哎?慢着,你怎么不给别人机会啊。你们家有灾了,你需要一名师傅。”赵开觉语速飞快,生怕他没说完这人就先走了。 于宁听了他的话,这才把脚后跟放实在地上,“你能算到是因为何事?” “妖。”赵开觉老神在在的,他今天出门忘记贴胡子了,难怪他觉得下巴空空的。 “你再说的具体些。”于宁觉得这人好像也有些靠谱 “是一只……”赵开觉拖长了音,装模作样的掐着手指,他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怎料这人问的这般详细。 “鸟!”赵开觉收起手指,背手而立,等着于宁的表态。 “对了!不知大师可有时间,过我府上,一探究竟。”于宁惊叹于街边道士的高水准,又心急火燎的把他请回去。请晚了,老爷可是又要发火了。 “这……报酬吗……”赵开觉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直觉能宰一大笔。 “钱财不是问题,您只管跟我来。”于宁态度转变的迅速,急匆匆的领着赵开觉回去。 赵开觉收了摊,跟着他到了于府,只是进了大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富丽堂皇迷了眼。 门口狮子镶了金,门内庭院深深,稀有绿植,名贵牡丹,小桥流水,游鱼自得。 赵开觉震惊于这家的堂皇程度,而于岑寂屋内,早已闹的不可开交。 于宁走的那段时间,于岑寂在桌前温书,沈欢鸣又来了。 “圣贤书你也读,怎么读了还是满嘴狗啊狗的,读到哪里去了?”沈欢鸣在于岑寂面前现过形之后,就不再用原型现身了。毕竟他也说了许多粗鄙之话,可于岑寂一句也听不懂,好生无趣。 “与你何干。”于岑寂合上书,右手缓缓伸入桌下去,他要拿他准备好的长剑,即便他不会用。 “你手,伸下面干嘛?拿宝贝?”于岑寂的小动作在沈欢鸣的眼中,一览无遗。 “你想不想看?”于岑寂笑的不怀好意,嘴角咧的弧度标志着坏事的开端。 “嘁,你的剑反光,刺到我的眼睛了。”沈欢鸣做作的拿手遮眼。 就是这个绝佳时机! 于岑寂拿出剑,要刺向沈欢鸣之时,过于紧张,反而磕到手,最后划了自己的胳膊。 他吃疼的捂着胳膊,咣当的把剑丢在了地上。 这一切来的太快,快到沈欢鸣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对着于岑寂哈哈大笑了。 “哈哈哈哈,你这书生怎么回事?” “闭嘴!”于岑寂怒目斜视,他很疼的!他又不能在沈欢鸣面前表现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小疼,不足挂齿,但是可挂手。他捂着胳膊,指尖颤抖。 “你做甚自己捅自己,你捅了我也不会疼,你说说你。”沈欢鸣不带停的,第一次看到这么傻的掐架对象,着实忍不住嘲讽。 “下次一定捅到你脸上!”于岑寂坐在凳子上,对着窗边的沈欢鸣信誓旦旦的说。 “不捅不是人。”沈欢鸣也来劲了,挑衅的看着于岑寂,挑着眉,眼尾飞起。 于岑寂从未被人如此对待,他忍不住的抬起手,指着沈欢鸣你不出话来。 “你是个结巴?”沈欢鸣看他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死定了。”于岑寂阴沉着脸,指尖的血都要滴落在地了。 有朝一日,他一定驯服这只臭鸟,让他俯首称臣。 “喂,你流血了。”沈欢鸣看着于岑寂的鲜血,正色道。 “你觉得是谁害的?”于岑寂不去捂伤口了,越捂越疼,血液的逐渐流失,慢慢使他的唇色也苍白了起来。 沈欢鸣看着颈间还贴着纱布的于岑寂,他唇色泛白,胳膊挂着彩。一眼望去过于惨淡了。 “你怎么不知道止血,血液流失会让你头脑发昏,变成傻子。”沈欢鸣满口胡言,却走向了于岑寂,他去碰于岑寂的胳膊,反而被他躲开了。 “别碰我胳膊。”于岑寂不愿意给他碰到。 沈欢鸣一听不让碰,索性伸出了双手,捧着他受伤的左胳膊,撩开衣袖,帮他疗伤。 于岑寂被沈欢鸣握的紧紧的,挣不开手来,他看着沈欢鸣的侧脸,对着那高挺的鼻梁说:“松一些,你握的我有些疼。” “娇气。”沈欢鸣松了一些力道,食指对着于岑寂伤口施法,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沈欢鸣做完这些,松开手,看着有些微呆滞的于岑寂。 于岑寂没想到这妖会帮他,他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那你帮我把脖子上的印迹也消去。” 他说着还扯着绷带,不一会儿那片黑紫便露在沈欢鸣眼前。 沈欢鸣凑上前去,看这块疤看的细致。他捏的时候可没收敛,十成十的力气,捏出来也没让他失望。 “别看了,快些消。”于岑寂的领口还散落着,衣冠不整的样子。 沈欢鸣对着伤疤吹了口气,而后站直说:“这辈子都消不去了。” “什么???”于岑寂难以置信,他捡起地上的剑,今天势必要砍了这狡猾之人! “你火气可真不小。”沈欢鸣笑着闪躲,逗你玩怎么还这么当真啊。他又不是神仙,吹口气还能让疤留一辈子? “你速速来受死吧!”于岑寂撕破了脸皮,在无守卫的地方,追着沈欢鸣砍。 于宁简直不知道,他回来的到底是不是时候了? 他在门外,都听到了门内的动静,敲门的手迟迟不动作。 “敲门啊。”赵开觉都等不及了,这赶紧完事儿,他好赶紧回家啊。 “稍等。”于宁清清嗓子,敲了门:“咳,老爷,人请回来了。” 于岑寂听到敲门声,也停了下来,他知道于宁请的什么人回来,是道士。 于岑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沈欢鸣说:“你走吧。” 沈欢鸣看于岑寂突变的脸,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些,“你确定?” 于岑寂冷静的看着沈欢鸣,点头开窗说:“你快走。” 沈欢鸣觉得好笑,“我走了,可还是会回来的。” “废话怎的如此多,要你走就快走。”于岑寂不耐烦,恼沈欢鸣的眼力见儿,还不快走,是要等死吗? “小智障,我走了。”沈欢鸣跳窗那瞬便化作了乌鸫,越飞越高。 于岑寂仰头望着天空,不多时就阖上了窗,去开了门。 “来了?”于岑寂装模作样的把人招呼进来。 “老爷,这位是赵开觉师父,是我请来的道士。”于宁介绍着赵开觉。 于岑寂对着赵开觉点头,坐在了太师椅上,要赵开觉自己观察。 于宁站在于岑寂身侧,简略的对他说着赵开觉的来历。 赵开觉环视了四周,最后站定在书桌前,他看到了那个黑色的羽毛,飘在洁白的宣纸上,像画一样。 “那鸟现在不在。”赵开觉斟酌着开口,他只有一点道行,对方若是过于强大,那他也没把握。 “师父,要捉它可有办法?”于宁询问。 “办法自是有,只不过要耗些时日。” “可,赵师父就先在我府上住着吧。”于岑寂把赵开觉留了下来。 “于宁,带赵师父先住下。” “好。赵师父,随我来。”于宁带着赵开觉下去。 于岑寂坐在太师椅上,摸着左胳膊恍了神。 他本无意要那乌鸫性命,今日放乌鸫走只因这乌鸫疗了他的伤,可见乌鸫本性不坏。 只要他不再来,于岑寂就可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可他若再来挑衅,于岑寂把手骨捏的嘎嘣响,那他定要这臭乌鸫好看。 第3章 于岑寂早晨刚醒,就被外面的动静吵得来了脾气。 “于宁。”于岑寂唤门外的于宁进屋。 “老爷。” “外面在做什么?”于岑寂揉着眼眶,头疼。 “赵开觉师父在做法。”于宁也是抹了一把汗,这么大的动静,整个于府都得醒。 “做什么法?” “驱妖。” “妖在吗他就驱!”于岑寂说起这个也烦了,扰人清梦,着实可恶! “这……赵师父说,一日之计在于晨,趁早做法,邪灵早日退散。”于宁战战兢兢的,生怕他家老爷一个恼火,把赵开觉关进大牢去了。 于岑寂是谁啊,是官至三品的大老爷啊,一声令下,要谁的命都轻而易举。 “放屁!那一日之计在于晨是他说的吗?古圣人的话是给他这样瞎用的吗?让他下午再给我做法,我现在要去睡回笼觉,再敢把我吵醒,立刻关押大牢!”于岑寂重新躺回了床上,把棉被拉过头顶,长吁短叹的。睡个好觉如此之难。 待于岑寂再度醒来之时,已是午时了。他下床穿衣,才穿了中袖,窗户就被人推开了。 沈欢鸣探进头来,“这个时辰猪都不睡了,怎么还会有比猪起的还晚的?” 于岑寂抓起玉佩丢了过去,玉佩擦着沈欢鸣的耳朵飞过,他才开口:“不怕鹦鹉学舌,就怕乌鸫唠嗑。” “喂,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你快出来。”沈欢鸣跳进屋来,白靴踏地,悄无声息。 “我还在换衣服,出去。”于岑寂转过身去,扣上中衣的纽扣,还没伸手去拿外衣,就有人走到他的面前,把外衣递给了他。 “换衣服而已,为什么要我出去?”沈欢鸣觉得于岑寂奇奇怪怪的,而且他的发型也睡的乱糟糟的。 “算了,你又不是人,同你讲了也无用。”于岑寂放弃了,他怎么跟一只飞禽说,人类换衣服是需要自己的空间的? “今日第一骂,你先引战的。”沈欢鸣琥珀色眼珠像琉璃彩一般,闪过一道又一道的光芒。他有些兴奋了,来啊,今天开始骂,看谁骂过谁! “我说什么了?”于岑寂无语。 “你骂我不是人。”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于岑寂不觉他说错了,严格意义来说,沈欢鸣并不能算做人,应当被视为妖。 “事实要你说吗?只有你长了一张嘴?什么话都要往外说,我看你这张嘴若是不需要,就堵上好了。”沈欢鸣不喘气的说完这三句话,一连问的于岑寂哑口无言。 事实他确实可说可不说,但是他想说就要说。 “你恼羞成怒了。”于岑寂点破沈欢鸣。 “不要试图污蔑我。”沈欢鸣才不承认,什么恼羞成怒,他只是话语连珠罢了。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于岑寂饿了,不想跟沈欢鸣扯那么多,他要洗漱用膳了。 “对了,快来跟我看!”沈欢鸣兴冲冲的拉着于岑寂出门,他要给于岑寂看看那只猴。 “你慢点。”于岑寂被沈欢鸣扯的几个趔趄,沈欢鸣步子迈的有些大,他有些跟不上。 “快看。”沈欢鸣站在于岑寂旁边,让他看院内跳大神的赵开觉。 赵开觉穿着巫师袍,戴着三角帽,一身暗黄,同手同脚的跳跃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天老爷,地老爷,你不显灵谁显灵。” “你看这个人,像不像一只猴子?”沈欢鸣要被赵开觉滑稽的动作惹笑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神经之人。 于岑寂第一次有了赞同沈欢鸣的想法。 “你们家什么时候请猴子来唱戏了?我来了这么多天,今天才看到。”沈欢鸣看的津津有味的。 赵开觉还在重复刚刚的话语动作,他要重复一周,这样才能显出他的专业。 “你不知道他在干嘛吗?”于岑寂侧脸看沈欢鸣,沈欢鸣的嘴角还是上扬的,是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应该是真的开心。 “他不是在唱大戏吗?”沈欢鸣也回头看了一眼于岑寂,随后继续把目光投向了赵开觉,有趣,实在有趣。 他不是在唱大戏傻子,他是在要你的命。 于岑寂看着天真的沈欢鸣,拽了拽他的衣袖,把他扯到安静的后院去了。 “他不是在唱大戏,他是在施法,目的是为了捉到你,把你封印起来。”于岑寂一字一句的对沈欢鸣说,他知道赵开觉施的法没用,若是有用,沈欢鸣哪会是现在的反应。 “你说什么?”沈欢鸣眉头紧蹙,顿觉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了。 “说你傻。” “你才傻。”沈欢鸣反驳,可他怎么觉得,于岑寂今天吵架吵赢他了呢?于岑寂赢了,因为他现在心有些不舒服,他今天不想再跟于岑寂说了,他想走了。 “你以后,真的别来了。”于岑寂好言好语的跟沈欢鸣说,他在跟沈欢鸣讲道理,“你再来,被捉了我可不会管你。” “你想要我的命吗?”沈欢鸣直白的问出口。 于岑寂不假思索的说:“不想啊。” “那我就还来。” “为什么?”于岑寂不解,为什么明知有危险,他还要来。 “因为我还没有赢。”沈欢鸣这该死的胜负欲,使他重燃斗志,怎么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输赢比生死还重要吗?”于岑寂沉着脸,美丽的脸庞上染着肃静。他并不认同这个观点,人活这一世,没有事情能重过生死。 “可你并不想要我死。”沈欢鸣得意的抓住于岑寂讲话的漏洞,刚刚他问了,于岑寂也说了,并不想要他的命。 “愚蠢。” “喂。”怎么又骂人? “谁的话都不可信。” “你好像我老家的一棵树。”沈欢鸣缓缓开口,“我离家之前,他也这么说。” 像一棵树的于岑寂无言的捶了沈欢鸣一拳,“我要去用膳了,你走吧,别跟来。” “不行,你今天对我又打又骂的,我也要吃。” “走开。” “吃独食,于岑寂。” “好吃鬼,沈欢鸣。” 两人打打闹闹的,到了前院,赵开觉突然站到了沈欢鸣的跟前。 “是你。”赵开觉手里的诸葛扇,直指沈欢鸣鼻尖。 “是我。”沈欢鸣按下扇子,丝毫不掩饰他的身份,他无惧。 “你好骚。”赵开觉摇着扇子,像闻到了骚狐狸的味道,他手腕用力,扇子摇的飞快。 被说好骚的沈欢鸣:??? 同样很诧异的于岑寂,不经意间低了头,眼睛弯的像月牙。 沈欢鸣哪来的味道?赵开觉居然张口就来,说他骚?赵开觉完了,他被乌鸫盯上了。 “你说我什么?”沈欢鸣直直的抿着嘴角,黑云压城的表情,看的赵开觉摇扇的手,都慢了一慢。 “你自己闻闻你身上那味儿,是个人,都要作呕。”赵开觉观察着沈欢鸣的表情,眼里充满了谋算。 沈欢鸣有一瞬的自我怀疑,可当他看向于岑寂的时候,他的心才落了地。不是的,这个人在骗他,于岑寂就没有作呕。 于岑寂不做声,他倒要看看,这赵师父有多大的本领,能对沈欢鸣做些什么? 赵开觉盯着沈欢鸣的表情,眼看就要激怒他了,结果他竟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来人间为非作歹,伤人害命,还闻不到那股子血腥味吗?腥臊加上血腥,你将要腐臭了。”赵开觉说完,就将摇动蓄力的扇子,挥舞向沈欢鸣,扇子带着巨大的魄力,甚至威胁到了身边的人。 沈欢鸣一把推开于岑寂,被压力胁迫的节节后退。直到他背抵着大树,才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于岑寂,安然无恙,这才翻转跳跃,右手执那把扇,飞速向赵开觉进攻。 赵开觉被反转的局势坑苦了,没想到沈欢鸣能接住他家祖传的扇子,他可是只有这一个大招,面对来势汹汹的对手,无奈他只得摘下三角帽,护在了心口位置。 沈欢鸣借势腾跃而起,瞄准赵开觉的位置,随后脚尖点地,收拳左胳膊抵上纸老虎赵开觉的脖子,右手执扇,正对他太阳穴的位置。 这下捂心口的赵开觉,心里直觉不妙,失策了失策了,妖就是妖,果然狡猾。 “第一,我自入凡间以来,从未伤人。”沈欢鸣最是听不得别人的诋毁,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凭什么要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来把他压死。且每当他说完一句,手中的扇尖就离赵开觉太阳穴更近一分。 “二来,我不曾有过腥臊之味,从出生到现在,一刻也没有。” “最后,散发着恶臭的,只会是你这种小人。”沈欢鸣说罢,右手要发力,却被一旁的于岑寂叫住了。 “沈欢鸣,你说你不伤人的。” 沈欢鸣回头看那不远处的人,午后日光正好,那人像个太阳一样。 待沈欢鸣再度扭头,左胳膊要勒死赵开觉一般,趁他窒息之时,沈欢鸣附耳对他说:“记住了,今日你没死,他日必定生不如死。” 说完这些的沈欢鸣放开了赵开觉,他把扇子丢在地上,从袖口掏出一条手帕来,擦他碰过扇子的手。 捉妖失败的赵开觉,只剩半条命了,重获空气的感觉太过美妙,他大口喘着气,连扇子也顾不上捡了。 沈欢鸣看了于岑寂一眼,径直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两人连眼神交汇,都没有。 于岑寂不知沈欢鸣以后还会不会来,但他希望沈欢鸣能听进去他的话,别再来了。 “收拾你的包裹,回家吧。”于岑寂对坐在地上的赵开觉,发了话。 “于老爷,你听我说,我还识得一人,他法力高强,定有本领降伏那妖。”赵开觉慌忙从地上坐起,狼狈的对着于岑寂解释。 “不必了,你的报酬找于宁领就可以了。”于岑寂不想再听下去了。 “于老爷,这妖若是不除,以后必出大乱!”赵开觉见过品行良好的妖,可妖就是妖,本性难移,见过好妖杀人的赵开觉如是说。 “你先护好你自己吧。”于岑寂转身向屋内走去,对着不依不饶的赵开觉,他实在是厌了。 他一开始找道士,不过是冲动而已。沈欢鸣虽然有些嘴欠,可也未伤天害理,最多让他顶着红紫的印子,顶个个把月。这实在构不成他要除掉沈欢鸣的理由。 “于宁。”于岑寂给自己倒了杯茶,平和的唤于宁。 “老爷。” “把赵开觉给我打发走。” “这……您确定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话还要重复两遍了!” “是是是,我明白了。” 于宁退下后,于岑寂才又对着书桌,望着窗外那棵树,只觉寂静,连风吹叶子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第4章 “于宁,什么时辰了?”于岑寂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回老爷,卯时。”帷裳内身影侧躺,于宁也不知这是起还是不起的意思。 赵开觉被打发走之后,于岑寂就一直躺在床上,连饭也吃的少了。于宁有些担心,想给于岑寂请大夫,又不敢。他们家老爷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 “行了,你退下,不要扰到我。”于岑寂侧身朝里躺着,思绪放空,这个时辰已经睡不着了,连发呆都觉得眼睛疼。 一年了,于岑寂已经这样过了一年了。每日躺着,小曲儿也不听,书也不爱看,大门不迈的,整个人如同在官场销声匿迹了一般。 连他最拿手的丹青画,都退步了。 于岑寂废了,他这么想着自己,又翻了个身,今日不如,不起了吧。 于宁不过吃个饭的功夫,就有下人来报:“于总管,有贵客到。” “又是哪位?老爷已经吩咐过了,不见客,你们来一个人就要说贵客,是不是永远都没眼力见啊?”于宁呵斥下人,这些狗奴才,把那些要巴结老爷的人都放进来。给于岑寂知道了,又要发脾气。 “不是啊,于总管。这次真的是贵客,在大厅候着呢。”下人附耳到于宁跟前,说了几句。 于宁惊的筷子都要掉了,匆忙擦了嘴巴,往前厅赶去了。 到了大厅的于宁见正坐上那人,即刻双膝跪地,俯首道:“参见王爷。” 从西尔放下手中的扇子,丹凤眼眯着,问于宁:“于岑寂呢?” “回王爷,老爷不舒服,还未起。”于宁跪拜的腿颤着,出现了,他最怕的人。 “日上三竿了还未起,他过的可真舒坦啊。”从西尔讥讽的嘴角勾着,对着一个下人,他也发不起火来,这正主,可是还没出现。 “再舒坦,也不敢让王爷来说呀。”于岑寂从门口走过来,穿了长袍,宽松的很。 那长袍下,还有只鞋子,尚未提好。 “于宁,下去吧。”于岑寂给从西尔倒了杯茶,把这不中用的下属支退了。 “是。”于宁低着头,缓缓后退。 “王爷怎的有空,来我这了?”于岑寂坐在从西尔身旁,给自己也添了杯茶,喝倒是没喝。 “于岑寂,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从西尔放下扇子,看着于岑寂。 “这可就宽泛了,是风轻云淡之日,是休息之日,也是你骧王爷清闲之日。”于岑寂怎晓得今日是何日?哪一日不是这样过,不会是轻松的一日就对了。 “大胆!”从西尔没想到,于岑寂不过罢官一年,就有胆子顶撞他了。还是这般阴阳怪气的顶撞他。 “这大早上,王爷何来这么大的火气?”于岑寂倒是无所谓,如今他,还有什么可畏的。 “于岑寂,今日距你向我皇兄辞官,已整整一年了。”从西尔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对牛弹琴只有一个下场,砸琴杀牛罢了。他留着于岑寂,还有用。 “难为王爷记得这般清楚。”于岑寂茶也不喝了,就当着骧王爷的脸,弯腰提上了那只鞋子。啊,这下舒坦多了。 目睹了这些的从西尔,额上青筋都要浮现了。好恼人一于岑寂。 “有伤风化!”从西尔点评岑寂上不了台面的举止,堂堂三品,居然当王爷的面提鞋?!太过放浪。 “王爷来,就是为了教岑寂怎么做人吗?”于岑寂被下人禀告后,几乎是快速赶来,这辈子都鲜少用跑的了,从西尔还嫌他?嫌也不改。 “够了,于岑寂。你不用故意惹我生气,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这朝堂等了你许久,你也该回来了。”从西尔站起来,踱步到于岑寂面前,折扇抬着他的下巴,轻声说道:“我也需要你。” 于岑寂看着这双丹凤眼,早已不若当初那般明亮又吸引人了。 “王爷,您需要的不是我。岑寂不是您的党羽,您也不必再来试探我。岑寂不做的事情,就是不会做,无论生死。” “话不可说的过满,于岑寂,我骧王府等你迈进门那一日。” “成,那您就等着吧。”于岑寂把凳子往后移,凳脚与地面划出尖锐刺耳的噪音来,惹得从西尔皱了眉。 呼,终于离他远了些。 “我要走了。”从西尔知于岑寂什么态度,今日说不通,他日还会再来。今天就罢了吧,看见于岑寂心里就堵的慌。 “王爷慢走。”于岑寂屁股像粘在凳子上一样,动也不动的。 “滚起来,送我出门!”从西尔还是发火了,他预料到他今日要发火,于岑寂果然没让他失望。 “是是是。”于岑寂扶着凳子,站起来送这位阎王出门。 直到于岑寂送走了从西尔,于宁才现身:“老爷。” “没出息,他有什么好怕的。”于岑寂连白眼都没给于宁,他就纳了闷,于宁这些年过去,怎的还是如此惧怕从西尔。明明骧王爷一表人才,满京姑娘想嫁,可到了于宁眼里,倒成了那阎王爷了。 “是于宁胆小。”于宁可不敢说,骧王爷一看就不好惹,于宁只想活到七老八十,安乐死。他可不想因为哪天得罪了王爷,身首分家。 “行了,下次他再来,直接禀报我,你不用招待他了。” “谢老爷。” “闭嘴。” 从西尔被于岑寂添了堵,轿子坐了一半,就喊轿夫停下,“你们先回王府。” “王爷……”侍卫不解,王爷下轿做什么啊,还不让他们跟。 “别多嘴,我随后就回。”从西尔不耐烦。 “是。” 暴躁的王爷在街上走着,见到有卖字画的,就过去瞅了一眼。 “贵客,你看看,真迹画本我这都有。”摊主热情的招呼眼前这位爷,别的不说,这爷手里这把扇子,都能把他的摊子买下来。 “于岑寂的画你也卖?”从西尔见那官印,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这确实是于岑寂的画。 “嗨,这于大人虽说是个昏官,但是画画的好啊,您瞅瞅这白虎的纹理,画工实在了得。” “是吗?”从西尔见过这副画,于岑寂画这白虎之时,不过十六岁,还稚嫩的很。 “那是自然。而且听说……”摊主凑近从西尔,不敢凑太近,就离这贵客悄悄近了一些,“听说于大人已经去世了,那这画可是绝迹啊!值钱的很,我看跟贵客你有缘,不如便宜点卖给你,五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从西尔听的啼笑皆非,于岑寂去世了?这坊间的传闻,可真是有趣。 “成,买了。”从西尔拿出银票,让摊主把这白虎图包起来,以后于大人重出江湖了,这画他还能卖的更贵,左右算来,王爷今天还是赚了。 从西尔拿着这画,才刚拐个弯,就与一人撞上了。 “唉!”颜齐木虚势的倒在从西尔身旁,柔弱的捂着心口,大声的喊着唉。 从西尔画都被人撞掉了,也没说什么,他自是有趣的看着脚边伏着那人,默不作声。 “你撞到我了。”颜齐木见那人不开口,只好自己讲了。 “你确定,不是你撞的我?”从西尔挑眉。 “明明是你走路不看路,拿着画往我身上撞,怎么末了还赖我?”颜齐木先发制人,颠倒黑白。 “是吗?” “你把我脚撞了,我现在心口也疼得紧,你得带我去看大夫。”颜齐木开始唬人了,他苍白着一张脸,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这么娇弱,别是姑娘吧。”从西尔蹲下身,好笑的看着这碰瓷之人。下一刻就狠狠的捏了一把这人的大腿根。 “啊啊啊!”颜齐木疼得叫出声来,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行了,别装模作样的,劝你做正经事,以后再坑蒙拐骗,送你进衙门。”从西尔拍拍手,飒飒的站着,显得颜齐木更加苍白了。 “你……”颜齐木还没你完,就昏过去了,昏倒之前还在想,多年碰瓷,终有一日熬成婆了。 从西尔看着昏迷之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刚刚……做什么了? 从西尔自认倒霉,出门不看黄历。无奈他画也没捡,抱起这柔弱之人,去看大夫了。 到了医馆,从西尔坐在那椅子上,看大夫把脉,每把一次脉,这大夫就要皱眉叹气,看的他又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样了,说!” “王爷,这人就是个行走的药坛子啊,没得救了。” “他死了?” “呸呸呸,不是死了,是他的病,治不好。”大夫耳中可听不得死字,他一边纠正着王爷,一边下笔写药方。 “随便吧,我要走了,人先放你这,他是走是留都不必理会。医药费王府会有人来给。”从西尔管不得这人是死是活,麻烦又不讨好的事,他一件也不愿意摊。 “好。”大夫见王爷抱着人来,还以为两人是朋友,谁知连等别人醒都不愿。这王爷果真不好相处。 从西尔刚走没一会儿,颜齐木便支支吾吾着醒了过来。他的头怎么有些疼? “你醒了?”大夫上前看这病患,他一直苍白着脸,大夫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谁遇上颜齐木,都得被冠上个庸医的称号! 这病也治不好,什么病也看不出,可不就是砸人家招牌吗! “我头怎么有些痛?”颜齐木怀疑他昏倒后,被那被碰瓷之人暴打了,不然怎么这般? “太阳太大,你被晒的了。” “哦。”颜齐木捂着脑袋,他忘记他不能晒太阳了。 “我给你开了药,记得带回去喝。”大夫把抓好的药递给颜齐木。 “那个人呢?” “走了。” “他怎么不等我?”颜齐木有些懊恼,还以为醒来会见到那人,讹他一笔的。 “人家忙得很,等你做甚。”大夫无语,把药递给他之后,忙别的去了。 颜齐木自己拿着药,垂着头走在屋檐下,心里默默求着雨。 待有雨之日,他碰瓷更是简单不过了。 第5章 近日天气有些炎热,没了那惹人嫌的乌鸫鸟之后,于岑寂又开始开窗睡觉了。 风吹过那帘幕,于岑寂睡得沉稳。 可惜,总有人喜欢扰人清梦。 沈欢鸣从窗户进来之时,屋里人睡得还很甜。 睡得着就对了,沈欢鸣站在于岑寂床前,看着他的睡颜,突然发现于岑寂脸还挺小的。 嘁。 沈欢鸣打了一个响指,铺天盖地的枯叶飘向了于岑寂的脸。 于岑寂挠挠脸,没有什么是翻个身不能解决的。 沈欢鸣并没有放弃,他又打了两个响指,床上的于岑寂已经被淹没了,看也看不到他,可人却还是没醒。 当真是猪,沈欢鸣坐在于岑寂的桌前,等他醒。 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 目睹了于岑寂是如何花式瘫的,从天明躺到天黑,一般人都做不到。 他回去之后,仔细琢磨了于岑寂的话。也想了那道士的由来。 道士是于岑寂请的,要封印他的是于岑寂。 于岑寂要他不要再来了,换言之,于岑寂在无形中换了一种方式,威胁他让他害怕。于岑寂想阴戳戳的赢他,真狡猾。 偏不如你意。 于岑寂醒来的时候,好像闻到了大自然的味道。刚睁眼,入目的便是枯黄的树叶。他一起身,叶子哗啦啦的往下落。 “于……” 于岑寂还没喊完于宁的名字,就被瞬移过来的沈欢鸣捂上了嘴。 “看看这枯枝败叶,你已经睡到冬日了。”沈欢鸣继续捂着于岑寂不放手,开始忽悠他。 “你有没有听过不老人,你睡了多少个季节你知道吗?” “唔。”于岑寂刚睡醒,呆滞的思维还有些跟不上沈欢鸣。 “于岑寂,现在已经是席安三一年了,你睡了十五年。”沈欢鸣说罢还无奈的摇摇头,他松开了于岑寂,欣赏于岑寂呆傻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于岑寂才不会相信,他睡前明明是炎炎夏日。 不信沈欢鸣的于岑寂下床,看向窗外。 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信?于岑寂,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沈欢鸣捏着于岑寂的手背,把它提到于岑寂眼前,给他看他自己松弛的肌肤。 于岑寂甩开沈欢鸣的手,把双手举到自己眼前,看着这失去紧致,已经苍老的手,竟是真的,他当真……睡了这么久? “那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于岑寂看沈欢鸣,这妖还是那副模样,丝毫没有变化。 “我周游这大千世界,路过你的窗,来看看你而已。” “你胡说。”于岑寂还是不相信,他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眨了眼睛也还是发现,并不是梦。 “我怎么会胡说,我从不说谎。”沈欢鸣看着于岑寂的反应,后槽牙都咬的生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出去看看。”于岑寂不信邪的推开门,呼啸的北风席卷而来,冷的他又立刻,关上了那道门。 “这么冷的天,你还是把鞋子穿上吧。”沈欢鸣瞥了一眼赤脚的于岑寂,这个人是不是都不知道鞋子是用来干嘛的? “不可能的!”于岑寂怎么也接受不了,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夏转冬,甚至连于宁也不在门口守着了? “你怎么不接受事实?你因为好吃懒做,贪睡不醒,而错过了人世十五载。” “你安静一会儿。”于岑寂现在只觉他需要静一静,现实过于魔幻,他需要消化一下。 “你不用自我安慰,承认吧,你心慌了。”沈欢鸣可没错过于岑寂慌乱的眼神,他马上就要扳回一局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我没有。”于岑寂坐回床边,他现在已经彻底醒了,可他还是接受不了这件事。 他真的睡了十五年? “其实你不必伪装,当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当中,他会与周围的磁场不相融合。你就是害怕不安,表现出来又怎么了?”沈欢鸣像只老鸟,对着于岑寂谆谆教导,引诱他承认自己的慌张。 实则他修炼也不过百年,按人间年龄换算,他才十六七。 还是只雏鸟,所以会被人砸到脑袋。 砸了他还想有再一再二,恶人于岑寂。 “不对,若是我睡了十五年,为什么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于宁没有在我身边?”于岑寂脑袋闪过了一些想法。 “我跟你非亲非故,你刚好路过,我刚好睡醒?” “说吧,你又搞什么鬼?”于岑寂彼时才想到,沈欢鸣是妖。 妖若是要迷惑你的心智,那当真是太简单了。一个障眼法,什么都可能发生。 “非也,你若是不信,就自行出门看吧。”沈欢鸣端坐在椅子上,坚定的看着于岑寂。一定要把于岑寂看的怀疑自己。 “不去,如果我没猜错,我现在看到的,一定是你想让我看的。”于岑寂双膝并拢,右手五指点着自己的膝盖,推敲着眼前的一切。 “哦?” “少欺负人了,撤掉你的障眼法吧。我们堂堂正正的比拼。”于岑寂跟沈欢鸣谈条件,这妖若是执意要困他,那他也只能智取。 “情比金坚锁七天。” “什么???”于岑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欢鸣刚刚说了什么? “锁七天。”沈欢鸣要把于岑寂困在冰天雪地里,困他七天。 “你做什么?”于岑寂坐也不坐了,他疾步走向沈欢鸣,几乎是扑过去的,待他揪住沈欢鸣的衣领。恶狠狠的于大人咬牙切齿的,瞪了沈欢鸣。 “跟你游戏啊,看不出来吗?”报复你啊,还问个甚。沈欢鸣一向有仇必报,不信?不信就去城南看看瘸腿的赵开觉,问问他是怎么摔断的腿。 “你再跟我闹着玩,我就押你下大牢!”于岑寂本以为这事就翻篇了,没想到沈欢鸣卷土重来,还愈发过份了。 好,要玩是不是?他于岑寂奉陪到底!比谁记仇不是?于大人要是输了,他以后就不拿笔! 沈欢鸣按着揪他衣领的手,也不把手拿下去,就着这个姿势,把于岑寂向下扯,扯到离他分毫近的地方,随后开口问:“哪座大牢?” 他的指尖抵着于岑寂的胸膛,继续说:“如果是这里,那来吧。” “神经病。”于岑寂嫌弃的松开沈欢鸣,后悔自己没问赵开觉要几道符,贴死沈欢鸣这个恶心的乌鸫鸟。 “粗鄙。” “肮脏。” “阴险狡猾。” “幼稚至极。” “于岑寂,跪下求我,求我我就把你放出去。”沈欢鸣得意的抖腿,今天不打赢这场,以后他就不配坐拥天下山林。 “你过来。”于岑寂朝沈欢鸣勾手。 天真的沈欢鸣刚站起来,就被于岑寂敲了脑袋。 “求你?还跪下?”真是脑袋在脖子上待的太久,想找个别处安家了。 “于岑寂!你居然偷袭?胜之不武,你这个人不行,失信于人。” “你若是不撤掉自己的蹩脚法术,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阴险。” “你做梦。”沈欢鸣不理会他的挑衅,从桌上倒了杯热茶,递给于岑寂。 于岑寂不为所动,眼下局势不行,他最好还是不要喝沈欢鸣递过来的水。 “于岑寂,七日后见。”沈欢鸣大大的裂开嘴角,墨色衣裳在窗边映的黑白分明,整个人都鲜明了起来。 于岑寂站着不动,看着眼前少年变戏法一样消失。 他伏在桌前,看着那杯热茶,早已冻的没了知觉。指尖碰到杯壁的时候,甚至被烫了一下。 这杯茶,是恒温的。 于岑寂依旧趴在桌上,些微抬头看了看窗外。 飘落的白雪只会让他想到于青盐。青盐是冬天出生的,伴着皑皑白雪而来,所以于家父母为她取名叫青盐。 于岑寂是深秋诞生的,恰是万物萧条,归于岑寂的时节。 这妹妹只比他小一岁,倒成了于岑寂亏欠的人。 青盐啊,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哥哥,哥哥还有些话,想同你讲。 于岑寂想着于青盐,想着满天的红色,闭上了眼。 他还是没喝那杯热茶,他真倔,他赢了。 于岑寂觉得他做了一个梦,有一生那么长。他忍着头疼欲裂睁眼,看到了床头焦急的于宁。 “老爷!您终于醒了,您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什么时候了?” “巳时。” “我怎么了?”于岑寂有些头昏脑胀的,讲句话都吃力。 “是属下照顾不周,让您在这炎暑之日染了热病。”于宁自责,也许是他家老爷睡觉喜欢踢被子,所以着凉了吧?他夜晚应该来走动一下的。 “热病?”于岑寂扶额,只是热病啊。 “是,老爷。您醒了就来喝药吧。”于宁把碗递到于岑寂面前,黑漆漆的汤药还有些刺鼻。 于岑寂拿过碗来,一饮而尽。 “于宁,我要休息,你先下去吧。” “是。” 于宁退下之后,于岑寂也睡不着了,他平躺着,瞪大了眼睛,看着正上方。头脑发胀只能让他看到一个个圆环,来了灵感的于岑寂鞋也顾不上穿,直奔书桌,拿起上等狼毫,可下笔的时候,又顿住了。 他应当是……画不出来。 笔尖点在宣纸上,晕开了一滩墨迹。 于岑寂执笔发呆,却被人用松子砸了头。 “唔。”他捂着脑门,看正前方那颗树上,坐着的沈欢鸣。 沈欢鸣再度抬手,朝于岑寂丢来一物。 于岑寂眼疾手快的接下,是一团纸。上面写道:若不知鞋是何物,不如赠予城中乞丐。 纸团里还夹着一个药丸,于岑寂把它放在桌上,抬头看时,树上那人早已不见了。 于岑寂捏着那药丸,风吹乱了头发也没去理。 明明没有七日。 第6章 下雨了下雨了,颜齐木连躲雨的屋檐都没找到,尚未来得及买伞的他只好躲在了大树下。 等一位有钱的好心人。 谈渺今日拜访了从西尔,走到半途突然下起了雨,被瓢泼大雨洗涤的街道太冷清了,不仅没有卖伞的,连躲雨的屋檐,他都没看见。 好在谈渺腿长跑的快,他到树下弹衣上沾的雨水之时,听到有人同他攀谈。 “兄台,你跑的真快,我好生羡慕。”颜齐木从大树的另一侧转到谈渺身旁,他身体比较虚弱,不能跑,每次看到跑得快的人,他都要驻足夸上一夸。 “谢谢。”谈渺自记事以来,被人夸过书读的好,文章写的不错,为人风趣善良,或是一表人才。这夸跑得快他还是第一次听。 “但是你刚刚跑太快了,掀起的冷风,冲到了我。”颜齐木边说边犹豫,要不要倒地,真倒了地,这寒气入骨,只会病的更重。不倒地又不一定能成功,短短数秒内,他一直在纠结。 不过话音刚落,颜齐木果断的倒了地。 谈渺看着倒在他身边的人,实在费解。难道他谈渺成了武林高手,跑步掀起的风还能伤人了? “这位朋友,我劝你立刻起来,不然……”谈渺知晓颜齐木的套路,城内的乞丐太多了,小贼也多,碰瓷的更是数不胜数。若是人人都来这一出,那他谈渺还能不能过活了? “哎哟!你踩到我的灵魂了,你怎么能这样践踏我?老天爷啊,我不活了。”颜齐木脸朝上,让稀稀落落的雨水打在他脸上,看起来好似哭的凄凉一样。 谈渺蹲下身,看着地上那无赖,没了办法。 给他钱让他滚也行,杀了他也行,反正眼下没人,掐死一个病秧子,再轻易不过了。 “算你今日倒霉,碰上我心情不好,不如我送你早登极乐吧。”谈渺手在颜齐木的喉结处流连,这脆弱的地方,他一只手就能攥住,折断它。 “哎哎哎,别别别,我开玩笑呢。你干什么这么认真,我这人就是自来熟,喜欢同别人开玩笑。”颜齐木慌了,头顶那人病态的眼神他看的真切,这个人真的起了杀机,颜齐木怕了。早死晚死他也不想这样死,他得死在风和日丽的一天。 “我可没同你开玩笑。”谈渺拇指与食指扣着颜齐木的脖子,缓缓发力。 “唔。” “谈公子!”从三撑着伞,从远处喊着谈渺。 “王爷让我来为你送伞。” 谈渺被人打断,只好收了手,他站起来,负手而立,面容平静。听着地上那人咳个不停。 “谈公子,我来晚了。你从王府出来以后就下了雨,王爷立刻派我来为你送伞,前面还有我为你叫的轿子,你快些随我来吧,雨大。”从三把手里的油纸伞递给谈渺,瞥了一眼地上之人,什么也不过问。 “多谢,费心了。”谈渺接过伞,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走时连看都没看颜齐木。 从三跟随谈渺走远后,雨还未停,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溅起了无数涟漪。 颜齐木靠着大树坐着,湿透的衣衫令他哆嗦个不停,太冷了。 “喂。”沈欢鸣从树上跳下来,打量着狼狈不堪的颜齐木。 颜齐木苍白着脸,额前还有几缕没有拨开的碎发,黏在脸上。他抬头看沈欢鸣,眼里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倔强。 沈欢鸣觉得这副表情他好像见过,于岑寂那个倔强精也这样。 他一直在树上呆着,看着颜齐木慢悠悠的走过来,谈渺疾步跑来。而后目睹了这一切。 本来是要帮帮这可怜之人,可一想是这人先去碰瓷,沈欢鸣就想再等等,给他一个教训再出手也不迟。 不过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沈欢鸣从身后变出一把伞来,递到颜齐木面前,“回家去吧。” 颜齐木不接,他朝沈欢鸣伸了只手,“拉我一把,谢谢。” 沈欢鸣不想碰他,直接说:“你拉着伞起来吧。” 可怜的颜齐木拉着伞,站了起来。 “正经生存虽不易,但胜在有自尊。”沈欢鸣丢下这句话,淋雨走了。 下雨天会影响他飞翔,打湿了他的羽毛他就更不愿意了。他要这样去见于岑寂,说不定今天还能扳回一局。 颜齐木左手握着伞,右手捂着脖子,思考这个陌生人的话。 自尊?若是自尊能让他安康的走在日光下,他又怎会靠碰瓷来赚取那一点医药钱。 人世间有千般苦楚,大苦小苦各不同。 若是站在深渊的人看小苦,与大苦也无异。 唉。 于岑寂躺在躺椅上,额上覆着毛巾,闭目养神。这烧一直不退,脑袋沉沉的,他连手指都不想动了。 沈欢鸣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于岑寂这副样子。 他浑身还湿答答的,看着病娇的于岑寂,借法力烘干了自己,才去靠近他的。 沈欢鸣拿下于岑寂的毛巾,手掌贴着他昨天刚砸过的额头,还是发烫的。 “于宁,好大的胆子,把你的手给我拿下去!”于岑寂眼睛都不睁,张口就呵斥来人,谁都不能把手放到于大人高贵的头颅上。 “于宁可真惨,怎的天天被你骂?”沈欢鸣收回手,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就放在于岑寂的正前方。 于岑寂听着熟悉的声音,瞪大了眼睛看沈欢鸣,怎么又来了? “我今日不舒服,不想同你斗嘴,打架也不行。” “给你的药,为什么不吃?”沈欢鸣不知从那又拿了一颗药,捏在指尖,给于岑寂看的真切。 “我做甚要吃你给的药?”天知道于岑寂昨天差点就把药塞到嘴里去了,那药碰了嘴皮子,他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吃仇家给的药?沈欢鸣害他染了热病,他还傻乎乎的去吃沈欢鸣给的药? “吃了它,你的病会好的快。”沈欢鸣站起来,走到于岑寂跟前,又一次从高处压迫了他。 于岑寂还躺的安稳,看见沈欢鸣走过来,他才坐起来的,哪料沈欢鸣又推了他一把。 虚弱的于岑寂又被人推到在了躺椅上。 杀了你!推什么推! “吃。”沈欢鸣弯腰,把药递到于岑寂嘴边。 “不用你管。”于岑寂警戒着沈欢鸣,生怕他一个不留意,沈欢鸣把药塞他嘴里了。 如果不是沈欢鸣忽悠他,说什么他睡了十五年,他还能好好跟沈欢鸣讲话。 他差点就信了啊! 杀千刀的沈欢鸣,信他个鬼。 “要我喂你?”沈欢鸣拿着药,看起来也非那善男信女。要是他喂这药,今天可就真有好戏看了。 “行了,我知道你内疚了,把药放下,我自己会吃。”于岑寂觉得他就是脾气好,身边人一个个都是坏脾气,茅坑里的臭石头,只有他自己散发着读书人的芬芳。 “谁跟你说的?”沈欢鸣弯腰太久了,就不耐烦的捏住于岑寂的下巴,掰开了他的嘴,把药塞进去了。 于岑寂措不及防,这下嘴里不仅有药,还有那喂药人的指尖。 沈欢鸣也有片刻的走神,于岑寂含着他的指尖,濡湿又温热的感觉,有些异样。 下一刻,于岑寂就狠狠地咬了沈欢鸣的手。 你敢强行喂我药!你经我同意了吗! “松口。”沈欢鸣皱着眉头,于岑寂不是咬了一口,他是一直咬着……咬的有点疼……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沈欢鸣揪我脖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会咬回来! 于岑寂咬着不松口,眼里还有些小得意。他直勾勾的看着沈欢鸣,眼眸写满了自得。 这双眼睛,看起来像在索吻。 “于岑寂,你如果不松口,今天你势必会后悔。”沈欢鸣敛了他玩笑的表情,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的氛围,他连说话的声线,都绷直了。 松口就是你大爷,别问,不松! 于岑寂果真后悔了。 他后悔极了。 他应该松口的。 如果他松了口,该死的沈欢鸣就不会亲在他眼皮上了吧! “你怎么回事?!”于岑寂惊的跳脚,刚刚沈欢鸣亲他眼睛,还在他脸上呵气。 啊啊啊啊杀了他!于岑寂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被当做女人看待了。 就是这张好看的脸,于岑寂经历过太多误会了。 “亲你。”沈欢鸣揉着手指,上面还有某人的牙印。不揉了,揉掉就无趣了。 “亲我做甚!亲我的人都死了!”于岑寂扑上前,掐着沈欢鸣的脖子,十成十的恼羞成怒了。 “让我死在这里,我愿意。”沈欢鸣点点于岑寂的心口,甚至还感受到了,于岑寂因为恼怒而过快的心跳。 “你敢侮辱我,我要砍你的头!”于岑寂满腔的怒火,急需宣泄。 “好了,生什么气,你还咬了我。”沈欢鸣拿下那双过家家的手,握在了手心。 “你放屁!那能一样?你咬我我才咬回去的,谁让你亲我的!我生下来是给你亲的吗!” “那你亲回来。” 于岑寂被堵的没话说了,亲回去?亲你个仙人板板! 生气的于大人都忘了,他的手还被人握着。 于岑寂低头,告诉自己莫生气,他早晚有一日,砍了沈欢鸣的头! “沈欢鸣,你也一定,会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于岑寂抬眼,高傲的看着他。 沈欢鸣勾勾嘴角,再度亲在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上。手上也更大力了,禁锢着另一双手。 占完便宜的沈欢鸣,松开于岑寂,面对着他后退,咧开的嘴角就没下去过,“你真好亲,明天见。” 说完就飞走了。 受到震惊的于岑寂,已经说不出话了。气急了才会连平日里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抬手揉眼皮,连腕子上都有沈欢鸣留下的红痕。 于岑寂知有人有龙阳之好,可他没有。他只想娶一位知心人,会夸他的画,能懂他的文章,支持他的抱负。 今日的羞辱,只会成为他明日的报复。 沈欢鸣,于岑寂定要你死上个千百遍。 第7章 是夜,于岑寂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心里像被爪子挠了一样。 “于宁!” 于宁慌忙进来,不知道这位祖宗又怎么了。“老爷,怎么了?” “我睡不着!”于岑寂焦躁的不行,看什么都不顺眼。 “那……我给您点上熏香吧。”于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于岑寂,整个人都浮躁的不行,别是在家闲的了吧? “不要,我不喜欢那股子味道。” “那……我给您叫个小俾过来?”于宁试探,他可真不知道这位爷要干嘛了,但是要找茬一定是真的。 屋顶哗啦一声,滑了一片瓦片下来。也没人理会这动静,因为屋里的人更火大了。 “你说什么?于宁你是不是皮痒了?找什么小俾?你去外面给我跪着!”说起这个于岑寂更气了! 他被非礼了!被人轻薄了! 于宁还敢给他提这茬,非要添堵堵死他是不是! “是。”于宁退下去,跪在门口,离于岑寂远远的。好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给我关上门,窗子也关上。”于岑寂倒回床上,因为睡不着而急红了眼。 “是。” 他近日是怎么了?因为一个不速之客,变得这么暴躁? 沉着的于大人去哪了?于岑寂深夜自我反思,想到头疼也没想明白,但是想的睡着了倒是件好事。 又是一个日晒三杆,于岑寂丢了魂一般醒来。 这样的日子他不过了,太过腐败颓废了,他要寻找生命的意义。 “于宁,过来给我更衣。”于岑寂提起精神来,要于宁找了几套繁琐的衣服。 “是。” “月白好看还是水色好看?”于岑寂看着这两套衣服,没了主意。 “都好看。月白显雅,水色肃静。” “不行,我觉得没差别。”于岑寂摇头,他太久没出门了,也很久没收拾自己了。 这次的出门不同以往,他于岑寂要艳惊四座。他要去赛乐轩挑战,挑战那里最强的丹青手。 “白衣就行。”沈欢鸣从天而降,吓了于宁一跳。他在屋顶听了半天,从于岑寂唤于宁更衣,他就想下来了。 穿那么好看做什么。 “问你了?多嘴。”于岑寂脱下那水色长袍,丢在沈欢鸣脚边。尽管只着中衣,双手环臂,可他看起来依旧强势。 “老爷,这……”于宁不知所措,他想出去了。 “退下。” “是。”于宁飞速退下,他算是明白了,他家爷指不定正等着这位呢。 “你穿白色就行。”沈欢鸣不知从何处变来了一套素衣,他伸手递给于岑寂,要于岑寂来穿这一套。 “我不穿,我要穿那身黑金服。”于岑寂不接,他不穿这么朴素的衣服出门。说完就往衣柜走,他要去拿那套衣服出来。 “过来。”沈欢鸣伸手拦住他,把他拽了回来。 “那套在家穿,这件出门穿。”沈欢鸣握着于岑寂的手臂,对他细声劝导。 于岑寂也不挣扎,因着两人距离有些近,他需微微仰脸看沈欢鸣。而那漆黑瞳孔,映着沈欢鸣板起的脸,竟似有星光闪过。 他笑之以目,点之以首。 “穿也行,你来穿这件。”于岑寂要沈欢鸣放开他,去取了那件绛红圆领袍衫来。 别的不说,穿了这衣服,还不引人侧目,他于岑寂就跟沈欢鸣的姓! “可以。”沈欢鸣不觉有什么,他接过衣服放下,帮于岑寂穿衣。 “别,我自己穿即可。”于岑寂拒绝,他有手有脚,可不需要沈欢鸣帮他。 “既然自己能穿,为什么要叫于宁帮你更衣?” “这叫享受,凡事不必亲力亲为。”于岑寂今早醒来,就是懒得动了。所以才唤了于宁,谁知有人偏来搅局。 “那我帮你就好了。”沈欢鸣拿起长袍,抬起于岑寂不配合的手,把外衣给他套上,系上了腰带。 修长有力的手指游走在于岑寂精瘦的腰部,隔着薄薄的衣服,他都能感受到沈欢鸣指尖的温度。 真是讨人嫌。 于岑寂看着垂头整理衣物的沈欢鸣,他好像很认真,专注的时候嘴巴会不由自主的抿着,嘟嘟嘴变成了薄唇。 一看就是负心汉。 “好了,于英俊。”沈欢鸣给于岑寂理好衣领,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扒开刚整理好的领子,看他的脖子。 “做什么!”于岑寂反应迅速的护着自己的领口,生怕这登徒子又做什么放荡事。 沈欢鸣眼快,看到那印迹褪去了不少。 “看看而已,这么小家子气做什么?”沈欢鸣边说边解自己的衣服。 于岑寂第一次被人说小家子气,他有些微怔。 以往人人皆说他心里装着家国天下,不顾院庭亲属,道貌岸然,昏庸不堪,是为朝廷走狗。 今日竟被说小家子气了。 稀奇。 待于岑寂缓过神来,沈欢鸣已脱下最后一件衣服,□□裸的站着。 ‘砰!’ 于大人扭头出了门,把门关的砰砰响。 不知礼义廉耻!!! 于岑寂气红了脸,去大厅用膳之时,脸颊绯红还未褪去。 沈欢鸣找来之时,于宁先看到的。他身量颀长,且身姿挺拔,一身绛衣也不浮夸,倒显得几分贵气。 难怪老爷会对他刮目相看,原来他的过人之处竟是样貌。 “你要出门,我同你去便可。”沈欢鸣坐在于岑寂身旁,见他停筷,便递了手帕上去。 于岑寂接过擦嘴,而后开口道:“别,不熟,我还想长命百岁。” “你不用说这些,我不是同你商量,我是通知你。” 于岑寂闻言瞪沈欢鸣,通知他?好大的狗胆! “于宁,给我押这人入狱。”于岑寂对口出狂言的沈欢鸣有些恼怒,大早上穿了你的衣服,我还要听你的话? “老爷,这……”于宁迟疑,等下打起来,不好收场吧? 沈欢鸣一笑,吩咐于宁道:“于宁,不用管他,你先下去歇着吧。” 于宁抬头看这两人,内心有如天人交战,这主子真难伺候,这活也是真难干。 “于宁是我的下人,自是听我的。”于岑寂无言,沈欢鸣怎的如此厚颜无耻? “行了,废话多。吃好了就走。”沈欢鸣拉起于岑寂,不等于宁跟上就把人扯远了。 “你敢绑架我?”于岑寂最讨厌自作主张的人了!能不能尊重他一下?他说了要出门吗?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堵了你这张嘴。”沈欢鸣停下,看着于岑寂淡色的嘴唇,威胁他。 于岑寂被看的有些堂皇,挣开了沈欢鸣,自顾自的往前走。 “于岑寂,等等我。” 于岑寂走的更快了。 “你今天出门要做什么?”沈欢鸣来于府这么久了,都没见于岑寂出过门,这一出门还打扮的衣冠楚楚的,是要去做甚? “比赛。” “什么比赛?” “自然是找乐子的。”于岑寂不欲同沈欢鸣多讲,去了就知道了。 “你找什么乐子要穿的跟传道士一样?” “你是不是想死!”于岑寂在大庭广众之下掐着沈欢鸣的脖子,掐脖子就算了,还要垫脚! 垫脚掐别人的脖子,于岑寂气势都没了! “看看你自己,气急败坏的样子,今年是只有五周岁吗?于五岁?” “闭上你的乌鸦嘴!” “是乌鸫。” “你是天仙都不行!”于岑寂傻了才会同沈欢鸣斗嘴,不要搭理他,直接关他入狱,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就这般打打闹闹,到了赛乐轩之时,也是门庭若市了。 “这是文人聚集的地方,你一个懒鬼来干嘛?”沈欢鸣进了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护着于岑寂不让别人挤到他,一边又自己嘴上挤兑他。 “来夺冠。”今日这上等丹青手的桂冠,他于岑寂势在必得。 沈欢鸣听了这句话,不再发一言,随着于岑寂到了二楼。 于岑寂直奔丹青赛区,只不过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就令于他泄了一半的气。 同样是书生,为何别人能蛮横的挤上前去,他却连别人的脚后跟都踩不到? “想进去?”沈欢鸣站在于岑寂身后,不紧不慢的问。 “想。” 沈欢鸣走向前,一路拨开人群,为于岑寂开出一条康庄大道。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就是啊,怎么还硬挤?” “他娘的,推老子做甚?” 周围人不乐意了,怎么你一来,就要推人? 不讲道理的沈欢鸣眯着眼,不用瞪别人,只肖这一个表情,就令众人息了声。 好凶一男的。 于岑寂跟在他身后,不觉有什么不妥,你们一个个又不比赛,跟桩子一样堵着路,不推你们怎么进来? “吵什么!”元狄站出来,对乱糟糟的秩序不满。 于岑寂目光对上他时,发现这人居然是异瞳。 “你们是谁?”元狄在此区许久,从未见过这两人。一出场就制造混乱,怎的是来砸场子吗? “来挑战你的人。”于岑寂站的笔直,没有嚣张的神情,可讲的话却惊了满座的人。 挑战元狄? 元狄稳坐霸主一年两载,挑战他的人数不胜数,又有谁赢过? 来挑战他不过是自取其辱,自找不快罢了。 “你确定?”元狄有四十七天未被下过战书了,猛地来了一人,他还有些兴奋。 “浅绛山水画,你的神韵还差些。”于岑寂指着墙上挂的那副山水图,美则美矣,美的毫无主张。这画谁都能画。 “你凭什么这么说?元狄这画,连当今圣上都夸奖过,你又是谁?比圣上还厉害吗?”于岑寂身后不知谁插嘴,呛了他一句。 沈欢鸣回头,要寻那人,还没走一步,就被于岑寂拉住了衣袖。 “不要管他。”于岑寂对沈欢鸣摇头,而后对上元狄,双目坚定的说,“我今日就同你比这浅绛山水画。” “好。”元狄应战,好戏即将开场。 第8章 按赛区规矩,挑战者与被挑战者应当上擂台,由原霸主来守擂。 “还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元狄站在台下,问于岑寂。 “于繁。”于岑寂报上乳名来,若是抬出大名,不知又要惹多少风波。 “于繁,请。”元狄做了请的姿势,于岑寂随他上台。 沈欢鸣有些不放心,他想随于岑寂一同上去。抬脚之时却见于岑寂回头给了他一个平静的眼神。 别担心。 沈欢鸣读着于岑寂的口型,便安了心,随他人一同坐在了台下等候。 待场地布置好,于岑寂与元狄各占一桌,定了那深冬的主题,铜锣一敲,比赛正式开始。 沈欢鸣在台下看到真切,于岑寂挺直了腰坐着,拿笔的手稳当的勾画着轮廓。以前他在窗外偷窥于岑寂的时候,于岑寂都是一副懒散的姿态,今日自是当了真,铁了心要夺冠了。 反观元狄,一笔一画勾勒中又带着自负。于繁是谁?他从未听过,无名之辈还妄想打败他?等着出糗吧。 作画是耗时之事,台下观众有等的不耐烦的,离了席。不一会儿又端了瓜子回来,磕的咔咔响。 沈欢鸣想制止,这样不会影响台上人作画吗? 刚一张口,旁边那人便把瓜子递了一把给他。沈欢鸣愣愣的接过,尝试磕了一个,居然还很香。 于是台下嗑瓜子大军又加了一员。 这琐碎的声音自是不会影响台上的人,因为画手都沉浸在自己的意境当中去了。 于岑寂用的是近景冬树双勾法,是最基础的技法。以裸露的树枝,枝干枝梢外在和内在的联系,从线条粗细的组合及疏密关系的调整出发,暴露出树的本体精神。 他其实不太擅长这样朴实的画风,不过最基础的,同样也是最致命的。 用这副画赢了元狄,那才是真本事。 元狄画的是近景柏。他取巧了,柏树四季常青,一年四季不落叶,其页呈黑绿色,树干泛白,强烈的黑白关系对比,最是适宜不过了。 于岑寂勾勒叶子的时候,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因着要随枝干用笔的粗细,来决定叶子的大小,既要符合自然规律,又要锦上添花,不可随意平平点上去。 所以元狄画完之后,于岑寂还在伏笔作画。 元狄看不到于岑寂做的什么,但是见他还在画,元狄又开始想,思索万千后,元狄还是提起了笔,他又添了几颗大柏。 终于,于岑寂完成了,他看向元狄,元狄好像也完成了,就在等他呢。 “好了好了。”台下人囔囔,他们等了许久,久到都困顿不堪了,台上的人终于做完了。 “于繁,亮出来吧。”元狄也有些期待,期待着打败于繁这一刻。 于岑寂点头,让小厮把画挂出去,与此同时,元狄的画也挂到了一旁去。 有趣的是,这二人的画并不会注上名字后挂出来,而是在匿名的情况下,由其他人投票决定。 所以待这两幅画挂出来之后,有不少人惊叹,这两幅画竟都不错。 沈欢鸣不懂画,他围上前去,并不是欣赏这画,而是在找,哪副是于岑寂的画,他等下要把票投给于岑寂。 这柏树图,瑰丽宏伟,满张都铺陈着柏树。看起来很是张狂,沈欢鸣有些怀疑,这幅应该就是于岑寂所作。 于岑寂那么暴躁夸张又自大的人,这应该就是他画的了。 他转眼看另一幅,沈欢鸣语言功底不好,他只能想到,萧瑟北风,叶掉枝摇,暖暖冬日,不屈不挠。 这幅的意境要比那副好。 沈欢鸣动摇了,平心而论,他比较喜欢第二幅。 可是他又不想看着于岑寂在大庭广众之下输掉,这番抉择也着实令他费神。 于岑寂也看了元狄的画,工笔不错,画面够恢弘,可惜这恢弘是用成群的柏树来映造的。 柏树不宜成丛而画之,特别是大柏。 整幅画过满,元狄还是操之过急了。 元狄看于岑寂的画,觉得有些眼熟,这感觉太熟悉了,令他都忘记对比两人的画了。 “来投票了!”裁判举着投票箱,从众人面前经过,收取投票结果。 沈欢鸣百般纠结,还是默默向于岑寂说了对不起。他忠实于公平和强者。 如果等下于岑寂输了,那他就给于岑寂赔罪好了。 趁着总票这会儿,元狄悄悄问于岑寂:“你师承于谁?” “无师自通。”于岑寂这倒是没有隐瞒,他的山水画,都是自小摸索出来的,没有师傅。 “胡说,我看你这就是在模仿于岑寂。虽然你改了风格,可逃不过我的法眼。”元狄太了解这些人了,一个两个都在模仿于岑寂,就是没办法超越他。 “你从哪看出来的?”于岑寂猛地从元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些诧异。 “你处理画的细节,跟于大人八分像,临摹他也用了不少时间吧?” “你怎么那么清楚?” “因为于大人是我的偶像,我仰慕他许久。”元狄佩服于岑寂的天赋,自知比不上,所以只想屈居于岑寂之下,其他人都不行,只有于岑寂可以。 于岑寂皱着眉头,他从未听说过元狄这号人物,怎的还仰慕他了。 “结果出来了!近景冬树赢!”裁判把票数亮出来,不过三票之差而已。 沈欢鸣听到结果后,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元狄不服气的看向结果,他不愿意承认有人用基础画打败了他。 怎么今日这群众的眼睛如此雪亮了? “快说,这画是不是元狄画的?”台下人大声喊。 “就是,是不是元狄啊?”有人附和道。 “快公布!” “安静!”裁判维持秩序,“请作这幅画的丹青手站出来。” 众人屏息,一致看向元狄。 元狄板着脸,神色不明。 只有沈欢鸣,还在心里默念于岑寂。于岑寂,站出来。 于岑寂没动,元狄也没动。 众人纳闷,“到底是谁啊?” 于岑寂下台,他不想比了,已经赢了,再站出去也没必要了。 沈欢鸣迎上去,一把抱住于岑寂,搂他搂的紧紧的。 “于岑寂,没关系,再接再厉。” 于岑寂听着沈欢鸣小声安慰,心情甚好的笑弯了眼睛。 傻子。 众人一看这拥抱就是给失败者的,当下就喊着,“元狄又赢了!” “元狄,无敌!” 沈欢鸣瞪了一眼看热闹的人,拥着于岑寂出去了。 “于岑寂,我虽然没投你的票,但是我的心是向着你的。”好歹斗了一些时日,沈欢鸣自然是偏向于岑寂的。 “是吗?”于岑寂打趣的看着沈欢鸣,猜到了沈欢鸣投了哪副画。 算你有眼光。 “站住!”元狄追出来,喊住于岑寂。 “又怎么了?”于岑寂看着大喘气的元狄,文人就是文人,跑几步就喘的不行了。 “你为什么不站出去?”元狄面目扭曲,有不解,有羞赧,还有愤怒。他不需要别人同情他,于岑寂这幅举动,在他眼中就是羞辱他。 “我不想。” “比赛就是比赛,谁要你自作主张?”元狄生气。 “元狄,不要让你的不足成为你的羞耻。”于岑寂丢下这句话,就拉着沈欢鸣走了。 他没有站出去,是因为元狄说,于岑寂是他的偶像。 于岑寂不想打击元狄。 他知道元狄恼羞成怒是因为什么,因为元狄今日败了,败在自己的画蛇添足上。 于岑寂留意到元狄有过停顿,后见他又执笔,还以为是灵感有来了,哪料是添了败笔。 日后若元狄向他请教,那他一定不吝指教。 元狄说仰慕他时,眼中泛过的光,于岑寂也曾有过。 而元狄,站在原地,想着那人留给他的话,失了神。 “喂,合着是你赢了?”沈欢鸣又庆幸,又苦恼自己刚刚的坦白。话说早了。 “输赢不重要,没有败兴而归就是了。”于岑寂有些愉悦,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那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 “那我怎么能看到你的深情告白呢?”于岑寂说着说着都要捧腹大笑了,沈欢鸣是个单纯的傻子。 “恶劣。” 沈欢鸣撇开于岑寂,自顾自往前走去。 “生什么气呀,等等我。”于岑寂追上前去,沈欢鸣腿可不短,他怕追不上。 沈欢鸣听到于岑寂说‘等等我’,就站住了。 于岑寂追上他,嘴里还说着旁的话。 正午阳光晒到两人的头顶去,没了影子,可却并了肩。 沈欢鸣没有接于岑寂的话,心里有了想法。 以后你说的等你,我都会驻足。 不是为了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浅绛山水画详细资料,摘自百度百科。 第9章 于岑寂同沈欢鸣刚走到茶楼附近,就有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颜齐木是冲着那身绛红衣来的。 这人一看就很有钱,可以倒在他身旁。 可走近了才觉得眼熟,是那日为他递伞之人。 知恩图报的颜齐木倒在了另一个着素衣的人面前,能讹一点是一点。 于岑寂看着这个人干脆的倒在他面前,还差点吓了一跳,以为他得了什么重病。刚要蹲下身扶他,就被沈欢鸣拦住了。 “起来。”沈欢鸣对着地上之人一点都不客气,语调冷漠,像极了冷血之人。 “松手,别凶他。”于岑寂拿开沈欢鸣的手,还是蹲下身扶了颜齐木,“你没事吧?刚刚倒地是不是崴到手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颜齐木摇摇头,沈欢鸣凶巴巴的,害他组织好的语言都被打断了。 “我没事,就是太阳太大了,晒的有些头晕。”颜齐木面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虚弱的不行,这话说出口,搁谁都得信。 除了沈欢鸣。 “先进茶楼,给你点杯凉茶消消暑。”于岑寂扶着颜齐木,为他挡住太阳。 沈欢鸣看的吃味,于岑寂为什么对别人就那么平和?到他就是‘你给我死’的态度? 到了茶楼,于岑寂先给颜齐木点了杯凉茶,又为他叫了些吃的。 “你脸色不好,有什么病都可以去义诊那里,大夫会帮你。”于岑寂为颜齐木倒茶。 沈欢鸣坐在于岑寂对面,把他的空杯子也推到于岑寂面前去,让于岑寂倒茶。 于岑寂瞥他一眼,为他添上茶。 “治不好,就不去了。”颜齐木去过,刚开始去的时候,大夫还是好言好语,后来去的次数多了,大夫干脆跟他说治不好了,让他回家等死。 等死,对颜齐木来说,比等一个生的机会更难。 他可以苟活,却不能对不起父母辛苦救下他的命。 “什么病?”于岑寂看着眼前的人,病恹恹的形象,却又不带丧气,应当是还有救。 “不知道,知道就治了。”颜齐木摇头,饮着凉茶,燥热退散了一些。 天气炎热,他要撑不下去了,唉。 “不要放弃。”于岑寂对着颜齐木,丝毫没有在于府的嚣张跋扈,温和的像换了一个人。 他是这天下的父母官,若是连他都不关心这黎民百姓,那还怎配叫父母官。 颜齐木看于岑寂,决定不讹他的钱财了。好人都不应该受欺负,他要去讹官宦土财主。 “于繁繁,我要吃那道菜。”沈欢鸣筷子指指于岑寂面前那道菜,打断于岑寂同颜齐木的对话。于岑寂眼里都没他了,一个骗子有什么好关心的? 于繁繁? 于岑寂听完更恼火了,吃吃吃,就你这张嘴爱吃! 把这整碟菜都喂你脸上,看你还吃不吃! “快点啊。”沈欢鸣催促于岑寂,同他大眼瞪小眼的,谁也不让谁。 于岑寂,别生气,你很大度。回去了再收拾他!于岑寂自我开导,给沈欢鸣夹了一筷子过去。 沈欢鸣得逞了,便低下了头,默默吃饭。 颜齐木抓紧填了肚子,他要去寻找下一位目标了。 “多谢这位兄台,你是好人。但是以后不要扶倒地之人了,会很破费的。”颜齐木学人抱拳,学了三分像,看起来还有些不伦不类的。 “嗯?”于岑寂放下筷子,看着站起来同他告别的颜齐木。 “我走了,有缘再见。”颜齐木挥挥手,又奔向了那烈日。 “现在知道他是骗子了?”沈欢鸣打断于岑寂的沉思,给他夹了一块云片糕过去。 “他应该是有自己的苦楚。生病的日子很难熬,他已经比大多数人强上许多了。”于岑寂嚼着云片糕,微甜。是他喜欢的味道。 “那又关你什么事?” 于岑寂抬头,对上沈欢鸣冷漠的脸,不想辩解。 “于繁繁,说话。” “再叫于繁繁,砍了你的头。” “于繁繁。” “你死定了。” 颜齐木刚出茶楼,就又遇见了熟人。 巧,当真是巧! 无巧不成书。 “这不是大地之子吗?”从西尔摇着手中的扇子,挤兑颜齐木。 颜齐木不想搭理他,小把戏都被别人识破了,绕道走就是了。 从西尔见颜齐木不理睬他,还来了兴致。颜齐木走一步,他后退一步。 非要找茬是吧?颜齐木恼了,倒!倒就倒! 不倒都对不起大地之子的称号! “哎哟!”颜齐木还没倒下,就被从西尔抬住了胳膊,不让他下坠。 从西尔一把拉过颜齐木,把人拉到面前,没站稳的颜齐木才到他的胸膛处。煞白的小脸,顶着日光都睁不开眼。 “你还敢在我面前碰瓷?”从西尔捏着颜齐木的胳膊,捏的人脸色更白了。 “明明是你不让我走的。”颜齐木犟,这个人压根不讲道理。上次捏他也捏的很疼,神经病。 “难道不是你故意出现在我面前?”从西尔反问。 “什么?” “为了吸引我的注意,费了不少劲吧?” 颜齐木越听越不对劲,这个人在讲什么傻瓜话? “你成功了。”从西尔拽着人,把人拖到自己胸膛处。 “哎哎哎!干什么啊?”颜齐木被抱的有些惶恐,别是遇见变态了吧? “跟我走吧。”从西尔握住颜齐木的手,牵着他走。 “我是正经人,不做荒唐事。”颜齐木脚抵着地,不走。死都不能走。 “不想治病了?”从西尔不耐烦的看颜齐木,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巴巴的觍过来吗?还装什么装? “哥哥,您放我走吧。我下次再见你,一定绕道走,真的。”颜齐木都要被吓哭了,没人比他惜命。就算是无人牵挂,他也不想被抛尸匿迹。他还想有块墓碑。 “哥哥?” “大哥!父亲,爷爷,您放我走吧。”颜齐木自从上次遇见那个要杀他的偏执狂之后,碰瓷就屡屡不顺。实在是艰难。 他怕啊,怕的心跳都快了几拍。 “想玩我们可以回去玩。”从西尔笑的不怀好意。 “你放过我吧。”颜齐木吓的都要给从西尔跪下了。 “放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吗?”从西尔眼睛明亮,嘴里说的却是荒唐话。 “不知道。”颜齐木没了胆子,整个人更加暗淡了。他不想跟这个人走。 “你说你这么白的脸,在床上慢慢染红,是不是很漂亮?”从西尔抚着颜齐木的脸,对这优秀的下颚线,忍不住称赞。是块宝物了。 颜齐木瞳孔地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是遇见变态了。 “你松开我,不然我报官了。”颜齐木拼命挣扎,他不信这光天化日,这个人还能把他劫走。 “官?官都怕我,你报官做什么?抱我就行了。”从西尔拧住颜齐木的胳膊,给他拧到身后去,不让他挣扎。 “救命啊!来人啊!”颜齐木左右叫喊着,跪求一人救他。 “呵。” 从西尔一手抓住颜齐木两个腕子,一手捏着他下巴,堵上了他的嘴。 “唔。”颜齐木呆住了,张开嘴任别人为所欲为。 “乖。”从西尔奖励着颜齐木,舌头在他口腔内肆虐,要顶到他的喉管了。 “唔唔唔。”颜齐木摇头往后躲,哪料越躲那人越过份。 “啧啧,青天白日,有伤风化!”过路人还没救颜齐木,就被这一幕打退了。 这是要上演活春宫了吧? “呔!”路人都是捂眼过的。 就是上个街,他们做错了什么?就要看这个。 颜齐木失魂落魄的。 脑子里全是他不干净了,他被男人亲了。这个人是不是要吃了他啊。 “行了,走吧。”从西尔拉着傻掉的颜齐木,示意暗处的护卫不要跟太近,打道回府。 沈欢鸣太能转了,他拉着于岑寂走了整整一天,晚上亮起万家灯火之时,于岑寂才得以归家。 “谢了。”于岑寂站在树下,对沈欢鸣道谢。 “客气。”沈欢鸣也玩的很开心,不需要于岑寂说谢谢。 “那我回了。”于岑寂扭头要进屋,被沈欢鸣喊下了。 “你今天真的很棒,画画的也好,心地也善良。”沈欢鸣夸于岑寂。 “哟,这是怎么了?还以为你要跟我斗嘴。”于岑寂受宠若惊,这还是窗外叨叨他的那只乌鸫吗? “是真的,你真的很那个……”沈欢鸣真心实意的说。 “嗯?很哪个?”于岑寂懵,沈欢鸣要讲他什么了? “就是,很帅的意思。我说不出来,我要是说的出来,我早做状元了。”沈欢鸣态度坦诚,没有一丝扭捏。今日的于岑寂,同他以往所见的,大有不同。 有才且温顺,像极了换装即换人。 “哈哈哈,难得。听你夸奖我,还挺开心的。不早了,我要睡下了。你也回吧。”于岑寂被对头夸了,这事他能拿出去说好久。 “于岑寂。”沈欢鸣嗓音低低的,叫着于岑寂,他还舍不得走。 ‘嗡嗡嗡~’ 于岑寂挠脖子,挠手背。树下蚊子太多了,他体质特殊,净招蚊子了。沈欢鸣身上就一个没有。 “太痒了,我真的得走了。”于岑寂受不了,这蚊子有毒,盯着他一个咬。 “我有办法止痒。”沈欢鸣开口。 “什么办法?”于岑寂不挠手了,静静的看着沈欢鸣。 沈欢鸣一手按着于岑寂后颈,低头舔在他被咬的脖子上。 这下更痒了。 于岑寂受不了的揪着沈欢鸣的头发,把他揪起,离开自己的脖子。 痒死了,舔什么舔?于岑寂最怕痒了。 “真实有效哦。”沈欢鸣被揪也老神在在的。 “砍了你的头,舔什么啊!”于岑寂生气,追着沈欢鸣打。 “于岑寂,明天见。”沈欢鸣飞上树,同树下的于岑寂道别。 于岑寂仰头看他,没说话。 夜色昏暗,最易撩人心弦。 于岑寂觉得他有些失了智,果断转身回屋,砰的关上了门。 第10章 骧王府,这夜并不太平。 颜齐木进了门,才知道绑他这位是骧王爷从西尔。 倒霉倒霉真倒霉! 从西尔是谁啊?坊间有无数版本。 对女子来说,是貌比潘安的富贵骄人。 于男子而言,更是只手遮天,权倾朝野,可依附的对象。 可在老百姓看来,骧王爷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强取豪夺,暴力镇压,甚至想谋权篡位。 比那昏官于岑寂还可恨! 颜齐木腿都软了,对方背景太强了。他现在就是毡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王爷,我错了。”颜齐木跪在从西尔脚边,颤颤巍巍的认错。 “哦?哪错了?”从西尔觉得颜齐木这人有趣,识时务,太识时务了。以至于他都不想放过颜齐木了。 “不该碍您的眼,不该扫您的兴,千不该万不该,都是颜齐木的错。”颜齐木伏在地上,背上冷汗直流。今日过后还能不能活,就看骧王爷的态度了。 颜齐木听说,在骧王府附近乞讨的乞丐,都失踪了。 他还顶撞过从西尔,唉! “颜齐木?”从西尔第一次听他的名字,与自己的名字还挺配。 “在!”颜齐木缓缓抬头,眼神都恍惚了。 “起来吧。” “草民不敢。”是该说草民吧?还是奴才啊?贱婢?颜齐木从未见过官,也没人同他讲,见官的套路啊。 “要我说几遍?”从西尔心情甚好,也没有发脾气,甚至向颜齐木伸了手,要拉他一把。 颜齐木哪敢啊,自己麻溜儿的站起来,低着头。就是不同从西尔对视。 “你知道现在几时了吗?”从西尔问垂首之人。 “不知。” “亥时。” 从西尔见颜齐木不做声,继续补充道:“是就寝的时辰。” ‘扑通!’ 颜齐木又跪下了,生怕王爷叫他侍寝。他不想。 从西尔怎么会不知颜齐木的态度?再次被拒绝的王爷,可没了刚才的好脸色。 他眼神凌厉,抱起鸵鸟颜齐木,一把丢在了床上。 “颜齐木,我今日就是要你,你又能做什么?”从西尔抬着颜齐木的下巴,要他正视自己。 “不能。”颜齐木心如死灰,对上从西尔,竟也不抖了。 “你应该学着取悦我,这样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从西尔手指从颜齐木的下巴处开始游走,划过他脆弱的喉结,锁骨。最后停在他胸膛处,点着他的心脏,感受着它的跳动。 “颜齐木只取悦心仪之人。”颜齐木豁出去了,这病躯他拖的够久了,今日死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 “那就来吧。”从西尔脱掉靴子,坐在了颜齐木身旁。 “什么?”颜齐木呆住,做什么? “取悦我啊,你的告白,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剩下的你自己发挥吧。”从西尔扳过颜齐木的身体,让他面对面的同自己坐着。 颜齐木知从西尔会错了他的意,也并不准备纠正从西尔。可……他当真要陪王爷睡吗? 老天爷!他做错了什么? “快些,无需害羞。”从西尔催促,颜齐木迟迟不见动作,是要晾他一晚上? 先脱衣服总是对的吧?颜齐木转着眼珠子,想对策。 他伸手解从西尔的腰带,为王爷宽衣。 可是接下来呢? 宁死不屈的颜齐木再度向骧王爷跪下了,“王爷,我实在……” 从西尔把人拉到自己身上。 只着中衣的王爷身上还是烫的,烫的颜齐木渐渐红了脸。 “不想负责了?”从西尔抱住颜齐木,抚摸他的后背,全是骨头。 病秧子可真是咯人。 “我……”颜齐木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他哪经历过这些啊!平日里连勾栏院都未曾去过,今日到了自己,全然不知所措。 “颜齐木,吻我。”从西尔额头抵着颜齐木,一步步诱导着他。 烛火摇曳,室内氛围良好。 颜齐木把头埋在了从西尔的颈窝,再也没抬起来过。 从西尔抱着他,相拥而眠。 翌日,骧王府。 “王爷,元狄求见。”从三敲王爷的门。 他知道王爷带了一人回来,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 “让他等着。”从西尔松开颜齐木,下床穿衣。 颜齐木把他的胳膊枕麻了,现在居然还在睡。 猪不可貌相。 从西尔洗漱完,用了膳才唤元狄来见他。 “又怎么了?”从西尔不乐意见元狄,对他态度也算不上好。 元狄是蛮夷之人,别的不说,单是这双异瞳,就够引人注意了。 皇帝知他的小动作,若是哪点触了皇帝的逆鳞,都等着被砍头吧。 “王爷,属下昨日被人挑战,败了。”元狄低头,他也知道王爷不喜欢见他。可这事……他必须禀报给王爷。 “是谁?” “他说他叫于繁。” 于繁?从西尔只能想到一人,满京还有谁的丹青,能胜过他? “行了,我知道。”从西尔看着元狄,突然又加了一句,“元狄,戴上眼罩,把你那只张扬的瞳色给我遮起来。” 元狄闻言抬头看从西尔,只能看到王爷冷漠的脸。这眼罩……一戴就是一辈子啊。 “是。” “退下吧,以后少来我骧王府。” “是。” 从三送元狄走后,拐回来复命。“王爷,这样对元狄真的好吗?” “元狄为人行事还不够张扬?”从西尔反问,他最看不上眼的就是元狄。 莽夫。 亏他还以天下才子,文人雅士自居。 “这倒是。那我们为何不弃了他,去拉拢那位于繁呢?” “从三,你可知道,我们为何会对丹青手留意?” “这……属下不知。” “这天下,但凡有些微影响力的,我们都不能放过。招揽了这些人,我们才不是只有一支军队的武夫。” “属于明白了。” “于繁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 “于岑寂。” 从三微怔,于岑寂。全世界最难缠的于大人。 “他若是还能归顺于我,我还会见元狄这号人物吗?”从西尔摇扇,突然有了想法。 “去把于岑寂请到王府来。” “这……”从三惶恐,王府上下谁人不知,四年前于大人在王府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于岑寂,再踏入你骧王府一步,便不得好死!’ 从三哪请的动这位爷啊。 “绑也要给我绑来。” “是!” 于岑寂昨日画了山水画,今日也来了兴致,坐在桌前就想作些什么。 他望了望窗外,金丝笼还在,也不知道那只画眉鸟怎么样了。 今日就画这画眉鸟。 于岑寂下笔,画着画着觉得不对劲了。 他这哪是画的画眉鸟啊,明明就是那只记仇的乌鸫。 扫兴! 于岑寂还没搁下笔,就听到窗外有人调侃他。 “偷偷作我的画,睹物思人吗?”沈欢鸣趴在窗边,看于岑寂作的画。 风吹过少年郎的乌发,他今日穿了白衣,衬得更有灵气了。 “自作多情。” “口是心非。”沈欢鸣扭头走了门,进出于岑寂的卧室,跟进自己的家一样。来去自如。 “见你画山画水画这花花草草,怎的没见过你画人呢?”沈欢鸣好奇,这么久了,从没见于岑寂画过谁。 “我不画人。”于岑寂放下笔,不欲再多画。 “为何?” “因着没有钟情之人,所以不画。” “若是有了呢?” “若是有了,于岑寂便弃了这山山水水,只画她一人。” “是吗?”沈欢鸣也无甚在意,于岑寂已经开始画他的本体了,那说明,离他俊朗的模样也不远了。 “老爷!不好了!骧王爷的人闯进来了。”于宁慌张的敲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又作什么妖?”于岑寂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沈欢鸣紧随其后。 “从三说王爷要请您过府一聚。”于宁跟着于岑寂,跟他讲前院的情况。 从三那是请人吗?他怕是带了一支军队来绑人了。 “从西尔为何突然这样?”于岑寂纳闷,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发难? “听说是赛乐轩传出去的,说打败元狄的人是您。”于宁昨日没有跟去,没想到就闹了这一出。 “他消息有这么快?”于岑寂疾步而行,说话的功夫也来到了前院。 这满院的士兵,他骧王爷请人可真是好大的阵仗。 沈欢鸣见状,站在了于岑寂身前,还未亮出自己的兵器,就被于岑寂握住了手。 “没事,我来处理就好。”于岑寂松开沈欢鸣,把他护在了身后,自己站在了最前方。 “从三,你好大的胆子!” “于大人,王爷有请。” “我若是不去呢?” “那从三只好冒犯了。”从三抱拳,端的是恭敬的样子,语气却又生硬的很。 “你今日敢冒犯,我明日就向圣上递奏折,砍了你的狗头!”于岑寂生气,阿猫阿狗都要来他于府嚷嚷,真当他于岑寂好欺负? “于大人,得罪了。”从三挥手,身后士兵皆拔刀,冲到前去。 于府家丁也亮出棍棒,挡在于岑寂身前。 “老爷,这样不行的,他们人太多了。”于宁看的着急,从三是带了多少人过来啊。 “不碍事。”于岑寂岿然不动的站立着,看着眼前的局势。 他握紧拳头,心里却骂着从西尔。 下一刻,沈欢鸣就掰开了于岑寂的手,同他十指紧扣,仅一秒。 “我帮你。” 沈欢鸣走上前,右手向后,召唤了他的剑,直奔从三。 从三见沈欢鸣冲他来,也拔出了自己的刀。两人碰上之时,火花噼里啪啦的闪现。 “你现在撤退,我留你一条命。”沈欢鸣对上从三,剑气冲的他发丝飞扬,气势十足。 “得罪了。”从三不退却,向前之时只能感受到剑光,以及那蓝色的刺眼光芒。 沈欢鸣踩着对手的刀,跃向高空,怒吼嘶鸣。逼的一众人丢下手中的兵器,捂上耳朵,痛苦难耐。 沈欢鸣回头看了一眼于岑寂,见他也皱着眉头,才停了手。汇聚天下之气,凝蓝光再次冲从三砸去。 从三扛不住的后退,他丝毫没了招架之力,沈欢鸣把剑架到他脖子上,他也只能受着。 “都住手!”沈欢鸣胁迫从三站起,要他的人收手。 正在打斗的士兵都停了手,看向从三。 “撤。”从三捂着胸口,要他的人撤退。 “滚!”沈欢鸣松开从三,把他丢出门外。 “你没事吧?”沈欢鸣给于岑寂揉耳朵,刚刚局势有些乱,他忘记于岑寂不能承受这些了。 “没事。” 于宁缓缓退下,只留这两人在前院揉耳朵,唉。 “你刚刚,很厉害。”于岑寂看着沈欢鸣的眼睛,认认真真的称赞他。 “你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从西尔:霸总这个剧本,我能拿到番外。 第11章 今日的朝堂,可热闹了。 “于大人,你可终于来了!” “是啊,于大人,一年不见,您气色更加好了。” “于大人,你不知道,我们可想你了。” “对啊,于大人。” 于岑寂今日上了朝,皇上还没见到,先被一群同僚围着问候了。 “于大人。”谈渺见到于岑寂,还有些新鲜。 有些人告病,可是一年没来上朝了。 “谈大人。”于岑寂回谈渺。 “许久未在这朝堂之上相见了。” “是,有一年了。” “也该来了。” “嗯。”于岑寂点头。 “圣上到了,圣上到了。” 大臣们纷纷站好,等圣上开金口。 “众卿,有事早奏,无事就退朝吧。”从荣帝看着殿下站的大臣,有些头疼。昨夜没睡好,眼睛有些不舒服。 大臣们无一人说话。 “那就退朝吧。”从荣挥手,要退朝。 “皇上,臣有本奏。”于岑寂弯腰,对圣上说。 “于爱卿,你来了。你有何事奏啊?”殿下人太多,从荣都没看到,于岑寂今日竟然来上朝了。 “臣启奏,昨日骧王爷派人去臣府上,带了一支护城军队,要拿臣过他府上。” “还有这等事?”从荣一直留意着从西尔的一举一动,没想到他居然还惦记着于岑寂。 “有。骧王爷下属从三昨日打伤我府上下人,还重伤我的贵宾,实属过份!臣虽告假,心却系在这朝堂之上。不知臣做了何事,竟惹得骧王爷这般。” 于岑寂今天上朝就是为了此事,从西尔敢正大光明的拿人,他就敢明目张胆的告状。 “这事我知道了,过后我会诏西尔进宫。” “是。” “退朝。” 退朝后,于岑寂又被人围上了。 好嘛,于岑寂都不知道他何时与各位大臣这么热络了。都要拉着他去喝酒吃茶。 于岑寂本要拒绝,谁知连谈渺也插了一脚,要请他前去。 “于大人,不去可是不给大家面子呀。” “二一楼最近又推了新的酒菜,于大人可不能错过啊。” “还有还有,二一楼后,还新开了家风月场地。” “走吧,于大人!” 于岑寂被人拥着走,他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这么热情?反常,反常至极。 大人们到了二一楼,包了雅间,没了那么多的拘谨,都向于岑寂敬酒去了。 于岑寂拒绝不得,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于大人,你回来的可正好。最近圣上正愁益州巡抚贪污之事,你来了可就好办了。”崔子涯喝酒上头,也是那心直口快的人,对着于岑寂就说了一通。 “贪污之事有什么好头疼的?”于岑寂眯着眼,他有些醉了。 “益州巡抚是骧王爷的人啊!”崔子涯又为于岑寂倒了一杯酒。 “对,而且传闻,益州是风水宝地,只要找到藏宝图,就能发现宝藏。骧王爷一直护着益州巡抚,多半是为了宝藏。”王大人也过来插了一嘴。 谈渺听的兴致缺缺,一群蠢货,喝多了酒就什么都说。 “奥。”于岑寂放下酒杯,几乎要瘫在席上了,他脑袋昏沉沉的,有些困乏。 “于大人,别睡啊!我们还没去风月所呢!” “于大人!” 于岑寂起身,他要回家,才不去什么风月所。 “于岑寂,我送你吧。”谈渺没喝太多,看着于岑寂七拐八拐的,便前去扶他。结果被于岑寂一把甩开。 “别碰我肩膀。”于岑寂喝醉了,整个人就更高贵了。 谁都不能碰他,他现在浑身上下都闪着圣洁的光芒,凡人都不配触碰他。 还有些没喝醉的大臣,要跟着于岑寂,送他回家,谁知于岑寂根本不让人靠近。 “不要踩到我的影子,那是我的本体。谁踩我就把谁的头砍下来。”于岑寂睁大眼睛,恶狠狠的威胁身后的人。 这些大臣更不好靠近了。都说于岑寂于大人酒品不好,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他们跟在于岑寂身后,看着不走寻常路的于岑寂,晃晃悠悠的,生怕他一个不留意,掉进湖里去。 怕什么来什么。 于岑寂走到湖边,突然停下了。他望着湖面,感觉自己到了家。‘扑通’一下跳了进去。 “唉!于大人!”众人惊,于大人怎么跳湖了? 谈渺要下水捞酒鬼,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快。 沈欢鸣见于岑寂跳下去,就跟着跳了下去。 喝醉了不回家还在这瞎胡闹! 于岑寂跌入湖中,感觉自己一直下坠,像在沙漠里爬行一样。 他有些睁不开眼,风好大,沙子迷了他的眼。 沈欢鸣寻着于岑寂,往他的方向游去。 于岑寂在水中一动不动的,沈欢鸣担心他出事,拍着他的脸,也不见他有反应。 沈欢鸣把他抱出湖面,拖上岸。 岸上还有一群人在观望。 “于岑寂没事,我会送他回家。诸位大人也回吧。”沈欢鸣脸上还在滴水,说完这句话,抱着于岑寂走的飞快。 快到谈渺都没拦住他。 于岑寂落水,没一人相救。沈欢鸣有些生气。 他把于岑寂放在人少的树下,继续拍他的脸唤他。 “于岑寂。” “于繁繁。” “醒过来。” 于岑寂毫无反应。 沈欢鸣按压他的胸膛,还是不见人醒来。只得嘴对嘴的对他吹气。 于岑寂感觉有人亲他,他要睁眼看看是哪位姑娘,如果貌美,那就娶了她。 沈欢鸣见于岑寂睫毛颤抖,缓缓的睁开了眼。 “于岑寂,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心口疼不疼?头呢?”沈欢鸣把他脸上粘的头发拨开,捧着他的脸问他。 “你亲我。” “我在问你话。”沈欢鸣担心,于岑寂是不是酒还没醒,有什么也不说出口。生怕他磕到了头。 “你是谁你就亲我?”于岑寂看着眼前的人,好像不是姑娘。没有这么英气的姑娘。 那他不要醒过来,他刚刚好像看到仙人掌开花了,他还想摸一摸。 这么想着于岑寂又倒了下去。 他这一倒,把沈欢鸣吓着了。 “于岑寂!” 沈欢鸣着急,怎么又躺下了? “不准叫我的名字!”于岑寂坐起来,拽着面前人的领子,“你不配!” 沈欢鸣黑着脸,他不配? “叫我仙君。本仙君的名字,尔等凡人都不配叫。”于岑寂松开他,感觉自己把人吓着了,他都不讲话了。 “你别怕,我不是那吃人的神仙。我是来造福天下苍生的。”于岑寂站起来,甚至想跳舞,可惜他不会。 “仙君,跟我回家。”沈欢鸣牵他的手,刚碰到他指尖,就被他躲开了。 “我怎么飞不起来了?”于岑寂想去天上瞧瞧,看看浩瀚的云海。 “想去?” “飞不起来,我回不了家了。”于岑寂撇着嘴,一脸难过,他被抛弃了。 “我带你好不好?”沈欢鸣捏捏他的嘴唇,笑的开怀。 于岑寂喝醉后,还有些可爱。 “你也是神仙?”于岑寂瞪大眼睛,看怪物一样看沈欢鸣。 “我是你的守护神。”沈欢鸣忽悠他,反正酒醒了,他也记不得了。 “你守护我吗?”于岑寂抓重点。 “嗯。” “那你……能让于青盐接受我的道歉吗?”于岑寂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可以。”沈欢鸣夸下海口,于青盐是谁他都不知道。酒鬼最好哄了,顺着他就是了。 “那你再赐我一个娘子吧,要能懂我的画的,不是贪图我的英俊的。”于岑寂得寸进尺道。 “也可以。”沈欢鸣拉过不让碰的于岑寂,要他看自己。 “我可以嫁给你,除了贪图你的外表,我还贪图你的全部。”沈欢鸣盯着于岑寂,深觉于岑寂好逗。 “我不要!”于岑寂不愿意了。 “我怎么都不会娶你的,你死心吧。”于岑寂恶狠狠的打破沈欢鸣的白日梦。 “是吗?”沈欢鸣捏着嘴犟的于岑寂,听着他的拒绝,手上也不自觉用了力。 “哼!”于岑寂生气的拽下沈欢鸣的手,“我要去看云海。” “过来。”沈欢鸣向于岑寂伸手,“我带你去看。” 于岑寂不为所动,他不想触碰到他不喜欢的人。 “想不想回家看云海了?” 于岑寂刚伸出手,就被沈欢鸣一把拽进怀里,飞上天去。 沈欢鸣搂着他的腰,怕他好奇乱动,掉下去就不好了。 于岑寂双手搂着沈欢鸣的脖子,整个人都依附着他。 有些人……上了天才知道……他恐高。 于岑寂有些害怕,他往下看一眼,就会头晕目眩。 “怎么了?”沈欢鸣能感受到于岑寂的颤抖,就是不知道为何。 “兴奋到发抖。”于岑寂的高贵不允许他承认他恐高。 “你把头埋我颈窝,能看到什么?”沈欢鸣纳了闷,兴奋不是应该对这也好奇,那也好奇吗?怎么搂着他搂的死紧,一眼也不往旁边看,这就是兴奋了? “云海没你好看。”于岑寂瞎编,他不会承认的。 “你抬头看看我。”沈欢鸣看着埋头的于岑寂,只能看到他的头发。 于岑寂抬头。刚一抬头,就被沈欢鸣擒了嘴唇。 在这苍穹之上,浩瀚云海间,沈欢鸣吻了他。 于岑寂从湖里被捞上来后,酒就醒了啊! 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系列所有地名,全部虚构,不与现实世界交叉。 第12章 “于岑寂,你莫怕。你在彩云之上,如果不小心掉下去,云朵会接住你的。”沈欢鸣凑到于岑寂耳边,同他讲孩童才会相信的话。 于岑寂扒着沈欢鸣,死活都不看别的地方。 一刻钟前,这个人还嚷嚷着要看云海,现在腿软的站都站不住。 “你当真不看一眼?”沈欢鸣问怀里的人。 “带我下去吧,求求你了。”于岑寂扭头,小声的跟沈欢鸣咬着耳朵。 “于岑寂,你想不想试试下坠的感觉?我会接住你的。”沈欢鸣没有刁难于岑寂,只是他觉得,如果有过好的体验,那恐惧也会被新奇所代替。 他要帮于岑寂克服这个问题。 往后的日子里,于岑寂每少一个弱点,就会越强大,强大到他不再受别人威胁。 “我不想,沈欢鸣,带我下去吧。”于岑寂是真的接受不了,这个高度俯瞰下去,只会让他窒息。 “试试吧。”沈欢鸣松开于岑寂,也掰开了他扒着自己不放的手。 “沈欢鸣,你敢推我!我以后都不会搭理你了!”于岑寂虚张声势,亏他还对沈欢鸣印象改观了,还觉得刚刚那个吻恰到好处,还对……还对沈欢鸣有别样的情愫。现在就要把他往下推? “我会接住你。”沈欢鸣握住他冰凉的手,温柔缱绻的对于岑寂数到:“三,二,一。” 于岑寂感受到一股推力,失衡的他开始极速下坠。 耳边呼啸着狂风,他是面对着沈欢鸣跌落的。所以他看不到大地,看不到他害怕的一切,只能看到沈欢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不是说好接我的吗? 于岑寂向上方伸了手,他渴望一个触点。 沈欢鸣在心里数够了十五秒,才纵身一跃,追向于岑寂。 下坠的过程太过绝望了,于岑寂什么也抓不到。有一瞬,他想到了自己二十五年来犯过的错。 要是能重来…… 沈欢鸣拉住了于岑寂的手,“我抓住你了。” 于岑寂说不上现在的心情,不是劫后余生,亦不是暗自窃喜。 是一片空白啊。 沈欢鸣抱着于岑寂,直到落了地,于岑寂也没讲一句话。 “于岑寂。”沈欢鸣抬手碰于岑寂,被他躲开了。 “你现在还怕吗?” “不说话就是不怕了。” 于岑寂依旧一言不发。 “以后,你若是还有下坠的时刻,一定会有人接你的。” “沈欢鸣,你真的很莫名其妙。” “嗯,你怎么说都好。” “真的很讨人厌。” “嗯。” “真的……”于岑寂说不下去了,他蹲下身,捂住了脸。 真的该被千刀万剐。 沈欢鸣把于岑寂送到家,他看起来也还是爱搭不理的。 “于繁繁,你别是真的吓着了吧?” 于岑寂躺上床,翻身背对着沈欢鸣,不想同他讲话。 “你不是最喜欢怼回来了吗?”沈欢鸣上床,戳着于岑寂的肩膀。 “说话啊,不说话我就进去陪你一起睡觉了。”沈欢鸣掀于岑寂的被子。 于岑寂仍是不做声。 “于繁繁,你别气。我的羽毛还没长全之时,大自然也是这么教我的。随随便便一阵风,就能把我掀下去,可我每次都能逆风飞翔。” “我可以,你也可以的。于繁繁可是比我还要厉害的人物。” 沈欢鸣为于岑寂掖好被角,自己躺在外面,一胳膊横在他胸前,抱着蚕宝宝一样的陪他睡觉。 过了许久,于岑寂才开口。 “你的意志,为什么要强加给我?” “因为刺激。” “什么???”于岑寂一骨碌爬起来,骑到沈欢鸣身上,掐着他的脖子。 还以为沈欢鸣会说‘为你好’! 因为刺激??? “于岑寂,从我身上下来,不然你会后悔。” 下来就下来。 下来了于岑寂也还是掐着沈欢鸣的脖子。 “你敢在我身上寻找刺激?”于岑寂真的生气了,咬牙切齿的样子像要吃人。 今天晚上沈欢鸣不给他说清楚了,他就拔秃沈欢鸣的毛! “于繁繁,我的脖子要被你掐断了。” “别给我岔开话题,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居然还敢戏弄我?” “我好话说尽你都不听,非要听这个我有什么办法?” “你这个态度能道歉?”于岑寂听完沈欢鸣的话更气愤了,沈欢鸣把他说的不识好歹,明明更过份的是沈欢鸣! “相公,我错了。”沈欢鸣说完,还抬头亲了亲于岑寂掐他的腕子。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滚出去!” “明天见。” 于岑寂赶走沈欢鸣,自己赌气的躺在床上。被沈欢鸣这么一闹,他早就没了恐惧之感。 沈欢鸣一直在占他便宜! 尤其是!尤其是沈欢鸣今天还亲了他两次。 不让亲不给亲不准亲。 下流胚! 于岑寂摸摸自己的嘴唇,惊觉他居然在回味! 完了完了完了。 他变了。 于岑寂把被子拉过头顶,翻滚着渐入梦乡。 第二日,从西尔被皇上诏进了书房。 “皇上。”从西尔单膝下跪。 “起来吧。” 从西尔没等皇上赐座,就自觉的坐下了。 从荣挑眉,从西尔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你可知道,昨日于岑寂上朝了?” “臣,知道。” “那你可还知道,他参的是你?” “不知。” “你什么时候,做事如此乖张了?”从荣看从西尔,看不上看不上。就该把他塞到北疆去,免得他在这朝堂之上碍眼。 “这话我可不认。”从西尔对上从荣的视线,也不躲闪。 “你惹毛了我最宠爱的大臣,自己向他道歉。”从荣下了命令。 “不知于岑寂想怎样?” “于岑寂说,从三伤了他的人?那就把从三送给于岑寂吧。” “不妥,从三还是我骧王府的人。” 从荣听到从西尔又顶撞他,当即把奏折扔到从西尔脚边。 “你还知道你是骧王爷?一天天的,能不能让人省心?” “我会向于岑寂道歉,皇上别生气。” “滚出去,再听到有人因为这个弹劾你,你就给我滚去北疆!” “是,臣告退。”从西尔退下。 “小黑,你说说这从西尔,没一点我皇室贵族的样子,一个王爷,天天玩些小孩子的把戏!扶不上墙!”从荣还在骂,每次只要沾上从西尔,他就气的不行。事精! 小黑不叫小黑,他叫楚瑞,是皇上的贴身侍卫。 皇上觉得楚瑞没有小黑好听,就给他改了名字。 “皇上,喝杯茶。”楚瑞把茶递给从荣。 “太烫了,给吹吹。”从荣看都不看一眼,就让楚瑞给吹吹。 姓从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从西尔自皇宫回来,就一直持续低压。 好一个从荣,好一个于岑寂! “王爷,是属下失职。”从三跪在从西尔面前,低头认错。 “还知道你失职?于岑寂都闹到殿上去了,抓个人都抓不到,废物。”从西尔端起茶,还没喝,就砸向了从三。 “下去。” “是。” 从西尔握紧拳头,愤愤地捶桌子。韬光养晦? 早晚有天被这群人气死。 发泄完的从西尔又想起了那个病秧子。自从他把人带回来,睡了一觉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这病秧子在做什么呢? 从西尔向后院走去。 好在他走的慢,要不然可就错过了一场好戏。 颜齐木挂在墙上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事情是这样的: 颜齐木在骧王府醒过来之后,一直不见王爷传他,以为王爷把自己忘了,自己跟个金丝雀一样,被锁在这牢笼之中。这谁愿意啊! 他就想着爬墙走,王府的人都不管他的。 他自己找了梯子,往上爬的时候起风了! 起的什么妖风! 他马上就要爬上去了,这风把他吹的,梯子都没站稳。幸亏他反应迅速,扒住了墙。 因着是逃跑,他也不能呼救,只得在上面挂着。 挂着也比被捉回去好。 从西尔走过来,看的有趣。 颜齐木跟个豆芽菜一样,挂在上面晃什么呢? “颜齐木。”从西尔喊他。 颜齐木扣着墙,缓缓回头。 完逑被抓包了。 他在上面挂太久了,太阳又大,额头上汗都留下来了。看起来很是苍白惨淡。 “王爷。” “没想到你还有民间艺人的身份。”从西尔环着手臂,静静看戏。 “王爷,我接下来要给你表演一个,我掉你接的游戏,接到我会有意外惊喜。”颜齐木实在撑不住了,他要掉下去了。 这摔下去就是骨折。 就看好心的王爷会不会接住他了。 “行啊,你掉吧。”从西尔还是环着手臂,不动作。 颜齐木闭上眼,松开了手。 从西尔见他真敢松手,就急着跑去接人。 好在接住了。 如果不是颜齐木砸了他的胳膊,他甚至能抱着人转圈圈。 颜齐木睁开眼,王爷果然接到了他! “王爷,您真棒!”颜齐木高兴着从王爷怀里下来。 “意外惊喜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现在要去烧香拜佛了,为您祈福。惊不惊喜?”颜齐木笑嘻嘻的,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给这王爷说他要逃跑。 “是吗?” “嗯嗯嗯!”颜齐木点头如捣蒜,迅速跑开了。 好险好险,今日也没脱离魔窟,唉。 第13章 阴雨连绵的日子里,总会令人格外惆怅。 雨淅淅沥沥的,扰人清净。 于岑寂从早上睡醒,心情就不太美妙,到了晚上也还是闷闷不乐。 今天那聒噪的乌鸫鸟怎么不来了? 待到深夜入眠后,于岑寂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他身处闹市,前面嘈杂的人群吸引了他。 “你好,请问前面,是在做什么?”于岑寂见人都往前面去,他也有些好奇了。 “前面啊,是雀仙在招亲。”这人被于岑寂拦下,也不恼,甚至还很热情。 “快去,雀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仙君,去晚可就见不着了。” 这人说完就往前走了,于岑寂本无意,可这万人空巷的场面,他不去凑凑热闹,也着实可惜。 于岑寂来的晚,只能站在最外围,听着旁边的人讲这雀仙。 “看见没看见没?这雀仙可实在俊朗!” “看不见看不见啊,我这么高个子,都挤不进去。” “别说了,我这矮个子也挤不进去。” 于岑寂看了看讲话这几位,确实是高矮参差不齐的。挤不进去怎么能怨个子,全是自己实力不够好。 “哎!这雀仙等下可是要吹曲子了,天籁啊!都给我竖起耳朵。” “要你说,我等下要躺在大地上听,嗅着泥土的芬芳,听着雀仙的妙音。啊~”高个子越说越陶醉,甚至还有些羞涩。 “啊你个头啊!不准玷污我的雀仙。” 于岑寂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如此夸张,这雀仙要是没那么神,他也要胖揍这高个一番。 “安静!雀仙要开始表演了。” 台上敲了铜锣,来维持片刻的宁静。 台下人安静了,谁都不能在雀仙表演时捣乱。 台上的雀仙一袭白衣,带着面罩,听闻仙风道骨的样子。 开始了! 春露初霭,朝华始敷,文羽清喙,飞鸣自如,若奏琴筝而和笙竽,清耳悦心,听者为娱。 是箫声,伴着清风,吹过雀仙的发丝,也吹乱了谁的心弦。 于岑寂听的心情舒畅,这场子没白凑。 “太苏了,我要嫁给他。”高个子遮面,娇羞的跺着地,大地也随他的告白抖了一抖。 于岑寂吓了一跳,嫁给他?高个子是男的啊! “别抢,我永远是雀仙得不到的男人。”矮个也插了一嘴,他得不到的人,那就是大家的!公众的! “雀仙不是女的吗?”于岑寂有些没听懂,这着实有些光怪陆离了。 “谁说雀仙是女的,我们英俊潇洒的雀仙,是男的。”高个子放下手,对着于岑寂跺脚。 于岑寂受不了的往后退了退,雀仙是男的? 面前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想嫁给他? 他的胃里开始翻涌了,不搭,实在不搭。 “安静!雀仙的萧要升空了,选中了谁,那个人就可以做我们雀仙的伴侣。”台上人敲锣,讲明规则。 台前的人可以看到,雀仙抬手翻转,那蓝色的光芒带着玉箫,一路欢快的向前飞舞。 于岑寂抬头,他也可以看到空中的玉箫,这萧上坠了一个什么,隔太远了,他看不大清楚。 “来了来了,这萧冲我来了!”高个仰着头,微微踮了起脚尖。 只要他长得高,这萧就落不到别人的头上。 “雀仙,看看我吧!”矮个也开始祈求了,人要有梦想,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于岑寂看的好笑,他要是雀仙,怎么也不会选这两位。 刚笑完,于岑寂就笑不出来,这萧……当真停在了高个面前。 高个看着眼前的玉箫,傻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是真的吗? 就在一众人感慨的时候,这萧绕过了高个,飞到于岑寂的跟前,停下了。停的彻彻底底的。 “让我们恭喜这位天选之子!” 又是一阵锣鼓声,于岑寂被人拥着向前走,他手中还握着萧,萧尾坠的,明明是他的玉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岑寂走后,高个子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爱情啊,不是你想拥有,就可以拥有。 于岑寂走上前,才看到这位雀仙。 他只能看到剑眉星目,剩下的全掩盖在了那面罩之下。 竟真的有些气势,还……有些俊朗。 “上来吧,我的新娘。”雀仙对于岑寂伸手,自带光芒的雀仙声音还是充满朝气的,与这裸露在外的面容,有些许反差。 于岑寂不为所动,太过稀奇了,他怎么凑了个热闹,还成别人新娘了? 雀仙打了个响指,于岑寂飘向台上。 “謝大家为我们见证。”雀仙对着台下微微鞠躬示意,随后搂上了他的新娘,以吻封缄。 隔着面纱,于岑寂依旧能感受到唇上的触感。 温热柔软,像带着电的棉花糖。 他的吻同他的箫声一样,有些醉人。 不过片刻,雀仙便松开了于岑寂。 “你可知这萧代表了什么?”雀仙问于岑寂。 “惆怅和伤感?” “不,它代表,我要为你吹一辈子的萧。” 于岑寂握萧的手有些颤抖,一辈子? “你是谁?”于岑寂伸手,要去揭开雀仙神秘的面纱,可是他的光芒太过耀眼,于岑寂有些看不清。 “沈欢鸣是不是你?”那双眉眼于岑寂太熟悉了。 “是我。” “你又玩什么把戏?” “不是我,是你。” “什么?”于岑寂诧异,怎么可能会是他自己? “是你召唤的我。”沈欢鸣拿掉面罩,冷静的看着他。 “你别胡说了,怎么可能会是我?” “那你为什么会梦到我?”沈欢鸣反问。 “这是梦?”难怪于岑寂觉得不对劲,原来是梦啊,“是梦醒过来就好了。” “为何你要梦到我?”梦里的沈欢鸣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因为我……” “你心悦我。”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 “于岑寂,抓住我。”沈欢鸣讲完,就跌下了台,坠落在那万千人海中。 “沈欢鸣!”于岑寂叫着这个名字坐起,他没抓到沈欢鸣,他…… 他怎么还有些难过了,明明是个梦。 为何沈欢鸣会入梦来? 于岑寂捂着脸,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梦可算不上好梦,他深感自己变了,变得…… 婆婆妈妈了。 天尚早,于岑寂躺回去睡回笼觉,等再度睡醒之时,就可以去上朝了。 朝堂上。 “众卿,这弹劾益州巡抚刘客的折子,可是越来越多了,你们怎么看?”从荣瞥着桌案上的折子,问殿下的大臣。 “皇上,臣以为,刘客当查。”崔子涯站出来,发表看法。 “皇上,臣也听闻,这益州巡抚平日里蛮横无理,欺压百姓,贪污受贿,实在是该查!”王大人也附和,嘴里振振有词,全然不顾今日殿下站着的骧王爷。 “哦?那你们觉得,应当派谁去查?”从荣看着难得来上朝的从西尔,眼里闪烁着戏谑的光。 从西尔啊从西尔,人心不足蛇吞象。 “臣以为,应当派于岑寂于大人前去。”从西尔自己开了口,他看着旁边的于岑寂,内心闪过无数恶毒的想法。 这益州,谁去死谁。 “众卿怎么看呢?”从荣没想到,从西尔竟然剑走偏锋,于岑寂若是查出什么,从西尔何以自保? “这……”大殿之下乱糟糟的。 从西尔若是举荐自己人,那他们肯定反对啊。可谁不知道,四年前于岑寂就与从西尔决裂了,这又是出的哪一招? “臣以为,派于大人去最合适不过了。”崔子涯永远支持于岑寂。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于爱卿,你说呢?”从荣问于岑寂。 “臣,愿前往。”于岑寂颔首应下。 “甚好。” 下朝之后,从西尔拦住了于岑寂。 “你敢告状?”从西尔指的是前些日子他没上朝,于岑寂参他之事。 “有何不敢?”于岑寂看从西尔,真是越看越厌。 “于岑寂,你可知益州是什么地方吗?”从西尔皮邪魅一笑,凑近于岑寂说道:“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骧王爷,你今日此举,是在告诫岑寂吗?”于岑寂退一步,望向从西尔的眼眸,仿若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以为?” “不如让我来猜猜,我此去益州,必定路途坎坷,诸事不顺,对不对?”于岑寂太了解从西尔了,他要是不想让一个人好过,那谁又躲得过? “呵。”从西尔冷笑。 “我若是查出了什么,想必便有去无回了。” “继续。” “我若是查不出什么,天下人依旧会怒骂我昏官,包庇骧王爷,再多个走狗的称号,是不是?” “你这不是心如明镜吗?那为何还如此愚蠢!”从西尔莫名恼火,于岑寂该站在他这边的,辅佐从荣那个软柿子,有什么好? “从西尔,你四年前怂恿我斩成旭曦一家之时,就该想到,你我注定要分道扬镳。” “是吗?我还是那句话,骧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现在不走着进来,以后你势必跪下求着我进去。” “不会有那一日的。” “你且等着吧!”从西尔甩袖离开,不识好歹。 于岑寂自己慢悠悠的走回去,一路上都在思索,这益州何时变得如此?闹的人心惶惶的。 从西尔又在密谋些什么? 益州当真有宝藏? 于岑寂走的太慢了,本来晴朗的天气,竟下起雨来,他还浑然不知。 直到他看到奔跑的人群,才发现下雨了。而他的头顶,依旧干燥。 于岑寂回头,发现了身侧撑伞之人。 “元狄,是你啊,你的眼睛……”元狄的眼罩太显眼了,于岑寂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可没见他戴眼罩。 “瞎了。” “哦。” “下雨不撑伞,还不找躲雨的地方?当真是读书读多了,傻了?”元狄嘲讽,大老远就见这一人,在雨中漫步,像个傻子。 “光明的那只用来看世人,黑暗那只用来看自己。” “什么?”元狄听着于繁讲不着边际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岑寂指指他的眼睛。 元狄默不作声。 “不过你这样,还徒增了些性感,倒也挺痞的。”于岑寂夸元狄,眼睛也许是他的痛处,不能多戳,该夸还是要夸。 元狄依旧不说话,这次倒不是沉默。 “行了,谢谢你帮我撑伞,可否借我一用?”于岑寂指指元狄手中的另一把伞,他怎么就不知道今天要下雨,连伞都不带。 元狄把伞递给于岑寂,只见他走的潇洒。 元狄自带上眼罩以后,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甚至调侃他是独眼。 只有于繁一人,跟他说要观察自己。 他摸摸头上戴的眼罩,一时百感交集。 于繁似乎,并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出处】: 宋·张耒《鸣蛙赋》:“春露初霭,朝华始敷,文羽清喙,飞鸣自如,若奏琴筝而和笙竽,清耳悦心,听者为娱。” 题外话:今天要高考啦,祝要考试的小朋友,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旗开得胜日,心想事成时。 第14章 “于宁,给我收拾行装。”于岑寂把他画的乌鸫栖息图卷起,收到画筒中放好。 “老爷,您这是要远行吗?”于宁跟在于岑寂身后,听着于岑寂的吩咐。 “要去益州,此行险恶,我带首阳去即可。你好好看家,等着我归来。”于岑寂整理他的画卷,去年的要与今年的分开放。画山林的,要与画活物的分开。 “老爷,首阳不会照顾人,还是让我跟着去吧。”于宁不放心,首阳叫于首阳,是于岑寂的暗卫,非特殊情况不现身。 于首阳太糙了,于宁担心他照顾不好于岑寂。 “你在家,于府需要人守着,说不定,青盐还会回来。她回来的时候,家中不可无人。”于岑寂吹口哨,唤于首阳。 不多时,于首阳便出现在于岑寂面前,“大人。” “首阳,去收拾你的行李,稍后随我前去益州。” “是马车还是骑马?”于首阳问。 “骑马。”于岑寂不想太招摇,他要杜绝一切被认出的可能。 “大人,出远门的话,首阳还是建议坐马车。” “怎么?又要带你的破铜烂铁?”于岑寂对于首阳着实无言。 于首阳虽说糙,但他对某些事却有着莫名的执着。 出门必带八件套:枕头、茶杯、手帕、飞刀、银丝暗器、五国兵法书、金钗、胭脂。 带了这些,于首阳也还是对人世一窍不通的呆子。 “要带。”于首阳头也不抬,他极少出远门,可他也知出了门,就有诸多不便,该带的一样也不能少。 “知道了,下去准备吧。”于岑寂摆手,要于首阳去收拾。 “属下告退。” “老爷,真的不让我跟吗?”于宁看于首阳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有些心疼于岑寂。 “不用,你也快些去收拾吧,记住轻装简从。” “是。” 于岑寂看向窗外,已经三日了,他决定不等了。 “是在看我吗?”沈欢鸣突然出现,举了本画册给于岑寂。 于岑寂被惊的往后退了退,接过他递来的画册,举着问他:“这三日就去做这一件事了?” “非也。 第一日,雨。不宜出门,想于岑寂,只好睡觉。 第二日,晴转雨。找于岑寂,因雨不得已半途而返。 第三日,晴。寻了于岑寂最感兴趣之物,前来赔罪。 对不起,我食言了。” 沈欢鸣背着日光,笑的明朗开怀。为他这三日错过的于岑寂而道歉。 坚决不错过每一个同于岑寂交手的日子。 “沈欢鸣,我要走了。”于岑寂放下画册,目光透过沈欢鸣,看向他身后的蔚蓝天空。 “走去哪里?” “益州。” “我也去。” 于岑寂收回目光,盯着那琥珀色眼珠,缓缓开口问:“江湖庙堂,你都随我吗?” “我跟定你了。” “为何?” “因为我记仇。”沈欢鸣站到于岑寂面前,抬手弹了他的额头。 “唔。”于岑寂疼得想口吐粗鄙之语。 这乌鸫怎么回事? 会不会做人? “于岑寂,你也挺记仇的。现在是我惹毛了你,你可得好好记着,一定要报复回来。最好记一辈子,可别忘了我。”沈欢鸣又把手掌按在他头上,给他揉着刚刚弹的地方。 “幼稚。” “大人,好了。”于首阳突然出现,打断了这二人。 沈欢鸣还在给于岑寂揉着额头,眼睛却看向了于首阳。 “他也去吗?”沈欢鸣问。 “嗯。” “我不喜欢他。”沈欢鸣直言不讳,这个人一点都不知道避躲。早些时候,只要他来,于宁就从不出现。现在是要带这个多余的人,随时打断他和于岑寂的好事吗? “首阳是保护我的。”于岑寂握住沈欢鸣的指尖,不轻不重的捏他指腹,给他解释。 “我觉得我们不需要他。” “带首阳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他真的很碍事。”沈欢鸣凑到于岑寂耳边,小声的跟他讲道。 “首阳是在暗处的,轻易不会出现。”于岑寂也小声的回他。 于首阳:……我听的一清二楚。 “启程。”于岑寂带着沈欢鸣和于首阳,同于宁到了别,一路南下益州。 “王爷,于大人已出发。”从三接过飞鸽传书,对从西尔传达这个消息。 “要刘客做好准备。”从西尔坐在冰鉴旁,突然想到了颜齐木。 “把那个病秧子给我叫出来。” 从三应下,去敲了颜齐木的门。 “颜公子。” 过了好久,久到从三以为颜齐木不会来应门的时候,门吱呀着开了。 “从三啊。”颜齐木仍是那副苍白模样,还有些无精打采的。 “颜公子,王爷有请。” “你带路吧。”颜齐木跟在从三身后,他来了十天半个月了,骧王府还没有摸熟悉。 他只对骧王府的墙熟悉。 铜墙铁壁,骧王爷只手遮天。 “王爷,颜公子到了。”从三把人带到,就退到一边去了。 “王爷。”颜齐木还没走到从西尔旁边,就受不住酷暑,要晕倒了。 从西尔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大夫给你熬的药,没喝吗?”从西尔扶颜齐木坐好,从冰鉴中拿了一颗冰镇荔枝,拨开塞到他口中。 “唔。”颜齐木口中沁凉清甜的,稍稍令他缓过些神来。 “喝了,不大有用。”好吃,颜齐木自己伸手去冰鉴中,取了荔枝出来。 待他费劲剥好,又只见从西尔张口。 “啊~” 颜齐木撇嘴,把荔枝肉喂进从西尔口中。 喂来喂去的有意思吗?想吃自己不会剥? 颜齐木心有不满,又不敢说出口,只好加快了剥荔枝的速度。他就想赶在从西尔之前吃上一口。 “这几日忽略了你,你今晚就搬到我的寝居去吧。”从西尔张嘴,接过颜齐木孝敬的荔枝。 “唉,不瞒王爷,我前些日子调皮,把手弄断了,怕是没办法搬过去了。”颜齐木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东西,一边摇头叹息,好似真的很可惜。 “嗯?”从西尔看着颜齐木灵活的双手,这是断了? 颜齐木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丢下荔枝,哀嚎道:“哎呀,就顾着喂王爷吃荔枝了,都忘了手疼了。哎哟,疼死我了。” “怎么?不去地上滚一滚,表示你的真诚吗?”从西尔讥讽他。 颜齐木觉得可以,就要往地上躺,又被从西尔拽住了。 从西尔把瘦的柴包骨的颜齐木拉到自己腿上,圈住他让他坐好。 “你还是真的调皮。”从西尔给他剥荔枝,喂小孩一般的喂他。 “王爷,热。”颜齐木不习惯,想从他的大腿上下去。 真不是开玩笑,颜齐木才不会坐别人的大腿,太母了。 从西尔碰碰他的手背,明明是酷暑的天,可他的手却冰的不像样子。 “老实一点,不然让你更热。颜齐木,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 “娘胎里带出来的?” “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七八年前吧,记不得了。” “我一定治好你。”从西尔虔诚的说道。 “嗨,不劳王爷费心了。您把我放了,我一定长命百岁。” “把你放了?你再说一句?”从西尔搂着颜齐木,仿佛要勒断他的腰。 “我说的是,您当放纸鸢一样,把我放一放。这王府太精致了,住在这里,折煞我也。” “颜齐木,好一招欲擒故纵。你可真成功。”从西尔按住颜齐木的脑袋,咬住了他的上嘴唇,继而嘬出声来。 颜齐木又开始脸红了。 他怎么都推不动从西尔。 “做好心理准备,你早晚要心甘情愿的同我做这事。” “唔。”颜齐木支支吾吾的不正面回答。 三日后。 于岑寂三人走到了益州与连山的交界处。 “于繁繁,你这几日不提笔,是不是手痒痒?”沈欢鸣同于岑寂坐在马车内,撩拨着对面闭目养神的人。 “你别说,还真是。”于岑寂睁开眼,回着话唠沈欢鸣。 这三日里,沈欢鸣要把他闹死了。 就像稚童求关注一样,沈欢鸣的嘴都不带停的。 于岑寂不喝水他要念叨。 于岑寂不好好盖被子他要念叨。 于岑寂不理睬他也要念叨。 甚至连于首阳,也被沈欢鸣吐槽过。 沈欢鸣说于首阳的手比猫爪子还厉害,赶马车像带人骑驴一样,不仅路途颠簸,还七拐八拐的。 沈欢鸣还问于首阳是不是盲人,放着宽阔平坦的路不走,非要独辟蹊径。 老实巴交的于首阳都没搭理他,说不过,所以就不给自己找气受。 沈欢鸣逗不动于首阳,才又继续去骚扰于岑寂了。 “你手痒,可以来我背上作画啊!”沈欢鸣开始解自己的腰带了。 于岑寂拦下积极的沈欢鸣,对他说:“我是手痒的想捶你,少说几句不行吗?” “不行,人的一生太短,我有无数想说的话,都要说与你听。现在不说,留进棺材里去吗?” “呸,说什么呢。”于岑寂对沈欢鸣的坦率无言,想说就说,怎的还扯到棺材了。 “那你来作画吧。”沈欢鸣继续解腰带。 于岑寂打量沈欢鸣,怀疑他别有所图。 “再脱,就在你背上写精忠报国这四字。” 沈欢鸣停下了,画画可以,在他背上写这四个字又是要怎样啊? “我觉得不妥。”沈欢鸣系好衣带,整理自己松松垮垮的领口。 于岑寂暗自偷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马车突然停下了。 “首阳,怎么了?”于岑寂撩开帘子问于首阳。 “大人,前面有人挡路。” “为何?” “是山匪在劫老百姓。” “我出去看看。”沈欢鸣出去,走向前方。 “沈欢鸣,小心。”于岑寂探出头来,嘱咐他。 “嗯。” 第15章 “老太婆,我们兄弟搜了你全部家当,看你也不像只带几两银子的人。别藏了,都给我们拿出来,不然把你和你小孙女葬在这连山脚下!” 为首的山匪扬了扬手里的破旧包裹,尖刀在太阳的照射下,格外冰冷。 “奶奶,我害怕。”冯小影抱着奶奶的大腿,小小身躯颤抖不止,她有些恐刀。这些凶神恶煞的叔叔,还拿刀指着她和奶奶。 “小影不怕,等会儿就没事了。”冯阿香摸摸孙女的头,面对山匪跪了下来,“几位大爷饶命,我前几日咳嗽,治病把钱都花了,手上实在没钱了。饶了我们吧。” “哼,没钱还敢走这里,我看你就是来送命的。”另一个山匪也凑上来,弯刀指向了冯阿香。 “不准欺负我奶奶!”冯小影站起来,鼓着还带婴儿肥的脸,挡在了冯阿香身前。 “小影,跪下!”冯阿香拽小孙女,这头小倔驴,拽都拽不动。 “哟,小女孩长的不错啊,不如拿她抵吧,让我们哥几个乐呵乐呵。”拿弯刀那人不仅长的贼眉鼠眼的,连思想也同等龌龊。 “哈哈哈,是啊,就把她留下吧。”山匪一行七人,皆笑的令人心寒。 “你们这群畜牲!”冯阿香气的喘不上气,她的小孙女才八岁啊。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杀了这老太婆!”山匪举着刀,向冯阿香挥来。 冯阿香认命的捂住了冯小影的眼睛,把她护在怀里,死也不放。 “住手!”沈欢鸣抽出剑,打掉山匪的刀,逼的这群人往后退。 “多管闲事的人,都死在这连山,做了冤魂了!”山匪威胁沈欢鸣,哪来的不长眼,坏了他们的好事。 “欺压弱小之人,也当永埋连山,堕入畜道,生生世世不得为人。”沈欢鸣赶来之时,就听到了这群畜牲的话,恼的不行。 冯小影挣开冯阿香的禁锢,看向那从天而降的大英雄。 她只能看到大英雄的背影,泛着光,又可靠。 “狂妄!”为首的山匪冲向沈欢鸣,他的尖刀淬了毒,只要碰到沈欢鸣,保证活不过一刻。 人类有时候也很自大,沈欢鸣剑都没动,这山匪也近不了他的身。 沈欢鸣回头,对冯小影说:“别看。” 冯小影听话的捂住眼睛。 沈欢鸣抬手,设了结界,在这结界之内,他拉了全部的七人。 “既然要那物来为非作歹,不如割去喂狗。” 语毕,这七人的刀,皆染上了血。 沈欢鸣看着倒地哀嚎的人,丝毫不觉自己下手重。他撤去结界,厉声道:“不杀你们,也别再出来丢人现眼,滚。” 为首的山匪满眼愤恨,爬着离开。 “好了。”沈欢鸣蹲下身,拿开冯小影捂眼睛的手,掏出一锭银子给了冯阿香。 “快些离开。” 冯阿香感激的接下,对着沈欢鸣叩首,“感谢恩公,恩公是好人。” 冯阿香謝完,收拾了地上的包裹,拉着冯小影要走。 冯小影不走,她仰头问一旁的沈欢鸣,“哥哥,你怎么会发光?” “因为我在做好事,做好事的人都会发光。”沈欢鸣忽悠冯小影,他忘记掩掉施法的光了。 “那你可比星星还亮眼,比月亮还亮眼!”冯小影说着就扑向沈欢鸣,抱着他的大腿,赖着他不想走。 “小影!怎么不懂事?”冯阿香都忘了,冯小影这个小痴呆,净喜欢长的好看的,谁好看就跟谁走。 冯阿香拽冯小影,又没拽动。 “小影,哥哥跟你玩个捉迷藏的游戏,你跟着奶奶走,走远了就藏起来。哥哥会来找你的,找到你,就算你输。玩不玩?”沈欢鸣捏冯小影的脸颊肉,哄她。 “玩。”冯小影松开手,跟着奶奶走了。 走着走着还要回头,冲沈欢鸣笑的没心没肺的,冯阿香看的直叹气。 沈欢鸣哪知道他说错了话,冯小影回家后,专往柜子里躲,往米缸里躲,往地窖里躲。哪里黑她往哪里躲,冯阿香每次找她都要找半天,找到了她还不开心。 造孽啊。 沈欢鸣目送她们走远了,才回去找于岑寂,哪知到了马车,遇见了一个陌生人。 “姑娘,你谁?”沈欢鸣不解,他离开这会儿功夫,怎么还多了一位女子? “我是于首阳。”于首阳刚扮上这身,沈欢鸣就回来了,他的胭脂都还没凃开。 “你这跟唱大戏一样,哪家姑娘会做你这身打扮?”沈欢鸣看着头戴金钗,面涂胭脂的于首阳,怎么也理解不了他的审美。 沈欢鸣看的眼睛有些疼。 “于岑寂,你能不能管管你的下属,他要是走上街,别人见到我们一定躲得远远的。”沈欢鸣扒窗,要于岑寂说句话。 “首阳一向如此,你不必理会。”于岑寂能说什么,他已经习惯了。 初次见于首阳这样,他也是沈欢鸣的反应。 “这是为了掩人耳目。”于首阳向叫嚷的沈欢鸣解释道。 “你招人注意还差不多,看看你红彤彤的脸颊,是太阳的光辉赐予你的荣耀吗?” “不是。”于首阳扭头,不欲多言。 “他不是暗卫吗?为什么要这副装扮?”沈欢鸣又去问于岑寂,“好变态啊。” “少说两句。”于岑寂拉沈欢鸣衣袖,有些可怜于首阳。沈欢鸣像是跟首阳杠上了,话越说越不留情面。 “我是跟你们一起的。”于首阳又开始接腔了。 “你换回去,我再见你这副模样,打到你毁容。”沈欢鸣捂眼睛,对着于首阳就来气,为什么要跟着他和于岑寂啊?多余,实在多余! “不行,三个男人太显眼。”于首阳拒绝,于岑寂来益州一定会有人走漏风声,既然要掩人耳目,就得乔装打扮。 “你这样更奇怪。” “我是妆没画好。” “于首阳你说你好好一小年轻,怎么如此变态?” “你才是变态。” “行了,吵什么?”于岑寂听不下去了,沈欢鸣这就是找茬,针对于首阳。他看于首阳这副模样还勉强过得去,哪有沈欢鸣说的那般不堪。 “他太丑了。”沈欢鸣不满意。 于首阳:…… 于首阳长相斯文,不讲话的时候文质彬彬的,怎么到了沈欢鸣这里就丑了? “沈欢鸣,再多说一句,就不要跟着我了。”于岑寂不想哄小孩,他又不当爹。 “你怎么不说于首阳,分明是他……” 沈欢鸣话都没说完,就被于岑寂捂住嘴,拉进马车里了。 “首阳,继续赶路。” “是。” 车厢内,于岑寂问沈欢鸣:“你刚刚去了那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沈欢鸣摇头。 “你没冲动吧?”于岑寂还是不放心,他怕沈欢鸣太有正义感,闹出人命就不妥了。 “你放心,我不杀人的。” “那就好。你也别再说首阳了,他习惯这样行事,你老欺负老实人干嘛?”于岑寂笑,沈欢鸣这不饶人的嘴脸,他可见得不多。 “他总打扰我们,你让他去暗处,不然我想亲亲你都要偷偷摸摸的。” “我不想跟你亲亲。”于岑寂都没确定跟沈欢鸣的关系,亲什么亲? “你又撒谎,你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话可就重了。于岑寂,你眼睛看向我的时候,就是在求吻。”沈欢鸣自信道,他可没妄言,于岑寂的嘴巴可以骗人,眼睛却不行。 “你是不是只信你自己那套逻辑?”于岑寂反问。 “那你是不是永远要压抑自己的内心?你梦到我那晚,我可是实实在在的参与了,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太快了。”这份好感来的过快,不管是之于他,还是沈欢鸣。这份感情就是来的有些唐突,于岑寂还没做好准备。 “你真古板。” “彼此彼此。” 于首阳驱车进城,确实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哎?这姑娘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在外驾车啊?” “好奇怪,她是女儿国来的吗?车里坐的莫不是女儿国国王?” “哎?有可能还是个公主。” “就是就是。” 于首阳耳力极好,自是听到了他们谈论的话。他回头对车内请示道:“大人,我们进城了,要不要步行?” “好。”于岑寂应下,要于首阳找个地方停好马车。 沈欢鸣和于岑寂站在原地,等于首阳拿行李。 “于繁繁,我觉得你和于首阳反了。他像个男扮女装的小变态,你倒像个女扮男装的俏佳人了。”沈欢鸣看着远处举止豪迈的于首阳,实在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为何要这样。 “你是不是想死?”于岑寂掐着沈欢鸣的腰,狠狠的掐他不放手。 “嗯……啊~”沈欢鸣凑到于岑寂耳边,小声的叫着,气音叫的色、气满满的。 “神经病!”于岑寂捶沈欢鸣,直到于首阳过来才不陪他胡闹。 “大人,好了。”于首阳背着三个包裹,向于岑寂禀告。 沈欢鸣虽嫌于首阳,手却伸过去,拿了两个包裹过来自己背着。 “不要再叫我大人了,叫公子即可。”于岑寂纠正于首阳,若是给有心人听去,他就白费这番功夫了。 “是,于公子。” 于岑寂三人向城内走去,一路上边走边看。这益州城虽说有个贪官刘客,可街道却很繁华,道路宽敞,小贩叫卖,一路上都没遇上一个乞丐。看来也发展的不错。 于首阳跟在于岑寂和沈欢鸣身后,本来是在好好的走路,可却突然走不动了。 有人踩了他的裙摆。 于首阳扭头看,只见一个亮晶晶的头顶,是一个和尚。 “你踩到我了。”于首阳开口。 于岑寂听到动静,也停了下来,看发生了什么。 “什么玩意儿,明明是你在前面走的婆婆妈妈的,打断我搬砖的节奏了,怎么还赖我?”曹介闷头搬砖,这小娘子挡路,还反口污蔑他。 “抬脚。”于首阳拽裙子,这和尚就是不抬脚。 “那让你的佣人帮我把砖抬下来,我不方便动。”曹介抬下巴,要于首阳身后那两个人来帮忙。他今天奋发图强,一口气背了两个箩筐,几十斤的砖块,都要搬去刘府的后花园。谁知道就碰上了这三个不好好走路的人,挡道。 于岑寂到益州的第一天,就被人指使着……搬砖了。 第16章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沈欢鸣把箩筐给曹介搬下来,看着地上沉甸甸的砖块,觉得这个光头似乎有些狂。 正常人都不这么搞。 “人理当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走在大路中间还晃晃悠悠的,咋回事儿啊,就你们背影好看?”曹介说回去了,挡路者还成有道理的人了。 “怎么就你块头大,搬砖勇士是吧?踩了别人不道歉还强词夺理?”沈欢鸣最听不得有人这样讲话了,见一个骂一个。 “嗐我踩人就是故意的了?我是看上这小娘子了还是咋?你嘴怎么恁利索呢?”曹介理不亏,辛勤劳动不该被指责。但是他也不欲再引纠纷,等下迟到了是要罚钱的。 “你走吧。”于首阳站在沈欢鸣面前,替他发言。 “真埋汰。”曹介撸袖子,摇摇晃晃的扛着这两箩筐走了。 沈欢鸣扭头,看着越走越远的光头,抬手送了他一份礼物。 曹介大概是今天吃饭吃少了,要不他肩上的担子怎么越来越重了? “你最近火气好大。”于岑寂看着一脸坏笑的沈欢鸣,不知道他怎么刚来别人的地盘,就敢惹事? “那我可没有。”沈欢鸣对上于岑寂,就收了那副嘴脸,端的一副正经模样。 “先找地方住下吧。”于岑寂继续向前走。 “公子,你有没有发现怪异的地方?”于首阳环视四周,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矛盾。 “你也发现了?”于岑寂也察觉到了,明明是大好的天气,宽敞的街道,该给人明朗的感觉的,却总有一种奇怪的磁场。就好像是沼泽地散发出来的余味一般,令人有些不舒服。 “是妖气。”沈欢鸣抬头,看他们头顶上方,有淡淡的黑雾覆盖。这益州城,看来并不太平。 “小心行事。”于岑寂叮嘱,尤其是沈欢鸣,他勾勾沈欢鸣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个静字。 沈欢鸣这个傻子,居然以为于岑寂在跟他挠痒痒,还勾住了于岑寂的手,食指轻挠对方的掌心。 于岑寂本以为沈欢鸣也有要告诉他的,直到他发现沈欢鸣那毫无规律的走向时,才知道他的队友,多半是个憨憨。 于岑寂他们走了许久,才找到了一间客栈,名叫日居楼。 他们进店,小二热情的迎上来问道:“几位客人,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于岑寂走到柜台前,才发现这座楼的构造,是四层环形的设计,有够气派的。 “三间房?” “两间。”于岑寂接道,他们不用三间,于首阳这副打扮,肯定是要跟他一间的。 “得嘞。”小二拿上房牌,领着这三位上了二楼。 “首阳,你同我一间。”于岑寂站在门前,唤于首阳来他跟前。 “不妥,还是我跟你一间合适。”沈欢鸣推于首阳,快步站在了于岑寂的身旁,把于首阳把的死死的。 “这……”小二站在一旁,还是没搞明白这三位的关系。 “我们自己安排就好,你可以下去忙了,多谢。”于岑寂拿着房牌,吩咐小二。 “成,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小二快步下楼,等下还能看看这三位到底是怎么安排房间的。 “我要守着公子。”于首阳不退步,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于岑寂的安全。 “于岑寂有我守着,你能不能别瞎掺和啊?”沈欢鸣举着拳头,对着女装于首阳,恨不得多给他几拳。 “你非亲非故,不可信。”于首阳对上沈欢鸣,并不退步。 沈欢鸣听了这话,委屈巴巴的看于岑寂,眼睛都会说话了。 “首阳,沈欢鸣并非不可信,他也是你以后需要多多仰仗的人。”于岑寂替沈欢鸣辩解,“沈欢鸣同我一间就可,你去隔壁吧。” 于岑寂把房牌递给于首阳,拉着沈欢鸣进了屋。 “于岑寂,他说我。”沈欢鸣不仅记仇,还不好哄。 “他说错了。”于岑寂给沈欢鸣倒了杯茶,天热,容易浮躁。让他喝杯凉茶降降火。 “他说错了我才不生气,他没说错,我就是你非亲非故之人。”沈欢鸣杯子都不接,垂头丧气的坐在凳子上。 那么大一只蜷缩着,看起来更可怜了。 “你不是。”于岑寂把茶递到沈欢鸣的嘴边,挠了挠他的下巴,“张嘴。” 沈欢鸣喝了一口茶,也还是闷闷不乐。 “我怎么会让非亲非故之人伴我左右?”于岑寂坐在沈欢鸣对面,什么都不看,只看他。 “也许是因为我武艺高强,英俊潇洒,行事干脆利落,是个得力助手。” “你倒挺会自夸。”于岑寂被沈欢鸣逗笑了,正悲伤呢,还能想起来夸自己,也是个乐天派。 “这是事实。” “你是我重要的人,你跟着,我会很放心。”于岑寂再次把真心话往外掏。 “什么重要的人?”沈欢鸣不依不饶,今日若是能成,他一定要高歌七日,响彻山林,不眠不休。 “想同你捆绑到一起的关系。” “你再说的清楚些。” “点到为止。”于岑寂不说了,他自己都还没搞明白,也不太好说出口。 沈欢鸣趴在桌上,想着于岑寂的话。捆绑关系? 他理解了好几种,痴情的、违法的、变态的,到底是哪一种啊? 于岑寂见沈欢鸣还是不说话,就绕到他跟前,弯腰侧脸平视他,放轻声音问:“我请你出去玩好不好?不带首阳那种。” 沈欢鸣偷瞄于岑寂的嘴巴,好薄。这么近的距离,他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沈欢鸣直起腰,点了点头。 于岑寂叹了口气,还以为这么记仇的人,生起气来很好哄,哪知道这般油盐不进的。 兴许是他哄人的方式不对? 这边曹介有些无语,就因为他误了一刻,刘府的管家,不仅不让他进门,还又扣了他几钱。 扒皮! 曹介盯着刘府的大门,思索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曹介刚到家门口,就被冯小影扑着抱了大腿,甜甜脆脆的喊:“哥哥!” “小糖果~”曹介拉着冯小影,要她踩着自己往上爬。 冯小影攀着曹介,爬到他的怀里去。 “哥哥,今天,有刀,有星星,还有!还有!帅哥哥!”冯小影看到曹介,就要分享今天的经历。 曹介抱着她往屋里走,“冯姨,我回来了。” “曹介啊,你回来了。”冯阿香端着碗,要冯小影下来。 冯小影不,她摸着曹介光溜溜的脑袋,把口水都流到上面去了。 “小影说有刀?怎么回事?”曹介把冯小影放下来,带着她去洗手。 “今天回来路上,遇见山匪了,还好被侠客救了。要不然我跟小影……” “你们没伤着吧?那山匪长什么样?你告诉我,我去卸了他!”曹介站起来,要去厨房拿他的刀。 冯阿香急忙把他拦下,“别惹事了曹介,我们没事。” “这群山匪,我一定铲平了他们!” 冯小影啪啪的给曹介鼓掌,笑的门牙都露出来了。 “先吃饭,你今天又累着了吧?”冯阿香给曹介布筷,把冯小影抱到凳子上,喂她吃饭。 “还好。”曹介闷头吃饭,食不语。 吃完饭后,曹介捏冯小影肉嘟嘟的脸颊,“哥哥带你出去玩儿,去不去?” “去!哥哥棒!”冯小影拍手,开心的不得了。 “走咯。冯姨,我带小影出去玩儿~”曹介冲屋里喊,喊完就牵着冯小影出发了。 天已经慢慢暗下来了,晚风吹的还有些凉丝丝的。 于岑寂跟沈欢鸣并肩走着,聊一些趣事。 晚上人并不少,但是当有人撞向于岑寂之时,沈欢鸣还是眼疾手快,握住了那人拿钱袋的手。 “你敢撞他?”沈欢鸣狠狠地捏着那窃贼的手腕。 窃贼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发紫。 “不敢不敢。”窃贼想求饶了,这手仿佛铁手,掐的他的手都要废了。 “好了,让他走吧。”于岑寂都看不下去了。 沈欢鸣拿回钱袋,松开了窃贼。 窃贼跑的飞快,这辈子都鲜少跑这么快。眨眼间就消失人海了。 “没偷到。”窃贼跑到远处树下,跟一人接头。 那人旁边还跟了个瘸子,两个人轮流骂他没用,给了他一两把他打发走了。 沈欢鸣把钱袋放进自己怀里,纳为己有。 于岑寂看到也不说什么,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扯了扯沈欢鸣的衣袖,“看。” 沈欢鸣寻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一个光头,带着一个小姑娘,在路边吃烤肉。 “和尚还能吃肉?”沈欢鸣摸摸下巴,想着这益州城真是小,白天刚见过,晚上又见了。 “不能。”于岑寂也是见这光头吃肉,才让沈欢鸣看的。 “过去会会他。”沈欢鸣拉着于岑寂,走向那光头。 沈欢鸣站在曹介身后,幽幽的讲道:“你心不诚。” 曹介虎躯一震,什么玩意儿? 他回头才看到了是今天帮他搬砖那两位。 “哎?啊!”冯小影躲到曹介身后,头都不敢露出来。 曹介一看冯小影这反应,再加上他听说的山匪,立刻就薅住了沈欢鸣的衣襟,“你这个狗东西!” 沈欢鸣:…… 于岑寂:…… “满口粗鄙之语,为人放浪狂妄,酒肉和尚。”沈欢鸣拿下曹介的手,真实的点评道。 “你放屁,我怎么成和尚了?你说,你对我妹妹做什么了?”曹介拉冯小影,要她出来对峙。 谁敢欺负冯小影,曹介剥了他的皮。 “我做什么了?”沈欢鸣莫名其妙,直到冯小影出来,他才想起来。 “呜呜呜,我输了。”冯小影哭唧唧的,抱着沈欢鸣的大腿不松手。 “你到底做什么了?!”曹介又要动手,结果看到于岑寂一个眼神,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这个人像是当官的。 于岑寂看曹介,深觉这是一个莽夫。 冯小影擦眼泪,对曹介说:“哥哥,捉迷藏,找到我了。” 曹介听沈欢鸣几句话讲述他救人过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随后冷哼了一声:“哼!” “你不是和尚?”于岑寂比较好奇这个,不是和尚,剃光头做什么? “关你屁事。”曹介抱着冯小影,骂完人立刻离开。 冯小影还冲沈欢鸣摆手,小姑娘梨涡都笑出来了。 “他真欠揍。”沈欢鸣拍拍于岑寂肩膀,要他别在意。 于岑寂摇摇头,他没生气。 只不过有些人越神秘,他就越好奇。 第17章 夜晚的湖面,波光粼粼,于岑寂所望向的那片,像一颗巨大切面的黑水晶。月光泼洒在上面,熠熠生辉, “沈欢鸣,你知道我们此行,是做什么吗?”于岑寂回头,恰巧沈欢鸣也在看他,朦胧的对视中,他看到了沈欢鸣亮晶晶的眼睛。 “查案。”沈欢鸣围着于岑寂转了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他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了。 “你倒聪明。”于岑寂席地而坐,拉了拉沈欢鸣的手,“坐。” 沈欢鸣顺着他,坐在了一旁。 “我们此次前来,除了查益州巡抚刘客外,还有一个藏宝图,需要我们找。传闻得藏宝图,改天命,天下易主。” “真有这么邪乎的藏宝图?”沈欢鸣极少听人间的这类传说,难道真龙不是早已天定了吗? “你觉得邪乎,狼子野心的人却把它信奉为神。也许在暗处,牛鬼蛇神都在动作。” “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在告诉你,此行险恶,危险至极。如果你不想参与,现在就可以及时抽身。”于岑寂讲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沈欢鸣。他的心尖,立于天平之上。左端理智,右端自我。 他想让沈欢鸣走,走了沈欢鸣就安全了。 可沈欢鸣走了,那他……可能会有些难过吧。 “你想要我的命吗?”沈欢鸣还是那句话。 于岑寂摇头。 “那我便不走。” “痴儿。”于岑寂的心,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对我感激涕零,以身相许,被翻红浪吗?”沈欢鸣转到于岑寂对面,解他腰带。 ‘啪’ 于岑寂拍掉沈欢鸣的手,“你的春天还没过吗?” “没有,你在,四季如春。” 你在,四季如春。 于岑寂兀自红了脸,这人怎么一套一套的。 于岑寂不让碰,沈欢鸣更不会勉强。他躺在于岑寂大腿上,伸出食指,描摹着天上那抹月儿,好不惬意。 等于岑寂二人回去后,看到于首阳蹲在门口。 于首阳见人回来了,才麻溜站起来,“公子。” “嗯,我们回来了。你去休息吧。”于岑寂打发于首阳,再不把人打发走,等下又是修罗场。 “公子出门,没叫首阳。”于首阳不动,挡在门口,执拗的开口。 “下次叫你。”于岑寂宽大的袖口下,还握着另一只手。 他的袖口有只鸟儿,可不能松开手,放跑了鸟儿就会咬人。 “公子不顾全大局。”于首阳低着头,一句接一句的说。 “没那么严重。”于岑寂失笑,于首阳好会夸大事实。 “您身份尊贵,应当时刻注意。” “好了好了,你跟个小和尚一样。我就是跟沈欢鸣兜了个风,什么事都没发生。快去睡吧。” 于岑寂话刚说完,沈欢鸣就提着于首阳的后衣领,把人拎开了,“挡路了。” 于岑寂刚进屋,沈欢鸣就把门哐上了。 “于首阳真是我见过最惹人嫌的家伙。” “你别欺负他。”于岑寂洗脸,他困了,想早些休息上床睡了。 “我给你叫热水。” “嗯。” 于岑寂收拾完,本以为沈欢鸣会拉着他胡闹,没想到这人竟坐在烛火旁看书。 “你看的什么?”于岑寂赤着脚,凑过头看了一眼。 !!! 沈欢鸣这个臭乌鸫! 怎么能看这种污秽不堪的东西! 沈欢鸣看的是龙阳动作三十招,招招精准。这本子虽买的便宜,但是画面不差啊。 画师实在大胆,实在会画。 “这就告诉你,别人看东西的时候,不要随随便便探头过来。”沈欢鸣脸不红心不跳的合上话本,一本正经的教育于岑寂。 “你……”于岑寂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啊!”于岑寂惊呼。 沈欢鸣打横抱起于岑寂,“赤脚大仙不穿鞋子是因为人家是仙,要我说你多少次,你不穿鞋子就是为了让我抱你?” 于岑寂想说,他也是个仙男,说赤脚就要赤脚,不需要理由。但是他怕沈欢鸣把他颠下去,还是算了吧。 “着了凉看你还知不知道穿鞋。”沈欢鸣把于岑寂放到床上,握了握他的脚底,还是温热的。 “痒。”于岑寂躲,摸人脚心,实在缺德。 “你快些睡吧,明早我陪你去找藏宝图。”沈欢鸣把被子拉上来,给于岑寂盖上。夜里还是有些凉,被子不可少。 “你怎么知道我要先找藏宝图?” “猜的,别问了,睡。不睡就陪我做运动。” “臭流氓!” 不消片刻,没人搭理的于岑寂就睡着了。 沈欢鸣等于岑寂睡着,才出的门。 他要去找光头曹介。 曹介白日里忙活,夜里就睡得早。沈欢鸣站在他床前之时,曹介早已睡得起了鼾声。 沈欢鸣看着这光头,不是和尚就说他不是和尚啊,凶于岑寂干什么? 这么想来,记仇的沈欢鸣怎么能放过他。 谁都不能凶于岑寂,除了沈欢鸣。 沈欢鸣右手向后,五指旋转,凭空变出一只笔来。 他对着曹介的脑壳,写了两个字。内容什么的不重要,这墨有奇效,没有半个月是消不掉的。 狂妄就该付出代价。 沈欢鸣欣赏了一会儿,越发觉得自己的字有些丑。 丑了好,好极了。 他出门,本来要走的,看到了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外的冯小影,停下了。 冯小影双手托腮,抬头望着月亮,眼睛一眨不眨的。 “小影。”沈欢鸣蹲在她面前唤她。 “哥哥!”冯小影开心,光明哥哥是神仙,可以随时变出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觉?”沈欢鸣担心,家里大人睡得像头猪,小孩子却在门外赏月? “哥哥你看,血月。”冯小影指指月亮,要沈欢鸣跟她一起看。 沈欢鸣皱眉,也抬头看了那月亮,并没有血月。 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血月? “这只是月亮,小影快点去睡觉,明天的太阳更好看。”沈欢鸣哄她,夜深了,总有些神出鬼没的东西,被小孩子看到了,对她不好。 “睡不着,哥哥你会不会讲故事啊?”冯小影托腮,肉乎乎的脸颊都要被挤出来了。 “会。” “要听要听!”冯小影拍手,捧场极了。 “有一个月亮,她想看到太阳。太阳不想看到她,所以就慢慢变暗了,太阳一暗,月亮就出来了。月亮不想出来,她想见太阳。太阳也不想出来,他不想见月亮。” “太阳为什么不想见月亮?” “因为月亮是红的。” “那不是跟我看到的一样了?” “对,所以你去睡。月亮就会消失,月亮消失了,太阳就携着光芒来找你了。”沈欢鸣胡诌的,太阳月亮的,他自己都要懵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深夜了还不睡觉要听故事。 “好!哥哥讲的真好!”冯小影继续拍手,拍完就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告别沈欢鸣,去睡觉了。 沈欢鸣也悄悄离开,期待着明日的曹介。 想想都值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翌日。 曹介醒来,一如既往的去搬砖。 哪知出了门,别人就开始对他指指点点。 “看什么!”曹介凶,一群姑娘围着他看就算了,老大爷们儿的,也怼着他看什么啊? “秃狗。” “什么?!”曹介揪着讲话人的领子不放,大早上的就被人骂了,真晦气。 “你是秃狗。” “对啊,你自己写着呢。” “哈哈哈哈秃驴我听过,秃狗却是第一次见。”围观的人开始七嘴八舌了,这个人也太逗了。 “什么秃狗?”曹介不明所以,这群人咋回事儿啊,围着他骂? 欺人太甚! “曹介,你自己去看看你头顶,硕大的秃狗二字,除了瞎子,都能看到。”其中一个认识曹介的,好心提醒他。 曹介推开人墙,自己找了个水缸。好嘛,明晃晃的秃狗两个字! 他撩水洗头,本以为洗掉了,结果抬头,头皮都搓红了,这两个字还纹丝未动。 不要给他知道是哪个瘪犊子干的!知道就把他砌进墙里! 于岑寂睡醒之后,床上只他一人。 他下床洗漱的时候,沈欢鸣才带着小二进来,端的全是吃的。 “你怎么醒这么早?”于岑寂擦脸,问沈欢鸣。 “你怎么起这么晚?” 于岑寂看了他一眼,大早上的,懒得搭理他。 “叫首阳一起来吃吧。” “他出门了。” “出门?做什么?”于岑寂不解,首阳这么早,出什么门? “你别管他,先吃。”沈欢鸣给于岑寂递筷子,还贴心的舀了粥。 于岑寂见沈欢鸣不动筷,问他:“你吃过了吗?” “嗯。” 于首阳回来之时,于岑寂还在等他。 “去做什么了?”于岑寂问。 “大人,打听到一件事。” “说说。” “还有半个月,益州将举办一场比赛,名为靓选。就是选出最帅气的男子,夺冠者,不仅能赢得全国通用的靚选之冠称号,益州巡抚还会赐他金银,也会纳他为入幕之宾。” “这么无聊的比赛,你从哪听来的?”沈欢鸣无言,这是粮食太多,吃饱了撑的?办这么个比赛。 “集口。”于首阳喝了口水,只有在集市,才能听到这些。 “这个比赛,我们要参加。”于岑寂听完就有了打算,刘客不会这么无聊,这场比赛虽听起来荒谬,却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嗯?”沈欢鸣这下……真的没话说了。 论人类有多无聊系列,即将拉开序幕。 第18章 于首阳说报名的地方在刘府的后面,刘客为了这场比赛,特意堆砌了一个擂台。 “可有听说报名的条件?”于岑寂问。 “报名者需上交一百两银子,其他都不限。” “一百两?”沈欢鸣惊,他给于岑寂买块云片糕,也才几钱银子,参加个比赛就要一百两? “属下也觉得有些过份。”于首阳初听到之时,就觉得刘客心太黑,这让那些没钱报名,或者舍不得报名却英俊的男子怎么办? “没钱就要好好读书。”于岑寂一句话概括。 刘客这样的做法,实在不可取。 “于繁繁,那我们还参加吗?太坑了,还不如我们去吃顿好的,我们去吃荷叶烧鸡好不好?”沈欢鸣劝阻。 “参加。”于岑寂心意已决,自然不会动摇。 “你只要一参加比赛,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到你身上去了。”沈欢鸣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别去,去就是万众瞩目,情敌千万。 “不会的,我们三个都要参加。”于岑寂需要有人分散刘客的注意力,也可能是沈欢鸣,也可能是其他人。只有参与了,才会知道其中有什么名堂。 “三个?三百两银子啊,公子三思。”于首阳心里默默算了好几遍,三百两,他们出门也才带了四百两,除去吃饭住宿,这三百两花掉了,他们就没钱了。 于岑寂平日里正直的很,不受贿哪来的钱? 坊间一定想不到,昏官于岑寂是以卖画为生的。 “都要去。钱财是身外物,重在参与。” 于岑寂掌握了绝对话语权,至于他们的住宿,他也已经计划好了。 他们三人一路走走问问,到了刘府后面的时候,又是人群攻击。 于岑寂扫了一眼,俊朗的后生还不少。 “公子,我们等一下吧。”于首阳都不想往里挤了,报名的人实在多。 这足以说明,益州富有且俊朗的人,还不少。 “沈欢鸣,你在看什么?”于岑寂见沈欢鸣不说话,问了他一句,哪知这人还在左顾右盼。 “问你话呢。”于岑寂掐他。 “唔,看看有无好看的。”沈欢鸣回过神来。 “哦。”于岑寂一直纳闷沈欢鸣为什么突然赖上他,现在问题有解了,沈欢鸣多半是个看脸的人。 这种人最不可信了。 于岑寂耷拉着眼皮,他有些走神。 “于大人。” 于岑寂看向唤他那人,沈欢鸣也瞪大了眼,连同于首阳也是这副表情。 “元狄?”他乡遇故人了,于岑寂没想到,还能在此地见到元狄。 元狄颔首道:“先前是学生无知,不知道大人的身份,希望大人能原谅学生。” “没有的事,正常切磋而已。”于岑寂不甚在意。 “那烦请大人帮我签个名吧。”元狄看似平静,实则要呐喊的内心已经要控制不住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素净的手帕,微微颤抖的双手,毕恭毕敬的把手帕递到于岑寂的面前。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面前的人可是于岑寂啊!他的偶像他的师父他的灵魂导师啊! 他想给于岑寂跪下,又怕吓着于岑寂,膝盖都要打弯了。 于岑寂拿毛笔写了小楷,还给了元狄。 “多谢。”元狄把手帕放进怀里,走了。 走远了的元狄,把手帕搭在了头顶。 他的头,一定荣光万丈。 “他怎么也来了?”沈欢鸣碰碰于岑寂刚刚写过字的手,顺势给他搓了搓。 “不知道。”于岑寂摇头,他并不清楚元狄的底细,是敌是友还不确定。 于岑寂被沈欢鸣拉着絮叨。 沈欢鸣要他别随便接别人的东西,又不是小朋友了。还说于岑寂字迹珍贵,别轻易给别人写。 于岑寂觉得沈欢鸣要与这吵闹的人群融为一体了,太能废话。 在沈欢鸣讲话的时候,于首阳看到了曹介。 曹介也有些显眼,大热的天,还戴着帽子。 曹介觉得有人在看他,他回头,发现了于首阳。 今日的于首阳,一副斯文的扮相。 毕竟是踩过裙子的人,曹介一眼就认出他了。 于首阳看他,曹介也不甘落后的看了回去。 “我都不忍心打断你们的深情对视。”沈欢鸣突然开口,他也看到曹介了,他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杰作。 “没有。”于首阳收回目光,不是深情对视。 “嘁。”曹介往旁边蹲了蹲,等一位粗心汉掉钱袋,他也要参加比赛,就是没有钱。 他一定要赢得这个比赛,获胜后他都不用搬砖了。 “你怎么戴帽子了?”于首阳一直在看曹介的帽子,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们上次相见,还是没有这顶帽子的。 于岑寂也看向了这不合时宜的帽子。 “这叫时髦,你懂个屁。”曹介又把自己的帽子往下按了按,可不能掉了。 “和尚戴帽子?”沈欢鸣不依不饶,今日曹介不出丑,就对不起他用的碳墨。 “都说了我不是和尚!”曹介生气的站起来,摔了头上的帽子。 秃狗? 于岑寂没想到原来曹介的脑袋上,还有这么新奇的称号。 于首阳皱着眉头,把帽子给曹介捡了起来。 “你还是戴上吧。”于首阳把帽子还给曹介,报名第一天,就把别人的目光都夺走,那谁还能注意到他们家公子? “哼!”曹介接过帽子冷哼,去一边蹲着了。 于岑寂想到了,他勾勾沈欢鸣的小指问:“是不是你?” “是我。” “你可真是睚眦必报。” “性格使然,别人的事我不管,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你就是说我。” “奥~”于岑寂拉长尾音,如果有风,就让它愉快的上扬吧。 “安静!”刘府看大门的拉着狗,狗先吠人后讲话。 “巡抚大人来了,安静!” 本来嘈杂的环境突然静了下来。 刘客上了台,高大的巡抚眯着眼睛,负手而立。他扫过台下的人群,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三日后报名截止,青年才俊定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最后的冠军,我在刘府等着你。” 刘客只说了这两句,台下就有人喊道:“大人,今天的您真威武!” 刘客笑着下的台。 台前的报名仍在继续。 于首阳挤了好久,才给他们三人报上名。 交完银子之后,他有些郁闷。 “走吧。”于岑寂喊于首阳,都报完名了还不走,在那里愣什么? “我们没钱了。”于首阳口袋里只剩结账的钱了,他们不过刚来益州两天,银子就没了。 “我自有办法,回了客栈结账,跟我走就是了。”于岑寂怎么可能会这么冒冒失失,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走。 在他们要走之时,又被人拦住了。 “公子,我看你许久了,你真是骨骼清奇,不介意的话,我们交个朋友?”许岁拦住沈欢鸣,他可是在一旁看了很久了,这位是真的帅气,他喜欢。 沈欢鸣略过他,直接拉着于岑寂走了。 “你怎么不理人家?”于岑寂在路上问沈欢鸣。刚刚搭讪那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他还以为沈欢鸣会喜欢。 沈欢鸣来看了那么久,不就是要看好看的吗?好看的来了,又无动于衷了? “我不喜欢主动的。”沈欢鸣是真的不喜欢凑上他跟前来的,这种他看都不要看一眼。 于首阳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等收拾好之后,于岑寂带他们去了一处巷子,敲了中间那户的门。 “有人吗?”于岑寂拍门,无人来应。 “别敲了,这户搬走了。”冯阿香听到动静,开门看了一眼,结果看到了自己的恩公。 “恩公,你们是来找人吗?”冯阿香问沈欢鸣。 于岑寂在一旁摸摸鼻子,他以为这位朋友还在,没想到已经搬走了。 “我们前来借宿。” “那来我家吧,我家虽简陋,但是屋子还是有的,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冯阿香热情无比。 “麻烦了。”于岑寂三人跟着冯阿香,去了她家。 冯小影就守在门口,见沈欢鸣进来,又扑住了他,“哥哥,太阳!” “嘘。”沈欢鸣冲冯小影摇头,他也没想到,他们会住进曹介的家里。 命运弄人,曹介就是条疯狗,敢给他知道沈欢鸣捉弄他,肯定又是一番乱咬人。 “哥哥陪我玩吗?”冯小影仰头问。 “等会儿好不好?”沈欢鸣拽拽她的小辫子,拖着她往前走。 “小影!又这样!跟你说多少次了?”冯阿香把冯小影拉了过去,让她别捣乱。 他们进了屋,确实有些简陋,屋里只有床,和一个衣柜。 连凳子都没有。 “公子,这……”于首阳有些不愿意,于岑寂的身份,住这个实在不妥。 “没关系,你去隔壁吧首阳,有事情我会叫你。”于岑寂也没得办法了,有的住就不错了。 “是。” “我有办法。”沈欢鸣伸手,还没变出银子来,于岑寂就把沈欢鸣展开的手给他握成了拳头。 “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是不要乱来。你这样会打破平衡的,不行。”于岑寂捧着他的手解释道。 “于繁繁。” “住这里也是有原因的,我那位朋友几年前曾告诉我,这里有藏宝图,所以……” “几年前?” “对,几年前他就告诉我了。而且,今天出现的巡抚,并不是刘客。”于岑寂今天没有拆穿假刘客,一个人认不得是认错了,可台下那么多人,怎么都没有不同的声音呢? 蹊跷。 “嗯?”沈欢鸣不解,不是刘客那是谁? “我几年前曾见过刘客,那时候他还不是益州巡抚。” 于岑寂沉默了,益州实在奇怪,他们再行事,不可不谨慎了。 第19章 是夜,于岑寂站在窗边看月亮,月应当是故乡圆,可这益州的也不差。 只差一把椅子了。 不知明日可否做一把椅子。 也不知他那朋友走了,为何还不告诉他? “于繁繁,过来,睡觉。”沈欢鸣侧躺着,对着于岑寂掀开被子,拍拍床板。 晚上就该做晚上该做的事情。 “你说,人的嗅觉会有多灵敏?”于岑寂转身问沈欢鸣,气味到底能飘多远? “因人而异。”沈欢鸣继续拍床板,还睡不睡觉了? “如果四面八方都有味道呢?”于岑寂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气味从一个地方飘过来没错,可怎么能从各个方位传来?会不会是他闻错了? 于岑寂还没想明白,就被沈欢鸣抱了满怀。 “你做什么?”于岑寂没有推开沈欢鸣。 “你被我包围了,感受到来自我四面八方的味道了吗?”沈欢鸣抱的很轻,还以为于岑寂会推开他,没想到于岑寂想事情想这么入迷,不推开他,那他就多抱一会儿。 “包围?”于岑寂被这个词吓到了,如果被包围,就说的通,可那也太可怕了。 “走走走,睡觉。”沈欢鸣拥着于岑寂,贴着他走。 “你贴我太近了。”于岑寂后背贴着沈欢鸣的前胸,密不透风的距离让他有些不习惯。 沈欢鸣不说话,到了床边后,就着这个姿势,把于岑寂压倒在床。 “唔。”于岑寂被迫趴在床上,脸贴着棉被,沈欢鸣这一砸,令他胸腔隐隐作痛。 “有点疼。”于岑寂侧脸,对他身后的人讲话。 他的声音太低了,听起来像在讲情话。 沈欢鸣就这样压着他,直至烛火昏黄,影成双。 第二日早晨,曹介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门口的冯小影和于首阳。 昨日冯阿香告诉了他有人借住,因为他回来太晚了所以没打上照面,今天见着了,还有些诧异震惊无语愤怒恼火生气的情绪。 “嘁。”曹介从于首阳和冯小影中间穿过。再宽的路,我曹爷就是要走你面前过! “早。”于首阳同曹介打招呼。 “早上就开始不顺心。”曹介瞥了一眼于首阳,想到了还有两个人在他家,心情顿时更糟糕了。 “你脾气好差。”于首阳觉得这样不好,气多伤身。 “放屁你脾气才差!”曹介踢了一脚小石子,率先出了门。 于首阳去敲了于岑寂的门,“公子,今日有大会。” 于岑寂翻身,沈欢鸣还在他旁边躺着,两个人昨晚净胡闹了,早床都没起得来。 “去开门。”于岑寂拍拍沈欢鸣,自己躺着不动。 于首阳还要敲,沈欢鸣就前来开了门。 “什么大会?” 于首阳愣了愣,继续说道:“因着报名人数过多,所以先提前准备了一个大会,分批次去台前自我展示。只需站在台前即可,不用讲话或者才艺表演。” “知道了,等下一起去。” 于首阳只能听到于岑寂的声音,他心情复杂的去等候了。 唉。 于岑寂二人收拾好之后,只能赶上下午的场次了。 “这么多人吗?”于岑寂再次被人海震撼了,这次来的还有围观的男女老少,益州城的人都来了吧? “如此壮观。”沈欢鸣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 “少爷,我去看看我们的场次。”于首阳往外走,听说他们这批在明日下午。 “嗯。”于岑寂点头,看向了擂台。 现在台上的是昨日同沈欢鸣搭话那人,走路生风,还是个少年。 于岑寂看的有些专注,等他察觉到有人挤他之时,沈欢鸣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于岑寂莫名着急,他环顾四周,根本没有沈欢鸣的身影,他去哪了? “沈欢鸣。”于岑寂开始叫沈欢鸣的名字,这里太嘈杂了,他的声音会被淹没。 “沈欢鸣!”于岑寂向外走,沈欢鸣也许在外面等他。 “沈欢鸣!!!”于岑寂挤过人群,一声又一声的喊着。 沈欢鸣不在,他怎么会这么着急? “沈欢鸣!” “于繁繁。” 于岑寂回头,看到了他。 你有没有在茫茫人海中找寻过人?那人理当是你心系之人,所以当你逆流踏过重重阻碍,听到他的呼唤之时,那一瞬,思念如同奔流涌过,延绵不绝,恍惚间天地异色。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你不见了我会去找你,你急什么?”沈欢鸣走向于岑寂,碰了碰他的手。 “我想你。”于岑寂看向那双眼眸,定下心来。 “你说巧不巧,我也是。”沈欢鸣握上他手,重新走向擂台的方向。 “你去哪了?”于岑寂知道沈欢鸣不会轻易跟他走散,可是招呼也不打就走开,有些过份。 “给你买云片糕去了。”沈欢鸣嘴上这么说,云片糕也没拿出来。 不讲一声就擅自离开的人,当罚。 第20章 台前的许岁刚劲挺拔的站立着,不少人看的连连叫好。 “这位可以,英姿飒爽,翩翩公子的样子。” “是,我要把我妹妹许配给他。” “我也有个姐姐,也不知道高不高攀的起。” 于岑寂听得有趣,合着这比赛还能造福大众了? “台前那个少年,你还记得吗?”于岑寂问沈欢鸣。 “没印象。”沈欢鸣兴致缺缺的,他其实对这个比赛兴趣不大。 “那你跟我来个地方吧。”于岑寂拉着沈欢鸣,走出了人群。今日也是大好的天气,下午的日光把人的影子映的只有一团的样子,他和沈欢鸣像是两个团子。 “要甩开于首阳,偷偷跟我去约会吗?”沈欢鸣贴着于岑寂,大大的缩短了两人讲话的距离。 于岑寂点了点头,沈欢鸣就是典型的你顺着他来,他就会觉得无趣,激不起什么火花来的话题,他自己就跳过了。 沈欢鸣看到于岑寂这个反应,果真不接着讲了。 “还记得我们那晚去过的湖边吗?”于岑寂带着沈欢鸣走的是那晚他们走过的原路,他怕换了路线就会错过什么,哪怕是再细微的线索,他也要抓住。 “记得,就是我亲过你的湖边。”沈欢鸣当然记得。 于岑寂皱着眉头侧脸看沈欢鸣,这个人怎么回事? “你在我身边,会打断我全部的思路。”于岑寂直言。 “我这是帮你另辟蹊径,你应该谢谢我。”沈欢鸣道。 “我谢谢你,你可少说两句吧。” 这个地方没有很远,他二人讲话这会儿也到了。 日光打到树上投下了大大的阴影,而在树的另一侧,光明的那边,“沈欢鸣,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儿?”于岑寂看向那处的宅邸,像是好久没人经过的样子,墙缝杂草已经开始疯长了。 “没有啊。”沈欢鸣仔细嗅了嗅,他什么也闻不到。 “你的嗅觉是不是不灵敏?”于岑寂走向那道门,只站在门口,就闻到了那刺鼻的异味。 腐骨腥臭,愈近愈浓。 “没有啊,我就能闻出你的味道,你那香甜……” “好了,别闹了。跟我进来。”于岑寂指尖还未触碰到门板,就被一股阻力拉着向后退。 “这种事情我来就好。”沈欢鸣把人拉到身后,缓缓推开了那道门。 是一座废弃的府宅,院内的野草长得有半人高,门栏都是破旧的,遍布蛛网,许久未有人来造访了。 “往里走,里面味道更浓。”于岑寂忍住恶心,继续往里走。这里太恶臭了,阖上门一副无事的安好模样,内里却恶臭不堪。 “很难闻吗?”沈欢鸣没闻到什么太重的味道,但他见于岑寂皱着眉,好似有些难受。 “鸟的嗅觉竟这般差?” “喂,不带物种歧视的。”沈欢鸣捏着于岑寂的鼻子,还要同他打闹,突然被于岑寂拿下来手,走向屋内去。 这屋正中间挂着巨大的帷幕,挡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沈欢鸣拉开帷幕,而入目的场景,他毕生难忘。 满地的尸首,零落的人头,被剖开的胸膛里还有老鼠爬出来,鲜血染红的大地已经刻上了那份悲凉。 在这方土地上,竟躺满了白骨和腐肉。 “是真的。”于岑寂垂着眼,看着眼前这一切,入门前作呕的心也变凉了。 白骨砌成的地毯上,被剖开的胸膛,还有那始终无法闭上的双眼,哪一样都让于岑寂为之愤怒。 这份歌舞升平都是假相! “于岑寂,别看了。”沈欢鸣看着于岑寂红润的眼眶,捂上了他的眼睛,把人拖了出去。 于岑寂被拉到太阳下,酷热,但无风。令人作呕的味道,以及那久久挥散不去的恶寒,他有些生气。 “于岑寂,你……” 沈欢鸣话依旧没说完,就被于岑寂拉着到了那颗树下,“沈欢鸣,你会水吗?” “会。” “那你能带我下水吗?” “可以。” “那就下吧,从这里开始,到湖心。”于岑寂指着阴影的顶部,沿着这个方向,一直指向湖中央。 “抱紧我。”沈欢鸣揽过于岑寂的腰身,带人下了水。 湖水是清澈的,于岑寂看着这片湖,连一个过往的游鱼都没瞧见,这湖像是一片死湖。 沈欢鸣带着于岑寂往下往里游,再往下,会有些淤泥,沈欢鸣本要停下了,又被于岑寂指着向下去了一些。 他游着游着就发现了不对劲,有东西在漂浮着,好像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翻涌着漂浮的。 于岑寂也看到了,是人的头骨。 似乎是触动到了什么,湖水涌动,水波层层袭来。 即使见了那府宅的尸首,于岑寂也还是被眼前的场面惊得说不出话。 团团白骨搭建的棺材,足足有几人长,白色的棺上还带着绿色的水草,看起来更加恶心了。这要用多少尸首,才能搭建出来啊? 于岑寂捂着心口,他有些受不住。 沈欢鸣也是一样的感受,他来人间的时日不长,不过几年。可这般残忍的景象他从未见过。 沈欢鸣把于岑寂带到岸上去,也不管两人湿透的衣衫,沈欢鸣给了于岑寂一个拥抱。于岑寂一定被吓着了,他的身体都在抖。 “于繁繁,人若去世,亡灵都会先去天上走一遭,是好人就会得道,是恶人自当被贬入地狱。后世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若是被害,那么被害者的亡灵就会集结,组成军队,讨伐那心狠手辣之人。” “所有事情都可以被谅解,唯命和正不可。”沈欢鸣把于岑寂打湿的碎发拨到一旁,安慰他道。 “这益州,是魔窟。”于岑寂紧闭上眼,把他今日所看到的每一幕,都深印在脑海中。 他一定帮这些人找到凶手。 “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地方有蹊跷?”沈欢鸣最纳闷这个,于岑寂一直同他一起,怎么突然就发现不对劲? “你有没有闻到过死人的味道?那晚在湖边,我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不是单纯的血腥味,还混杂着臭味,可又不是很明显。一般来讲,当味道从一处飘来时,人能很清晰的嗅到。可当同一个味道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闻错了,因为那个味道实在很淡。”于岑寂看向沈欢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见你提都不提味道的事情,还以为是自己感知错误。后来查了书籍,听说鸟的嗅觉并不灵敏,所以今日才又拉着你再来瞧瞧。” “湖底的白骨我们暂且不说,可那座府宅呢?这么惨烈的场景,难道就不曾有人发现吗?”沈欢鸣自己确实是没有闻到,可于岑寂能闻到,就说明别人也可以,那又为什么这个地方没有被人发现呢? “你记不记得我们来的第一天,我和首阳说气味的事情,然后你说有妖气。”于岑寂看向湖面,它平静的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是说,这里有结界?” “是不是结界我不清楚,有人的胸膛被剖开了,我想不到人取人的心脏能有何用,可若是妖呢?书上有记载,妖者食人心,可聪慧可修为增进。这些都构成他们杀人的动机。”于岑寂看到不止一两个被剖开的胸膛,直觉不能是人干的,撕裂的伤口并不规整。 “且你还有没有印象,我们初来之时,这城里一个乞丐都没有。可在那间屋子里,我看到了破烂的衣衫,死者定有乞丐。” “我以为你被吓着了,没想到你想这么多?”沈欢鸣听于岑寂讲的头头是道,提起的心都落下了。于岑寂没有他想象的脆弱。 “不是吓到,是愤怒。”于岑寂想到那么多人死于非命,居然连埋骨之地都没有,他就有些气愤。 “你说是妖,我就不想让你介入了。”沈欢鸣又开始担心了。 “我们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啊。” “命重要还是死去的人重要?” “命重要,百姓同样重要,同为人,我等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需要真相,我也需要。”于岑寂心乱如麻,没有一丝头绪。 “我支持你。”沈欢鸣立场转换的飞快。 “好。” 于岑寂心事重重的跟着沈欢鸣回家,刚到门口,就被冯小影抱了大腿。 “哥哥,哥哥你们去哪了?”冯小影今天没有扑向光明哥哥,因为她发现这位看起来也很好抱。 “我们去维护和平了。”于岑寂被小丫头打了个岔,注意力稍稍有些转移,就蹲下去跟冯小影讲了一些俏皮话。 “我也想去。”冯小影笑的小梨涡又出现了,小辫子一晃一晃的。 “只有我们可以去哦,小影还不可以。”于岑寂看着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于青盐,于青盐就没有这样的表情,小小年纪的时候,就已经不可爱了。 “为什么小影不可以?” 沈欢鸣往屋里走的时候,听到了于岑寂回答冯小影说,“因为哥哥们是大人,是来探案解密的,是为百姓做事的呀。小影只需要做哥哥们的妹妹就好了。” 对着冯小影这个小傻子,就该再忽悠些,于岑寂说些什么大实话。 于岑寂逗冯小影的时候总觉得忘了些什么,可他现在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首阳:想不起来就算了? 第21章 于首阳回去找于岑寂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又是不吭一声就走了? 于首阳有些失言,沈欢鸣来了之后,找不到于岑寂对他来说就是常事了。 对一个暗卫来说,这就是失职。 一时失职一时惨,一直失职一直惨。 于首阳退出人群,突然踩到了什么。他往下看,是一只脚。 曹介眼神凌厉的看着踩他脚的那个睁眼瞎,他娘的知道踩人了还不把脚挪开? “踩到我了。”曹介哀怨的开口,总觉得这个人就是故意的,因着他先前踩了于首阳的裙子,所以他才要踩回来的吧? “不好意思。”于首阳抬脚,他发现曹介好喜欢蹲着,做什么都要蹲着,脚踏实地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搬砖的。 “挪开,挡到我的视线了。”曹介粗声粗气的讲。 “对不起,挡到你看别人的背影了。”于首阳还是不动,曹介才不是在看什么,他就是单纯的蹲着,否则就他这个视野,只能看到别人的屁股。 “喂,怎么跟靓选之冠讲话的?”曹介拍拍衣衫,站了起来。别说于首阳看起来腿挺长,结果才只到他的鼻尖,矮子。 “谁?”于首阳再度发问。 “我!你瞎了?”曹介趾高气扬的,仿佛身后披着大氅,英姿飒爽的不得了。 “不会是你的,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女子喜欢俊朗的,二般喜欢有才气的,再不济也会喜欢有富贵之气的,独独不喜欢土里土气的。”于首阳指出曹介的不足来,希望他有所改进。 “你会不会说话?!!!”曹介头上的秃狗二字还没掉,亮晶晶的还有些傻气。 “言尽于此,你不要参加这个比赛了。”于首阳诚恳的规劝曹介,不要浪费钱。 “老子就要参加。”曹介揪着于首阳的衣领,想把人提起来,大臂肌肉都要爆了,于首阳还是分毫未动。 呸,真埋汰。 “你家里还有老人小孩,有那钱不如给小影买些吃食。” “嘿,我发现你们这群人真好笑。我平白无故变成了和尚不说,还凭空多了个家人和小孩?真是喜当爹。”曹介讥讽的嘴角再也藏不住了,呵。 “你的光头……”于首阳迟疑,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们确实不了解曹介,曹介也并没有呈现出好的形象给他们,所以…… “自己剃的不行吗?夏天了我想凉快凉快不行吗?”曹介抹了一把自己光滑的头顶,眼神有些暗淡,眼眸中的狂傲也褪去了。 “那小影和冯姨呢?你们不是亲戚吗?” “非亲非故,随手搭救而已。”曹介不欲多言,他跟这个人讲那么多干什么? 于首阳拉着了曹介的胳膊,“你是不是想进刘府?” 曹介彻底停下了,他考究的看着于首阳,好像要把于首阳看破一般的盯着,“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图钱而已。” “不可能,赏银才黄金百两,你定也不稀罕这个称号,所以一定是想接近刘客。”于首阳说出他的看法。 “谁说的,我就是想拿下这靓选之冠的称号,天下第一。”曹介眼底的光又回来了,吹牛他最在行了。 “不是,你不修边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乎名利?”于首阳一语见地。 “瞎掰扯什么,松开我,别碰我胳膊,热死了。”曹介甩开于首阳,径自离开了。他才不是被人说中才落荒而逃的。 于首阳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暗。于岑寂跟沈欢鸣已经进屋了,他就没去打扰他们,在院内同冯小影玩耍,也不见曹介回来。 “你跟傻丫头说那么多做什么?”沈欢鸣问的是于岑寂进屋之前跟冯小影说的话。 ‘因为哥哥们是大人,是来探案解密的,是为百姓做事的呀。小影只需要做哥哥们的妹妹就好了。’ “她不傻。”于岑寂纠正沈欢鸣,沈欢鸣故意说冯小影傻,不就是为了掩饰他喜欢这小丫头的事实吗? “这么喜欢小姑娘,怎么不去娶亲生一个来玩?”于岑寂好笑的看他,他别是因为小丫头今天抱的是自己,所以吃醋了吧? “我倒是想,你看你生得出来吗?”沈欢鸣还有一刻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还是算了吧,于岑寂不具备这个条件,就算可以,他也不想让于岑寂冒险经历这份痛苦。 听闻很多母亲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死,太危险了。 于岑寂僵住了脸,沈欢鸣这张嘴是不是又说什么讨嫌话了? “沈欢鸣,再同我讲这种不正经话,小心你的翅膀。”于岑寂摸摸沈欢鸣的胳膊,好似抚摸的是稀世珍宝一般,易碎易折。 沈欢鸣就着那只抚摸他的手,一把拖过人来抱进怀里。 “早就听说人类调情的手段不一般,你摸得我有些舒服,又有些不舒服了。”沈欢鸣贴着人,同他四肢交缠,给他感受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是在威胁你,你不要再勒我了,沈欢鸣你听不到是不是?”于岑寂要窒息了,沈欢鸣的怀抱杀人,他有些受不住。 “我的命根子都给你,随你开心。”沈欢鸣拉过于岑寂的手,还要向下走,就被于岑寂推向床边,压在了他身上。 “到底是谁在调情?”于岑寂兴冲冲的凝视着沈欢鸣,风声蝉鸣,以及谁疯狂律动的心跳,交织着酝酿着。 “于岑寂,你如果现在吻我,我会很开心。” 于岑寂俯身,亲了亲沈欢鸣的嘴皮子,尚未起身,就被身下人吮吸着翻转了局势。 沈欢鸣扶着于岑寂的脑袋,怕磕着怕碰着了。 “唔。”于岑寂摸摸那双明亮而璀璨的双眸,还没说出一个字,就又被那人堵上了嘴巴。 沈欢鸣喜极了他的上嘴唇,给他嘬肿了才松开。 云片糕是甜的,你也是,你更甚。 第二日,于岑寂三人去参加那靓选的初试。 于岑寂着一身絳红束腰袍,头发收拾的干脆利落,熏香用的淡雪莲,颇为清爽。 沈欢鸣今日着的是于岑寂那日念的黑金服,又稍做了些改动。黑色的上好丝绸,金色的缝线,袖口还纹着一只金丝雀的雏形。黑色发带连同发丝一起飞扬,身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香。 挺直的背脊和那修长的脖颈,贵气十足。 而于首阳,不同以往未穿那深色衣袍,他穿了白色,尽显斯文,丝毫不像拿剑之人。 他三人一同前往擂台,路上未遇见曹介,他应当是不去了,于首阳想。 初试规则为两人一组,上台之后随意发挥就好,没做过多要求与限制。 先登场的是沈欢鸣与一少年。 沈欢鸣一步一步的踏上那擂台,阳光打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光晕。 他沉着脸,气势由内而外的散发,压制着他旁边那位不知名的少年。 台下依旧乱糟糟的,过于混乱了,沈欢鸣反而什么都没听到。他就那样站着,俯瞰着台下的烟火气息,反倒觉得有些热闹了,完全不同于他所飞翔的天空。 沈欢鸣只站那一刻,就被人丢了好多蓝色小花。 他旁边那个少年倒有些垂头丧气了,沈欢鸣什么都不做,他被这气氛带动着,竟也什么都没做,结果他一朵花也没收到。 这对比太明显,谁占了优势,一目了然。 沈欢鸣满意的下了台,剩下的就看于岑寂的了。 第22章 于岑寂是与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一同上的台。要么说规则是两个人一同上台,有人才好做对比。于岑寂刚站定,就听到台下人讨论。 “我喜欢左边那个,颇有男子汉气概。” “我也是,左边那个看起来很是英俊,很有安全感。” 右边的于岑寂听着台下这群男人的讨论,顿觉无语,他难道没有男子汉气概吗? “右边那个是不是女扮男装啊?” “哎,我也觉得,就是你先讲出来了。” “太漂亮了这个不符合我们靓选的标准,我们把花都投给左边那位。” “好。” 于岑寂听了更恼火,他就应该关上自己的耳朵,看看这些人,有眼不识泰山,只给他投了两朵花!是人吗?! 于岑寂气鼓鼓的下了台。 于首阳靠后些,跟他同台的那位因为外观的原因,于首阳拿了整整六十朵花回去。 而擂台不远处,沈欢鸣捧着他的八十九朵花,一股脑塞给了于岑寂。 “做什么?”于岑寂不开心脸,他今天居然才只有两朵花? 益州人到底是什么审美? “这是大自然的馈赠。”沈欢鸣背着手,看着这样有些挫败的于岑寂还有些乐趣。 “那也不是给我……”于岑寂话未讲完,就被沈欢鸣捂上了嘴。 “是给你的,是对你眼光的赞许,你选择了我所以这些是赠予眼光独到的于岑寂的礼物。” 于岑寂垂眸看着怀里的花,花团锦簇,对着此般美好,他不该再生气的,他有些想作画了。 沈欢鸣观察着于岑寂的眼神,见他目光柔和下来才扯着他去了茶楼,又把于首阳抛下了。 到了茶楼,沈欢鸣先是寻了小二来,点过吃食又问小二:“小二,益州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嗨,我们益州好玩的地方没几处,山啊水啊都没什么名气,还不如不去。”小二殷勤的回答沈欢鸣。 “这样啊,那有什么比较好玩的活动吗?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沈欢鸣一边看于岑寂神情,一边又继续追问小二。 “有,像扶贫比赛,模仿大赛,淘金比赛,找寻藏宝图这些,我们都玩过。”小二掰着手指,一个一个说给沈欢鸣听。 “等一下,你说寻找藏宝图?”于岑寂听到藏宝图,突然来了兴致,就着这个话题问小二。 “对,藏宝图就是参赛的人,每人交一份自己绘制的图纸,打乱顺序,让全城的人参与。”店小二解释道。 “全城?”于岑寂听的匪夷所思,这比赛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小分队啊,我们藏宝图大概百来份,城中上千的人,哪够啊。除去不参加的人,差不多十人一队这样子。”小二把手中的毛巾都放下了,说的口干舌燥时,还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们的藏宝图,是自己画的?”于岑寂满头黑线,传的沸沸扬扬的藏宝图,居然是益州人自己画的? “对啊。有些人根据图纸,能找到藏的几两银子,有大方的老爷会埋上一张百两银票。还有些人找的是花瓶古董,都是些小玩意儿,不怎么值钱。” “你们倒是会玩。”于岑寂听的津津有味的,难道这些比赛的意义就是为了娱乐大众? 那那些尸首呢?破旧的府宅难道就无人问津? “我悄悄跟你讲。”店小二手捂着嘴,呈喇叭状的小声说道:“还有神人把图纸路线画到湖里去的,就有人最后在湖里找到了人的头骨。” “然后呢?”于岑寂紧接着发问。 “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巡抚大人不管吗?”于岑寂费解,这种事情,一定是一传十十传百,刘客怎么可能会置之不理? “头骨就是巡抚大人找到的,他还给绘制这个图纸的人,赏了一个封号,叫最佳惊奇奖。你说这人也是,哪来的好运气,居然还有巡抚大人拿到了他画的图,这要是别的老弱妇孺拿到了,非得打他不成。”小二叹息,这不就是恶作剧吗,巡抚大人心善,还给了他一个封号。 “图是谁画的?” “许岁,画这张图的时候,年十五。才十五岁啊,就有封号了,羡煞我也。”小二再度叹息,这般运气他没有,有也不会在这里擦桌扫地了。 “许岁?”于岑寂深觉自己像一个问号桶,一连接一连的问题。 “他也参加这次的靚选了,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不过他这个人爱出风头,什么比赛都爱参加。你应该一问就能打听到他。” “好。” 于岑寂今日虽不顺心,但好歹得了些有用的线索。 “我们可能需要去结实一下许岁。”于岑寂同沈欢鸣并肩走着,走在夕阳下,昏黄的光映着沈欢鸣,衬得他有些温柔。 “谁是许岁?”沈欢鸣站在于岑寂身后一点点的位置,是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是沈欢鸣刻到骨子里的意识。 “我问过了,如果没错,就是那日同你搭讪的少年。”于岑寂甚至还见过许岁的画像。这街上还有卖许岁画像的,说是幸运之神眷顾过的孩子,谁请回去供到家里,就会运气爆棚。 “你怎么总是讲他?你是不是酿醋的?于繁繁,你这坛醋可是越酿越酸啊。”沈欢鸣咧开嘴,笑的有些孩子气。 “说正经的,许岁之前画过一个藏宝图,藏宝的地点就是那座湖,我们需要去问问清楚。”于岑寂正色,这件事情还是要尽快问,后面还有刘客等着他去会一会。 “我们主动结实他不会很奇怪吗?”沈欢鸣在人世待了许久,只主动招惹过于岑寂。 “不会,是他想认识你。”于岑寂胸有成竹道。 若真是他们主动接近,还会显得别有所图。可对许岁,并不是。 “于繁繁,你敢打我的主意?”沈欢鸣并不傻,于岑寂这一句话他就知道是何意了。 于岑寂居然想让他出卖色相? 这是人干的事吗? 于岑寂不是人。 “你怎么那么敏感,不过是要你不经意在他面前过两趟,怎么还跟其他的扯上了?”于岑寂只是想让许岁自己送上门来,沈欢鸣在想什么? “不准算计我。”沈欢鸣有些较真,他有些开不得这个玩笑。 我的真心,既然付你,就不要辜负。 “好了,算计谁都不会算计你。”于岑寂敷衍道。 沈欢鸣兴致缺缺的,任于岑寂说什么都不再开口了。 于岑寂跟在沈欢鸣身后,看着他耷拉脑袋的样子,想到了自己二十岁的样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 喜形于色是少年郎的本性,他以往不开心也要嚷出来,不乐意了就摔杯子,不想做的事情任谁勉强都没有用。 沈欢鸣比起他已经好太多了。 “别生气了,我往日同你讲了那么多好话,都敌不过你一个我算计你来的威力大。我并无他意,你若是不喜,那我们就再想法子,你不同我讲话做什么?我今日还有许多夸赞之语没有讲出口,你不想听听吗?”于岑寂拉住沈欢鸣的腰带,只是轻轻一勾,沈欢鸣就停下了。 “于岑寂,你真的很不会哄人。”沈欢鸣转身,看着一脸平静的于岑寂,竟是自己在这生闷气了。 “我极少哄人,没有人需要我哄。但是你生气了,我就得学着让你开心,让你因我笑,而不是因我恼。”于岑寂讲的都是实话。 他活了二十五年,竟只学会给别人添堵了,真是糟糕。 “哄人不需要讲那么多话。” “恩?那……” 于岑寂话未讲完,就被沈欢鸣吻上了嘴唇。 一触即离。 “这样啊,下次我再生气,你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的亲。”沈欢鸣摸摸于岑寂的脖子,也没那么生气了。 “记住了。”于岑寂失笑,幸得这里人少,不然沈欢鸣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松开他。 于岑寂觉得他要得一种病了,一种看到沈欢鸣就觉得嘴巴疼的病。 没得治,他还乐得自在。 “还有什么称赞的话,都说出来,我听听。”沈欢鸣背着手,如同一位王公贵族前来视察他的领土一般,衣冠外带出的傲气。 “清新俊逸,仪表堂堂。” “还有呢?” “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于岑寂最会的就是讲成语,对着别人就是讲成语,可对上沈欢鸣,不过是形容罢了。 “继续。” “玉质金相,玉树临风。” “不要停。” ………… 这厢工地上,已经结束了靓选初试的于首阳跟着曹介,曹介搬啥他搬啥。 “你做甚的紧跟着我,去抗沙子,再不济捡石块儿。别跟着我。”曹介有些想避嫌,这让上面的头头看到了怎么办?一定会说他俩偷懒,克扣工钱。 “第一天来,没什么经验,跟着你学习一下。”于首阳还是跟着曹介,有模有样的学着。 “哎我说,你这人咋回事儿啊,说了不互相阻碍彼此呢?你就是这样不阻碍的?”曹介汗都要淌下来了,还要跟于首阳讲道理。 都怪昨晚他一时耳根子软。 昨晚于首阳找他,本以为是来吵架的,没想到突然深夜谈心。 “我以前有父母,但是他们都死于非命了。”于首阳对着曹介,谈不上悲伤的脸,讲的却是悲伤至极的话。 曹介接过于首阳递过来的酒,没有说什么,只是同他碰了碰杯。 于首阳一饮而尽,握紧拳头说:“刘客害我父母,此仇我一定要报,进刘府,摘下他首级。” “杀人犯法。”曹介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好像并不赞同于首阳的观点。 “因为父母离世,我被迫背井离乡,只为归来之日,手刃仇人。管他法不法。” 曹介就是听了这几句话,带上了这么一个蠢队友。 不求帮大忙,只求不拖后腿。 而于首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着之前于岑寂叫他去了房内,要他跟着曹介。 “为什么?”于首阳不解,保护于岑寂的安全才是他应该做的。 “曹介的眼里有故事,他的目标其实很明确,接近刘客。”于岑寂不信曹介这样的人甘心只是搬砖头,且他近日里搬砖的对象都是刘府,曹介到底为什么要进刘府?刘客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那属下应该怎么做?” “有了共同的敌人,你们就是朋友。” “可大人怎么知道曹介跟刘客有仇呢?”于首阳想不过来,这两个身份相差如此之大的人,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猜的,日后便知了。”于岑寂也不是太肯定,只能说试一试。 正是因为于岑寂的吩咐,才有了今日的搬砖组合。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的搬砖。曹介看的是刘府的方向,而于首阳,看的是人心…… 第23章 几日后,刘府前来选人,原因是巡抚大人想在后院植一片竹林,需要一个种树的。 曹介拍拍手,站的恭敬。选他,不吃亏不上当不后悔。 刘府管家看了好几遍,这些人当中太胖了不行,太黑了不行,太瘦了也不行。看到曹介的时候,顿了顿,太凶的也不行。 当他看到于首阳的时候,内心就有人选了。 “你,跟我走吧。”刘管家指指于首阳,没等他回话,就先扭头走了。 于首阳紧随其后,匆忙中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曹介铜铃般瞪大的眼睛,以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 刘管家瞎了吧!曹介愤愤,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他却选了一个白斩鸡? 刘管家为何这样?曹介攥紧拳头,对着空气来了两拳。生气!于首阳真烦! 于首阳随刘管家进了刘府,还没打量四周的环境,就被管家指使着去搬竹子了。 上百颗竹子,居然只要他一人搬,刘府真是好大方的做派。 于首阳被竹子困在这里了,连去四处走动的时间都没有。 他不仅没有四处走动的时间了,连靚选的决赛都不用参与了,现下于首阳已经成功进入刘府了,甚至还先了曹介一步。 剩下就只等曹介来了。 冯家院子里,沈欢鸣在家陪冯小影玩。 “小影,你的手脏了。”沈欢鸣回过神,冯小影已经在地上扣泥巴了,小手黑黑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土。 “给你,堆一个房子!”冯小影仰脸看沈欢鸣,手还在实实在在的拍打着地面,给小沈哥哥堆一个房子,他就有家,有房子了。 “那你可要给我堆一个大一点的房子。”沈欢鸣一听连阻止的话也不说了,蹲在她旁边陪她一起扣泥巴。 “好!”冯小影兴冲冲的,撅着屁股扒泥土扒的更卖力了。 “小影怎么不出去玩?外面花花绿绿的,还有好吃的。”沈欢鸣都没见冯小影出去玩过,也不见这个孩子囔囔着出去。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恰是玩心正重的时候吗? “奶奶不让。”冯小影奶声奶气的回答,腮帮子鼓鼓的,明明什么都没吃。 “那如果我带你出去玩呢?”沈欢鸣逗她,看她能不能经得住诱惑。 “恩……小沈哥哥带我出去玩什么啊?”冯小影被这个话题吸引,孩子太小没有办法一心二用,所以她停下来手上的动作,专心的看着沈欢鸣。 “带你去放纸鸢,荡秋千,给你编花环,戴上了就是小公主。”沈欢鸣给仰着小脸的冯小影擦了擦脸颊,擦下来一层泥巴。 真是个土孩子。 “好啊好啊,那哥哥我可以吃糖葫芦吗?”冯小影拍着小手,好似她已经同沈欢鸣出去玩过了一般。 “不可以,这不是吃冰糖葫芦的季节,吃了会拉肚子的。小影一定不要吃,吃了就是背叛了小沈哥哥。”沈欢鸣绷着脸,特别正经的交代冯小影。 “好!” 于岑寂外出归来之时,就看到一大一小玩泥巴的背影。 小孩子遇上了大孩子。 于岑寂弯腰看他们在做什么,只看到了一个小土堆。 “这是什么?”于岑寂突然发问。 冯小影扭头笑的小梨涡都深了,“给哥哥盖的房子。” “哦?哪个哥哥?”于岑寂好奇哪个倒霉哥哥要住这个小土堆了。 “你和小沈哥哥。”冯小影乖乖的回答。 小沈哥哥刚刚跟她讲,房子要盖的大一点,以后他要娶于岑寂,两个人住的,还要气派一些。 听了这话的冯小影,把土堆的尖尖堆的更加尖锐了。 于岑寂闻言看了一眼沈欢鸣,只见那少年笑的开怀。 “小影可真棒,谢谢小影啊。”于岑寂揉揉冯小影的脑袋,顺便弹了沈欢鸣的鼻尖。 可爱鬼。 夜晚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坐着等曹介和于首阳,结果只见曹介一人丧气的回来了。 “于首阳呢?”于岑寂问曹介。 曹介抬眼皮,愤恨的看了一眼于岑寂,超级大声的讲道:“去刘府种树了!” 冯小影被这个音量震得抖了一抖。 曹介自己也觉得音量过大了,歉意的捏捏冯小影的脸颊肉,“对不起啊,哥哥今天表演的是大力士,用力过猛了,是不是吓着小影了?” 冯小影一听曹介在表演,立刻扬起了小脸,给曹介鼓掌。 “吃饭吧。”冯阿香见小孙女又被分散了注意力,就开始喂她吃饭。 曹介也坐下了,席间只有碗筷的碰撞声。 饭后于岑寂拦下了要离开的曹介,“为什么你没和首阳一起?” “为什么我要和他一起?像我这种能力者,根本不需要跟别人一起。”曹介为自己的落选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那你好强。”沈欢鸣默默接了一句,强者从不说自己很强。所以就厚脸皮来说,曹介也好强,谁都比不过。 于岑寂今日出门是去找许岁了,既然沈欢鸣不愿意来,那他就自己来,委婉的问也是问,开门见山的问也是问。 “我想学绘制藏宝图的诀窍。”于岑寂约许岁到了茶楼,往他面前推了一张银票。 这银票是他藏来应急的,现在派上用场了。 “你这个人好奇怪。”许岁又不缺钱,不缺钱就是不缺钱,不听话的手还是把银票拿了起来,仔细嗅了嗅,真香。 “我听说你两三年前画过一张藏宝图,妙得很,你若是教我怎么画,学成之后,我定有重金再付你。”于岑寂夸下海口,重金可以有,给于宁写封信,多少钱都有了。 “坊间乱传的,你别信。”许岁吊儿郎当的吃着点心,没有要教于岑寂的意思,也没有要把钱还回去的意思。 “你们家也是中途富裕的,全是托你的福,不是吗?幸运之子。”于岑寂这些话全是从小二那里听来的,今日若是不能套出许岁的话,他还有别的法子。 “看你这话说的,多不好意思啊。”许岁摆手,名气太大,以讹传讹,给他爹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削。 “我学会这门手艺后,江湖就都知道,我师承于谁了。”于岑寂诚恳发言,他真挚的望向许岁,好似书呆子读昏了头的模样。 读书人忠诚于书本,求技术之人忠诚于师长。 “哈哈哈可我并不会啊。”许岁被于岑寂的虚假真诚所打动了,他听的都想教给于岑寂了,可关键是他也不会画这藏宝图啊,怎么教? “你可真是谦虚。”于岑寂还要继续奉承许岁,就被许岁打断了,不让他再讲了。 “我确实教不了你,你去问问别人吧。”许岁颇有自知之明,夸他两句就可以了,说多了他自己也承受不住。 “就是要向你请教。”于岑寂摇头,执着的不行。 “那你跟我来吧。”许岁见实在拒绝不了,就勉强应下了。 于岑寂跟着许岁,到了一家墨宝店。 “老板,租一间雅间。”许岁花的是刚刚收的于岑寂的钱,带他去了一个雅间。 “来这里,是要开始学习了吗?”于岑寂被许岁的速度惊到了,如此雷厉风行。 刚刚还百般拒绝,现下就笔走龙蛇。 “对,你站我身侧,看我怎么画。”许岁拿笔的手不停,一副大师的做派。 于岑寂对画的造诣颇深,从许岁下的第一笔,他就开始怀疑。 许岁先是画了一个小房子,接着开始歪七扭八的画路线,连提示都不给,片刻就做出来了一副藏宝图。 这是给三岁小孩子看的图吧? 于岑寂不相信这种水准能画出寻湖藏宝图,要不然就是许岁在逗他。 “你这…”于岑寂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怎么样?”许岁问。 “不怎么样。”于岑寂答。 这画于岑寂夸不出来。 昧良心的事情,于岑寂做不来。 啪! 许岁把笔重重的放在桌上,“我都跟你说了我教不了你,你自己非要我教。现在画出来了,你还嫌东嫌西。” 他都说了他不行,要不是于岑寂实在盛情难却,他连笔都不会提一下。 “是我的错,只是我实在想知道,你几年前设计那个藏宝图时候的想法。”于岑寂也不是故意的,他哪里想得到许岁居然有这么幼稚的画法。 “那是我少年怀春时,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画的。”许岁觍着脸,说的也不嫌害臊。 于岑寂皱眉,怀春?谁怀春会画一幅可以找到人头骨的藏宝图? 许岁在骗他。 “我也有心仪之人,不如你教教我怎么画一幅出来给他吧?”于岑寂就着许岁的话,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谁?经常跟在你身边那位俊朗的后生吗?”许岁八卦道。 后生?许岁明明跟沈欢鸣一样的年纪,却唤他做后生? “你就当他是。”于岑寂同许岁讲的越多,内心便越困惑。 许岁这个人很古怪,还有些言行不一,他今日所讲的话,于岑寂大概是不会相信的。 “简单,你跟他一起画就是了。” “一起画?那当然又是谁跟你一起画的?”于岑寂直抓重点,谁是他的伙伴? “没有人啊,我自己画的。”许岁支支吾吾,丢下笔跑的街上尘土飞扬,生怕于岑寂追上他。 许岁为什么说沈欢鸣是后生? 许岁的伙伴又是谁? 第24章 于岑寂有些头疼,许岁看起来像是一个满嘴谎话,丝毫不配合的人。 没有任何的线索,到了藏宝图这里就断了。既然藏宝图谁都可以绘制,那么他是否可以理解为,许岁指引刘客找到藏宝图,是为了揭示什么? 而刘客,此刘客非彼刘客。 于岑寂认识的刘客并非贪污受贿,满眼钱财,贪图名利之人。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于岑寂眉头紧皱,只觉来这几天,他日日都在思索,有些累了。 “你认真思考的样子像极了馄饨摊掌柜的。”沈欢鸣突然出现,往于岑寂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于岑寂低头,拆开了手中的纸张,上面只有三个字,小老头。 沈欢鸣的字迹潦草,可又能从那一撇一捺中看出调侃来,这人怎么总不正经? 于岑寂把这纸折叠整齐,随后微微仰脸,眼眸波光流转,极具深情的讲道:“砍了你的头。” 而后把手伸到沈欢鸣的后领口,塞了那张纸进去。 塞完就跑! 沈欢鸣把他酝酿了好久的话都咽了回去,于岑寂刚刚那副表情,只说砍了你的头未免也太浪费了吧。 他跑着去追于岑寂,尚未走几步,于岑寂就停了下去,蹲在路边不起身。沈欢鸣以为他怎么了,刚走过去,于岑寂‘刷’的站了起来,手中举着小白花,递到沈欢鸣眼前。 “幸亏我刚刚跑的慢,看到这花只觉得与你挺配的,就想着摘来给你……” “唔……”于岑寂惊了,他被沈欢鸣捂着嘴拖到了巷口去。 “于大人,真想让你看看我想怎么对待你。”沈欢鸣食指指侧划过于岑寂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咳,本大人不做法令之外的事。”于岑寂也好久没听到于大人这个称呼了,可他总觉得沈欢鸣的于大人与别人口中的于大人有些不一样。 沈欢鸣摇摇头,还是忍不住恶狠狠的亲了靠着墙壁的于岑寂。 “好了好了,我要被你怼进墙里去了。”于岑寂推推沈欢鸣,可真等人从自己身上起来之时,他又抱住了沈欢鸣。 “挺想看看你后面要做什么的。”于岑寂下巴抵着沈欢鸣的肩膀,不给他看自己脸上退不下去的情绪。 “于大人,你假公济私,说是要来查案子,其实是为了来此地与我共度良辰与美景的吧?”沈欢鸣亦不动,就这样静静的抱着怀中人,眨了眨眼睛。 瞬间此巷繁花似锦,亮堂了起来,不似他们刚进来时那般昏暗。 “现在可以是。”于岑寂点了点头,松开沈欢鸣,摘下墙壁中开出的花,别在沈欢鸣乌发上,随后拉着人坐下,给他讲许岁。 沈欢鸣勾着于岑寂的手,满眼都是他讲话的样子,连他讲什么都没有听。 “许岁说你是后生,你觉不觉得奇怪,明明他自己看起来也不大的样子。”于岑寂转头,对着沈欢鸣提出了他今日最大的疑惑。 “奇怪。”沈欢鸣装模作样的点头,他还在盯着于岑寂的嘴巴看,水水润润的,想糟蹋。 “首阳也进到刘府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帮曹介一把,让他也进去,看看能不能探出刘客的一些消息。”于岑寂那只空着的手也没停,他思考的时候习惯摩挲手指。 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用上曹介。 “不要让曹介进去。”沈欢鸣否决了于岑寂的提议。 “为何?”于岑寂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不帮曹介进去刘府,怎么能知道曹介跟刘客的纠葛?且一开始就是曹介要进刘府的,所以他才派首阳打入刘府的,沈欢鸣这样讲又是什么意思? “于大人,你忘了。再过个几日,靓选就要真真正正的开始了,你以为到时候夺冠的人会是谁?” “你是说你?”于岑寂想的太入迷,忘了这茬了。 沈欢鸣真的能夺冠吗?益州人审美那么奇怪,连他这在坊间被传遍的神颜,益州人都不选。 “是,我有信心夺冠,到时候我会跟于首阳汇合,曹介就留下给你做个帮衬吧,免得出什么意外,我赶得不及时,那就不好了。”沈欢鸣眼神坚定,看的于岑寂只想相信他。 “好。” 沈欢鸣撤下他的法术,可那朵花还留在他头上,这一路走回家于岑寂一句话也不提醒他,直到冯小影回来扑着问沈欢鸣要花花的时候,沈欢鸣才想起来头上还有朵花。 “哥哥,我想要。”冯小影肉嘟嘟的手指着沈欢鸣头上的花,眼里满是急迫。 那朵花看起来很漂亮。 “这个不能给小影,这个是哥哥的稀世珍宝,哥哥自己要留着的。你想要哥哥再去给你摘一朵,摘十朵。” 沈欢鸣并不觉得他是小气之人,可对上于岑寂给他的东西,他一样也不想让与旁人。哪怕是他最喜欢的傻姑娘。 “好啊好啊,要十朵!”冯小影拍拍手,牵着沈欢鸣要他去给自己摘花。 沈欢鸣对上于岑寂,给了他一个眼神就拉着小姑娘出去了。 于岑寂笑着回了房间,好一个稀世珍宝。若他随手送的一朵花都算稀世珍宝,那他自己在沈欢鸣心中又是什么地位? 在刘府的于首阳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他被管家骂了。 “你是废人吗?让你种个树,你只把苗苗露出来,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啊?那那么高的树苗,你都给我埋进去,是要长一百年,才能让我们看见树干吗?啊?你说说你自己挖那么深的坑做什么?埋人吗?”管家指着于首阳刨的深渊巨坑,气的面目都扭曲了。 “我没种过树,不知道只埋根就行了。”于首阳垂着头,蠢顿的样子看的管家气不打一处来。 “傻子都知道!你说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来捣乱的?不想干就滚。”这竹林是刘大人特意要求的,他本以为找个看起来机灵的,干活还利索,谁知道是个欠不蹬儿,气人。 “大人我错了,我知道怎么种树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于首阳抬起头,憨厚的脸上尽是恳求。 “行了,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再捣乱就给我滚。”管家被气的只会骂人了,他选人的眼光从没错过,可怎么到了于首阳这儿就不准了? “是是是,谢谢大人!”于首阳拱手道谢,待到管家走后,他面目才恢复如常。 挖坑可把他累坏了,他想要去这片空地前面的房子,那间屋子戒备森严,他的针都飞不进去,无奈只好挖一个隧道,说不定可以通过去,找到刘客贪污的证据。 曹介还在刘府墙外徘徊,他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说被选中就被选中?他都等了那么久了,可这刘府比天宫都难进,他想进去闹一闹,都没个机会。 第25章 曹介反正蹲了半天墙角,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回去之时,遇到了益州的红人许岁。许岁路上走的飞快,生怕被什么追上,结果撞上了人高马大的曹介。 “你踩风火轮了?”曹介都往旁边躲了,许岁还不长眼的撞上来。 “与你何干,挡路了!”许岁说着曹介挡路了,偏偏自己还往一旁闪躲,他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这才盯着曹介,考究的眼神看的曹介有些不耐烦。 “老子做什么了,你们一天天的这也踩那也踩?”曹介摸摸自己的帽子,又有些想摘帽了,这天真是燥热,热的人也没多少的耐心了。 “踩你你活该,谁让你那么大块头。”许岁虚张声势,越说还离曹介越远了,最后干脆呸了一句就又跑远了。 曹介看着那欠揍的背影,攥了攥自己的手骨,怎么许岁那么欠呢?这益州比他曹介还横的就只有许岁了。 许岁到了家门口才停了下来,他跑太快了,有些喘不过气来,嘴巴都有些干了。 调整过来的许岁推开家门,那原本枯败凋零的院子登时鲜明了起来,却仍是空无一人。 这家里除了许岁,并无一人。 他没有家人的,一颗花花草草哪来的家,不过落地生根罢了。可他刚刚见到曹介之时就不一样,曹介他……他是那人的哥哥,许岁面对曹介之时,还是有些见家长的意味在里面的,虽说他表现的很差,可并不妨碍他爱屋及乌,看他刚刚对曹介多好,还夸了曹介魁梧。 他已经表现的很开朗了,可……哎。 又过了一日,于岑寂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被他身侧的沈欢鸣一把拦下,“做什么?”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于岑寂也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了许久鼓作气爬起来的,春困秋乏,秋日马上要来了,他也要陷入大自然的魔咒当中去了,困。 “不起也有。”沈欢鸣掌心发力,把人压到自己身下,食指摸摸他的锁骨,如此反复。 于岑寂怀疑沈欢鸣的手指在讲一些虎狼之词,他的皮肤都发烫了,沈欢鸣居然还是只维持了这一个动作。 你倒是做点什么啊! 憋屈的于岑寂往下蹭了蹭,咬了沈欢鸣的手指。 “我现在觉得我砸你砸对了。”于岑寂眼里泛着光芒,对着沈欢鸣眨啊眨的。 “我也觉得我咬你咬对了。”沈欢鸣把手从于岑寂口中拿出来,俯身吻上了那片绯红锁骨。 “冤家。”于岑寂拉上被子,决定跟沈欢鸣胡闹一会儿,反正他也不是君王,不需要早朝。 他二人下午起来之时,冯小影已经在他们门口堆了一个小土堆了。 于岑寂差点一脚踩上去,“小影,你怎么也不出声?” “哥哥说,你们俩在屋子里的时候,不要敲你们的门。”冯小影脆生生的讲道。 于岑寂回头看身后的沈欢鸣,他正对冯小影竖大拇指。看到于岑寂的眼神,才故作老成的抱起冯小影,压低声音说:“小女娃真聪明。” 引得冯小影咯咯的笑,她扯着沈欢鸣的头发,喊着:“哥哥,去玩!” “去哪里玩?”沈欢鸣逗她。 “出去,出去买糖!” “那你问问你于哥哥去不去,他拿着我们买糖的钱呢。”沈欢鸣挑眉,他这是邀请于岑寂跟他一同去。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今日于岑寂要去哪里去找谁,昨天于岑寂什么都没问到,今天铁定不会罢休。 于岑寂要去找许岁。 “于哥哥,去买糖!”冯小影兴奋的拍手,出去,可以买糖! 于岑寂摸摸鼻尖,随后掏出钱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开口讲道:“哥哥有事情要去做,你去买糖,回来给哥哥留一个。” 冯小影伸手,看到沈欢鸣的眼神,又为难的缩了回去,这怎么办呀,小沈哥哥不让她拿钱。 于岑寂看看不为所动的沈欢鸣,想了想觉得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出去,就点了头,“可以去。” “小影你曹介哥哥呢?”于岑寂跟沈欢鸣并肩,看向他怀里的冯小影。 “哥哥去发大财了!” 于岑寂了然,这一定是曹介教她这么说的,曹介这个人怎么那么爱吹牛? “曹介最近在想办法进刘府。”沈欢鸣开口道。 “我猜跟刘客有关?”于岑寂来益州遇到曹介后,就深觉他非寻常百姓。曹介的企图太明显了,他只盯刘府,若是为了谋求一官一职,又或是一条发财路,那他大可此路不通换条路,为什么要死盯刘府? “跟刘客脱不了干系。”沈欢鸣把怀里不挺下坠的小姑娘往上颠了颠,看起来小小的一只,抱久了还挺沉。 “益州这地方,山高皇帝远的,就怕有人居心不良。”于岑寂沉了沉脸,他想到了从西尔。从西尔断不能是让他来查案子的,让他来送死还差不多。 “不怕,来一个杀一个。” 于岑寂好笑的看看沈欢鸣,“你不要动不动就自然法则,我们要依法……” “知道了,于大人。”沈欢鸣不乐意听于岑寂讲那么多,就稍微走的快了些。 于是落后的于岑寂就听见冯小影着急的问:“怎么不等哥哥?小沈哥哥快停下来,等等哥哥,他要追不上我们了。” 缺心眼的冯小影喊的大声,这过路人都要看上两眼,沈欢鸣被迫放慢了速度。 怎么他沈欢鸣撒个娇就不行? 于岑寂跟上,暗暗抬手放在沈欢鸣后腰窝,推着他往前走。 这一路最欢快的就属冯小影了,她没有问沈欢鸣要东西,就是看到花红柳绿的物品之时,会去扯沈欢鸣的头发。 “小影,你轻点,你沈哥哥要被你拽秃了。”于岑寂拿下冯小影的手,往那小手掌里塞了几块糖果,占着她的手。 沈欢鸣也是,被小丫头拽了也不吱声。 “奥。”冯小影舔着糖,口水都要滴到沈欢鸣衣服上了,还不忘给沈欢鸣一颗。饶是如此,有点洁癖的沈欢鸣还是把她放下来了,有点重,他的胳膊都麻了。 于岑寂低头看冯小影,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站住。”于岑寂快步走上前,把买糖果的许岁拦下了。 “唉哟,您放过我吧。”许岁举起双手,以示清白。就在他一步一步往后挪的时候,他挪不动了。 邪门!他动不了了。 “许岁,藏宝图的事情你真的不说吗?”于岑寂板着脸,拿出了上公堂的气势来,他就不信,审一个许岁,他还审不出什么来。 “我那天不是告诉你了嘛!”许岁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珠子了,他遇到高手了。 “当真不讲?”于岑寂也不客气了,他叫了沈欢鸣过来他跟前。 “怎么了?”沈欢鸣走过去,装作无辜的问道,好像许岁不是他定住的一样。 “先礼后兵。” 沈欢鸣只读于岑寂这一个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会意的沈欢鸣面对着许岁,掐着人的脖子,阴森森的开口:“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岁泪花都要被掐出来了,他咳出声,这边于岑寂已经把冯小影拉到身后不让她看了。 “给你一炷香,说清楚。不然你这一生就从头来过吧。”沈欢鸣凑近了许岁,才察觉到他气场的变化,许岁他……是妖? 许岁点头如捣蒜,开玩笑,好不容易修炼来的这辈子,他可不想就这样没了。 “你为什么要画那副藏宝图?”于岑寂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因为好玩,啊!”许岁捂着自己渐渐化掉的胳膊,着急的纠正道:“为了提醒刘客!” “刘客做了什么?”于岑寂观察着许岁,两人眼眸相对之时,于岑寂好像要看到什么了,被沈欢鸣喊了回来。 “于繁繁。”沈欢鸣握住于岑寂的手,唤回他的意识。 于岑寂摇摇头,有些怀疑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好像从许岁的眼中看到了两个人。 “不要刷花招。”沈欢鸣提醒许岁。 “因为刘客草菅人命,他……”许岁说道关键处,突的来了大批人马,从街上浩浩荡荡的走过。 沈欢鸣不好张扬,一不留神就给许岁挣脱开来,许岁逃走之时给于岑寂留了一句话:“我仅为故人报仇而已,并未挡公子的道。” 故人?许岁的故人又是谁?王八蛋怎么话总是不说完?于岑寂差点口吐粗鄙之语,这许岁真是难缠的很。 “于繁繁,刚刚过去那班人马,你觉不觉得有些熟悉?”沈欢鸣看着那马蹄扬起的尘土,突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么兴师动众的还真不多见。”于岑寂还沉浸在许岁那句话里面没有出来,尚未留意到沈欢鸣说的熟悉是什么意思。 那队人马拥护的马车内坐了两个人,一瘫一坐的,对比好不明显。 从西尔看着瘫在他腿上还哼哼唧唧的颜齐木,没了脾气。 要不把颜齐木剁碎了喂狗算了!叫他出个门,也那么多屁事。 几日前从西尔让从三安排颜齐木随他来益州,结果,颜齐木倒好! 净会给他添堵! 第26章 “又怎么了?”从西尔对他面前的从三发火,做什么支支吾吾的? “颜公子他……他说他不去。”从三有些难做,刚刚颜齐木躺在地上,虔诚的对他拜了好几拜,就是为了让他在王爷面前说几句好话。 ‘从三,你跟王爷说说,我这病躯拖不远,会死在路上的。’ 从三想了想这话,这他哪说的出口啊,会被王爷活剥的。 “他又闹什么幺蛾子?”从西尔扔掉手中的扇子,不需要从三的回答,他自己去看。 他到了颜齐木屋子的时候,那人正在门口躺尸呢。 “起来。”从西尔踢了踢颜齐木,什么毛病,他们家狗都不趴在地上了,颜齐木怎么总是回归大自然的怀抱? “哎哟,你把我的胳膊踢断了。”颜齐木捂着胳膊,故作疼痛的翻滚。 “你再不站起来,我就让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躺在床上做我的……” 颜齐木闻言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断掉的胳膊也变好了,甚至还可以狗腿的给王爷揉肩。 “您说我这不是跟您开玩笑呢嘛,做什么那么严肃,你这人一点都不有趣。”颜齐木谄媚的把从西尔请进屋。 “给你一个时辰,收拾你的行李,今天就出发。”从西尔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狗腿子,天下人要都是颜齐木这样子,那他可痛快多了。 “去哪啊王爷?”颜齐木墨迹,手还是没离开从西尔的肩膀。垫着脚给别人揉肩,他可真是惜命如金。 “废话那么多,要你收拾你就收拾。”从西尔不喜向别人解释,听从命令就好了,问那么多是想死吗? “不是王爷,您看我这病秧子,我也走不远啊,大夫说了我这副身体不宜远行。”颜齐木觉得累了,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恭敬地搁在腿边,垂首为自己辩解。 “哦?病秧子来我府上这么久,没见你喝过一剂药,你倒是说说,你哪病了?”从西尔一把捏着颜齐木的手,把上了他的脉。 脉搏跳动的是有些缓慢,不影响,是个活人就行。 “我的病没法治,王爷,您就让我安安静静的等死吧。”颜齐木难为情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随后一副扭曲的表情。 从西尔从未见过有人要死了还这么开心的? 颜齐木是在压自己的嘴角吧? 这个蠢货居然还跟他笑嘻嘻的? “你再说一句?”从西尔掐着颜齐木的下巴,尖的戳人。 “疼疼疼。”颜齐木凑近从西尔,缩短了距离,这样就没那么疼了。 “你往我跟前凑什么凑?”从西尔依旧掐着颜齐木,眼神却是没刚才那么凌厉了,这个病秧子怎么又开始撩他了? “那你掐我做什么?”颜齐木来骧王府也有些日子了,从一开始的唯唯诺诺,变的有一丝丝理直气壮了。 他不能一辈子被恶霸欺压,他要翻身,他要起义! “我掐你是你的荣幸。”从西尔松开颜齐木的下巴,改在他身下狠狠地掐了一把。 “唔。”颜齐木疼的说不出话来,从西尔为何总是铁手拭柱? 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 颜齐木疼的弯腰弓背,变成了一只虾子。 “你就是不知足。”从西尔掐完人,又缓缓伸出手,给人轻轻地揉着。 颜齐木更加直不起腰了。 “王爷,我……” “别动,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从西尔感受着他手中那物的变化,邪佞一笑,咬上了颜齐木苍白无血色的嘴唇。 “恩~” 颜齐木要疯了,从西尔怎的青天白日里,就……就…… “看看,你也就在这个时候,还有些血色,这病态的美,真是又脆弱又吸引人。”从西尔嘴唇略过颜齐木的嘴巴,喉结,锁骨,还有那细小的血管表皮。 “王爷。”颜齐木软在从西尔的怀里,想站也站不起来。 “行了,去收拾你的东西,不想收拾就到了那里再买。”从西尔捏了一把怀里人的臀尖,才松开他。 颜齐木嘴里念叨着什么,不情不愿的去收拾了。 从西尔本来不准备来的,元狄都给他来信说于岑寂已到益州有些时日了,刘客这个蠢货居然跟他说不知道? 饭桶! “王爷,这马车颠的我背疼。”颜齐木这会儿脸红扑扑的,多事般的开口,他看从西尔在望着一处发呆,都不搭理他,那多无聊呀。 “这马车走的平平稳稳的,就你觉得颠?你是水做的?”从西尔反问颜齐木,病秧子就是娇弱。 放屁!颜齐木心中反驳,从西尔又拐着弯骂他。 “背疼,王爷给按按。”颜齐木忽视掉从西尔的嘲讽,又一次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他翻身趴在从西尔腿上,拿过从西尔的手,放在自己的背上,一步步演绎什么叫得寸进尺。 从西尔瞥了他一眼,不做声。 “您说益州有什么好吃的?”颜齐木皱着一张脸,想着吃什么实在是太难了,他想吃辣的,但是身体不允许。 “人肉你吃过吗?听闻肉是咸的,吃起来很是爽口。”从西尔冷着一张脸,对只知道颜齐木讲这些话,他一点都不觉得过分。 颜齐木诧异的仰头看他上方的从西尔,人肉?不了吧。 “突然觉得不饿了。”颜齐木怂,不是他大题小做,以他对从西尔的了解,有可能真的让他吃人肉,那他可不想。 “颜齐木,你说你跟我个把月,有创造什么价值吗?还整天惦记着吃?吃了还不胖,你不羞愧?”从西尔掐着颜齐木的脸,这人跟个瓷器一样,碰都不让碰,来了这么久,从西尔想做的事都没成功,还每天被他气得不行。 “我的价值就是……”颜齐木攀着从西尔的肩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能够让你不被人世改变,永葆初心。” 从西尔本欲把人扯下来的手不受控的放了下去,颜齐木说的这句话,是他在从西尔身旁待了那么久,第一次听到的正经话。 不被人世改变。 从西尔的兄长也这么跟他说过。 哪有那么容易?这些人真天真,转换过思维的从西尔还是把颜齐木从自己身上拉了下去,“不同我行鱼水之欢,就不要靠我那么近。” 颜齐木撇撇嘴,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坐着了。他酝酿了那么久才说了一句饱含浓情蜜意的话,怎么从西尔就这个反应? 哼! 以后都别想听了! 从西尔一行人到刘府时,天色已暗,昏黄烛火在灯笼中闪烁着,刘客早已在门外迎接。 “王爷,下官刘客,见过骧王爷。”刘客单膝下跪,行了至高无上的礼,他身后一众家丁也随之跪了下去。 “行了,进去再说。”从西尔抬手,率先进了刘府,走了两步,不见了身边人。他回头,只见颜齐木还在左右摇摆,飘忽不定的样子像在跳舞。 他到底什么毛病? “还不跟上来?”从西尔瘫着脸,来了益州之后,他就没给过颜齐木好脸色,这人着实是会给人添堵。 “来了来了。”颜齐木小跑奔向从西尔,他刚刚还在想,是不是要跟这些人一样,跟在最后面。直到王爷来叫他,方才替他解了围,王爷人真好。 刘客也紧随其后,一边招呼着王爷入座贵宾席,一边跟他说着近日里益州的一些活动。尽是些官场的客套话。 颜齐木扫了一眼高大的巡抚大人,他好像有些驼背,即便是驼背了,也还是颜齐木见过最高的人了。这巡抚已经不能用身量颀长来形容了,怕是顶梁柱吧? “你是说几日后,会举办靓选终赛?”从西尔坐在主座上,看也不看眼前站的巡抚,声音凌冽,仿佛王者来巡视自己的疆土,满脸傲慢。 “是的,届时益州城的青年才俊都会来参加。”刘客擦擦手心的汗,继续垂着头等待王爷的问话。 “我问你,你信中跟我说于岑寂还没来?那怎么我的眼线告诉我,他早就见到于岑寂了呢?”从西尔这才把目光对准刘客,阴骘的眼神让刘客都快招架不住了。 怎么刚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属下,却是没有见到于大人,也未曾听说于大人来益州了。”刘客低头低的颈椎都有些不适了,他强忍着不适也不敢抬头。 “蠢货!早就给你来了消息,还在天真着找借口!从今日起,把这益州城给我封锁了,我要活人进不来,死人也出不去。”从西尔捏着杯子,对着刘客下了命令。 “是。”刘客慌忙退下,再不退下他的心脏就要爆炸了。 颜齐木还在一旁玩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内里早已万马奔腾了。他就说了他不来!从西尔还要绑着他来,来了还这幅架势,这谁受得了啊? 千不该万不该,他就不该碰从西尔的瓷,万一命再给丢了怎么办呐,他可就这一条命。 刘府这么大动静,在后院种竹子的于首阳也察觉到了。他悄悄攀着屋顶来了前院,看了那位让地头蛇刘客都恭敬的人。 看清那人之后于首阳掀瓦片的手都有些不稳了,骧王爷怎么来了? 他要赶快给大人传封信了。 第27章 翌日清晨,于岑寂接到了一只信鸽,他抽出信笺,很简单的一行字:骧王爷已到。 沈欢鸣还在窗边逗鸽子。 于岑寂扭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沈欢鸣的手上,修长手指带着光芒,细细抚着白鸽,这画面有些生动,于岑寂突然想作画了,不是画鸽子,是画人。 他都能想象到,他一笔一划勾勒出的那个少年,一定是英俊又神气的。 “谁给你飞鸽传书?”沈欢鸣放走鸽子,询问大清早就开始忙碌的于岑寂。 于岑寂回神,缓了缓道:“是首阳,从西尔来了。”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应该是怕我查出什么。”于岑寂神色凝重,其实他到现在还是一筹莫展的,进度太慢了,他的对头都来了。 “你跟从西尔是什么关系?”沈欢鸣问。 气氛突然变了,变得有些尴尬,于岑寂怎么也没想到沈欢鸣会突然问这个。 他跟从西尔的关系啊,这要怎么讲? “以前是友,现在是敌非友。” “哪种友?我怎么觉得你每次提起从西尔,都不太对?”沈欢鸣观察于岑寂一向细致,他早就发现了,一直想问。 于岑寂笑了,他扑向了沈欢鸣,脸埋在沈欢鸣的胸口,“我跟他是竹马。” 沈欢鸣听不得了,他扶着于岑寂的肩膀,推也推不开。难怪要主动扑过来。 于岑寂把人抱的更紧了,“唉,我五岁入宫,做从西尔的陪读,这么多年过去了,跟他不亲反疏了。” “从西尔喜欢你?”沈欢鸣低头,只能看到于岑寂的脑袋。战术性缩头,行啊于岑寂。 “胡说八道。”于岑寂否认,什么鬼? “于岑寂,你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沈欢鸣还是把人从怀里拉了出来,他双手捧着于岑寂的脸,“你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我实在是受够了。” 于岑寂继续笑,笑眯了眼睛才开口道:“确实是没什么关系可言,他想让我助他篡位,我不应便决裂罢了。” 这突如其来的飞醋,酸的于岑寂骨头有些软。 “你没骗我?”沈欢鸣再度反问。 “你是不是昨天就知道那队人马是谁了?”于岑寂想起来了,他昨天在想许岁的话,忽略掉了沈欢鸣说的有点熟悉。 “你转移话题干嘛?”沈欢鸣一脸算账的表情,他话还没问完。 “我好爱你这幅吃飞醋的样子。”于岑寂掐掐沈欢鸣的脸,他拿过沈欢鸣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沈欢鸣手掌发力,把人按向自己,两人胸膛相贴,屋内甚至安静可以听到两颗心之间的交流。 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 “过几日就要举办靓选了,届时从西尔一定会去,我们怕是要暴露了。”于岑寂想到这个就头疼,从西尔才是最烦人的。 “你还是不要去了,我得去,于首阳一个人招架不住的。” “你不是不喜欢首阳?”于岑寂觉得稀奇,沈欢鸣一向不怎么待见于首阳,这次竟然提出要帮他? “我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于繁繁,你能不能对我改改观?” 于岑寂看着那张稍显稚嫩又有些耍酷的脸,觉得有些上头,他内心喜欢的紧。 “能,可以。” 于岑寂拉着人出了门,“找冯姨,问问城中乞丐的事。” “乞丐与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沈欢鸣想不到了。 “问了就知道了。”于岑寂走在前面,快到了大厅的时候松开了沈欢鸣的手。 “冯姨。”于岑寂到冯阿香面前,帮她捡豆子,“能向你打听个事吗?” “哎,你说。”冯阿香放下了手上的活,擦了擦手,给于岑寂和沈欢鸣倒了杯茶。 “我们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一个乞讨之人,益州当真……这么富裕?”于岑寂斟酌了许久还是决定直接问。 不要再拐弯抹角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冯阿香变了脸色,对着于岑寂摇了摇头,“别问。” “怎么了,冯姨?”沈欢鸣察觉到冯阿香的变化,也问了一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如果要是来游玩的就劝你们赶紧回去吧。”冯阿香也是为他们好,毕竟还有一个是小影的救命恩人。 “冯姨,我们并非游手好闲之辈,你可以放心告诉我们。”于岑寂对冯阿香投以坚定的目光,要让她相信自己。 “乞丐都被官府的人抓走了,要拿这些乞丐放血取骨。” 于岑寂闻言同沈欢鸣对视,他们都想到了,那湖内的白骨棺,还有那个破旧府宅。 “可是为什么呢?”于岑寂追问。 “为了…为了藏宝图。”冯阿香迟疑着开口,她眼神闪躲,为了掩饰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于岑寂看着这样的冯阿香,也缓了缓,没有急着开口。 “冯姨,你能说的再详细一点吗?”沈欢鸣继续问道。 “当血月圆满之时,是白骨浮现,人血唤醒藏宝图的时候,只有一刻。在那一刻内,找到正确的人,就等于找到了打开藏宝图的钥匙。” “血月?”于岑寂和沈欢鸣异口同声发问。 冯阿香脸色不佳,只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冯阿香会知道这么多?于岑寂记下这件事,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跟沈欢鸣从冯阿香那里走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在院内捉蝴蝶的冯小影。 小丫头难得没黏人,自顾自的玩着。 “于繁繁,小影她……”沈欢鸣也变得踟蹰了。 “嗯?她怎么了?”于岑寂现在要去堵许岁,听沈欢鸣提冯小影,还以为他要留下来跟小影玩儿。 “没什么。”沈欢鸣摇摇头,跟着于岑寂出了门。 许岁其实很好找,就比如于岑寂都没想到,他们去个小茶楼都能碰上许岁。 许岁余光瞥到于岑寂,跟耗子见了猫一般,还没来得及开溜,就被他拦下了。 “站住。”于岑寂堵住许岁,把人又堵回了桌子前。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许岁有些惶恐,他有些害怕的看着沈欢鸣,内心掂量了一下,打不过,跑不过,死定了。 “许岁,你的故人是谁?这次再不把话说完,我就拔了你的舌头。”于岑寂开口威胁道。 沈欢鸣就站在于岑寂身侧,看着有些泼辣的于岑寂,还觉得有些新鲜。 许岁一脸为难,他皱巴着脸,嘴巴开开合合的,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说!”沈欢鸣唤出他的剑,插到了许岁身前的桌子上,吓的许岁又往后退了退。 “得,是曹之。”许岁说完内心也没有解脱,他绷着脸,一幅要哭的样子。 他怎么能说出曹之的名字啊,他怎么能让曹之在死后也不得安宁啊,他真的…真的不成器。 “曹之是谁?”于岑寂从未觉得他有像今天这般,只知发问不总结。 “是,是一个木匠。”许岁说起曹之,又好像从这个名字中得到了勇气,竟也不抖了。 “你能不能把话说完,不要总是我们问一句你说一句?”沈欢鸣颇有些不耐烦,总要他们这样问,许岁是不是故意的,想分散他们注意力好逃跑? “曹之他,他是曹介的弟弟。” 于岑寂皱眉,曹介? “我其实,是一株山药精,待在深山不知世事,是曹之救了我。”许岁脸上带着平和讲到他的回忆。 那时他刚成了精怪,只有灵识,还不会化身。 他就待在深山老林中,也挺满足的。 后来有一日他身旁来了一只环尾狐猴,要把他拔掉。他还没脱离过土壤,当即害怕的叫出了声。 曹之居然听到了,他闻声赶来,驱走了那只环尾狐猴,细心的把许岁按回土壤中,还跟他讲了话。 “莫怕,那猴子是在跟你玩拔苗助长的游戏。”曹之声音轻柔,还带着少年的清脆,他从身后的篓中翻出了一只小花,也埋在了许岁的身旁。 “我安排了小花来陪你,它会守护你,你就可以健康成长了。” 许岁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人类,只觉得他好香。 曹之埋好小花,拍了拍自己满是泥土的双手,跟许岁告了别。 许是许岁太过于惦记着救过他的人类,第二日就成功化了形。 他成了形的第一件事就去找曹之,找他的救命恩人。 曹之很好找,他经常来山上取材。原来曹之是个木匠。 许岁去接近了曹之,曹之很好靠近,他没什么心眼,只当是同龄人间的交往,也同他相处的融洽。 直到后来曹之出了事,他被官府的人抓走了,砍了头。 曹之被行刑的那天,下了瓢泼大雨,无数雨水都没冲走曹之留下的血水,像是刻在了那片大地上一般。 “曹之他为什么会被官府的人判刑?”于岑寂打断了正在回忆的许岁,如果曹之是曹介的弟弟,那曹介是不是为了给弟弟报仇,所以才…… “因为曹之他太傻了,他太正直了,那天他捡到了一半的藏宝图,说要去上交官府,结果刘客自己找不到完整的藏宝图,就去死逼曹之!曹之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都跟他讲了,不要把藏宝图拿出去,他偏不听我的话!”许岁越说越亢奋,高昂的音量惹得不少人看向他们这边,他这才冷静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要画那副把人引到湖内的藏宝图?”于岑寂直扣重点。 “因为我要提醒刘客!我会把他的罪行揭露于世,我要让他给死去的曹之赔罪。”许岁咬牙切齿道,一点都不似那个嘻嘻哈哈的不靠谱少年了。 “可另一半的藏宝图在哪呢?” 第28章 终于,靓选比赛在今日拉开了序幕。 “我在台下为你加油,冠军。”于岑寂给沈欢鸣整理衣领,还挺高的,他需得抬胳膊才能碰到沈欢鸣的后衣领了。 “你站在台下,不准离开,我要你看着我夺冠。”沈欢鸣意气风发道。 “遵命,少爷。”于岑寂还颔首作揖,待到沈欢鸣过来跟他打打闹闹之时,才站直了往外跑。 嘭! 于岑寂撞上了路过的曹介。 曹介本欲伸手要把于岑寂推开,沈欢鸣手更快,他把人拉到了自己身旁,难得的同曹介道了歉:“不好意思,我们没有看路。” 曹介嘴边的脏话被噎了回去,咋回事儿啊?今天太阳正常升起,可沈欢鸣怎么转性子了? 于岑寂也惊,沈欢鸣居然跟曹介道歉? 曹介摸摸自己的光头,有些无措的先走了。 “你最近频繁刷新我对你的看法,你当真要转性子了?还是逢场作戏?”于岑寂握住沈欢鸣的手,跟他一起出发去参加比赛。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对他客气些,日后你若有求于他,他也不会过于傲慢。”沈欢鸣同于岑寂对视,暗地里还有些开心,于岑寂终于放弃那个该死的靓选了。他长的那么好看,万一别人看上了,自己处理起来得有多麻烦。 “是要找曹介聊聊。”于岑寂赞同,毕竟许岁提过的曹之,还是曹介的弟弟。 “我帮你预估了你的对手,许岁不及你,首阳不去,若是元狄也去,那他定也比不过你。只要没黑幕,你就是冠军。”于岑寂其实并不觉得靓选有这么简单,可目前出现过的青年才俊,确实无一人能敌他身旁这位。 靓选说白了就是刘客的圈钱之举罢了,难道得了冠军就真有实名?就会掌权? 笑话,刘客没有这个权利。 沈欢鸣迅速抓住重点,“我在你心中无人能及?” “哥哥,我在跟你讲正经事呢。”于岑寂失笑,沈欢鸣怎么总是捣乱? “这怎么就不是正经事了?于我而言,这就是终生大事,你快回答。” “是,你是。”于岑寂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他实在说不出违心话来,他的喜欢要溢出来了。 沈欢鸣听到了想听的答案,更加得意了,神气的恨不得唤群鸟来欢呼。 要出发的还有刘客,他在骧王爷的门外,敲了门:“王爷,靓选要开始了,您……什么时候去?" 无人回应。 刘客抹了抹额上的汗,又敲了一遍,“王爷?” “你先去。” “是。”刘客听着门内的声音,缓缓退下。王室的人都是这么神秘又嚣张吗? 从西尔还压着格外亢奋的颜齐木,不让他动弹。 “放开我!靓选啊,都是些俊男,快出发啊王爷,你还在等什么!”颜齐木恨不得挠他身上的从西尔,还在犹豫什么,犹豫就会败北。 “颜齐木,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从西尔面目冰冷,一手锁着他双手,还有一手掐着那尖下巴,下一秒他就要家暴了。 “要迟到了。”颜齐木还在瞎着急。 “后面才是压轴的,你到底在急个什么劲儿?”从西尔审视着挣扎的面红耳赤的颜齐木,内心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你的花开了。 从西尔一点都不着急的架势把颜齐木急死了,他想去看啊!这么无聊的日子,好不容易多了一丝乐趣,抓紧凑热闹啊! 病秧子颜齐木使了吃奶劲拽着从西尔快点走,出了门口从西尔突然停下了。 “何人鬼鬼祟祟?!给我拿下。”从西尔盯着墙边偷偷摸摸的人,吩咐身边随从去抓人。 卧槽!曹介他娘的以为今天刘府没人,都去靓选了,所以才徘徊了这么久准备潜进去的,刚准备行动就撞上了出门的官大爷。 天降霉运,忒倒霉! 曹介边跑边吐槽,他趁势拐进了小巷,听巷外的脚步声,好像没有追上来。 他叉着腰喘气,跑死曹爷了。 曹介刚呼吸均匀,就被为首的从西尔堵了个正着。干他娘! 不是走了吗?怎么那么奸诈!曹介被捕了,他的心都凉了半截儿,惨了。 从西尔侧头,看着这个光头头上还有些墨迹,隐隐约约像是……秃狗? “先把这个和尚关起来,等刘客回来自己审。堂堂刘府,还被贼惦记着。”从西尔冷哼,拉着好奇的颜齐木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颜齐木问。 “不在这里难不成还在天上?”从西尔不屑于回答这么浅显的问题,连呼吸都调不匀的笨蛋还想逃命? 刘客是按时到的,他开了场之后,靓选就正式开始了。场地内几乎是聚集了全城的人,参赛的,参赛者家属,看热闹的,极其隆重。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位罗姓少年。 他登上台之后,先是咳了咳清嗓,“咳咳,我今天的才艺就是给大家说一段。” “好!”台下人配合着喊道。 那罗姓少年得了大家的鼓励,脸上也有了些自信,他深呼吸,随后开口道:“王侯将相又如何?我不听,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台下沉默了,那少年继续道:“听我的,买!” “你们不给我反应,是不想干了吗?我现在就要掌声,不然你们别干了。” 台下观众不能忍了,破口大骂道:“憨批!” “滚下去!” 那少年似乎到了兴头上,不仅没被打退,反而更坚决了,“你们一点都没眼光,一点都没~” 他甚至唱出了口,五音不全是硬伤,他没收到鲜花,不仅没鲜花,还得到了臭鸡蛋。 神经病,憨批。想搞笑去搞笑大赛,选俊男又不是选沙雕。 观众一致反对这位罗姓少年,开头就打了一个败仗。 别说这些观众了,于岑寂自己看的都有些窝火,恨不得给他两下子。 第二位上台的是许岁,他今日端的依旧是幸运童子的设定。 他穿了一身袈裟,头顶却留着头发,袈裟背后写了一个大大的佛字。 有些不伦不类的。 于岑寂看到这身,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曹介。如果是曹介来穿这身,他估计也不会有太多人认可,曹介太凶了。 “我今天给大家念一段佛经。”许岁双手合十,竟当真在台上,开始了。 台下乱糟糟的,人们议论纷纷,论到底该不该在这种娱乐性较强的地方念佛,是否不尊重佛祖。 许岁在台上依旧是念念有词,他今日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普渡众生。 争议性太强了,许岁最后只拿了十二朵花下去。并不是好的成绩,可许岁看起来却很开心,他临下场前还讲道:“佛祖保佑。” 于岑寂觉得很迷,他并没有看懂许岁这是哪一出。这样的话,冠军对沈欢鸣而言,真的是轻而易举了。 后上台的少年也并没有很出彩的,于岑寂看的有些疲劳,不知是否那些样貌上占了优势的,大脑上都跟不上。 上苍真的公平。 倒数第二位,是元狄。元狄摘下了他的眼罩,异瞳使的台下沸腾了。 此般异域的长相,实在是罕见。 元狄坦坦荡荡的开口:“我就给大家听一下我家乡的小调吧。” “好!” 突然真诚的元狄唱了一首北铿的风景曲,他换了语言,语调是轻快又紧凑的,台下有不少人跟着节奏点头,这样的氛围过于和谐,只有于岑寂一人皱起了眉头。 他一直知道元狄是异域来的,但是元狄又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如果元狄夺冠了,那他的沈欢鸣怎么办? 他想了想,还是悄悄碰了碰身旁人的肩膀。 “怎么了?” “你觉不觉如果让这个异域的人得了冠军,那我们就会显得很没面子,好像他才是那个百里挑一,我们连一都沾不到边?”于岑寂不得已还是出此下策,讲这句话之前他对着台上的元狄到了三次歉,实在是对不住了。 元狄很好,可于岑寂还是选择沈欢鸣。 “你这么一说,我居然有些赞同。”于岑寂身旁这位路人觉得他这么说居然还有点道理,扭头就跟他自己身侧的人讨论去了。 于岑寂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他知道元狄拿不了冠军了,因为流言有多可怕,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语言是一把杀人的刀,谁都可以操起这把刀。 对不住了,元狄。 元狄一曲毕,确实收到了不少花,他粗略数了一下,破百了。 是个好兆头。 沈欢鸣是最后一个上场的,他今日着了一身素衣,褪去了浮华的装扮,他显得更合群了,倒像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位少年。 于岑寂表情开始生动起来了,他总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好像梦里出现过。 他忽然想起了,雀仙招亲。 “我本来也准备了一首曲子,不过上台前改了主意,我想给大家看一看,我从意中人那里偷偷学来的手艺,他画山画水,画大千世界,独独不画人。我今天也想尝试着画一笔,画这连山,画这益州城。”沈欢鸣语毕提笔,他敛了袖子,从远山开始勾勒,他铺开的那张画卷太长了,又是侧身而立,并未背台。 隔的远的观众看得不是太真切,不过有听到前面人说,最后这位少年看似随意,可又很连贯。认真的样子太迷人了,下笔又快。 应当是一位学习能力很强的少年才俊。 于岑寂深深表示赞同,他也是今日第一次听说沈欢鸣会作画,他也想到前面去看看。 于岑寂挪的艰难,场地人数太多,他步履维艰。可就是刚走了两步,又被人拉了出来。 “于岑寂,好久不见啊。”从西尔攥着于岑寂的手臂,把人从人海中拉了出来。 于岑寂定睛,去他妈的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听我的,给我点赞收藏评论一条龙?(??????)? 第29章 从西尔把人扯到了一边,也不顾旁边的颜齐木,直怼着于岑寂道:“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啊。” “与你何干,松开我。”于岑寂甩开从西尔,满脸不悦。 这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颜齐木也不去看台上的人了,他在看从西尔。自他们来到这比赛之后,从西尔就心不在焉的,直到他发现了于岑寂,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颜齐木神色暗了暗,病态的指尖几乎要扣进掌心去。 “于岑寂,跟我走。”从西尔开口道。 “不去。”于岑寂拒绝的果断,他还要看沈欢鸣,沈欢鸣马上就要夺冠了,他不能走开。 “你要是再装作听不懂,日后就别怪我。”从西尔一再一再的提醒着于岑寂,他自己的耐心都要耗完了,于岑寂还像一块顽石,愚蠢! 于岑寂这才收回他在擂台上的目光,他也对着从西尔正色道:“从西尔,你莫到头来把自己搞的狼狈了。” 安分守己不好吗? “笑话,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不谙世事,无知的从西尔?”从西尔讥笑,看看他说什么来着,于岑寂就是天真愚蠢。 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也只告诉你最后一遍,若是最后你我走到对立那面。”于岑寂顿了顿,他直视着对面的从西尔,缓缓开口说:“我不会顾及你。” 颜齐木越听越不对劲,怎么他是不是应该离个场,让这二人互诉衷肠? “这话当是由我来说吧,哼。”从西尔脸色好像缓和了一些,可他紧接着就听到了身旁人的咳嗽声。 “咳,你们聊,我要去看谁是冠军了。”颜齐木咳嗽完,讲话的声音也还是很低,他率先往台边走了去。 于岑寂认出颜齐木之后,更加诧异了,这不是……这不是那位病弱之人吗?他怎么会在这? 从西尔一把拉住颜齐木的手,责备着开口:“那么多人,你去挤什么?等下又找不到你的人了,跟紧我,别瞎跑。” 于岑寂眼睛都瞪圆了,这……这氛围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看王爷还忙,就不麻烦王爷了。”颜齐木心有不平,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他就是不想在这待了,现在就要走。要不看不见从西尔也行。 “你再说一句?”从西尔眯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病秧子居然敢反抗他? “不敢。”颜齐木撇撇嘴,满脸都写着我敢。 于岑寂看的好笑,这会儿也不急着去找沈欢鸣了,他觉得这儿的戏更好看。从西尔吃瘪,难得,难得啊。 “颜齐木,我给你一个机会,跟我好好说话。” 这话到了于岑寂那里就是:颜齐木,我给你一个机会,好好哄我。 于岑寂正沉迷于看戏,就听到擂台那边发出的欢呼声,他差点把沈欢鸣忘记了,便管不得身边这两个人,径自先走了。 沈欢鸣要是看不见他也要发飙了。 于岑寂奔向台边,只见参赛的所有选手都站在台上,刘客立于他们中间道:“我宣布,本次靓选的冠军就是……” 台下开始尖叫。 “沈欢鸣!”刘客举起沈欢鸣的手,给大家看夺冠的那位。 沈欢鸣表情淡淡的,他还在看台下的人,于岑寂呢? “恭喜你,明日我会在刘府等你。”刘客拍拍沈欢鸣的肩膀,和煦的笑着。 沈欢鸣皱了眉。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这个冠军他们可以。 坊间传这次的比赛,选出的冠军那就是人中龙凤。不仅相貌好,为人谦卑,学习能力上佳,将来定能有所作为。 于岑寂赶到了比赛最后的尾巴,他刚去就看到一群人围着沈欢鸣。 沈欢鸣那么高的个子,被一群女孩子围着,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讲。 于岑寂这才有了心思好好打量今日的沈欢鸣,不同以往的扮相,不同以往的表情。 他长的可真别致。 于岑寂的感知突然回归了,四周好像变得安静了,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怦怦,怦怦怦。 原来那晚也是他的心跳啊。 有些想吻他。 听闻相爱的人心有灵犀,当一方念着另一方时,彼此会有感知。所以于岑寂冲着沈欢鸣发呆之时,沈欢鸣冲他走了过来。 “过来还不叫我?”沈欢鸣表情还没有转过来,看起来有些凶凶的。 “心里叫了一百遍了。”于岑寂看向沈欢鸣背后渐渐散去的人群,缓缓的把手伸向了他宽大的袖口当中,同他掌心相贴。 于岑寂一定是中邪了,所以他才想就这样亲一亲沈欢鸣。 “稀奇,我倒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你再说一遍,我还想听。” “所有的锣鼓欢鸣都会归于岑寂。” “于岑寂,你……” 沈欢鸣的名字是上天赐的。他成型那日,百鸟齐鸣,欢快悦耳,故而名欢鸣。 于岑寂竟这般,撩拨他。 “于岑寂,我想……”沈欢鸣顺着杆子往上爬,谈情说爱的滋味真是太美好,中意之人一句话就能让他神魂颠倒。 “恩?”于岑寂看他,想什么? “我想娶你。” 我想娶你。 于岑寂愣住了,他迅速反应道:“八抬大轿,你看可还行?”他攥紧了沈欢鸣的手,说行。只需要回答一个字就好了。 “行。” 微风拂面,吹红了谁的脸。 刘府,于首阳刻苦了数日,终于把隧道挖进了那座屋内。因着今日有比赛,所以是刘府警戒性最低的时候,他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于首阳带着他的手帕,洁癖的捂着脸,并未执火把,就这样抹黑前进。他自己挖的隧道,他再清楚不过了。 过了有一刻多,于首阳发现他已经进去了。他放下手帕,抽出手中的剑,步步谨慎。 这是一间暗室,只有少许烛火,照不亮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似乎是一间死室,连窗都没有。 于首阳观察着墙壁,这里太简陋了,怕刘客不会把证据放在这里,他要找到刘客贪污的账本,怕是要到上面去。 哗啦。 细微的声响引得于首阳呼吸都暂停了,他屏息辩位,举剑劈向了那传来声响的方位。 剑光闪过那人的脸,咫尺间于首阳停下了,剑光划伤了那人的脸,于首阳握紧剑,迟疑的喊了声:“刘大人?” 这人不就是刘客吗? 可他为什么蓬头垢面,又被铁链绑了手脚? “你是谁?”刘客眯着眼睛,在黑暗中待久了,久到他以为自己瞎了,没想到今日还能认出人来。 “朝廷来的。”于首阳并未坦露自己的身份,在对方身份不明的情况下,他决定少说多问。 “哦。” 这一声哦让于首阳想到了于岑寂的一句话,刘客初次亮相的时候,大人说了他不是刘客。 真假刘客? 于首阳思索那会儿,上面突然传来了动静,来不及躲闪的于首阳跳上了屋顶,五指发力紧紧的扣进泥土中。 “先把他关在这里,等巡抚大人回来再说。”那家丁把曹介推了进来。 被俘的曹介踉跄着进了这黑漆漆的房间,满是霉味。“呸。”曹介发泄道。 “你吐到我了。”暗中的刘客开口提醒道。 突然有人讲话,曹介被吓了一跳,待他看清刘客的脸之后,他的拳头都要挥到刘客脸上去了。临近鼻尖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不对的,刘客去靓选了,他看着刘客出的门。 于首阳见是曹介,就从屋顶跳了下来,太累了他要支撑不住了。 曹介又被从天而降的人吓得差点摔倒在地,草! “曹介,你怎么进来了?”于首阳扣着指甲缝里的土,随口问道。 “别说了,倒霉,快帮我松开。”曹介把带着铁链的手伸到于首阳眼前,向他求助。 “不行,你还不能走。”于首阳放下他的手,拒绝了曹介的要求。曹介还不能走,曹介若是走了,那刘客势必会查到他,他还不能暴露,刘客贪污的证据还没有找到,他不能半途而废。 “哎?你怎么回事儿啊?吃我家住我家的,到头来见死不救?”曹介生气了,铁链子甩过于首阳的手,哗啦打上去有的于首阳疼的。 活该。 于首阳并不在意,他背过手,先去问地上那位刘客:“大人,您、是刘客吗?” 刘客点头,脖颈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那外面那位是谁呢?”于首阳又问。 这下来曹介,也开始侧耳倾听了。 “一只猴子罢了。”刘客哼哼,鸠占鹊巢的狗东西。 “你多说一点。”曹介催刘客,此事关乎人命,他得多了解一点,不能冲动,杀错人就不好了。 “知道的越少越好。”刘客沉默。 “放屁,快说!”曹介薅着刘客的衣领,凶神恶煞的样子极不好惹。 “曹介,你别这样。”于首阳拦下曹介,把他跟刘客分开来。 “你们是什么人?”刘客收起懒散的态度,他靠着墙坐的笔直,好像凭空生出了一副骨头来。 “大人,你可知你这一年来,贪污的银子能养活多少人家吗?”于首阳避而不答,反倒是说了刘客贪污之事。 “我什么时候贪污了,我一直……”刘客说着说着没了声,若是以他的脸,他的身份去作恶多端,那也算是他做的吧。 世人哪管暗地里的苟且,他们都只看表象罢了,不然他也不可能被关了一年多,还没人发现不对吧? 第30章 “大人,您是什么开始就在这里的?”于首阳问。 “一年零两个月前,我就在这里了。”刘客沧桑道,他居然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这么久了。 于首阳在心中默默盘算,朝廷那边参刘客贪污是从半年前开始的,那这么说,这个时候真刘客已经被关了。 “取代你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这么久了,居然没一个人提出来异义?”曹介比较关心这个,他眼中盯的一直都是那个假刘客。 刘客看了看那二人,不知当不当讲,讲了怕他们又不信,“是妖。” “妖?”这就有些棘手了,于首阳开始担心了,那他们会不会对于岑寂不利? “我一年多前救过一只环尾狐猴,谁知道畜牲就是畜牲,不知感恩还复刻了我!”刘客也想骂人了,他永远记得他被关进来那日,那猴子有多嚣张。 “从今以后,我就是刘客,你的城我管了,你的生活我做主了,至于你本人嘛,为了报答你,我不杀你,留着你自己看看我是怎么治理这一方土地的。” 呸! 于首阳明白了,贪污的是那妖,他需得尽快告诉于大人了。 “王八蛋。”曹介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锤爆那个假刘客的头。 “大人,想必剩下的您也不知道了,我会在不日后来救你们出去。你们珍重,留好自己的命。”刘客连贪污一事都不知,就更别说贪污的证据了,于首阳还是要自己找寻。 他怕待久了被别人发现,就先行离去,留曹介和刘客二人在此,相看叹息。 沈欢鸣被人拉去庆祝了,于岑寂懒得去,他自己先行回了家。 冯家小丫头还在门口蹲着,于岑寂就站在她身后看她做什么。 冯小影拿着树枝在地上胡乱作画。 于岑寂也陪着她蹲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小影,奶奶呢?” “奶奶买菜,要我在家,别乱跑。”冯小影画入迷了,都没看于岑寂。 于岑寂并不在意,他起身回屋,余光再度瞥到了冯小影的画,她好像在画……大饼? 不,不对。 于岑寂想到了冯阿香提到过的血月,一位老太太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他当时就心存疑虑,现在…… 他又蹲了下来,学着沈欢鸣的样子,扯扯冯小影的辫子,“小影,你在画什么?” “月亮!”冯小影终于等到哥哥问她画什么了,她在画月亮! “你的月亮、是什么颜色?”于岑寂问。 “红色!”冯小影笑嘻嘻的拍手,好看的月亮。 于岑寂闻言心中一沉,他怕是想到了最坏的事实。 冯小影是特别的。 特别在于她傻乎乎的,好像缺了心智。可她又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于岑寂内心五味杂陈,这个小丫头,是沈欢鸣最喜欢的小丫头,所以她千万不能出事。 低头走路的于大人路过曹介房间时候,看到了窗边落下的帽子。 是曹介经常带的那顶,看来他今天出门没戴帽子。于岑寂好心帮曹介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放回到窗台。 他多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发现了端倪。曹介的帽子好像是自己缝的?针脚又稀又乱,于岑寂都能想到曹介粗糙手指捏着针线缝它的样子。 这帽子好好的为什么要缝? 于岑寂碰了碰那线头,好奇的扯了下。随着扯出的裂口越来越大,里面的东西也更加清晰。 是一张图。 于岑寂把它铺开,羊皮材质的手绘……藏宝图,不过只有一半,中间的裂痕像是人力撕扯而为。 他想到了许岁讲过的,曹之捡到了半张藏宝图,交给了刘客。 莫非交给刘客的藏宝图是假的? 于岑寂回头看了看还在地上画画的冯小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藏宝图,他把图纸折好纳入怀中,等曹介回来。 深夜,沈欢鸣还没回来,于岑寂先收到了于首阳的信鸽。 信依旧不长,可每一句都让于岑寂为止震惊。 这个刘客果然不是他认识的那位。 况且从西尔也来了,这个假刘客定是他的党羽。思及此,于岑寂动手写了封信,抓起鸽子时,又细心的回头再写了一封,他放了两封信出去。 亥时已过,最令人费解的就是曹介还没回来,沈欢鸣也未归。 于岑寂不放心的去了门口,碰巧遇上被人送回家的沈欢鸣,他醉醺醺的站都要站不稳了。 “谢谢你们。”于岑寂接过沈欢鸣,高高的个子压着他的肩膀,于岑寂只觉得沉。他向那些邻居道了谢,搀扶着沈欢鸣回屋。 酒鬼醉了之后似乎连走路都不会了,于岑寂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放到床上去。他给沈欢鸣脱了靴,宽衣的时候,床上的酒鬼突然走了动作。 沈欢鸣一把打掉于岑寂的手,声音冰冷道:“别碰我。” 于岑寂不动了,这是要撒酒疯? 沈欢鸣坚持着不让于岑寂碰他,无奈于岑寂先去打了热水来,给他擦脸。 沈欢鸣依旧不让碰,于岑寂还没伸手过去,他就拿起了手中的软剑,好在没指着于岑寂。 “沈欢鸣,你在撒什么酒疯?”于岑寂有些窝火,白日里还说想娶他,夜间就要拔剑相对了,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别碰我。”沈欢鸣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话,于岑寂也没辙了。 “我不碰你,那你能不能放下剑?睡觉行吗?”于岑寂软着声音,想一点一点的让沈欢鸣放松警惕。 “不行。”沈欢鸣摇头,不行就是不行。 “那你要怎样?”于岑寂好脾气的继续问道。 他倒是第一次见喝了酒就变得这么高冷的人。 沈欢鸣不做答,他把手放在嘴边,开始吹哨。 哨声有些尖锐,于岑寂怕他吵到别人,慌忙去堵他的嘴,“少爷,别吹了,深更半夜的。” 沈欢鸣眼神犀利,他甩掉于岑寂的手,继续他的指令。 几秒后,于岑寂听到了鸟叫声,他转身,入目的全是五彩斑斓的鸟儿,或煽动翅膀,或在枝桠停立。 这架势,于岑寂就怕沈欢鸣让这些鸟儿都放声高歌。 “沈欢鸣,别闹了,跟我去睡觉。”于岑寂攥紧沈欢鸣的手,十指交叉,紧紧的扣住他,免得他再吹口哨。 “别碰我!”沈欢鸣喊道。 这是于岑寂第一次听沈欢鸣这样同他讲话,沈欢鸣从没大声吼过他。 “为什么不让碰?”于岑寂也不退步,扣他扣的自己手骨都疼了,也不松手。 沈欢鸣瞳孔黑漆漆一片,里面没有于岑寂,没有他唤来的群鸟。 “沈欢鸣。”于岑寂把人扑倒在床,蹭了蹭他的脖子。 这哪是喝醉了,这根本就是着魔了。抓不到沈欢鸣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沈欢鸣,我今天还有好多话没同你讲,我其实不爱讲这些话的。”于岑寂收了那份懒散,温柔且痴迷的讲:“我一见你,就不想再浑浑噩噩了。我甚至有些后悔,应该在没遇上你的日子,多多修行,拔高自己,为遇上你做准备。这样我才能觉得自己配得上你。” “你是我狭窄世界里的繁花锦簇。” 于岑寂覆上沈欢鸣的唇,想吻他千百遍,至死方休。 沈欢鸣回应了于岑寂,给了他最热烈的吻。 夜啊,就该这样过。 刘府,从西尔发现颜齐木跟他冷战了。 颜齐木也不搭理他,反应又乖顺又温吞的,一点都不像那个泼皮病秧子。 “你在生什么气?”从西尔坐他对面,也没有不耐烦,就是有些不解,今天出了门,颜齐木不仅不对他感恩戴德,甚至想造反,成何体统! 振夫纲,告诉他谁是一家之主,看看听谁的! 颜齐木哀怨的看着从西尔,连自己生什么气都不知道! “哎呀,心口疼。”颜齐木突然发作,他捂着心口,倒在地上来回的左右翻滚,气也不虚,一点都听不出来疼的意思。 从西尔低头,瞥着地上打滚之人,只觉这人脏兮兮的,不能要了。 “你起不起?”从西尔早已领教过颜齐木泼皮的本事了,都是装的。 “你怎么能去碰别人的手?”颜齐木躺在地上,背贴着泥砖,还挺凉的。 颜齐木讲的是今日从西尔攥于岑寂手臂的事,从西尔也没碰于岑寂的手吧? “与你何关?”从西尔不想哄了,哄人太辛苦,他没耐心。 “那我躺地上,咳死病死,又与你何关,你放我走。”颜齐木讲完话,咳的撕心裂肺的,好似下一秒就喘不上气来一般,听得人心里难受。 “你这伶牙俐齿的,敲下来一颗给我观赏如何?”从西尔蹲下身,不由分说的咬上了那张无休止的嘴。 废话可真多。 “唔。” 颜齐木被人捧着头从地上揪起来亲,他有些承受不来。 从西尔在他口腔中肆虐了个遍才退出来,粗鲁的王爷双目亮晶晶的好似看中了稀世珍宝,“你这辈子都走不了了。” “你让我起来。” 颜齐木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就是提醒了从西尔,从西尔覆身交叠在他身上,又把人亲了个遍。 唉。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20-30章的都改过了,我重写了,所以可能会有之前看的小可爱看到过以前那个版本?(那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如果有看到的,已这个版本为准,我重新写啦。我讲两遍。) 不会再有改动了,如果之前有看到那个糟糕的版本,我道歉,我重写了,如果还感兴趣的话,要从我开始改的地方重新看哦,抱歉抱歉抱歉不然会有出入的。 快让我们来倒计时??(??ω???)? 第31章 清晨沈欢鸣先醒的,睡醒后只觉头疼,他昨晚好像被人拉着喝酒了,后面发生什么都不记得了。 “欢鸣,岑寂!你们两个醒了吗?!曹介昨晚没回来,我问了没人知道他去哪了,你们知道吗?”冯阿香在门外着急,没办法了,她有些担心,曹介自己彻夜未归,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于岑寂被吵醒了,他挣扎着下床,沈欢鸣在他前面去开了门,“冯姨,你别急,稍等我们一下。” “哎,好。”冯阿香去了大厅等他们。 “曹介不见了?”沈欢鸣捶着脑袋,反应有些迟钝,那么大的块头说不见就不见了? 于岑寂摇头,他也不知道,昨晚本来也说要等曹介回来的,就是没等到人。 曹介别是去了刘府吧?于岑寂突然担心,不应该啊,如果是在刘府,那首阳的信上也应该提到。他去哪了? “我觉得,我们得找找许岁。”于岑寂揉着眼睛,昨晚沈欢鸣太会胡闹了,他好累。 沈欢鸣看着于岑寂脖子上的痕迹,他有些怀疑,他昨晚失智了? “疼吗?”沈欢鸣摸摸于岑寂的脖子,还有点心疼。 “无碍,高冷少爷。”于岑寂调侃沈欢鸣,这会儿知道心疼了,昨晚还提着剑呢。 沈欢鸣缄默了,他揽过于岑寂,贴着人耳朵讲:“对不起,我记不得了。” 于岑寂抬头,捏他脸,还敢记不得。 “哦,我想起来了,我今天得去刘府。”沈欢鸣本想跟于岑寂一起去找曹介的,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分头行动。”于岑寂先去安慰了冯阿香,她还在大厅,有些失神。 “冯姨,你别急,昨天早上我们还见了曹介,再说了,曹介这种个性,怎么会吃亏,你别想太多。”于岑寂宽慰冯阿香,也许曹介只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是曹介去自投罗网了。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吧。”冯阿香说完要下跪,被于岑寂一把拦下。 “冯姨,你不要这样。你先说清楚,自投罗网是怎么回事?” “曹介有个弟弟,叫曹之。曹之一年前被刘客给杀了啊,曹介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他弟弟报仇,他一定是自己冲动,去找刘客了!”冯阿香拍着大腿,对曹介恨铁不成钢。死去的人哪有活着的人重要啊! “为什么被杀?”于岑寂抚了抚心口,等冯阿香的回答。 冯阿香悲悯的看着于岑寂,终于开了口,“曹之一年前找到了完整的藏宝图,当时走漏了风声,他担心曹介的安全,就把藏宝图一分为二,留了一份给曹介,让曹介在关键时候用来保命,自己偷偷瞒着曹介去报了官,说他找到藏宝图了。” “当时正是满城找一藏宝图的时候,曹之这个傻孩子自己送上门去。刘客逼问他另一半藏宝图的消息,曹之死咬着说这世上只有半张藏宝图不松口,刘客一怒之下,把这孩子给……给杀了。”冯阿香眼窝浅,说着又要落泪了。 他们曹家真是可怜。 “所以后来刘客才会又办了一个找寻藏宝图的比赛?”于岑寂综合了他所得到的的信息,应当是这样,随后许岁才出现提醒刘客的。 “对。” “冯姨,解开藏宝图的关键人物,又是谁呢?”于岑寂审视着冯阿香,试图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抓到线索。 他知道了,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问题是血月的出现又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冯阿香支支吾吾,不肯承认。 “无碍,冯姨,你在家看好小影吧,我去找找曹介。”于岑寂起身,对着有些闪躲的冯阿香走的坚决。 于岑寂去找了许岁,这次是登上了许岁的家门,他只问了一个人,就找到了许岁的家。真是个一点都不神秘的人。 于岑寂敲门,“许岁。” 无人应。 “许岁,我是于岑寂。”于岑寂继续敲。 下一秒,漆木大门被拉开,许岁自己打开了门,“进来吧。” 自从上次他跟于岑寂说过曹之之后,他就已经是一种坦荡的姿态了。 于岑寂进门,远看还是灰败萧条的景象,而许岁走过的地方却又绽放了生机,绿油油的草木茂盛的狂长,带着清木的香味,又有一丝阴凉。 “曹介不见了。”于岑寂看着深陷草木之中的许岁,严肃的开口。 许岁瞳孔收缩,双手紧了又松,叹息道:“我会找到他的。” 于岑寂坐在一片草地上,闲聊一般的问许岁:“曹之是不是很善良?” “他让我看到了这人世间的希望,曹之年纪明明不大,可看事却很通透,这种人才应该长命百岁。”许岁也席地而坐,跟于岑寂细细讲曹之的种种。 曹家父母走的早,曹介比曹之稍长几岁,便担起了长兄如父的重担。结果曹之待人处事却比他那哥哥成熟多了。 一年多前,许岁遇上曹之深夜上山。 “为何不等明日?夜深了,山里不安全。”许岁跟在曹之身后,像条小尾巴,怎么都能跟上他。 “因为有些花,她只在夜里开,白日里我们见不到。”曹之回头,笑着对许岁解释。 “可是很危险的。”许岁还是担心,山中有野兽,怎么曹之都不怕? “你莫怕,我在这山中行走几年,这里好多都是我的朋友,若是你不放心,躲在我身后就好了。”曹之递给许岁一个糖人,知道许岁要跟他,特意在上山前买的,为的就是缓解许岁的紧张。 “好。”许岁有些胆小,他跟在曹之的身后,时不时冒出几个问题来,如同稚儿学语般,曹之这老师当的还颇有耐心。 山路崎岖,更别说夜间来走,坑坑洼洼的差点让人摔跤,曹之稳稳地扶住许岁,不让他摔下去。 他们走了好久,才终于找到那株息丝草,曹之蹲在它跟前,预备等它一开花就立刻拔掉。 许岁也看着这株神奇的草,同为草类,他就不知道这是什么。 曹之紧盯着这草,看着它的苞叶抖动,双手伸到它跟前,倒数三、二、一,摘! 他成功地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时机,曹之还来不及高兴,就察觉到头顶天色的变化,浓重的墨色慢慢晕开了一丝鲜红,随着那红的范围越来越大,一轮血月映照在天上,满地鲜红。 “曹之,你快看我们脚下。”许岁拉开曹之,给他看他们脚下的变化。 地上泥土松动,似乎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许岁害怕的躲在曹之身后,曹之护着人,也有些紧张的看着那片泥土。 到底是什么? 血月愈发红亮,色泽浓的已经无法令人直视了,多看一眼就要堕入妖道了。 “出来了!”许岁碰碰曹之的袖子,指着他们面前浮现的那卷东西。 曹之伸手接过,解开细绳,摊开那张图纸。庞大的格局,遍布着祭祀的天坛,曹之眼睛差点看花。 中间画着一副尸骸,小小的头骨放在离左边天坛最近的地方。 许岁发出了小草的声音,草!他看的有些毛骨悚然,这是什么邪门的东西? 曹之看了许岁一眼,示意他注意自己的语言,不要才刚来人世不久就学坏了。他把图收到自己怀中,嘱咐着许岁莫走漏风声。 “可风声还是走漏了?”于岑寂问。 “对,那晚天色异变,当然会有不少的人注意到,包括那个曾经想要拔掉我回去增长灵力的臭猴子。”许岁后来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他恨不得杀了那只猴子,可又打不过。 “环尾狐猴?他现在在哪里?”于岑寂还记得这只猴子。 “他叫赵天湖,就是现在的刘客。”许岁咬牙切齿的讲道。 “什么?”于岑寂惊到站了起来,竟是这样吗?那沈欢鸣和于首阳,会不会有危险? 从西尔呢?从西尔又知不知道赵天湖的真实身份? 沈欢鸣与于岑寂早上分别过后,先跟冯小影道了别,才去的刘府。他才刚到门口,刘府的家丁就告诉他,不用通传了,巡抚大人在等了。沈欢鸣还有点受宠若惊,冠军就可以享此殊荣了? 他进去之后才知道,刘客当真在等他。 “欢鸣啊,快来,从今日起你就住我府上了。我带你去转转。”刘客走在前面,居然没有一点官老爷的架势,很是亲民。 沈欢鸣跟着他,听他讲着一些客气的话。 刘府别院,元狄敲了从西尔的门,今天他是带着眼罩的,遮住了那只张扬的眼睛。 “王爷,我们查到了一只信鸽。”元狄递上从那只信鸽身上搜到的信笺,给到从西尔。 从西尔打开,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不过是一段哀怨的家书罢了。 颜齐木在一旁好奇的探头看,惹得从西尔瞪了他一眼,“老实一点。” 颜齐木不说话,竖起耳朵,老老实实的听元狄与从西尔的对话。 “是谁放出来的?”从西尔撕掉这封信,问垂首的元狄。 “不知,当时有两只鸽子,还有一只跑了,不知去向。” “废物!”从西尔把手中的碎片扬起,飘了元狄满头。末了还觉得不解气,要端起茶杯,被颜齐木给拉住了手。 “王爷,可以但是没必要。”颜齐木胆大包天道,他今日真的吃了太多从西尔的眼刀,为何从西尔脾气这么差? 莫非……他是火娃? 第32章 “去把刘客给我叫来。”从西尔对元狄挥手,闭目养神。 颜齐木看着元狄走远,目光再扫过从西尔的时候,脸色变了变,他坐在从西尔身旁,一声不吭。 从西尔依旧是闭着眼睛,却又问着颜齐木,“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那只鸽子,能炖着吃吗?我听说信鸽的肉更好吃。” 从西尔睁开眼,左右打量着颜齐木,突然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些日子好像病好了?” “咳咳,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还在生病,没好。”颜齐木干咳,脸都咳红了,瘦弱的肩头随着他的动作耸动着,怎么看都像是装的。 “蠢货。” 刘客听到骧王爷叫他,就先把沈欢鸣搁着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四处看看,有什么需要就叫下人。” “好。”沈欢鸣点头,待刘客走远后,他慢慢悠悠的逛着,身后的家丁也跟的漫不经心,沈欢鸣借口问吃食,把下人支开了。 他传了一只羽毛去找于首阳的位置,他要先去跟于首阳互通有无。 于首阳看到那只黑色羽毛之时,沈欢鸣也到了他跟前。 “你怎么来了?”于首阳见到沈欢鸣还有些诧异。 “来助你,曹介不见了。”沈欢鸣躲在竹林中,见于首阳听到这个消息一点都不诧异,就多问了一句:“莫非你知道?” “曹介被刘客关起来了。”于首阳摸着腕间的银丝暗器,一身正气的回答沈欢鸣。 “你知道?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于岑寂?”沈欢鸣扫了一眼面前的于首阳,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能告诉大人,曹介昨天就被抓起来了,到现在刘客都没提过他,我怕其中有诈。且刘客贪污的账本我还没找到。”于首阳直接道。 “这有什么关系吗?”沈欢鸣不解,只是告诉于岑寂曹介的下落,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有,大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让我救曹介出去。我还不能行动,证据还没找到。”于首阳说的果断。 “于岑寂不会这么不识大体。”沈欢鸣不信于首阳那套。 “你不懂,大人一定会的。”于首阳咬定这个结果,不肯改口。 “罢了,我会在刘府掩护你,你快些找到证据吧,还有两日就是又一个血月到来之日了,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主动出击。”沈欢鸣不能在这里多待,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于首阳望着沈欢鸣的背影,觉得他好像跟刚开始遇见的时候不一样了。他怎么也忘不了那个嫌弃他的沈欢鸣,实在是太讨厌了。现在在他眼前的人,似乎没那么刻薄了。 他看了看那间屋子,只守卫就有四个,要进去怕是不易,他需要挑一个时机。 刘客这边要被从西尔骂死了。 “藏宝图什么情况了?”从西尔睥睨着下跪的刘客,手上把玩着他尚未丢出去的茶杯,轻飘飘的问的刘客有些胆颤。 “回王爷,已试了一百一十七人,均不能召唤出藏宝图来。” “那半张藏宝图去哪了?”从西尔盯着刘客,这个饭桶,半年前就跟他说只有一半的藏宝图,到现在都没给他另一半的消息。 “还没找到。”刘客低着头,不敢看从西尔。 “赵天湖,我纵容了你这么久,就是为了听你一句没找到?”从西尔怒,终究还是把杯子摔向赵天湖的额头。瓷杯擦过赵天湖的额头,钝器砸过,赵天湖躲都不能躲的生抗着。 赵天湖?旁听的颜齐木扭着头,怀疑自己刚刚有没有听错,谁是赵天湖? 赵天湖不敢吱声,他能说什么?他都砍了那小子的头,都没问出什么来,后面藏宝图根本无迹可寻,他又不是没动作。 “昨天压回来那个鬼鬼祟祟的和尚,你有没有审?”从西尔目光越发狠戾了,他信错了人,这么简单的事,如果是交给别人,八成早就给他找到宝了! “没……还没。”刘客擦擦额头的汗,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和尚,昨晚喝多了,早上又接见沈欢鸣,哪来的时间? 从西尔要掀桌了,愚蠢!就这个效率,身首分家都不知道自己死了! “把他提过来,我来审。”从西尔强忍着怒火,接下本该是赵天湖做的事。 “是。”赵天湖慌张着出去,要下人提那个和尚过来。 曹介还在那间小黑屋中补眠,暗无天日的,仿佛度日如年,根本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刘客也不怎么跟他讲话,似乎是没什么可说的。 任谁见了风光的巡抚沦为阶下囚,都要说上几句吧?刘客不想给别人知道自己的窘迫,索性不言语。 “你,出来。”家丁指着曹介,粗鲁的要他出来。 曹介呸了一声,拖着重重的铁链蹒跚着出去。 等曹介到了从西尔跟前,嚣张的随从一脚踹在曹介腿窝,让人跪在王爷跟前。 “说吧,为什么在刘府门外鬼鬼祟祟的?”从西尔打量着这个光头,看他的穿着与样貌,怎么都不觉得是个善茬。 “没什么,我就是喜欢刘府的装扮,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等我日后成家了,我也这样造房子。”曹介抬头,看着前方坐着审他那位爷,绫罗绸缎,手戴扳指,仪表堂堂的,浑身贵气挡都挡不住,这人是朝堂来的? “非要挨了板子才说实话,恩?”从西尔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的招手,下一秒就有家丁举着硕大的板子站在曹介身后,听候王爷指令。 曹介虎躯一身,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又默默的把头转了回去,顺便收回他刚刚在心底夸这位官爷的好话。蛇蝎心肠! “我说,我就是想来盗个珠宝书画什么的,最近有些穷。再加上昨天有比赛,我想着府上也没什么人,方便动手。”曹介摸摸脑袋,开始无中生有。 从西尔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头发?” 曹介僵住了,这他娘怎么回答,既然问没有头发,那就是笃定了他不是和尚,这下曹介连借口都不好找了。 “我因为太穷,想出家混口饭吃,谁知道方丈不收我。我心一横,就把头发剃了,谁知道那狠心的方丈还是拒绝了我。”曹介小声道,显得自己理亏一点,这样他们就会相信他了。 “给我打。”从西尔挥手,要家丁动手。 颜齐木眉头紧皱,那人都招了,从西尔还要动手? “为什么呀,我都说了,句句属实啊。”曹介惶恐,是他理由说得对不够真切? “我就是要打你,需要理由?”从西尔嘴角讥讽的笑,看的赵天湖莫名背后发凉。 曹介无话可说,谁位高权重谁说了算。他被人按在地上,硕大的实木板子打在他的后背,第一下下去,曹介就有点不好了,疼,真他娘的疼。朝着他的脊骨打,这些人好狠。 挨板子的曹介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哼哼出声,豆大的汗珠从脸上直接落地,他攥紧的拳头都要握不住了,上面的人还是没有喊停。 “王爷,停下吧。”颜齐木看不下去了,这是要把人打死吗? 从西尔恍若未闻,继续看的津津有味,他最讨厌的就是嘴硬的人,谁的嘴硬,他就非要撬开那张嘴,喂他鹤顶红尝尝,噬心的滋味。 “王爷!”颜齐木大声,从西尔怎么能这样,依他看那人只是动了贼心,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何苦把人逼至此? 赵天湖捂着额头,继续做他的哑巴。 “你喊什么?”从西尔看着对他大小声的颜齐木,反问的语气都带着刺,反了他颜齐木了。 “停下吧。”颜齐木祈求道,别再打了,再打就真的不是他会喜欢的从西尔了。 “颜齐木,你是觉得我会听你的?”从西尔几乎是要把他对赵天湖的气撒到颜齐木的头上去了,没一点眼力见儿的东西,出什么风头? “不是,但是地上那个人。”颜齐木指着面目苍白的曹介,“再打下去就要死了,官府怎么能草菅人命?” “哦?现在你也要来评判我?”从西尔起身,背对着颜齐木,无视掉一众人群,负气离去。 “哎?”赵天湖想招手叫住王爷,问问还打不打了,又不敢。怂的他只能看向颜齐木。 颜齐木冲他摇摇头,追出去了。 从西尔还在走廊,步履缓慢。 “王爷。”颜齐木追到从西尔身后,在他身后叫着。 从西尔不做声,走的更快了。 “王爷,慢一些,我不能跑。”颜齐木捂住心口,刚刚跑的有点急,气喘的他觉得喉咙有些干。 从西尔停下,转身看着颜齐木,一脸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不会听的表情。 “王爷,齐木并未评判您,只是不想无辜之人枉死。”颜齐木真挚的看向从西尔,脸颊还带着奔跑过的红润,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真诚。 “颜齐木,你是不是不赞同我刚刚的做法?” “是。”颜齐木答。 “那我不妨告诉你,我从西尔处事一向如此,你只能赞同。”从西尔没有讥笑,他面无表情的陈述道。 他不会对颜齐木讥笑,从今以后,他会给颜齐木看看,那个真实的从西尔。不接受……也得接受。 “可……”颜齐木着急,却被从西尔一把堵上了嘴。 骧王爷宽厚的手掌捂着他的嘴,捂得密不透风的,一个字都不让他说。 “颜齐木,你怎么还是没有那个觉悟呢?”从西尔叹息,微风吹过靠近走廊的树叶,搜搜作响。从西尔摘掉落到颜齐木发上的枯叶,转身离去。 颜齐木没有再追上去,他在想刚刚从西尔的话。 这是在警告他吗? 许岁送于岑寂出了家门,他还沉浸在有曹之的氛围当中,心情还有些放松。 “我会找到曹介,然后通知你。”许岁承诺于岑寂。 “好,你也要注意安全。”于岑寂还是担心,那只环尾狐猴像个不定时的炸弹,血月来临之时,他说不定就要炸了。 “恩,对了,沈欢鸣真的挺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于岑寂听了个开头,就先走了。沈欢鸣是帅,但是他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 许岁目送着于岑寂的背影捂嘴偷笑,既然做不了什么,那就默默祝福吧。 祝永结同心,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于岑寂走到巷口,就看到着急的冯阿香,时间过去的越久,她就越焦急,怕曹介出事。 “岑寂,怎么样?有找到曹介吗?”冯阿香见于岑寂出现,慌忙看向于岑寂身后,空无一人。 已经快一天一夜了,曹介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第33章 “冯姨,我们还在找,你别急。许是曹介有什么事耽搁了,我们再等等。”于岑寂也说不出别的话了,要是一般人不见了可能是有事,可搁到曹介身上,总觉得他是惹事去了。 “哥哥,大哥哥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冯小影突然出现,扯扯于岑寂的袖口,想跟他一起玩。 “恩,小影今天有吃到什么好吃的?跟哥哥说说。”于岑寂拉着冯小影的手,往家走去。 冯阿香望着巷口,愈发焦急了。 第二日,赵天湖先去见了骧王爷,敲门的时候,难得王爷开门开这么快。 “又怎么了?”从西尔早上还没那么大的火气,除了语气不善,没什么大毛病。 他昨晚跟颜齐木吵架了,其实也算不上,姑且当冷战。颜齐木真是个木头,哄人都不会! “王爷,您还记得去年被灭门的陈家吗?”赵天湖提醒道。 “就是那个阻碍你收租的陈……” “陈青山。”刘客接道。“陈家跑了一个小男孩出去,还有一个家仆。其实,不是陈青山阻碍了下官,只是……” “只是?”从西尔转身回屋,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火。就怕蠢货说只是。 “我当时查到,能正确解锁藏宝图的人在陈家,就去找了陈青山,他直接把我赶了出去。” “所以你就灭了他满门?”从西尔抬了抬眼皮,忽然间明白了妖和人的区别。就算是他这样自认凶残的人,也未有过这样狭隘的想法。妖果然就是妖,只能是妖,成不了大器。 “他咎由自取。”赵天湖眼中闪过凶光,是陈青山让他在一众人面前颜面扫地的,他该死,他家人也该死。 “那你可有找到那个关键人物?”从西尔不关心谁死了,死了多少人,他只关心有没有找到解开藏宝图的那把钥匙。 赵天湖低头,他没找到。那个小男孩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赵天湖,明日就是血月来临之日了,你要是还不给我打开连山,找到那件惊世骇俗的宝物,我就拧断你的脖子,让你再无来世!”从西尔一字一句说的真切,他说到做到。 “是。”赵天湖缓缓退下,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去找了沈欢鸣。 沈欢鸣在后院,面对着那片竹林作画,他的画法有些不寻常,总像是倒着来的,可出来的效果又让人忍不住赞叹。 “画的好。”赵天湖鼓掌,他盯着宣纸上的画,问沈欢鸣,“你在靓选那日画的益州城的画还在吗?我也想看看。” “在,不过那副篇幅不小,需得找个宽敞的地方才能打开。”沈欢鸣微微偏头,给暗处的于首阳提示。 于首阳看的真切,他需做好准备,今日必须进到刘客的书房去。 “那不如去前厅吧。”赵天湖在前面带路,却被沈欢鸣拦下了。 “大人,不如就在这间房子。”沈欢鸣指指后院这间房子,“就近吧,画我也有带着。” “你带了?”赵天湖不相信,不是说了篇幅不短,怎么可能会随身携带? “喏。”沈欢鸣从地上捡起一个卷轴来,看的赵天湖哑口无言。 沈欢鸣负手,在背后的左手对于首阳动了动食指,下一刻他就推开了房门,赵天湖拦都没拦住。 人都进去了,难不成他还把人拉出来? 赵天湖无奈的跟进去,沈欢鸣唤了下人来同他一起打开了那副益州百像图。 沈欢鸣确实没骗人,这图上有山有水有鲜活的人,甚至连小鬼也在上面。 房内的随从都忍不住吸气,这幅画这样看居然有些诡异,那黑乎乎的一团是什么? 赵天湖却盯着那团浓雾,一看就要看进去了。 “这是什么?”赵天湖指指那团浓雾,他怎么看着它在动? 就在此刻,于首阳悄瞧从窗的位置开始潜入里面。他已经打探过了,这件书房有一会貔貅,只要转动貔貅,进入密室,里面一定会有不寻常的东西。 这还是他刚来的时候,在窗边偷窥到的,要不是这间破书屋守卫的过于森严,他早就进来了。这么想的于首阳已经到了太师椅后,静候沈欢鸣的下一步指示。 “是祭坛的烟。”沈欢鸣食指点在左边的祭坛,修长手指在浓墨的映衬下竟白皙的不像话。这只手像是指点江山的手,没读过书的随从这样想道。 “你连祭坛都画了?”赵天湖惊讶,益州的祭坛很少有人知道,祭坛就设在连山山脚。连山边界一代时常有土匪山贼出没,故而较少人去,也很少有人提及。 沈欢鸣居然知道? “大人,我这画包罗万象,若非如此,怎能这般轻易拿到靓选的冠军。”沈欢鸣笑道,这幅画可是费了他不少心血。 刘客还沉浸在祭坛的画面中,没有留意到沈欢鸣去拧了他的貔貅。 “不要碰!”赵天湖听到声响后惊呼,他就一秒没看住,沈欢鸣就转动了他的貔貅。 “不好意思,就是比较好奇是什么材质。”沈欢鸣往右移,挡住赵天湖的看向密室的视线,太师椅后的于首阳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的快速溜了进去。 “你今日有些过于自作主张了。”赵天湖脸色难看,他看着沈欢鸣身后的门阂上,表情才开始慢慢缓和。 沈欢鸣并未转身,他能听到石头转动的声音,还有于首阳的呼吸声。于首阳太紧张了,呼吸都有些急促,沈欢鸣听的好笑。 “是沈某莽撞了。”沈欢鸣微微欠身,颇为谦逊。 “罢了,既让你入我刘府,就是要你为我们所用。你可知这个冠军意义所在?”赵天湖拿过布巾,擦拭那只貔貅,气氛就此缓和。 “我猜,您效忠的是骧王爷?”沈欢鸣进来刘府的时候,就被下人提醒过,府上有贵客,是大家都得罪不起的人,要他小心些。 “我不妨告诉你,我也可以不效忠于他,明晚血月照亮大地的时候,宝物会现世,大家各凭本事拿,你怎么看?”赵天湖提及宝物,眼中的贪婪都要遮不住了,体会过位高权重的滋味,他可不要再做回山间野林的无知猴子了。 “大人选中的我,我自是听大人的。”沈欢鸣虚假道。 赵天湖身上太浓的妖气了,从他们踏入益州那天开始,这妖气就愈来愈浓。还有邪气,那座凶宅里死的人,没有一个能安息的。 沈欢鸣骗了于岑寂,那些都是枉死之人,何来的灵魂讨伐作恶之人? “你很有远见。”赵天湖表示赞同,其实得了冠军也不过是借他的势,得民心罢了。 “不知大人明日要怎么做?”沈欢鸣别有心思的问道。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你随我去一个地方,我带你见一人。”赵天湖把沈欢鸣往屋后领。 沈欢鸣打量四周,不是于首阳刚刚去的地方,那就好。 他们沿着楼梯往下走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饶是嗅觉不灵敏的沈欢鸣,都觉得有些受不了,如果于首阳刚刚去的是密室,那这里绝对是地牢。 赵天湖走在前面,他的步伐很快,好似昏暗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们到了一间牢房门口停下来,真的是地牢。 沈欢鸣看到曹介的时候还有些吃惊,他怎么看起来那么虚弱? 曹介扫过门口来的人,没有一点反应,就算是被打了,你曹爷也还是你曹爷,铮铮铁骨不说一句废话。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赵天湖指着刘客。 刘客看着伸手指人的赵天湖,嗤笑道:“妖就是妖,那么久也学不会礼貌。” “你说,你也只能再说今日了,明日一过,你和你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抹去。”赵天湖握着牢门,偏执的样子好像他才是那个在牢笼中的人。 沈欢鸣一言不发。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我们两个,一模一样,你不好奇吗?”赵天湖逼问沈欢鸣。 “大人你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其他都是冒牌货。”沈欢鸣腹稿都不打,奉承的话说来就来。 曹介听完这句话动了动头,又翻了半个身,对着墙壁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呸! “哈哈哈,我告诉你,里面那个才是正牌货,而我,只有我,是可以复制其他人的,我可以是任何人。”昏暗的环境都掩不住赵天湖眼中的放肆,他撕去了憨厚温吞的包装,这般贪婪自大。 “人不要脸,树不要皮,你就是没脸没皮。”刘客暗中接道。 沈欢鸣也有些想腹诽,这什么随大流的想法?可以是任何人?那为什么不做自己? “闭嘴!”赵天湖对着刘客发怒,就该把他毒哑。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要你在明日血月来临之时,……”赵天湖贴近沈欢鸣耳边,对他低语。 沈欢鸣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随后才随着赵天湖一同离开,离开之前还看了一眼无所谓的刘客和满是不屑的曹介。 深夜,于岑寂在窗边看到了他的鸽子,它的爪子都流血了,于岑寂去找药来给它包扎。 早就料到了,如果从西尔来,那么益州一定会被他包围成一座死城,密不透风,果然如此。 “于大人!” 于岑寂听着熟悉的声音望过去,沈欢鸣突然出现。他手上提着一堆吃食,云片糕、贵妃红、曼陀样夹饼还有过门香,就这样站在窗外对于岑寂抬手,给他看手上的夜宵。 “你怎么买那么多吃的?小影都睡了,你带过来……” “不是给她,是给你的。”沈欢鸣塞了一半过去于岑寂手中,就着隔窗相望的姿势,用他空出来的那种手揽过于岑寂的腰,把人抱了出来。 于岑寂被吓了一跳,还好窗子低,这要是窗子高了,沈欢鸣是不是要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出来? “去屋顶。”沈欢鸣丝毫不知于岑寂的内心活动,带着人飞身上屋顶。满天的繁星,预示着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于岑寂看着身旁坐的人,就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看。 “我忍不住了,总觉得你在想我,你肯定不习惯我不在你身边,我得回来看看。”沈欢鸣收回看星星的目光,也侧脸看向于岑寂。 “那你带这么多吃的做什么?” “也不一定是要你都吃,就是从街边过的时候,总会想起你,便每样都买一些。” 于岑寂突然就觉得嘴巴里的贵妃红有点甜,大概也是甜不过他对面那个少年吧。 “于大人,明日大概是最混乱的一天了,如果我来不及赶到你身边,你可一定,要替我保护好你自己啊。”沈欢鸣拇指抿掉于岑寂嘴角的残渣,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你才要给我注意安全,我不要你凡事都冲在最前面,我们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于岑寂松开沈欢鸣,摸摸自己的心口,神情不明。 “怎么了?噎着了?”沈欢鸣拍拍于岑寂的后背,差点给人拍下去。 “你来试试。”于岑寂塞了一片云片糕进去沈欢鸣的嘴里,还同他在屋檐上嬉闹,好像记不得明天的日子了一般。 今朝贪欢,畅一时,偷一时,一时一时,时时皆是你。 第34章 密室内,于首阳握紧自己的银针,本以为到了机关重重的空间内,结果映入眼帘的景象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怀疑自己进了山林野外,这种封闭的环境还能长树? 于首阳环顾四周,试图发现机关在哪里。他刚进来的第一天,确实看到了赵天湖从这个密室里面拿出过账本,后来又放了回去,一定还在这里。 于首阳踩着青草,脚下软绵绵的,有些不真实。这里有五颗小树,三颗大树,怪异的生长景象让于首阳步步都走的谨慎,那些树怎么能不触及屋顶? 这里能放账本?于首阳已经走完一圈了,什么发现都没有。不可能,一定在在这里,他平视着树干,突然想起来,猴子都喜欢上树。 于首阳动作敏捷的攀上最庞大的那颗树,高处的视野并不开阔,入目的都是枝叶,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 泄气的于首阳坐在枝干上,一想到不能帮于岑寂找到证据,他就不想出去了。以前他们都嘲笑他这个暗卫没用,看来他们是对的,于首阳真的没用。 那不如先救曹介和刘大人出去? 就这样!于首阳下定决心,要下去的时候,余光瞥到了正对面的箱子。 箱子? 于首阳飞身取箱,脚尖落地之时,这里的树木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书架和满屋书籍,这才像是真正的书屋。 定是赵天湖使了障眼法! 于首阳坐在桌前,打开了箱子,里面躺着账本和……人头本? 什么是人头本?于首阳拿起那本奇怪名字的账本,打开第一页,就是亥时、试一名男童,乞儿,祭坛无反应。后面写着男童的姓名。 后面全部都是,为试祭坛而杀害的人,九成的乞儿,满满一本,于首阳看的浑身战栗,荒唐! 荒唐至极! 怎么能为了给祭坛喂血,就杀害百十余人?于首阳阖上人头本,翻开了账簿,毫无悬念,是赵天湖这近一年来的贪污数目。 一个益州城巡抚,竟敢如此胆大包天,才一年不到,中饱私囊就有上千万两,看的于首阳握着账本的手,都因为愤怒而颤抖。 于首阳把账本纳入怀中,想到了他来刘府之前,于岑寂提醒他的。 “首阳,记得找到证据后,把刘客的官印也带上。账簿可以作假,官印却不行。” 于首阳看向书架,满满都是书,这里会有官印? 他随意翻开一本,是记事簿,赵天湖写的。 ‘做人的第一天,师傅告诉我,要学会模仿,我觉得很有趣。’ ‘师傅要我做别人,做这个城的父母官,我有些兴奋。’ ‘那个刘客,他有些随意,竟然在路边上都能睡着。’ ‘好像刘客很受人爱戴,路上总能收到别人给的吃的,我也想拥有,我想成为他。’ 看到这里于首阳就合上不看了,赵天湖还有师傅?什么烂人教什么徒弟。 他翻向了其他地方,入目都是一些为官之道,和一些兵法奇书,偶尔还有些志怪的,于首阳觉得这应该是原本刘客的东西,至于赵天湖,他大概看不懂。 于首阳找的有些疲惫,可心里头总有一个想法,账本都在了,官印一定在。 他拉开椅子,刺耳的声音引得他往下看了一眼。 书桌脚下那个,是官印? 赵天湖居然拿刘客的官印垫桌脚? 于首阳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官印完好无损的拿出来,然而刘客的官印已被赵天湖削成适合垫桌脚的形状了,只剩下了一个名字。 于首阳满载而归,成了! 最近元狄一直跟在从西尔身边,他想走,真的。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王爷很可怕,生气的王爷更可怕。 从西尔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有些人是木头桩子吗?还是死人?倒杯茶不会吗?”从西尔看着元狄,不悦道。 元狄立刻伸手,又被从西尔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 “是聋子吗?”从西尔继续道。 颜齐木这才走过来,慢吞吞的给从西尔倒茶,幼不幼稚啊从西尔?生气还要这样,殃及无辜做什么? “王爷,用茶。”颜齐木双手奉上,恭敬的像个狗腿子。 “你下去吧。”从西尔开口。 元狄飞快转身,还没走几步就被王爷叫住了,“我说,你先下去吧。”从西尔直视着颜齐木,不带一丝感情的要他退下。 颜齐木嘻嘻哈哈的退下,求之不得! 从西尔更气了,盯着元狄恶狠狠的开口问:“赵开觉呢?我来了几天,他都不来拜见?” “道长一直在,就等王爷的召见了。” “让他速速赶来,我有事情吩咐他。”从西尔摩挲着腰间玉佩,血月要到了,他等了这么久,终于要来了。 “王爷,我来了。”赵开觉几乎是在从西尔吩咐过后,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从西尔看着瘸腿的赵开觉,眉头紧皱,“你腿怎么了?” “被仇家寻仇了。”赵开觉摆摆手,不想再提这个。 “赵天湖跟我说他没找到另外半张藏宝图。”从西尔把元狄汇总的资料递给赵开觉,总结下来只有一句话,赵天湖是个废物。 赵开觉打开看了两眼,胡子气的都要飞起来了,赵天湖可真是会胡作非为! “今晚血月来临,不要再浪费时间找那半张图了,直接拿益州老百姓给我试,一个一个试,直到能试出来为止。”从西尔坚决道。 “王爷,我已经找到陈家那个小男孩了,只要用那个小男孩的血来祭祀血月,不用那半张藏宝图,我们也能打开连山。” “你都找到了,赵天湖那个蠢货在益州一年都没找到,你说你用这么一个废物干什么?”从西尔说起赵天湖,止不住的想叹息,真是一步废旗。 "您就别抱怨了,去年您逼着刘客配合您对盐道下手,他不愿我才临时找了一个妖物来,那么短的时间内,能跟您连手到这一步,他已经尽力了。"赵开觉替赵天湖辩解,好歹是自己带出来的,就算是最后有个全尸,也算他这个做师傅的仁至义尽了。 “行了,这颗棋子给我废掉,不要让朝廷那边知道,晚上带些人来天坛找我。” “是。” 元狄在赵开觉出现之后就缓缓退下了,他在走廊内见到了颜齐木,颜齐木还坐在栏杆处,看起来有些惆怅。 “天要凉了。”元狄站在颜齐木不远处,看着飘落的树叶,同他搭话。 近些日子下了雨,空气都湿润了,不似以前那般热乎乎,这天气还有些怡人。 “是啊,秋天要来了。”颜齐木靠着柱子,天凉了,他的身体也开始有异样了,手脚冰凉到他都不敢去碰从西尔,万一给他知道了,又要发脾气。 “王爷以前不喜欢谁,会直接把那个人轰走。”元狄自己就被轰过。 “他真的好嚣张。”颜齐木淡淡接道,从西尔这种狗脾气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这么嚣张,像不像在竭力掩饰他的慌张?” “什么?”颜齐木扭头,他怎么没听懂元狄在说什么?从西尔有什么好慌张的? “喜欢了一个人,才会慌慌张张,越怕搞砸就越会搞砸。”元狄好心提点颜齐木,讲完就跑。 他瞎说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揣测王爷心意这件事,他还是挺擅长的。 颜齐木闻言突然不惆怅了,他从栏杆上下去,捡了一片树叶来。秋天来了也挺好的。 颜齐木站在从西尔门外,手指头戳破窗户纸,眯着眼睛往里看,没有看到从西尔。 “偷窥?”从西尔站在颜齐木身后,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 颜齐木飞快转身,妙语连珠道:“窗户纸是我捅破的我也出来道歉了喏这个树叶生的好看我想给你看看不准拒绝。” 这一串下来颜齐木有些气喘,他都不敢停顿,生怕从西尔给他打断了让他滚。 从西尔接过颜齐木手中分文不值的东西,到了他手上,他说这树叶值千金,那就是千金叶。 “念在你态度诚恳,这次就原谅你。”从西尔冲颜齐木勾勾指头,笑的肆意。 颜齐木一看成了,就自以为王爷要跟他击掌,啪的打在从西尔手心。 从西尔扯着他的手腕,擒上了他的唇,霸道的亲着怀中的人,耳朵都给人羞红了也不肯作罢。 青天白日啊青天白日,从西尔果然还是那个从西尔! 刘府后院,今日是最后一日,沈欢鸣决定和于首阳联手,先救出刘客和曹介,剩下的事情晚上再说。 “证据还在你身上吗?”沈欢鸣站在竹子上,问着对面的于首阳。 “在。”于首阳从怀中掏出证物,还有那玉佩大小的官印,都给了沈欢鸣,“你替我保管,我、比较放心,一定要交到大人手上。” “你留着吧,人我来救,你自己亲手交给于岑寂。”沈欢鸣给了于首阳一只黑色羽毛,“若有危险,点燃它。” “多谢沈兄。”于首阳抱拳,行的是江湖人的礼仪。 “你且先去找于岑寂,我随后与你们汇合。”沈欢鸣离开竹林,步步都走的艰难。 直到于首阳离开,他才停住,拿出了赵天湖给他的葫芦。 昨天赵天湖跟他说的是:‘你帮我挖出刘客的心头血,连带着这个光头的一起,我要给他们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王者。’ 沈欢鸣,是不可以杀人的,赵天湖还要人来监视着他取心头血。他若是杀了无辜之人,手上沾了血,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他现在还不能反抗,他要给于岑寂争取些时间,等到于首阳回去于岑寂身边,他才能动手。 只有取得赵天湖的信任,沈欢鸣才能知道,他今夜到底要做什么,益州城今晚会遭遇些什么。 第35章 “挖。”门卫粗鲁的把匕首塞进沈欢鸣手里,丝毫不客气的把他推进牢房内。 沈欢鸣不悦,暗中给那门卫施了法,今晚就让你住在茅厕。惹谁不好来惹沈欢鸣,今晚还是好的,沈欢鸣若是心情糟糕,这辈子都让这门卫在茅厕里待着。 “快点挖!”门卫叫喊着,只要沈欢鸣有任何的不配合,他就叫巡抚大人来。 刘客看了眼举着匕首的沈欢鸣,依旧是不为所动,看起来不甚在意。这么久了,还不如给他一个解脱,可惜了。就是这辈子的声名都败在一只猴子手中了。 曹介更甚,他几乎是用鼻子出气了,狗腿沈欢鸣,跟了赵天湖那个狗贼。 “这把匕首锋利吗?”沈欢鸣刀尖朝上,问无所谓的刘客。 沈欢鸣太了解这两个人是什么心理了,他进来这么久,这二人都没拿正眼瞧过他,一个比一个骨头硬。 “刀利不利啊,还是看持刀人怎么用的。”刘客拍拍手,整理了自己的衣袍,挑了一个看起来略微整洁的地方坐下来,来吧。 “你说呢?”沈欢鸣又反问曹介。 “嘁,你问我?你刺刺门外那个人,看看你这匕首行不行就知道了。”曹介临了还在挑衅,你曹爷就是拽了一辈子,走的时候也是鼻孔看天的,他可没有怕过谁。 “说什么呢!你还动不动手了?”门卫不耐烦的再次催促道。 “正有此意。”沈欢鸣转身,滑向牢房门那个方向,投飞镖一样的对准那人的胸膛,手腕发力,松! 噗。 门卫低头看着自己胸膛那把刀,还没来及说一句临终宣言,就先倒了下去。 “你!”剩下三人见情况不妙,纷纷向外跑去,寻求救兵去了,嘴里嚷嚷着‘不好了,沈欢鸣叛变了!’ 沈欢鸣转动着手腕,拐回去给那两个人解开枷锁。 “刘大人,还请你好好活着,指正骧王爷的罪行。”沈欢鸣撬开刘客的锁链,郑重其事的开口。 刘客看着那少年漆黑眼睛,竟是熠熠生辉的。 “你认识火吗?火生来自带光焰,如果不会用光,光就形同虚设,没有实际的作用。只有懂得用光,光才会有意义。”刘客执着的看着沈欢鸣,突然对他讲这些话。 “我永远效忠于岑寂。”沈欢鸣答。 “别他娘废话了,快过来给我解开啊,就不能出去说吗?什么毛病啊。”曹介骂骂咧咧道,这两个人讲什么玄学,他就想出去,先放他出去,这两个人再叨叨不行吗? 刘客摸了摸下巴,原来是于岑寂的人。 沈欢鸣快速给曹介解开,“先走,此地不宜久留。” 他带着刘客和曹介,刚出门口,就看到三十余人,举着弓箭包围了此处。 曹介要冲上前去,被沈欢鸣一把拦下,“你退后,我来解决。” 刘客好奇的多看了一眼沈欢鸣,只觉现在青年才俊辈出,有胆识的更是不少,他面前这个就有种。 沈欢鸣给了身后两人一个结界,随后伸出手掌,召唤出他的深蓝水晶。 “好久不见了。”沈欢鸣把水晶反手抛下向空中,绚蓝星光笼罩了这片大地,以及那些射手。 “就怕你们说我欺负你们。”沈欢鸣右手举于空中,拇指对着中指,正要发号施令,被赶来的赵天湖打断了。 “你果然非凡人。”赵天湖亮出利爪,扑向沈欢鸣。 沈欢鸣并未闪躲,他抽出软剑,挥向赵天华。此刻的沈欢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赵天湖靠近他,现在的赵天湖太丑了,獠牙与利爪,腥臭与肮脏。 赵天湖再度出击,他从身后抽出棍棒,狠狠劈向沈欢鸣的头部,“去死吧!” “你太急躁。”沈欢鸣不慌不忙的后退,赵天湖的攻击没一点技巧,把他的弱点都暴露出来了。 “出棒讲究快且要趁对手不注意,这样才能给他当头一棒,不要在别人直视你的时候出击。”沈欢鸣站定,在赵天湖还在愤怒之际给了他后背一掌。 “额。”赵天湖向前趔趄了几步,转身看向自得的沈欢鸣,愤恨的擦掉自己嘴角的血迹,决定不用拳脚出击了。 他双手握□□叉,把冲击波对准沈欢鸣,而沈欢鸣……毫不客气的打了他的响指。 银蓝光芒覆盖了这片大地,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那结界内的二人,都不能动弹了。 “走。”沈欢鸣扯掉结界,提着曹介和刘客,直奔向了祭坛。他有感应,于岑寂出事了,不能再耽搁了。 沈欢鸣走后,墙角的颜齐木才对身前的从西尔说,“沈欢鸣打架还挺有大将风范的。” “怎么。你也想被他打?”从西尔扭头离开。 “王爷,等等我呀,我是想你也为我打架,那你肯定很帅,比沈欢鸣还有气势……” 从西尔也往祭坛走去,黄昏过后,一切终将不一样。 一个时辰前,冯家院里,冯小影缠着于岑寂跟她捉迷藏,“哥哥,我来藏,你找我好不好?” 于岑寂想拒绝,捉迷藏这么幼稚的游戏,于青盐都没拉着他玩过。 “哥哥,沈哥哥以前就让我跟他捉迷藏,我可厉害了。”冯小影鼓着脸颊,羊角辫晃啊晃的,晃的于岑寂把拒绝的话都咽回去了。 “那就来吧,小影先藏。”于岑寂捂着眼睛,背对着冯小影开始数数,“一、二、三、……九、十。小影藏好了吗?哥哥来捉你了。” 于岑寂故意走的哗啦作响,就是为了吓唬冯小影。 水缸后面的冯小影本来想回‘藏好了!’,突然想到说话就会被发现,就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于岑寂看着冯小影的脚印,叹了口气,要不怎么说他不爱玩这个游戏,实在是太明显了。 “抓到你了!”于岑寂突然出现在水缸后面,把冯小影吓得啊啊啊的笑。 脆生生的笑声传遍了院子。 “那哥哥来躲,你来找。”于岑寂拿过冯小影的手,让她捂着眼睛喊数。 不敢躲的太隐蔽的于岑寂躲到了树后面,就等着冯小影来了。数数声已停,于岑寂故意迈了只脚出去,免得冯小影找不到他。 过了一会儿,冯小影还没找到他,太安静了,安静到于岑寂从树后出来,院内已经没有冯小影的人了。 “小影!冯小影!”于岑寂有些慌,他大声地喊着冯小影的名字,如果听到,她一定会应的。 “怎么了?”冯阿香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拿着给冯小影缝的鞋子。 “冯姨,小影不见了。”于岑寂难得神色慌张,他太害怕了,怕事情真的就变成了他想的那个样子。 “怎么会。”冯阿香手上的鞋子坠落在地,彻底没了主心骨,她面容惨淡,看起来绝望不已。 “冯姨,她刚刚还在跟我捉迷藏,说不定是跑出去了,她……”于岑寂说不下去了,骗谁呢,他谁也骗不了。 “小影被抓走去祭坛,我们快去。”冯阿香拽着于岑寂,要往外面冲去。 “等等,冯姨你怎么会知道?”于岑寂按住冯阿香,要她给一个解释,来印证他心中的猜想吧。 “小影她,她才是祭坛打开连山的关键啊!”冯阿香声泪俱下,她守了那么久,终究还是受不住冯小影了。 “不对,打开连山的关键,不是陈家吗?”于岑寂刚查到陈家的案子,因为赵天湖抄了陈家满门,但是逃走了一个小男孩。 难不成…… 冯阿香手放在耳后,撕下自己的□□,映在于岑寂眼前的郝然是一张男性的面孔。冯阿香竟是男的,那冯小影……就是那个小男孩? “是我的错,我应该带小影远离这里的,可是他体质特殊,离不开连山。” “所以当时沈欢鸣才会在连山脚下救出你们?因为你们走不掉?”于岑寂皱眉,走不出去? “就是因为一直走不出去,小影又小,生的秀气,扮做女孩子也合适,我们不得已才装作女性过日子,好掩人耳目。”丰原也就是冯阿香答道。 “知道了,我们快些去祭坛。” 路上冯小影一直在挣扎,这些绑她的坏人,就是上次欺负她和她奶奶的坏蛋。小孩子总是对坏人格外敏感,单纯的小孩子更甚。 “我要回家,我要找奶奶,找哥哥。”冯小影哇哇的叫。 “傻子。”为首的山匪嘲笑冯小影男女不分,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子,她还有一个奶奶哈哈哈。 “你也是。”冯小影接道。 山匪不笑了,他也是?他也是傻子?草! “我要回家!”冯小影叽叽喳喳的喊着,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闭嘴,再说话把你剁了喂狗!”山匪凶残的吓唬冯小影。 最会看人眼色的冯小影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于首阳好不容易到冯家的时候,于岑寂已经不在了,他又开始追赶之路了。 沈欢鸣提着两个人有点费劲,尤其是其中一个是曹介这样的大块头,还是个病号,沈欢鸣觉得他的手都要断了。 “我来帮你。”许岁突然出现在沈欢鸣身旁,帮他接过了他腰间挂的葫芦,然后走在了他前面。 沈欢鸣:? 而赵开觉已经在祭坛,恭候多时了。 第36章 先到的人是于岑寂,他比那群山匪还要早到,人没救成,反倒先自投罗网了。 “于大人,好久不见。”赵开觉拄着拐,站在祭坛最中心,俯视着台下的于岑寂和丰源。 于岑寂真的很讨厌别人跟他说好久不见,“你来捉妖?” “于大人,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条腿是怎么瘸的?”赵开觉拐重重点地,声声击入人心。 “我打的?”于岑寂反问道。 “不是。” “那你问我做甚?”于岑寂仰着脖子,看着祭坛上站着的赵开觉,天色渐暗,赵开觉身后火把已经点燃,正方形的祭坛看的于岑寂总是会忍不住看它的四个角,待会要怎么祭月? “好一个与你无关,我当日要捉您府上那妖,您倒好,包庇他。那妖断了我一条腿你知道吗!”夜风吹着赵开觉衣袍飒飒作响,开始起风了。 “是你自己不敌他,我让你走是救你一命,他断你腿自是有他的理由,你非要扯到我身上做什么?”于岑寂对赵开觉的逻辑表示费解。 “废话少说,我先拿你清洗祭坛!”赵开觉扔掉拐,双手做爪,直扑向于岑寂。 于岑寂没躲,反倒是被身旁的丰源一把推开,扑来的赵开觉掐上了丰源的脖子,赵开觉面目狰狞,掐的丰源满脸红紫。 于岑寂拿出袖口藏的银丝,于首阳给他防身用的,说是削铁如泥,让他轻易别拿出来。 于岑寂带上手套,捏着银丝圈上了赵开觉的手,赵开觉正拼经全力,没有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于岑寂会对他下手。 银丝被勒紧,赵开觉还没掏出符咒破银丝,手就已经脱离了手腕,掉落在地。温热的血喷了丰源满脸,他才得以大口喘气,刚刚有一瞬,他都以为自己要死去了。 于岑寂皱紧眉头,这有点血腥,他有些见不得。 “你!”赵开觉捡起自己的手,掏了十张符又给自己把手缠上去了。 于岑寂扶起丰源,稍稍往后退了些,赵开觉还欲动手,那些个山匪终于带着冯小影来了。 “奶奶!”冯小影扑向丰源,给他擦脸上的血。 “你应该叫爷爷。”为首的山匪提醒道。 “爷爷。”冯小影听话的改口。 “还在那里讲什么废话!把冯小影给我提上祭坛,剥骨剃肉,迎接血月。”赵开觉给了山匪一脚,让他快速行动。 “是!”山匪抢丰源怀中的孩子,几乎是一把就夺了过来。 这个时候于岑寂开始怪自己年少偷懒不习武了,丰源也是个提不起剑的,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影被…… 那可是沈欢鸣最喜欢的孩子。 “慢着,我有藏宝图。”于岑寂拿出怀中的那半张藏宝图,右手高举,好给赵开觉看清楚,他手上的是货真价实的藏宝图。 赵开觉亲自拿过那半张图,仔细对照了他们那半张,藏宝图在祭坛前,重合了。 “你可以放过冯小影,拿我来祭月。现在藏宝图已完整,就不用指定的人,谁都可以被祭祀,不是吗?”于岑寂去抱回冯小影,放到丰源身边,自己主动走向了祭坛。 既然有人要来献祭,赵开觉当然不会拒绝。于岑寂站上了祭坛,赵开觉施咒,四周开始慢慢变红,天上的繁星也逐渐暗淡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笼罩着大地,血月要来了。 于岑寂被赵开觉施了法,越升越高,他有些紧张,不自觉的闭上了眼、杀千刀的赵开觉,祭祀就祭祀,把他升这么高做什么? 于首阳是第二批赶到的,他赶来之时于岑寂已经被赵开觉割了腕,鲜血从高处直往下坠,坠入祭坛的纹路中去。 “大人!”于首阳气急,他拔剑冲向祭坛,中途被山匪拦下,还有一个军队,车轮战让他怎么也到不了于岑寂身边,于首阳杀红了眼。 从西尔与颜齐木随后赶到,等从西尔看清祭坛上的人是谁之后,他顿了顿,祭祀是不能被中断的,既如此……那,那就继续吧。 “王爷,那不是于大人吗?”颜齐木走在从西尔前面,他要去救于岑寂。 “回来,你一个病秧子,往前冲什么,小心伤到。”从西尔把颜齐木扯回来,斥责他的不知轻重。 “可是你看他,再过一刻,谁还能救得了他?”颜齐木还要往前去,被从西尔死死攥住。 “不要给我多管闲事。”从西尔握住颜齐木的手,不准他离开自己半步。 沈欢鸣是最后赶到的,都是许岁,让他自己提了两个人,许岁自己提一个空葫芦,许岁脑子是有什么隐疾吗? “到了到了。”许岁扔下葫芦,从沈欢鸣那里接过曹介,让他喘口气。 沈欢鸣越过人群,看向祭坛的时候,只一眼浑身血液就开始倒流。 “不要让他在那么高的位置,他恐高你们知不知道!”沈欢鸣冲赵开觉吼道,他没吼过人,从来没有吼过人。可他们都做了什么啊! 赵开觉恍若未闻,他还在施法,夜空已经开始慢慢变红了,他必须在血月照亮大地的时候,让血流遍祭坛四角。 沈欢鸣怒极,他吹响了口哨,群鸟从四方飞来,乌压压一片笼罩在祭坛上方。 “赵开觉,你是不是觉得断你一条腿是轻的?你因那日捉我不成,反折我同族百余翅膀,断了它们的足,我只断你一条腿。现在你碰了我的人,我要你一条命,不过分吧?”沈欢鸣漆黑着眼睛,不见眼白。 “我警告你,祭祀不能被打断,一旦中断,在场谁都活不了!”赵开觉让他身后的小将上,拦住沈欢鸣。 沈欢鸣一路遇人杀人,碾压着持刀的侍卫,直到赵天湖挡在赵开觉前面,他才停下。 “你不能杀他。”赵天湖张开双臂,护住赵开觉。 沈欢鸣没搭理赵天湖,他看向祭坛上方,于岑寂的呼吸微弱到他要感受不到了。 他飞向上空,直到他可以平视于岑寂。屏障内的于岑寂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只有睫毛还在微颤。 “于岑寂,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你之前说过的话,我替你补全,我只说这一次,你看着我。”沈欢鸣哑着嗓子,对着里面的人讲的轻声细语。 “好似所有的波澜壮阔都会化为细波,所有的锣鼓欢鸣都会归于岑寂一般,热血沸腾的青春带着它浩浩荡荡的气势一路走远了,只留下庸常生活里难以消解的冗繁、干枯、琐碎、燥热。” 于岑寂没有睁开眼。 “你说说,我该过的多乏味啊。”沈欢鸣近不了于岑寂的身,他撤下了群鸟,只攻击了一人。 群鸟咬噬赵开觉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天上已悬着那伦满月了,是血月。 “啊!”赵开觉还在嘶喊着,千刀万剐般的噬心滋味,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他要做什么?”颜齐木看着沈欢鸣,他手中拿的是什么? 丰源搂紧怀里的孩子,大气也不敢出。 许岁更是震惊,沈欢鸣这是要?劈山? 沈欢鸣拿的,是劈山斧。 他今日就要凭一己之力,劈开这连山,从这血月的口中夺下于岑寂。 沈欢鸣付诸了他全部的力量,劈了下去。 轰隆的声响震的人不得已捂着耳朵,从西尔定定的看着连山,被沈欢鸣一点一点劈开。 血月依旧高悬,连山却开了。所有人都看着山中腾起的匣子,宝物现世了。只有沈欢鸣,飞速接过下坠的于岑寂,撕了衣摆给他包上了手腕。 “疼不疼?”沈欢鸣摸着于岑寂的胸膛,已经没有心跳了,他的呼吸……停了。 “我感应不到你了,于岑寂。不是说不争不吵,何以百年吗?怎么百年这么短?”沈欢鸣抱着人,还是温热的,就是…没反应了。 从西尔去取了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副卷轴,他拔掉纸芯,登时满天烟花绽放。 从西尔打开卷轴,里面的墨迹还有些糊: 尔等后辈,勿贪财勿贪势,勿念权贵。 这场盛世烟花就是我送你的绝世宝物,烟花易逝,荣华亦然,唯知识不会背叛你。 另 宝物我已取走,切莫挂念。 从西尔怒摔卷轴!费了许久的功夫,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在场的所有人对这个结果无一不震惊,原来藏宝图是真的,可宝物……到底存不存在,竟是个迷。 怒极的骧王爷当晚就带着他的一对人马返了京。 赵开觉已被百鸟吞噬,赵天湖被刘客的人马拿下,听候发落。 丰源带着冯小影跟曹介回了家,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许岁。 “当真没有宝物?那血月又是怎么回事?”许岁按耐不住好奇的问曹介。 “那我哪知道?” “是真的,我父亲就守护过。”冯小影攀着丰源的肩头,对他们身后的许岁讲。 “真的?那宝物长什么样子,你快给我讲讲。”许岁像个顽童,还去跟冯小影交流。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所有人撤离之后,只有于首阳还在原地,他找不到沈欢鸣跟于岑寂了,于首阳望着祭坛的血,痛心的抱头哽咽。 他要是早一步于岑寂就不会这样了,他就是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沈哥那段话是14年中考的语文选择题哈,是他俩名字的由来,也是半个故事的由来。 益州的故事完了啊,别捶我,我已经尽全力了。我太脆弱了,一捶就死。看在我拐回来重新改了几万字的份上,各位大老爷轻喷。 宝物真滴有,于大人住在冯家,就是接了那位朋友的信,前文有提。所以有宝物的在下本。 下章于二小姐会出场,副cp的戏份会偏重,也没啥我们马上完结了。 第37章 于岑寂睁开眼时大脑一片混沌,面前是蔚蓝的天空,有那么一瞬的错觉,他以为自己……死了? 直到他拖着酸疼的身体坐起来,感知慢慢回归,于岑寂才有了意识,他抬手时腕间的无力感令他想起了益州的事情。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手腕,食指微颤,原来赵开觉划开的是他的右手手腕啊。 “醒了?”沈欢鸣带了杯水,递到于岑寂跟前,给他润润嘴巴。 于岑寂就着沈欢鸣的手,小小的抿了一口,随后调侃道:“我怎么醒来浑身酸疼的?你是不是趁着我昏睡,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呢的事情?” 沈欢鸣神色依旧冷峻,“没有,你要是想,我们也可以做点什么。” “改日吧,我现在可受不住。”于岑寂握住沈欢鸣的手,右手着实没办法发力,他抬头扫过沈欢鸣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不对。 沈欢鸣变了,他脸上稚嫩已脱,平静的面容看起来与原本的少年模样……能重合的地方好像少了些。 他看起来像是长大了,果子熟了,于岑寂笑出声,“我别是昏睡了好几年吧?不然怎么醒来见到你,就恍如隔日了?” 于岑寂想到了当时沈欢鸣同他开的玩笑,还拿冰雪天吓他,气人! “于岑寂,你睡了十天,你家里来信了。”沈欢鸣把于府来的新递给了于岑寂,随后沉默的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于岑寂打开信笺,是一封家书。中秋将至,于青盐回来了。 “你小姑子回来了。”于岑寂把信递给了沈欢鸣,要他看。 偷懒的于岑寂顺势靠在沈欢鸣肩膀上,尽管犹豫,也还是问出了口:“救我回来你是不是很辛苦?” 沈欢鸣摇头。 他头发划过于岑寂的脸,于岑寂干脆抓过来放在手中把玩,“那你等我醒来是不是很辛苦?” 沈欢鸣点了点头,辛苦。 这十天是他度过的最绝望的十天,何止辛苦,沈欢鸣鬓边甚至藏了两根银丝,都不敢给于岑寂瞅见了。 “哎,是我调皮了,不会再有下次了。你跟我回家吧,我给你看看我妹妹,再带你好好逛逛京中的好玩的好吃的。”于岑寂叹息,唯有吃食是家最吸引人的地方。 “好。”沈欢鸣应下。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于岑寂好奇的打量四周,这里雾气腾腾的,好似仙境。 “我家。”沈欢鸣站起来,于岑寂伸手,让他拉自己一把。 沈欢鸣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哎?”于岑寂环着沈欢鸣的脖子,双手死死扣紧,眼带笑意。 “你身体刚换过血,还很虚弱。”沈欢鸣偏头解释道。 “所以最后谁拿到了宝物?从西尔?”于岑寂好奇的问,他怎么就错过了这么一出呢!明明从头到尾都有参与的人,偏偏漏掉了最终的结局,可惜。 “没有宝物。” “不可能!我朋友不会骗我。”于岑寂不信,不能因为他没亲眼看到就侮辱他当事人的自尊。 “从西尔打开匣子,最后只放了一场烟花,宝物被人拿走了。”沈欢鸣把人抱到树下,让他靠着树干坐下,叫了老树出来。 于岑寂还在想沈欢鸣跟他说的宝物被人拿走了,眼前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老头,给于岑寂递了红信封。 “这是?”于岑寂纳闷着接下,不解的看向沈欢鸣。 “我其实是姻缘树,每年七夕都会有有情人不远千里,跋山涉水的来到我这里,在我的躯干上绑上他们的姻缘寄语。我给你的,是我几千年来遇见的所有美好的愿望,都会在你身上实现。”老树没等沈欢鸣开口,自己先解释了自己的来历。 于岑寂好奇的眯眼看了其中的内容: 洞房和谐、早生贵子、多多益善。 他阖上信,默默的放进了自己的袖中。脸皮有些薄的于岑寂悄悄红了耳朵。 “我们要走了,我以后就不回来了。”沈欢鸣向老树告别,他以后大概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那把你的画眉鸟给我留下,我还想听听小曲儿呢。”老树满不在意沈欢鸣的离去,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知道了。”沈欢鸣抱起于岑寂,漆黑瞳孔直视老树。 老树被沈欢鸣看的一愣,这个臭小子又施法不告诉他一声。这一眼里蕴藏的,就是沈欢鸣给老树留的礼物。 沈欢鸣把什么都留给他了,只带着一个虚弱的于岑寂走了。 “什么叫你的画眉鸟?你有画眉鸟?”于岑寂问沈欢鸣,莫非是他养的那只? “有。”沈欢鸣惜字如金道。 “是我养过的那只?”于岑寂扯沈欢鸣的脸,做甚瘫着一张脸,跟奔丧似的。 “是。” “你要是再跟我只说一个字,你就把我放下自己走吧。”于岑寂有些不乐意了,他好像又见到了那个醉酒的沈欢鸣,嘴里只会说别碰我。 于岑寂觉得一定是他睡醒的方式不对,不然沈欢鸣怎么变成这样了? “画眉鸟是我让它去的,每天它叽叽喳喳的都是在跟我讲你今天又做了什么,你有什么糗事,你……有没有什么意中人。”沈欢鸣垂眸,正对于岑寂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偷偷喜欢我被我抓包了。 “我还以为它在跟我讲话。”于岑寂啧啧叹息,是说画眉鸟到了下午总是叽叽喳喳的,他还以为是要唱歌了。 于岑寂继续讲道:“我是当时还在纳闷,你的喜欢来的有些堂皇,却又理所应当,我差点就以为你是贪图我的美貌。” “不止美貌。” “那你还吓唬我?你这是追求人的态度吗?你好好反省一下。” “天性记仇罢了。”沈欢鸣摇头,反省他是不会反省的,再来一次他还要这样追求于岑寂。 于岑寂是一个懒鬼,不逗逗他,他能瘫在自家凉亭里懒死去。 “我手有点酸了,你背着我好不好,不要抱了,我怕我圈不住你了。”于岑寂苍白着脸,有些疲惫的讲。 沈欢鸣把他放下,拿起他的右手,满脸心疼。对不起,没保住你最珍贵的右手。 “你这样好像一个小老头。”于岑寂拿沈欢鸣自己的话噎他。 “那刚好和你白头偕老了。”沈欢鸣把人背起,不想给他看自己的表情到底有多难看了。 “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深夜,于府。 沈欢鸣对着偷偷摸摸做贼般的于岑寂有些不解,回自己家了还要这样? 于岑寂主动开口解释说:“不能给于青盐知道我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亥时,晚归。” 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巨雷般劈中了于岑寂,他缓缓转身,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于青盐。 沈欢鸣也看向了开口那女子,那双远山眉太吸睛了,以至于他看到这略带英气的长相之时,还觉得有些顺眼。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于岑寂也细细打量了于青盐,只觉得她瘦了。 “这么晚了你才回来?”于青盐反问,大家长的语气听的于岑寂心里有些发慌。 “太晚了,先歇着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沈欢鸣替于岑寂解围。 这兄妹关系看起来,并不友好。 于青盐转身离去,留于岑寂看着她的背影晃神。 “她是不是很漂亮,她随了我父亲的长相,是个美人胚子。”于岑寂还在看那空荡荡的走廊,对身旁的沈欢鸣夸赞他的妹妹。 “是。” 当夜于岑寂就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于青盐,还是豆蔻年华的于二小姐。 “于青盐,哥哥要吃云片糕,你去二一楼帮我买一下。” “哥,我听说前巷新来了一家做糕点的,比二一楼好吃。”于青盐头发还没梳,弯腰穿鞋的时候乌发沾地,给眼尖的于岑寂看见了。 “过来,我帮你梳妆打扮,保你出了门就是席安年间最美的女子。”于岑寂手执桃木梳,唤凳边的妹妹。 于青盐缓缓走过去,尚未站稳,就被她哥按着坐了下去。 “我读书时就听闻远山眉,今日就来给你画一个。”于岑寂一个画画的,虽没画过人,可也有几分功底,描出来的眉衬的于青盐更有灵气了。 于青盐刚对着镜子缓了口气,就见她哥又拿起了胭脂。 “哥,我觉得这就够了。” “差得远,美人都是需要装饰的。” 半个时辰后,于青盐顶着于岑寂手抖画下的浓重胭脂,出了门。 于岑寂不让于青盐洗脸,他好不容易画出那么美的眉毛,怎么能说洗就洗? “哥,走这边。”于青盐拉住要右拐的于岑寂,走前巷明明要左拐。 “是走右边。”于岑寂执意不回头,他记得清清楚楚。 于青盐也不依了,明明就是要左拐,她二人僵持不下了,于青盐开了口:“我们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于岑寂忽的有些心虚,哼了一声不说话。 于青盐问完,果然是左拐。 “那我们就往右走,看看那边有什么。”于青盐哄着不服输的于岑寂。 于岑寂立在原地,不动弹。于青盐拉着她哥,当真往右走了,右边也很繁华,都是些水粉铺子,于青盐低着头,看着那五彩斑斓的水粉,偷偷笑了。 她的哥哥啊,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第38章 于岑寂带着于青盐横扫了整条街,大大小小的包裹几乎掏空了他的钱袋,他这一买,几乎是买了于青盐这辈子的胭脂水粉。 出巷口的时候,于岑寂想到了自己的云片糕,便塞了几个包裹给于青盐,快速讲道:“于青盐,在这等我,哥哥速去速回。” 讲完就跑的于岑寂,慌忙的背影一点也不像饱读诗书的才子,倒像个讨饭的。 于青盐站在屋檐下,躲着烈日,等着她不靠谱的兄长。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楚游云举着一封信笺,递到了于青盐眼前。 “嗯?”于青盐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公子哥,他俩从哪冒出来的? 炙热的风吹过,吹起于青盐的裙摆,也吹过楚游云手中轻飘飘的纸张,落在于青盐的包裹上。 “在下告辞。”楚游云作揖,走的有些快。 于青盐喊都喊不住他,她并未掉东西啊。 还没等于二小姐拆开信,于岑寂就拐回来了。 “走走走,回家。”于岑寂走在于青盐前面,背影神气的不行。 让对门杜家那口无遮拦的杜拂忧说他妹妹丑! 再说就撕了她的嘴,叫上从西尔一起。 于青盐不动声色的跟着她哥回家,到了自己屋子里,才偷偷打开了那封信。 是汉广。 那公子哥给她抄了一首汉广。 于青盐眼前浮现了骄阳下那个衣袂翻飞的公子哥,忽的红了脸。 这封信她还是没藏好,给她那多事的哥哥看到了。 于岑寂做作的捧着信,读的声情兼并,差点没把于青盐给羞哭。 后来楚游云知道了,就天天给于青盐写诗,要她读给于岑寂听。 于青盐也真的每晚拉着她的兄长,读楚郎给她摘抄撰写的诗集。 于岑寂气的拉着从西尔打架去了。 呸! 楚游云,大窃贼! 沈欢鸣被于岑寂吵醒了,于岑寂居然在梦里骂人? 沈欢鸣捂住于岑寂的嘴,趴在他身上闭眼睡觉。沈欢鸣太累了,之前于岑寂没醒他都不敢闭眼睡觉,现在好不容易睡了一晚,还被人给吵醒了。 “唔。”于岑寂挣扎,他在梦里被人追着打了,按着他的头打。 “呼。”于岑寂睁眼,梦醒了。他侧脸刚好贴到沈欢鸣的脸,于岑寂蹭蹭他,软乎乎的。 亲一口,再亲一口。 “你刚刚骂的是谁?”沈欢鸣睁开眼,沙哑的问他身下的人。 “没谁,就是梦见我被打了。”于岑寂抱着沈欢鸣不想多说。 “你等下起床,一定又是一堆事情,要不要再睡会儿?”沈欢鸣微微起身,虚压着于岑寂,不敢向刚才那样压的那么实在了。 “没什么事情,等下去辞个官,回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于岑寂还是抱着沈欢鸣不撒手,如果不用起床,他能抱一天。 “要辞官?”沈欢鸣不困了,这是要辞官然后跟他浪迹天涯? “火要烧起来了,我们快点撤。”于岑寂可不想再掺和皇城里那些事了,免得最后没个好下场。 “都依你。” 于岑寂随便垫了下肚子就进宫去了,走的匆忙,路上想起来今天还没见到于青盐。 唉,于青盐要是不那么高冷就好了。 等于岑寂见到从荣时,朝都下了。 "于卿,你……"还活着?从荣太诧异了,从益州城回来的人都说于岑寂死了,他当时还心疼了许久,现在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有些不适应。 “还活着,皇上,臣想问骧王爷。” “别提他,我快被他气死了,你府上人提供的证据我看了,从西尔一口咬定他是被妖怪迷惑了,真是脸大如盆!”从荣气的想摔折子,就从西尔会惹事! "不知皇上是如何处置的?"于岑寂出门前问了一句,并没有听到关于骧王爷被发配砍头的消息,莫非是皇上私下解决的? “朕,收了他的兵权。”从荣严肃道。 “骧王爷……还有兵权?”于岑寂震惊不已,皇上居然还敢给从西尔兵权?怎么想的? “哦,他手上那些,就是巡京的秩序兵,也没多少人,二三十来个。” “您对他的处罚,就只有这些吗?”于岑寂听完忍不住皱眉,这也算处罚?这分明就是包庇! “于卿,你还想我怎样?不过是念在故人的份上,不同他计较私下贪污受贿罢了。”从荣扶额,提起这个从西尔,他都头疼。 楚瑞见状,迈了几步到从荣身后,给他揉着太阳穴。 从荣舒服的眯着眼睛,不再看台下的于岑寂。 “可骧王爷为了虚假的藏宝图,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不配得到一个交代吗?”于岑寂不服,他在殿堂之上拔高音量,听的楚瑞都顿了一顿,于大人好大的胆子。 “朕砍了他的头你看怎么样啊!”从荣睁眼,凌冽的目光注视着于岑寂,内心有些不悦。他一个君王,谁都可以来挑战他的权威? “我觉得最好如此。”于岑寂也不称臣了,从荣不悦,他也气愤,若是不能为枉死之人讨回公道,那他这官当的还有什么意义? “混账!”从荣还是把手边的折子丢了下去。 楚瑞立刻下跪道:“皇上息怒。” 于岑寂不跪,从家人摔东西的本事他算是领教了,“皇上,臣要辞官。” “朕每日处理公务,已经够繁忙了,你跟从西尔的矛盾就不能私下解决,你在我跟前闹什么闹?”从荣不再发怒了,他不能被于岑寂牵着走。 “您以为,我是在闹脾气?”于岑寂失望的看着大殿上那人,他拥护过的君王,他突然觉得累了,“臣身体在益州受损,无法操劳,只能在家惶惶度日,望皇上批准臣辞官。” “于卿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件事我们日后再议。”从荣不想听于岑寂辞官这些话,刚回来就像个炮仗一样,怼着他要他处死从西尔,像话吗! 于岑寂退下,楚瑞突然开口:“皇上,看来于大人心意已决。” “小黑,你说从西尔该不该死?”从荣沉着脸,久居高位的威仪令人不寒而栗。 “我说的不算。”楚瑞避而不答,送命题他可不会。 “你说,是强行杀一人有趣,还是击碎了自尊让他自戕有趣?”从荣脸上慢慢绽出危险的笑,他就要看着从西尔臣服于他,从家这代的君王只能是从荣。 “我不说。”楚瑞闭上嘴,能不说就不说。 从荣皱眉,给了楚瑞一脚,连小黑都来给他添堵。 于岑寂慢慢悠悠的回家,路过街边这也看看那也摸摸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喂,你有钱吗?” 于岑寂被人拦下了,三个家仆一个少爷,这也缺钱?需要打劫吗? “没有。”于岑寂摊手,他出门出的急,没有带钱。 “那正好,小爷我劫色不劫财。” 于岑寂不说话了,今天是他给自己卸任的第一天,就来了一个声称要劫他色的二流子。 “算你有眼光,但是不行。”于岑寂摇头,他还没跟沈欢鸣做一些放浪形骸的事呢,怎么能便宜别人? “小爷说行那就是行,给我绑了。”小少爷手一挥,就要他的随从去绑人。 沈欢鸣从天而降,挡在于岑寂身前,玉箫一横,冷漠的看着这群家仆,连狠话都不放,直接开始打。 那些家仆哪正儿八经的打过架,都是些花拳绣腿,被沈欢鸣打的都没有还手的余地。于岑寂看的津津有味,还煽风点火道:“劫色可比劫财过份多了,就该关进大牢好好反省。” 小少爷一听不干了,撒腿就跑,跑的一路生烟,连随从都不管了。 “滚。”沈欢鸣冷漠的骂道。 “唉,好!”家仆报团,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滚。 “大英雄,你来的真及时。”于岑寂攀着沈欢鸣的肩头,给他竖起大拇指。 “真不让人省心。” “带钱了吗?我想买些吃食。”于岑寂自己先走到前面去了,点了两份紫菜鸳鸯汤,站等沈欢鸣来结账。 沈欢鸣银子刚付好,于岑寂又看上别的吃食了,他付钱的手根本跟不上于岑寂兴奋的双腿。 走的还挺快。 “也不知道于青盐还吃不吃甜的,她以前最爱这些糖霜了。” “她看起来不像是会吃糖的人。”沈欢鸣还记得于青盐的清冷模样,这种人吃糖吗? “她看起来不像,不过她最爱偷吃了。”于岑寂其实挺怕想起来过往的,过往总是不饶人,人总在往前看,想着未来的才是最好的,未来会成为更好的自己,会遇见最好的人,想脱离当前的困境,可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人心不足,明明最好的时光就在当下。 “你们倒是挺像。”沈欢鸣取下草扎顶的糖柿子,一个给于岑寂,一个打包了。 “我们快些回去,我想起来我今日这么慌张是做什么了,我和于青盐下午要去祭奠我们的父母,快走快走。”于岑寂推着沈欢鸣,没一点大人模样,不说好好走路,好似下一秒就要跑起来了。 沈欢鸣觉得于岑寂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他好像在做真正的自己。 于岑寂也觉得沈欢鸣有些变化了,他看起来有些年少老成了。 他们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变化……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知道不明了,权当是好事吧,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岑寂到家门口的时候,于青盐已经在等他了。 看着举止不雅的于岑寂,于青盐紧盯着他,抿直了嘴角欲言又止。 学会看人眼色的于岑寂站直了挺着胸膛,先行上了马车,于青盐随后跟上。 沈欢鸣没有去,他去不合适。 于青盐坐进来的时候,于岑寂突然觉得空间有些逼仄了,他有些坐立不安了,这一刻他倒不像一个哥哥了。 “你夫君待你可好?”于岑寂摩挲着手指,没话找话道。 “好,比你好。”于青盐没有看于岑寂,她直视着正前方,端正的好似一位教书的女夫子。 “那,他陪你放纸鸢吗?给你买胭脂吗?为你选衣服吗?”于岑寂止不住的看向于青盐,她真的瘦了。 哪有人成了亲还瘦了的,那人怎么不好好照顾他们家的千金小姐啊? “他不会害我无家可归就是了。”于青盐一句话堵的于岑寂脸色难堪。 于岑寂不再讲话了,他一不讲空气都安静了。 不过多时,他们到了于家父母的墓地,二老是葬在一起的,于青盐还带了酒,他们父亲生前最爱喝的酒。 “父亲,母亲,马上中秋了,我们家的月亮……怕是圆不了。”于岑寂失落,他有三年没过中秋了,他哪敢过中秋啊。 别人家的欢声笑语,无疑是把刀子,一刀一刀的捅在他身上。 “父亲,母亲,青盐回来看看你们。”于青盐跪在墓前,给她的父亲倒了杯酒。 “甜儿敬父亲一杯。”于青盐先饮过那杯酒,只觉断肠。 于岑寂好久没听到于青盐的乳名了,猛然间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了他们一家四口最幸福的日子。 是他,是他一手毁了这份幸福。 “于岑寂,你后悔吗?”于青盐扭头仰望着她的哥哥,问他后悔吗? 悔。 于岑寂不答,悔又如何? 自打从西尔回京后,从容就下令,限制了他的自由。 偏偏他最近得了闲,还总是碰不到颜齐木,尚未走到人身边,颜齐木溜得比猎豹都快。 “颜齐木!再跑就拧折你的胳膊!”从西尔恼了,颜齐木这个二傻子就他娘知道跟他过家家! “我跑步从没输过。”颜齐木最近身体状况尚佳,居然也能迈开步子跑得起来了。 从西尔顿住了,他是最近对颜齐木太好了吧?所以那个动不动就碰瓷倒地的人,居然说他跑步从没输过? 王府伙食吃多了脸变大了吧? 颜齐木见从西尔当真追不上他,还跑的有些漫不经心,这个人到底还来不来追他了? “颜齐木!” 砰! 颜齐木撞倒了古玩市场上上品的瓷器。 老板的心也跟着那瓷器一同碎了满地,他刚淘到的秘色瓷啊! 那老板抓住颜齐木的袖子,差点把袖子给他扯断,口中嚷嚷着 你别走!你赔!你赔得起吗! 大地之子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颜齐木求助的看向从西尔。 从西尔摇头,颜齐木太蠢了,他带不动,都叫了他了,还非要撞上去。 冷酷的王爷高傲的从颜齐木跟前走过,忽略掉那人声嘶力竭的王爷!二字。 从西尔走后,颜齐木与老板二人抱头痛哭,一个哭他的稀世珍宝,另一个哭他怎么不是那个人的宝贝了,见死不救从西尔。 天色暗了下来,老板还是揪着颜齐木不放,要他赔钱。 颜齐木哪有钱,他走也走不了,垂着头颇为失落的对着老板喋喋不休。 深夜,蟋蟀叫个不停的时候,家财万贯的从西尔终于出现了。 “王爷!” “你来的还挺早的!” “我刚刚还想着回去给你洗手作羹汤!” 从西尔听着颜齐木胡扯。 “一天不见,甚是想念。”颜齐木声音低了下来。 从西尔碰碰颜齐木的手,拉着他走了。 从西尔早就来了,本来是要赎人,结果听到颜齐木在对老板讲道理。 “你们别总对骧王爷有看法,他人真的很不错……” 从西尔这一听,就是听了一个半时辰。 第39章 于岑寂回来之后就有点闷闷不乐,看什么都提不起劲,长嘘短叹的模样看的沈欢鸣给了他一下。 “好疼。”于岑寂捂着脖子,这也咬的太用力了吧,他要是出门,岂不是又要被别人说轻浮? “你叹什么气?”沈欢鸣坐回窗棂旁,给桌旁坐的于岑寂剥荔枝。于岑寂非要他坐在那里,剥好了给于岑寂投过去,要是用嘴接不到,于岑寂就要喊他父亲了。 “把于青盐赶回去吧,我烦了,不乐意看见我这妹妹了。” 于岑寂苦恼的讲道,可他表情又不像那么回事,他好像在炫耀。 “张嘴。”沈欢鸣捏着晶莹剔透的荔枝,要于岑寂做好准备,他预备开始丢了。 于岑寂眨巴眼,示意沈欢鸣开始。 沈欢鸣手腕不怎么敢发力,他怕丢疼于岑寂,还没丢于岑寂就到了他跟前,含住了他的手指。 耍赖皮?沈欢鸣抽出自己的手指,看着于岑寂鼓鼓的脸颊,像一只松鼠一样。 “我决定了!”于岑寂握住沈欢鸣的小臂,坚决的开口。 “恩?” “我们去白日宣淫!” 路过窗边的于青盐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于岑寂要干嘛? “咳。”沈欢鸣从于青盐经过就已经察觉到了,他要是知道于岑寂下一句是这个,怎么也要堵上他的嘴。在自己妹妹面前说这个,于岑寂怕是要羞得抬不起头了。 于岑寂看看窗外的于青盐,一把关上了窗子,也不管于青盐是什么表情,下一秒就扎进了沈欢鸣怀里,嘴里嘟囔着:“坏了坏了,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个哥哥了,这下我更得不到尊重了。” “我们继续。” “继续什么?”于岑寂抬头,当真羞红了一张艳丽的脸,做人好难。 “你刚刚说的事情。”沈欢鸣抱起人,往卧室走去,途中于岑寂突然撒手,沈欢鸣没抱稳差点把人丢出去。 “是不是手疼?”沈欢鸣扫了一眼于岑寂的右手,他的手指还在不自觉的抽动,定是疼了。 “我同你开玩笑呢。”于岑寂把手藏在身后不给沈欢鸣看,他也不想抖的,就是这只手不受他控制。 “于岑寂。”沈欢鸣注视着于岑寂,眉宇间根本舒展不开,“要不我再找人看看你的手吧,行吗?” “自我醒来都现在,根本没见你笑过,你很在意吗?我的手。我反倒不觉得,你一定不知道,我那日在祭坛之上的时候,我太怕了,就忍不住闭上眼睛,我又埋怨我自己,闭着眼睛还怎么能看见你像个盖世英雄一样救我。可我还是不敢,我配不上你。” 于岑寂垂眸继续讲道:“手不能发力了我反倒不遗憾,不能再见你才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你配得上世间的所有美好事物。”沈欢鸣摸着于岑寂腕间的疤痕,亲吻着他的额头,吻过眉心,吻过鼻尖,在他唇边流连。 你比谁都配。 沈欢鸣后来还是去找了于青盐,于二小姐的闺房一直有人在打扫,于青盐住进去之后,房子并不只是个房子,是家。 “我能进去吗?”沈欢鸣站在门口,看向门内的于青盐,她的房门并未关,怕是……在等人。 于青盐点头,她给沈欢鸣倒了杯茶,平静的望着沈欢鸣,听他要讲什么。 “你怀孕了?”沈欢鸣坐在她对面,感知到另一个生命的存在,竟是怀孕了? “恩。”于青盐抚过她的肚子,面目柔和了不少。 “你丈夫舍得你舟车劳顿?”沈欢鸣问。 于青盐直言:“是我自己要回来的。” “你执意要回,心里不还是有你哥哥吗?又为何要这样相处?” “于岑寂没告诉你,他做过什么吗?”于青盐提及此,语气突变,她心中仍有怨。 沈欢鸣摇头,他不想问于岑寂。 “你来不就是想问我吗?我可以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于岑寂做过什么。可我希望你听完,自行定夺,我的话……只代表我的观点。”于青盐饮了一口凉茶,目光放在了某一处,开了口。 四年前,于岑寂二十一,于青盐十七,跟于岑寂同岁的还有从西尔,他们那一代豪杰辈出,文武双全的也不少。沈家、杜家、谈家还有皇家那几位。 于岑寂是年少成名,三岁能写,记忆力惊人,所以五岁就被派进了宫中陪从西尔读书。十三岁那年作了一副鹤山图,因此名声大噪,美名先传了出去。说是浅绛山水画第一人。 彼时同于岑寂关系最好的,是从西尔。 “你怎么脸上又挂彩了?”于岑寂瞥了一眼从西尔的嘴角,觉得他没被人打死都是好的。 “我今天打了从荣,老子掕着皇家的砖头,都要砸到从荣脸上了,被该死的侍卫拦下了。”从西尔也不敢勾嘴角了,有点疼,吃东西都疼。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得意,他早晚有一天把从荣从那个位置上打下去。 “你要叫皇上,他已经登基了,你学的礼仪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于岑寂嫌弃的拨开从西尔跟他勾肩搭背的手,要是熙王爷还在,一定会斥责他俩没有规矩,不成体统! “他也配?那皇位本该是我哥的,就算我哥不想做皇帝,那也轮不到他头上,当本王爷是死的吗?”从西尔不屑,就凭从荣? “他是你皇叔,现在是民心所向,您能不能顾着你的项上人头,少说点大逆不道的话啊?”于岑寂恨不得把从西尔的嘴缝起来,祸从口出不知道吗! “对了,你有没有吃过狗肉啊,我们今天去试试?”从西尔转移话题,他再度勾上于岑寂的肩膀,跃跃欲试。 “不吃,少拉我,我要回去作画了。”于岑寂挣不开从西尔,学过武了不起? “大才子,神童,你好无趣,别画了,去吃狗肉。” “不去!”于岑寂被人拉着,经过他的好几番抵抗,从西尔才改口吃了兔子肉。 席上从西尔夹着兔子肉,贱兮兮的讲道:“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闭上你的狗嘴!” 于岑寂还被从西尔灌了酒。于岑寂喝醉之后可好玩了。 “喂,于岑寂,这是几?”从西尔握个拳头,挥到于岑寂面前,看他到底醉成什么样子了。 “九九八十一。”于岑寂端起酒杯,哗啦倒在从西尔的拳头上,随后抱拳道:“敬师傅!” 从西尔往于岑寂衣服上擦了擦手,也不想逗他了,扛起人就走。 于岑寂酒真没白喝,一点都不配合从西尔,两个人一路上磕磕绊绊的,到了于府的后门,从西尔砰砰砰的敲门。 他可不敢走正门,给于家爹妈知道了,又要念叨他,从西尔被念叨过,怕了怕了。 于青盐来开的门,她一看醉醺醺的于岑寂,登时脸上就挂不住了,“你又灌他酒!” “妹妹,你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还没个如意郎君肯来娶你。”从西尔逗弄于青盐,这小姑娘可不得了,她哥在的时候温顺的不行,她哥一喝醉,就跟个泼妇一样。 “要你管!”于青盐让下人接过他哥,下一秒就赶从西尔出门。 “哎哎,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不知礼仪的从西尔如是说道。 “跟你学的。”于青盐锁上门,带着她哥回屋去了。 从西尔挥挥手,不跟小姑娘计较。 日子本是在打打闹闹中度过的,后来于青盐遇见了楚游云。 楚游云给于青盐塞过情笺之后,就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于姑娘,于姑娘!在下有一问题请教。”楚游云疾走赶上前面的于青盐,叫住了她。 “又是你?”于青盐还记得他,就是他让她被自己哥哥取笑了。 “我有一个学术性问题需要于姑娘解答。” “我不会。”于青盐果断拒绝。 “你一定会!这两只簪花哪个更好看?”楚游云出袖口掏出两只簪花来,要于青盐讲哪只好看。 于青盐到底是姑娘家,漂亮的东西谁不爱多瞅两眼,她指着楚游云左手边道:“这只。” “我觉得这只更好看。”楚游云举举右手边这边,笑的明朗。 于青盐这才知她被人戏弄了,干脆转身眼不见为净。 “可我觉得再美,到了美人的头上才是锦上添花。两只都美,却不及姑娘美。”楚游云把簪花塞给于青盐,又给她递了一封信,自己先行离去。 于青盐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后知后觉的红了脸。她怎么那么爱脸红! 于青盐把信带回去,藏得好好地,这次总不会被于岑寂发现了吧? 她把簪花放进匣子,在昏暗的烛火下读着楚游云给她写的第二封信。 是方图,花里花哨的楚游云又给她摘抄了一首情诗。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啊! 于青盐挑灯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每个字都熟记,她也没放下这封信。 “于青盐,你把我上次买的云墨放哪里了啊!”于岑寂人未至声先到,他深夜突然来灵感了,现在就要作画。 于青盐慌张的把信藏起来,她背着手,不自在的看着已经走进来的于岑寂,结结巴巴的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上次就是你给我收起来的。你……你后面怎么着火了?”于岑寂一把拉过于青盐,看她身后桌子上的火焰,于青盐背着他玩火? “你多大了?烧东西还不知道去外面。”于岑寂扑灭火苗,零星墨迹吸引着他的眼球。 方图? “又是上次那个小子?”于岑寂捏着信笺一角质问于青盐。 于青盐为难的点头,此刻她痛心疾首在信被烧了,她有些可惜。 于岑寂捏着残书走出去了,不画了,明天叫上从西尔,干架! 第40章 “你要打谁?”从西尔嘴里还叼着果子,他没听错吧? “楚游云。”于岑寂撸袖子,一个花花公子还想高攀他妹妹?做梦! “哎哎,我跟你说,这个楚游云跟卢通齐是死对头。咱俩出手多不合适,让他俩怼着干。”从西尔吞下果子,说起做坏事,他坏主意可多了。 “今晚我们去挑拨离间,楚游云最近刚被提拔为九品,卢通齐一个七品,可看不惯楚游云了。”从西尔狡黠的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不怀好意呢?”于岑寂太了解从西尔了,看他那奸诈的表情,能做出好事来才怪。 “不用我们自己动手还不好吗?” “给我停下你脑子里的想法,现在就去打楚游云。”于岑寂不吃从西尔那套,他心眼多的已经没话说了。 “得嘞大老爷,走吧。”从西尔拍拍手,打架他最在行了,打谁都好说,打从荣更好了! 于岑寂当真去找了楚游云,不过他没打人,毕竟大家都是同朝为官的人,找从西尔不过是为了撑场子罢了。 “楚游云,离于青盐远一点,听到没?”于岑寂掏出袖口中藏的狼嚎,直直的对着楚游云,倒像是来挑衅的。 太掉价了,从西尔在后面看的有趣。 “为何?我一见她,巴不得离她再近一些,为何要远离她?”楚游云并不畏惧于岑寂的职位,真爱面前哪管这个,他就是喜欢于青盐,想娶她为妻,谁阻拦都不行。 “因为、因为我看不上你!”年少的于岑寂一心只想帮妹妹出头,却连个理由都没想到,他只觉得第一次见面就给情笺的人,未免也过于轻浮了,他不允许。 “大人,楚某只要青盐看得上,那便是我祖上烧香拜佛了。”楚游云端正道。 “你!”于岑寂像个愣头青,不尝情果,不知爱是什么滋味。 “走了走了。”从西尔拉着于岑寂走了,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于岑寂这也叫打架?太菜了,从西尔都不忍再看下去了。丢脸! 于岑寂气鼓鼓的,一边觉得楚游云说得好像有些道理,一边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他觉得他妹妹配得上更好的。 “别气了,哥帮你出气!哎,我说,我可只帮我哥和你妹妹打过架啊,要不把你妹妹许配给我得了。”从西尔戳着于岑寂的脸跟他开玩笑。 “不行!”于岑寂回绝的爽快,那可不行,从西尔更配不上于青盐了。 “哎?怎么说话呢!本王爷还不乐意你这个大舅子呢。” “呸!”于岑寂甩开从西尔,愤愤的回了家。 当夜,从西尔就去找了卢通齐。 那以后,于青盐开始同楚游云吟诗作对,泛舟游湖,诗情画意的看着于岑寂心里总有些难受。于青盐每个夜晚回去了还要拉着于岑寂,给他念楚郎撰写的情话。 于岑寂决定不掺和了,他不想再听了。 于岑寂不搅局了,又来了一个卢通齐,卢通齐出现在于青盐眼中时,端的是翩翩公子的模样,为人知礼仪懂进退,少女见了十个有八个要动心。 可惜了,于青盐先遇见了楚游云,那个偶尔油腔滑调,却又无比靠谱的公子。 不过半年,楚游云向于家提了亲,于家父母应下了这门亲事。 本该幸福的日子却被南部的洪水打破了,天降灾难,皇帝派了楚游云与卢通齐一同去治理。 后有官报传楚游云因为中饱私囊,所修河道再度崩塌,砸死了三十人,朝廷又派了刘客去彻查此案。 刘客临行南部前,于岑寂找上了他。 “刘兄,我不信楚游云是这样的人,还望刘兄此去差个清楚,还我妹夫清白。”于岑寂对着刘客弯了腰,凭他跟楚游云的接触,他并不相信楚游云是这种人,更何况……于青盐还等着楚游云回来同她成亲啊。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彻查此案。” “哥,楚郎不会有事吧?”于青盐担心的问道,怎么才去了两个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于岑寂摇头,“他不会有事的,你就多吃点吧。” 于青盐瘦的脸上肉都没了,就这么担心? 其实于岑寂不敢跟家里人说实话,他听说死的人里面还有一个是从系的旁支,是位小少爷。若是没有这位,于岑寂还能帮楚游云摆平一些,可摊上了从家人,这事就不会轻易作罢。 可是为什么会死从家的人?于岑寂纳闷,楚游云是不是……得罪谁了? 刘客去查此案,带回来的却是楚游云贪污的证据。 从荣发怒,因为一个贪官害的他皇室死了人,“你们怎么看?”从荣问台下的大臣。 “臣觉得当斩。” “臣认为理当满门抄斩,皇室权威不容抗拒。” 从西尔站在前面,勾着嘴角笑意不明。 “于大人,你怎么看?”从西尔话锋一转,问向于岑寂。 于岑寂仍在痛心,他满心都是对楚游云的失望,证据确凿啊,楚游云怎么能这样辜负他的妹妹? 刘客告诉他说,楚游云自己招了他贪污的全过程,全程并无严刑拷打与逼问,都是楚游云自己招的。楚游云招完之后,还恳求刘客网开一面,放过他的家人。 混账楚游云!有没有为于青盐考虑过! “臣、愿亲自监斩。”于岑寂请命道。 “准了。” 临刑前一晚,于青盐去看了楚游云。 那个头发凌乱,满身狼藉,疲惫不堪的人哪还是她温润如玉的楚郎啊! “楚郎。”于青盐碰碰他的头发,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她不信她不信啊! “青盐,楚游云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楚游云挺直着脊背,并无后悔。 “你没做对不对?我去让我哥向皇上求情,我们再查一查,再等等不行吗?”于青盐泣不成声,她的楚郎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有隐情,她要查清楚。 “等不及了青盐,我死没关系,楚某生前也是救过天下苍生的人,你别哭,再有来生,我就不来找你了,是我、对不住你。”楚游云抬手,本想给于青盐擦眼泪,可看到自己手之时,又怕脏了她的脸,就放下了。 “不是说,娶我吗?”于青盐握住他放下一半的手,紧紧握住。 “楚某食言了。”楚游云低头,不再看于青盐。 “谁要听你说这个!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我会救你!他们不救你没关系,我来救你。”于青盐撂下这句话,走的倔强。 楚游云也不叫她,无力回天了,他比谁都清楚。他说谎了,他在死前撒了好多慌,他有些怕老天爷不原谅他,因为他来世,还想找于青盐。 找到她,同她成亲。 于青盐回去之后,跪在于岑寂面前,要她哥替楚郎求个情。 “哥!”于青盐哭肿了眼睛,绝望的看着她铁石心肠的哥。 “回去睡觉。”于岑寂并未去扶于青盐起来,他知道于青盐会来求情,就是怕于青盐给别人下跪,于岑寂自己请命去斩楚游云。他不允许有任何人践踏于青盐的自尊。 “你怎么能不信他?全天下人都不信他,他得多委屈啊,他怎么可能会去做那种事?他平日里上个街,都要请乞讨之人吃饭,这种人做什么要贪污!哥,你帮帮他啊!”于青盐声泪俱下,整个于府都能听到于二小姐的悲泣。 于岑寂依旧不为所动。 于家父母知道了,不忍心看女儿如此,于母把于青盐带回去了。于父问于岑寂:“儿啊,真的没办法了?” “爹,死的是皇帝的亲信,这个罪责要谁要承担?楚游云如果是被诬陷的,他怎么能不喊冤?他不喊冤,说明他一定是被什么人胁迫了,爹,听我的,不要卷进这里面去。” “岑寂啊,父亲清白了一辈子,并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你要明哲保身我没意见,明日我就和你母亲去向皇上求情,哪怕是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也要他皇帝看在开国元勋的份上,饶楚游云不死。” 于岑寂沉默,他明哲保身?掺和进去难道于家就会有善终了? “爹,你怎么到老了,反而糊涂了呢?别去。”于岑寂劝告于父,不要去。 楚游云行刑那日,于岑寂去监场,中途突然下了大雨,瓢泼的雨冲刷着地面,围观的人依旧不减。 于青盐站在场外,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手帕,父亲跟她说他去求情了,希望皇上能饶楚郎不死,要于青盐耐心等着,别冲动。 “时辰到,斩!”于岑寂下令,他闭眼扔下斩首令牌,不敢看台下的于青盐。 “不要啊!”于青盐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楚游云人头落地。 那天的雨太大了,豆大的雨滴涤荡着地面,带走了所有的痕迹,独独没有冲走楚游云的血。 于青盐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为什么不等等? 于岑寂没敢上前,于青盐哭的太伤心了,他不敢过去让于青盐更伤心了。 他二人回家后依旧没见父母回来,晚间才有人来报,于家父母在去皇城那条路上……被人杀害了。 “于岑寂,都是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于青盐揪着于岑寂的衣领,满眼的恨意,她在这天家破人亡了,全是托于岑寂所赐。 于岑寂跌落在地,他的父母也不在了? 晚上雨还没停,于岑寂一步一滑的走到了骧王府,大力的拍着王府的门,手掌都拍肿了下人才来应门。 从三开门,诧异于于岑寂的狼狈,“大人,怎么不打伞?” “从西尔!” 于岑寂像个暴徒,他越过从三,一声一声的喊着从西尔,直到从西尔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了?” 于岑寂不答,猛地给了从西尔一拳,打的从西尔偏了头。 “你发什么神经?” “从西尔,我不做声是念着你我十四年的交情,我不做声是想你会悔改,你动楚游云我沉默,可你杀我父母!你杀我父母!从西尔,你是人吗!你有心吗!”于岑寂拿出匕首,一把扎进从西尔胸膛,鲜血留了他一手,他今天见的血还少吗? “于岑寂。” “从今日起,我不再护着你。”于岑寂抹了一把脸,管他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日再相见,便只有一个身份,仇人。 从三迟疑,从西尔摆手要于岑寂走。 “王爷,你怎么不告诉他,你没动手?”从三不解,他们并未出手,于家父母的死跟他们并没有干系啊。 “说了有什么用,不过都是因我而死罢了。”从西尔拔出匕首,瞥了一眼,好一个于岑寂,刺他这把匕首还是他亲自送给于岑寂防身的,防到自己头上了。 白眼狼。 第41章 “原来是这样。”沈欢鸣听完都不敢想,于岑寂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恩。”于青盐再次捧起那杯凉茶的时候,沈欢鸣拦下来她。 “喝点温的吧,已经入秋了。”他指尖点过杯壁,下一秒于青盐就察觉到她手中的杯子有了温度。 她看了两眼沈欢鸣的背影,就那样一直望着,发了呆。 时隔多年再提起这件事,于青盐心境也变得,若说恨……那一定还是有恨,可又不是当初那般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矛盾。 沈欢鸣回去之时,于岑寂在作画,他的动作太慢了,下笔后墨已经晕开了,可他还是不动作。 “在画我吗?”沈欢鸣看着那副轮廓图,于岑寂是要画人了,与其彼此都掩盖这件事,不如摊开了说。沈欢鸣拿下于岑寂的手,轻轻地捏着他的手腕,给他揉手。 “想试试,我还没画过人。”于岑寂神色淡淡的,眼尾有些下垂。 刚刚他费了好大劲才举起的手,只画了几笔就不行了,他的执着已经超出了手指的负荷,有些痉挛了。 “于岑寂,你能不能发火?”沈欢鸣低头看着于岑寂的手,摩挲着他因为长期执笔而出的老茧,随着他垂头,长发已经落到于岑寂手上了,发尾挠着于岑寂的手,痒痒的。 “我为什么要发火?”于岑寂笑,他撩开沈欢鸣的头发,扶正了那人的脸,仔细端详了一番,真俊。 “不能作画了,难道不应该发火吗?”沈欢鸣依旧有些惆怅,总觉得于岑寂有股火憋在心里,发泄出来就好了。 “那我倒是有个火要发。” “恩?” “邪火罢了。”于岑寂拉着人到了床前,自己先倒下了。 下一刻沈欢鸣就把人扶正了。 于岑寂顿时来火了,沈欢鸣到底怎么回事?!做不做啊!他还不够明显? 沈欢鸣笑,他在于岑寂耳边打了个响指,霎时于岑寂的视线就被什么遮住了。 这是……红盖头? “掀开之前我有话要讲。”沈欢鸣负手,俯视着床边坐的那人,满目柔情。 于岑寂顶着盖头点头。 “我心悦你,所以会觉得全世界都喜欢你,所以我比较爱吃醋,我吃醋了你会不厌其烦的哄我吗?”沈欢鸣问出他的第一个问题。 于岑寂听着问题,瞪大的眼睛都眯做月牙状了,“会,哄到你开心为止。” “我话很多,喜也好悲也好,都会想第一时间说与你听,你会厌恶我这般的性子,不愿同我多讲吗?”沈欢鸣问第二个问题。 “我会是你在世上最好的聆听者。”于岑寂答。 “我……一旦同你在一起,就会想霸占你的全部,你也能接受吗?”沈欢鸣问出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欢迎。” 沈欢鸣松开他紧握的拳头,挑开了于岑寂的红盖头,摇曳的烛火下,他的眼睛闪烁着爱的光芒,煞是好看。 “久等了。” 沈欢鸣抚着于岑寂的侧脸,吻上了那张蠢蠢欲动的嘴。如果烈火可以燎原,那我就要做你寂静世界里的波澜壮阔。 “于繁繁,抬手。” “于繁繁,不要咬我喉结,要被你咬断了。” “于繁繁,……” “你能不能闭嘴!” 骧王府,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元狄也来,谈渺也来,他二人要参见王爷,那颜齐木也来! 颜齐木鬼鬼祟祟的跟在他们后面,还没进屋,嘭!屋门就关上了。 又讲什么悄悄话不带他! 颜齐木在守卫的注视下,正大光明的扒着门偷听,耳朵都竖起来了。 “王爷,是时候行动了。”谈渺坐在从西尔身旁,拿下了他摇啊摇的扇子。 “你那边怎么说?”从西尔看向元狄。 “一切准备就绪。”元狄严肃道。 “谈渺,你说我们这次能成吗?”从西尔看向门的方向,目光慢慢柔和。 “王爷问的这是什么话?就算没有那惊世宝物,我们也能拿下皇座!”谈渺掷地有声道。 “如果我哥在,他一定不会赞同我们的举动。”从西尔想到了他那不知所踪的兄长,他一定会阻止自己的。 “你在迟疑什么?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就算是熙王爷在,他也照样要支持我们。”谈渺不理解从西尔的话,在说什么傻话? “你喜欢我哥那么久,得不到回应不累吗?”从西尔对上谈渺,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元狄内心一个窝草,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不关他事,他只是站在这里,等下要是打起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谈渺盯着从西尔,还是开了口:“累,可我还是要帮你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不是,你只是想要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罢了。”从西尔摇头,并不赞同谈渺的话。 “不管你怎么想,三天后我们就行动,届时……” 谈渺话讲一半,门外哗啦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谁!”谈渺疾步到门口,快速打开门,看到了走廊尽头的背影,喊道:“站住!” 完了完了完了,颜齐木僵住了,他发誓,这已经是他跑的最快的一次了。 “你过来。”谈渺要颜齐木过去。 颜齐木一步一颤,短短数十步,走出了地老天荒的感觉。 谈渺也不催,就那样环臂看着颜齐木做作的走,他看颜齐木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又好像想不起来。 “你为什么偷听?”谈渺当着从西尔的面质问颜齐木。 “不是偷听,是好奇。你们三个大男人,关上门讲什么不带我,我肯定要好奇。”颜齐木冲从西尔眨眼睛,“是吧,王爷。” “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从哪来的?”谈渺盯颜齐木盯得凶狠,给颜齐木看的站都站不稳。 “大街上来的。” “少跟我胡扯!问你话就答!” “真是王爷从大街上捡的啊。”颜齐木委屈,他冲从西尔努努嘴,要那人帮自己说句话。 从西尔没搭理他,就看着谈渺审颜齐木。 “你是说你来历不明?那你刚刚都听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听见。”颜齐木飞速摇头,他是小聋瞎,他什么都不知道。 谈渺见他如此反应,心中自是怀疑,“来人,给我打!” 颜齐木吃惊,不是吧,打什么啊?他都不知道今天是多少次向从西尔求助,可那男人像是死了一般,见死不救。 元狄站在原地不敢讲话,颜齐木那个身板经得起板子吗?王爷怎么还不说句话啊? 谈渺当真叫了人来打颜齐木,“打到你说为止。” 颜齐木被人按倒在地之前看了从西尔最后一眼,不说话?好,他也可以做哑巴。 棍棒下来的第一下,颜齐木好像体会到了曹介当日的感受,不同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腰板要被人打断了,他咬紧牙才能抑制着不让自己嘴边溢出呼叫。 第二下,颜齐木脸上开始飙汗,真他娘疼。 从西尔看向了颜齐木,满眼的倔强,还是不肯求饶。 第三下,颜齐木受不住,他感受到了意识的脱离,昏迷之前看到从西尔打翻了杯子扑过来了。 “滚!”从西尔冲下人喊道。 元狄受不住了,他一个吃瓜的,火速逃离现场。 “你早晚被自己害死,多大的人还没有一点防备之心,万一他……”谈渺看着失控的从西尔,摇着头被人赶了出去。 颜齐木再睁眼之时,他趴在从西尔的腿上,哼!他撑着要爬起来,被人一把按了下去。 “老实点。”从西尔按着颜齐木的头,不让他起身。 伤成这样了还敢哼哼。 “你让人打我。”颜齐木趴的老实,软着嗓子可委屈了。 他被打了,差点被打死,都怪从西尔。 “你没事瞎过来凑什么热闹?”从西尔反问。 “你没诚意!你应该先道歉!”颜齐木叽叽喳喳道,怎么回事?怎么不先道歉? “这是给你的警告,少点好奇,知不知道好奇害死猫?”从西尔揪着颜齐木的耳朵,都给人揪红了。 “啊啊啊!”颜齐木觉得从西尔是想两根指头把他提起来,他耳朵都快被揪掉了。 “叫,现在知道叫了,刚刚打你的时候怎么不叫?死鸭子。”从西尔撒手,改摸颜齐木的头。 “老天爷,我不活了,你怎么都不道歉。”颜齐木捍卫着他的原则,坚决不退让。 “你想听什么?恩?”从西尔双手从颜齐木腋下穿过,把人提着抱到自己腿上,跟他面对面的看着他。 “就,相公我错了。”颜齐木腆着脸,大言不惭道,说完自己还捂着脸害羞了,嘤嘤嘤的像个神经病。 “做梦。”从西尔拿下颜齐木的手,炙热的目光盯得颜齐木脸又开始红了。 “不说算了。”颜齐木面皮薄,不经逗,算了算了,不玩了。 “刚好你背伤了,那你今天就在上面吧。”从西尔揽过颜齐木的腰,笑的颇为惹火。 颜齐木第一反应还挺兴奋,下一刻就焉了下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从西尔在打什么主意,不要脸! 呸呸呸! “不要去招惹谈渺。”从西尔正色道。 “为什么?” “他是一个疯子。”从西尔评价谈渺道,敢打他的人,这笔账他记下了。 第42章 于岑寂今日在整理他的东西,没办法,他真的太爱囤货了。 “这个也要丢,这个也是。” 沈欢鸣捧着那些要丢的东西出去了。 于青盐进来之时,于岑寂还在清点他的东西。她站在于岑寂背后,看着于岑寂铺了满床的衣服,大多都是孩童的。 这是给谁的? “我跟你说,这些我早就准备好了。”于岑寂回头,看到是于青盐还楞了一下,他以为沈欢鸣回来了。 “你用的上这些东西吗?”于青盐看着那些衣服,她可不相信于岑寂是给自己的孩子准备的,于岑寂这个样子哪像是会有孩子的样子? “我自然是用不上,都是……都是给你准备的罢了。”于岑寂重新看回床上的衣物,他拿起其中一件女娃娃的衣服,问:“好看吗?” “我……”于青盐顿了顿,她不知道怎么接。 “从你远嫁之后,这些衣服我就开始慢慢准备了。因为不知将来会有外甥还是外甥女,所以就男女各备一套。亦因不知你什么时候会原谅我,回家来看看,所以我就哪个年龄段的都买了。我就怕万一哪天你孩子大了,我总有一件衣服是用得上的。其实,我更怕的是一件都没用上。” “别说了!”于青盐红着眼,她听不下去了。 “青盐,你能回来我很开心,真的。你能不能……”于岑寂踟蹰了,他的请求并非那么难以启齿,可他就是说不出口。 “你还是那么喜欢囤货。”于青盐看着满床的衣物,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哥。”于青盐时隔三年,再一次唤出了这声哥哥。 于岑寂愣了又愣,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直到于青盐抱上他,他才应下这声哥哥。 “你能不能留下过中秋?”于岑寂问。 “能。”于青盐红着眼,我就是回来陪你过中秋的,我就是回来……跟你解开心结的。 沈欢鸣在门外听了许久,感慨道早该这样了。 从西尔要进宫去了,因为要中秋了,该走的礼节还是要走。 “王爷。”颜齐木叫住从西尔,因着今日要面圣,从西尔穿了一身华服,雍容华贵的样子简直英气逼人。 “怎么了?”从西尔定住不动。 颜齐木忽然倒地,把从西尔吓了一跳,飞扑过去接的时候,居然还看见颜齐木那张笑嘻嘻的脸。 “你又玩什么?”从西尔怒,他刚刚都以为颜齐木身体又出了什么状况,着急的不行,这个蠢货居然又跟他开玩笑。 “你把我帅晕啦。”颜齐木倒在从西尔怀里,花痴道。 从西尔被气笑了,傻子。“等我回来。” “遵命!” 从西尔走的时候,颜齐木看的专注,他走的太飒了,一步一步都被颜齐木印在了眼里,刻在了心上。 从西尔进宫面见从荣,难得从荣的侍从没在身边,从西尔观察的仔细,“皇叔。” “你多少年没这么叫过我了。”从荣没有一丝欣喜,他审视着从西尔,面沉如水。 “那你这么多年,这个位置坐的舒服吗?” “从西尔,我坐也好过你坐,你懂不懂?” 从西尔嗤笑,“那我还真不懂。” “从月辉巴不得从这个位置逃离,你又拼了命想挤上来,当真是不明白你兄长的意思吗?” 从西尔收了所有他的玩世不恭,正色道:“我兄长是天定之人,是你们逼得他不得不逃离,他即不想做这个皇帝,那理应由我来继承,你说是不是?皇叔。” 从荣缓缓摇头,“你不适合。” “我怎么不适合,是我没有你那般阴险狡诈吗?皇叔,当年开国元勋于冠人是你派人杀的吧,你还栽赃到我头上来,这么做你就是适合了?” “他只是一块垫脚石罢了,若不是你授意卢通齐,后面会出来那些事?”从荣好笑,他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藏宝图呢?是不是你拿走了宝物?”从西尔阴骘的盯着从荣,他费尽心思找了那么久,从荣要是敢明着耍他,他一定杀了从荣。 “那倒不是,我也没有找到。” “皇叔,你看着夜色,再多看两眼吧,以后怕是都看不到了。”从西尔挥手,身后一群侍卫涌来,将这宫殿重重包围。 从荣的护城军也出动,双方对峙着僵持不下。 “杀!”从西尔下令,他带的人马,远超这皇城的军队,元狄带了十万兵马围城,他现在无所畏惧,只等从荣束手就擒。 “你竟勾结蛮夷!”从荣看着那士兵的脸,有些失措。 “我早说了,我会不择手段的把你从这个位置赶下去,因为你不配!”从西尔站的远远的,看着他的杰作,这座城、要被血洗了。 “皇上!”楚瑞匆忙赶到,他杀出重围,单膝下跪在从荣面前,“属下救驾来迟,望皇上赎罪。” “别说废话了。”从荣一把拉起楚瑞,借着军队的掩护往外逃去。 从西尔紧紧跟上,仗着人多的优势,最终把从荣逼在皇城边上,团团包围。 “骧王爷,收手吧,不要一错再错!”楚瑞挡在从荣身前,大义凛然道。 “从荣,你怕不怕?你们当初就是这样逼着我的兄长,害他至今下落不明,如今风水轮流转,你就去谢罪吧!”从西尔要人去绑从荣,一个落单的皇帝,再好解决不过了。 “慢着!” 从西尔回头,看向了那带着篝火和箭只而来的人,庞大的军队就跟在那人身后,他们来救驾了。 “颜齐木。”从西尔一点都不意外,他们今日果然还是相遇了。 “属下救驾来迟!”颜齐木丢掉火把,冲从荣跪。 “从西尔,你悔不悔?”从荣轻蔑的问从西尔,他想要翻转局势,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就是想看看,从西尔自尊被击碎的样子,任谁被身边人背叛了,都不会好受吧? “哼,悔什么?”从西尔丢下手中剑,走向从荣。 “王爷!”颜齐木拉从西尔,被他一把甩开。 “从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服你吗?因为你这个人,不够正义,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混淆黑白,还妄想指鹿为马,我最看不惯你这种人了。”从西尔走向皇城边上,看向了那万家灯火,好一片繁华景象。 “你错了,为君之道讲究中庸,我若是不让官与官之间好好压制彼此,那谁都可以爬到我的头上不是吗?你以为你这种脑子里只有暴力镇压的人能好到哪去?谁又会服你?”从荣反问。 “在我从西尔眼里,你永远不配当这个皇帝!”从西尔摔掉属于从家专属的皇室玉佩,站在了城边上。 “骧王爷,神恩如海,神威如狱,只要你及时悔改,皇上会宽恕你的。”楚瑞劝道。 颜齐木看的心都要提起来了,从西尔站那么高做什么? “去你妈的神恩如海,神威如狱,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宽恕。”从西尔指着自己的胸膛,目光扫过颜齐木,看着一众人道:“今日起,从西尔的国,亡了。” 高傲的王爷讲完最后一句话,就从城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从西尔!”颜齐木大喊,他要跳下去抓住从西尔,却被楚瑞一把拦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从西尔下坠,从西尔连个手都不向他伸。 从荣收拾残局之时,颜齐木是第一个跑下去的,夜太黑了,他只能借着昏暗的烛火,看到从西尔身下的血迹,还有他身旁飘落的树叶。 他拿起那片树叶,郝然间记起了,那是他跟从西尔在益州吵架之时,他随手给从西尔捡的。就是这一片分文不值的树叶,家财万贯的从西尔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从西尔!傻瓜!”颜齐木搂着从西尔还温热的身体,却不见那个飞扬跋扈的人骂回来了。 “傻瓜!” 从西尔六岁之时,还是一个爱哭鬼,他功课学不会,身边的于岑寂却学的很快,比不过的从西尔就爱哭,哭着学到深夜也还是学不会。 他有一天晚上偷偷跑出来,躲在假山的石头后面哭的越来越大声。 “别哭了。”颜齐木递给从西尔一颗蜜饯,这本是他刚喝完药准备解苦的,谁知道遇见了一个爱哭鬼。 从西尔接下,一口放进嘴里,吃完了才说,“你怎么一身药味?” “因为我是小药罐,长大了就是大药罐。”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从西尔没生过病,健健康康的一个小墩子,他只知道药很苦,他才不要吃。 “他们都这么说,其实我也不喜欢吃药。”颜齐木坐在从西尔旁边,给他揩了眼泪,然后又擦到了从西尔身上去。 两个小孩对视,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笑的,那晚的假山都听了好久的笑声二重奏。 颜齐木要扶从西尔回家,抬他胳膊时看到了他手心里写的字,突然就憋不住了。 从西尔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颜齐木是谁。 颜齐木做什么从西尔都是默许的。 从西尔手上写着:小药罐变成了从西尔的大药罐。 作者有话要说:说几点:1.这本中间有修改过,如果看到有出入的,那就是被盗文盗早了。 2.会有番外,应该是人物群像,什么时候写我也不知道。 3.这个故事确实是已经完结了,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番外也只是每个人的来历个他的一生罢了,可有可无。(但是骧王爷的番外我会来写,看不看都无所谓,番外里从西尔被哥哥救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写,我就先说了。) 4.这个系列,还有一本甜份不足,时间线在这本之前,是从西尔哥哥的故事,甜,非常甜。 5.这本是随意间来的脑洞,可能会有些仓促,因为写这个的时候甜份不足已经有大纲了,但是先写了记仇,也是第一次尝试走连贯剧情的故事,处理的不好,自己先承认,权当练笔了。 6.希望大家都能读到自己喜欢的故事,也希望再见之时我们都是更好的彼此,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