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水陌 作者：半妖疼 文案： 她，名门闺秀，嫁入豪门，只是个傀儡。想逃，如何能够。 看脱线名妓，温吞才子，搞怪名医如何来帮忙。 究竟是青梅竹马，还是才子佳人，更或者来个灵魂伴侣？ 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水陌，展君然 ┃ 配角：娄珊珊，颜宜 ┃ 其它： 第1章 一、门当户对 迎亲队伍，锣鼓震天，声势浩大，从罗安城门到蒙府大门，喜庆的气氛蔓延染红整条大街。道路两旁挤满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万人空巷，对这场蒙水联姻的婚礼品头论足。 “这是谁娶妻啊，这么隆重。”一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不无好奇的随口问。 便有好事者热情回应：“你是外地来的不知道吧，这是我们罗安城首富蒙员外的儿子娶妻，当然有派头了。” “那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这么有福气。” “是白水镇有名的第一美女水家大小姐，听说那叫一个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啧啧，真是可惜了这水灵灵的姑娘。” “兄台此话怎讲，这看起来不是门当户对？” “小弟你有所不知，那蒙家公子空有一副皮囊，实则草包。” 旁边又有人忍不住多嘴：“草包也就罢了，起码无公害，听说还凶残成性。谁知这娇滴滴的黄花闺女嫁过去会被怎样糟蹋。” “哎，要我说，你们管那些做什么？这蒙家的流水席三天前就开始了，那是成千上百桌，还可以打包带走，听说要摆上大半个月。管他草包凶爆，我只知道吃他们的肉包芙蓉包才是正道。” 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皆乐了。 一轿之内，新娘子无视漫天喧哗，面色冷然，咬紧牙关，一遍又一遍的在内心回想出嫁前娘亲来找她说话的情景。 ＊＊＊ ＊＊＊ ＊＊＊ ＊＊＊ ＊＊＊ 敲门声起，“陌儿，娘可以进来吗？” 闻声，水陌连忙将整理好的行李包袱塞进被褥：“进来吧，娘。” “陌儿，还没睡呢。”水夫人慈祥笑脸，难掩眉目间担忧神色。 “没呢，娘，这么晚了，你还没睡？”水陌扶着娘亲坐下。 “我的宝贝乖女儿明天就要出嫁了，做母亲的今晚如何成眠。陌儿，你也是吧？” “娘……”水陌欲言又止。 水夫人拉过女儿冰凉的小手：“陌儿，娘知道这件事委屈你了。” “娘，陌儿实在不愿意嫁。”水陌说着眼眶已湿。 “陌儿，娘何尝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自是深厚。可是陌儿，三年了，你等了他三年，他全无消息。难道你还要这样无谓的等下去吗？我们女人青春美貌也就只有几年，过了就再没有了。”水夫人何尝不是眼中带泪。 “女儿明白，只是心里放不下，更没有办法这样嫁人。” “娘亲知道，不然三年前我不会帮你设法让你爹同意推迟婚事。可是现在，娘帮不了你，娘不能看着你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蒙家对我们有恩，又是罗安首富，你嫁过去不会吃苦。蒙真那孩子我见过，一表人才，心地善良，不会亏待你的。” 水夫人看着垂头落泪，不肯出声的女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陌儿，事到如今，娘不能再瞒你。这几年我们水家看似富贵，其实早已落败，只是你爹一力苦撑，不想祖上产业在自己手中毁于一旦。你弟弟彦儿还小，帮不上忙。三年前，若不是蒙家帮忙，只怕我们现在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当蒙家开口要与你定亲时，你爹无法拒绝，想着你年纪到了，蒙家公子又是年轻才俊，才答应下来。” 水陌震惊道：“娘，怎么会这样，您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呢？” “你那时还小，沉浸在自己年少美好的爱情里，如何能告诉你。如今形势如此，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陌儿，你就当是为娘求你，求你帮帮水家，帮帮你爹。” “娘，您千万别这样，您这样说是折煞陌儿了。你们生我养我，陌儿十六年来只知道在爹娘羽翼保护下无忧无虑。如今陌儿长大了，是孩儿孝敬你们的时候了，如何能不为水家出一份力。何况爹娘已经为我如此设想打算，陌儿再不懂事，当真枉为人了。娘，你放心，陌儿愿意出嫁蒙家，从此以后安心当蒙家媳妇，绝不做出有损蒙家脸面的事。” “陌儿，娘代你爹和水家谢谢你。陌儿，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女儿有个好归宿，生活幸福美满。只要你学会放下，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那样你才会快乐。” “陌儿记住了，娘。” “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就要出嫁了，我的陌儿啊，一定会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水陌微笑着：“陌儿记住了。” “那好，我先去睡了。” “娘，你慢走。” 望着娘亲故作欣慰的离去背影，竟已显出老态，水陌不由心伤。她知道自己遗传了娘亲的美貌，自己是名满天下的美人，娘亲当年又何尝不是。纵使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可年华稍纵即逝，岁月留痕，如今的她也只是一个为了丈夫儿女操劳烦心的普通女子，青春不再，美丽不再。 是否这就是女人一生永远无法改变的命运，而今自己亦是如此。 水陌将之前整理好的行李重新打开，一只像羊的木马掉了出来，木马身上有一个头戴桔梗花的小姑娘笑容灿烂。 水陌缓慢的拿起木马，从梳妆台找到木匣子，轻轻的放了进去，把木匣子抱在怀里。 一夜无眠。 她知道，这一夜之后，一切都会改变，有些东西将永远埋在她的心底了。 水陌不愿入睡，希望天可以不亮，似乎这样能让时间延长一些。 可，天终究是亮了。 ＊＊＊ ＊＊＊ ＊＊＊ ＊＊＊ ＊＊＊ “新娘落轿……”媒婆声落，忽的一阵风起，将新娘子的红头盖吹起。 红头盖随风起舞，又被风抛下，掉落人群中，一只手适时抓住了它。 人们乍见新娘子容貌，起哄声渐停。 只见她，天生丽质，眉目如画，淡妆已是绝世风华，浓抹之色更是倾国倾城。自此，百口相传，实至名归，罗安城第一美女的头衔和凤冠一样戴在了水陌头上。 “这位小哥好兆头啊，拾得新娘头盖，看来你的好事也将近了，一起进来讨个喜气吧。”媒婆顺势牵出那人，不着痕迹拿过头盖扯开嗓门喊：“炮竹声响，新娘进门。” 炮仗声重新点燃人群沸腾，媒婆赶紧给新娘子戴上，没有注意到水陌的目光停留在小哥身上，二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只是红了双眼。 泪水与头盖一起遮住眼前视线，水陌紧紧握住藏于袖中的木马，任泪水狂奔，听随媒婆指示麻木完成婚礼仪式。 一切的一切她已无法在意，只有让不解与疼痛一遍一遍袭击自己的心，连呼吸都是疼。 作者有话要说：水陌是我最初最爱的女主设定。 第2章 二、嫁做人妇 新房的门悄然打开，又悄然关上。 水陌藏起袖中木马，安静等待。 “水儿……”一个略带陌生的熟悉嗓音响起。 新娘子身子蓦地一震，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这么称呼她。 她到底等来了他，在她嫁给别人的新婚之夜，他来了。为什么？ “我回来了。” 在这个时候，为什么？ 来人察觉她无动于衷，忍不住想掀开红盖头。 “别动。”水陌冷漠出声。 “水儿，是我，你的扬哥哥啊。”齐子扬心急而仍旧轻柔道。 “我知道是你，而不是我的夫君。”水陌声音里夹杂一丝掩藏不住的恨。 “水儿，难道你都忘了吗？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忘记约定的人是你，不是我。三年了，你音讯全无，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水陌终是忍不住哀怨道。 “对不起，水儿，我迟到了。可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你，名落孙山我就东山再起，我不敢提笔告诉你，怕你失望，更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到你身边。三年了，我从来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当我听到消息赶回来，已是你成婚之日。看着你身穿嫁衣与别人拜堂成亲，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齐子扬走来走去，情绪激动。 水陌从头盖底下看到齐子扬满是污秽破烂不堪的草鞋，可想而知他的心急火燎。这是当年他赴京赶考时，她亲手缝制的那双，她好想再看看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他说，可不是这里不是现在，是再也不能。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心痛到死又如何，我已是蒙家人。这三年哪怕你有只言片语，我们也不会到这地步。你，走吧。” “来得及的，水儿，跟我走，我们现在就走，隐姓埋名，双宿双飞。”齐子扬不假思索道，现在只想带她走，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不，我已答应爹娘安心做蒙家媳妇，绝不做有辱家门之事。你快走吧。”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齐子扬激动的一把拉起水陌。新娘子挣扎之下，袖中之物掉落。 “这是，我送给你的木马。水儿，你还是爱着我的，跟我走吧。”齐子扬内心一喜，笑容刚要扬起，因水陌接下来的话停在脸上。 “正好，还给你，就当我们之间的一切一笔勾销。” 故作冰冷的语气寒了彼此的心。 时间在二人之间静止了。 水陌撑大瞳孔双眼盯着齐子扬纹丝不动的脚，忍住不让啜泣声泄露自己。 来人走出水陌的头盖视线范围，消失在新房门外。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没有看见她的。 见面三分情，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心。 年少的爱情美好，只因年少。又因年少，错过彼此，剩下让人心痛的美好。 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了。 水陌的哭泣声湮没在蒙府的一片新婚喜庆中，无人得知。 ＊＊＊ ＊＊＊ ＊＊＊ ＊＊＊ ＊＊＊ 罗安城南街，蒙家布坊。 “少夫人，染料坊在问前天那款橄榄绿新布料需不需要多染一些送来？”布坊刘掌柜低首问道。 水陌埋首账簿中，头也不抬道:“让他们再做两缸，尽早送过来。” “另外，锦绣织坊李老板约你下午宝月楼见面。” “他有说什么事吗？”水陌停顿了下。 “这个，不清楚。” “我下午有事，帮我跟李老板再约吧。” 刘掌柜刚退出门，负责绣工的王大娘手里拿着绣架冲了进来。 “少夫人，上次你教我的绣法，有一个地方我总是绣不好。你帮我看看吧？” “好啊，是哪里？” “在这里，鸳鸯的嘴巴，我总是绣得太大了。” 水陌放下笔，拿起绣花针，慢慢为王大娘演示：“嗯，只要像这样，在嘴沿的地方稍微收一些针，从这里引针，到这里，你看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哦对对对，是这样子的。少夫人真真是心灵手巧，少爷能娶到你这么秀外慧中，持家有道的夫人真是好福气啊。大娘我绣鸳鸯啊，就想着少爷和少夫人跟这对鸳鸯一样恩爱缠绵，早生贵子呢。” 王大娘质朴的话语没有一句不是刺在水陌心头上：“谢谢大娘。不知道你看见翠屏没有？ “有啊，刚才看到她在门口帮忙点货呢。” “好的，大娘我有事先走了。” “好好好，少夫人慢走。” ＊＊＊ ＊＊＊ ＊＊＊ ＊＊＊ ＊＊＊ “少奶奶，宝月楼到了。”翠屏在轿子外恭谨道。 “翠屏你按照之前的菜色，帮少爷打包点心回去，另外告诉少爷今天有事我晚点回去。”水陌下轿进门，语气平静吩咐道。翠屏依言去了。 “少夫人，您来了。今天宝月楼让人包场了，可能稍微吵闹一些，请您见谅。当然您的位置一早就给您安排好了。”宝月楼掌柜笑容满面迎了上来。 “没关系，生意要紧，掌柜不需要招呼我，您忙去吧。” 宝月酒楼中央大摆歌舞，要是往日她必定细问一番，不过今日她没有心情。 转了个弯，只见故人。 “少夫人好，这边请。” 水陌眼观鼻，鼻观心，一如往常视若无睹。 “水儿……” “这里只有蒙家少夫人和酒楼伙计。为了所有人好，我们只是陌生人。” “我知道。留在蒙家能够看到你已足矣。只是今日允许我例外一次，水儿，生辰愉快。” 房门关上，他走了。 水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而再再而三的斟酒，饮尽，自言自语道：“祝我自己生辰愉快。呵呵，呵，愉快！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 “好不容易有一个清静的地方。”房门突地被一名男子打开。 “你是谁？”害怕被窥视的无名之火心头起，水陌喝道。 “你又是谁，怎么没来向我贺寿啊？”男子随意落座，似有酒意。 “出去，这里不是你的地方。”水陌放下酒杯，酒撒了一桌。 “今天宝月楼不是被我包下了吗？你不是来给我庆生的？”男子凑近了看了水陌一眼。 “不是。” 察觉出是未曾谋面的女子，男子蓦地一笑，令人有蓬荜生辉之感：“刚才唐突了佳人，颜某在此赔礼了。” 水陌深知自身美貌，却也被这名男子如此绝色的笑魇晃了下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她淡淡的，淡淡的等着自己的结局，如果没有遇见他……们 第3章 三、安湖一夜 男子自动自发倒满酒：“来，颜某自罚三杯，一为不请自来，二为无端冒犯，三为姑娘祝寿。” 伸手不打笑脸人，水陌只是奇道：“你怎么反倒向我祝寿？” “这个原因嘛，就再值得我多罚一杯了，还请姑娘恕罪。”男子深深鞠了一躬。 水陌猜中其中缘故，淡然道：“无妨，不过是我非佳人，你非君子罢了。” “姑娘这么说倒让颜某过意不去了。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姑娘共度生辰，同游安湖，以示歉意。” “同游是不必了，在此祝公子生辰愉快。”水陌说完饮尽杯中物，作势欲离去，却被一绯衣女子撞了满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女子急切道。 “没事。”水陌捋了捋衣服道。 “那就好。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人呢，原来躲在这里窃玉偷香呢。还不快过来帮我给这位姑娘赔礼道歉。”后面这话是对男子说的。 “你别提了，我刚邀请她一同游湖，被拒了。”男子一脸悻然。 “哈哈，你居然也有被人拒绝的时候。”女子闻言大喜，握住水陌的手阻止她离开，“姑娘，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一定要跟我们去游湖，走吧。” 绯衣女子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直往外冲。 ＊＊＊ ＊＊＊ ＊＊＊ ＊＊＊ ＊＊＊ 宝月楼设在安湖边上，夜色如水，已有不少船只游荡湖上。 一艘私家船早已停靠岸边，华丽不失典雅，在湖光山色中等着他们。 “哇，今晚月色好美。”女子仰天长叹，尔后盯着水陌仰头赏月的侧脸，不禁叹道，“姑娘你比月亮还美。我是娄珊珊，那位被你拒绝的美男叫颜宜，请教姑娘姓名。” 罗安城花谢花开馆第一名妓娄珊珊，不想是这般亲切爽朗，清新脱俗。也难怪，这般超凡的气质在一众胭脂俗粉中鹤立鸡群是理所当然。那他莫不是诗画双绝的得幽州第一才子颜宜。水陌立刻察觉自己的身份不适合与二人来往，只是为何，一介青楼女子有这般孩童一样欢乐清澈无忧无虑的笑容。此刻的她只想藏起身份，在这个属于她的特殊日子里，跟两位快乐的陌生人恣意放肆一次。 “我姓水。娄姑娘盛赞，在姑娘面前，怕是无人敢再称闭月羞花。” “别人这么说我不觉得什么，水姐姐这般夸我，我不知怎的就觉着特别高兴。”如此坦荡的回应让人听着特别舒心。 “二位都当之无愧，颜某何德何能，三生有幸与佳人共聚。不如我们趁此月色吟诗作对可好？” “你少来酸我了，我现在只想跳舞。你帮我们伴奏吧。” “好，都随你。”颜宜拿起腰间随身佩戴的碧玉箫即兴吹奏起来。 娄珊珊拉着水陌：“水姐姐跟我一起吧。” “不了，我不会跳舞。” “我教你啊，来嘛，来嘛，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呢。” 盛情难却，加之水陌有心放纵，顾不得周围有否相识之人，她跟随珊珊的脚步，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裙裾飞扬，仿佛回到少女时代，明媚动人，不带一丝哀伤。 多少年后，颜宜回想起月光下两位绝色美女相伴起舞，是多么摄魂夺魄无与伦比的场景，只觉此生不在，此生无憾。 娄珊珊对着颜宜回眸一笑，行云流水般舞至他的身旁，将他牵到二人中间，用她的笑容吸引他的注目，用她的眼神传达她的情意，用她柔软的腰肢，修长的身段，曼妙的舞姿，一伸手一探步，一仰天一俯地，旋转，跳跃，延伸不尽，诉说不止。 颜宜随珊珊摆动身体，回应她的热情，欢快与祝愿，一来一往，相互呼应。 碧玉箫声清亮悠扬而欢愉，令人闻之忘俗。 水陌许久未舞，亦没有娄珊珊和颜宜之间相识已久的默契，几次想停下来当个观众就好，不是珊珊又旋转回她身边牵着她舞动，就是颜宜给了一个俏皮的神色，突然调转音调，引她跳跃。渐渐的，她的身体找回熟悉的步调，有了自己倾诉的欲望。她的舞步不如珊珊娴熟，舞技也没有她高超，只是生涩之间隐约透露引人探究的神秘遐想，带着惹人怜爱的忧郁哀伤，让人回味无穷，移不开眼。 安湖上船只不约而同停留在他们周围，人群聚集观看。 她们一个热情奔放，一个柔媚忧伤，男子箫声时而平缓时而激昂，倾城之色结伴成双已是世间少有，何况连伴奏男子样貌都是举世无双，寻常女子难以企及，难怪众人围观却又十分安静，似乎太怕惊扰到他们的雅兴停止了歌舞，那着实会令人抱憾。 颜宜箫声突见急促，珊珊一席绯红色长裙旋转成美丽云霞，水陌望月幽思神情凄绝，向上手臂收回环抱自己，低首凝眉。 伴奏戛然而止，颜宜将碧玉箫反回身后，临风而立。 二人随乐声静止，一扬首一低头，相视而笑。 掌声响起，赞叹声不绝，隐约有吆喝声传来：“珊珊姑娘，过来赏个脸吧。……” 娄珊珊听而不闻，亲昵挽着水陌的手进了船舱：“水姐姐，跳累了吧，我们进去喝酒吧。看我跳舞很贵的，这些人今天可赚了，能欣赏到了水姐姐这般难得的清丽舞姿。” 水陌郝然道：“哪里及得上娄姑娘舞技超群，艳冠群芳。” “水姐姐喊我珊珊就好。我们这些莺莺燕燕，靡靡之音，不值一提。渴死我了。”娄珊珊挥着手，忙着喝酒解渴，然后才对着尚在甲板上恍神中的颜宜喊道：“寿星，快进来让我敬你一杯。” 听到叫喊，颜宜方从刚才的歌舞中回过神来，笑道：“珊珊，你今天要敬的寿星可不止我一个。”说完看着水陌。 娄珊珊愣了一下，狐疑看着颜宜，后者点了点头，她立刻倒满水陌面前的酒杯兴致勃勃道：“那今天这杯酒就更要喝了，为二位共聚庆生干杯，我祝你们心想事成，先干为敬。” 舞后汗湿，让湖风一吹，酒意醒了大半，掌声惊动了她，方觉天色已晚，水陌道声多谢后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娄珊珊让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话多的人比较好长字数…… 第4章 四、7岁夫君 “水姐姐好酒量，再来，今天我们仨不醉不归。”娄珊珊眼见又要倒酒。 水陌连忙推辞：“今日有幸与二位歌舞畅饮实乃人生一大美事，只是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望二位见谅。” “不急，这庆生不过午夜怎么可以，莫不是水姐姐家中更加热闹嫌弃我们，再说颜宜你舍得水姐姐就这么走了吗？”娄珊珊如何肯放行。 颜宜见水陌神情略有尴尬，遂道：“别忘了今天她已经拒绝我一次了，你娄大小姐留不了的人，我颜某又何德何能，有缘我们自会再聚。” “也对，我再强留只怕水姐姐下次见到我要落荒而逃，那就不好了。”娄珊珊打趣道，“船家，麻烦靠岸。趁着离靠岸还有一点时间，不如两位寿星说说你们的生日愿望，虽说午夜许愿才有意思，不过我们不拘泥于那些形式了。颜宜，你先说吧。” “好。我一愿母亲康健，二愿好景常在，这个三嘛……”颜宜停顿了下，目光游移。 “我知道，是岁岁常相见，对不对？”娄珊珊接道。 颜宜咪着眼笑了：“对。” “没意思，这三个都实现啦。我们此刻不就是良辰美景，共襄盛举。”娄珊珊不以为然，“水姐姐，你呢，说点有意思的，看我能不能帮忙？” 水陌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每个人都有心愿的。水姐姐你想一个嘛。”娄珊珊追问道。 水陌的确没想过，出嫁之前或许有，出嫁后只觉想再多只是枉然，无奈的往天上一指：“就那个吧。” 珊珊沿水陌指尖看去，明月高挂：“月亮？这可难倒我了。我去哪里找后羿的仙丹呢？”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水姑娘想学嫦娥吗？”颜宜看着水陌的眼睛。 “我倒觉得她在天上难得的清净。”水陌望着千古不变的月，缓缓道。 “就算寂寞无边，孤独一世。” “那我可受不了，水姐姐你还是在人间与我同欢吧。” 娄珊珊真诚乐观的话语令水陌内心一暖：“船已靠岸，告辞，再次感谢二位。” “这么晚，让我们送一送你吧。”颜宜提议道。 “不用麻烦了，颜公子。”水陌说完转身离去。 “水姐姐，慢走啊，有空再来花谢花开馆找我玩。”娄珊珊对着水陌的背影喊。 “她是女孩子家，怎么去找你？”颜宜目送着水陌纤细背影。 娄珊珊表情意味深长看着颜宜：“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啊，说，你怎么知道一个女孩子家的生辰啊？” 颜宜但笑不语。 ＊＊＊ ＊＊＊ ＊＊＊ ＊＊＊ ＊＊＊ “少夫人回来了。” 谢绝颜宜车马相送，步行至蒙府，水陌只是想把快乐轻松的感觉延长一点，一步一步，一点一滴放进心里，整理好，不让人瞧见，一声呼唤又让她回到了现实。 “少夫人，老爷在书房等您，让您回来了就马上过去。” 水陌在书房门前不禁深吸口气，然后放慢呼气的频率：“爹，我进来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 “听说今日与你人游湖，歌舞了，是吗？”久久蒙家主子蒙青扔下手中的册子，面无表情道。 “是。”水陌垂头低声应道。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你应该知道。”蒙青提笔书写。 “知道。” “水陌，你应当知道你在外面掌管布坊已经备受非议，为此我没少费心。今日你是亲自拆我的台，丢蒙家的脸吗？与名声在外的纨绔子弟青楼女子寻欢作乐，这是你蒙家少夫人应有的行径吗？传扬出去，对蒙家有多坏的影响，你让我太失望了。” 水陌默不作声看着蒙青笔下的书法，渐渐白了脸。 蒙青指着书桌上的字道：“明天将他请到家里来，你知道怎么做。” 水陌迟疑着，仍旧道：“是。” “下去吧。” ＊＊＊ ＊＊＊ ＊＊＊ ＊＊＊ ＊＊＊ “少爷在哪里？” “在驯兽房，少夫人。” “甜汤备好了吗？” “已经备好了。” “好，下去吧。” 水陌一个人端着汤水，选取最长最昏暗的路径从书房步行至驯兽房。这是出嫁蒙府半年以来，每晚必经之路。她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抚平她内心的那一点一点的不甘不情不愿，最终化为无奈，从嘴角的苦笑淡去，然后扬起嘴角，让伪装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她需要笑，笑着熬过一天又一天。 “真儿，我回来了。” “陌姐姐，你回来啦。今天好晚哦，我和安儿等了好久哦。”一张稚嫩清秀的脸庞由无聊懒怠立刻转为兴奋，写满笑意冲门口奔来，向水陌撒娇道。 没错，这个言行举止与七岁儿童并无二致的二十岁青年正是她门当户对的夫君，蒙真。 “安儿，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水陌有礼而戒备，带着请安的示好。 他们口中的安儿不是人，是一只吊眼白睛的庞然大物。它是一只老虎，一只会咆哮会咬人的兽中之王。 此刻它只是从自己的前爪中抬起高傲的头颅，斜眼稍微表示了一下，继续埋首不理人。 “他困了，陌姐姐。我也困了。”蒙真抓着水陌的手臂道。 “困了怎么不先去睡？”水陌声音里满是温柔。 “不行，陌姐姐没有回来陪我，我怎么可以自己去睡。不过真的好困哦。” “陌姐姐给你带了甜汤过来，喝了，我们就去睡觉好不好？” “甜汤，好啊好啊。除了爹爹和安儿，就数陌姐姐对我最好了。” “那快趁热喝吧。” “我要陌姐姐喂。” “好，陌姐姐喂。好吃吗？” “好吃！” “甜不甜？” “甜！” ＊＊＊ ＊＊＊ ＊＊＊ ＊＊＊ ＊＊＊ 看着蒙真睡梦中安静甜美的容颜，水陌悄然起身，经过安儿的窝前，它抬头看了看。 水陌没有与它对视，径自走出房门。她一直觉得它不是一只动物，它是通晓人性的绝佳监视与追捕器。 她的看守人。 穿过驯兽房，来到隔间房内，只身坐在下人备好的浴桶中，蒸汽满室，水陌将自己埋首水中，如果可以这样与世隔绝就好了。 如果可以远离严肃古板不近人情的公公，远离本应扶持与共，顶天立地却是不黯世事幼稚无知的智障夫君，远离乌烟瘴气人人口是心非的布坊，远离纷扰人世流言蜚语的罗安城。 就算能够远离这一切，她又能去哪？ 何况只是如果。 成婚返亲之日，不是不想告知父母实情真相，只是不忍父母操劳家境之际再为自己焦头烂额，自己再不济，也是外人眼中的豪门少妇，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人生一求安乐而已，安之不得，何来乐之。 奢求而已吗？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时候的自己，和此时水陌的心境很像，不知道怎么才可以解决。即使现在自己已经解决，很多时候也在想，这样到底是不是对的，还能不能回头。 第5章 五、为他人作嫁衣 又是噩梦。 半年来被安儿追赶扑倒撕咬，冷汗淋漓惊醒已是家常便饭，最为可怕的莫过醒来它仍旧在身侧，你还得笑。 水陌俯身低柔叫唤:“真儿，起床了。” “陌姐姐……我还想睡。”蒙真一个劲往被子里钻。 水陌掀开被子：“今天有人来看你噢，真儿。” 蒙真一跃而起，激动道：“真的吗？是谁，我可以和他说话吗？” 蒙真是蒙府最大的秘密，不得不承认，蒙青确实高招，用饲养猛兽来保护隔离起他的宝贝儿子，让人不敢靠近，加上他严格禁止陌生人与之接触，就算不小心被人撞见举止异常，也只是猜测未见实情。熟人问起，只道性子内向怕羞，别人自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蒙真也确实相貌堂堂，十分讨喜，当初多半是以此蒙骗过自家双亲。 “是一位好看的大哥哥，他来给真儿画画像，真儿想要画像吗？”帮蒙真梳洗更衣后，水陌细心地为蒙真梳起发辫，戴起发冠。 “想想想，我要安儿和我画在一起，还有陌姐姐。”蒙真激动的想转头。 水陌轻轻按住他：“别乱动，只要真儿答应会很乖很乖，等大哥哥来了，陌姐姐就帮你问他，可不可以和他说话，好不好？” 蒙真点头如捣蒜：“真儿保证一定乖乖的。” 蒙真全然无防备高度信任的纯洁笑容，总是轻易触动水陌与生俱来的母性柔软。除了与安儿半年来的艰难磨合之外，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赢得他的信任与依赖。从小缺失母爱的蒙真在二十年枯燥空洞的生活里，来自水陌这样一位陌生温柔女性的关怀是他仅有的最大温暖，他极为敏感而准确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一丫鬟恭敬来报：“少夫人，颜公子到了。” “请颜公子在凉亭稍等，我马上就来。翠屏，带少爷到小花园内。真儿，解开安儿锁链，你们先过去玩。” 看着蒙真牵着安儿蹦蹦跳跳的去了，水陌只身前往凉亭，远远望着颜宜的背影，回想昨夜游湖歌舞把酒言欢，心想或许他们本可能成为朋友的，现在这个可能性要被自己亲手毁掉了。她是一个守秘者，与其在人前辛苦隐瞒内心负疚，倒不如独自承担暗自神伤来得痛快，宁愿不为人知的光鲜亮丽总好过别人怜悯同情的目光。 水陌坚定了自己略为沉重的步伐，平静出声唤道：“颜公子。” 颜宜欣喜转身：“果然是你。今早有人拿来一个水字，说要请我过府画像，我便猜想是水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的，感谢颜公子赏脸，今日请你来，是希望公子可以为我夫君作画，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以水陌的身份与男子名妓寻欢作乐会让蒙家被众人取笑，如果是以蒙家少夫人身份宴请第一才子作画却不会。颜宜的画千金难求，如果他肯为蒙真画像，那对蒙家而言是再增光不过的事。这些无谓的标准未免可笑，水陌却不能不以为然。 此言一出，颜宜笑意顿无，愣了片刻，方回道：“当然可以，不知蒙家少爷人在何处？” 水陌恳切道：“多谢公子。我家夫君不喜见外人，故让我来请颜公子，可否远观作画一副即可？” “外人”二字令颜宜眼皮一跳，只是客气道：“当然。” “颜公子请随我来。”水陌转身在前面带路。 转身那一刹那，颜宜面色惨白，握紧手中的画卷，跟着水陌到一处阁楼桥上，花园景象一览无遗。 “墨宝已备好，颜公子。那便是我家夫君，公子您看需要如何配合作画？” 颜宜往花园看去，一俊秀青年独坐石桌旁，独自对弈，脚边卧着大老虎，威风凛凛，霸气外露。他一张口，都感觉到自己嘴里的苦涩：“蒙少爷一表人才，与众不同，所养宠物都如此非凡，与水……蒙夫人真是一对璧人，你们自然随意，与平日一致即可。” “那好，我去告知夫君，不打扰颜公子作画。如有其他需要，尽管吩咐。” 蒙真也看到了他们，水陌对他微微一笑，向他走去。 颜宜第一次看到水陌的笑容，昨天的她是那么忧伤惹人怜，让他觉得莫名吸引，原来她只是不对他们笑而已，嘴里苦涩的味道又加重了。 “陌姐姐，这个大哥哥好好看，和陌姐姐一样好看，我喜欢他，我可以和他说话吗？”蒙真一脸渴望的道。 “真儿乖，大哥哥要认真给你作画，不然画出来的真儿就不好看了，等大哥哥画完了再说。陌姐姐陪你下棋，好吗？” 蒙真所谓的下棋只是对着棋谱摆棋子而已，无非数数与认黑白。这让他看起来几乎与常人无异，蒙真并不喜欢这样拘束的感觉，摆了几下，就不耐烦道：“陌姐姐，真儿不想下棋了。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水陌看了一眼埋首画卷中的颜宜，没有拒绝蒙真的提议，她藏，蒙真遮起眼睛来捉他。 桥上听不到花园里的声音，水陌知道她与蒙真下棋，玩游戏的场景在外人看起来就是一对相敬如宾，亲密无间的恩爱小夫妻，没人知道她做戏时内心多么的紧张与辛酸。 颜宜看着他们欢声笑语，只觉得心烦意乱，简单画了草稿，便告诉一旁守候的丫鬟，画像初步已完成回去稍微修改再送过来后离开了。 丫鬟来报时，水陌望了一眼颜宜匆忙离去的背影，竟连一句告别也没有，隐瞒身份实属无奈，换成自己也会气愤吧。也罢，好歹有过一朝欢乐能让她回味足矣，顾不得自己的诸多感慨，和蒙真用过午膳，她便出门赴李老板的约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成熟的标记之一是不管情绪如何，都要做好手头上此时此刻的事。不再轻易颓废，知道不能停止脚步。 第6章 六、是夜未成眠 “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花谢花开馆，二楼窗台，颜宜独自饮酒，独自吟唱。 第一眼便知道自己的心意，原以为她不说名字是出于女子的羞涩，不想是不愿告知夫家姓名，不愿与他们多有牵扯。宝月楼是蒙家产业，多半是昨晚的事被蒙家人知道，今天才请他过府作画，以杜绝他人口实。自己一向自命风流，没想到仅是一天的喜欢就让自己失意至此，当真是一眼万年。她已是他人的妻，自己纵有千万般想法，也只能是想法而已。今生怕是无缘再见，纵然相逢，又能如何，自己能甘心只是朋友吗？倒不如当是梦一场，相忘于江湖。道理想得明白，可心它犹然痛着，让人不知所措，让人黯然神伤。 一杯酒下肚，又一杯，痛却越清晰，眼前不断浮现她的身影。他终于醉了吗？ 才这么想着，对街出现一抹熟悉倩影，是她。不过看起来不太对劲，水陌脸色惨白得吓人。 没让自己有思考的时间，不让理智制止自己，颜宜飞奔下楼，赶到水陌身边及时扶了她一把。 “你还好吧？”颜宜关切道。 “没，我没事，颜公子。”水陌神色尴尬，轻轻推开他的手，没想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每次都痛不欲生的时刻，得赶紧回去，她硬撑着迈开步伐，晕眩袭来。 颜宜连忙打横抱起水陌，冲进花谢花开馆，大喊：“来人快去找大夫，珊珊，快来帮忙。”叫喊声将馆里的人都惊动了。 娄珊珊被吓一跳，看见颜宜手上虚弱的水陌，顾不上其他，连忙下楼帮忙把她放到一楼最近的房间床上：“姐姐你怎么了？” 水陌拉住娄珊珊的手，尴尬又坚持道：“珊珊，我没事。拜托，别喊大夫来。” “脸色白成这样，还说没事。”娄珊珊急道。 “珊珊……”水陌示意珊珊低头。 娄珊珊附耳过去，一听差点笑出来，连忙吩咐身边伺候的人：“不用找大夫，拿点红糖过来就好，再多弄一些热水。姐妹们，没事了，都散了散了。” 颜宜不解道：“珊珊怎么回事？” “我说颜宜，你再聪明也有这种时候。这也难怪，我们女人的事你们男人不懂。”娄珊珊戏谑道。 这下，颜宜不得不明白了，红着脸扔下一句珊珊交给你了，落荒而逃。 娄珊珊不客气的对着他的背影大笑了很久，一边不忘给水陌盖上被子，倒了杯热水喝：“水姐姐，有没有好一点？” “嗯。”水陌简短应了一声，只觉得比颜宜还尴尬，幸好有疼痛分散她的注意力。 “月信提前了吧，水姐姐，我去给你准备换洗的衣物。” 热水送来后，确定水陌自己一个人可以后，娄珊珊留她在房间更衣，自己上楼找颜宜打趣道：“英雄救美，救得有点不是事啊。不过这样一来我敢确定水姐姐这辈子都不可能不记得你了，一定记得牢牢的。” 颜宜只是冷着一张脸。他素日温和，从未对她这样严肃过。 “别开玩笑了，珊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不可能了。她不是我能喜欢的人。”颜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为什么，水姐姐完全就是你跟我描述过的梦想女神形象，连生日都是同一天了，简直就是天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娄珊珊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我不满意，是她，她已经嫁人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娄珊珊表示十分惊讶。 “今天早上她请我过去蒙府给她夫君蒙真作画。” “蒙真！那个罗安首富蒙青的独生子！那你不是彻底没机会了。难怪水姐姐不肯告诉我们她的姓名。等等，蒙真娶的是江南第一美女水陌吧，我那天还后悔没去一睹她的风采呢。如今看来，真是名不虚传。”眼见颜宜脸色越来越难看，娄珊珊停止自己的一番感叹，改口道，“要我说，你别难过了，无论怎么样，你还有我娄珊珊喜欢你呢。” “这种时候，就别寻我开心了。你快去看看她吧，我作画去了。”颜宜起身回房。 娄珊珊在他身后一脸失落低语道：“是为他人作嫁衣吧。每次都说我开玩笑。有时候真希望我们不熟一点，那样也许你会更加正视我一点。” 天下第一潇洒的名妓娄珊珊很不潇洒的叹了一口气。 ＊＊＊ ＊＊＊ ＊＊＊ ＊＊＊ ＊＊＊ 肚子一阵绞痛过去后，水陌撑着起身在屏风后用热水清洗打理自身，肚子仍旧闷闷的痛，她的手脚并不利落。 突然有人闯进来，水陌吃了一惊，不敢出声，只偷偷向外看。 是一男一女，两人抱在一起，姿态甚是亲密，而且越来越亲昵。 “我们要在这里吗？” “放心吧，大白天没人来的。我们动作快点。” “好，都随你。” 他们接下来的动作让水陌第一时间收回视线，内心一阵慌乱，他们是在……这，怎么办，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在这里，可是也不能让他们当着她的面那个啊，虽然他们不知道是当着她的面。水陌觉得自己脑子快乱套了，谁来救救她。 不间断的调戏□□声传进水陌耳朵里，毕竟已经嫁了，这种事情出嫁前娘有说过一点，也只是一点而已。她和蒙真并没有夫妻之实，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就算寻常人也没有多少机会遇到这种真实场景，食色性也，水陌心里自然难掩好奇，纵然面红耳赤，她捂着脸又伸出头去。 “好了，你快先走吧，别叫人看见了。” “好，宝贝儿，那我下次再过来找你。我会想你的。” “油嘴滑舌，快走吧。” 女人整理着衣裳，突然道：“珊珊，这么早，怎么今天没陪你家颜大公子啊。” “小娟姐，不早了，你在这做什么呢？” “哦，没什么，等婵儿一起逛街去，先走了。” 娄珊珊思索了下，走进屏风后，果然见到要找的人：“我正奇怪怎么这么久还没好呢，水姐姐，刚才那人没有打扰到你吧。” 水陌心虚着，有点没反应过来。 见水陌失神，连衣裳都没有打理好，娄珊珊有点担心，扶着她的手臂：“是不是还很不舒服啊，水姐姐，要不要我帮忙？” 水陌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撩起衣裳穿好：“我没事。” 那一瞬间有一个东西吸引了娄珊珊的目光，她皱起了眉头。 “珊珊姑娘，真是麻烦你们了，今日我身子不爽，不便久留，改日定登门道谢，告辞。” 水陌佯装镇定的离去，留下一脸百思不得其解自个沉思的娄珊珊。 是看错了吧，不可能啊，水姐姐身上怎么会有那个东西。 ＊＊＊ ＊＊＊ ＊＊＊ ＊＊＊ ＊＊＊ 是夜，三人皆未成眠。 一人为失恋之苦，整夜作画，画一副撕一副，撕一副喝一杯，失却往日风采。 一人为不解之苦，不解为何两情总是不相悦，多情总被无情扰，更加不解自己所见之物，若所见无误，其中必有所藏。 再则，有一为情窦初开而辗转反侧，不知其有何等魅力令人□□，醉生梦死，而自己此生怕是无法得知。 作者有话要说：缘分是很奇妙的事情。只是现在的人相信手头上的存款超过所谓的缘分和别人。 第7章 七、怪医 蒙府正大门。 蒙管家亲自送一名年轻男子出来：“展大夫，慢走，今日劳烦您了，这是答谢您的。”一包分量十足的银两塞在对方手上。 男子喜出望外：“哪里哪里，应该的，留步留步。”说完脚步轻快的准备离去。 一顶轿子正好停下来，水陌走下来，二人正好对上眼。 男子放慢了脚步，若有所思，水陌低首和男子擦身而过的瞬间，他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未名花香，神色一凛：“这位姑娘请等一下。” 水陌疑道：“这位是？” “少夫人，这是老爷请回来的展大夫。”蒙管家上前介绍。 蒙青几十年来不停寻访各地名医为蒙真医治，诊断时隔帘把脉，从未告知真实身份，不过断定结果都是一致。 水陌一听心里有数：“展大夫怎么说？” “回少夫人，和之前一样，说是先天不足，后天难以为继，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蒙管家言语间不大客气，想来觉得这些所谓名医徒有虚名，倒似江湖术士。 果然，水陌继而转向男子：“不知展大夫有何指教？” “原来是蒙家少夫人，在下展君然给蒙夫人请安。我刚才看夫人神色有异，可否让在下详细诊断？” 水陌脸上出现奇怪的神色，以冷淡的语气道：“大夫多虑了，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蒙管家，麻烦送送展大夫。” “展大夫，请吧！”蒙管家心想还真是江湖术士啊。 “喂，我说真的，你脸色真的不对，有中毒倾向，你别走啊。”展君然急道。 蒙管家喝道：“我说，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了，我家少夫人身子好得很，你是不是嫌刚才给少了，诺，这个够了吧？”他又掏出银子在展君然面前晃了晃。 谁知展君然一把挥开银两：“我不是要这个，你走开，快让你家少夫人给我诊断看看，这种慢性毒，晚了就来不及了。” 蒙管家见软的不行，示意蒙府打手过来，将展君然围住：“你快走啊，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狗咬吕洞宾，好，我走，到时候你们别哭爹喊娘的来求我。”展君然郁郁不欢而去。 “哼，什么玩意儿，想钱想疯了，来我们蒙府坑钱。”蒙管家骂骂咧咧的进去了。 ＊＊＊ ＊＊＊ ＊＊＊ ＊＊＊ ＊＊＊ 水陌对外面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径直往书房而去：“爹，我可以进来吗？” “嗯。” “给爹请安。” “说吧，什么事。” “今天布坊出了一些意外，我想过来跟爹商量一下。” “布坊这几年虽说不怎么赚钱，到底还算平静，因此爹才敢让你尝试去打理，怎么，一到你手上这不到几个月，就出什么事啦？” “是我的疏忽，今早染料坊说新款的布料染缸色泽跟之前的样品不对，需要十天时间重新弄。另外锦绣坊里说近期人手不足，之前我们定的样品服装无法如期赶制。还有，布坊里的几个女绣工突然都说家里有事，要辞职回家。这样新品上架的当天根本拿不出衣服和布料。”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这些突发事情背后肯定有人操纵的。” “我也这么想，只是自己初出茅庐，实在不知有谁会这么做。” “过几天就是我们蒙家的主事大会，这是你第一次和他们几位主事一起碰面，切不可失了脸面。这样，我会交代人去查背后有谁，至于新品你必须尽力想办法如期上架。” 水陌从书房退出，茫然若失。当初她费尽心思争取出去打理布坊，这样一来她才可以多少帮爹爹的忙，好让家里的产业早点摆脱蒙府的牵制，自己也才能解脱。可她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以为凭着自己从娘亲家族传承的独门刺绣功夫可以顺藤摸瓜学习经营布坊。光是账簿这一项已经花费她许多精力才看得懂，遑论其他。这次新品是自己的想法，如果第一次尝试都失败，以后怕是无法服众，更会失去布坊主事权。 不行，无论如何，这次的新品发布都必须成功，一定会有办法的。 刚才那个展大夫居然现在就看出自己身上的不对劲，看来这个方法还是欠妥。 水陌，撑住，在一切没有得到解决之前，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 ＊＊＊ ＊＊＊ ＊＊＊ ＊＊＊ 敲门声响，娄珊珊无精打采道：“进来。” 是颜宜：“珊珊，没打扰到你吧，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有人昨晚一直在旁边唉声叹气的，我怎么睡得好啊。你看你，哪里还有一点别人口中风流倜傥江南第一才子的模样，活脱脱像个怨妇。” “别贫了，有件事麻烦你。这个帮我交给水陌。”颜宜将两幅画放在桌子上。 “你为什么不自己拿去？” “明知故问。”颜宜坐下，一脸心灰意冷道，“珊珊，我这次出来得够久了，该是我回家的时候了。这些是卖画得来的银两，你拿去买座别苑，请几个人来伺候你，以后我有空会再来看你。” “你你你，”娄珊珊难得的结巴了一下，激动道，“开什么玩笑，你不准走，就算要走你也得带我走。否则我不会放你走的。” 此话一出，门外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珊珊妹子，这话从你一个女孩子嘴里说出来，我都替你害臊。” “展哥哥，你怎么突然来了？”一见来人，娄珊珊喜笑颜开，只差没扑上去了。 “怎么，不喜欢我来啊？”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就怕你不来。正好你来评评理啊。” “好，刚才是谁说要回家啦？父母在，不远游，这个浪子回头呢，我是很赞同的……” 娄珊珊可不同意了：“不是吧，展哥哥，亏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就忍心让颜宜把我扔在这个龙潭虎穴水深火热的地方啊，哪天我被人卖了，你们都不知道。” “珊珊妹子，你还是那么急性子，我话还没完呢。这个家呢是肯定要回的，不过呢，不急在这两天，既然我这个稀客都被风吹来了，自然得好好陪我游山玩水几天，到时候也好一起启程，颜老弟，我这样说，没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娄珊珊讨喜的地方在于不问出生的自信。 第8章 八、故人 “那是当然，展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故人来到，还是这么一个有喜感的故人，几乎让颜宜脸上出现破涕为笑的效果。 “哇，刚看到你，我差点都认不出结拜兄弟的绝顶容貌了。就你这个落魄的样子，我当然比你好了。珊珊妹子，快把酒席摆上，给我接风洗尘。还有，刚才你说谁把你卖了，就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和摧枯拉朽的脸皮，就是扔到沙漠都会过得有滋有味的，我们哪里担心得到你啊。” “展哥哥，你……颜宜，你也不帮我说说话。” “我觉得展兄还低估了你那无与伦比的自来熟和不到南墙不回头的直性子。” “你们！我去拿酒来堵上你们俩的嘴，让你们再胡说八道。” 见娄珊珊下楼，展君然一收脸上笑容，正色道：“说吧，颜老弟，出什么事了？” “什么出什么事？”颜宜打马虎眼，相交多年他们深知彼此，自然知道展君然摆出这样的脸色没有那么好糊弄。 “以你随遇而安的性子，当年如果不是伯母强行要给你相亲，我看你现在都还在你那间小书屋，别谈远游了。现在如果不是出什么事，你会突然想回家？” “知我莫若展兄了，简单说，就是我失恋了。”颜宜淡淡道。 展君然第一反应：“什么，珊珊妹子移情别恋了？不对啊，她刚才不是还一副要跟你走的痴情样。” “我说的不是她，”颜宜沉吟半响道，“珊珊只是我妹妹。” “是吗，你确定？”展君然一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无奈样，自发倒了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那你说的是谁，我倒要看看有谁能把我们珊珊妹子比下去。” 颜宜展开之前其中一副画：“是她。” 画中是那晚月光下跳舞的水陌，宛如天外飞仙，温婉柔美，清丽脱俗，正是展君然门口碰上的女子。颜宜画技本就了得，何况对其情有独钟，寥寥几笔，佳人神采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女子淡淡忧郁，惹人心怜。这般风采□□，人间难得几回闻，难怪连颜宜都一见倾心。 展君然一见画中人物，差点喷出口中茶水，硬是吞了下去。 失恋才子盯着画中人物，没有察觉他的异常：“你知道吗，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我这辈子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我终于找到了。可，我只能错过她了。” “为什么？”展君然装糊涂。 “展兄你看。”颜宜将第二幅画给他。 是水陌与蒙真花园嬉戏图，展君然打开一看：“这个男子是？” “是她的夫君。”颜宜艰涩开口。 “啊，可惜。”展君然继续装模作样，喝着茶水转着眼睛鬼扯，“不过要我说，颜老弟啊，不说你第一才子的头衔摆在那，光是你这俊美无焘的模样，已经是多少闺秀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要嫁给你的女孩子那简直就是三千佳丽任君挑选。我看，这女子虽然人间罕见，但也不就剩她一个。该到你缘分的时候呢，你是挡也挡不住的。再说了，现在你身边有我们美丽动人的珊珊妹子作伴，这是多少公子哥求都求不来的。” 颜宜收起画，辩解道：“我都说了，珊珊我当她是妹妹。等她找到如意郎君，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在那之前，做哥哥的保护陪伴妹妹是应该的。” 展君然边听边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感慨模样。 “好酒好菜来咯，展哥哥今天大驾光临，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娄珊珊布置着酒菜，“话说回来，展哥哥这次你怎么舍得你的美娇娘，跑来罗安城啊。” “别提我娘，一提我就伤心。”展君然立马垂头丧气，“这次就是她硬要我出门的，你说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娘。” “展兄，为何盈姐这么要求你啊？”颜宜不解道。 “你还说，还不是你这个不孝子害的，你离家出走这么久都不回去，你娘都病了……”展君然气不打一处来。 “我娘病了！她老人家没有大碍吧？”颜宜一听急道。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大娘她是心病，正好罗安城有人一直请我过来出诊，我娘就硬把我赶来了，让我喊你回家吃饭了。” “娘没事就好，之前我时常修书报平安的，这下我们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颜宜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让娄珊珊看了难受，她转移话题道：“展哥哥，这是谁舍近求远的请你这怪医看病啊？” “就是那个蒙府的……”展君然看着颜宜停顿了下，简单道，“额，已经看完了。” “这么快就好的病哪里还用得着大费周折的请你这个怪医啊？” 展君然会被娄珊珊愁死：“因为没救啦。” “什么，要死啦？哪个蒙府啊，什么病啊，什么人啊？” “不是要死，只是先天智障，药石罔顾。我也不知道是谁，看脉相应该是个年轻男子。”展君然虽也觉得奇怪，不过但凡病痛，谁没几个无奈，身为医者，只看能不能治，不分善恶美丑黑白。 “该不会是首富的那个蒙府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颜宜猜测道。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初来乍到，分不清楚。不说这个了，来喝酒喝酒。”展君然暗暗发愁，糊弄过去。 “好，干杯。”说到喝酒，娄珊珊可一点都不含糊，“展哥哥，你想先去哪里玩啊？” “嘿嘿嘿嘿，当然是可以采药又风光秀丽的地方啦。” “哈？展哥哥你又要爬山啊，上次跟你爬山采药回来我半条命都没了。不去不去，我不去了。” 展君然采起药来没完没了，跟不要命似的。颜宜连忙也道：“是啊，展兄，采药也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先玩点其他的，好吧？” “对对对，什么游湖游街都比游山的好。” “这样，也行。不过一定要去采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展君然一句话，超级可靠。 第9章 九、有毒 “珊珊妹子，你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展哥哥啊，进来吧。”娄珊珊正看着颜宜的两幅画出神。 “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颜宜呢？” “这个点，他去睡了。展哥哥，你过来看，这两幅画。” 展君然凑过去，一副是之前颜宜给他看的水陌月下舞，另一幅是珊珊的画像。 “展哥哥，你觉得这两幅画哪个比较好？” “嗯……一个明媚娇俏，可爱伶俐，一个柔若无骨，冰清玉洁。都好，颜老弟的画技真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展君然四两拨千斤，他自然知道娄珊珊的意思。 “你不觉得他画水姐姐用了很多感情嘛。”娄珊珊郁郁道。 “这你也看得出来，珊珊妹子你真了解他。” “他现在这么不开心，谁都看得出来啊。” “我就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你说，我们玩也玩了好几天了，这个颜宜整天还是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们是出游，又不是出丧，看得我比他还难受。” “谁让罗安城到处都是蒙家的地盘，哪里都会让颜宜想到水姐姐。我也知道只有离开这里，他才可能会好过点。可是，我就是不想他走嘛。万一，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 “你也认识那个女子？” “当然啦，我们一起认识她的，我也喜欢水姐姐，那么美又那么温柔，才不像我。”娄珊珊语气黯然道。 “你可是第一潇洒第一活泼可爱的名妓，多少公子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可是倾不倒我唯一想倾倒的那个，有什么用。展哥哥，你多玩几天吧，这样我还可以多陪他几天。” 展君然暗叹，爱情真是世界上最无可救药的病，看着他们为爱憔悴，为爱心伤，他虽然知道他们之间有情有义，奈何他们自己解不开。或许，这个女子可以帮助他们，再说他也一直放心不下她的病。“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颜宜留下。只是……”他迟疑着。 “真的吗，只是什么，你快说。” “只是这个办法和那个女子有关。并且她可能不想要我们知道。” 这句话让娄珊珊回想起水陌身上那不可能出现的印记：“展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是去的首富蒙家，那天我看病完出门时候碰上她，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如果我没判断错误，她是中了一种慢性毒。” “什么，水姐姐中毒了？” “没有经过诊断，我也不敢确定。我当时就开口要求把脉，不过她不肯，我被当成江湖骗子赶走了。” “这太奇怪了，堂堂蒙家少夫人怎么会中毒呢，难道有人要害她？天啊，这太可怕了。快快，我们要去告诉她。”娄珊珊急忙往外冲。 展君然拉住了她：“这么晚了，你去她也不会见你的。” “人命关天哪，万一那个要害她的人提前下手了怎么办？” “你稍安勿躁。既然对方用的是慢性毒药，自然不会那么快。”展君然看着娄珊珊，一脸奇怪。 “好吧。也对。展哥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珊珊妹子，我问你，颜宜喜欢她，难道你不嫉妒她吗，听到她有难，你还这么着急。你就没有窃喜的感觉吗？” “我说展哥哥，你真的是被花家那几个姨太太扭曲了你的三观，不是每个女人都那样的。我当然嫉妒水姐姐了，她身家清白，容貌秀丽，性子又好，最重要的是她一眼就让颜宜倾倒，我花了几年都做不到。可这些也阻止不了我去喜欢她，去救她啊。” “珊珊妹子，你真是个好姑娘。”展君然由衷的赞美道。 “那是当然啦。娄珊珊突然小声道，不过这件事情先不要让颜宜知道。我怕他冲动做出不该做的事。” “这个还用你说，比起我那温吞的老弟，我还比较担心你。早点睡吧。我走了。” 展君然关上房门，不觉松了一口气，幸好，又可以救一条人命，这几天他心里憋着这件事，可难受了。天天都觉得闻到那股奇异的香味，脑海总是一会浮现她那苍白又无限柔美的脸，一会看见她月光下跳舞的绝色模样，下一秒就倒地的可怕场景。真是要命，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天天往她梦里钻，跟寻仇似的。赶紧救了她，自己也好解脱。 ＊＊＊ ＊＊＊ ＊＊＊ ＊＊＊ ＊＊＊ “陌姐姐，陌姐姐，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呢，都没有来陪真儿玩？”蒙真一早冲进偏房。 水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绣架上抬起头来：“真儿，对不起。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带你和安儿出去玩，好吗？” “这个就是陌姐姐在忙的东西吗？”蒙真摸着水陌身前绣架上的花样，“好漂亮啊！” “嗯，是啊，快好了。真儿乖，你跟安儿去玩，姐姐好了一定多陪你们。” “好，陌姐姐你要多休息，你看你的眼睛都黑了呢。” 蒙真稚嫩的关心令精疲力尽的水陌扯出微弱的笑容：“好，姐姐知道，快去吧。” 水陌继续埋头绣架上，就剩几步了。成了。水陌疲倦的脸上露出微笑，到底她还是完成了，如今只希望它能救得了她。 “少夫人，有一位娄姑娘求见。” 极少有人上门找她，娄？难道是珊珊姑娘：“快请。” “少夫人……”翠屏迟疑道。 “怎么了？”蒙府下人管教十分严厉，不会轻易干涉主子。 “翠屏斗胆，不过少夫人是否需要先梳洗？” 是了，这几日她足不出户，废寝忘食的赶制这幅刺绣，哪里顾得上自身装扮，水陌看着镜子，里面的女子眼圈乌黑，面容憔悴，难怪沉稳的翠屏都出言提醒。 “翠屏，谢谢你的提醒，快帮我梳洗下。” “珊珊姑娘，不好意思，这几日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上门感谢你们，还让你跑来了。” “我是受人之托，过来送画的。”娄珊珊拿出一幅画递给水陌。 “颜公子的画果然名不虚传，还劳烦你亲自送来，快请坐。翠屏，快将老爷备好的酬劳拿来给珊珊姑娘。” 见只剩下她们俩，娄珊珊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水姐姐，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里面去。” 作者有话要说：世上若有展君然之一二，必嫁。 第10章 十、新品 “怎么了，珊珊姑娘？” “哎哟，水姐姐，你看你的脸色憔悴不堪，看来展哥哥没有说错，真的有人对你下毒了。”娄珊珊一进内堂就急道。 水陌一听脸色一变，辩解道：“没有的事，怎么可能。我只是这几天太忙累着了，没有休息好，才这样的，你误会了，珊珊姑娘。” “展哥哥那天在门口见到你就知道了，他怕下毒的人认出他会提前下手，就没有和我一起来。展哥哥人虽然看起来奇怪，可是医术是一等一的。水姐姐，你快跟我去给他把把脉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娄珊珊拉着水陌要走，被她拨开：“我说了，我身体很好。何况我没有得罪谁，怎么会有人给我下毒，是那人看错了，珊珊姑娘不用紧张。”水陌见娄珊珊言之凿凿，更加紧张道。 娄珊珊快被水陌急死了：“水姐姐，你怎么不信我呢，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水姐姐，上天安排我们相遇，也许就是要让我们救你的，我们都是女人，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啊。” 水陌不得不感动，一开始就知道珊珊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她们只有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她都如此设身处地为她着想，急她所急。可正因为如此，她不想她被牵扯进来，如果这是她的命，又何必连累别人。思及此，水陌第一次遵从娄珊珊意愿动容喊了她：“珊珊，谢谢你，可你真的想多了，我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少夫人，酬劳拿来了。” 水陌递过酬劳，态度刻意冷淡道：“珊珊姑娘，请代我向颜公子传达谢意，这个麻烦你转交。我今天还有事，就不送了。” 娄珊珊就这么被请了出去。 ＊＊＊ ＊＊＊ ＊＊＊ ＊＊＊ ＊＊＊ “展哥哥，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蒙家布坊，新品发布，人头攒动，万花丛中一点绿，正是娄珊珊拉着的展君然。 “蒙府显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更何况我们都被赶出来了。” “你才被赶出来，我可是用请的。”娄珊珊不同意道。 “各位夫人，各位小姐，”刘掌柜在布坊中央喊道，“很感谢今天大家赏脸过来，布坊今天的新品应该还令大家满意吧。现在，我要展示的是我们布坊最新手艺的样品，相信绝对值得大家期待。” 伙计们抬着桌子出来，上面用布盖着。 “各位，现在有请我们蒙家少夫人为各位揭开谜底，好吗？” 众人鼓掌声中，水陌自布帘后款款而来，向众人点头致意。 “谢谢各位。”水陌简单致谢，轻轻一掀。 “哇，好漂亮的扇子！” “是啊，手工精湛，色彩鲜艳。” “不错是不错，可这牡丹盛开的荣华富贵未免太常见，不觉得俗气了些吗？” 众人议论纷纷。 “花中之王，雍容华贵，我喜欢。”娄珊珊淡淡表达。 展君然摇头道：“你们女人哪。” 水陌示意伙计们，他们会意后将桌子转向。 霎时，众人惊叹不绝。 “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真是太漂亮了！” 扇子的另一面是寒冬腊梅，一枝独秀，姿态高洁淡雅。 “这是，传说中的双面绣吧，没想到是真的！” “蒙家真是神通广大，这样巧夺天工的精品都有。我就要这个了，多少啊？” “我也要，我也要，多少我都要。” 相比布坊其余人的欣喜之色，水陌听了只是松了口气：“各位，这件双面绣本店也仅此一件，如果大家都想要的话，公平起见，不妨现在开始拍卖，价高者得，大家同意的话，想参加拍卖的人现在就可以到刘掌柜那边领一下号码，好吗？” 水陌第一眼就看到了娄珊珊在向她挥手，只是视而不见。 “蒙夫人的脸色比上次还差，珊珊。”展君然忧心道。 “我也知道，可她显然不想理我们。”娄珊珊无奈。 展君然转念问道：“我有办法。珊珊妹子，你带那幅画了吧？” “带了，你说会有不时之需。” “好，珊珊妹子，你说想要那柄扇子是吧。我去帮你拿个号码牌。” “喂，展哥哥，现在不是买东西的时候吧。” “你先别急，看我的。” “好，各位，现在拍卖开始，底价是五十两，一次十两。” “十号六十两。三十五号七十两。四十一号八十两。十五号一百两。三十五号一百五十两。……五十七号，你这是？”刘掌柜看着展君然一手举着号码牌，一手拿着一卷画。 “对不起，它太贵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多少。”展君然一脸无辜道。 众人听了不免嘲笑：“什么嘛，一幅画而已。” “就是，别是来捣乱的。有谁会带画来买东西啊？” “又不是江南第一才子颜宜的画，千金难求，能有多贵？” “你说对了，这位婆婆，就是颜宜的画。” 一听“婆婆”二字，那夫人脸色立刻拉下来。 展君然可不管，继续举着画爆料：“并且是颜大才子梦中情人的画像。” 刘掌柜一听，立马一锤定音：“成交。” “什么，真的假的。颜宜不是和那个娄珊珊在一起嘛？” “你没听到吗？梦中情人和逢场作戏怎么会一样？” “当然是真的，各位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现在打开。不过就怕蒙家少夫人不同意，刚才那一敲，这已经是蒙府的东西了。”展君然对着水陌一脸春光明媚。 水陌心知有异：“二位可否随我入内堂一辨真假，请各位稍等片刻。” 展君然欣然前往，娄珊珊随后。 布坊内堂，只剩他们三人。 水陌正色道：“珊珊，你们想做什么？” “水姐姐，你看了就知道了。”娄珊珊递过画卷。 水陌一看画中人，脸色愠道：“请别开这种玩笑。” “水姐姐，我们没有开玩笑。”娄珊珊环视周围，噤了声。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珊珊，你可以拿走扇子，这幅画你们也可以带走。”水陌不客气道。 作者有话要说：技术类的东西大概是每个写字人恶补时候最痛苦的事。啊…… 第11章 十一、相遇 “你对这幅画不感兴趣，外面的人可不是，你确定要我拿走它们，还是你也跟我们走？”展君然不顾水陌的漠视，拿过画，有恃无恐。 “你到底要做什么？”水陌难得地失去耐性。 “你要在这里说也可以，不过随时有人进来我可不管。”展君然继续有恃无恐。 水陌妥协了：“好，我跟你们走。先把画给我。” “各位，这是真的。那么今天这柄‘花王之王’归这位姑娘所有。”水陌拿下扇子，交给娄珊珊，看着他们先行离去。 众人一阵可惜，有的可惜扇子，有的可惜无缘得知颜大才子的梦中情人。 有人追问：“蒙夫人，像这样的扇子什么时候还会上架呢？” 水陌迟疑道：“这个嘛，精品难求，有的时候我们一定尽快告知各位。希望大家在我们布坊有其他收获。”她转身吩咐刘掌柜，“我有事先走，画我带走了，剩下的事劳烦刘掌柜，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翠屏，到宝月楼。” ＊＊＊ ＊＊＊ ＊＊＊ ＊＊＊ ＊＊＊ 宝月楼外，交代翠屏老规矩，晚些时候过来接她，水陌独自走向酒楼，在一个乞丐面前停留布施。 转眼，一辆马车驶过，将她接了去。一刻钟后，到达一座未知名的别苑。 水陌的行踪向来固定，尽在蒙家眼线掌控范围内，她并不知道这个地方，事实上罗安城她到过的地方根本屈指可数。 娄珊珊出门迎接：“水姐姐，你果然守信。” “这里是？” “可以说是我的新家吧，嗯……暂时叫它娄家别苑好了。放心吧，这里很安全。快进来吧，水姐姐。” 水陌依言入内，环顾四周，这里布置稍显简陋，的确是新宅子的样，她试探道：“就你一个人吗？” “哦，展哥哥在隔壁，我知道他刚才惹姐姐生气了，就让他别过来了。就我们女人也好说话一点。快坐，水姐姐，我给你倒杯水。刚买的地方，简陋得很，姐姐别介意。” “没关系。珊珊，开门见山吧。那幅画……”水陌不知道如何表达。 娄珊珊停顿着，下意识的轻轻抚着手肘，难得的沉静口吻：“水姐姐，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水陌摇着头：“珊珊，我的时间不多……”闻言娄珊珊立刻掀开了自己右手的袖子，她看到了那个标记：“这，怎么可能，珊珊，你不是和颜宜在一起……你的手，怎么还会有守宫砂？” 娄珊珊难得安静的模样，以忧伤口吻道：“现在，可以听我讲故事了吧？” ＊＊＊ ＊＊＊ ＊＊＊ ＊＊＊ ＊＊＊ 几年前，也是这样的阴霾天气，可是那不影响花谢花开馆里的妈妈，决定那天竞拍我的初夜。很多姐姐都说那天她们站在台上，看着底下一群人面兽心的陌生人，心里特别紧张特别害怕，可是我一点也不。真的，水姐姐，我没有骗你。从我父亲把我卖了那一刻起，我就想，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特别是对我们女人，为什么我们的一切都由别人尤其是男人来决定。 妈妈对我很好，她说等我长大一定会是花魁，我不需要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做粗活，伺候别的姐姐。她用心栽培我，我每天除了学唱学跳，就是看着馆里人来人往，上演一幕幕雷同的悲剧。看得越多，我就越明白，我不能像她们一样，成为男人的玩物，让那些混蛋决定我的命运。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一点都不怕，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影响不了我内心的决定。 当晚，我就站在台上，对着所有人笑，我越笑，他们就更加疯狂的竞拍，金额已经高到让妈妈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这时候，我看到了他，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他没有笑，没有他们脸上丑陋不堪，充满欲望的笑。他甚至皱着眉头，于是我一直盯着他看，用力看，用力笑，看到最后，他出了天价拍下了我。 那一瞬间，我笑得特别灿烂，他终于也露出一丝笑容了。他就是颜宜。 我被送进房间，等待他的到来。我的心情甚至有一丝期待，期待那个容貌比女子还要美的男子。 在妈妈带领下，他被他的朋友们拥着到来，那些人吵着闹洞房，被妈妈哄了出去，房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们俩，对视着。 “娄珊珊姑娘，是吗？”他轻轻问道。竞拍当晚我的名字早就公布。 “是。”我点头，“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颜宜。”他作了个揖，中规中矩的样子。 我靠着床沿：“听公子口音，不是本地人？” “我从得幽州过来，初来乍到，多多指教。” 我心里觉得好笑：“颜公子，你好像忘了，刚才是你买下了我，应该你指教我才对。” “啊，那个，珊珊姑娘，你放心，我没有那个意思。”颜宜出乎意料道。 照理说，我应该感到庆幸，不过那一瞬间我更多的是好奇：“那你为什么花大把银子买下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一直看着我，我又看着底下那群人，觉得他们都不适合你，你越看着我，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多想就买了。” 颜宜尝试着解释，我却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你说，他们都不适合我。哈哈哈，那你觉得谁适合我？你自己吗？” “珊珊姑娘，难道你没有梦想过自己如意郎君的样子吗？我妹妹就经常跟我提起。说起来，你笑起来的样子真有点像她。” 我突然明白，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空有一副倾倒众生的皮囊，实则特别傻气，他活在自己理想的世界里。可那一刻我又特别感谢他的傻气，如果没有遇见他，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甚至有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于是我对他说了实话：“没有想过。不过我有一个目标。人家说红颜祸水，红颜薄命，又说祸害遗千年，所以我要做一个千年的红颜祸害。” 作者有话要说：遇上颜宜是娄珊珊最初的幸运。遇上娄珊珊的颜宜一生的幸运。 第12章 十二、相知 于是我对他说了实话：“没有想过。不过我有一个目标。人家说红颜祸水，红颜薄命，又说祸害遗千年，所以我要做一个千年的红颜祸害。” 这下换他哈哈大笑：“有意思，希望你实现你的目标。” “喂喂，你呢，你是不是也想象过你梦中情人的样子？”我继续好奇。 “嗯，当然。她应该知书达理，温柔善良，孝顺父母，秀外慧中……” 颜宜扔出一堆跟我搭不上边的形容词，典型的理想主义者，我摇着头有点后悔问他这个问题。 “珊珊姑娘，你这里有笔墨吗？”颜宜突然问道。 “有啊，你要做什么？”我不解道。 “你应该不知道我刚才把所有盘缠都用来买你了，本来还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不过刚才想着我的梦中情人，突然想到我可以画画卖钱。” “你的画很赚钱吗？” “听说，还不错。” “听说？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卖？” “嗯，我确实没卖过。” 我突然有了主意：“听我说，我呢，虽然想当红颜祸水，不过也得找个我看得顺眼的，在那之前呢，我就当你的红颜知己吧。你反正也没地方去，我帮你卖画，卖画的钱呢，你就把我包起来，这样，我不用去接客，你也有地方住，怎么样？” 他果然没有拒绝，我立刻备好文房四宝，帮他磨墨。他几乎不作任何思考提笔开始作画。 我的初夜，就这么被我们画过去了。 ＊＊ ＊＊＊ ＊＊＊ ＊＊＊ ＊＊＊ 第二天，我们出去大街上摆摊卖画。 “颜宜，你打算一幅画卖多少？”我忙着铺开画，他在一旁随地而坐，好像我们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你觉得一幅画多少算贵就卖多少吧。”说完他拿出随身的萧吹了起来。 半小时后，我才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箫声一起，很快人群聚集过来，人多我来了劲，各种吆喝：“识货的过来看看咯，颜宜大才子画作新鲜出炉，欢迎鉴赏，欢迎砍价咯。” “颜宜？他的画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卖了，不会是冒牌的吧？” “喂，这位大爷，你不会看画就别装行家了，你连颜宜本人都不认识，还会认识他的画？”我丝毫不客气道。 “什么，颜宜在这里？” “不错。其人面若桃花，碧玉长箫，其画迤逦俊秀，想象奇特，的确是第一才子颜宜。幸会幸会。” 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向颜宜致意，他只是点了点头，箫声不断。 “这位公子真是识货啊，有没有兴趣买一幅啊，给你优惠啊。”我拉住他。 “当然，不知姑娘怎么卖？” “你看中哪幅呢？是这个相看两不厌，还是风雨欲来？” “我全部都要。”年轻人笑道。 我笑得比他开心：“好，太好了，我们这边商量。” “慢！刚才那位大叔喊道，我也全买，姑娘开个价吧。” “好说好说，你们开价吧！价高者得。”我心里根本没底，不过看样子他们知道行情。 “每幅一千两。大叔信心满满道。” “好好好，总共十一幅，不知大爷现付吗？”我心花怒放。 “每幅一千五百两，不过这幅两千两。”年轻人拿起一幅女子画像，落笔细腻，线条流畅，美人娇艳多姿，“花谢花开，珊珊不息。这，画的是这位姑娘吧？” 一夜未眠根本没细心欣赏那些作品，我这才定睛一看，确实是我：“不好意思，弄错了，这是非卖品。那位公子，一千五成交，你可以打包带走了。” “姑娘，那幅画我可以双倍，就一起卖给我吧。”年轻人商量道。 “非卖品，没得商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然我一千两卖给那位大爷咯。” “别。我这就给。”年轻人将一叠银票交给我，“敢问姑娘，不知颜公子下榻何处，改日登门拜访。” “这个，你刚才不是念出来了嘛。”我向颜宜示意。颜宜箫声方歇，就被我拉着走了。留下身后苦思冥想的年轻人。 “你真的没骗我耶，你的画简直贵死人了。”我拍着颜宜的肩膀道。 “嗯，我有点饿了。”颜宜拿开我的手，问道。 我拍拍自己的手：“被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饿了。走，带你去宝月楼吃一顿。” 突然身后有人撞了我一下。 “喂，看路啊。”我不快道，摸着自己的腰惊呼，“我的钱，别跑！” 谁知颜宜按住了我：“别动，我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颜宜三下五除二追上那个贼，拿回钱，将贼交给巡逻路过的捕头，然后笑着回来找我。 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句话，真是捡到宝了。 “看不出来你还会武功！”我惊叹道。 “皮毛而已，我们家开武馆的。”颜宜又是淡淡道。 “开武馆的出了个大才子，什么几率？”我几乎翻了下白眼。 “我也很想知道，走吧，吃饭。”颜宜率先走去。 “对，吃饭。”我摇着头跟了上去。 ＊＊＊ ＊＊＊ ＊＊＊ ＊＊＊ ＊＊＊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上他。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娄珊珊停下喝了一口水。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水陌轻轻问，似乎怕打断娄珊珊的回忆。 “应该是去年我生日的时候。我们馆里的姑娘从不过生日，怕让人知道她又老了。女人嫁人之后也不过生日，都给男人过，好像我们女人的生日就不重要了。凭什么，我们把一切时间和生命都花在他们身上，他们连一天的时间都不给我们，甚至根本不知道我们的生日，这算什么。我就不，我每年都过生日，而且让越多人知道我生日，我就越高兴。馆里妈妈姐姐们都随我，反正有得吃喝玩乐她们都高兴。” 去年，是我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次。颜宜带我到一处湖边，只有我们俩泛舟湖上。 “这里好漂亮，以前没来过。这是什么湖？” “不知道，好像还没有名字。”颜宜划着桨。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我东张西望。 “等下你就知道了。”颜宜停下划桨，取出碧玉箫。 “你又来了，不是在这里吹吧？”我不满道。 颜宜不理会我，毋自吹起一首我不知道的曲子。 我笑着闭上眼睛，感受微风拂面，天籁在耳，直到有水溅到我脸上：“下雨了吗？” 我睁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情景。 那是湖里各式各样的鱼在随着颜宜的箫声跳跃歌舞，它们不断跳跃，溅起无数晶莹的水花，就像一场精心安排的美妙盛宴。 一刻钟后，颜宜放下碧玉箫，在一群跳跃的鱼里，笑得如此让人心动，让人情不自禁：“生日快乐，珊珊。” 作者有话要说：生日快乐，珊珊。 认识一个姑娘同名，人美性格也好。一直等待良人。世上这样的菇凉许多，但性别之间的障碍，其实很难沟通。 第13章 十三、晕 我几乎快哭了，我扑上去抱着他：“谢谢你，颜宜，你太厉害了，这是我有史以来收过最棒的礼物，谢谢，我好开心。” 颜宜第一次没有拒绝我太过亲密的接触，我们在鱼儿的祝福中拥抱，我的心跳得快极了，有那么多温暖的感觉满得快溢了出来。 我知道，我恋爱了，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天天过来给他们吹，吹了好几个月。”颜宜风淡云轻道，好像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首曲子叫什么？” “就叫年年有余。” “好听，我喜欢。还有这个湖，我也喜欢，就叫珊宜湖，好不好？” “好啊，反正它还没有名字，我想它不会介意的。” “鱼儿，我也好喜欢你们。还有，”我停顿了下，看着那个我好像认识了一辈子的男子，“你，颜宜，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珊珊，你是我遇过最可爱的女孩子。”颜宜真诚回应道。 “那当然。”生平第一次表白失败，我掩饰了自己的挫败感，谁知这只是一个开始，此后每次表白，都是那天的重复。 “这就是为什么我还会有守宫砂的原因。颜宜应该还以为我还在寻找真命天子来完成当红颜祸水的心愿吧。当年我真是年少无知，我连颜宜一人都倾倒不了，如何能去遗臭万年呢。 水姐姐，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个秘密。颜宜的身份暴露后，花谢花开馆的妈妈立刻安排上等厢房给他居住，只要颜宜一个月给她一幅画拍卖就可以了。借着他的名气，我也落实了第一红牌的名号。如果妈妈现在知道我的初夜还在，她一定会迫不及待拍卖来大赚一笔。 本来她是不会知道的，但是颜宜遇到了你，水姐姐，你简直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完美得不像凡人，我可以想象他一眼就喜欢上你是多么容易的事。可是你结婚了，他的理想破灭了，他伤心，他难过，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娄珊珊的泪水夺眶而出，这几天她一直忍着，陪着他们游山玩水，强颜欢笑。 “珊珊，我很抱歉。”水陌真心为她感到难过。 “水姐姐，你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娄珊珊想笑仍旧忍不住哭泣，“你为什么要那么好，我想讨厌你都讨厌不起来。你这么好，怎么还会有坏人要下毒害你？” 水陌移开眼神：“没有的事，珊珊。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你可以告诉我真相，水姐姐。”娄珊珊停下眼泪，下定决心说出来，“对不起，那天我看到你手上也有和我一样的守宫砂。” “什么？”水陌瞪大眼睛看着娄珊珊，一脸震惊。 娄珊珊郑重的点了点头。 “本来我还不确定，但是你这样的反应，那就是说我没看错。水姐姐，你必须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水陌几乎瘫倒坐在椅子上，娄珊珊上前握住她的手。 “珊珊，我真的不想让你或者是任何其他人参与到这里面。”水陌扶着额头，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得厉害。 “来不及了，水姐姐，颜宜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走的……” “你告诉别人了吗？”水陌急问。 “没有，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猜测过很多可能性，水姐姐，到底是为什么？是你，还是蒙真他？”娄珊珊轻轻道，“不举？” 水陌无力地轻轻点头。 “不会吧？”娄珊珊立刻停止自己的惊讶，连忙改口，“我听馆里姐妹们说，这个是可以治的，蒙家那么有钱，一定有办法的。不然还有展哥哥，对，他可是出名的怪医，他可以……” “他已经来看过了。”水陌闭上眼睛扔出事实。 “展哥哥说他看的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娄珊珊迟疑了一下，“先天智障……我的天，首富唯一的儿子是低能儿，开什么玩笑，被人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连锁反应。水姐姐，你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一切？”娄珊珊语无伦次，完全没有注意到水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激动的摇着她，“那，你的毒，水姐姐，谁对你下毒了，是谁？” 水陌想用力掀开眼帘，却办不到，“没有谁，是我自己……”话未完，她眼前一黑，趴在桌子上。 娄珊珊这下子彻底乱了阵脚，“啊，水姐姐！来人啊，展哥哥，快来啊，她晕过去了，水姐姐，你醒醒啊，别吓我啊……” “她怎么了？”展君然立刻赶了过来，第一时间给水陌把脉。 “我不知道啊，我们说着话呢，她突然晕倒了，是毒发了吗？我的天……会身亡吗？” 展君然抓住娄珊珊：“嘘！珊珊妹子，你好吵。快过来帮我把她扶到床上。”眼见那女人被吓傻了，手脚发软，他只好自己抱起水陌，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这个女人，好轻，好像他用力一捏，她就会消失一样，展君然压住内心异样的感觉，小心翼翼地把水陌放到床上。 娄珊珊恢复反应，追上来急问：“怎么样，水姐姐没事吧？” “没事，她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谈得怎么样，知道谁下的毒了吗？”展君然自动自发的替水陌盖上被子，观察着她的神色。 娄珊珊极不自在道：“这个，知道是知道，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说……” “人命关天的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展君然理所当然道。 “你不是说水姐姐现在没事吗？”娄珊珊狡辩着。 “对啊，现在是没事，明天呢？等一下呢？” “噢噢，好吧。那个，下毒的人就是，就是中毒的人。啊，天色暗了，我派人去告诉蒙家水姐姐在这，这里交给你了。”展君然都来不及表达他的诧异，娄珊珊就落荒而逃了。 是怎么样的秘密能让胆大包天的红牌珊珊如此失常，又是怎么样的苦衷能让貌似坐拥一切的一代美人如此自残。他看着床上憔悴惹人心怜的女子，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抑郁症。是一种很普遍很不受重视很可怜的病。多运动多寻求精神上的信仰依赖，加油。 第14章 十四、如常 “你还在这里。”颜宜面有愠色，将包裹扔在桌子上，怒道，“我收拾好东西在船上等了一天了，展兄。你可以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吗？水陌！她怎么在这里？” “我想，这个就是我的解释了。”而且估计是最有说服力的一个。后面这句话展君然吞在肚子里。 “那你最好给个完整的解释。她怎么了吗？脸色这么难看。”颜宜盯着水陌的脸，不敢有任何动作。这张脸，他朝思暮想，可当她真的出现了，又有着令人近乡情怯的不真实感。 展君然来不及开口，娄珊珊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展哥哥，蒙家的人来了，他们来要水姐姐，怎么办？啊，他们来啦。” “是你，你这个徒有虚名的江南怪医，快将我家少夫人交出来，不然我就报官来抓你这个江湖骗子。” “蒙管家，不得对展大夫无礼。”水陌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没有时间处理与颜宜四目相对的尴尬，便出声劝阻道。 “少夫人，他们无缘无故把你抓来这里，谁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蒙开仗着自己在蒙府有一定年月，倚老卖老，并不特别听从水陌这个新主子的吩咐。 水陌心里清楚，并不想跟他认真计较：“蒙管家，今天我在外面晕倒了，是他们路过救了我，应该好好谢谢他们才是。” “少夫人，你既然没事，那我们可以走了吧？”蒙开清楚自己的使命，也不忌讳自己这句话多么不分尊卑。 水陌此刻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已经知情的娄珊珊他们几个人，于是假装一切如常，简单致意后随下人离去，留下神情凝重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展哥哥，你就这么让水姐姐走了？”娄珊珊轻轻一问。 “放心，他们会回来找我的，而且很快。”展君然却轻扯嘴角一笑。 颜宜也轻扯嘴角笑了：“我希望你们应该觉得有话要跟我说才对。” 娄珊珊看着他们笑得特别不对劲，慢半拍地发现桌子上的包裹：“这个包裹，好面熟。”她也开始不对劲地笑了起来，“颜宜，你，是不是忘记跟我说什么？” 两个男人对看了一眼，立刻同时撇开目光。 “那个，我饿了，我先去吃饭，你们聊。”展君然拍拍屁股，想溜之大吉。 “展兄，一起一起。”颜宜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先落跑。 娄珊珊挡住门口：“慢着，不讲清楚你们谁都别想吃饭。” “是这样的，展兄，要不你来说吧。”颜宜歪着头看向展君然。 展君然歪着头转着眼：“我来说，就是本来呢，我们今天约好去爬山采药的，我给忘了。” 颜宜点头：“对对对，你不是说不去爬山的嘛。我就对展兄说我陪他去就可以了，结果他失约了，太不应该了。” 娄珊珊也歪着头看向颜宜：“爬山？采药？需要你带包裹？而且，展哥哥居然会忘记采药？”她又歪着头看向展君然，然后用力来回瞪着他们，“你们当我昨天才认识你们吗？” 展君然率先投降：“我说，颜宜他要回家了，偷偷的。你晚上回去应该可以看到桌子上有一封告别信。对不起，颜老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珊珊妹子的地盘，我怕被赶出去啊。” “展兄，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个屋檐好像是我买的。”颜宜对着展君然咬牙切齿道。 “告别信，哈？都写了什么了，颜大才子，说出来，我愿闻其详哈。”娄珊珊同样对着颜宜咬牙切齿道。 “没有的事。那只是写给隔壁小葡萄的拒绝书，让她读好书之后再写没有错别字的情书给我，这样才看得懂。放错房间了，回去后我第一时间改正。”颜宜立刻否认，改编故事。 “颜宜，你好大的良心。”娄珊珊不打算放过他，“我在这边没日没夜的担心水姐姐，你居然小算盘打算着不辞而别……” “你担心水陌什么？”颜宜反应过来喊住一脚踏出门外的怪医，“展兄，快过来在屋檐下再低一次头。” 展君然暗暗后悔刚才不应该忍不住停下脚步看戏错失离开的良机，他手顺过脑后一圈，快速将目标转移：“那个，我只知道水陌中毒了，而且挺深的，剩下的你要问珊珊妹子。” “水姐姐，她……”娄珊珊后悔得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都还没消化掉这个秘密，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颜宜肯定不会走，可心是别人的。不说，他走了，心更可能成为别人的。说不说，反正他的心都不会是她的，那至少说了她现在还能看着他，“她说她的毒是她自己下的……” “为什么？”颜宜问出两人心目中共同的疑问。 “我想，应该是因为，展哥哥看的那个病人就是水姐姐的夫君。”娄珊珊搅着手指头。 “蒙真？！他是个……”颜宜回头看着展君然。 “智障，我没有诊断错的话。”展君然接口道，他知道自己没有。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了。”娄珊珊提议道，虽然一下子三个人都没有胃口了。 ××××××××××××××× 羿日，蒙府大厅，宾客满座，他们分别是蒙家各个店铺的主事掌柜，蒙青尚未过来，他们各自聊着天，联络彼此之间若有若无的感情。 水陌悄无声息的落座，却引起众人纷纷侧目，原本热闹的大厅声音渐歇。 “听说，前几日布坊里的新品颇为成功，蒙少夫人功不可没。”宝月楼杜掌柜率先向水陌恭喜道。 “不敢当，是布坊大家的功劳。”水陌客气回应。 “杜掌柜，你这话太抬举了吧，要我说女人家会点刺绣功夫那是本分。”当铺金掌柜摸着小胡子刻薄道。 隔壁马场于掌柜附和着：“想必是你金掌柜驭妻有道，家里七个娇妻都百依百顺，令人好生羡慕。不似蒙少夫人有德有貌，自然不愿意被关在家里了。” 其余掌柜面有窃喜之色，水陌神色自若，淡然道：“多谢于掌柜夸奖，水陌不胜荣幸。” “蒙老爷到。”蒙青高声喊道，众人好整以�L。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有人说我洗白某人洗得太快了……写坏人真的挺恶心自己的，并没有过多的快感，能写死的除外，尤其是小人又不能写死的时候，额…… 第15章 十五、主事大会 “都到了吧，开始吧。”蒙青环视一周，简单吩咐。 各个掌柜按照顺序纷纷汇报上个季度经营情况，布坊仍旧由刘掌柜汇报，他特别提及新品发布会的良好反应。 蒙青点头：“关于这个，我也听说了。不过除此之外，刘掌柜，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向我汇报？” 刘掌柜脸色一变：“还请老爷明示。” “我想新品发布会之前布坊的那些小意外你应该很清楚其中的缘故吧。” “蒙老爷，这个我不是特别明白，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蒙少夫人来了之后就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问题，我……”刘掌柜把责任往水陌身上推。 “还不肯承认是吗？蒙开，把你知道的告诉刘掌柜一下。” “是，老爷。染料坊的徐老板说他们严格按照刘掌柜提供的样品进行操作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之前的不一样。布坊里的女绣工说是刘掌柜突然辞退了她们的。还有……” “刘掌柜，你还要再听下去吗？” 这下刘掌柜彻底乱了阵脚：“老爷，我……再也不敢了，请你看在我勤勤恳恳这么多年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老爷，求求你了。” “我知道，突然叫一个人来管你，你心里不乐意。但是就算你对水陌不满，你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对我们布坊不利的事情。说，是谁指使你的。说出来，我或许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是……李老板他，他说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他会帮我重新夺回布坊的经营权。” “很好，我宣布，刘海不再是蒙家掌柜或者任何下人，蒙开，让他走。从今天起，水陌，布坊由你全权主事。” “谢谢爹。”这件事情水陌心中亦猜中几分，让蒙青出面才能彻底解决。 “鉴于水陌年轻经验不足，我想提拔一个人帮助她。蒙开，让他进来。” 一见来人，水陌神色立刻不对劲起来，怎么是他？ “各位，这是宝月楼新来的伙计杨子齐，相信杜掌柜很了解这位年青小伙子的本事。” “是的，老爷。之前小杨向我建议，收购安湖附近船舶，让游湖跟宝月楼的饮食挂钩。游湖类似包厢操作，而且更加吸引青年人和生意人，成为宝月楼的最热门的项目。另一方面，那些船家也成为我们的伙计，一下子解决繁忙时段人手不足问题。接着，他又提出将船舶进行分类组合，适应各个消费人群。总之他的想法真是令人耳目一新，有了他，宝月楼的生意可以说是蒸蒸日上……”杜掌柜滔滔不绝。 一旁的金掌柜不屑道：“宝月楼生意本来就红火，别把人说得太神了。” “金掌柜说得有道理，锦上添花谁都会。大家知道，我们布坊的生意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因此，我打算任命他为布坊的新掌柜，作为水陌的副手帮她经营，希望能让布坊真正重获新生。来，杨掌柜，见过水陌以及各位掌柜。” “蒙少夫人。”齐子扬，不，是杨子齐向水陌致意，他的眼神很深，深得让水陌几乎喘不过气来，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好，主事大会的正事就谈到这里，各位掌柜辛苦了，请入席用餐。” “谢蒙老爷。”众人齐声道，纷纷入座。 “水陌啊，上次新品发布会的双面绣非常成功，我很满意，以后继续往那方面发展，尽量成为我们蒙家布坊的新品牌。” “爹，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个恐怕没有办法。”一谈及此，水陌立刻想拒绝。 蒙青抬手制止了她：“关于这个我们下次再讨论。今天好不容易各位掌柜相聚一堂，你应该好好向他们讨教讨教生意经，去吧。” 水陌勉强与众人走了一个过场，便在角落安静不语。 身侧的齐子扬低声道：“蒙少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双面绣是你们家传秘技，不得外传的。” “杨掌柜记性一向很好，多谢提醒。”水陌冷淡道。 “水……蒙少夫人，今日我贸然升迁，事先也不知道实情，请你相信我。”齐子扬神情肯切，“不过但凡可以帮得到你的，我都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我一定会留下来帮你。” “杨掌柜如此忠心，我倒意想不到。”水陌看见蒙青退席进入后堂，连忙想跟上。 齐子扬出声：“蒙少夫人，老爷刚才已经说先不谈此事，你现在过去不太合适。” “今日不谈，以后就更难让他同意了。”水陌即刻离去。 杜掌柜这时过来向齐子杨敬酒，拖住了他，只得担忧的看着水陌心急的背影。 “爹，关于双面绣品牌的事，我有些情况需要告诉您。”水陌追到书房。 “这个一时半会也成不了的，你急什么。”蒙青照常提笔书写。 “因为这是水家世代相传的秘技，规定不得外传。之前新品发布出于无奈我以它设法解燃眉之急，已经违反祖先规定，切不能再以此成立品牌，还请爹体谅。”水陌将事实告知。 “水家祖传秘技，不得外传？”蒙青嗤笑，“水陌，你别忘了，今日你是我们蒙家的媳妇。水家的规定与我们蒙家何干。我替你解决刘掌柜的问题，你用双面绣来报答我，这很公平。” “爹，当年会有这样的规定一定事出有因，水陌不敢造次。”她仍旧努力争取，蒙青打断她：“你现在这么说就不是在跟我造次吗？水陌，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三个字应该倒过来念才对吗？” 蒙青笔下是一个名字，齐子扬。而不是杨子齐。 水陌脸色霎时白了，眼前几乎黑了过去，她强力支撑：“你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如果不是他还有那么一点商业技巧，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甚至让他回到你身边当掌柜。你们最好真的让布坊死灰复燃，否则后果自负，好好记住我的话，退下吧。” 显然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许多遍，蒙青一副胸有成竹，驾轻就熟的模样，此刻在水陌眼里是那样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好像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他的掌控。她脚步酿跄，轻飘飘的走了出去，脑子一片空白，跨出房门的瞬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高压。强势。在这样的人之下，被保护的人幸运也可悲，被讨厌的人可悲。 第16章 十六、独守 “少夫人，少夫人，你怎么了？快醒醒。”守在书房外的蒙开惊呼。 “管家，怎么回事？”蒙青在房内询问。 “启禀老爷，少夫人突然晕倒了。” “那送她回房，去请大夫。”蒙青漠然吩咐道。 “老爷，容老奴多嘴，之前来过的那个怪医他说过，说少夫人有中毒的倾向。” “有这回事？”蒙青笔端停滞了下，“那就请他来一趟吧。” “是，老奴这就去。” ××××××××××××××× 展君然这回被八人大轿请进蒙府：“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你们必须一定会来求我的。现在，还不快叫我吕洞宾。” 他得意的神情在看到水陌的脸色之后转为严肃，把脉完一脸凝重。 “怎么样？”蒙开急问。 “怎么是你来问，快叫你们当家的过来，你做不了主的。” “展大夫，但说无妨。”蒙开坚持道。 “蒙少夫人的病情危急，除非我带他回我的地方医治，而且要快，不然就算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这个，容我回禀老爷。”蒙开连忙出去。 “我说了你做不了主的。”他说着，掏出一粒药丸喂水陌服下。 “得幽州距离此地快马加鞭也需要三天三夜，到那时水陌的病情还来得及吗？” 这个声音，是那天在帘后问了他一个问题的人。 展君然转身看见来人，不怒而威，自是蒙家主子蒙青无疑，他自信满满的回答：“三天当然是来不及了，不过好在我有一匹日行千里的好马，一天半天就可以赶到了。” “有什么东西必须要亲自去不可？”蒙青当然不肯简单放行。 “我的解毒灵丹全部在我家，就算药草齐全，配置好也需要三年时间，你们看着办吧。不信的话，可以派人一起，不过千里马当然载越少人越快了。” “不必了，请展大夫即刻带少夫人启程，我们的人随后就到。” 展君然抱起水陌往门外急奔：“即刻准备好没有套马的车过来。” “老爷，他们孤男寡女的上路，不大好吧？”蒙开指出问题。 蒙青看着那个男子，若有所思道：“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按他的吩咐去做吧。” 蒙开应声去了。 “那个谁，你马上派人去花谢花开馆告诉颜宜和娄珊珊让他们火速赶到我家。”展君然对着空旷街道吹了一声口哨后，随口对蒙开吩咐，将水陌小心翼翼放到下人刚牵过来的马车上。 蒙管家黑着脸，喝令一个长工去了。 一匹黑色良驹凭空出现了，展君然在它耳边低语后，将其套上马车，自己纵身一跃，千里马立即上路，很快消失在街角。 ××××××××××××××× 夜色弥漫，荒废木屋内，一小堆火缓缓燃烧，散发微弱而温暖的光芒。 “你醒了。”展君然露出欣喜之色，路赶了一天，水陌也睡了一天，他不能不担心。 “展大夫，”水陌虚弱道，“这是哪里？” “我们在去得幽州的路上。你渴了吧？来，先喝点水。”展君然温柔的喂着水陌。 “去得幽州做什么？”水陌记得她晕过去了。 “你毒发晕倒，得去我家才能解毒。”展君然解释着，“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我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水陌眼皮沉重的闭上，又缓慢的掀开，“我是不是，快死了，展大夫？” 展君然也没有真正见过美人丝的毒发情况，身上仅有的一颗百忧清解散已经让她服下了，心里觉得不妙，嘴上却是故作轻松，“别说傻话，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的，好歹我江南怪医的名号也封了好多年。就算你不信我，你也要相信黑皮。” “黑皮是谁？”水陌疑惑道。 展君然指着不远处：“就是前面那只骄傲得意不可一世还不是一样得吃草的大黑马。” 水陌轻声笑了：“展大夫，你知道你特别不像大夫吗？” 看着水陌眼神不再那么涣散，展君然稍微安心继续瞎扯道：“我知道，你家管家老说我是个江湖骗子嘛。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像的，我已经在考虑带个神算的牌子招摇过市了。” “展大夫，不好意思。”水陌笑了，然后没来由的开口。 展君然不明所以：“为什么跟我道歉？” “一直想跟你说，之前你看出我中毒了，我很害怕，对你态度一直不好。”水陌声音有点断续，似乎没有太多力气。 展君然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可是没有忍住：“珊珊说，是你自己下的毒？” 水陌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展君然将心里存疑许久的问题抛出：“美人丝这种草药有镇定助眠的功能，效果颇为显著，却不能多用，市面上卖的不多，也不敢多卖。你怎么弄到这么多美人丝多到中毒如此之深的？” “给我开药的大夫有特别交代，千万不能服用太多。可是我睡不着，你知道吗，我每晚都睁着眼睛到天明，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之前的大夫不愿意给我美人丝，我就借着施舍乞丐的机会，偷偷的让他们给我买药，就这样瞒过众人屯了许多，偷偷服用了许多。后来觉得效果没有之前的明显，又加大了量，直到你看出来。”水陌缓缓叙述着。 “所以你不是真的想毒死自己？”展君然得出结论。 水陌摇了摇头，神情显得特别疲惫：“我每次吃的时候都在想，或许就这么睡过去也挺好的，可每天醒过来我又觉得有好多事情需要我去做，我还不能死……”说着，她眼睛不自觉的合上，展君然连忙出声喊她：“蒙少夫人，醒醒，你醒醒，蒙少夫人……” “不要喊我蒙少夫人，我不是蒙少夫人，我不要做她……”水陌突然尖声反对。 展君然用了点力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轻声哄道：“好好，嘿，水陌，别睡，现在别睡，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睡不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夫，医生，真的是很好很好，很辛苦…… 第17章 十七、秘密 “我有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蒙家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它放在我心里，一天天的变得越来越沉重，好像一个黑洞强行把我吞进去，我挣脱不了，我不知道怎么办。”□□的发作让水陌失去往日的克制冷静，此刻她像一个女孩子般嘤嘤哭泣，“我好想逃，可是我不能。娘家的布庄还在靠蒙家支持，我的夫君蒙真他只有七岁的智力，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只有安儿陪伴着他，对了，那只老虎，就算我真的想逃只怕人迈开一步，它下一秒就会咬断我的脖子了。我逃不掉的……” 水陌的泪隐约滴在了展君然心头，陌生的苦涩味道，他伸出手几次想安慰她，哪怕只是轻轻拍着背，都被理智制止了。他没有这个权利，病人现在精神脆弱，而他只是一个大夫。两人现在单独相处已经破坏水陌的名声，再有什么举止，都不合适。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哪个女子不是想嫁得如意郎君，相敬如宾，在家中相夫教子，老来含饴弄孙，就这么安稳和乐的过一生。多么虚无缥缈的梦想，我现在只是一个保密的工具，一个保全蒙府名誉的傀儡。我全身都被线绑着，我的每一个动作都被人牵着，你看到了吗？展大夫，你看，有没有？” 水陌拉扯着他的手，展君然试着想扶住她，她却再次晕倒在他怀里。展君然这下吓得不轻，水陌的脉象紊乱，瞳孔涣散。他第一时间为水陌施针，没想到美人丝毒发会让病人产生幻象，是他大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陌终于苏醒：“展大夫，我又睡着了吗？” 展君然藏起担忧，笑笑说：“是啊，天都快亮了。” “我梦见小时候经常去玩的花田，桔梗花都开了，白的紫的，遍地都是，漂亮极了。好想再回去看看。”水陌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在梦境中一样，“我好怕，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想回家。” “好好，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家。”展君然今天不知道哄了她几次。 “我回不去了，蒙青，他不会放过我的，他连齐大哥都知道，都不放过，我逃不掉的。”水陌的眼泪又掉了线。 这次展君然没有再克制自己，如果他真的来不及救她，至少给她最后的温暖，他轻轻将水陌拥进怀里：“别怕，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带你回家的。” “真的吗？”水陌抬头泪眼朦胧。 展君然怀疑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看起来有多动人心弦，双手加重了力道拥住怀里的珍贵：“真的。” 水陌像孩子得到保证后安心的睡着了。 天亮了，展君然没有吵醒她，他轻轻将她抱上马车，剩下的路黑皮倒着走都知道，他便安心在车上，拥紧怀中女子的双手再没有放开。 ××××××××××××××× 娄家别苑内，颜宜对着同一星空发呆，娄珊珊静静来到他身后：“听说你晚饭都没怎么吃，我让人下了一碗面，你吃一点吧。” 颜宜仍旧一动不动。 “怎么，生我气了？”娄珊珊放下餐盘，随意落坐他身旁，稍微打理下自己的裙摆，“不是我不让你去，只是当时天已经黑了，这车赶不了路。”说着她转身到颜宜身前，与他直视。 颜宜无精打采开口：“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担心。” “我和你一样担心水姐姐，天一亮我们立刻出发，现在呢你多少吃点，明天才有体力赶路。” 拿过碗筷，颜宜勉强吃了起来。 娄珊珊大眼珠子转动着，迟疑问道：“颜宜，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就一点没考虑过见到水姐姐之后的打算。” 颜宜低垂着眼，拿筷子的手停滞下来：“我，不知道。” 此刻，娄珊珊虽然看不见颜宜的眼神，可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知道他会怎么做了。她也沉默了。 ××××××××××××××× 竹屋竹窗，竹桌竹椅，水陌在一片青翠中醒来。 一身青衣的玉面女子探身过来：“姑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轻声细语，盈盈微笑，如沐春风。 水陌独自坐起身答道：“没有。” “那就好，我喊君儿过来。”女子款款而去。展君然一身素衣应声赶到，二话不说侧头把着脉。 乍见了他，回想起昨夜自己哭泣失态的模样，水陌脸色微微郝然，神情开始不自在。 展君然打起笑脸，轻松道：“很好，你的毒大部分已经排出体外了，剩下的好好休息几天应该就可以了。” “这么说，我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是吗，展大夫？”水陌看着展君然脸的下三角部分，不敢直视他。 “那个啊，暂时不行。”展君然倒了水递给水陌，“渴了吧，来。” “为什么？”水陌没有接过杯子。 展君然十分自然拿过水陌的手将杯子放进她手中，听我说：“美人丝是一种很冷门的毒，我也是第一次医治，需要再观察观察。另外，你不是只有中毒这一个毛病，你还有心病。我已经修书一封告诉蒙家老爷，你还得在我家住上一阵子。” “展大夫，你不能这么做……” 展君然不给她机会，不依不饶的将水杯凑近水陌嘴巴，让她无法开口反对：“乖了，你在这休息，我去看看颜宜珊珊他们是不是快到了。”说完一溜烟没了人影。 ××××××××××××××× 傍晚时分，一群人赶到了展家竹屋。 马车未停稳，一抹绯红身影闪了下来，拉住展君然：“怎么样怎么样，水姐姐她怎么样？” 颜宜跟在娄珊珊身后依旧风度翩翩的下来，虽未开口，难掩焦虑神色。 “放心，她现在没事。”展君然出言稍安他们的心。 “那我们少夫人可以回家了吧？”随后赶到的蒙开大声发问。 “这个，暂时不行。具体情况我已经告知你们老爷了，你们就安心等消息吧。” “最起码我们可以进去看一下少夫人吧？” 展君然迎着颜宜二人进屋，头也不回道：“少夫人在休息不便打扰，你们也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展母极美，所以展君然对水陌的喜欢起于困惑，发于怜惜，慢慢一点一滴的进驻他自己的心，直到他自己正视。不再多想，不再犹豫，守候，等待，他只是一直在她身旁。 第18章 十八、倾尽 房内，水陌独坐床头冥思苦想。 “水姐姐，你感觉怎么样？”娄珊珊进屋直奔而来，一把抓住水陌冰冷的手，关切道。 “珊珊，我好多了，谢谢你们特地赶来看我。”水陌向颜宜点头致意。 “不必言谢，水姑娘。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相信很快就会痊愈的。”颜宜语气平静，神色平淡。娄珊珊知道他放心了，估计现在只有她才看得出他之前有多紧张。 “承你吉言。”水陌彬彬有礼答道。二人之间颇为生分。 娄珊珊忙问道：“水姐姐，刚才进来见你发呆，是在想什么吗？” 提及此，水陌眉头微皱：“展大夫说我还不能回去，我不太放心。” “我还当是什么事，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现在当然是养好身体要紧了，蒙家那么多人，有什么事也不差你一个弱女子。再说得幽州美景天下闻名，因缘际会来了一趟，等姐姐养好身子我们相约一同出游，岂不快意？” 颜宜搭腔道：“是啊，水姑娘，之前不也答应我们有机会再聚嘛，这下你得闲了可不能推脱了。” 一直呆在房门外的展君然看准时机进来：“好了，你们两个一来也没跟我娘打声招呼，她都准备好饭菜在等你们呢，正好给病人时间休息，她好了才能陪你们出去玩啊。”边说边推着二人出去，“水陌，你赶紧歇会吧。” 看着他们三人挤成一团而去，水陌心知他们刻意避开自己的处境不提，说起来这是婚后第一次独自离开蒙家，或许真的是天意让自己有一个喘息的空间，说不定会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既来之则安之，这么想着，水陌乖乖躺下闭上眼睛休息。 ××××××××××××××× 竹居大厅内，娄珊珊一把抱住青衣女子撒起娇：“盈姐，我好想你啊。你看起来又年轻了好多，是不是展大哥藏私给你用了什么养颜圣品。看看你这肌肤，啧啧，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珊珊这丫头，嘴巴就是甜，让盈姐好好看看。我们珊珊是越发娇俏了。快坐下吃饭，盈姐做了你最爱的拔丝芋头。”柳盈依温柔道。 “谢谢盈姐，上次一别之后我可想念你的手艺了，连我们花谢花开馆厨师做的菜都比不上你。” “行了，别捧我娘了。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花言巧语啊。”展君然夹起菜往娄珊珊口里送。 多年未见，颜宜面色有些微不自在，低声向柳盈依打了招呼：“盈姐……” 柳盈依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宜儿，你来啦。盈姐好久没有看见你了，瘦了些，看起来也成熟了，更见俊秀了。” “娘，颜老弟哪里有我好看啊。别光看着他们俩高兴了，你也快坐下吃饭吧。” “好好，珊珊，宜儿，多吃点啊。”她依言在展君然身边落坐：“君儿，这两天你忙着照顾那位姑娘，都顾不上吃饭，现在她情况见好，你一定要多吃点了。” 闻此，颜宜举杯过来：“展兄，我一定要替水姑娘敬你一杯，多谢你尽心尽力医治她。” 娄珊珊立即跟着举杯：“对对对，我也要敬展大哥。这次要不是你，水姐姐性命堪忧了。” “这杯酒我受得起。”展君然欣然饮尽杯中物。 柳盈依听了奇道：“不是这位姑娘请我们君儿过去的吗？怎么倒像是你们拜托君儿？” 三人对视一眼，娄珊珊笑道：“盈姐，这件事情有点复杂，我慢慢再跟你解释。” “好，我听你们喊他水陌是吗？这名字真是美，人如其名，长得就更美了。”柳盈依赞叹道。 “那是，水姐姐可是有名的美人，可能就比盈姐你差一点而已。” 柳盈依展颜欢笑不语。 颜宜似乎发觉了什么，神情异样的看了展君然一眼，后者无所察觉。他放下碗筷：“我吃饱了，盈姐，我先去看一下水姑娘。” 娄珊珊看着颜宜迅速离去的背影，神色带着意料之中的失落。先前许多心理建设还是抵挡不了当情况真的出现时的打击，明明十分不愿意，仍旧得说服自己只能接受，甚至还得鼓励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心里一下子变得好酸好酸，嘴里的拔丝也是酸的，特别特别害怕，他离去的背影好像再也不会回头。 这般未经世事的明显失落神色落入柳盈依眼中，她不禁暗自叹息，若有所思。 ××××××××××××××× 水陌房门外，颜宜踟蹰不前。他做出非常不君子的动作，侧耳倾听房内，没有听到半点声音传出。他有点希望美人尚在酣睡，又有点希望她醒着，可以与她交谈一二。至于说点什么，颜宜并无主意。 缓缓的，他推开了门，床上人儿依旧恬睡。颜宜挪步至水陌床前，凝视着那张睡梦中完美无暇，令他牵肠挂肚失魂落魄的脸庞，忍不住坐了下来，更加靠近她一点。 沉默片刻，颜宜仿佛呓语般的开口：“你知道吗？本来我已经快要放弃了。我别无选择，只能放弃。第一眼看见你，我几乎以为是酒后的错觉，神女降落人间让我撞见了，可你当时的表情是那么真实，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一些关于你的美好进驻了我的心，同时我弄丢了自己的一点东西。 当晚，我想将你的舞姿描绘下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画技是那么苍白无力，画不出你的绝代风华。第二天清晨收到字条的时候，我喜出望外，带上那晚最满意的一张画像欣然前往，谁知它是一幅永远也送不出去的画卷。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或者老天爷真的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生性淡漠，非原则性问题得过且过。甚少主动争取过任何事物。我虽失意却也不曾想因个人私欲破坏你的生活。就当这只是一个梦，让我知道它存在但不属于我。我也不敢做出过多行为去了解你，我怕自己难以自拔。可正因为如此，我错过了你的一切，这次，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水……陌，水陌，为了你的笑容，我愿意做任何事，你现在没有真正的快乐，我一定会去争取，请你相信。我不会去问你是否给予机会，因为在我心中，你值得拥有一切幸福，我毫不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颜宜很可爱。皮相很好，个性却呆萌。认定的东西简单而纯粹。所以身边跟着他的人其实很辛苦。但我始终不忍心将他写得不好……某妖是个颜值狗【掩面】 第19章 十九、我心 一口气倾尽心声，颜宜不由笑了。他做了一个令自己真心愉悦的决定。他笑着，看着，看着，笑着，人渐渐放松了下来，一路奔波的劳累席卷而来，双手撑在水陌床沿打起了盹。 依稀感觉到床沿的重量，水陌试探性地些微张开眼，得知猜测无误，睁开早已湿润的一双明眸，朦胧中仍旧看得出男子俊美脸庞带着疲倦，她任泪水滑落枕边，无声，不带一点哀伤。 这般万众瞩目的美男子掷地有声地对她承诺，称她值得拥有一切幸福。严格说起来他还仅仅是一个外人，便愿意不顾一切为她争取，自己反而认命地一味自怜自艾，钻牛角尖，看不见身边值得珍惜的美好。从前在父母羽翼保护下无忧无虑的成长，而今嫁为人妇，遭遇此种境遇，便丧失斗志，枉父母悉心栽培，自己满腹经纶，竟一蹶不振，不堪一击，虽身为女子，也不甘心如此委曲求全，无论结局如何，好过忍气吞声，全然由不得自己的度日如年。 自己还是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一定会幸福的，不要放弃，不能放弃。想争取是一回事，如何争取才是关键，相信有心不怕任何困难。水陌泪水渐止，她的脸上出现一股不同以往的神情，充满坚定的自信及勇气。 她微笑看着颜宜沉睡如婴孩的无邪面容，无声地道：“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一开始，她就没有睡着，有心避开他亦是无奈。那幅画卷此时正藏在她的衣袖中，纵使自己假装迟钝看不出画中的情意，听了这番发自肺腑的表达也该彻底明白颜宜对自己那份不一般的心意。然而，她是喜欢他，这样的男子相信世间没有几位女子拒绝得了，只是这份喜欢没有半点儿女情分。这幅画必定不能泄露，尚未认真藏起自己便已毒发。或者冥冥之中，它注定物归原主。打定主意，水陌这回真正安心地睡了。 ××××××××××××××× 竹屋走廊上，娄珊珊蹲坐着看一院草药，神情失落恍惚。 柳盈依悄声走近，安静坐下。 “盈姐，你们家真好，几十年如一日，都未曾改变。”娄珊珊突如其来的感叹。 柳盈依并未接话而是关心道：“赶了这么久的路，怎么不去休息一下？” “睡不着。”娄珊珊摇头。 柳盈依侧头：“是担心水姑娘吗？那怎么不进去看看呢？” “我也想，可，他在里面呢。他们都在里面。”娄珊珊忍不住挫败地把头埋进双膝间。 柳盈依幽幽叹道：“境由心生，其实这里每天都在变，珊珊，只是你现在希望有些东西不要改变罢了。你们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傻丫头，感情这回事，就算有些东西变了，并不代表你也需要跟着改变，明白吗？” 娄珊珊抬起头，大眼珠子黑白分明，似懂非懂：“不用变？” “你喜欢宜儿，是吗？”柳盈依脸上挂着始终不变的笑容柔声道。 “嗯。”娄珊珊浅浅点头，纵然性子大方，碰到爱情也不免娇羞。 “既然喜欢，继续喜欢就好了。” 娄珊珊咬着红唇，泄气道：“可他，并不喜欢我呀。” 柳盈依抚着娄珊珊额前秀发：“那样你就不喜欢他了吗？” 娄珊珊毫不犹豫的摇头。 “那就对了，喜欢就是喜欢，他开心你就开心。他不开心了，你跟着就很难过，恨不得用尽一切办法让他展颜欢笑。就算那个令他开心的人一直不是自己，你仍旧无怨无悔的付出。内心深处，何尝不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成为他的牵挂，他的喜怒哀乐。或者可能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你的不开心逐渐超过了你的喜欢，自然而然选择了放弃。现在既然那一天还没有到来，不如追随自己的心意，尽情喜欢，但求无悔。我这么说，珊珊你明白吗？” 一刻钟后，柳盈依手心下的人儿轻轻点头。 “无论如何，盈姐希望你开心，你们都开心，这样就足够了。” 娄珊珊用力点了点头：“会的，盈姐。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 “不客气。”柳盈依温柔道。 ×××××× 　××××××××× 　××× 竹屋的清幽，身边人的悉心照料，加之心态更正，水陌一天天好了起来。 这日，展君然外出采药了几个时辰后，蒙开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而至：“展夫人，您好！我们奉蒙老爷之令，前来接蒙少夫人。这是我们老爷一番心意，请笑纳。” 柳盈依镇定自若接过沉甸甸的钱袋：“诸位一路辛苦，请坐，稍后片刻。”向娄珊珊使了眼色，她急忙跑到后院，找到正在悠然散步的俩人：“不好了，水姐姐，颜宜，蒙开他们带人来接你了。” 颜宜忍不住大声否定：“不行，你不能跟他们回去，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走的。” “颜宜说得没错，水姐姐，你好不容易离开了，再回去不是羊入虎口嘛。” 水陌心中有数：“这里很好，你们都很好，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只不过，我们都知道，只有我回去面对，才有可能得到真正平静心安的生活。” 说完，三人沉默。水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沉道：“走吧。” 她率先朝前走，身后二人无奈跟上。 蒙开眼尖先声夺人：“少夫人，请回吧。” “蒙管家，恕我直言，少夫人身子尚未完全康复，匆忙赶回实乃不妥。”颜宜严肃不失礼道。 “这点不必担心，我们老爷交代过让我们就近找一处清净之地给少夫人好好调养身子。少夫人，启程吧。”蒙开胸有成竹事先准备好了回应。 “盈姐，珊珊，颜宜，感谢这段时日对我的悉心照顾，我走了，你们保重。”水陌尽力克制，言语上客气，言语间流露情绪依旧动容。 “水姐姐，”娄珊珊率先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答应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柳盈依双手温柔握住她们俩：“放心吧，一定会好起来的。” “保重。”颜宜用尽全身力量握紧双手，以免自己此刻做出任何不适宜水陌的行为。 众家丁貌似簇拥少夫人而去，在场的人内心清楚，这只是无言的监控。 临上车前，水陌回头望向众人示意，转向门前，似乎寻找着什么，无果，怅然若失入了马车，渐行渐远。 留下竹屋一室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最初的文字终究浅薄，希望以后再接再厉 第20章 二十、花涟漪 展君然缓缓而归。 娄珊珊冲上前去：“展大哥，水姐姐她……” “我知道，我看见了。”展君然波澜不惊。 “你看见了！那现在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反而走向颜宜，唇边微笑几不可见：“颜宜，我想你回家的时刻到了。” 柳盈依了解自己的儿子，看他表情心知他已有所打算，附和道：“宜儿，听盈姐一句，够久了，回吧。” 这次回来得幽州，颜宜早已作好了要回家的心理准备，点了点头。 反倒是娄珊珊不解道：“展大哥，你怎么不管水姐姐了呢？倒管起颜宜回不回家了，两者没有关系的吧？” “不急，有关系的。”展君然一边放下药篓子，“现在，你需要跟我去花家一趟。” “什么？”娄珊珊一听如临大敌，“我可以不用去吗？” “不可以，快去换衣服。”展君然推着娄珊珊走了。 柳盈依笑看他们离去，才轻拍心不在焉的颜宜：“宜儿，需要盈姐跟你一起回去吗？” 颜宜摇头：“不用了，谢谢盈姐。” “好。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一会吧。”颜宜语气不轻不重，一如平常。 柳盈依点头：“早点出发也好，盈姐这里有一些东西要给你娘，你正好帮我带过去吧。” “嗯，宜儿先替娘谢过盈姐。” 柳盈依转身入了内堂。 留下颜宜一人惆怅望向门外，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得见伊人，明知她此去境况仍不明朗，自己无力化解，只能在远方牵肠挂肚。 自从遇到她之后，自己经常挫败感深重，水陌啊水陌，云如之何？ ××××××××××××××× 放眼得幽城，最引人注目，最奢华高贵，最富丽堂皇的闺阁当属花家涟漪阁。镶金砌银，穷极奢华，世间奇物，无所不有。它的主人，花家独生女花涟漪此刻正倚在凤雏贵妃榻上，无精打采，哀声叹气。 “小姐小姐，快看是谁来了。”丫鬟兴奋喊道。 榻上女子眉毛一丝不抬，懒散道：“谁来我也不看。” “真的吗？” 一听来者声音，花涟漪立刻开心回头：“君哥哥……”突然又嘟起小嘴，转过身去，干巴巴道，“你来干嘛？” “我以为这么久了，花仙子会很想看到我呢。”展君然凑上前，花涟漪这次别过头，“好吧，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就走了。” “不要不要。”花涟漪连忙转身抓住展君然手臂。 “花仙子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了？” “没有。”花涟漪依旧板着脸。 “不说实话啊。”展君然再次作势要离开。 “不要，你都那么久没来了。” “就为这个生气了？” “还有，听说，你早就回来了，还带了美女回来，为了她才不来看花仙子的。”花涟漪目光游离，软绵绵的声音充满委屈。 “瞎说。看，这是什么？”展君然自袖中掏出神秘物品。 “哇，糖葫芦。”花涟漪一把抢过，完全不复刚才低落心情。 “还有呢。” “是面人。好可爱的面人啊。” “喜欢吗？” “喜欢。”花涟漪一脸满足神情。 “来，告诉我，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展君然熟练地为女子把起脉。 花涟漪习以为常，把玩新玩具，诉说着。 展君然刚安心地放下把脉的手，阁楼外传来一群女子交谈声，音调频率谈话内容尖锐刺耳，越近越让人不舒服。 “哟，这不是我们的展大夫嘛，好久不见咯。”领头女子开口。 来者是花家各房姨太，搔首弄姿，好不做作。 “是啊，自从展大夫名声在外之后啊，是越来越不稀罕我们花家了。”又一姨太太搭腔。 “那是自然，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谁会舍得整天往这边跑呢？” 眼见花涟漪脸色越来越难看，展君然连忙出声：“各位夫人哪里的话，我倒是想常来，可为了这瓶养颜美容，令人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的雪蛤凝露，不得不耗费时日，这才耽误了。” 他故弄玄虚慢慢拿出一罐气味芬芳之物。众姨太太一见，眼神为之一亮，神情贪婪。 “倒让夫人们不高兴了，都是这东西不好，还是毁了算了。” “别别别。”这群女子立刻激动道。 “展大夫医术高超，这研制出的养颜用品也是一顶一的。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哎呀，反正不要了就给我们吧。”分不清是哪个姨太太抢了过去，心急地打了开来。 “君然啊，下次有这么好的东西可要多带给我们啊。” “是啊，我们都盼着你来了，是吧？” “要说盼啊，莫过于我们的涟漪大小姐了。你一来啊，她什么珍贵药材都不用进补了，气色自然都好了几分，看多精神啊。” 展君然淡淡道：“我可是知道这凝露刚打开时候用的效果最好了，过些时辰沾染了其他东西，用了可就没有那么光滑了。” “那快快，我们马上去试试吧。不打扰你们了，走吧走吧。” 女子们牵引着，一团混乱离去，阁楼顿时清净，留下的一室庸脂俗粉味令花涟漪神色颇为不耐。展君然细心为她盖上丝绸薄被后打开一扇窗户。 “好了，都这么多年了，还不习惯嘛。” “不想习惯。”花涟漪从不搭理她们。 “看，这瓶大的才是真正的雪蛤凝露。”展君然又献出宝贝。 “谢谢君哥哥。”花涟漪果然重现欢颜。 看着瞬间绽放笑容的花涟漪，展君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想起了那张面色自若，无言忧伤的绝美脸庞，不禁暗想要是她也这么好哄就好办多了。 留下过几天一定来探望的承诺，展君然半哄半骗得以脱身，到阁楼外与另有任务的娄珊珊会合。 “怎么样？” 娄珊珊塞了包东西过去：“有我在，放心吧。” “就知道你一定没问题。”展君然夸道，“她们难为你了吗？” “哪能啊，每次就是鼻孔朝天加眼神鄙视我下，我特别淡定，笑容满面。她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走了。”娄珊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展君然笑了：“辛苦你了。” “没什么。展大哥，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她们说一丁点这个可是放倒一片的。” “等下回去告诉你。倒是你，颜宜就要回家了。你怎么打算？” “我总不能跟着他回去吧，当然是继续骚扰你和盈姐啊。” “欢迎各种骚扰！” 二人不约而同放慢脚步，竹居此刻早已没有各自心中所想所念的那个人了，顿时觉得懒散起来，希望时光它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第21章 二十一、红袖招 池塘莲花纷纷谢去，园中枫叶开始转黄，得幽州偏僻街区某寂静别院房内，水陌倚窗阅读，纯白鸽子自窗外轻巧飞过，引得她观望。 你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鸟儿，愿你一路顺风。 独居此别院已达半月，这里没有蒙府的高楼林立富丽堂皇，无形中少了蒙府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日子平淡如水自在闲适，虽知只是暂时，心境确实平和许多。唯有一件，闲暇时刻经常回想起与他们相遇相识，欢愉有过，冲突有过，困惑有过，感激有过，更多的是不舍，有时胸口闷得难受，有时又觉得空荡荡的，无处着落，就像现在一样。身子虽已大好，精神常显不济，为此蒙家并未强令她早归，倒先召回了蒙开。 “少夫人，您的燕窝好了。”丫鬟红袖打断她的独处时光，放下碗盅恭敬道。 水陌放下书籍，尚未拿起调羹，便发现底下有一张字条，她疑惑看向红袖。 红袖依旧恭敬低头不语，伸手指了指门外，又指着字条。 水陌明白她的暗示，快速喝完燕窝，藏起字条，继续阅读，借着书籍掩饰，打开字条。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你一切可好？ 没有称呼没有署名，唯有字体龙飞凤舞，个性非常。见过颜宜画作署名，知道不是他。那，会是他吗？ 水陌心中有一丝自己也不明了的期待，她向一旁等待着的红袖点头。丫鬟得令离去。 日已向西，红霞满天，夕阳当真无限好。 水陌揽镜一照，镜中女子气色不错，自己觉得满意，不知多久没有为悦己者容了，此刻竟称这未知人为悦己者，这么想着，镜中女子平添几分少女娇羞之态。蓦地想到什么，收起笑容放下镜子，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敲门声起，红袖直入，压低声音道：“少夫人，请跟我走吧。” 水陌开始产生紧张感，这别院不大，家丁不少，红袖这丫头究竟是谁，怎么有本事带她出去。疑问放在心中，水陌小心跟着她前进，一路畅通无阻抵达后门。 “少夫人，我就送到这里，外面有马车送你过去。” “谢谢。” 红袖微微一笑，一洗平日冷淡模样，亲切可人。 那一瞬间，水陌什么都没有再问，她知道自己信了她。 ××××××××××××××× 得幽州郊外林间简陋小屋里，展君然翘首以待。马蹄声响，他立即奔出门外迎接。 水陌纤纤玉手刚掀开车帘，探出身子。展君然略显粗旷温暖有力的手早已伸向了她。 她看着他，眼神交汇的瞬间，无处着落的心顿时涨满，这一刻，水陌明白那些无所适从的情绪化有一个美丽而不合时宜的名字，叫做思念。 犹豫片刻，水陌将手轻轻放了上去。 展君然将佳人稳稳托着落地。马车随即启程消失林外。 “他？” “去接珊珊他们了。”展君然轻声道，双眼直盯着她，“你一切可好？” 水陌察觉不妥，放下手，移开视线：“我很好。” “这里是我平时采药落脚的休息场所，很少人知道，简陋之地，你将就一下。”展君然带着水陌进了小屋。 这是到得幽州后，两人第一次独处，这般场景，与毒发那晚颇为相似。二人对看一眼，皆回想起当晚，灯火闪烁，气氛微妙，恍如隔纱。 几秒钟后水陌低声开口：“我不介意。”指的是小屋。 “我知道。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不是舍不得荣华富贵，借此机会逃离他们轻而易举，执意回去是为何。”展君然借题发挥。 水陌轻轻摇头：“我自然有我回去的理由。展大夫的救命之恩水陌铭记在心，以后但凡我能力之内必定倾尽全力报答。” 展君然不领恩：“我救你，可不是让你继续回去伤害自己。” “我不会的。再也不会了。”水陌笃定道。 展君然观察着她，确定她不是敷衍，稍微安心了些，放软了语气：“得幽州休养只是暂时。你自己怎么打算？” “回去，做我的蒙少夫人。”水陌淡然说出这段时日的想法。 “我可以帮你什么嘛？水陌。” “展大夫，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还请喊我，蒙少夫人。”水陌冷着脸，硬着心肠道。 “你确定吗？”展君然瞬间冷淡了下来。 “那晚是我失控了，请展大夫就当我病中胡言乱语，忘了它吧。” “我们彼此心里有数。我展君然不认识什么蒙少夫人，只认识那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名唤水陌。”展君然以固执口吻道。 “你！这是何苦？”水陌素性温和倾于冷漠，不知道一碰到他，情绪变得如此容易波动，“我半生已定，不愿拖累任何人。” 展君然忍不住凑上前一步，与她对视，动情道：“从来不是，对我来说，你从来不是拖累。” 此情此景，尽在不言中。 他的内心何尝不是几番挣扎，何尝不是告诉自己要放弃，自身本就有牵绊，这份心意的存在已亏欠身边多人，更别提让它开诚布公。奈何情根已种，纵然理智明白，也阻止不了想再见到她的心。一切顾虑在见到她后更是全部抛诸脑后，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眼，自己的手，自己的心。只看得见她，满满的都是她。 “水陌……”展君然伸出了手…… 门外马蹄声逼近，来人冲了进来，他的手急忙缩了回去。 “水姐姐水姐姐，你怎么样了。展大哥怕人多会暴露，事成才让人接我们。你不知道我好担心你啊。”不用说自是性急心热的娄珊珊了。 身后依旧是悠然姿态的颜宜，脸上同样焦灼，嘴上从来不肯轻易在人前松懈。 屋里二人颇为默契的立即稍微站开一小段距离，对看一眼，又快速躲开。 “我很好，珊珊，我也很想你。”水陌说话同时看向颜宜。 “你好就好。”颜宜简单回应。 第22章 二十二、破釜难沉舟 “怎么可能会好，你看你还跟之前一样瘦巴巴的，根本没有好好休养。水姐姐，你能不能别再回蒙家，就跟我们走吧。”娄珊珊脱口而出，她受够了与颜宜分开的日子，现在只要每天能看见他，其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珊珊，我们能去哪呢？”水陌反问。 “天涯海角，无论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怕。”娄珊珊继续任意发挥。 水陌摇头：“珊珊，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放心不下我的家人。” “什么家人，蒙家哪里有把你当成家人，他们只是在利用你，糟蹋你。” 水陌十分认真的阻止娄珊珊继续斥责他们：“珊珊，我知道你为我打抱不平，我心里非常感激。可不止他们，我还有娘家人，我不能不顾及家中父母。他们生我养我，我不能让他们老来还在为我操心难过。珊珊，请你体谅。”这番话，水陌是说给这个屋里所有人听的，包括她自己。 娄珊珊张着嘴，久久只是叹了一口气。 颜宜脸色暗淡了下来，众人陷入沉默。 水陌看着众人低沉面色，转移注意力道：“红袖到底是谁？怎么有能力安排我来见你们？” “她是从小跟着颜宜的丫鬟，十分稳妥可靠。我让颜宜回家后安排她进入蒙家别苑。红袖处事谨慎，胆大心细，自有她帮你的办法。你放心。”展君然稍作解释。 水陌自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也不再追问：“珊珊，好不容易重聚一次，开心一点嘛。” 娄珊珊看了颜宜一眼，泫然欲泣。 展君然立即察觉，示意颜宜，二人一同到了屋外。 颜宜前脚一走，娄珊珊立刻扑倒在水陌怀里，泪流满面：“水姐姐，我好难过……” 水陌轻拍珊珊肩头：“没事的，怎么了？” “我，我每天都见不到他。” “他家不也在得幽州吗？很远吗？” “不是，只是我不敢去他家。我怕。” “你怕什么？” “怕他的家人不让我见他。” “谁说的，你问过盈姐了吗？” “我不敢问，我怕盈姐会直接带我去，可我不敢。我怕，给他丢脸。” “不会的，你千万别乱想。”看着娄珊珊梨花带泪，水陌心疼不已，暗想纵使她性子再开朗乐观，仍旧逃不过自己的身份宿命，逃不过世人的评价目光，自己又何尝不是，忍不住感慨为何女人注定有这许多不幸。 “这么久了，颜宜都没有来看过我，只有今天来看你了。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我。水姐姐，他的心里只有你啊。”娄珊珊忍不住哭出声。 内疚感瞬间爬满水陌心里：“我很抱歉。” 娄珊珊一听猛摇头：“水姐姐，我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其实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适合颜宜的人。” 娄珊珊稍微止住了哭泣，疑惑道：“你是说？” “你们，我都很喜欢，对颜宜的喜欢和对你的一样，只有朋友情谊，没有儿女情分。” 没想到娄珊珊听了哭得更凶：“颜宜他那么优秀，那么好，水姐姐，你怎么……你这样他得多伤心啊！” “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我也觉得亏欠。所以他才更需要你，珊珊，你要相信你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你才能给他幸福和快乐，没有人比你更喜欢更爱他。” “那是当然的，问题是，我们根本不可能啊。别说他们家，就连他都……”娄珊珊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几乎嚎啕大哭。 水陌不禁扶额暗想自己好像不太会安慰人，要是他在就好了，他最会调节气氛，与生俱来般的娴熟自然不费力气，轻松逗笑任何人。 水陌不知道的是，展君然此刻也颇感为难。 颜宜从出来到现在脸上只见越来越阴沉，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他连大气也不敢喘，感觉只要轻轻一碰颜宜就会爆炸，硬着头皮：“颜老弟……” “我真没用，说了要争取，尽一切努力，可我什么都没有为她做到，我想尊重她的决定，可这样我的承诺又算什么，她一样要回去，一样不开心。” “什么承诺？”展君然捕捉到敏感字眼，难道他们之间…… 我对水陌说：“她值得一切幸福，我要为她争取。” 咳咳，展君然觉得一阵口干道：“那她怎么说？” “没说什么，当时她睡着了。” 展君然差点笑出来：“所以只是你的自我承诺。” “无论怎样，承诺就是承诺，”颜宜有自己的逻辑，“展兄，请你再帮帮我，帮帮她，你一定有办法的。” “有。” “什么？” “照她说的去做。” “就这样？” “就这样。这是她的生活，她的命运，我们只能帮，不能干涉。” “万一她又有什么危险呢？” “这就是红袖能发挥最大功能的时候了，所以，靠你了。” “这个没问题。谢谢你，展兄。” “不用。水陌也是我的……朋友。”面对颜宜一脸单纯信任，展君然第一次感到心虚。 兄弟，对不起，感情的世界没有道理可言，亦没有退让。希望无论如何你我仍是好兄弟。 “时辰差不多了，得送她回去。”展君然敲门道。 娄珊珊止住哭泣：“不好意思啊，水姐姐，好不容易见一次面，都被我哭过去了。” “不要这么说，如果可以，在你每次哭泣的时候我都希望能陪在你身边。我相信以后一定可以的。珊珊，不要想太多，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那个开朗乐观的风中少女。一切都会过去的。”水陌坚定自信的语气不觉感染了娄珊珊。 她点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水姐姐，你现在变得不一样了，我真替你高兴。” 二人笑着出了小屋。 水陌再次独自坐上马车，还未离开，便已开始想念，从小窗子望着他们，欲言又止。车轮滚动，扬尘而去，一阵奔驰飞速抵达别苑后门。 水陌发出暗号，等待着的红袖立即将她迎了进来，悄声而紧急道：“快，少夫人，少爷来了。” 水陌身子不自觉一颤，到底她不会一直过得太舒适，该来总会来的。 第23章 二十三、暗度陈仓 第二天一早竹屋便收到红袖的飞鸽传书，展君然暗叫不好。 颜宜察觉不对劲：“怎么了，展兄。” “我看看。”娄珊珊接过字条，“少爷来了。什么意思？” “蒙真也来得幽城了。” “他来就来了，一个小孩子怕他做什么。” “关键不是他，而是他身边那只猛虎。水陌说过她很怕它，为此睡眠不好才会偷偷服下过多的美人丝，导致中毒的。”展君然快速解释道。 “你是说那种真正的会咬人的老虎？”娄珊珊打了个寒颤，“有钱人的生活真难理解。” 颜宜又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的信号，究竟哪里不对劲一时分辨不出，只是急道：“不行我要去看看。” 娄珊珊拉着他：“不要轻举妄动，你这样反而会害了水姐姐的。” “珊珊说得对，这个事情得从长计议。现在她是出不来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今天我们得想个办法去见她。” ＊＊＊　＊＊＊　＊＊＊　＊＊＊　＊＊＊　＊＊＊ 蒙家别苑今晚热闹非常，为迎接蒙真来到得幽州，特意请来当地最有名的戏班子前来唱戏。 “陌姐姐，陌姐姐，快看快看，真厉害。”蒙真坐在帘幕围绕的观众榻上异常兴奋，安儿伏在一旁，新环境它还没有适应，显得焦躁不安。这让坐在一旁的水陌脸色一片惨白，强颜欢笑。 红袖站立一旁，内心着急，好不容易见着暗号，她连忙暗示水陌。 水陌起身告知想去房间换衣裳，蒙真完全沉醉在戏剧里，随意点了点头。二人赶往房间，里面早已有人等候。红袖在外把风。 “水姐姐，你怎么样？”三个满脸妆容的戏子围了上来。 “你们！”水陌不免一惊，随即明白，“难怪红袖让我提议请戏班子过来，原来是你们的主意。你们怎么都来了？” “能不来吗，那只老虎都来了，水姐姐，你还好吧？怕不怕？” 水陌尚未开口，展君然便上前搭起脉，立刻面色一沉道：“不行，这次你必须走。你的身子现在经不起第二番折磨。” 水陌急道：“不。我可以的。” “水姐姐，你都不知道你的脸色有多难看，别再逞强了。” “水陌，我颜宜本事不大，但要说在得幽州给你一个清净之地还是办得到的。请你相信。” “是你们不相信我现在的清静之地还真就在蒙家。就算现在它不是，我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你们快走吧，被发现就不好了。” “我不管，水姐姐，你不走我就不走。我留下来，跟红袖一样照顾你。” “怎么可以，珊珊，我不值得你们这么做的，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会很好的……” “这次无论如何不行，等下你必须配合我们。”展君然打断水陌斩钉截铁道，“红袖，你进来吧，等下我们打算这样，你就这样，这样，明白了吗？” 红袖看向颜宜：“少爷，这……” “照展兄说的去做。” “是，少爷。” 红袖强行扶着水陌回到戏台前，不让她有继续拒绝的机会。水陌用力捏着红袖的胳膊一路劝说，忠心耿耿的红袖始终不予理睬。二人回到蒙真身边不久，戏台开始谢幕，而另一边好戏正在上演。 “你们，居然想跑，居然敢跑，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好心收留你们进戏班的，否则就凭你们三兄妹的尊容，除了乞丐还能做什么，我供你们吃供你们住，你们哪里不满意了？哈？……”只见戏台旁边地上跪着三人，有男有女，相貌离奇，满脸麻子，坑坑洼洼，丑陋不堪，令人几乎不忍直视。戏班老板对着他们大声斥责，打骂声盖过了谢幕的掌声，引来众人侧目。 蒙真好奇道：“那边在做什么？” 蒙开喝道：“你们过来。怎么回事？打扰了我们少爷的兴致。” “蒙少爷，真不好意思。他们三个是我们戏班里打杂的，刚才居然趁着热闹想逃跑，被抓回来了，这不我正教训他们规矩，不小心影响了少爷，真是太抱歉了。你们，还不快给少爷赔礼。” “哇，好大的老虎哇，威风凛凛。还没见过真的哩。”三人之中一女子出声赞叹道。 蒙真一下子乐了：“你真有眼光。叫什么名字你？” “回少爷的话，我就叫郝乐。他是我大哥，叫郝好。二哥，郝快。我们合起来就是好快乐。” 蒙真笑得更欢了：“有趣有趣。” 蒙开眼看蒙真渐显孩子心性，连忙上前向戏班老板道：“既然我们少爷喜欢，我们别苑正好缺人，反正他们不听话，你索性将他们留在我们这了。” “这，不是我不愿意啊，蒙管家，你应该知道戏班花钱培养他们不容易……”蒙开示意红袖带少爷少夫人回去，自己将戏班老板拉到一边讨价还价。 仍旧跪在地上的三兄妹和水陌红袖交换眼神，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水陌面色更见担忧。不用说，这好快乐三兄妹自然就是展君然他们几个。 ＊＊＊　＊＊＊　＊＊＊　＊＊＊　＊＊＊　＊＊＊ 夜已深，初来乍到的安儿仍瞪着它铜铃般无情冷漠的双眼，在房间黑暗中逡巡踱步，水陌睁着眼第一次直视它。蒙真舟车劳顿，早已呼呼大睡。她一如往常毫无睡意，这次不同于以往的悲伤绝望痛苦，更多是担心与关切，不知道同一屋檐下的他们三人此时此刻境况如何。虽说他们不算大富大贵，到底也养尊处优，如今为了她乔装打扮沦为下人，她首先过意不去，其次是许多感动在心里流淌，莫名温暖，令她不能入睡，希望天早一些亮起来，可以找个机会去看看他们。 别苑的另一侧，三人挤在狭窄潮湿简陋的通铺上，无视环境艰苦，互相调侃。 “天啊，颜宜，我真想拿个镜子给你照照，从没见你脸上这么精彩过。哈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大象踩了一脚呢。”哈哈哈！娄珊珊五十步笑一百步，笑得前仰后合。 第24章 二十四、出游 “珊珊妹子，你的尊容也是惨不忍睹啊。” 娄珊珊停不下来：“我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我，好，好玩。哈哈哈。” 颜宜也是笑容满面，出于习惯想抹一抹脸，再一想反正暂时都得如此，便放弃了。待娄珊珊笑得差不多了，他才问道：“展兄，这些膏药擦久了，会不会破坏本来样貌？” “颜宜原来你还是很紧张你这张俊脸的。”娄珊珊笑道。 “胡扯，我一个大男人。倒是你，让你别来了你偏要跟，现在好好一张脸给弄成这模样。你别老忘记你是一个女孩子家，好吗？”颜宜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宠溺，总之娄珊珊听了非常受用。 “放心吧，颜老弟，这膏药只是长得丑了点，擦着更丑了一点。它本身是极好的护肤佳品，外人千金难求，保管你家珊珊妹子卸下满脸麻子后，更加青春靓丽无敌。” “那就好。不过展兄，接下去怎么打算？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颜宜面有难色，“珊珊总不能跟我们一起睡这里吧。” “既来之则安之。事发突然，这也是无奈之举。明天再看看了。珊珊妹子，就委屈你了。” 娄珊珊无所谓地耸耸肩：“好累了，睡吧。” 颜宜一脸不认同。 “少爷，我可以进来吗？”红袖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展君然立刻让她进来：“红袖，你怎么来了？” “想着你们需要，我拿了些干净被子和夜宵过来。” “哇，红袖你太贴心了。奔波策划一天，他们早就饿坏了。” “等等，娄姑娘，这些是少爷他们的……” 红袖话未完，娄珊珊一下子急了：“为什么？你歧视我啊。” “不是的，我来还想请娄姑娘到我房间去休息，你的夜宵在那里呢。” 展君然一听喜道：“红袖，真是辛苦你了。珊珊，很晚了，你快跟她去吧。” “这是红袖应该做的。请少爷和展公子早点歇息。” 娄珊珊不肯，大叫：“我不同意，我不去。” “珊珊妹子，你小点声。这个节骨眼您就别耍性子了，好吗？” “我是有原因的。别忘了，今晚要不是我装疯卖傻，我们哪里有那么容易留下来。万一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出状况了怎么办？再说了，万一被人看见我和红袖住在一起，怎么解释，不是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吗？”娄珊珊振振有词道。 红袖镇定答道：“娄姑娘，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告诉过管家了。你就安心跟我走吧。” “那就拜托你了。”展君然笑得特别灿烂，跟娄珊珊挥手告别，顺势推了她一把。 被推出门外的娄珊珊撅着嘴，嘟囔：“万一他们自己行动了把我搁在一边怎么办？” “不会的，娄姑娘。”红袖安慰道，“你那么聪明机灵，如你所说，他们离不开你的。” “那倒也是。我很好奇你怎么跟那个蒙臭管家说的，他那么龟毛死板居然会同意？” “很简单，我说我小时候也是满脸麻子，看着你们觉得亲切想多亲近，就让你跟我一起住了。” “呵呵，红袖，你真会说话。不过这些麻子可不是我本来的样子，让你见笑了。”娄珊珊又恢复好心情了。 看着这张明明刻意打扮丑陋无比的面庞，真诚微笑起来仍旧遮掩不住她本就亮如晨曦的光芒。红袖起初内心是介意她的出身，相处不过短短几分钟，她发现自己很难不去喜欢娄珊珊这样的女子。少爷果然没有看错人。 ＊＊＊　＊＊＊　＊＊＊　＊＊＊　＊＊＊　＊＊＊ “快快快，陌姐姐，起床了。我们去找好快乐玩。”蒙真大喊大叫。 水陌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有点回不过神来。真不敢相信，她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忍不住笑出来：“好，真儿，来告诉姐姐，你为什么喜欢他们三兄妹？” 蒙真歪着脑袋，作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大家看他们的眼神和看我的一样，都是不接受的。” 水陌听了不禁心疼，原来他都懂，孩子的心里其实都跟明镜似的：“怎么会呢，姐姐就好喜欢真儿，特别是认真吃早餐的真儿。” “真儿也好喜欢好喜欢陌姐姐，我马上乖乖吃饭。” 红袖送上早餐，递给水陌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水陌松了一口气向这个善解人意七窍玲珑的丫鬟点头致谢。 “少爷，等会想去找好快乐吗？” “想想想，这位姐姐你带我去好吗？” 蒙开亲自授权红袖照顾少爷少夫人起居，当然保密条款也是慎重交代。这位颇为自负的老管家对红袖十足信任，他确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可见红袖这丫头收买人心的功力之深厚。红袖敏锐察觉到，蒙真是他们行动的最佳理由和借口：“当然可以啦，姐姐也好喜欢好快乐啊。不过，这房子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当然比不上后山，那里有山有水，还可以抓兔子。” 一旁安儿眼睛突然放光，令水陌不寒而栗。红袖加油添醋：“你看安儿也很想去呢。” “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放心，这里你是少爷，你最大了，没人可以拒绝你的要求。走，我们去和蒙管家说。” 水陌听了，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自己，她确信以红袖的能耐他们今天绝对可以去后山。 一番后山是私人产业，绝不会有任何泄秘危险的论调，因为自己从小居住附近得以进入，让蒙开轻易放行。红袖没有说谎，后山的确是私人产业，她也从小居住，刚好是颜宜家的。 出发路上，三兄妹和红袖跟在蒙家马车旁走着。 “红袖，我有没有称赞过你真是太能干了？” “经常有的，展公子。”红袖不卑不亢。 “你不知道我娘一直想收红袖认作干女儿的，只是她不肯。”颜宜叙述道。 娄珊珊说：“红袖不做干女儿可以，肯定得做我姐姐。红袖姐姐，是吧？” “不敢当，娄姑娘。” “你嫌弃我？” “没有。” “那叫我珊珊就可以了。” “……是。”看了一眼颜宜，红袖道。 展君然仿佛又闻到情感纠葛的味道，不禁看向车子里的水陌。 第25章 二十五、颜家武馆 和安儿同乘马车，虽然马车是专门定制的巨型豪华版，她仍旧尽力挤到离它最远的角落，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神经有多紧绷。他靠近马车窗外：“嘿，深呼吸放松，看，外面蓝天白云，大雁成群飞翔，牛羊结伴吃草，都是自然现象。包括那只老虎。” “如果它是在很远的地方让我观看而不是在我脚下的话，我应该也会觉得它还挺可爱的。”水陌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展君然笑道：“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挺有幽默感。” 水陌嘴角扬起。 “你在跟谁说话，陌姐姐？” “少爷，你好。” “你是哪一个？” “我是大哥郝好。” “马车那么大，你们干嘛不都上来坐，这样快点，我也可以好好认认你们。” 众人一拥而上。安儿立刻被挤到离水陌最远的角落。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抵达美丽宽阔的后山。 蒙真很自然地由安儿和红袖陪着，跑到山后面玩耍去了，其余四人站在山顶，俯瞰整个得幽州。沿着几百层阶梯而下，正是颜家武馆。 “你没有告诉过我，你家是长这个样子的。”娄珊珊瞪大双眼道。 “不然要什么样？” “我就知道我到不了你家，看这阶梯，我绝对下不去，下去了也肯定上不来。”娄珊珊一阵疯狂摇头，刚才他们的马车是从山另一侧蜿蜒盘旋上来的，这一侧是彻底的陡坡。 颜宜轻描淡写道：“这个只是我们学员每日的热身课程而已。你要我就带你下去。” “过而不入，那就太失礼了。”展君然一把搂过水陌飞奔而下。 水陌吓了一跳，尖叫一声，第一反应闭上眼睛：“展大夫，快放开我。” “现在可不行，为了你的安全。”展君然哄道：“别怕，睁开眼，有我在呢。” 水陌有点气有点羞又有点好奇地慢慢睁开眼，不禁赞叹道：“好像在飞。” “还不错吧。” 身后传来娄珊珊的尖叫声，而后亦是欢呼声。四人先后抵达，刚一落脚就被颜家学员包围了：“来者何人？” 颜宜一抹脸，发现膏药早已彻底干掉，抠不下来。他们面面相觑，下一秒笑得不可抑制。 学员们莫名其妙，赶紧派人进屋报告，很快有人出来。 颜宜一见来人：“颜小佳，快点，我需要洗脸水。” “大哥？”颜佳佳惊呼，“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被娘知道，你就死定了。另外这三位是？” “佳佳妹妹，忘记我了？” “展大哥？你们这是拿脸滚在泥土里洗了是吗？这么面目全非的。”颜佳佳指示学员散了，迎着他们进了屋。 双脚踏入颜家大门那一刻，娄珊珊心里五味杂陈，第一次见到颜宜亲人，以如此面目不知幸或不幸。 ＊＊＊　＊＊＊　＊＊＊　＊＊＊　＊＊＊　＊＊＊ 三人很快洗簌完毕，坐在大厅等待。 娄珊珊生平第一次如此紧张，大气不敢出。水陌轻轻握住她的手，朝她点了点头，以唇语无声道：“没事的，放心。”娄珊珊心存感激，想笑，仍笑不出来。 伴随着�O�O�@�@层层叠叠布料丝绸的裙子摩擦声，颜夫人姗姗来迟，眉眼轻扫众人，一言不发，落坐品茶，随后眉头紧皱：“梅香，今天这茶不好。” “禀夫人，前阵子秦夫人托人送来的雨前龙井用完了，这其他地方的非上品茶叶自然入不了夫人的眼。”梅香意有所指，众人面色冷然，无人噤声。 颜夫人点头，皮笑肉不笑看向展君然：“君然，你好久没来了。你娘她近来可好？” “她很好，多谢伯母关心。”展君然恭敬答道。 “那就好，倒是你看着瘦了不少。怕是近来添了许多烦心事吧？”颜夫人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看向水陌和娄珊珊的位置。不等展君然回答便对着颜宜轻斥：“宜儿，怎么来了新客人，也不给为娘介绍一下，倒显得我失礼了。” “这是水陌，娄珊珊。她们从罗安城过来，都是我的朋友。”颜宜起身介绍。 “颜夫人好。”水陌和娄珊珊依礼作揖道。 “两位姐姐长得好美，我都快看直了眼。”一旁的颜佳佳率真赞美道。 “佳佳，你一个女孩子都这么说，更何况是普天下的男子们了。二位姿色如此过人，难怪我们家宜儿在外流连忘返了。” “娘……”颜宜以不赞同的语气唤道。 “怎么，我说错了吗？”颜夫人反问。 “现在可以不提这事吗？” 颜夫人沉默不语，面露不悦。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水陌与娄珊珊尴尬站立一侧，不知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才合适。 “我倒觉着，在大哥眼中根本没有女孩子长得比他好看。从小他就像娘，美得经常让人说是女孩子。就不像我，完全遗传了爹的粗旷。唉…”颜佳佳夸张的叹了一口气，逗笑了颜夫人。 “就跟你爹一样爱瞎说。”颜夫人不再板着脸，带着为人父母的娇嗔道，“好了，学员训练的时间到了，佳佳替我招呼宜儿的朋友们。”临走不忘在她耳边吩咐：“这次不许再让他出去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厅内所有人都听见了。 “颜小佳，你去忙吧。我们自己可以了。”颜宜干巴巴道。 “我才不要，你还想和小时候一样扔下我自己去玩，不让我跟啊。” “胡扯。小时候明明是你自己到处去玩，不跟我在屋里读书才对。” 颜佳佳不搭理他，上前和姑娘们打招呼：“水陌姐姐，珊珊姐姐，我没认错吧？” 二人点头：“佳佳姑娘好。” “不用跟我客气，叫我佳佳就好了。珊珊姐姐，我很好奇为什么刚才你们要化装成那个样子？” 沉浸在紧张气氛中的娄珊珊反应不过来。展君然大声道：“佳佳妹妹，那是我最新研制出来太阳晒不黑的芦荟膏。” “这么神奇，我也要试试，我整天在太阳底下风吹日晒的最需要了。” “当然可以啊，不过要不要跟伯母交代一下，不然我怕她会认不出自己的宝贝女儿哦。” “快拿给我，我改天和她一起试。”颜佳佳一把拿过展君然手里的罐子，“这都到午膳时间了，我们去吃饭吧。” 第26章 二十六、配不配 “佳佳姑娘，多谢你的邀请，只是时候不早，我们要回去了。”水陌推辞。 “怎么可以？我娘会说我没家教的。是吧，大哥？” “没关系，改天吧。颜小佳，我们走了。” “不行啊，大哥……” 水陌拉着娄珊珊的手道：“颜公子，我们自己走就可以了。你还是留下吧。” 娄珊珊握紧了水陌的手：“对，你留下吧。展大哥，我们走。”说完拉着水陌大步流星往外冲。展君然朝他们兄妹俩点了点头，连忙跟上。 “放开我，颜小佳。”颜宜语气严厉。 颜佳佳轻轻拉住颜宜的手，她天生神力，得幽州无人能敌，何况从小拿笔比拿刀枪还多的颜宜：“大哥，你别为难我，也别再让娘难过了。上次你不辞而别就是几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又不肯过来见我们，娘都急坏了，还是盈姐派人来通知说你去了她家，娘才没有全城大搜索的，今天你就留下吧。” 妹妹这般恳求，颜宜只能点头。身在此，心已远，许多事情，总难两全。 “我回屋了。别让人打扰我。” 看着大哥失魂落魄的样子，颜佳佳开始怀疑自己做得对不对，想起那两位漂亮姐姐，也不知大哥喜欢哪位，爱情到底是什么，好像很难懂的样子，算了，还是去练武比较简单。 ＊＊＊　＊＊＊　＊＊＊　＊＊＊　＊＊＊　＊＊＊ 三人一路抹脸完毕，展君然左拥右抱将二人带至山顶，刚好蒙真与红袖自远处归来：“陌姐姐……好快乐……喊得不胜欢愉。” 娄珊珊一言不发，尽管此刻面目全非也看得出她面色凝重。红袖见少爷没有跟来，心下明白有事发生。 “一二三，三二一。嗯？陌姐姐，少了一个人。谁不见了吗？” “回少爷，是我弟弟，他有事晚点回去了。我们可以先走。”展君然答道。 “真儿，玩了一个早上，饿了吗？”水陌直接牵着蒙真上了马车，“车上有东西，我们先吃点，好不好？”红袖上车伺候他们进餐，安儿跟在后面跳了上去。 展君然与水陌心有灵犀对视了一眼，他担心她与老虎，她担心娄珊珊和颜宜。水陌微笑点头，让他放心。展君然也朝着娄珊珊方向点了点头，让她别担心。 一行人除了蒙真，都心事重重踏上归路。展君然故意落在后面找机会与娄珊珊讲话。 “珊珊妹子……”展君然刚开口就被娄珊珊制止：“别说话。” “这……路有点远，挺无聊。” “没心情。” “那我更需要在这里陪你。虽然我也知道你现在比较希望他可以陪你。” “不，我要他陪。他应该陪在他的家人身边。”娄珊珊语带哭腔。 “珊珊，在颜宜心里，你就是他的家人。” “妹妹嘛，我知道。” “我和颜宜一起长大，他这个人，这么说吧，某些方面确实很天才，某些方面简直没有人比得上他迟钝。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心里有人就算了，还喜欢上别的人。难就难在他的固执也是一顶一的。” “你是说他除了喜欢水姐姐，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人，一个水姐姐我已经比不上了，还有别人啊？” 展君然不禁笑了出来：“你们俩，在迟钝方面真是有得比。珊珊，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上颜老弟的？” “第一次见面就喜欢啦。”娄珊珊坦然道。 “我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娄珊珊撇开眼：“上次我生日的时候。” “你们认识有三四年了吧？”展君然摇着头。 “不要笑。你还没告诉我颜宜真正喜欢谁？“ “你啊……”展君然笑着道。 娄珊珊明显没反应过来：“快说是谁？” “我说了就是你，娄珊珊。”展君然手指向她。 娄珊珊愣了一下，拉下脸打掉展君然的手：“别闹了，展大哥。” “我没有……”突见前方一阵慌乱，展君然诧异道，“马车怎么停了？” 他们连忙上前，只听马夫喊道：“前面突然有人，少爷少夫人，抱歉惊扰你们了。” 前方一人临风而立，英姿挺拔，只是相貌惨不忍睹。 “那不是郝快吗？”红袖率先道。 娄珊珊先是一喜，继而低头不语。 展君然快步向前迎接颜宜：“老弟，你又走密道不辞而别了？” “我没有办法不来。”颜宜只是看着马车，淡然而坚定道。 马车继续前进，天气依旧晴朗，只是彼此心情不太明朗，前程未卜，心意未知。 ＊＊＊　＊＊＊　＊＊＊　＊＊＊　＊＊＊　＊＊＊ 当晚，水陌唤来娄珊珊，刻意避开红袖，二人独处。 “我说过，希望每次你难过的时候都陪着你。要你们为我如此委屈，我十分过意不去，同时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高兴现在我们都在一起。不管怎么说，今天总算见到了颜公子的家人。珊珊，我看得出来你心里不舒服，告诉我好吗？” “水姐姐，我现在心里好乱，不知道怎么说。”娄珊珊苦恼道，“以前我从没想过，喜欢一个人还要考虑配不配得上的问题。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害怕去他家了，因为我其实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别这么想，珊珊，真的。你看我和蒙真，貌似门当户对，事实绝非如此。配不配得上是外人在看，幸不幸福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他们都接受不了我的，我的这份喜欢是不是错了？我真的好乱，不知道该怎么做。”娄珊珊特别烦躁地趴倒在桌上，睁大双眼，正对着水陌房里的梳妆镜。看着镜子里那个面目全非的女子，娄珊珊突然灵光一闪，大叫起来：“我知道了，我想到怎么做了。” “你想到什么了？”水陌完全跟不上娄珊珊怪异的节奏。 “我需要改变，水姐姐。我需要完全摆脱过去的自己，重新做人。”娄珊珊兴奋道，“当然我还是那个我，只不过换个身份。你说得对，配不配得上是外人说的，那我只要让外人认不出我就好了。这个好这个好。” “你慢点说，别晃来晃去的，都把我转晕了。”水陌云里雾里的，有听没有懂。 “我停不下来，有太多事情需要改变了。水姐姐，我先回去了。”娄珊珊急急忙忙冲了出去，水陌拉都拉不住。 看着那个风风火火的背影，她忍不住羡慕，自己身上永远没有她那样的活力和勇气，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 现在，为了所有人好，她需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很早就应该做的事。一直想寻找更恰当的时机，她想，或者在这件事情上永远没有最合适的时机。 第27章 二十七、拒绝 夜深人静，别苑另一侧，简陋通铺上，二人合衣躺下。颜宜忍不住疑惑道：“展兄，你觉不觉得珊珊今天有点奇怪？” 展君然忍住嘲讽他的冲动：“哦，你说说哪里奇怪？” “水陌让我留下我可以理解。珊珊也叫我留下就不太对劲。” “颜老弟，我问你，今天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来？” “你们都在这，我没有理由不来。”颜宜理所当然道。 “对不起，我没问清楚。你来肯定不是为了我，对吧？我想问，你是为了珊珊妹子，还是水陌姑娘？” “都有。”颜宜再次毫不犹豫回答。 展君然再接再厉：“我再具体一点，当时水陌姑娘情况没有大的变动，你过一两天再来都是可以的，你为什么不听伯母的话着急赶来？” “我就想着，当时珊珊不太对劲，需要跟来看看。” 展君然忍不住打了个响指：“那就对了。” “展兄，什么意思？”颜宜不明白。 看着颜宜一副孺子可教的真诚面容，展君然孜孜不倦：“颜老弟，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其实你是喜欢我们珊珊妹子的。” “我当然喜欢她。”颜宜斩钉截铁。 “不是，我是说，你对珊珊妹子的喜欢，不是你现在认为的那种，而是你自己认为对水陌姑娘那种喜欢的喜欢，你明白吗？” “这么绕你自己明白吗，展兄？” “是有点绕。”展君然思考了一下，“我再说明白一点。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其实是珊珊妹子，而不是水陌姑娘。” “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这么问。我不是很明确告诉你，我喜欢水陌姑娘，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吗？” 展君然宣布：“我放弃了，睡觉。” “等等，展兄，你还是没有告诉我珊珊怎么了。” 展君然不理他。 ＊＊＊　＊＊＊　＊＊＊　＊＊＊　＊＊＊　＊＊＊ 颜宜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后，决定还是直接去找娄珊珊问一下。摸黑走过家丁们住的南苑，拐过长廊，一转头，看见水陌款款而来。 她同时看见了他，手往院子一指，他意会。二人一前一后，到达后院亭子。 环顾四周无人后，水陌将袖中之物拿出，递给颜宜：“我来，是想把这个还给你。” “这不是？”颜宜立刻认出那副画，“已经在你这了。” “我拿到它的时候，他们称画中人是，你的意中人。”水陌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没错，我喜欢你，你是我的意中人。”颜宜直言不讳。 “谢谢你，颜公子，很抱歉我不能收下它。”水陌深呼吸后，认真道。 颜宜急忙解释：“我知道，你现在非自由之身。我明白你的处境，你不用现在就回应我的心意。当初我让珊珊代为转交时并未让他们告诉你实情，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这幅画本来就是你的，请你收下。” “不，颜公子，无论我是何种身份，何种处境，我都不可能在明白你的心意之后还保留这幅画。作为朋友，我真心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除了友情我知道我无以回报。希望你能够早日发现真正值得你去珍惜的身边人，多多陪伴家人，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明白了。没关系，我会等的，等你接受它。你放心，等我看到你得到真正的快乐之后，我就会安心回去陪伴我的家人。”颜宜貌似平静地收起画卷。 水陌暗暗叹了一口气道：“时候不早了，我应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水……姑娘。”颜宜面朝刚才的方向前进。 水陌提醒道：“颜公子，那里不是回南苑的方向。” “我知道，我想去看一下珊珊，是这个方向对吧？”得到水陌确认后，颜宜继续转身前进。 “颜公子，”水陌站立原地看着，忍不住开口唤住他，“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我。” 颜宜表情有点匪夷所思道：“你不会也想说我喜欢珊珊吧？” “为什么说也？” “刚才展兄也这么问我。” “原来不是只有我察觉到。” “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才能回答。晚安，颜公子。”水陌微笑道，转身回去。 待她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颜宜突然改变主意，原路返回，一路沉思。 二人完全没有留意到，在亭子周边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偷窥了全部，内心暗自盘算着。别苑众人沉浸在各自心思里，完全不知风雨欲来。 ＊＊＊　＊＊＊　＊＊＊　＊＊＊　＊＊＊　＊＊＊ 一大早水陌就赶到红袖房间：“珊珊，我听红袖说你彻夜未眠，不知捣腾着什么，就过来看看。” “别忘了，你才是有失眠困扰的那个，水姐姐，我只是脑子里想太多东西睡不着而已。”娄珊珊一脸困顿模样。 “在想什么呢，昨天话没说完就跑了。”水陌细心为娄珊珊缕了缕耳边掉落的发丝。 “正好，水姐姐，你帮我看看，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娄珊珊拉着水陌坐了下来。 “你聪明伶俐，美丽大方，能歌善舞，能说会道，想做什么都可以啊。” “水姐姐，说真的，你们个个都有一技之长，颜宜不用说，才子一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武功。展大哥呢，是出了名的怪医，特别擅长制作养颜圣品。你是名门闺秀，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不仅刺绣一流，还懂经营。反观我自己，除了那些不切实际的表面功夫，我没有一样可以自力更生的技能。” “珊珊，你忽略了一点，是因为你，我们才相识相聚，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了。你的热心和同情心与生俱来，把我们都凝聚在你身边，愿意一切为你所用。我现在并不知道你的打算，我知道的是但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义无反顾。” 娄珊珊感动得握住水陌的手：“水姐姐，谢谢你。你说得对，我不是只有自己，还有你们。我想好了，我要自己当老板，开一家专属于女人们的店。我了解女人，知道她们的需求，知道怎么样帮助她们变得更美，更有魅力。” 第28章 二十八、报信 娄珊珊一副兴奋样，水陌可没有她那么乐观：“珊珊，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一直在想，怎么样可以自力更生，养活自己，开店就可以，很适合我。” “那太辛苦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经营筹划，什么都要自己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你不也是这样的嘛，水姐姐。” “我不一样，有蒙家给我依托，再说没有人真正重视我。” “无论如何，我已经决定了。我无依无靠，至少还有你们。水姐姐，你会帮我的对吗？” “当然。你想要我做什么？”水陌毫不犹豫。 “做你最拿手的事情，刺绣。我不会画画，不过我眼光好，可以让颜宜帮我画衣服的样式就可以了。然后再把展大哥做的养颜的东西拿来卖，肯定很赚钱。” “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资金店铺布料供应等等都是问题。” “看，你都先帮我想到了。我就想了个店名，叫三宜居，宜家宜室宜人。怎么样？” “是珊珊和颜宜的合称。” “被你看出来了，水姐姐。” “我何尝不知，你做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他。可是他，不知何时才能懂？”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他，更是为了我自己。做我们这一行，年龄一过，人老珠黄，一点退路都没有了。我现在算是提前作打算而已。地点嘛，就在这里。罗安城我是不想回去了。走走，我们去找展大哥，他懂那么多，一定可以帮我出很多点子。” 水陌再一次感受到了娄珊珊身上无穷的勇气和正能量，她总是那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然后义无反顾的去做，就算是错的也不后悔，再改就是。最重要的，她一直是自由的，不受任何限制，无论心还是身。自己看似拥有一切，其实身心受限，最多的便是来自内心的恐惧，也许只要跨出一步，会发现许多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而娄珊珊是那少数拥有尝试勇气的人，无畏无惧。 ＊＊＊　＊＊＊　＊＊＊　＊＊＊　＊＊＊　＊＊＊ 清晨，得幽州郊外，空气怡人，身穿天蓝色骑马装女子正策马奔腾，格外神清气爽。 前方一匹马迎面奔驰而来，女子来不及反应，硬生生摔倒在地。来人同样摔倒，迅速爬起，急道：“对不起，我赶时间，你有没有怎么样？没有的话我先走一步。” 女子还来不及开口，来人上马就走了。整个得幽州还无人敢如此无礼对待她一代神力女子颜佳佳，她立刻施展武功追上前头挡住那人去路：“停，你给我下来。不说清楚不许走。” 男子并未下马，只是讲理道：“这位姑娘，我知道是在下的过错。可事出紧急，请你先让我过去。” “不行，惹到本姑娘不好好道歉就别想走，天大的急事也没有我脾气大，给我下来。”颜佳佳上前拽了男子一把。 男子没有料到一个女子有这么大的力气，冷不防的再一次摔下马，叫出了声：“哎哟。” 颜佳佳嘲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摔个跤也好意思叫。” “姑娘，我想你这下摔断我的腿了。” “骗谁啊？” “不信你自己看。”男子疼痛难耐吼道。 颜佳佳半信半疑上前用手一捏，男子闷哼出声：“没断，估计是�J到了，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出了这么大力。” “我是真的急着去救人，现在可好？看不出你一个女孩子，力气跟牛一样。” 这无疑戳中了颜佳佳的痛处：“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本来还想帮你来着，现在，我看就不用了。”说完，她扭头就走。 男子急唤：“姑娘，姑娘，别走。好歹你也告知去哪里找你，在下好登门道歉。” “这还差不多，”颜佳佳本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你进得幽州到颜家武馆说找颜佳佳就可以了。” “你是颜家武馆的？”男子声音一喜，“这么说你一定认识颜宜？” 颜佳佳戒备道：“认识啊，怎么？” “太好了，姑娘，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事关生死，还请姑娘不计前嫌，务必帮我将这封书信尽快送达颜宜手中，在下感激不尽。” “你的意思是他有危险？” “可以这么说。”男子含糊道。 “看，你的马。”颜佳佳突然指向男子身后，他应声回头，同时大叫一声，“啊！你做什么？” “帮你一把而已。现在趁着你休息片刻告诉我颜宜他怎么了？” “姑娘，不是在下……” “如果我不是颜宜亲妹妹，我也没必要自找麻烦。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男子明显发愣与女子对视一阵后，点了点头。 ＊＊＊　＊＊＊　＊＊＊　＊＊＊　＊＊＊　＊＊＊ 不出所料，娄珊珊的主意得到贪财怪医展君然的大力支持，她并未告知颜宜事实，只称她一时兴起。 连日来，众人出谋划策，颜宜按照娄珊珊指示作画，水陌刺绣，展君然寻思制作更多瓶瓶罐罐。本来郝快乐组合的主要任务就是陪着蒙真，为此他们有许多机会聚在一起默默进行。有三人陪伴水陌身边，手头又有许多功夫要赶，失眠这一阵子都没有再发生。 他们忙，蒙开更忙，自偷听一切后，他立刻向蒙青报告，一边继续窥视一边等待指示。这天，他等来了送信的人，信上内容毫无疑问，蒙青这次必然立刻召他们回去，他要亲自处理。消息传来时，他们正聚在一起。 “这么快？”娄珊珊不乐意道。 水陌尽力掩饰失落：“差不多时候了。” 颜宜放下画笔：“到了一定要走的时候了吗？” “我想是的。”展君然沉声道。 “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你们也整理一下离开蒙家吧。” “什么话，水姐姐，我们当然要跟你一起了。正好我有事情回去处理一下。对吧，展大哥？”娄珊珊肯定道。 展君然赞同道：“对，水姑娘。我们跟你一起走。” 第29章 二十九、落网而逃 “不行，这次我坚决不同意。回去罗安城和在别苑完全不一样，我们不可能瞒过那么多人，更何况蒙家主人。展大夫，盈姐还在等你回去陪她，颜公子你的家人也是。珊珊你一个人女孩子我更不能让你这样冒险，还有红袖也必须留在这里。趁现在没人注意，你们找机会离开。” “依我看是来不及了，”蒙开带着众家丁冲了进来，“快，把他们三个给我抓起来。” “蒙管家，这是怎么回事？”水陌急问。 “少夫人，怎么回事，你知我知。你应该是不会希望我在这里说清楚，我怕到时候难堪的人是你们。老爷交代我把你们通通带回。少夫人，还请你自觉地跟少爷一起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四人交换眼神，展君然暗示大家稍安勿躁。水陌眼睁睁看着蒙开将他们三人五花大绑带走后，也被丫鬟盯着回到房间和蒙真安儿一起。直到出发时候，她才看到红袖和他们三人一样被五花大绑上了一辆全面封锁的马车。瞬间，水陌认出了站在蒙开身后那个送信的人，顿时心寒如水，面色如霜。 ＊＊＊　＊＊＊　＊＊＊　＊＊＊　＊＊＊　＊＊＊ 一路沉默。 中途休息时，蒙开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封锁住的马车，他们正在闹脾气不肯吃饭。水陌坐在树下和蒙真一起用餐，同样吃不下饭。那人趁机来到大树后面唤道：“水儿，先别生气，也别用餐。” “正好吃不下。”水陌冷淡道。 “时间紧迫，回头解释。一会儿记得假装晕倒，我会去把他们放走。” “真的吗？齐大哥。”水陌吃惊问道。 来人正是齐子扬：“抱歉来不及通知你们，我说过，能帮得上你的我一定义无反顾。” “我相信，请你一定救他们。”水陌恳求道。 “现在，倒。” 水陌面向马车做晕倒状，随后睁开眼睛偷看着。齐子扬发送信号后，从蒙开腰间拿下钥匙打开马车的锁，帮助四人迅速解开绳索。 远处尘土飞扬，夹杂女子吆喝声，正是颜佳佳驾着马车奔驰而来。 齐子扬向水陌招手，她应召而来：“快，水儿，现在跟我们一起离开。” “不行，我不能再拖累你们。” “我知道你的顾虑。听我说，这次我急忙赶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跟水家布店有关。这几年店里亏损厉害不是意外而是蒙家派人蓄意破坏。” “你说什么？”水陌惊道。 “前一阵子我无意中发现蒙家布店有一大笔不明支出，心存怀疑，经过一番调查才最终确定。我想蒙家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牵制你，水儿，你务必跟我们走。我们一起回去白水城，帮助你家父母。” 众人闻此，脸色皆不好看，安静等待水陌的决定。 “不，我还是不能跟你们走。有那只老虎在，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它都会找到我。为了我，你们已经遭受如此粗暴对待，一旦回到罗安城，你们更是在劫难逃。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了，快走。” “不，水姐姐，要走就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娄珊珊拉着水陌坚决道。 “不……”水陌话音未完人已倒在颜佳佳怀中。 “水姐姐！水儿！水姑娘！”众人惊呼。 “我说你们，好不容易放出来了，还有空在这里磨磨唧唧，直接带走得了。”颜佳佳理直气壮道。 “这样不好吧？”娄珊珊问出大家心底的疑问。 “再不好也这样了，大家上车。”展君然果断道。 众人行动，颜佳佳大喝一声，又一阵尘土将他们带离。 坐定后，才发现多了个人。齐子扬问道：“她醒了之后怎么解释？” “不解释。”颜佳佳在前头接到。 “谢谢公子今日搭救。在下展君然，请教公子。” “忘了介绍，在下齐子扬，杨子齐也是我。不必客气，感谢你们为水儿做的一切。” “娄珊珊扶着水陌，忍不住问道：“我是娄珊珊，他是颜宜，红袖。你和水姐姐是？” “青梅竹马。”齐子扬言简意赅。 “哦！～”此为众人内心语气词，虽知他们一定发生许多故事，但半天折腾让他们失去追问的气力。众人闭目养神中，马车抵达颜家武馆。 ＊＊＊　＊＊＊　＊＊＊　＊＊＊　＊＊＊　＊＊＊ 众人刚下马车，颜夫人雷霆万钧之势而来：“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人和我说一声？我颜家开武馆不开客栈，任由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娘……”颜佳佳一开口就被颜夫人喝道：“你给我闭嘴，等会儿我再收拾你。颜宜，你说，怎么回事？”颜宜二话不说，跪了下去，惊呆众人。 “你，这是做什么？” “娘，儿子从不求您。这次，求您帮帮我们。” 颜佳佳见状冲上来拉着颜夫人，一阵乱用成语：“娘，你不知道蒙家他们欺人太甚，逼良为活寡妇。尽用些卑鄙无耻的商业勾当逼迫水陌姐姐这样一个貌美如花娇滴滴的女孩子家嫁给他们天生智障低能的独生子。” “想不到堂堂罗安首富竟然如此不堪。”颜夫人感叹道。 “对啊，大哥他们看不过去才帮忙的。您从小不就教育我们学武一为强身健体，二来学有余力自当助贫扶弱。” “你们像学有余力的样子嘛？”颜夫人嗔道。 “就是没有才特别特别需要娘您的大力支持啊。” “好了，颜宜你起来。一个个这么夸张。”颜夫人上前替儿子整一整衣服，颇为自信道，“你娘我没多大本事，但任蒙家再有钱有势，颜家武馆他还动不了。” “多谢颜夫人。”众人立即道谢。 “放心吧，你们下去好好休息。”颜夫人环视众人道，“红袖，你跟我来。” “是，夫人。”红袖恭敬跟去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红袖。”颜夫人命人奉上香茶。 “只是红袖的分内之事。”红袖作揖道。 “坐坐坐，你老跟我这么客气。我不知道这次宜儿让你去做什么，我想一定不是容易的事，才需要你去这么长时间，对吗？” 第30章 三十、应对 “红袖自小奉夫人之命伺候少爷，理应听从少爷吩咐，并无难易之分。” “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你甘心做一名丫鬟，而不答应喊我一声干妈。你知道，我心里早已将你当女儿看待。我自己的一双儿女，你也清楚，宜儿不长进，佳佳完全没有女孩的样子。” “夫人千万不要这么想，小姐性子与您如出一撤，将来定和夫人一样成为女中豪杰，少爷只是内敛了些，喜文不喜武而已，何况他也是名满江南的才子。” “佳佳的确像我，宜儿那点名气，若不是你苦心经营策划了几年，凭他无欲无求的样子哪里来的才子名号。现在看来，是这个名号给他惹来了□□烦。”颜夫人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忍不住问道，“红袖，照你看来，少爷对那两位姑娘如何？” “夫人的意思是指？”红袖装傻。 “我是问，宜儿喜欢哪一位？” “夫人，少爷的心思红袖不敢妄自猜测。”红袖语气淡然，“两位姑娘相貌皆属上乘，难分伯仲。” “一个青楼女子，一个有夫之妇，长得再美又如何。宜儿的眼光可真是……红袖，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了，实在不知道就猜给我听。” 眼看颜夫人怒从心起，红袖听从道：“在红袖看来，表面上，少爷对水陌姑娘一见钟情，不过我觉得娄姑娘才是他真正心之所属。” “你是说，他两个都要。”颜夫人显然难以接受，“若他们都是良家妇女，再来十个我都无所谓，现在，这可怎么办？” 红袖被某个字眼刺痛，沉默不语。 “红袖，你可得帮帮我。” “夫人，请不要太烦恼。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不妨与两位姑娘多加接触，或许你会发现事情没有想象中那样糟糕。” “也是，蒙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几日就会上门来了。我总要看看颜家是在帮谁，值不值得了。”颜夫人转而说道，“我想出了这事，盈依在她的小竹屋是呆不下去了，这会儿也快到了吧。” 果然，丫鬟通报柳盈依已到，她一副着急样子：“燕心，我听说君儿他们被蒙家抓走了，怎么会这样？” “红袖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颜夫人递给柳盈依一杯茶，“别急，他们都在这了，先喝杯茶，我慢慢跟你说。要不是孩子们出了事，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肯主动过来找我呢。” “燕心，你知道我的顾虑。” “我懂，几十年的交情了怎么能不懂你，只是你也别太苦了自己。” “我一个人清净自在，你一个人操持颜家那么大的武馆，要说苦，你可比我辛苦得多了。” 只有在挚友面前，颜夫人才肯让自己放松下来，幽幽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老了，最近总觉得累。不像你，多年不见，倒更显年轻了。” “孩子都有喜欢的人了，我哪里还年轻呢。” “你们君然也有人啦？真好，不像我们家宜儿，尽招惹麻烦。” “以宜儿的性子，是很难惹上麻烦的。我猜八成跟君儿有关。宜儿出去好几年了一直平安无事，君儿去罗安城才几天便兴师动众几回了。” “你的意思是，你们家君儿也喜欢上她们？” “你知道宜儿喜欢她们了，红袖说的吧，也就那丫头眼尖。君儿应该只喜欢一位。”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红颜祸水啊。” “燕心，其实水陌和珊珊都是挺好的姑娘，你不要被表面蒙蔽了。” “也就你觉得天底下都是好人。不过连你也这么说了，我确实有必要多多认识她们。别到头来惹了一身腥，还不知道是为啥。” “到底为什么蒙家要抓他们呢？” “具体的我说不清楚，只知道人救回来了。一起去问问也好。” ＊＊＊　＊＊＊　＊＊＊　＊＊＊　＊＊＊　＊＊＊ 一行人聚在水陌昏睡的房间，各自沉思，并不交谈。 “这么久了，水姐姐怎么还没醒？”娄珊珊守在她床边，担心道。 “不会是我下手太狠了吧？”颜佳佳颇感内疚地看了齐子扬一眼。他的全副身心都在昏睡佳人身上，颜佳佳低下了头。 展君然上前把脉：“没有，她身子本就弱，加上忧虑过重，太累了自然会睡久一点。” “君儿，你们都没事吧？”柳盈依进门连忙查看一帮孩子们。 展君然笑着点头，娄珊珊回道：“盈姐，我们没事。只是水姐姐她……” “可怜的孩子，苦了她。”柳盈依温柔地看着床上虚弱的人儿。 “现在最要紧的是商量如何应对蒙家，否则到时你们都可怜不了她了。”颜夫人冷静道。 “燕心说得没错，君儿你们快说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因我而起，还是我来说吧。”水陌在此际转醒，悠悠道。她双眼盯着床顶，不看任何人，将她如何忍痛嫁入蒙家，如何差点中毒身亡，他们三人又如何因帮助她陷入困境，语气平和缓缓道来。只是近几个月的事情而已，水陌觉着仿佛已是半生，那样漫长。 “我明白了。小伙子，你过来。”听罢，颜夫人向齐子扬招手，“你说，你发现蒙家陷害水家布行，可有证据？” “蒙家的账目不明，我已摘抄留底。” “很好，这只是物证。有人证吗？” “这些账目都指向一个人。” “谁？” “锦绣织坊老板李鸿。” “他现在在哪里？” “我来得幽州之前调查了他，人应该还在白水镇。” “好，小伙子，现在你和宜儿君然赶到白水城，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来一趟。” “我也要去，娘。”颜佳佳凑热闹道。 “你一个女孩子在给我家好好呆着。” “伯母，佳佳跟我们去会更好，您知道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她。” “这倒也是，那佳佳你跟着去一趟，记住不许惹事。” “蒙家这会估计赶来了，我们怕是来不及了。” 第31章 三十一、出发 “佳佳，让人把前一阵子刚进的宝马牵过来。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好马性烈，骑不骑得上你们各凭本事。君然你有花家特供的千里马，大可先行一步。” “颜夫人，我想一起去。”水陌轻声请求。 “我知道你想念双亲，不过你身子弱，还是在这好好休养。”柳盈依温柔劝导。 “盈姐说得没错，水姐姐，你安心在这休养，放心交给展大哥他们，我会在这里陪你的。”娄珊珊说话时候看着颜夫人。 颜夫人没有反对。 武馆学员牵来三匹宝马，黑皮应召而来，展君然环视众人后，策马离去。颜夫人骄傲地看着一双儿女轻松骑上桀骜不驯的马匹。只剩下齐子扬一人灰头土脸，被摔了好几次。 颜佳佳终于看不过去：“齐子扬，你骑我的吧。” “谢谢颜姑娘，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等下你受伤了，我们还得照顾你呢。别逞强了。” “我没事的，你不是会治嘛。我总得让它知道，我不怕。”齐子扬指了指瞪大眼急躁踏着步的宝马。 这一次他摔得颜佳佳闭上了眼睛。久久，他才爬了起来。马儿仰着头，侧眼看他。他盯着它，反而笑了，又翻身上马。这次他夹紧马肚，驱马往前，烈马仍在反抗，看着颠簸仍旧上了路。 送走他们，颜夫人淡然交代：“天色已晚，你们早点用膳好好休息吧。” “颜夫人，请留步。”水陌唤住了她，不顾娄珊珊阻止起身下床，“水陌多谢颜夫人收留搭救，大恩大德纵然此生报答不了，下辈子定当还您这份恩情。” “不错，还算懂得感恩。别担心，这份恩情你一定有机会还的。现在还是养好身子吧，蒙家人一到，够你折腾的。盈依，陪我用膳，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只要不是陪你喝酒就好。你们听话乖乖休息，我再过来看你们。” ＊＊＊　＊＊＊　＊＊＊　＊＊＊　＊＊＊　＊＊＊ “水姐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用膳时，娄珊珊瞧着水陌安静神色小心问道。 “嗯。” “你是在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们不理会你的反对强行将你带到这里，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好。” 水陌看着珊珊，夹了菜放在她碗里：“如果我说，我不是在生气，你信吗？” “信啊，水姐姐你不会骗我的。” 水陌内心一暖：“去掉如果，我真没有生气。只是心情确实有点糟糕。” “你是在担心蒙家他们，是吗？水姐姐别怕，有颜宜在，他们这个武馆的人好像都挺厉害的。” “这个我知道。只是事情变化太快，都不在预料之内，我实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管我怎么做，都有人会受伤害。留在蒙家，他们会继续破坏我们水家的生意，可我离开了，蒙真他……” “水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替蒙家的儿子着想。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好吗？只有你这次摆脱蒙家控制，你们家还有你才不会再受到他们更多的伤害。” “话不能这么说，其实他们也没有真的让我吃苦。” “这么畸形的婚姻难道不比对□□的摧残可怕吗？我知道在你的内心深处一定有比你的道德感更强烈的追求，那就是你对幸福和自由的渴望。不然你不会夜夜失眠，一直以来，好像是我们在影响着你去对抗你的不平等对待，其实是水姐姐你一直散发出渴望自由的气息让我们不忍心不能够去放弃你。每次你看着我，我都感觉你很羡慕我，虽然我们两个之间你才是出生良好的名门闺秀，可你一直很羡慕我，对吗？” 水陌表情似乎释然又带点凄凉：“珊珊，我一直以为你只是特别热情开朗，没想到你这么聪慧。你说得对，我特别羡慕你，羡慕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喜欢一个人就用力喜欢，有梦想就去努力实现，永远那么自信勇敢，洒脱自在。” 娄珊珊难得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水姐姐，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有那么好。颜宜展大哥他们都觉得我太容易冲动不考虑后果。我也老觉得自己还没长大，不像你总是替别人考虑，比我懂事很多。” “如果我真的懂事，就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了。我真的从来没想过用暴力的手段离开蒙家，我天真的以为会有其他更委婉的办法，时间久了自然会告诉我有不伤害任何人而让事情得到解决的办法。难道真的没有吗？”看着娄珊珊困惑的眼神，水陌道歉，“对不起，珊珊，我不应该拿这些问题来烦你的。” 娄珊珊笑笑：“水姐姐，可能我头脑比较简单，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简单就好。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水陌担心道。 “放心吧，水姐姐，他们不会有事的。” 看着娄珊珊依旧一脸自信，水陌终微微一笑。 ＊＊＊　＊＊＊　＊＊＊　＊＊＊　＊＊＊　＊＊＊ 白水城，最热闹的大街，最有名的花楼里，一片醉生梦死。 “你确定李鸿会在这里？”二楼包厢内，颜佳佳一边观望大厅，一边问道。 “李鸿为人贪财好色，这里是他每天必来之处。”齐子扬肯定道。 “可都等这么久，啥也没见着。” “来了。”齐子扬一指大厅内刚出现的猥琐大叔。 “哇，长得真像嫖客。” “佳佳，注意言辞。”颜宜斥道。 “我讲话很符合扮演的身份，别忘了是你们硬要我去那个那个啥他的。” “靠你了，佳佳妹子，上场。我们就在旁边看着，有事第一时间救你。”展君然郑重道。 “放心吧，我去了。” “大爷，您来啦！”颜佳佳推开李鸿的包间，扭着腰，嗲着声，瞬间进入角色。 隔壁的三个大男人忍不住头皮发麻，可李鸿并不买账：“你是谁啊，小水仙呢，老鸨……” 第32章 三十二、受伤 “这位老板，是小水仙姐姐让我先过来伺候您的，她还在细心打扮，想给您惊喜呢。” “既然这样，就过来坐吧。” “是。大爷，我先给你倒酒吧。” “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衣服这么多，新来的吧。” “大爷，喊我佳佳就可以了。” “就你这个样子也配叫佳佳。” 颜佳佳努力维持的谄笑面容有一丝破裂：“大爷，不要取笑了。” “我没有取笑，说真的，你外面这件袍子脱了。” “这个，不好吧。”颜佳佳口气僵硬。 谁知李鸿直接上前出手，颜佳佳条件反射卸掉他的手。 “你！”李鸿变了脸。 “完了。”隔壁三人做好准备。 颜佳佳吓了一跳防备等待。 “有点意思，佳佳是吧，过来我旁边坐。”李鸿突然笑了，我们喝一杯。 “大爷，不好意思，我新来的。” “没事，看出来了，干了。” 颜佳佳出于挽救刚才举动心理，一口干了。 “好，这才像话嘛。再来。” “不能喝了。” “怎么，还想再卸掉我的手不成？” “没有的事，”颜佳佳想推开李鸿的酒杯，却瘫软在桌子上，“你……对我下药？” “没错，说，谁派你来的？”李鸿自袖中掏出匕首架上颜佳佳的脖子。 与此同时，隔壁三人撞开大门，冲了进来：“放开她。” “是你？杨掌柜，我不记得我哪里得罪了你啊，为什么要对付我？” “李老板，你误会了，只是老爷想请你回去一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花丛中流连忘返了，老爷才特意派我来看看。” “杨掌柜确实聪慧过人，这种时候了还搬出蒙老爷。难道你不知道正是蒙老爷通知我要小心你们来害我的。” “李老板，这件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先放了她，有话好说。”颜宜紧张道。 “对，李老板，我们只是想请你去帮一个忙，绝不会伤害你。既然你不愿意，放了她，我们马上离开。”展君然道。 “你们当我李鸿有那么好糊弄吗？快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否则我一刀下去，什么也不敢保证。” “别别别，真的只是想请你帮忙。”展君然急道。 “还在胡扯。”李鸿一气之下举起匕首，欲向佳佳刺去。 三人皆向前扑去，最快的那个一把抓住了匕首，血瞬间红了刀片。 颜佳佳此刻因药效晕了过去。 趁李鸿未反应过来，颜宜动作麻利地捆了他。 ”你们，不是说不伤害我吗？” “现在还没有，如果你再轻举妄动的话就不一定了。”展君然给颜佳佳把着脉，快交出解药。 “我没有解药。” 颜宜搜身后摇了摇头：“快说，解药在谁手上？” 李鸿甩开头，趾高气昂：“先给我松开。” 握刀的齐子扬突然觉得手心一阵刺痛，惊道：“匕首也有毒。” “混帐，”展君然怒道，动作快速将一粒黑药丸塞进他的嘴巴，“现在你也吃下我的□□，自己看着办。”接着掏出两粒绿色药丸分别喂中毒的两人吃下。 “解药在蒙老爷那里，我可没有啊。”李鸿哇哇大叫后昏死了过去。 “那就等见到你的蒙老爷再说吧。”展君然面色不改道。 “齐公子，谢谢你刚才救了小妹。”颜宜向齐子扬真心道谢，之前他和自家妹子联手救出他们，现在看来两人之间有点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吧。”展君然道。 一行人从花楼后门撤离，上了马车径直离开。到了白水城郊外，颜佳佳突然起身口吐鲜血，复又晕死过去。 “颜小佳，颜小佳。展大哥，快看看她。” “这毒性太强，我的药丸压制不住，怕是一路颠簸，加重毒发，他们不能再赶路了。” “可我们需要尽快赶回去拿解药啊。” “你们先带李鸿赶回得幽州。蒙青既然事先做好准备，想必只是作为一个筹码，不会这么快要我们的命。” “我不放心，如果□□突然发作，荒郊野岭没有大夫可以救你们，展大哥你留下，我一个人先走。” “我只是外伤，可以照顾颜姑娘，我们坐马车跟在后面，一有紧急情况，我会立即赶上你们。” “颜老弟，你一个人押着李鸿太不安全。你放心，蒙家这□□只是起初厉害，之后中毒之人会异常虚弱，浑身无力，容易疲倦，药效类似蒙汗药，只是需要解药。” “那你给李鸿下的呢？” “排毒的好东西，只是症状很像中毒，晚点你就知道了。齐公子，我们先走，佳佳妹子就交给你了。” “放心！” ＊＊＊　＊＊＊　＊＊＊　＊＊＊　＊＊＊　＊＊＊ 不知道他们走了有多久，齐子扬并不知道自己双眼已经开始发黑，感觉颜佳佳有了动静，立即倾身查看：“你怎么样？” 颜佳佳勉强起身：“齐大哥，我头好晕，浑身无力的。怎么就剩下你了，大哥他们呢？” “他们带着李鸿先走了，怕我们撑不住，让我们在后面慢点跟上。” “齐大哥，你双眼怎么都黑了。对了，血，你帮我挡了那刀，你的手，快让我看看。哎呀，都黑了。你跟我一样中毒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知道我可是练过武的，身子骨比你好得多了，挨一刀两刀的有什么啊。不像你一副虚弱的书生模样，你说你干嘛这么想不开去抓那把刀啊…”… 齐子扬因为担心颜佳佳，强撑到现在忍不住身子往后一倒：“你真的好吵啊，我只是，不想欠你。” 颜佳佳侧身下去才听到齐子扬昏死之前的低喃，不禁无语，这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古板，本来自己还因为他那堪称英勇的行径有一点感动，被他干巴巴的几个字搅没了，现在她应该拿他怎么办，谁来告诉她？ 第33章 三十三、临阵 颜家武馆上下严阵以待，大厅内，一片寂静。 “我想，不用多说，颜夫人应该很清楚今日蒙某到此为何吧？” “蒙大老爷大驾光临，确实是稀客，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至于蒙老爷此行为何，还请明示。” “颜家武馆上下全体出动，已隆重至极。蒙某不胜荣幸，今日只是来带走儿媳，不知她在何处。” “怎么？贵府少夫人不见了吗？颜夫人惊讶得一点儿都不明显，只是我们向来没有来往，蒙老爷怎么来找我讨媳妇了呢？” “我想令公子应该深知其中缘由，想来颜家厚待了她，让她流连忘返了？” “竟有这回事，我家宜儿真是荒唐，本来应该让他过来好好给蒙老爷赔礼，只可惜他此时并不在府内，让您白跑一趟，还请蒙老爷多多担待。等这臭小子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怕就怕他是回不来了。” “蒙老爷此话怎讲？” “没猜错的话，令公子此刻人是在白水镇吧？” “呵呵，说来惭愧，宜儿向来行踪不定，做娘的都不甚清楚，怎么您倒如此肯定呢？” “颜家武馆夫人的雷厉风行，敢作敢当早有所闻，只是今日一见不想也只是推诿。倒不是我真的很急，此刻我更加担心的是令公子身上的毒会来不及解。” 颜夫人心不自觉地一颤，不动声色道:“我家宜儿明明好好的，怎么谁误传这样的消息给蒙老爷呢？” “我知道你们有展大夫，就算他医术再高明，恐怕也解不了西域天下第一毒。”蒙青冷笑道。 “没想到蒙老爷这么喜欢说笑。” “蒙某从不玩笑。颜夫人，今日我只要水陌，你我各自相安。” “我说了并未听说此人，蒙老爷请回。” “有没有，让小的进内府一探便知。”一旁蒙开插话道。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颜府放肆？”颜夫人冷然怒斥。 “既然颜夫人光明磊落，又何惧他人一探。我忘了，有一样东西想请颜夫人鉴定。”蒙开手中持有一枚通透玉佩，青翠之中竟暗含血色。 颜夫人一见笑意顿失。 “看来确实是令公子之物，才让颜夫人如此色变，不知玉佩所沾之血又属何人？” 颜夫人没有回应。 一样陷入痛苦的还有藏于厅内的水陌娄珊珊，她们紧握彼此双手。若不是柳盈依一再劝阻，二人早已冲出。 “颜夫人，我再重申一次，交出水陌，玉佩解药，蒙某定当奉上……” “反正不是我的。厅外传来颜宜淡然的声音，娘，我们回来了。” 厅内众人面色瞬间转变。 颜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臭小子，总算知道回来了，还不快见过蒙老爷。” “颜宜见过蒙老爷。” “怎么只你一人？” “蒙老爷想在颜府见何人？” “颜公子何必与老夫装疯卖傻，你堂堂一介才子，何等风光成就，放着众多名门千金大家闺秀不要，却来觊觎我蒙家儿媳，当真叫天下人笑话。” “蒙老爷掌握罗安全城商脉，行事果断利落，难免枉顾他人命运，小生不才，只想为知己讨个公道。” “知己？公道？敢问老夫做了何事亏待儿媳？风光迎娶，荣华富贵，更赋予她管理蒙家店铺的职权。她有何不满，让你如此干涉？” “蒙老爷当真不知，亦或只是以为众人皆不知你所作所为？”展君然随后来到。 “这不是我重金请来的展大夫吗？我请你为水陌医治，可没请你窝藏滞留了她？” “蒙老爷是贵人多忘事，之前蒙管家不是已经将少夫人接回了吗？怎么您还管我要人呢？” “我想是展大夫这么快就忘了你们刚从牢笼里挣脱了吧？” “蒙府仗势欺人，胡乱抓人，我们尚未讨个说法，蒙老爷竟先提起，那我们是不是真的该好好算算这笔帐？” “那展大夫可得先说说，你们为何隐藏身份躲在我蒙家别苑，意欲何为呢？” “这都怪展某交友不慎，我家干妹子想体验下人生活，做大哥的不放心，只好跟随。我们是偷了还是损坏了蒙家任何东西，才值得蒙老爷如此兴师动众？” “一派胡言。”蒙青怒道，“颜夫人，你就这么让他们胡来，就不怕天下人耻笑颜宜痴心妄想有夫之妇吗？” “他们未经您的同意跑去当下人，虽不合常理，却也无伤大雅。蒙老爷不分青红皂白竟将他们抓了起来，如今他们平安归来，颜家息事宁人没有前去讨公道，已经是宽宏大量。不想蒙老爷如此胡搅蛮缠，三番两次诋毁我家宜儿，未免太过。” “蒙青，将你所见所闻详细告知颜夫人。” “是，老爷。当日我亲眼见到颜公子与少夫人在别苑后花园幽会，亲耳听到颜公子说他对少夫人心有所属，在少夫人拒绝之后仍旧不死心，说一些等待之类的话。”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之下，面色不一。 ××××××××××××××× “这，宜儿你说，此事当真？” 颜宜面不改色点了点头。 “现在，颜夫人相信蒙某没有冤枉颜公子了。我还是那句话，交出水陌，一切一笔勾销。” 展君然道：“蒙老爷有没有想过，不是我们扣住了水陌，而是她自己不愿意回蒙家？” “荒谬！她已是我蒙家人，岂有不回之理？” “那就得问您自己做过什么了。您所谓的明媒正娶荣华富贵，就是暗中破坏水家生意，用金钱收买，让水家奉上娇滴滴的女儿到你府上做一辈子的活寡妇吗？” “展君然，你在胡说什么？” “这些都是事实。李鸿正在等着告诉我们一切，带他进来。” 李鸿被拖了进来，满脸疮包，惨不忍睹：“蒙老爷，对不起对不起，请您可怜可怜我一条小命，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将您吩咐我去破坏水家生意的事说出去的。您一定要原谅我啊。”说到后面，已是磕头连连。 第34章 三十四、解药 蒙青从头到尾未曾直视李鸿，不作回应。 颜夫人见状道：“蒙老爷，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生意上的事，颜府家大业大，想来同样的事情颜夫人未必不曾做过，又何需问我理由。” “生意确实不易，只是这关乎自家儿媳，既成姻亲，蒙老爷此举当真不够厚道。换成是我，也原谅不了蒙老爷了。” “似乎你们都忘了一个事实，水陌是我蒙家儿媳，李鸿是我手下，这些都是蒙家私事，如何轮到你们颜家插手？颜夫人，我还是那句话，交出水陌。” “我也还是那句话，不知此人。怎么，蒙老爷真想强行搜查颜府不成，容我提醒蒙老爷一下，颜家做生意比不上蒙家，刚好我们开的是武馆而已，蒙老爷三思。” “别说你们只是一家武馆，就算你们是皇亲贵族高官权势，也架不住诱拐绑架有夫之妇的罪名。同是地方望族，想来颜夫人不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丢如此大的脸面？” “丢脸？照今日看来，蒙老爷所作所为似乎更加让天下人所不齿。”颜夫人不屑一顾。 “严格说来，水陌并不算真正的有夫之妇。个中缘由蒙老爷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展君然扔出最犀利的武器。 闻言蒙青沉默着，额头青筋顿现。 水陌从未见过蒙青如此愤怒的神色，禁不住恐惧的颤抖。 “看来今日不是什么好时机，蒙某改日定当再访，告辞。”蒙青强忍怒气，起身。 “老爷，这李老板……”蒙开请示。 “随他。”二人离开大厅，留下李鸿一人因毒发哀鸣不绝被学员带离。 ××××××××××××××× “宜儿，告诉我，玉佩上的血迹是谁的？”颜夫人手持玉佩不复方才气势急问道。 “娘，是齐公子的。他和佳佳都中了蒙青让这小人下的毒，这会儿还在回来的路上。” 内厅三人闻讯立刻跑了出来。 “蒙青没有骗我，他身上有我们需要的解药。君然，此毒你可有法？” “伯母，此毒发作太快，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制作解药。” “水陌，你都听到了。你怎么想？” “夫人，请将水陌交出，一切后果理应由我承担，而不是让你们来受过。”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看蒙青方才的神色必定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展君然冷静道。 众人亦有同感。 突然学员来报：“夫人，小姐和齐公子回来了。” “在哪？”颜夫人喜道。 学员为难道：“刚进府就撞上蒙老爷，吵了起来。” “这丫头，尽给我坏事。” 众人连忙冲出。 颜佳佳心急火燎大喊救命地拖着昏迷不醒的齐子扬冲进府内，迎面撞上蒙青等人。 蒙开冷笑着掏出一个小瓶子：“姑娘别喊了，解药在我们这。”说完放了回去。 颜佳佳想冲上前去夺回，奈何身上毒性作怪，她只是愤恨道：“快把解药给我，不然等我恢复了必定要你好看。” “想要解药可以，带我们去找水陌。” “你们，是蒙家的？水姐姐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不走可以，今晚午夜时分就是你们毒发身亡之时，你们一起上路也不会太孤单寂寞。” “我呸！来人，拿下解药。” 颜佳佳一声令下，众学员立刻将蒙青众人团团围住。 “怎么，颜家想以多欺少？” “是又怎样，比起你们背地里尽耍下三滥阴招手段，我们是小巫见大巫了。给我上。” “住手！”颜夫人大喝之下，学员们纷纷停手：“佳佳，忘记你答应过我不许胡来的吗？” “娘，可是齐大哥他……我们……”颜佳佳心急之下毒性复发晕了过去。 颜宜接过小妹，展君然把脉之后面色凝重朝着颜夫人摇了摇头。 “蒙老爷，人命关天，请立即交出解药，否则杀女之仇不共戴天，颜府绝不善罢甘休。” “很简单，水陌跟我们走，立刻奉上令爱的解药。” “恕难从命，蒙老爷请回吧。”展君然冷然高声道：“只要您一踏出颜府大门，蒙真的真实面目会第一时间传遍全城，还请蒙老爷三思。” 蒙青眼神瞬间寒若冰霜，复而笑了：“好，解药可以给，但只给一个人，你们自己决定救哪一个。” 展君然正要开口，蒙青制止道：“同一件事只能威胁我一次，展大夫慎重。” 看着同样陷入昏迷的齐子扬和颜佳佳，众人沉默着。 “你们看起来很为难，我们何不再简单一点，交出水陌换另一瓶解药。” “我同意。”清脆之声传来，水陌现了身。 众人一阵惶恐，只有蒙青一如平常道：“你来了。” “水姐姐，不要……不要让大家的努力付诸东流。”娄珊珊连忙劝阻。 “原谅我，我做不到。”水陌致歉道。 “蒙老爷，我跟你走，把解药留下。”水陌穿过众人走向蒙青。 柳盈依扶着娄珊珊的肩膀，互相安慰。 颜夫人默许地点了点头。 颜宜只能抱着颜佳佳无能为力。 展君然拉住了她：“不行。你可知这一走，绝无生还可能。” “我知道。”水陌低着头柔声道：“关于这一切，谢谢你。她推开了他。” “老爷？好大胆的儿媳妇，看来是时候了。”蒙青转而询问颜夫人道：“夫人，我想和水陌单独谈谈，可否行个方便？” 颜夫人诧异地点头：“带他们到西厢，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扰。” 众人有些担忧有些困惑地看着水陌跟着蒙青离去，继而连忙给中毒的二人施救。 第35章 三十五、新店开张 得幽州最繁华的南街东段路口，新店三宜居开张，爆竹声声，引来围观。 “听说没，罗安城首富蒙家的分部开到这啦。” “是吗？这都卖些什么啊？” “看样子好像都是一些女人的东西啊，还挺好看的。” “新店开张肯定有优惠，走去看看。” “来来来，看一看瞧一瞧，喜欢可以试试看。新店开张，多重优惠。三宜居，保管让女子穿戴之后，宜家宜室宜人，宜山宜水宜情。姑娘进来挑选自己喜欢，老爷公子也可以带点小礼品回去给尊夫人哦。”娄珊珊在店门前兴奋地吆喝着。 “小姑娘，喊得这么卖力，老板肯定多给你发奖金的。” “呵呵，这位公子过奖了，我自己就是老板，当然卖力咯。” 众人一听哗然一片：“咦，不是说这是罗安蒙家的店铺嘛？” “是啊，蒙青老爷出的钱，我出的力啊，都是老板都是老板，这位小哥进去看看，照顾照顾生意哦。” “姑娘生得这么美，何必抛头露面这么辛苦，干脆跟小爷回家直接让我好好照顾得了。”一相貌猥琐的衣冠禽兽推开众人身后带着一帮家丁而来。 娄珊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位公子我劝你赶紧离开，今日本店开张，不愿意惹是生非。” “我怎么会惹是生非，我是来拯救你的大英雄。”男子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娄珊珊，半路被劫持了下来。 “拿开你的脏手。”当然是大力女金刚颜佳佳出手，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个小插曲。 正好巡逻的衙门捕快经过，颜佳佳高声呼唤：“捕头大哥，这个调戏良家妇女的人渣就交给你咯。” “哟，佳佳，他可不是调戏你了吧？” “哪能啊，调戏我们店的美女老板。” “这是你家的店啊，那看来以后南街巡逻的弟兄们可就轻松了，有你这么一个喜欢打抱不平女中豪杰在，这一带哪还有人敢为非作歹啊。” “那是。干脆捕头哥哥你也给我一身行头得了，我穿上一定帅气极了。” “哟，那我可做不了主。不过还是多谢你拉。人我先带走啦。” “有空多来照顾生意哦。” “一定一定。”捕头吆喝着，“没事了，大伙散了吧。” 颜佳佳急忙招呼道：“别啊，重头戏还没开始呢。各位看官，请睁大你们的双眼，绝对震撼你们心灵的盛宴即将开启。有请姑娘们上台。” 三宜居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展台，乐声起，从后台走出一名女子，一席耀眼红衣，背对众人。女子转身，面上虽遮着红纱，单留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动人心弦，红裙飘逸，裁剪得体，衬托美人体态婀娜，身材窈窕。 紧接着一名黄衣女子，活泼动人，姿态轻巧走了过来，同样面遮黄纱，冲着众人眨眼巧笑，娇俏动人，黄衫清纯，设计巧妙，完全将女子的鬼马精灵淋漓尽致展现。 随后，淡粉，湖蓝，草绿……各色衣裳，件件精美绝伦，巧夺天工，个个美丽动人，引人注目。 围观众人都被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服装表演震撼吸引住了，赞叹不绝，惊叫不已。 最后，走出一名白衣女子，立于众美人之中，亭亭玉立，翩然出尘，风华绝代。女子娉婷而来，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表情，目光显得没有焦距，双眸低垂，作沉思状。 喧哗的人群随着女子的低眸竟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看着台上的女子。白衣女子优雅自顾转身，不留一丝痕迹般行云流水而去。 众人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掌声经久不绝。 娄珊珊出现在台前，示意大家暂停鼓掌：“相信大家用掌声表示了你们对我们服装展示的喜爱，珊珊在此多谢大家支持。方才台上所有款式都是我们三宜居的最新设计，此外三宜居东阁还有一代怪医展大夫早有口碑的独门养颜圣品，由三宜居独家出售，数量有限，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咯。欢迎大家尽情选购，新店开张优惠多多。” 一时众人哄抢，红袖带领着店员们招呼，应接不暇。娄珊珊水陌等众人在后堂笑开了花。 ＊＊＊　＊＊＊　＊＊＊　＊＊＊　＊＊＊　＊＊＊ 是夜，蒙青在得幽州最有名的酒楼幽然居摆下庆功宴。 “奇怪，这不是蒙家设宴，怎么不见人？”颜小佳问道。 水陌答到：“罗安那边出了一点情况，蒙老爷未能来到，蒙开前去汇报新店的情况了。” “这样也好，他们不在，我们更加自在。水姐姐，虽然你说蒙开他不是坏人，可我还是不习惯他阴阳怪气，跟前跟后的模样，好像非常不信任我们的样子。” “珊珊，话不能这么说，这次蒙府确实全力支持三宜居，没有蒙府的实力和口碑，我们肯定不能这么快就把三宜居这个设想实现的。”展君然就事论事道。 “话这么说是没错，可我还是觉得蒙府没有那么好心帮助我们。水姐姐，你到底答应了蒙青什么，他才愿意这么做？” “水陌，现在三宜居已经成功开张了，你可以告诉我们了吧？”颜宜问道。 水陌轻叹一口气：“我答应过到了合适时机一定会说，你们就别再追问了，好吗？” “没事，今天三宜居旗开得胜，以后肯定会生意红红火火，来，我们大家干一杯。”颜小佳赶紧扯开话题，炒热气氛。 “对了，说到这里，我要特别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为我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把你们全部的心神都花在三宜居。珊珊我都记在心里了，谢谢你们，这杯酒我敬大家。” 一时觥筹交错，大家都喝了不少。 “奇怪，都这个点了，齐大哥怎么还没算好帐啊？”细心的红袖问道。 “应该快来了吧，我去催催。”典型行动派的颜小佳已经冲了出去。 正好齐子扬已经到了门口：“别催，我这不是来了嘛。还怕我比你们少喝酒不成。” 第36章 三十六、别扭 “你说对了，就是怕。来得太晚，自罚三杯。”颜小佳接话笑道，不依不饶。 水陌劝道：“齐大哥是忙公事才晚到的，要喝也让他先吃点再喝吧。” 谁知齐子扬一听立刻连喝三杯，完了自顾自坐下，看也不看水陌一眼。 这般尴尬的场景在齐子扬解毒醒来知道水陌仍旧没有脱离蒙家后便时有出现。 为此，水陌失落，神伤。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苦于不知从何入手相劝。 倒是自颜小佳和齐子扬双双中毒清醒之后，不知是刻意还是不由自主，二人交情渐好。 颜宜没好意思劝齐子扬，却怎么也得劝自家妹子，拉着她到外头阳台上谈话。 “颜小佳，你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关系，这么进去掺和。” “我怎么啦？哥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关系啊。” “我都看出来了，你跟齐子扬，怎么回事，起初我就觉得奇怪，你跟他怎么会在一起救走我们的，现在又走得这么近？” 颜小佳避开眼神：“我们哪有啊。一开始只是巧遇，他说你有危险，我当然急了，才会一起想办法的。后来，你也看到那天他因为救我受了伤中了毒，我想报答他，走得近点不是很理所当然的。” “报答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得以身相许。” “我哪有啊，哥，你胡说。” “佳佳，你实话告诉哥，你是不是喜欢上齐子扬了？”颜宜认真问道。 颜小佳先是低首，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颜宜急道：“佳佳，不是哥说你，你明知道他和水陌是青梅竹马……” “那哥你也知道水姐姐是有夫之妇，你还不是一样喜欢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最起码齐大哥尚未娶妻，我不管他心里有谁，反正我就是控制不住喜欢他了。哥，你不要管我。”颜佳佳反问着，气呼呼地跑掉了。 娄珊珊这才从另一旁走出：“无意偷听到，抱歉。” “没事。”颜宜耸肩。 “佳佳，她，还真是你亲妹子。” “连你也取笑我。”颜宜苦笑着。 “问世间情为何物。”娄珊珊自嘲道，“我不是一样不懂，凭什么取笑。” “珊珊，你不开心吗？”颜宜突然认真地看着珊珊问。 “怎么会，新店开张，我成了老板娘，高兴还来不及呢。”被盯着看，娄珊珊撇开眼神，故意大笑道。 “那就好。其实我并不特别赞成你自己开店受累吃苦，既然你喜欢，我唯有全力支持你尝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颜宜万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知道了。哎，你别弄乱我发型。” “你今天忙了一天，本来就乱。” “瞎说，再乱我也是风靡全城的娄珊珊。” “是是是。话说回来，你现在忙东忙西，可不比以前舒服，会累吗？” “累啊，每天又要想衣服图案，又要检查布匹质量，还要向你学画画。每天这个掌柜约我见面，那个老板找我喝茶，谈的都是废话，不去又不行。我现在每天都是累到一躺就睡着，一觉天就亮。”娄珊珊立刻一项项数了起来，然后心满意足的深呼吸微笑道，“可是比起以前靠别人的生活，我更喜欢这样的日子，你们都在我身边，全心全意帮助我，让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幸运，对未来也很有期待。” 看着娄珊珊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样子，颜宜看得出了神，觉得此刻没有浓妆艳抹，奔波疲劳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美。 娄珊珊疑道：“这么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颜宜移开眼神，微笑着，“只是觉得要教你画画这件事还真是挺困难的。” “什么嘛，我承认我现在画得是不好，可我一定会用心学到会为止的。你就等着吧。” 颜宜嘴角的笑意更深，笑而不语。 二人静谧看着星空，此刻无声胜有声。 ＊＊＊　＊＊＊　＊＊＊　＊＊＊　＊＊＊　＊＊＊ 午夜将近，宴席已过，一行微醺回到颜家武馆。而齐子扬是彻底烂醉，由展君然和颜宜二人搀扶着进了房间。 “你们都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齐大哥就可以了。” “不用，我不要你照顾，你走。”齐子扬大着舌头厉声道。 水陌一下子白了脸。 颜佳佳想上前去被颜宜拉着。 “水姐姐，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和红袖留下来照顾齐大哥好了。” “没关系，还是我来吧。” “都说不要了，你听不懂是吗？”齐子扬猛然翻坐起来，态度粗暴，因为用力过度，下一秒竟吐了旁边的水陌一身。 “齐子扬你别太过分。”展君然怒道。 水陌拉住他：“他喝醉了，别怪他。我还是先走了。” 娄珊珊陪着水陌离去。 “哥，齐大哥醉成这样没有人照顾怎么可以，你就让我留下吧。” “不行，有下人照顾就可以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的，都这么晚了快给我回去。” “你就先回去吧，我保证只要他舒服了一点我立马就回去。哎呀，就这么说定了。”颜小佳再次用起神力将颜宜推出门外，耐心细致的照顾起已经昏睡过去的齐烂泥。 ＊＊＊　＊＊＊　＊＊＊　＊＊＊　＊＊＊　＊＊＊ 水陌在房内屏风后沐浴更衣。 娄珊珊隔着屏风忍不住问道：“水姐姐，你跟齐大哥之间到底怎么了？” 水陌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好几次找他聊天，他都冷淡的躲开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样子，他好像很生气你，他到底在气你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继续留在蒙家吧。” “说实话，水姐姐你做这个决定我们都不赞同，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原因呢，到底有什么苦衷嘛，这次我是真看不懂了。” “其实我又何尝懂得。就是因为不懂，才选择保持现状，走一步看一步了。” “啊，我越听越糊涂。不过我猜一定是蒙青跟你说了什么，你才会做这个决定的。” “其实，他只是告诉我真相而已。” 水陌疲惫的趴在浴桶边缘，缓缓道出那日他与蒙青单独谈话。 第37章 三十七、真相 “你一定很好奇在这个时候我想跟你谈什么吧？”蒙青保持着无论何时何地的自信自在，独自坐着品茶，“嗯，不愧是颜府，这金盏银线还不错。” “老爷，有话直说。” “水陌，你一向耐心，这点很好要多坚持。我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记得。” 那是在洞房花烛夜，水陌枯等一夜，不见丈夫，而是公公冷然告知真相，并要求她谨守本分，照顾好蒙真。 “老爷曾说过只要我安分守己，必定厚待于我。看来您所谓的厚待就是背地里蓄意祸害我的娘家人是吗？” “我说了别急，今天我就要告诉你一切。” 早在你嫁给真儿之前，我足足观察了你三年。你别太惊讶，实不相瞒，起初我只是想得到水家布坊双面绣的秘技。正好真儿又到了适婚年龄，白水镇第一美人名声如此之大，上门提亲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亲家公当时的拒绝确实令我十分诧异，我这才注意到了你。当我知道你私下与齐子扬青梅竹马时，我有想过放弃这门婚事。水陌，你是一个好孩子，我是希望你能够幸福的。可齐子扬他年轻气盛，太不懂珍惜，竟然在你临近及笄之年赴京赶考。 我选择了观望，三年之内，我无条件不断资助水家布坊，可惜，恕我直言，你父亲更像是一个慈善家而非生意人，布坊管理松懈，弊端甚多。这点聪慧如你也曾对他提过类似的建议。 承我所言，你是一个真心善良的好孩子，苦苦等候齐子扬三年，无改其志。可我的真儿不能再等了，我再次提起婚事，显然时机刚好，你顺利嫁入蒙家。我老怀欣慰，心想真儿和蒙家基业终于找到托付之人。可有一件事阻止了我一开始就对你坦诚相待，那就是你继承了你父亲的善良，你的心太软，性子又太硬。一句话，你还没有准备好来接下担子。前阵子你竟放纵让自己身中奇毒更加说明了这一点。 从你答应嫁入蒙府那一刻，我就让蒙开布局，你以为是谁通知了齐子扬让他回来，他又能如此轻易混入蒙府与你会面，甚至留在了蒙家当伙计。你没有让我失望，选择了留下。也或许等待三年后你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之后的刘掌柜，李鸿都只是依照我的指示行事。这些都是为了让你更快成长。 不错，我是故意破坏水家生意，但正因为如此，亲家公才开始正视你们水家布坊的弊端，也相应做出改善。后来颜宜娄珊珊展君然他们的介入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更多的是让我惊喜。事实上，这短短半年，你还是一样心软固执，可他们的出现与参与弥补了许多，他们可以帮助你。现在，我终于可以告诉你我真正的计划。” 蒙青停顿，等待。 ＊＊＊　＊＊＊　＊＊＊　＊＊＊　＊＊＊　＊＊＊ 水陌盛怒之下，反而面无表情：“蒙老爷，你如何认定我会对你的计划感兴趣？又是凭什么我要任你安排操纵我的人生？我双亲何辜，要为生意担心受怕，佳佳齐大哥何辜，要深受毒发之苦，展大夫珊珊颜宜何辜，要遭遇绑架落网之辱，你现在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你在试探我而已。蒙青，嫁入蒙家这半年，我敬重你听命于你，可你都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会哭会笑会反抗，不是你手中的棋子，任你操控。你的计划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反正我在这里，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 被劈头盖脸一顿，蒙青反而笑了：“很好，我终究是逼出了你的脾性。我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会对你们造成一定的伤害。可为了真儿，我不得不慎重，不得不自私一些。十几年来，我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可就是因为保护得太好，让他过得更加不像一个正常人。我深知其害，只是作为一个父亲，该给不该给的，我已经都给了，再多的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过我知道你可以，这半年来我看得出来真儿非常喜欢也非常依赖你，在你心里，你也是真心舍不得他的。水陌，请你体谅一个父亲的犊子之心。在没有把握之前，我绝对不能让真儿冒险。我们经得起折腾，可真儿一旦暴露就是万劫不复。” 提起蒙真，水陌的心不自觉柔软了：“事情到这一步，实非我所愿，也非我所能。” “不，只有你才能决定一切。从现在起，我给你最渴望的自由，这是真儿已经签了名字的休书，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同时，蒙家愿意提供一切帮助娄珊珊实现她的计划，想必这是你喜闻乐见的。这些可以立刻付诸实现，我只有一个条件。” 蒙青提出的诱惑太大，水陌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什么条件？” “你必须答应我，这辈子在有生之年必须全心全意照顾好蒙真，不离不弃。否则天涯海角，穷尽所有，我必定毁你所有。” 因情感波动，水陌不自觉睁大双眼：“敢问老爷，以何种身份照顾？” “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你能继续以真儿妻子的身份。”蒙青看着水陌露出绝望的神色改口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所以你也看到了，休书并无期限，由你决定。只要你答应照顾好他，在不伤害真儿的情形下，其他都可以商量。不过你也知道外面已经传得十分不堪，蒙家需要你尽快答复。明日此时我会再来，你若答应，我立即投入娄珊珊的店铺经营。倘若不肯，你也听到刚才展君然的出口威胁，相信我，那几乎是现在对我唯一有效的威胁了。届时我将采取任何手段不顾一切对付你们，我保证，水陌，你们再加上一个颜家武馆，也绝无招架之力。我讲得够明白吗？” 蒙青一如来时气势汹汹离去，留下水陌暗自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嗯……洗白太快……嗯……是吧 第38章 三十八、自由枷篱 “真没想到，蒙青远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复杂。水姐姐，既然你有了休书，为什么你不尽早离开蒙家呢？不会是因为我的三宜居，你害怕他出尔反尔吗？” 水早已发凉，水陌起身离开浴桶，披上外衣，坐在梳妆台前缕干长发。 “不是的，珊珊，是我自己。第二天蒙老爷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愿意继续以蒙真妻子的身份照顾他，不过休书我留了下来。” “那是必须的。那你和蒙真一起来颜家住的想法是谁提的呢？” “是我。我觉得换一个环境对真儿的成长更有好处，颜家氛围宽厚温馨，不似蒙家严肃凝重，蒙老爷答应了，还将安儿交由我处置。” “所以你把它给了佳佳那个神力女。” “嗯，佳佳跟我说她特别喜欢它，而且她有功夫在身，不会轻易被安儿所伤。” “唉，佳佳都快把齐大哥抢走了，你还对她那么好？” “齐大哥对佳佳有恩，两人走得近些也并不奇怪。” “水姐姐，我从来没问过你和齐大哥之间的事，可毕竟你们是青梅竹马，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吗？” “我知道我应该吃醋。正因为我一点都不生气，我才不懂自己。”梳妆台镜子里的水陌颇为迷茫。 “所以你是因为齐大哥才继续留在蒙家的？” “应该有一部分原因吧。小时候水家生意不大，娘亲与齐大娘是好友，家住得近，我们年龄相仿，一起长大，一起读书识字。齐大哥自小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我不一样，经常背好久的文章他看一眼就记住了。可惜后来大娘过世之后，齐大哥家境更加贫寒，不能接受更好的教育。齐大哥心性高，不肯接受水家的帮助，平日里依靠帮街坊邻居卖东西为生。他总是能想出许多新鲜渠道很快卖完东西，靠这样养活了自己。在我临近及笄那年，他告诉我他已经存够了路费，准备上京赶考。我们约定了三年，要我一定等他衣锦还乡，娶我过门。此次一别，再无音讯。三年了，我只是等来了蒙家一次又一次的提亲。”水陌缓缓道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娄珊珊小心翼翼问道：“水姐姐，你恨齐大哥吗？” “我恨过的。因为怨恨，婚礼那天我不愿跟他走。他留在蒙家当伙计，我也从不给他好脸色看。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我就不恨了。也许是因为他救了你们，也许他还因为我身中剧毒。毕竟曾经爱过……” “水姐姐，你刚才说，曾经？” 水陌愕然。 原来……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淡出了自己的心。 而他还在守候，因为愧疚，自己选择逃避，继续保留他人妻子的身份不去面对。 “水姐姐，水姐姐……”娄珊珊的呼唤令水陌回过神来。 “水姐姐，你不喜欢齐大哥了，是吗？其实换做是我也能理解，你等了他三年，等成了别人的妻子。之前我以为你是因为齐大哥才拒绝颜宜，现在看来也不是。那水姐姐你到底喜欢谁，不会你真的喜欢蒙真那傻小子吧？” 水陌不禁嗔道：“瞎说什么啊，真儿就跟我弟弟一样。” “那就剩下展大哥了，这说不过去啊，他都没一个正经样，你怎么倒看上他了。说起来，我真得好好给他做一身得体的衣裳才行。”娄珊珊自顾自地猜测，突然察觉水陌神色郝然。 “水姐姐，你怎么脸红了，不会吧，还真是他？” “珊珊别这么大声，我自己，也不知道。” “看你这个样子，八九不离十了，你跟我说说，展大哥哪点比颜宜更入你的眼了？” “他很聪明也很孝顺。”水陌开始认真地盘点，“跟他在一起总觉得很轻松很自在。” 娄珊珊连连点头：“这倒是。原来颜宜是太闷葫芦了，你才不喜欢啊。” “可能颜宜跟我的成长环境比较像，我们都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能够互相理解对方，却很难互相吸引吧。” “按照这样的理论他怎么还没被我吸引呢？”娄珊珊苦恼道。 水陌摇头，对这两个当局者迷的迟钝颇感无力。 “展大哥知道你喜欢他吗？不用说他肯定是非常喜欢你才这么帮你的。可你告诉过他你的心意了吗？” 水陌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水陌反问：“那你为什么没有说？” “我说了，颜宜他不信啊。” “你有认真地说过你喜欢他吗？” 娄珊珊想了想：“好像没有。” “为什么呢？” 这下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感情怎么这么麻烦呢！开店都没这么麻烦。”娄珊珊抱怨道。 水陌颇有同感的苦笑着，想起那天蒙青离去之后，所有人都急于知道谈话内容，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一言不发。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众人无奈，只能随她。 颜宜第一个来到她的门前，放下一幅画卷，叹了口气，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离开了。 水陌将画卷打开，画的是她的娘家人，双亲变化不大，倒是弟弟水轩长大了不少，眉目之间与她相仿，清秀俊郎。 看来是颜宜趁到白水城期间前去偷偷看望她的家人，作画以解她的思亲之苦。 水陌红了双眼，小心翼翼地抚着画中亲人，她真的好想爹娘，好想轩儿。短短半年，孤身一人经历凡此种种，他们是支撑自己的源泉。 颜宜，果然懂得她的坚持和不舍。 随后，一名丫鬟拿来一盒果饼，称是齐子扬吃过解药半昏睡半清醒中一直念叨惦记着让人送过来的。 水陌不用打开都知道，那是她最喜欢的白水镇莲子酥。因为是镇上一小农户的家传秘方，极难买到。从小她特别爱吃，齐子扬总是想方设法买来给她解馋。 三年过去了，莲子酥的味道一点没变。 水陌急忙冲出房门，想前去看望，迎面撞上展君然。 “小心。”展君然扶住她，“这么着急去哪？” “齐大哥，他怎么样了？” “服过解药没有大碍，还在休息。佳佳情况比她稍好一些，已经醒了，你别担心。” 水陌闻言松了口气。 “我刚听说，蒙青已经走了，你，什么都不肯说。” 水陌转开视线，不语。 展君然并不追问，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小束花：“这个，送给你。” 是桔梗。有些已经枯萎，有些被压低了花枝，水陌依旧惜如珍宝捧了过来。 “是白水山上的。放久了点，闷坏它们了。你要喜欢，改天我们一起去看，可好？” 水陌热泪上涌，捧着花儿，只是落泪不语。 “你别哭，我答应过，一定会带你回去，没事的。”展君然柔声安慰。 水陌突然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展君然抬起手想敲门，半路只是放下了：“水陌，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一夜，多少人未成眠。 水陌倚门而泣。 展君然在门外彻夜相陪。 天刚蒙蒙亮，水陌推开了门，看见展君然靠在栏杆上，闭眼休息，连日劳累下巴胡渣都多了起来，添了几分不羁。 他没有颜宜才貌双全，也没有齐子扬天资聪慧，有的都是小聪明大胸怀。喜欢他，容易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对的人做任何事，总比得上别人百件千件，只因为是他。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看桔梗花了。”水陌轻声道，转身缓步离去，走向等候着她的蒙家人。 从始至终，她都是蒙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友人说，这章的结局令人泪目。当时印象不深，后来才深有同感。 第39章 三十九、绑架 “不好了，小姐她被抓走了。” 天刚亮，颜府便不太平。 “怎么会，得幽州能制住佳佳的屈指可数。快说是谁？”颜夫人怒道。 “是当今州抚的亲外甥原宾。” “佳佳怎么会得罪他的？” “昨天原宾来新店闹事被小姐打晕送官府去了，听说州抚知道后大发雷霆，不仅把小姐抓走了还派人把店铺给封起来了。”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梅香着急道。 “居然有这回事。那知道小姐现在人在哪里吗？” “这是原宾送来的纸条。” 颜夫人连忙打开一看：“沉下脸。” 颜宜等人闻声而来：“娘怎么回事？” “原宾你们可知道？” “是当今州抚外甥的原公子吗？”红袖问道。 “正是他绑走了你妹妹，这是他的纸条，你们都看看吧。” “现今满城称赞三宜居的服装秀别出心裁，宾未能得见深以为憾，特请来颜小姐能够在你们的安排下一同观赏。明日午时，三宜居不见不散。” “早有听闻原公子行事乖张，捉摸不定，不知他打算如何对付二小姐？”红袖提出所有人的质问。 “不就是那天想非礼人的混混吗？他…”娄珊珊口不择言，惹来颜夫人不悦神色。 颜宜立即暗示她安静后：“娘，我去会一会原公子。” “也好，让红袖陪你一起吧。” “夫人，我也去。”一旁齐子扬请求道。 “这三宜居被封，你不是应该先去看看？” “佳佳姑娘是因为我才被抓去的，不去我于心不安。” “此话怎讲？” 齐子扬的神色颇为尴尬道：“都怪我昨日喝多了，她执意深夜里去给我买醒酒药，才会被人带走。” “你倒是清楚。佳佳这丫头也是，家里明明就有上好的醒酒汤，她何苦大半夜出去买。”颜夫人眼神意有所指看了展君然一眼：“罢了，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动。我本不赞同你们胡闹开什么店，现在封了倒也省事。只有一点，明天我一定要看到佳佳平安回来。” ＊＊＊　＊＊＊　＊＊＊　＊＊＊　＊＊＊　＊＊＊ “盈依，你看我按你说的放手让年轻人去闯荡，可他们哪里让我省心了？你倒好，一个人在这里平静。”颜夫人一出厅堂立刻奔着好友一吐心声。 “你也可以过来跟我作伴，燕心，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他们都陪在你身边不是很好吗？” “我这又让他们住，养着蒙家夫妻俩，还帮着他们开店的，若不是怕宜儿又跟她们跑了，怎么可能任他们如此胡闹，现在好了，连佳佳都跟着他们疯，才被人抓去。” “谁有那个能耐抓走我们佳佳姑娘，那你不赶紧去解救她？” “虽说是州府外甥原宾，我自己的女儿我懂，你放心好了，要不是佳佳自己愿意，谁也别想带走她。” “说得也是。佳佳怎么会跟原宾这种纨绔子弟走在一起呢？” “我猜一定跟齐子扬这小子有关。” 柳盈依会心一笑：“知女莫若母，佳佳方方面面都像你，这儿女情长的事也是一样一样的。” 颜夫人不由也笑了：“佳佳这还算小的，想当年那时候我多么声势浩大，气焰嚣张。” “可不是嘛，天不怕地不怕一头热追着颜大哥跑，把他吓得都不敢出门了。” “哼，最后还不是乖乖欢天喜地把我娶回家，我陆燕心看上的人，哪还有跑得掉的。” “看样子齐公子做定你家女婿了。” “话说回来，齐子扬那小子我倒还真不讨厌，心性是高了些，可人品能力确实不赖，佳佳的眼光是比宜儿好。” “怎么，那俩丫头住在你府上有一阵子了，还没能改变你的看法？” “现在我真有点看不明白水陌，你说蒙青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让她心甘情愿又做回了蒙家媳妇。亏这么多人为她鞍前马后的，她倒好回头还帮娄珊珊开起什么三宜居，真让我看不透。娄珊珊倒还简单些，女孩子家自己开店虽说不成体统，勉强是自食其力。” “想来，水陌有自己的考量。至少比起先前还算好的。开个店不是挺好的嘛，有个落脚地。你不也一个人经营起颜家武馆，她们是以你为榜样呢。再说，我知道你不会以出身论人，珊珊之前牵绊住宜儿那么久，你自然生气，但她有她的不得已，如今宜儿回来了。答应我，别太为难她们，为难自己。” “这话你说过那么多遍，我记住了。关键在于他们自己的态度，我是无能为力了。君然最近好像特别忙的样子，最近难得见着他了。” “是啊，可能因为开店忙着那些瓶瓶罐罐，你知道他的。”柳盈依解释却有些牵强。 “别瞒我，君然这孩子最孝顺了，再忙也绝不会不关心你的，这点可真比宜儿好太多了。是不是他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都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事，让他们自个儿去想通吧。前阵子酿了些梅子酒，时候正好，要不要来点？” “再好不过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此刻颜夫人只不过是柳盈依好友，人称千杯双刀洒脱不羁的陆燕心而已，而不是一双女儿的母亲，颜家武馆的掌舵人。 她们至交多年，双双为寡，所幸还有彼此在身边，聊以慰藉。 ＊＊＊　＊＊＊　＊＊＊　＊＊＊　＊＊＊　＊＊＊ “在下颜宜，请见原宾公子。” “等着吧。”原府下人姿态甚高转身进府。 三人在门外苦等许久方才得进，屋内装饰华丽，倒像是女子闺房。 “是颜公子吗？”自一缥缈帘后传来阴柔的声音。 “正是，敢问原公子，不知小妹现在何处？” “佳儿她啊，正在休息呢。咱们就别打扰她了，可好？” 如此娘炮的声音令三人不寒而栗，面面相觑。 “多谢原公子对三宜居的赏识，专属您的服装宴会颜府已全力筹备，只是这佳佳 小姐也是其中嘉宾，她无法上场的话想必宴会逊色令让原公子扫兴。”红袖上前有礼道。 “没事，这不怪你们。她跟我一起看就可以了。” “佳佳姑娘不识泰山得罪了原公子，我们深感歉意，望原公子海涵，让我们接佳佳姑娘回去。” “这位公子话说得不太对。佳儿怎么会得罪我呢，我又怎么不让她回去呢，是佳儿想留在这儿，她不肯回去的。”原宾表情不多，肢体语言却十分丰富，“不信啊？她来了，你们自己问。” 第40章 四十、刺客 果然佳佳自内屋睡眼惺忪而来，一见齐子扬立刻转身回头：“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娘听说你被绑架都快急死了，我们当然要来。” 颜佳佳一听，立刻揪着原宾的领子：“怎么回事，你去恐吓我娘了？” 原宾一改之前的气焰，谄媚道：“没有没有，佳儿，这怎么可能呢，误会，一定是误会。” “那为何州抚大人派兵将三宜居封锁了呢？”红袖疑道。 “不是封锁，这位姐姐，是保护。佳儿说她负责三宜居的安全，我不舍得她辛苦，才派人去替她保护三宜居的。误会，一定是那帮兔崽子不懂事，扰民了。回头我教训他们，佳儿，你别生气。” “让你写个纸条给我娘报平安，你都写什么了，害我娘急得？” “没什么呀，我就说我想和你一起看三宜居的服装秀而已啊。” “还想看秀啊，你真以为你是大爷啊？”颜佳佳的拳头已经对准了原宾。 “咳咳，颜小佳，不许对原公子无礼。” 颜佳佳依言放开原宾：“哥，他到底是谁？你对他还客气上了。” “二小姐，这是州抚大人的府邸，他是大人的外甥原宾公子。” “什么？大贪官州抚的臭房子，我才不稀罕住呢。红袖我们走。” “刺客，来人啊，快来人啊，抓刺客。”屋外传来高呼声。 “什么，佳儿，现在危险，你先别走。”原宾急得抓住了颜佳佳的手。 齐子扬一见立刻甩开原宾的手：“自己抓着。” 颜佳佳这才正视了齐子扬，瞬间红了眼：“你放开我。”用力甩开齐子扬的手只身冲了出去。 齐子扬不敌佳佳神力被甩开老远，撞得生疼，艰难爬起后连忙追出。 此时原府戒备森严，一众兵力齐出：“少爷，外面危险！”原宾被家丁阻在房内，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　＊＊＊　＊＊＊　＊＊＊　＊＊＊　＊＊＊ “佳佳姑娘，佳佳姑娘，等等我，你听我说……”齐子扬不顾疼痛拼命奔跑在因愤怒狂奔的颜佳佳身后喊着。 “我不听，你别跟着我。” “我不是有意的，佳佳姑娘，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我真的醉糊涂了，才会对你……” “你对颜小佳怎么了？”跟在身后的颜宜警觉一把抓住齐子扬问道。 颜佳佳立刻紧张回身：“没有怎么了，哥。” 颜宜却更进一步抓住了他：“快说，齐子扬，你对我妹妹怎么了？你不是水陌的青梅竹马，为何跑来与小佳纠缠不清，你知道最近水陌有多难受吗？” “你倒是清楚我们的关系，既然知道，放着喜欢你的大美女娄珊珊不要，垂涎水儿你又是几个意思？” “哥，齐子扬你们别吵了，不要吵了。” “喜欢水陌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没有辜负她，让她那么难过。你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让她不肯回家，跑来这里让我娘担心受怕，你说啊！” “你……”被戳中痛处的齐子扬怒气也不小。 颜佳佳见状，张望四周的兵马，冲动的喊了声：“刺客在这！” 一声令下，全府兵马汇集而来，三人脖子上瞬间都是兵器。 陷入自导自演骗局里的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失踪了的红袖。 红袖原本跟着追上二小姐，途经原府假山，某个兵器的反光令她一回头。瞬间她就后悔了，自己已经落入黑衣人手中。 红袖闻到了血腥味，非常新鲜刺鼻的血腥味，然后她转头瞥见了他，瞬间所有情绪涌上怀，心头一酸。 “别动。” “我带你走。”二人同时出声。 黑衣人明显一愣。 “你不会在这个时候傻到问我为什么吧？跟我走。”红袖看到前方士兵包围了他们三人，立刻朝反方向而去。 “走这边，这里通往厨房。”行至一段，黑衣人低沉出声。 红袖立刻跟上。 正好前方有一仆人推着一大车稻草。 “大叔，你好，今天我跟着我家公子拜访原公子来了，可惜我太笨了，原府又太大，这不迷路了。估计现在少爷找不到我正开骂呢，大叔帮帮忙，给我指路带我出去吧。”红袖拿出银子抖着手掉在了地上，“我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不急着去捡。 大叔见状急忙蹲下捡了起来，同时，红袖连忙示意黑衣人面不改色悄悄迅速藏于稻草堆中，自己连忙帮他盖上。 大叔收好银子高兴道：“姑娘这么客气，你就跟我从后门出去吧。” ＊＊＊　＊＊＊　＊＊＊　＊＊＊　＊＊＊　＊＊＊ 其余三人赶到三宜居，只见昨日门庭若市今日因店前站立诸多门神而门可罗雀。 娄珊珊立即堆起笑脸向前：“这位大哥，站了这么久，去休息一下吧？”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我们是这家店的伙计，不知道几位大哥为何这么保护三宜居呢？” “你们来得正好，少爷说了，不允许任何人进来，赶紧进去收拾收拾，好关起门。” “这……” “多谢诸位。”水陌押着娄珊珊先进了屋，悄声道，“佳佳还在他们手上，我们低调些。” “这，他们守在门口，我们哪里还有生意可做呢，你看姑娘们都快打哈欠了。” 展君然道：“红袖不在我们确实不省心。这两天药膏差不多备齐了，刚好有空帮你们做准备，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娄珊珊转念一说：“有有有，展大哥，之前我画了几幅新样式，水姐姐只做了一部分，肯定需要你帮忙的。我去后面让姑娘们试穿服装，顺便画图。” 水陌知道娄珊珊心里的小算盘，不免着急的对她摇头，示意她留下，娄珊珊俏皮一笑走了。 “这是你在画的绣稿吗？”展君然拿起一张半透明的绣纸道。 “嗯，才画了一半。”水陌并不看他。 “照着珊珊妹子的设计描过来就可以了是吗？” “大概描一下就可以了，最主要的是位置准确一点。” “哪些位置？”展君然拿着绣纸不着痕迹凑了过去。 “像是袖口领子接口处，注意对称一些，你看这里……”提起刺绣水陌认真讲解，侧过脸不经意二人眼神对视，几秒后，水陌刻意撇开眼神：“你先画，不懂再问我好了。” 展君然微笑着坐在佳人身边，自顾自愉快的哼着曲儿，描起绣纸来。 第41章 四十一、急 她在躲他，展君然早就知道。从送花那一刻没有得到答案起，他就知道她的心仍在挣扎，却也更让他知道她是在意他的。如果不是，她会选择像对颜宜一样的拒绝，可她没有，更多的是对他隐藏情绪，躲避交谈，不似对颜宜的自在有礼，也没有对齐子扬的愧疚不安。正因为他懂，所以她现在不肯，他也不急。 于是水陌一整个上午根本没有刺绣的心思，被怪医一会儿问这问那，还有不绝于耳的低醇嗓音吸引。她记得这个曲调，那个毒发的夜晚，他用这首歌哄过她，令她安心不少。显然他知道她被影响了，他是故意的。水陌只能暗暗懊恼自己面对他总是定力不足，定心不够。 展君然看在眼里，只是微笑得更欢。 “快，展大夫，求你快救救他。”红袖焦虑的声音打断一室暧昧，勉力拖着受伤的黑衣人闯入。 “他怎么了？”展君然立刻认真查看起来。 “好像腰间有伤。” “伤口齐整，是刀剑伤，红袖他是谁，为何受如此重伤？”展君然慎重道。 “他会不会有事？”红袖更显着急道。 “你放心，有我。”展君然不再多问，让人将其抬入内室处理。 红袖担忧看着他们而去。 水陌安慰道：“别担心，展大夫一定会救他的。” 红袖点了点头，不语。 “我可以问，他是谁吗？”水陌牵着红袖坐下，为其备茶，“我们认识不久，你素来镇静，今天这么紧张的情况我似乎从未见过。想来，他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也怪我，从未问过你的情况。” “我知道，你们都信任红袖，所以从未过问。他是什么人，我也说不清楚，但他一定不能死。” “嗯，有这么复杂。你怎么救了他呢？” 红袖突然起身作揖恳求道：“水姑娘，此事我求您千万保密，依我推测，他应该是刺杀州府的黑衣人……” “什么，刺客。”水陌不由震惊打断，“那可是死罪，你怎么带他回来？” “雕虫小技而已。红袖知道如此无疑是陷你们于危险之中，可我无法袖手旁观。”红袖跪在地上，言语悲切。 水陌恢复镇定上前：“红袖快别这样，得幽州府荒唐无道已久，众所周知，想必他定是一位侠士，才有如此义举。水陌敬仰都来不及，怎会有害于他，更别提你曾为我只身入蒙家犯险被擒，现在我能帮得上你，求之不得，你一定不要跟我客气。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护他周全。你这衣裳依稀沾着些血迹，快先去换下。” “多谢水姑娘。”红袖起身到了换衣间。 水陌一边看着门口：“红袖，你不是和齐大哥他们一起去吗？怎么还不见他们呢？” “他们还在原府，水姑娘放心，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原宾公子对二小姐是言听计从。” 水陌不免困惑：“那这服装秀我们还办不办呢？” 红袖不语，自换衣间出来看着黑衣人的屋子。 水陌意会：“我明白。放心，等展大夫出来后我们尽快送他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店里的事再做商量。只是这该送往哪呢……” “水姑娘，红袖知道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我先去安排。” “好，展大夫一出来，我马上让人通知你。” 水陌目送她离去，心想不知这名聪慧丫鬟身上与黑衣人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 “刚才外面怎么了，好像有什么骚动？”娄珊珊方从内堂出来，“我顾着作图，没来得及出来看看。” “没什么，突然来了位病人，展大夫在里面给他疗伤。” “你这展大夫展大夫的叫自己喜欢的人，不嫌生疏的。” “怎么会，你不也连名带姓喊你家心上人。” “那只有我一人这么喊他才显特别，展大夫可是人人都喊。” 水陌并不搭腔。 “怎么样，方才你和展大哥独处，有没有心跳加速，气氛升温。” “还敢说，下次别再这么无聊了，不然我真要生气了。” “才不会呢，水姐姐从不生我气。这什么病人，展大哥看这么久，我去瞧瞧。” 水陌连忙阻止：“别去打扰病人了，你的图呢，拿来我看看。” “不满意都撕了，还是得让颜宜出马。他才画得出我想要的效果。也不知佳佳她怎么样了，颜宜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红袖有传话来，他们还在原府，好像有什么误会，总之不会有事，我们姑且等着吧。” “那就好，都是颜夫人不让我去，只能干等了。” “怎么，这么早就有婆媳烦恼了？” “好啊，水姐姐这么闹我，八字都没一撇，哪来的婆媳，你是挖苦我呢还是想气死颜夫人哪。不过气气她也好，谁让她从不给我们好脸看。” 水陌亦笑道：“说笑而已，颜夫人好心让我们住她府上，多加款待，已经很好了。” “就算她不肯，你也还有蒙家别苑可住，何必担忧。” “你知道我不喜欢住蒙家，现在算与颜家有生意往来，叨扰他府上不为过，何况我知道你喜欢住在颜府亲近颜公子不是吗？” “水姐姐你最近一定是跟展大哥学坏了，尽调侃我来着。不过，我心里还是明白你是为我着想，你们都有一席之地，只有我寄人篱下，不过我不会泄气，争取把三宜居开成姓娄的，好，我继续画图去了！” 水陌赞许的看着娄珊珊精力充沛进去内堂。 另一边正好展君然颇为疲惫走了出来：“病人好在有功夫底子，总算没有大碍。红袖呢？” “那就好。红袖让人准备接他走，你知道外面还有那么多官兵。” “红袖告诉你他是谁了吗？穿黑衣服的，非侠即盗了。” “不太清楚，但红袖的忙一定得帮。” “那是。”展君然对水陌会心一笑。 “辛苦你了，你看你满头大汗的。”水陌下意识的拿出手帕温柔为其擦拭。 展君然静静的享受这一刻，动容道：“真希望以后看完病人都有你为我擦汗。” 水陌这才察觉二人过度亲密，退了一步窘道：“我去看看他。” 展君然摇了摇头，微笑看着水陌再次从他面前逃走。 嘴上说不急，心里免不了着急，要到何时，她才肯呢？ 第42章 四十二、还你木马，还我情深 “不要跟着我，不许跟着我，姓齐的，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 颜家武馆后院，颜佳佳气急败坏对着身后沉默的齐子扬吼道。 “听到没有，佳儿都让你别跟着他了，你脸皮怎么那么厚？”一旁的原宾跟着吼道。 “还有你，不是有人要对你舅舅不利吗？你不去看看，怎么还天天往我家跑，到底想干嘛？”一听颜佳佳立刻把矛头对准原宾。 “我舅舅仇人比他的银子还多，哪担心得过来啊。现在我只关心你，一天，不，分分钟没有看到你我就难受死了。” 颜佳佳翻着白眼：“你到底哪根筋不对劲，我都说不可能喜欢你了，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从来没有人像佳儿一样狠狠地打过我，你揍我的时候是那么生动有活力，不像那些小姐们个个肥胖如猪还装弱不禁风，你是我见过最真实最可爱的姑娘，除了你，我谁也不娶。”原宾滔滔不绝…… 颜佳佳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向来只有被她打怕的，还没有被打喜欢的，这打不走骂不走，软硬不吃的男人一来就是俩。一个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一个笑开了花口若悬河，真是该开口的不说，该闭嘴的一直说。 她到三宜居两个人跟着影响店里生意，她逛街两人吓到街坊邻居，她回家全家人都躲着他们三个。 天啊，到底谁来救救她…… 转个弯，看见一只庞然大物，颜佳佳立即看见救星一般飞速上前。 太好了…… “真儿，你来陪安儿散步啦？” “是啊，佳佳姐姐，你来了。”蒙真看起来气色比以前好了许多，身子也丰庾起来，想来武馆豪放不羁，口风又紧的风水更适合他与安儿。 果不其然，一见蒙真，齐子扬立即不自在地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原宾后又不肯走。 颜佳佳见状牵过安儿的缰绳，安抚一番后，飞身骑上，往早已吓白脸的原宾而去。 “别过来，别过来。”原宾立即撒腿跑得老远。 颜佳佳与蒙真开怀大笑。 齐子扬见此也信步离去，不肯与蒙真打照面。 虽成功摆脱二人，看着齐子扬仍旧介意蒙真，就知道他的心里仍旧放不下她，颜佳佳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姐姐不高兴了？是不是因为真儿又把齐大哥吓跑了？” 颜佳佳奇道：“你为什么说是你，而不是安儿呢？” “因为齐大哥从不跟真儿说话。”蒙真闷声道。 “没有的事，他本来话就不多，不是你的问题。” “真的吗？那姐姐刚才为什么叹气呢？” “我啊，我跟你一样希望他话不要那么少啊，这都好几天了，话也不说清楚，谁知道他想干嘛。” “姐姐怎么不问问呢？” “这种事情女孩子家怎么问嘛，”看着蒙真一脸困惑，颜佳佳再次叹气道，“知道你不会懂，不过还是谢谢你听我诉苦，你是个好孩子。” 蒙真听了竟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姐姐。真儿很喜欢佳佳姐姐。” “是吗，那水姐姐跟佳佳姐姐，你会选哪一个？” “为什么要选呢？一定要选吗？好难哦……”蒙真陷入纠结。 颜佳佳不禁苦笑道，自己竟对一个孩子问这个问题，真是惭愧，以前自己从没输过，可一旦碰上爱情，一旦进入比较，自己还不是和所有普通姑娘一样，总赢不过一个先来后到。 还是永远不要长大的好，永远不会有烦恼。颜佳佳揉了揉蒙真的脑后勺：“不想了，真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 在花园的另一边，齐子扬冷不防碰上了水陌。 水陌微笑：“齐大哥。” 齐子扬这次没有跟以前一样冷然离去，回应道：“水儿。”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是时候了，是吗？”水陌微笑之中情绪复杂。 “这个，还给你。”齐子扬自袖中掏出木马。 水陌不肯接。 “这是我刻给你的，永远是你的。你拿了，比我拿着合适。水儿……”齐子扬艰难开口，“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的一切。” 闻言，两行泪自水陌脸庞滑落。 “别哭，水儿，以后也不哭。三年前是我的年轻固执害得你我分离。才知一旦错过，便是一生。今生我们注定无缘，往后我必须守候别的女孩子了。” “是佳佳吧？” “是。”齐子扬撇开了脸，“那天喝醉我……总之我必须对她负责。对不起，水儿，我终究辜负了你，背弃了我们之间的誓言。” “不，齐大哥。先嫁了人的是我，不肯跟你走的是我，现在还不肯离开蒙家的也是我，因为……我变了。在水儿心里，之前对你的怨恨淹没了喜欢，而今感激之心超过了爱慕。我不再爱你了，正如你也不爱我了一样。” “水儿，我依然很在乎你。只是，佳佳……她，我……”显然，齐子扬的内心此刻并没有答案。 “齐大哥，佳佳是个好姑娘。我知道你不是只因为责任而选择她。不要再顾虑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大哥。木马我收了，当是哥哥送给妹妹的礼物。齐大哥可不要再生水儿的气了？”说到最后，难免有近些日子备受冷落的委屈。 齐子扬接过话：“是我不好，再也不会。” “那就好。”水陌泪中带笑，“走吧，晚膳时间到了。” 看着水陌走在前的背影，齐子扬满心惆怅，忍不住唤住了她：“水儿……” 水陌梨花带泪，回了头，夕阳中的她美丽如仙。 “再像从前那样为我弹一曲，可好？” 水陌眼泪再次夺眶：“好。” 是夜，琴声呜咽，闻者落泪。 水陌在这厢弹着，齐子扬一边回了自己的屋，怕是对面无语凝噎，不如各自神伤。 还过木马，还过彼此一世情深。 也许前世求得不够久，换来了今生的回眸换不来相守一生。 心中留有一席，互相祝福，也算另一种结局。 第43章 四十三、负责 翌日，颜佳佳收到了一个大惊喜。 “颜夫人，宾对令爱一见倾心，立誓今生非她不娶，一辈子照顾她，爱护她，望夫人成全。这是我舅舅原州抚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颜夫人自顾自的喝着茶：“原公子的心意我明白了。婚姻大事，待我问过女儿之后自会答复你的。” “这……”原宾显然之前没有做好功课，“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人同意了，想来佳佳不会不肯。” 颜夫人凌厉双凤眼一瞪：“那请问我为什么要同意？原公子不是不知道佳佳天生神力，无人能挡。想来少爷养尊处优，不曾吃苦，管不住我们姑娘不说，只怕到头来自个还吃尽苦头。到时候得罪了州抚大人什么的，颜府怕是大祸临头。” “怎么会呢，颜夫人真爱开玩笑。舅舅向来最疼爱宾，绝不会为难颜家任何人的。” “娘，不用听他胡扯了，我是不可能嫁给他的，快让他走吧。”颜佳佳一听风声，火烧眉毛的赶了过来。 “你来得正好。佳佳，为娘说过你的婚姻自己作主。因此就算你已经老大不小，我也不曾过问，娘还养得起你，不怕。只不过我再多句嘴，我是不建议你嫁给原公子的。你问问他，除了一个舅舅，他自己有何能耐？” 原宾在一旁听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对啊，我娘让我问你，你有什么能耐？” “佳儿，难道你就这么不明白我的心吗？何况整个得幽州现在都知道我来向你提亲，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不信以后还有谁敢娶你。” 这下母女俩都气得不轻。 “我敢。”齐子扬的声音由外传来，“颜夫人，齐某不才，同在今日恳请夫人将佳佳许配于我，子扬定护她一生。” 颜佳佳这下真正收到惊喜，终归女子心性，一时竟扭捏了起来。 同样惊喜的还有颜夫人只是并不喜形于色：“怎么说呢，齐公子是会好一点，起码德才双磬，可惜照样一穷二白。这，我可不放心让佳佳这么跟了你。” “娘……”颜佳佳想开口在颜夫人暗示下被梅香直接制止。 “我知道子扬今日仍旧拿不出任何自己的东西能让颜夫人信任。只是我与佳佳已有……”齐子扬看了一眼娇羞中的颜佳佳继续道，“已有肌肤之亲，佳佳非嫁不可。” “你说什么？佳佳，你……”颜夫人这下被刺激得不轻，“气死我了。” “你个王八蛋，竟敢对我的佳儿下手，混球，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原宾闻言暴跳如雷。 齐子扬维持恭敬姿态不变，唯有紧抿的嘴角难掩他的所有情绪。 同样震惊的还有颜佳佳：“什什么……时候，我怎么……你瞎说。娘，我们没有，真的。他那天喝醉了，记不清了，你要相信我啊。” “既然知道一个男人已经醉得失去意识，你为何执意留下照顾他，这下好了，就算你们没有，这传扬出去哪里说得清了。我真是会被你气死。” “夫人请息怒。齐某一定会对佳佳负责。” “谅你也不敢……” 颜夫人话未完，颜佳佳愤然道：“这都什么啊，我才没有跟你怎么样，我不要你的负责。”又气又羞离去。 齐子扬连忙追出。 留下暴跳如雷的原宾被颜夫人请了出去。 ××××××××××××××× “佳佳，佳佳，你别跑了，我真的跟不上。” “跟上了你还不是一句不说，我才不要。” “都是那个原宾一直粘着你，叫我开不了口。我这不是要跟你说了吗？” “你说你为什么要说，我和你……哎呀……”颜佳佳说不出口，着急道。 “难道不是吗？那天我醒来时候抱着你，而且你还咬破了我的嘴唇，我以为……” 重提那天，颜佳佳羞红了脸：“就只有这样而已。你想多了。” “原来如此。”齐子扬如释重负，又不解道，“那你为何特别气愤了好几天？” “那是因为你亲我的时候喊的是……水姐姐的名字。”颜佳佳颇为委屈的解释。 齐子扬顿时沉默。 “所以，你快去跟我娘解释，你不用对我……”颜佳佳见状急道。 “不用解释。我说娶你是真心的，就算没有，我也真心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娘子。只是跟着我，委屈你了。你知道我一来穷，二来你也知道，这一生亏欠水儿我永远都会护着她。这些，你还愿意吗？”齐子扬肯切道。 颜佳佳闻言先是欣喜而后思考着：“嗯……好像是挺委屈的。好像还不如答应原大头。” 齐子扬不禁失落道：“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只是就算你不肯屈就于我，也千万别选择原宾那个软柿子。将来若是有人介意我们那一夜独处，而令你名声有损，子扬定为你承担。” 颜佳佳心底早已柔软了一片：“真的吗？你不介意我力气大饭量也大，可能会经常把你打飞吗？” “嗯……”齐子扬也陷入思考中。 颜佳佳见状急道：“我可以尽量控制的。不用天天吃十几碗饭，还有如果我打了你，就……就罚我只吃馒头。” 齐子扬忍俊不禁道：“我只是在想，可能我要更加努力赚钱才养得起你，还有你有没有考虑收我为徒，就教我怎么避免让你打飞就可以了。” “可以可以。”颜佳佳点头如捣蒜。 “那你的意思是都答应了？” “嗯。”颜佳佳低下头，“还有，我会跟你一起保护水姐姐的。只是能不能以后在你心里我排在第一位，她第二位啊？” 到底这世间再豁达的女人毕竟都无法容忍自己不是优先位置。 齐子扬牵起颜佳佳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不用以后，现在你就是第一位。” “咳咳。”随后跟来的颜夫人见此忍不住出声。 “娘，我们……”颜佳佳高兴地上前想要告诉，却被禁止。 “我听到了。齐公子，方便借一步说话？” 齐子扬点头，不顾颜佳佳担心地一直摇头示意，径直跟颜夫人前去。 “我并不反对佳佳喜欢你。只是现在对于你们来说，早了。” “没有记错的话，佳佳年芳二七，似乎不算早。” “佳佳年纪是到了。我说的早不是这个。” “请夫人明示。” “齐公子天资聪慧，我看得出来。长期以往，你一定有能耐成就事业。现如今，只是在萌芽阶段。我担心佳佳现在跟了你免不了吃苦。” “夫人的意思子扬明白。三年前，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我错过了极好的一名女子。现在，我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不会再浪费自己和佳佳的时间。”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我同意你和佳佳的婚事，只是我需要你自己的证明。这样，你们先订下婚约，日后婚礼则由日后你们自己操持办理，也相当于是你给我的保证。” “多谢夫人。”齐子扬喜出望外。 “要改口了。” “是，谢谢娘。” “快去告诉佳佳这个好消息，免得她担心得都快冲进来了。” “娘，我才没有呢。”门外的颜佳佳一激动自己走了进来，“谢谢娘。” 齐子扬走过去，手执颜佳佳的手：“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准新娘了。” “不急，子扬。待我挑个黄道吉日给你们办一场，也好让大家高兴高兴。”颜夫人语气同样难掩欢喜。 第44章 四十四、求婚 得幽州西城区一破旧大宅，烛光微弱。 “你醒了。” “是谁？”黑暗中他本能反应地寻找着武器。 “别找了，剑在我这里。来，先把药喝了吧。” “你是……”女子的脸庞从黑暗中逐渐清晰，男子不免激动道，“红袖，是你。” “是的，是我。”红袖语带哽咽。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天，是你救了我。你怎么会知道我住这？”黑衣男子已看清自己所在正是之前的破屋。 “我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你从小就住在这屋，离渊少爷。” “不，刀离渊早就死了。现在只剩……” “梨花斩。我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起初我天天都来这里，可你从来没有回来。如果不是这次重逢，我也不敢重游故地。”红袖泪如雨下。 “红袖，你……好吗？”刀离渊亦动容道。 红袖擦去泪水：“挺好的，颜家武馆夫人收留了我，对我很好。先不说那么多了，你昏睡两天了，先喝药吧，少爷。” 刀离渊依言饮下：“别叫我少爷，我早就不是了。” “在红袖心中，您永远都是。我熬了一点小米粥，少爷先吃点吧。” “你用的小黄米，加了……三七。”刀离渊接过小碗，闻了闻道。 “少爷的鼻子还跟以前一样好用。” “三七那么贵重的止血药材，你哪里买来的。” “是怪医展大夫给我的，这次也是他救的你。放心，他们都是好人。” 刀离渊不再说话安静地吃着，完了评论道：“还跟以前煮的一样，太过小心火候不够。” 红袖笑道：“跟老爷少爷的手艺比起来，红袖自然是差得远了。” “呵呵，我好久都没碰过菜刀了。红袖，谢谢你。”刀离渊望着红袖动情道。 红袖郝然低头。 突地她闷哼一声倒入刀离渊怀中。 望着怀中秀丽女子，男子黯然道：“对不起。” 红袖再次醒来是在颜府自己的床上，急忙赶到刀家旧宅，只见废墟一片，再无人迹。 红袖知道，他又走了，这次他不会再回来了，一时泣不成声。 ××××××××××××××× 很快，三宜居开起了第二次的服装秀。这次虽以售票形式，仍旧座无虚席。 娄珊珊的设计，颜宜的画稿，水陌的刺绣，展君然的养颜品，众人哄抢，一时洛阳纸贵。 就连试穿衣服的丫鬟们个个引以为荣，做起事情来倍有精神。 服装表演接近尾声，本来请蒙青上台亮相的时刻，却被原宾抓着颜佳佳捷足先登：“原宾你搞什么鬼？” “大家好，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就是大名鼎鼎，貌似潘安的原宾公子，没错，就是我本人了。今天上来呢，想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原宾公子喜欢颜佳佳，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个人，如有违此誓言，一定不得好死，请诸位见证。” 原宾打了个响指，四周爆出彩纸花瓣，气氛一下子浪漫起来：“佳儿，这辈子请让我照顾你好吗？” 观众看得高兴，纷纷起哄。 颜佳佳气得吹胡子干瞪眼，又不能破坏今天的表演，急得不行。 齐子扬冲上台压低声音道：“原宾，你别太过分。明知我与佳佳很快就会订婚，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用。”随即拉着佳佳的手准备下去。 “齐子扬，站住。就算佳佳与你订婚又如何，只要生米还未煮成熟饭，我就还有机会。” “无耻。佳佳说过多次她根本不喜欢你，你一个劲的胡搅蛮缠，只会更让佳佳被人耻笑，你所谓的喜欢就是给她添麻烦吗？” 眼见剧情演变为两男抢一女，众人更是翘首以待，更直接有人在下面摆起了赌局。 “来来，下好离手下好离手。” “不用说，州抚大人的亲侄子，谁不选谁是傻瓜。” “对对对。” “另外一名是谁啊，不是三宜居的账房先生吧？” …… 台下的议论声惹得原宾大笑连连：“看吧，齐子扬，要不是托佳佳的福，还没有人认识你呢。” “原大头，你在胡说什么？”颜佳佳气氛得举起拳头，被齐子扬挡了下来，“佳佳，不能毁了表演，我们走。”二人黑着脸走下舞台。 没发现，不远处蒙开颇为感兴趣的眼神。 ××××××××××××××× “齐大哥，刚才原大头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好不容易等到店铺打烊，颜佳佳刻意留下来陪正在算账的齐子扬。 “我没有，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我就想在这里陪你。” “这帐还要算很久，你一定饿了，先回去吃吧。” “我不饿……”肚子一阵咕噜声，颜佳佳的谎言不攻自破，自己郝然的笑了笑。 齐子扬跟着露出一丝微笑：“走吧。” “去哪？你不算帐了吗？” “先吃饭。” 齐子扬带着颜佳佳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店。 “这里是哪里，我好像没来过。”二人坐定后，颜佳佳好奇道。 “老板，老规矩，两碗面。”齐子扬细致帮颜佳佳擦起碗筷，“这家老板手艺很好，等下你尝尝看。” “好啊。你怎么发现这里的，怎么我这个本地人反而不知道。” “人们总是很习惯忽略最熟悉的事物。你肯定经过只是可能你从来没有注意过而已。” 颜佳佳连连点头：“有道理。” “佳佳，现在我只能请得起你街边小店，你介意吗？” “不介意啊。”颜佳佳摇头。 “跟着我，你可能也不能住好的地方。” “没关系，反正我力气大，东西太好不小心弄坏不是更可惜。” “那也是。”齐子扬再次扬起微笑。 “呐呐，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颜佳佳双手自动上前固定住齐子扬的那抹笑容。 齐子扬眼神顿时深邃了起来。 “面来咯，两位客官请慢用。” “先吃面吧。”齐子扬拿下颜佳佳的手，递了筷子放在她手上。 颜佳佳高兴的吃了起来：“嗯……好好吃啊，这个面，好有劲，就跟你人一样。” “什么跟我一样？”齐子扬有听没有懂。 第45章 四十五、信物 “你不知道你自己很有劲吗？” “什么劲？” “我也说不清楚。不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人挺傲气，不太好接近。事实上，你是真的不好接近。对自己总是很严格，对别人也很严肃。可就是这个特点又让人觉得可靠，那天你替我挡刀的时候我真的感动死了。” “所以你答应嫁给我是为了报恩吗？”齐子扬突然有点不安。 “才没那么土，当然是因为喜欢你。” “你说我太严肃？” “总比原大头那样呱噪好吧？” 齐子扬一点没有被赞赏的感觉。 “佳佳，醒醒，可以走咯。”吃完又继续回来算账的齐子扬叫醒在一旁等待得自然睡着的颜佳佳。 “啊？什么？天还没亮呢……”谁知颜佳佳走的是一睡完全叫不醒的节奏。 齐子扬只好将颜佳佳背上身，睡着的人倒是乖觉，自动把手脚挂了上来。 “没想到你还挺轻的。”齐子扬惊讶道。 “连你也以为我力气大，饭量大，体积也大吗？”颜佳佳忍不住回嘴。 “我吵醒你了？”齐子扬作势要将她放下。 颜佳佳立刻抓得更紧：“没有。我还没醒。你不说我轻吗，继续背吧。” “好。”难得有人跟他撒娇，齐子扬爽快答应了。 “说起来，我第一次被人背呢。”颜佳佳喜出望外。 “真的？” “嗯，我刚才说过啦，大家都以为我一定很重。可我明明就没有。天生神力也不是我愿意的啊。”颜佳佳主动说起她从小到大心中的痛。 “很高兴，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齐子扬笑了起来。 颜佳佳内心不禁一暖，一滴泪随之渗透齐子扬的薄衫。 “怎么，你哭了吗？”齐子扬急着想回头看。 颜佳佳不让：“才没有。你别想趁机放我下来。” “你不会要说，是你对我流口水吧？” 颜佳佳被一激忍不住一掌拍了下去，这下，齐子扬支撑不住软了脚。 “对不起，我又忘了，你没事吧？”颜佳佳内疚道，“都是我不好，明明对别人都记得小心的，对你不知道为什么老控制不住。” 见颜佳佳十分懊恼，齐子扬勉力站直了身子，自胸口处掏出一湛蓝色锦囊：“本来我打算订婚时当众送你的，现在看来需要提前了。” “送我的吗？是手绳，好漂亮的手绳。” “喜欢吗？” 颜佳佳用力的点头。 “那我给你戴上，我特意让工匠在上面加了两个铃铛。下次你要想出手时，希望它们可以提醒你三思而后行。” “你连这都想到了，太棒了，我好喜欢。谢谢你。”颜佳佳高兴得一激动想给他一个拥抱。 叮铃铃。 铃铛清脆，她的手迟缓了下来。 齐子扬见状主动地将她拥入怀中：“喜欢就好。” 颜佳佳幸福地笑了，突然又想起什么急道：“遭了，我什么都没有给你准备。” “不用。佳佳，你答应嫁给我，已经是齐子扬三生有幸。子扬不才，但求护你一生。” “怎么没有人告诉过我，幸福来得这么容易。就跟做梦一样。就是有个问题，你是第一个背我的男子，那我呢，也是第一吗？” “呵呵……”齐子扬忍不住笑出声，“女子啊……” “有什么好笑的，快说!” “好，我想想，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你和水姐姐青梅竹马，怎么会没有呢？” “是啊，我们的确青梅竹马。只是别看水儿柔弱，小时候她也皮过。后来长大了，我介意于身份悬殊，讨生活求功名，相处的时候越来越少，到后来除了一个空头承诺蹉跎了她的青春，我什么也没有给她留下。我是那样失败……” “胡说。你才不会呢。谁年轻时候没有犯过错。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可是……水姐姐她会怪我吗？我太糟糕了，一直顾着自己开心，都没有去问她，怎么办？” “你放心。水儿她早就原谅我了，也早就放下了。现在我们就像真正的兄妹一样。” “真的吗？水姐姐她真好。我真希望她能跟我一样这么幸福。” “会的，她一定会的。我们走吧。” 齐子扬自然地牵着颜佳佳的手，二人携手同行。 叮铃铃，叮铃铃。 铃铛清脆声渐远，月娘照亮人间一片痴情男女。 ××××××××××××××× 敲门声起。 “娄姑娘，我是齐子扬。现在方便说话吗？” “是你，”娄珊珊打开一道门缝，“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一个快订婚的男子这么晚到我房间来，不合适吧？” “我真有事情和你谈，是关于三宜居的。” “店铺的事情我们在店里谈就可以了，我想睡觉了。” “慢，你想不想成为三宜居真正的老板？” 娄珊珊停下关门的动作，认真地盯着齐子扬看，对方神态更加认真。 “进来吧。你凭什么让我成为老板？”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想要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有家族可以依靠，我们只能依靠自己。三宜居是你的心血，而我是那个可以独立帮助你的人。我想先知道一点，你有多么想拥有三宜居？” “如果你有十分，我就有十二分。她到底会成为我的，谁我都不会让。” “好，很好。我向你保证，不出三年，你会一个人拥有她。而现在你需要和我一起去见一个人。我们路上说。” “这么晚？” “相信娄姑娘比较喜欢立刻行动。” “走吧。” ××××××××××××××× 转移阵地，敲门声再起。 “进来。”淡漠声音响起，一见来人，他眼里闪出自信，“我知道你会来，坐。” “蒙老爷。”齐子扬站着行礼。 “说吧，什么事？” “蒙老爷。”娄珊珊亦自齐子扬身后走出行礼道。 “娄姑娘，这倒出乎我的意料。齐掌柜这演的哪一出？” “听说，蒙家罗安城那边近日有些麻烦。” “蒙家生意一直都有麻烦，大小区别而已。怎么，你们应该不是担心三宜居的周转问题吧？” “三宜居开业形势一片大好，蒙老爷应该知道。我们来，是想跟蒙老爷商量关于店铺的……权属。” 第46章 四十六、借 “这么快就想过河拆桥了？蒙家在三宜居的投入远远还未回收，你们就想闹独立了？” “是的，我们想要跟你借。”娄珊珊插嘴道。 “借？你一个女儿家，我蒙某是老糊涂了才会借给你吧？” “可三宜居本来就是我的想法。” “对，想法而已。如果不是我，你们是想从地摊还是小卖部开始？就连一块三宜居的匾额你们根本都买不起。” “就算不是现在，将来她也会是我的。”娄珊珊激动宣言道。 “那得看你们什么时候买得起了。” “蒙老爷，请开价。”齐子扬郑重道。 “来真的。三宜居在我心中的价格，怎么也得上一万。” “一万！你开什么玩笑？三宜居现在一个月最多也只能赚一百两，你哪里有投入这么多？” “难道你心中的三宜居没有这个价值？” “三宜居在我心中无价。但对齐子扬来说，并不公平……” “我接受，就当蒙老爷借我们一万，三年之内我必还清。” “哈哈哈……三年还一万，你真拿自己的小聪明当回事。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果做不到，齐某愿意生生世世为蒙家做事，我们可以立据为证。” “你疯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娄姑娘，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债务我来承担。你做你的老板，设计好你的图就可以了。其他我不强求于你。” “我可不想欠你人情。蒙老爷，我也和你立凭据，三年后做不到，在你家为奴为婢。” “那岂不可惜了你的才情。好，从现在起你们欠我一万两，三宜居属于你们两个。从此蒙家不插手店铺的任何事物，三年后，账到两清。如果你们未能如约，你们和店铺一起归蒙家所有。容我多问一句，这件事情水陌知道吗？” 齐子扬娄珊珊两人面面相觑。 “看来还不知道，为了避免这个倔儿媳问起我，我想你们需要主动向她解释，同意？” “蒙老爷请放心，我们会的。” “那好，你们各自签字吧。” 两人不假思索各自盖了手印，离去时二人脚步显得特别沉重。 ××××××××××××××× 思来想去，娄珊珊忍不住问道：“看不出来，你居然对三宜居如此在意，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自有我的理由。”齐子扬淡道。 “一万两，这么天大的数目，给我们十年都不一定凑得到，三年简直是异想天开。现在我们是头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你最好祈祷所谓的理由能让你一直坚持下去。” “当然。姑娘已经签了欠条，难道竟对齐某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水姐姐这么相信你，你又是怎么对她的呢？” 齐子扬的脸一下子暗了下去：“的确是我亏欠了她。所以我现在更加不能让她失望。” “你是不想让颜佳佳失望吧？为了讨好未来的岳母大人拖我下水？”娄珊珊一时口不择言。 齐子扬沉默。 “对不起。”娄珊珊懊悔歉意道，“我，只是真的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抱歉对你发火了。” “其实，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确实连累了你，也拖累了水儿和佳佳，我自恃聪明，偏执乖张。好不容易回到水儿身边，又移情别恋喜欢佳佳。对她们二人的亏欠，让我急着想证明自己，说到底是我太自私，不顾虑别人感受。我从没想过要你和我一起承担，可刚才我并没有尽力阻止你。本来我可以阻止你的……”齐子扬蹲坐路边，倍感挫败道。 “别这么说，真是我自己愿意的。虽然我们相识不久，可你不是像你说的那种人，你很负责任，做事有方法，效率又高。只是感觉你身上太多包袱了。弄得身边人很累，你自己也很累。其实，很多东西根本不重要，放下就好了。” 齐子扬抬起头困惑的看着娄珊珊，她给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呵，呵呵……”齐子扬突然大笑了起来，“我一直觉得，你和我一样什么都没有，甚至我懂的比你还多一点。原来，我才是那个最不具智慧的人。娄姑娘，谢谢你，谢谢你点醒了我。” 娄珊珊有点莫名其妙：“你看起来好像开心了一点，那就好。虽然呢，我还在替水姐姐生你的气。即使我知道她一定不会怪你，就是这样我才更气。可，就像你说的，现在我们真有点同病相怜了。十万啊，这三年我要画多少图啊……死定了。” “不会的。娄姑娘，有我在。别忘了，我可是商业奇才。”齐子扬反而拍着娄珊珊的肩膀轻松道。 娄珊珊后退一步，盯着他看了片刻才道：“大家是一直都这么说没错，可好像从没听你这么说过。你好像哪里被打通了，有点不一样。” “对。连你一个青楼孤儿都可以当老板的话，齐某一介男儿又有何不可？” “喂喂喂，我和你有那么熟吗？让你这么戳我脊梁骨说话。”娄珊珊假装不快道，“不过你这样有变得比较好相处一点。” “嗯，你等着吧，你们都等着。我一定会做到的。”齐子扬语气如常，满脸发光。 娄珊珊也跟着笑道：“对，你们都等着！” 声音回荡在夜色中，久久未息。 看着前方临近的颜府大门，娄珊珊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吐槽道：“我是很高兴看到你自信满满，只是你有想到该怎么和水姐姐交代吗？我们这么自作主张，她应该会生气。” “应该不止是生气……”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 颜府今日虽没有张灯结彩，喜庆气氛依旧浓厚。 “今日小女与子扬订婚喜庆，不欲张扬，就我们家人朋友一起热闹一番就可以了，来，我敬大家，谢谢大家赏光。”颜夫人喜笑颜开。 众人举杯回应。 “子扬，你家中无长辈，作为佳佳的娘，我把她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对她好，知道吗？” “请岳母放心。”齐子扬郑重道。 “以后你算是我的准妹夫了，我虽打不过佳佳，不过你，我还是打得过，记住我的话。”颜宜同样敬了酒。 “大哥……”颜佳佳嗔道。 “谢谢大哥提醒。”齐子扬不卑不亢。 作者有话要说：护妹的颜宜也是特别可爱啊 第47章 四十七、有人欢喜有人悲 “本来想请城里最好的戏班子过来，我想了想，最好的也比不过你们这群青年人便作罢。随意请来演奏的老师傅，想来老婆子我请你们赏面配合一下，你们还是会给我面子的。”颜夫人倚老卖老开玩笑道。 众人回想起偷入蒙家别苑那回，不禁莞尔。 “就让宜儿先开个头吧，大家说好不好？” “好!” 颜宜干脆利落的吹起一曲凤求凰。 颜佳佳拉着齐子扬走到水陌面前向她敬酒道：“子扬说，你就是他的家人。水姐姐，这杯我敬你。” 水陌饮尽：“祝福你们。” 齐子扬眼神复杂：“谢谢你，水儿。” 水陌微笑，同样心情复杂，纵使爱远逝，难免有回忆，眼见他们在众人面前的幸福，自己心仍旧有着低压。 展君然举杯靠近：“佳佳妹子，恭喜恭喜，颜老弟吹得好，当真是凤求凰，你终于可以嫁出去了。” “展大哥，今天我订婚你就不能说说好话。” “谢谢展公子。”齐子扬有礼道，“娄姑娘，齐某敬你。” 水陌一旁的娄珊珊自然地接受，倒让水陌微感讶异，她知道娄珊珊一向对齐子扬颇有微词。 两人敬酒完，齐子扬示意众人：“在这里，我想宣布一件事，那就是现在三宜居正式属于娄珊珊姑娘所有，同时我亦是她的合伙人。希望真正靠我们的努力让三宜居发扬光大。” 众人闻此皆欣喜，尤其是颜夫人倍感赞同。 唯有水陌晃了神：“齐大哥，你的意思是？” “水姐姐，我和齐子扬跟蒙青签约了，他答应退出三宜居的经营，全权交给我们自己负责。”娄珊珊补充道。 “我想知道的是你们答应他什么条件？” 展君然眼见颜夫人眼神关切看了过来，连忙拉了拉水陌。 “水儿，之后谈吧。”齐子扬亦劝道。 “对啊，颜宜快吹完了，我们去跳舞吧。” “不了，恕我先告退。”水陌终是隐忍着转身离去，“我等你们给我解释。” “水姐姐……”娄珊珊急呼。 展君然摇了摇头：“我去看看吧。你们继续。” 颜宜也关切地看了过来。 “也好。”娄珊珊回应颜宜舞至庭中，纵使有心事，跳起舞的娄珊珊依旧明艳动人，众人拍手叫好。 颜夫人此刻虽与柳盈依攀谈，实则看着娄珊珊舞蹈，无论她打从心底再不喜欢她，也无法不承认这个姑娘身上确实才华横溢。 没有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出身，颜夫人开始觉得凭她之前的身份给她下定论，并不公平，况且三宜居的成功她功不可没。更难得的是她对自家蠢儿子一片痴情，许多方面来看倒合自己脾性。 “珊珊这丫头，舞技越来越娴熟了。平日不曾见她练习，反而更加自由洒脱了。” “有些人技能是天生的。就跟我的双刀一样，拿上手就知道是我的。” “听你口气，倒是赏识珊珊了。” “平心而论，跳得确实是好，配得上宜儿的笛。倒真看不出她是从那堆庸脂俗粉里出来的。” “说得好像你去过一样。” 颜夫人笑而不语。 柳盈依顿时领悟：“你，还真去过。改天我得告诉珊珊一下。” “你不是要这么揭我的底吧？万一以后她真成我儿媳，我如何镇得住她。” “呵呵，你放心。要珊珊真做了你的媳妇，你就等着享福吧。”柳盈依看着好友一双儿女皆有归宿，就不知道自己那怪儿子什么时候能拿下水陌了。 正想着，倒不见两人，难道？ ××××××××××××××× “你，不高兴了？” 水陌沉默往前走。 “为什么？ 水陌仍旧沉默。 展君然继续跟着，炮轰她：“珊珊妹子他们能够独立是好事，前期确实得力于蒙府的大力投入，然而蒙府太多规矩，照如今看来我们自己发展可能会更加有利，这点想必你也明白……” “展大夫！”水陌忍不住出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不可以。”展君然继续赖皮势笑容。 水陌不免气道：“我不喜欢发火，别逼我。” “为什么不？对我，你可以的。”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无赖。每次都不顾别人感受，为什么每次都要我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又关你什么事？从一开始，就强行给我治病，强行留我在你家，又强行带走我。这一切，你都有问过我吗？没有，每次都是你高兴怎样就怎样，逼我去面对一堆又一堆的难题……”看着展君然面不改色承受，水陌自动停了下来。 “骂吧，说出来你心理会舒服一点。你这个人就是太压抑了，才会体质差。”展君然淡然道。 “所以，这只是你治疗我的一个方式。” “你这可是顽疾。如果可以，我希望跟在你身边，治一辈子。” 像是突然察觉二人独处，水陌噤了声。 “嗯……你有没有闻到？”展君然突然作出小狗状嗅着空气道。 “什么？”水陌跟着奇怪道。 “一股酸味。” 水陌气得别过头。 “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到底气的是珊珊他们的独立还是佳佳他们的订婚？” “当然是……”水陌转头的瞬间停顿了。 “或者，都有？” 沉默着，水陌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都气，毕竟，齐大哥是我的……” “青梅竹马。” “是啊。我以为已经放下，真正看到的时候却不免觉得惆怅。曾经，我以为我会成为齐大哥最美的新娘。现在他成了佳佳的未婚夫，我想替他们高兴，显得那么违心。连同我那么亲近的佳佳也愿意离开蒙家的庇护，自己独立。好像，就剩下我，还在原地，守着身份不肯放。” “不瞒你，其实珊珊跟我说过，你手上有蒙府的休书。所以，你完全也可以变。” “你知道了？”水陌突然觉得她的一切伪装都是自以为的，慌乱起身道，“我要回去了。” 展君然忍不住拉了她一下：“水陌，你不能每次都躲。就算你躲得了我，也躲不过你自己的心，我都知道。” “放开我，展大夫。”水陌声音几近祈求。 展君然不忍正欲松开，突然颜府前院设宴处传来巨响。 两人对视一眼，双手反而握在了一起赶往前院。 只见迷烟四散，众人咳嗽着互相寻找。 “佳佳，佳佳……她被原宾带走了。”齐子扬惊呼。 众人色变。 作者有话要说：守着身份不放的人，其实真的很多。 第48章 四十八、前事 颜佳佳再次醒来仍是原府，不同的是已被五花大绑。 “你醒了。”原宾在床边老样子阴阳怪气道。 “放开我。” “不行，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先放开我，我们之间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 “为什么不选我？我到底哪里不好？”原宾自顾哀怨道。 “原宾，你没有不好，只是我先遇到齐大哥而已。” “是不是只要他不在了，你就会喜欢我了？” “你真的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我一辈子都只爱他一个，无论生死。”颜佳佳反而冷静道。 原宾顿时泄了气地坐下来，开始灌酒。 “原宾，我现在很幸福。包括你的喜欢都让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从未想过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喜欢上我这么一个没有女人味的女子。” “谁说的，在我心中，你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我多么希望成为你心目中的他，可偏偏就不是。我的心好痛，你告诉我，我要做，它才不会痛。是不是只要让你成为我的人，你就不会离开我。” 颜佳佳面不改色：“你应该知道在你过来的这几步我可以自己死上好几次。” 原宾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只是因为从小到大，你应有尽有。从未有过得不到的，所以对我才那么在意。等你看见更好的，很快你就会把我忘了。”颜佳佳第一次尽力安慰他。 “不，你根本就不懂我对你的感情。为什么会这样，我对你的爱难道不够，你才会那么想，可我真的觉得我很爱……”原宾几近语无伦次。 突有下人未经通报闯了进来：“少爷，少爷，老爷他，他死了！” 原宾大怒：“大胆！竟敢诅咒我舅舅，你活腻了吗？” “小的不敢，是真的，少爷你快去看看吧。” “在这看着，她有任何闪失，唯你是问。”原宾深深地看了颜佳佳最后一眼，他有一种预感，再次相见一切都将不一样。 全府因州抚大人的死亡消息陷入混乱。颜佳佳趁乱逃离，之后原宾的消息便都是听说而已。 同一时刻，红袖发现鲜血淋漓的故人无声息躺在她的房门前。 掩口藏住讶异，望四下无人，费劲将来人拖了进去。 展君然再次开启抢救模式。 水陌坐在门前，听红袖低柔嗓音倾诉她与故人年幼的时光。 ××××××××××××××× 时光回到十年前的得幽州西城，当时建在那片废墟上的是一座闻名大江南北的酒楼，刀客楼。 刀家手艺代代单传，规矩甚多，却因刁钻得无人可比的美味，盛名远播。尤其是在第十四代传人刀远煌的手中，达到顶峰。 然而，这些都在一个肤白胜雪美男子到来的那天毁于一旦。 他的名字，叫做原溪。 只因为他对一道菜太过满意求于秘方，极崇规矩的刀远煌毫不犹豫拒绝。 “你不知道我是谁，没关系，很快你就会知道。”原溪微笑，美如蛇蝎，临走时道。 是夜，刀客楼在无名火中化为灰烬。 刀家一族从此销声匿迹。 “那年我刚八岁，因为事情没做好被管事大娘处罚锁在在地下库房之中思过，躲过火劫，后来我被夫人收留。” “那他呢，是刀家什么人？”水陌问道。 “他，是少爷，刀家第十五代传人刀离渊。” “所以，他就是近年来专门对付贪官的梨花斩，也极有可能是他杀了……大人。”水陌顿时明白。 红袖没有否认，只是看着房门，幽幽道：“水姑娘，你知道当年少爷他为何能逃过一劫？因为事发当时他并不在府内，而是为我偷偷跑出去买绿豆糕了。” 红袖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饱含深意。 “刀少爷，他对你很好。”水陌叙述道。 “是的，水姑娘。少爷他，从小就对我很好。刀老爷醉心于厨艺，对少爷同样寄予厚望。只是少爷自己却喜欢武艺多过厨艺。更为矛盾的是刀夫人自己希冀少爷能多读点书，为此还将当地秀才，也就是我爹接入府，让我作少爷陪读。刀家主子三人之间隔阂甚深，作为陪读的我没少为他挨罚。少爷表面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一直很愧疚。只是少爷幼时确实顽皮倔强，不肯低头于他双亲。只在私底下我受罚时送吃送药。刚开始我也讨厌过他，后来有一次我受罚到病倒，他守了我三天三夜。从那之后，他便开始读起书来。直到原溪到来的那一天。” “那你爹也是在那场火里？”水陌问道。 “不，我爹自小体弱多病，纵使天资过人也只勉强考了个秀才便难以再赴京赶考。到刀家不过年半便辞世，因为少爷开口，夫人拗不过他，我才能继续留在刀家。” “难怪你不介意原家的身份。” “红袖有何资格介意，我只期望少爷能够放下。当年他也才十四岁，今日能够手刃仇人，这些年所吃的苦必定不为外人所道，红袖只望少爷平安。” “刀公子会没事的。” 展君然应声打开房门：“他暂时是没事。只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比较麻烦。加上他情绪不稳，噩梦不断，势必会影响他的恢复。” “谢谢你，展少爷，我现在能去看看他吗？” 展君然点头，一边叫住准备悄然离去的女子：“水陌，我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水陌侧脸并不看他。 “病人急需少量美人丝，你应该还有。” 水陌存疑不语。 “本来我大可去药店买，只是为了小心起见。病人特殊，想必现在全城都是找他的人，贸然去买必定有人察觉，我这才向你开口。”展君然解释道，末了还加了句，“绝对没有特意亲近你的想法。” “绝对没有？”水陌不禁正视问道。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展君然邪魅一笑，“你知道的，我随时都想亲近你。” 未等他说完，水陌便转身：“等着吧，展大夫。” “我一定，等你。”展君然对着美人纤细窈窕背影，微笑而郑重道。 第49章 四十九、共犯 与此同时，颜府大门又有人闯入：“你们是谁，你们不能进去，喂……” “我们是京城派来调查原溪被害一案，怀疑现在案犯就窝藏在你们府中。”为首一名捕头模样的人道。 “你们怀疑？”颜夫人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最近颜府不太平得可以，请问你们凭什么怀疑？” 捕头出示了腰牌：“这是调查函，有线人举报看见可疑人士于相关时间点进了颜府。夫人请让我们入府搜查。” “管家，带他们去吧，我们一介草民总不能不配合办案。梅香，跟我去喝杯茶，你说最近颜府是不是本命年到了？” “哟，夫人，这些话可不能乱说。”梅香认真指了指天道。 “大人，请。”管家沿途带路一一介绍道，“这是伺候我们少爷的丫鬟房间。” 守在门外的展君然上前：“大爷大爷，你们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为什么？” “不方便。” “办案哪里有不方便的，开门。”捕头立即上前推开了门。 “啊！……”屋内红袖置身浴桶之中香肩裸露，惊叫出声，“流氓，出去出去。给我出去。”大肆泼水将官兵赶出。 捕快们狼狈退出。 “我都说了，不方便。”展君然谑笑道。 “哼。我们走。” 展君然见官兵走远，连忙敲门入屋：“红袖，怎么样？” “还好。展少爷，麻烦帮我扶刀少爷一下。”红袖已经披上衣服，正欲将藏在空浴桶中的病人扶出。 展君然立即上前搭手：“你反应可真够快，用一脸盆水就解决了他们，只是白白便宜了那群捕快。” “为了少爷没什么可惜的。” “红袖，红袖，我听说有官兵查来了。”水陌拿着药姗姗来迟急道。 “他们已经被红袖耍走了。” “不。我们必须立刻将少爷转移走，以防他们发现我的雕虫小技。” “可病人现在并不适合长距离移动。”展君然提醒道。 “我知道。展少爷忘了，红袖房间离颜少爷的只有几步之遥。” “你是说？”展君然恍然大悟，“那还等什么？” “水姑娘，我需要你帮忙，”红袖反倒向水陌请求道，“……引开颜少爷。” 两人皆愣了一下，水陌点头，看也不看展君然一眼便离去。 ××××××××××××××× “颜公子，你在吗？” “水陌，你怎么来了？”颜宜欣喜开门道。 “珊珊她，让我过来拿画稿，不知道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我这就拿给你。” 红袖在隐处催促。 “嗯，你觉不觉得这个和之前那套清新芙蓉装有点像。”水陌随意指着画稿一处问道。 “是有点，”颜宜接过道，“不过我这些都是按照珊珊说的作画。” “不然我们一起去问问她吧。” “也好。”颜宜毫不犹豫。 水陌给了红袖眼神。 在颜宜过了转角后，刀离渊被他们扶进暗道。 果然不久官兵复返，红袖早已先让怪医和故人藏身于密道的另一侧，自己返回在房恭候，只是作出委屈态势，便令一堆男人再次无功而退。 ××××××××××××××× “水陌，恕我直言，你今天找我不只是单纯为了画稿吧？舍妹的婚约，如对你造成困扰，我替她致歉。”途中，颜宜忍不住开口。 “颜公子哪里的话，佳佳是个好姑娘，齐大哥能与她成双成对，是他们彼此的福气。水陌真心祝福，何来困扰。” “那试问为何昨夜他们订婚你似有怒气？” “是我不好，我太担心他们在店铺转让上吃了亏，失控了，让你见笑。” 颜宜笑得落寞：“水陌，你为何对我总是这样客气。” “颜公子，你何尝不是对大家一样都客气，”水陌不禁话中有话开解道，“大概除了对珊珊不一样。” 颜宜一楞，两人已到珊珊房门前。 “珊珊，是我。” “水姐姐，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娄珊珊心花怒放开了门，“正好我想款式想得头都大了，需要喘口气，颜宜，你怎么跟水姐姐一起来了？” 怕颜宜露馅，水陌连忙回道：“是我找他拿画稿，有一处不明白，想说一起过来问问你。” “暂时别跟我提画稿这两个字。真的头大。水姐姐，来，坐坐坐，你这两天都不跟我说话，你不知道我都快愁死了。” “哪里那么夸张，才过了一夜。” “不是有句啥不见啥三秋的嘛，你懂的。我跟你说，去找蒙青的主意是……”娄珊珊突然戒备地看着自动自发落座的颜宜奇道，“你怎么还在？我和水姐姐谈生意，你快画画去。” “什么时候你有我不能听的事了？”颜宜反问。 “关键你听了又不懂，别浪费时间快去画画。” “我都听你吩咐画了那么久，应该可以休息会了。” “可以，”娄珊珊依旧一副赶人姿态，“那你到别的地方休息。” 水陌见状正欲出声阻止。 颜宜已气急败坏：“我就连听一下的权利都没有吗？那我还帮你作画为何，反正我都不懂。” “我知道你是为了水姐姐才硬要留下来听的，像你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子，以前你恐怕听到‘生’这个开头等不到‘意’这个结尾人都在十米之外了吧。”娄珊珊却变本加厉。 不擅长吵架的颜宜转身愤然离去。 水陌轻斥：“珊珊，你这么说他会难过的。” “我知道，”娄珊珊一洗方才的跋扈，转而郁闷起来，“可打死我也不能让他知道我正准备告诉你的事。为了转让店铺，我欠了蒙青一万两，而且要三年还清。” “一万两？三年？你疯了？” “齐子扬开口答应蒙青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可我觉得他大概就是疯了，那身为老板我当然不能让他一个人扛，对不对？” 水陌说不出那个“对”字：“告诉我，如果你们三年后还不起呢？” “我们都签卖身契了，三年还不清就要卖身伺候蒙家少夫人您咯。”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齐大哥那么谨慎的人怎么连跟我们商量一下都没有，这么着急就下决定。” “蒙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能让你商量。何况，齐子扬快要娶媳妇了，不拼一下怎么能行。我听他口气，还信心满满。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我要不要准备跑路啊？”娄珊珊继续无厘头道。 “我需要当面问他一下。”水陌知道交换尺码后愈发冷静。 “他倒好，顶着巨额债务和未过门的妻子游玩去了，留下我在这里拼命想图，干着急。现在只能等他回来。除了把颜宜卖了，我是想不出其他更快赚钱的方式了。” “刚把人气跑，还想要他帮忙，真当颜公子是你自家人。” “放心吧，水姐姐，颜宜木头一样根本没脾气，一会我去哄哄他就好了。” ××××××××××××××× 可惜这次，娄珊珊低估了第一才子的心性。 “颜宜颜宜，我进来咯。” “人呢？” 无人回应，唯有桌上躺着一封信。 “珊珊亲启。给我的。” “珊珊，我走了。祝你早日找到能成就你红颜祸水的真命天子。” “王八蛋，居然敢不辞而别。” 娄珊珊气得一脚踢向房间柱子，只听吱呀一声旁边的书架打了开来，露出一道楼梯延伸出去。 “这，就是上次说的暗道。得来全不费工夫，看你能跑到哪个天涯海角，我娄珊珊都会找到你的。” 幽暗地下通道，待娄珊珊自言自语的身影走过一段，另一凹洞中传来展君然打趣的声音：“刚走了个颜老弟，又来个珊珊妹子，这暗道简直不要太热闹，红袖，你确定这样病人安全吗？” “放心，那小屋是我一早就安排好的，配备也很齐全，少爷在那里会安全的。只是我需要过去照顾他，不能留在府中。” “颜老弟可真会挑离家出走的时间，这样你正好省去跟伯母请示的功夫。”展君然顿悟，“我怎么没想到，又是你推波助澜的吧？” 方才，红袖再次退了官兵后，和气冲冲归来的颜宜聊了几句，两人一同进了密道后，送走了颜宜。 红袖难得的尴尬神色：“颜夫人是有派专人保护颜少爷安全，只要不离开太远就行。现在有其他事情吸引众人注意，少爷会更安全一些。我这么做，也是未雨绸缪。” “我现在总算知道你的未卜先知都来源于你太善于未雨绸缪。也好，颜老弟和珊珊妹子正好需要点其他刺激来让这两个爱情白痴洗洗脑。” 三人很快到了山间隐蔽小屋。 展君然查看四周，确认安全后道：“先走了，我会定期过去看看病人的恢复情况，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事情我会立刻让人通知你们，放心吧。” “展少爷恩惠，红袖感激不尽。” “说什么傻话，聪慧如你还不明白，就算你拒绝当伯母的干女儿，在我们心中，你也早就是我们家人了。凡事别多想，未雨绸缪过度是会成杞人忧天的。不许老太快，到时候还要麻烦我调制养颜品给你擦。”展君然伸出手作势要敲红袖一个爆栗，最后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红袖湿着眼眶，拼命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聪明人剧情也推得很快，只不过聪明的伎俩实在难为人……毕竟智商有限啊 第50章 五十、情愫 “不，不。”男子嘶吼的声音穿透夜空。 颜家后山一简陋小屋中，守候床边的红袖一见男子睁开了眼，立即上前喜道：“少爷，你醒了。” 男子眼神空洞，只是睁眼看着眼前，冷汗直流：“别过来。血，都是血……啊……啊……” “少爷，你怎么了？”红袖急得扶住他。 “是你，”刀离渊一把掐住红袖的脖子，“是你……都是你害的……” “咳咳，少爷，……我是红袖。” 刀离渊红着眼置若罔闻，突地闷哼一声倒在床上。 “红袖，还好吧？”展君然一边仔细取出自己刚刚刺入病人穴道的针。 “我没事，展少爷，多谢你及时赶到，少爷他，怎么会这样，好像不认识我了。”红袖担忧道。 “我说过，他噩梦不断，影响恢复，看来是心魔作怪，而且越来越严重。今天我留下来多配一些镇定神经的药给他，能不能安全度过今晚得看他自己了。” “少爷……”红袖眼神胶着于床上男子，轻声低唤道。 ××××××××××××××× “展大夫。” “水陌，你来了。” “你交代过，如果到亥时没见你回来，就多带一些美人丝到这来。” “没让人看见吧？” 水陌摇头：“颜府上下现在都专注于找颜公子他们，颜夫人这次真急了。珊珊也真是，一句话都没留让我们担心。病人怎么样，红袖呢？” “在屋里。你先别进去，帮我配药比较实际。” 水陌只是站着，脸上露出犹豫和存疑。 “又多想了。病人现在情绪不稳，你进去不太合适，我呢，又着急煎药，需要人手。”末了，展君然低下头语气略显冷淡，“你要不信，就先回去吧。” 闻言水陌不免尴尬：“我没有，这个意思。” 展君然不语。 水陌蹲了下来，放下美人丝：“怎么帮你忙？” “把美人丝的紫色部分摘掉，像这样，然后一起捣碎。” 水陌依言动起手来。 展君然低头嘴角一抹得逞的邪魅笑容没有让水陌看见。 “呀。”被草药细刺扎手，水陌轻呼出声。 “怎么了？”展君然一把抓过来，直接低头吮吸出血的手指。 水陌楞楞看着。罢了抬头两人眼神对接，此间岁月静好，时光悠悠。 “水陌……”展君然一如梦呓般低喃。 “我真笨，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水陌仓促撇开了脸，“我还是，先进去看看他们。” “又撇下我了。”这下，展君然嘴角微笑变自嘲，乖乖把力气放在捣药上。 听见声响，红袖回头：“水姑娘，你怎么也过来了？不好意思，这几天一个个都不在，店铺的事情让你多费心了。” “没事，我应付得了，你别担心。他怎么样了？” “展少爷说，噩梦影响少爷的神智，怕是有心魔，要看他能不能安全度过今晚。” 见红袖脸上写满担忧，水陌上前握着她的手：“有展大夫在，有你在，他一定会没事的。” “我只能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是心病的话，你会知道他放不下什么吗？” 红袖看着病人神色苍白，冷汗潺潺：“还能有什么，除了原溪，也就是刀家老爷夫人了。” 话音刚落，病人似乎受了刺激再次暴走：“不，不可能……你，你去死吧。” 展君然听见叫喊冲了进来，再次控制住病人：“水陌，快，将我捣好的美人丝药汁喂他服下。” “展少爷，美人丝不是有毒？” “你放心，我已将毒性部分去除，影响不大。快！” 病人再次躺下，貌似平静。 展君然示意都先到屋外：“怎么回事，他突然暴走？” “我们只是说着话，他就……” “是的，我提到了少爷的父母，他就又跳了起来。” “慢着，这么说，病人听得到我们说话，而且是关于他的话。红袖，你再进去，这次换个平和一点的话题。” “我该和少爷说什么呢？” “只要不涉及刚才的人，都可以。” “这样，会有用吗？” “红袖，你就说你自己的事情就好。刀公子临危之际想到你，可见你对他来说很重要。”水陌依着自己观察推测道。 “水陌说的就是我的意思，红袖你进去试试，有事我随时会冲进去，你放心。” “那我试试看。” “少爷，我是红袖。我知道你还记得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或许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呼唤，才把你送到我面前。这些年，我过得很好。颜府一家待我如亲人，颜夫人是个真性情的女主人……颜少爷……颜小姐……” 门外男女听着红袖沉稳嗓音倾诉，水陌不禁轻叹：“你听，她说这么多，竟没有一句关于自己。她大概是我遇过，最会替别人着想的姑娘了。” “在我心中，红袖只能排第二。”展君然检查着药罐子看似随意道。 水陌侧脸表示好奇。 “第一名当然是柳盈依了。” “盈姐当之无愧。”水陌微笑，“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盈姐一定觉得很幸福吧。” 展君然似乎想摇头，却只是看着前方：“为了我，她吃了太多太多苦。爹英年早逝，凭娘的样貌与性情，想娶她的人多得是，其中亦不乏合适的大人物，她一一拒绝，还能会是为了谁。当初她誓死不放弃我，如今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觉得孤单。” 人世间的痛苦来源于比较，亦消除于比较。水陌想，自己一路平顺成长，可谓幸矣。看似每天欢乐愉悦的人心中何尝没有苦涩，只是他们能够含着苦涩依旧播撒欢乐，一如珊珊，一如君然。 “嘿，你是个很棒的孝子，盈姐全身心地以你为豪，她很好。”水陌温柔谓叹道，轻飘飘叹进了展君然的心。 “我知道。就是如果能够早日为她找个上好媳妇娶进门就完美了。”展君然语气轻巧，眼神似火，注目佳人。 水陌低头，察觉到大夫的眼神依旧如火如荼，一丝不减，莫名心动，她抬头看进展君然的眼：“你一直在等我，是吗？” “是的，我在等。”深情让大夫的语气不复调侃，更显郑重。 “那，你介意多等一下吗？”水陌的眼神第一次没有闪躲。 狂喜振奋的情绪波动自爱人的眼瞳瞬间蔓延至大夫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等！要几下都可以。” “不过……” 大夫一下紧张：“我就知道有但书。” “我不知道要多久。我知道的是，从现在开始，你还会等，对吗？” “对。”被幸福期待突然击中的展君然第一次高兴得说不出话来，“我太高兴了，太开心了……我……可以谢谢你吗？” 被传染情绪的水陌同样点头笑了，笑得令无边黑夜动容，令月下花儿失色，更令情人眼里爱意横生。 “谢谢你，存在我的生命中，让我从此学会分辨光明与黑暗。” 展大夫没有想过这句话会成为他余生不断吟咏的箴言。 夜空闪耀，微光点点，屋外一片琴瑟和鸣，屋内病人不知因药性起作用，抑或是故人声在侧，终是一夜平安度过。 第51章 五十一、人生如戏 同一时空下，离得幽州不远的小镇客栈内，娄珊珊正用不雅姿势趴在墙上窃听隔壁房间声响。 如果说前一次的出走颜宜有学到什么生活技能的话，那便是出门在外，万万不能没有银两。 至于颜佳佳从小保障自己生活水平能力与生俱来，更别提三宜居开业之后自己好歹赚得盆钵小为丰满。 两人这次出行可谓潇洒，沿路游山玩水，住好吃好。 不过，娄珊珊怀疑游山玩水的只是颜大才子而已，很明显路过的风景不断重复，是他们以前游玩过的地方无疑。 颜宜长相太过招摇，见过之人难以忘怀，娄珊珊很快便掌握他所谓再次离家出走的方向，在快追上的时候，娄珊珊反而放慢了脚步。 感觉明显哪里不对，她开始弄不明白颜宜此行为何，难得勇往直前的她决定只先跟着看看，并不露面。 这次入住的客栈也是他们之前住过的，连房间都是同样的房号。 颜宜在隔壁房间没有动静，估计睡着了。娄珊珊简单梳洗后也便和衣躺下。 不知道他发现自己没有。娄珊珊望着同几年前一样的床帘出神想着。 那时候颜宜基本不喜欢出门，总觉得麻烦无趣。反倒娄珊珊受不了花花世界的诱惑总拉着他出门，无论懒才子多么不愿意，她总有办法让她放下画笔离开房间，坐上颠簸马车，前往娄珊珊感兴趣的一切地方。 事实上每次玩得不想离开的人都是他。 臭颜宜到底想干嘛，想玩也换一些地方看看才对，这些都玩过了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再逛下去都要回花谢花开馆了，那还了得。 当初她先斩后奏离开，妈妈可没少臭骂，要不是多给了好几幅画，才让妈妈放了手。再自己回去不是自己想不开吗？不对，颜宜再不食人间烟火也不至于做对自己不利，那，他到底想干嘛？ ＊＊＊ ＊＊＊ ＊＊＊ ＊＊＊ ＊＊＊ ＊＊＊ 答案，颜宜也还在找。 前一次离家出走有一帮损友相劝带路，自己并无特别意向。 这次一气之下，离家，顿感何去何从。 想起上次回得幽州途中，珊珊提起之前去过附近的绿潭因时机不对错过最奇巧的五彩盛宴，颇为遗憾，一直想找机会再去看看，索性租了马车前往。 逛过绿潭，又想起荔山，起了头，便沿路玩了下来，方向就是哪里玩过去哪里。走到哪里都能想起珊珊说过的话，走过的路，吃过的点心，赞叹过的风景。 慨叹这些年与其说是自己守护她，不如说是她在照顾自己，呵护备至，处处以自己为先。 先前的不愉快早被想念替代，只是似乎没有一个理由回去，硬着头皮继续“一个人”游玩。 至于娄珊珊的跟随，天生神经大条又习惯了众人瞩目的颜宜似乎有所察觉，也只当自己多想忽略。 ＊＊＊ ＊＊＊ ＊＊＊ ＊＊＊ ＊＊＊ ＊＊＊ 翌日清晨，两人一同在震天响的喜庆锣鼓声中醒来，推开窗一看，似乎正好赶上小镇的节庆日，满街繁华，人声沸腾，更有□□人群，街头表演亮相，一派欢乐。 颜宜随意梳洗便随人群游走。 娄珊珊在二楼窗口望见，不禁暗叹老天爷有时真是偏心，颜宜那般身姿，鹤立鸡群，简直拉高整条街的审美感官。 眼看那俊逸身姿快消失在转角，随手戴上面纱，娄珊珊也冲出了客栈。 两人一前一后，在人群中穿梭，把玩同样的玩偶，欣赏同样的人文，前方戏台上正上演小镇风俗人情，因新鲜，颜宜驻足停留。 台上戏班老板正四望寻找，看到颜宜时眼睛发亮：“就是你了，这位公子，麻烦你上来帮忙一下好吗？” 颜宜不确定指了指自己。 老板直接下来将他拉了上去。 “好了，我们的新郎有了，这么帅气的新郎哪里找，就算只是逢场作戏，也值了不是。哪位姑娘愿意以身相许，上台与这位公子一拜天地呢？” 颜宜美貌令人心动，场下女子一个个含羞跃跃欲试，即使民风淳朴女子率真，大庭广众之下，仍旧矜持。 一听演新郎，颜宜吃惊，正欲推脱，一熟悉清脆声音传来：“放开新郎，让我来。” 颜宜转身，即使女子掩面，仍旧一眼知道是那个热情如火的女子。 “珊珊，你怎么来了？” “看你没人要，可怜你咯。”娄珊珊前脚刚到，一听成亲的戏码后脚立即冲了上来，开玩笑，假的也不能让。 “胡闹。这婚姻不可儿戏，我们快走吧。” 老板一听插嘴道：“此言差矣，这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这位姑娘都如此爽快，公子就干脆一点，来，请诸位稍后，待二位装扮，好戏立刻上演。” 不顾颜宜反对。娄珊珊拉着他到了后台，一揭面纱，戏班老板一行着实楞了一下：“姑娘，你生得可真好。二位是我游历各地以来见过最好看的观众了。” “老板这话估计对每个人都说过吧。”娄珊珊自动自发地摆弄桌子上的用品给自己画起淡妆，随口吐槽道。 旁边一素净女子噗嗤笑了出声：“干爹，难得这次你是真心夸赞，还遇上个不领情的。” “快，素音，帮忙给姑娘上妆，好出场吧。”老板尴尬吩咐道。 颜宜来不及脱身已经被打点好，一身璎珞红袍，衬得他玉面生辉。 娄珊珊这边一袭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娇俏不失玲珑。 方素音一声莺啼，婉转动人，余音绕梁。 颜宜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内心赞叹女子音色只应天上有。这一发愣，便被推出去“完婚”了。 两人表演的是异地结婚习俗，新娘胸前挂着一面小铜镜，眼睛还戴着一副小小的黑框镜，娄珊珊玩得不亦乐乎。颜宜扮演起面瘫新郎，跟随人群游走，自成一格。 没想到观众十分捧场，个个使劲鼓掌。 到了掐新娘祝福环节，依照习俗掐得愈多祝福愈多，一时观众蜂拥而上，颜宜立刻挡在身前，老板也连忙冲出来打圆场，吾自笑得开心的娄珊珊才躲过一场无妄之灾。 二人谢幕下台，沉浸戏台的娄珊珊动情对着颜宜嫣然一笑：“我们，这就成婚了呢。” 那一刻，身穿新郎袍的颜宜，望着自己美丽无双的“新娘子”，一时心中风生水起，涟漪阵阵。 第52章 五十二、跳 “老板，你们的戏好好玩。”娄珊珊拉着老板开心道。 “是姑娘好才情，天生适合这舞台，才有这么多观众捧场。”老板习惯看人说话见风使舵，以至于这次想真心夸奖，说出来反而显得蹩脚。 正在兴头上的娄珊珊完全不介意：“我叫娄珊珊，老板怎么称呼。” “在下风中楼阁戏台老板，方山。” “老方，你们接下去要去哪？” 面对娄珊珊的自来熟，方山竟觉得特别自然：“下一站，我想应该是去殷川，怎么，姑娘还想上台表演？” “想想想，你们戏台还缺人不？不缺也没关系，我们跟着就行，不会太麻烦你们的。” 刚进后台的方素音一听，奇道：“向来都是苦命人像我们一样流浪天涯，姑娘看起来锦衣玉食，怎么倒想混这口饭吃？” “我不跟你们抢饭碗的，也抢不起，就是一时兴起，又正好得闲，若你们不方便，我们这就离去便是了。” “别别，素音这丫头爱开玩笑，你想跟，我们求之不得。不瞒你说，戏班里正缺人，少的还是台柱子。” “方姑娘妙音动人，一看就是名角。” “不巧她最近脚受了伤在休息。这不我们才临时抱佛脚找观众上台。” “这么说，机缘巧合，看来我们是跟定了。” “当然当然。” 方山还来不及高兴，颜宜便出声阻止：“珊珊，别闹。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我跟你好几天了，也没见你忙活什么，少来唬我。” “你跟踪我？” “是啊。” “什么时候？” “从你离开家的第一天就跟着了。” “我怎么都不知道？”颜宜对自己的迟钝大感讶异。 “我怎么知道你都不知道。不管，既然碰上了，我看你走的也都是老路，反正都是玩，就跟老方他们一起走走，人多热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娄珊珊不顾颜宜没有反应，转身给老方搭手帮忙起来。根本忘记自己身上还背负着偌大的债务，此行是为了把颜宜抓回去画图的。 而颜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由着娄珊珊将他推上戏台马车。 ＊＊＊ ＊＊＊ ＊＊＊ ＊＊＊ ＊＊＊ ＊＊＊ 猎人茅草屋，门在右手五米处，墙上挂着一把猎刀和几捆山绳。貌似废弃的屋子，不过收拾整齐。 刀离渊睁开眼不过几秒，内心习惯性盘算周边环境。这里他从未来过，不过空气中有熟悉的迷迭香味，她也在这？ 有人开门走了进来，是她。 她好像很高兴，略显干燥的薄唇一开一合说着什么。因睡眠不足耳后几缕发丝不经意滑落，眉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是微微皱着，不轻易舒展开。 他伸手，好想抚平她的眉眼。告诉她，怎么人长大了，变美了，看起来还是和小老头一样忧伤。 无奈大病初醒，手终是无力滑落。 “少爷，少爷……”红袖急唤。 “我看看。”展君然应声而来，把脉过后，松了口气，“他没事，只是太过疲惫昏睡过去。等他醒来，让他好好吃药，养好身体就可以了。” “太好了，少爷没事就好。”红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眼眶不禁湿润。 “我需要回去一趟，药我会让人随时送过来，有什么事你再通知我。” “好，展少爷你出来这么久，柳夫人该担心了。” “红袖，店铺的事情我会尽力看好，你安心在这照顾刀公子。一切有我们。”水陌轻声宽慰红袖后，和展君然一同离去。 红袖目送二人，只觉世间一如此对璧人，方知为何不羡鸳鸯不羡仙。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自己得以守护失而复得的故人，深感足矣，红袖望着床上男子，身子倦怠，嘴角却是微笑。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自己守护的仅是一具躯壳，心已残缺不堪。 ＊＊＊ ＊＊＊ ＊＊＊ ＊＊＊ 刀离渊清醒之后，冷峻的脸上更添冰霜般的绝望，无一点温度，无一丝笑颜，只是发呆不语。大抵不愿辜负红袖殷勤心意，药水三餐皆如完成任务一般服下。待身子更好一些，整日整夜独自或坐或立于屋前陡崖，望着碧水青山，忘记时间流淌，伤是好了，人却见憔悴。 在他身后，总有红袖相伴，他风吹日晒，她跟着，他日渐消瘦，她亦同，而他哀恸痛苦愈深，积累在红袖心中的义愤愈浓。 刀离渊身边再不见刀，而红袖的手心愈攥愈紧，几近出血。 她在生气。 刀离渊发现自己除了心死之外仍能感受得到她的情绪。 从小，他就知道，这姑娘不似外表柔弱，内心写满倔强。 他调皮捣蛋，她为之受罚，没有一次出声求饶。对他这个罪魁祸首的少爷不曾卑躬屈膝，只是愤怒。 每次被罚站，挨打，做工时看着他的眼神都快喷出火来。 有一次，颜夫人上门不经意看到，直叹这女孩日后绝不简单。 可年少的他如何受得了被看轻，两人明里暗里斗着，他变本加厉，她眼神更深，气得病倒了，再无力气瞪他。 起初自以为是的他在看到苍白受病痛折磨的小红袖时，没有期待中的胜利喜悦，反是愧疚。她毕竟只是个8岁的小姑娘。 “你起来，你不是很厉害的嘛，再来瞪我啊。”12岁的刀离渊拽着小红袖的手摇晃。 可受罚淋雨的小红袖早已昏睡过去。少年心中盈满恐惧，呼唤家人召来大夫为其医治。 三天三夜之后，两名豆蔻少年男女心中皆产生异动。 世事变迁，今日重逢亦是物是人非。 最可怕的是他的心，几近湮灭，十年来大仇得报，却原来是一场人间悲剧。 不愿细想，刀离渊闭上眼睛，不让眼底的哀伤流淌。 “你很想跳下去，是吗？”见状红袖忍不住开口，压抑怒火的声音听来特别沉。 刀离渊睁开眼，略显诧异看着故人。 “这么多天了，那么多机会你为何不跳？” 刀离渊张了张嘴，想辩解，转念一想，是呀，自己生已无可恋，为何不？ 他看着那个因怒气暂时忘记收敛锋芒而犹显耀眼的女子，突然明白，因为他知道，她绝不肯让他死。尤其是自杀这样懦弱的死法。 刀离渊摇了摇头，仍旧沉默转身进了小屋。 第53章 五十三、你该是我的谁？ 第二天，他发现，红袖站在崖前，比他还早。 清晨崖口狂风鼓满青衫女子衣袖，更显见女子瘦弱惹人怜。 “你……”刀离渊看着红袖清咧眼神，久未开口喉咙略微沙哑，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占了我的位置。” 红袖显然没有跟上思路，楞了几秒，默守规矩道：“对不起。” “没关系，一起吧。”刀离渊往前一步，照旧望着断崖出神。 红袖呆呆望着他的侧脸，右耳下侧有一道淡淡的白色伤痕：“你这里受过伤？” “嗯？”刀离渊转过头，“好久以前的事了。” “会比我们认识还早吗？” “我觉得，”刀离渊看进红袖的眼，深沉道：“会。” “少爷……” “我说过，早就不是了。”刀离渊复又看向陡崖。 “那，你该是红袖的谁呢？”女子神色迷茫，带着自己都不明了的情意。 红袖一夜无眠暗哑的声音随晨风动情入了刀离渊的耳，近了他的心，他侧目定睛望着因动情而无比动人的温性女子。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低头，吻了她…… 云淡风轻，心中已是如狂。 ＊＊＊ ＊＊＊ ＊＊＊ ＊＊＊ ＊＊＊ ＊＊＊ 有人。 察觉异动瞬间，刀离渊睁开了双眼，第一时间看向床上依旧昏睡没被打扰到的红袖。 大抵近期太过劳累，在他的……攻势之下，佳人竟晕了过去。 刀离渊心中五味杂陈，一手按住刀柄，来得正好，让他出口气。 来了三个，打头阵的一伸头被便藏于门后的他无声放倒。 剩下两个短兵相接，直接开打，刀离渊求速胜，击晕其中一人，很快又将刀横向另一人脖子上。 “不要。”被打斗声惊醒的红袖焦急出声。 刀硬生生顿住：“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眼见来人意欲自尽，刀离渊手刀一落，三人横躺一地。 刀离渊低着头，眼底一片阴影，转身，脚未跨出。 身后已被抱住：“不要，我求求你，别走。别再走了，离渊。”泪水潸潸，烫住刀客离去的心。 “我再留下，你会有危险。”覆上女子纤细臂膀，想推开却未施力。 “你留我留，你走我走。在这个世上，你是红袖唯一的牵挂和牵扯。你已经扔下我两次了，还要有第三次吗？” “不行，我不能让你跟着我过那些流离失所漂泊无依的日子。” “难道你不明白，没有你在，红袖的心，一直都在流浪。” 刀离渊转过身，再一次低头。 向来温顺的女子出乎意料退却：“你别妄想再敲晕我。” “你这丫头，就是聪明太过。” “认识那么久，离渊不会不明白，我的缺点远远不止这一个。”话落，红袖冲出门，执意往悬崖而去。 刀离渊追出：“你一向冷静，千万别……” 一点没给机会，红袖已经将自己抛出。 “这女人简直……”刀离渊心差点蹦出来，连忙跟着跳下，抓住一旁树干，将红袖捞住。 两人悬于空中，崖下湍流，浪花雪白，望之生畏。 “不带这么玩的好吗？” “你不是一直在玩想死的戏码吗？” “你再刺激我，很快就不是我们想不想，而是我们一定会死得妥妥的。” “红袖不是不怕死，只是跟你离去相比，我更害怕没有你的日子。离渊，你还要走吗？” “我身上背负的鲜血还不够多吗？加你一个还不得够我到地狱还八辈子。不走了，现在快想办法。否则那三个混蛋等下醒来一脚我们就下去喂鱼了。” “你没杀了他们吗？”红袖微讶。 “我现在后悔了。” 闻言，红袖却笑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离渊。”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刀离渊看不见她的笑，却懂得她的美：“我真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 树干不适时地发出承受不住的吱呀声，刀离渊忍不住苦笑：“可惜，恐怕没有机会了。” “不会的，我刚才放了求助弹，展少爷他们很快就会赶来的。” 刀离渊嘴角忍不住一抽，有种十年过去了还是登上同一条贼船的感觉。 事实上从头到尾，展君然和水陌两人一直在场。 红袖冲下去瞬间，倒抽一口气的水陌被展君然拉住，摇了摇头。 他们的对话犹如洪钟，一声声敲碎锁住水陌心头情愫的围墙，一转头，展君然一如既往深情注视，仿佛他一直都在，直到地老天荒。从未如此震撼的少女心池一片激荡，几乎不能自已。 “水陌，我很想一直牵着你的手。”展君然笑弯了眼，一汪柔情似水，“不过，我们再不出手，要出人命了。” 没想到，有事的却是他们。 ＊＊＊ ＊＊＊ ＊＊＊ ＊＊＊ ＊＊＊ ＊＊＊ 水陌和展君然失踪消息传来的时候，娄珊珊和颜宜远在得幽州千里之外，催着风中阁楼方老板启程加速返回。 至于为什么不抛下戏班独自回去，娄珊珊看着着风霜满面的方山，心里明白，她不舍。 不舍这个看起来市侩实则善良柔软得很的老汉，在他心里，有一个伤口，逼着他四处流浪，无处为家。 娄珊珊知道，那都是关于他不辞而别的亲生女儿，一如自己从未谋面的双亲。 海内存知己，又何必天涯，她，娄珊珊就要比邻。 方素音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十天半个月相处下来，两人甚是和睦，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尤其方素音对颜宜一句“面瘫情痴”评价，深得娄珊珊之心，几乎掏心掏肺。 回到得幽州，颜夫人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娄珊珊索性搬到客栈和戏班子同吃同睡。 颜宜心系佳人好友踪迹，经不住娄珊珊声称客栈人多口杂，有助于收获消息，便随了她。 齐子扬颜佳佳游玩归来，重新投入店铺经营。没了水陌高超的绣技，绣娘们仍可撑起服装的需求量。可少了展君然的养颜品，收益顿时大减。 众人陷入寻人迷区同时齐子扬吩咐大家一边采集简单寻常药材以备用。 第54章 五十四、落难后福 “到了，离渊。” 三宜居对面一古朴典雅的楼家。 “离落楼，”刀离渊缓缓念出，“这是？”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 “红袖，别闹。”刀离渊一听冷着脸。 红袖心知让他重操旧业不易。自从她以自己救命故人的名义将他安排回颜府，在颜夫人心知肚明默许之下，大家欣然接受。 唯一不适应的便是刀离渊自己。冷漠淡然，格格不入。 红袖知道心结非一日之寒轻易能解。这酒楼耗费自己毕生存款加上夫人鼎力相助，“离落”二字饱含红袖心里深处的希冀。一来希望他能有一席之地，二来也为店铺生意谋个其他出路。 “少爷……”红袖只好使出杀手锏。 果然刀离渊闻声顿住脚步：“你不能一再逼我。留下来，活下来，我已让步。” “红袖知道。可离渊如此拼命让自己没有存在感又是何苦。既然都是行尸走肉，拿不拿刀有什么区别，拿什么刀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一日一日过。红袖只想，你每天不用度日如年，有个事情做，不挺好？” “为何一定要是酒楼的行尸走肉？你明知……”刀离渊噤了声。 “因为这是你最不需要思考，与生俱来的能力。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 刀离渊苦笑着：“真是天大的讽刺。” 说完，不顾街上行人侧目，几近轻功式的快速离去，留下红袖一人苦恼。 ＊＊＊ ＊＊＊ ＊＊＊ ＊＊＊ ＊＊＊ ＊＊＊ “红袖红袖，我到处找不到你。”娄珊珊气息不稳地赶来，“原来你在这啊。” “珊珊姑娘，你和少爷回来了。” “刚到不久，快跟我说说，水姐姐展大哥他们怎么会不见了？” “颜少爷，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店里说。”红袖向颜宜致礼。 “那天，我到后山找你们，遇到了一帮山贼，水姑娘和展少爷为了保护我，不小心掉入了后山悬崖，后来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刀少爷路过救了我。可悬崖下水流本就湍急，正好那些天又下了几场大雨，冲刷走所有痕迹。蒙颜两家都派人将崖底翻了个遍，已经十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蒙老爷让人将蒙少爷送回罗安城，下令生要见人……” 颜宜白了脸。 娄珊珊急着摇头：“不，不可能，不会的。他们人那么好，一定是漂到哪里联系不上而已。颜宜，我们去找，十天半个月不算的，一定找得到的。” 颜宜和红袖只能黯然点头。 ＊＊＊ ＊＊＊ ＊＊＊ ＊＊＊ ＊＊＊ ＊＊＊ 红袖说的当然不是实话。 在她和刀离渊悬挂陡崖，水陌和展君然准备去解救这对纠结鸳鸯之时，又有十多名蒙面黑衣人蜂拥而来。 展君然眼疾手快将绑好的长绳放给刀离渊，自己护着水陌在身后。 来人话不多说持刀便砍，展君然凭着采药时的伶俐身手，避过。因顾虑水陌安危，两人闪避不及，展君然手已挨了一剑。 “君然……”水陌惊呼。 将有些虚脱的红袖接到崖边放下，刀离渊纵身而上，一人赤手空拳揍飞来人，夺下利剑专心应对。 水陌连忙照看展君然伤势：“你怎么样？” “没事，听你喊一句君然，都不痛了。” “傻话。你是大夫，伤了把脉的手怎么能行？” “别碰我。”一旁红袖因黑衣人的挟持失色。 刀离渊被五名黑衣人团团围住，分身乏术。 展君然反应不及，离她最近的水陌上前推了黑衣人。被那人反手一挥，水陌踉跄一脚踩空自悬崖而落。 展君然扑了上去，右手勉强够着水陌的衣襟。可他急中忘记自己手刚受伤，一吃痛，水陌已下坠。 没有人看见，展君然是如何跟着坠下悬崖。 激愤的刀离渊火力全开，死命护住面如死灰的红袖，自己身受多伤，到底解决了他们。 “红袖，别多想。快找人来救……他们。”昏厥过去之前，刀离渊吩咐道。 这次没有展君然，红袖知道刀离渊必须回颜家求助夫人。 此刻红袖方寸大乱，几乎忘记身上的求助弹。 泪水中，她仍是发出了红色信号。 搜寻工作开始之日，便了无音信。 柳盈依黯然失色，焦虑不堪，一下子老了四五岁。 ＊＊＊ ＊＊＊ ＊＊＊ ＊＊＊ ＊＊＊ ＊＊＊ 展君然在水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浑身支离破碎的感觉令他□□出声。 “水陌，水陌……”展君然一心念着佳人，挣扎着在月光下，终在百米之外看见一身褴缕的她。 急忙探视她的生命迹象，虽然微弱，可是，她还活着，还活着。 展君然几乎喜极而泣，望着她掉落的瞬间，自己的心痛得无法自己，还来不及细想是痛还是自己愿意，身子已跟着坠落。 只要她还活着，就都无所谓。 “水陌，水陌，醒醒，醒醒。” “君然……这是哪里？”水陌迷糊着尝试爬起，突觉惊痛，“啊！我的腿。” “我看看。”展君然一下掀开水陌裙子下摆，见白皙皮肤上一片血肉模糊，心口紧缩了一下，柔声道：“忍一下。” “嗯。”水陌此刻顾不得羞涩，因忍痛额头冒出细碎的冷汗。 “看来骨头有断。我需要立刻去采草药，你一个人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水陌抬头，剪水秋瞳难得露出怯意。 展君然一下情愫满怀，忍不住轻拥住她：“放心，有我在。” 水陌没有拒绝。 几秒后，望着他三步一回头而去。 虽然浑身疼痛欲裂，心因刚才的怀抱有了暖意。 她坐着，静静等待。 仿佛过了很久，其实只是半响，展君然带着采药柴火和一点果子回来：“等急了吧？” “没事，你回来就好。” 展君然心里一甜：“来，先吃点果子。” “谢谢。” 自己着手帮水陌敷药，用刚才捡好的干净木板简单包扎起来。 升完火堆，展君然打来清水，帮水陌清洗全身细碎伤口。 水陌害羞着打算避开，展君然以大夫的正义眼神阻止。 “好了。”望着水陌，展君然一脸心疼与歉疚，“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吃这些苦。” 水陌摇头：“都是意外，不是你的错。只是要让他们担心了。” “刚才我看了一下，这里好像离颜家很远，我没来过。你现在受了伤，只能等他们找来，等你腿好一点，我们再想办法回去。” “我们都活下来已经万幸，还能……”水陌面色突然羞红，“君然，你再打点水来，你的伤口也需要洗一下。” 展君然屁颠屁颠去了，回来安心享受佳人擦拭的细心服务，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太满足了。” 看着展君然一脸夸张的销-魂样，水陌笑了，她有同感。 不过，暂时不打算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大夫的正义眼神……大夫是个好职业啊好职业啊 第55章 五十五、偷香 一顶极其繁华艳丽的香车，停在颜府引来众人频频侧目。 蒙面女子轻柔走进府内。 “这位是？”颜夫人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小女子花涟漪，冒昧来访，请颜夫人安。” 这个名字，在颜家并不陌生。 “原来是花家大小姐，不知今日来访有何指教？” “有传言说，君然哥哥失踪了，是真的吗？”花涟漪一脸担忧。 颜夫人暗自揣摩，他们走失已经几天，花涟漪仍不知情，怕是有人故意隐瞒。 “他们确实没有消息。” “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在哪里走失的，我要去看看。” “花小姐，你冷静点。我们已经找了十多天，附近都找遍了。虽然见不着人，但我们不会放弃。有句话，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不不不，我要去找君哥哥，我要去找他。”花涟漪失神离去。 颜夫人存疑到佛堂咨询好友。 连日来，柳盈依几乎没有离开过佛堂，一直跪着祈福。 “盈依，刚刚……” “我知道。”柳盈依双目紧闭。 “那……” “也是时候了，随涟漪去吧，多一些人帮忙找也好。”刚好结束一段梵文，柳盈依起身看向好友。 颜夫人扶住好友：“你也别太担心了，三餐还是得吃。不然君然回来，看到你这么憔悴得怪我了。” “我没事。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有事的。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不然我自己一人倒真不知怎么办了。” “说什么傻话。当年宜儿离家出走，你不也一直陪在我身边。” “应该的。” “是啊，应该的。” 两人相视一笑，虽勉强，也庆幸。 ＊＊＊ ＊＊＊ ＊＊＊ ＊＊＊ ＊＊＊ ＊＊＊ 不知得幽州因花家大肆行动闹翻了天，展君然和水陌窝居在河边一山洞内，虽然衣服破烂不堪，食不果腹，腿仍是一天天好起来。 水陌几乎有种两人与世隔绝，隐居山水的闲情逸致。 忘了蒙家颜家水家，忘了三宜居，忘了一切俗世之外的繁华和眼光。 甚至连前几天钻心难耐的骨折疼痛都变得可以忍受。也庆幸还有这个疼痛，来提醒她这一切都只是暂时。 “君然，我的腿感觉好了很多了呢，要不……” “不行。太不稳妥。”展君然一口否定。 “我知道你为我好，可太久了。他们应该很担心很担心了。特别是盈姐。”水陌放柔语调。 展君然几近叹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就这样，一辈子和你留在这。我们盖一座小屋，屋前种满草药和蔬菜，你制衣我做饭，然后养一堆娃娃。” 脑海里规划起这番情景，水陌绽放微笑：“相信我，一定会有机会。” 二人注目良久，水陌率先开口：“我们，走吧。” “好。”展君然拍拍手站了起来。 过了十几秒，“君然。”水陌出声，用期许而无奈眼神看着，“你得扶我一下。” “我有没有说过，你唯一的缺点就是爱逞强。” “我以为，那是优点才对。”水陌笑容扩大，在阳光照耀下，暖入人心。 ＊＊＊ ＊＊＊ ＊＊＊ ＊＊＊ ＊＊＊ ＊＊＊ 两人朝着得幽州方向缓慢前行，担心伤势转坏，一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 这天来到一处陡坡，天色渐晚，水陌坚持继续往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展君然同意背她一段。 半路上展君然脚滑，水陌无力支撑自他背上滑落，展君然连忙转身一把抱住，二人翻滚而下。 水陌直接躺在了展君然身上，双目注视瞬间，时间凝固。 五米之外渐渐传来呼唤声，两人浑然不觉。 “快看。” “是不是他们？” “是真的。” “啊！找到了找到了。” 夜色昏暗中，男女姿态暧昧，气氛顿时模糊起来。 本来，失踪之时城里城外便有流言蜚语飘飞，此刻他们倒现身说法坐实了无端推测。 心中坦然的两人在众人帮助下，起了身，被抬上一直备好的担架缓缓朝山下而去。 两人目光没有离开过彼此。 一同坐上山下马车独处之时，两人相视而笑。 “你好像没有了以前的顾虑？”展君然仍是想确认。 “既成事实，有何可惧。反正，好像早晚都会知道。”水陌一脸肯定。 “你知不知道……”展君然喜不自抑。 水陌疑惑转过头，被等待着的大夫轻啄了一口。 “你……”水陌愣住。 腿受伤期间，他们之间不无亲密。进进出出都是他抱着她，两人虽然心照不宣，如此露骨的行径是第一次。感觉，有羞有喜有甜，更有期待。 “你说的，早晚都会知道。有何可惧。”偷香的展大夫一脸得意。 “早，不可。”水陌红着脸加了一句。 闻言，展君然大笑得不可抑制。 车外众人面面相觑。 八月一路桂香暗送，花好月正圆。 ＊＊＊ ＊＊＊ ＊＊＊ ＊＊＊ ＊＊＊ ＊＊＊ “你们总算回来了。”颜夫人欣喜之余不觉露出如释重负的疲惫。 “这段时间谢谢伯母了。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展君然的胸口碎衣立刻被柳盈依的泪水淹没：“孩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水陌被红袖第一个激动地抓着：“水姑娘，太好了，太好了。” 大概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红袖是内心最最自责的那个，水陌回握红袖：“是啊，我们回来了。” 哭得梨花带泪的红袖被刀离渊默默搂走了，自己都没有察觉。 水陌几乎会心一笑。 “水姐姐，你让我担心死了。还好吧，你这腿，怎么回事？”刚赶到颜府的娄珊珊咋咋呼呼。 跟在身后的颜宜亦担心看着。 展君然从柳盈依泪水中回头：“她腿骨折刚好，不能站太久。” “我没事，一言不发离家出走的人才让人担心吧。” “我们都知道回来了，你们倒不见了呢，让我们好找。” “是啊，这阵子大家担心坏了。”颜佳佳附和，眼神飘向刚从三宜居赶来的未婚夫。 展君然稍微解释：“那边远路不熟，加上水陌受了伤，拖延了回来的时间，让大家担心了。” “过去就不提了。”颜夫人正色道。 “对。大家都进去坐吧，他们大概也累了。”齐子扬俨然管家模样，尔后两个发小对视，不言而喻一笑：“回来就好。” 这时一阵异香传来，香车再次抵达，花涟漪一下车直奔展君然，几乎推开柳盈依，泪眼婆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56章 五十六、归 见状柳盈依讪讪地投靠了颜夫人。 展君然复杂的眼神对上水陌震惊疑惑不解的神情。 水陌先被抬进了房间休息，内心一缩，眉头紧皱。 “她是谁？”待房间清净，水陌开口便问。 “你们……”娄珊珊一听，内心百转千回，“果然。” “你知道她对吗？” “知道一些。她，是一个爱上大夫的病人。不过你放心，这么多年，展大哥只当她是妹妹而已。只是……” “只是什么？” “花家在外名声不过尔尔，只是花涟漪的父亲对盈姐和展大哥他们有恩。几乎可以说，展大哥是他们一手养大的。所以啊，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报恩什么的最麻烦了。” “花姑娘她，得了什么病？”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展大哥说，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治到大都没好，整个人就跟那些个瓷器玩意儿一样脆弱，吹吹风晒晒太阳人都会有危险的那种，药从没停过。” 水陌若有所思。 “不过真是印证那句病西施的话，就她这样一个药罐子她爹花畅却是把她疼到了骨子里，什么东西都用最好的，女儿出不了门巴不得把全天底下最稀罕的都搬进她的闺房。这其中大概包括展大哥吧。” “花家为什么要养君然？” “改口叫君然了？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别闹。” “好好好，这个我倒还真不确定。听说是花畅那花花大爷看上盈姐了，人都嫁了儿子都生了他也不死心，还等到她成了寡妇，将儿子也一起养了。当然这都是外面传言，都说盈姐抵死不从，花畅以退为进。想想当时盈姐也不容易，大概有接受了一些小帮助，就这么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正好让花涟漪这药罐子找了个终生免费的大夫。这笔买卖真划算。也就展大哥他们太过善良，滴水之恩就涌泉相报，才会让花家那群不三不四的女人们洗脑。我还听说花涟漪的娘才是真正厉害角色，我倒有点好奇，要知道花畅的姨太们个个如狼似虎，她只生了一个女儿这么多年来地位依旧稳如泰山。看刚才花涟漪的样子倒像她爹多一点。” “听起来，好复杂。” “是吧？蒙家和花家一比，简直比清水还清。不过水姐姐，你不用担心的。展大哥喜欢的人只有你。” 水陌温婉一笑，眉头仍是皱着，关心起娄珊珊：“你们呢？两个人一起出去这么久，都去哪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有有有，我认识了一个四处表演的戏班叫风中楼阁，这次跟着我来得幽州了。他们的台柱唱歌可好听了。等你腿好了，我介绍你们认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水陌摇了摇头，又无奈点头：“好。” “那水姐姐，天色也不早了，我要先走了。” “怎么，你不住颜府了？” “嗯，我跟戏班子住在幽然客栈。你知道，前段时间我害颜宜又离家出走，颜夫人她不大高兴……” “她说你什么了，是吗？” “没什么。这样也挺好的。住在外面来得自在些。” “你现在有债务在身，又多了额外花费可不好。店里现在怎么样？我们不在辛苦你们了。” “哪儿的话，你们本来就是出于朋友情义帮忙。不得不说，齐老板真是太能干了。你们不在他开辟好多新赚钱的途径，连戏班子都想纳进来，做我们展示时候现成的演员。” “的确是个好主意。” “何止这些，还有好多好多，等你精神好一点，我再带你到店里详细说。现在，你躺下。”娄珊珊替水陌盖上被子，轻拍了几下，“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水陌听话地道了晚安，闭上眼睛。 娄珊珊看着水陌奔波劳累，仍旧温雅秀丽的安然模样，忍不住叹道：“水姐姐，这段时间真的很想你。你回来了，真好。” 水姐姐重新睁开眼，笑中动情：“是的，回来了真好。” ＊＊＊ ＊＊＊ ＊＊＊ ＊＊＊ ＊＊＊ ＊＊＊ 三宜居扩充之后迎来了更为盛大的第三次服装秀。水陌刺绣，君然药品的回归，本就吸引贵妇少女们的眼球，加上风中楼阁戏班子的加盟，三宜居的门槛差点没被踩破。 看着人满为患的场面，娄珊珊兴奋地说：“齐老板，咱们这小店好像需要扩张了。” 齐子扬淡淡道：“隔壁那块地我已经谈好了，过两天戏台子和后面的院落就可以动工了。红袖，帮工师傅都找到了吗？” “嗯，还是上次的柳师傅。帮工颜府出一半，绣娘们一些亲戚也过来。” “好好好，你们做事我太放心了。”娄珊珊再一次见证齐子扬加红袖的办事能力。 “珊珊，这次你主打戏服系列想法还不错，以后就用系列来推展品，怎么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下一个主题还没想好。” “不急，想法的东西慢慢来。不过这次你确定不上台？” “不用不用，我保证素音女神一定会让你们所有人灵魂出窍。” 齐子扬点头，又有事被工人喊走了。 娄珊珊四处看看，眼神被门口吸引：“咦，水姐姐，你怎么来了？” “一直窝在房里刺绣，有点闷。就想过来透透气。”水陌腿明显看得出仍不协调，在丫鬟搀扶下缓慢走了过来，“正好来捧捧方姑娘的场。”说着四下张望，仍未看到期待的身影。 “水姐姐，快先坐下吧。现在就差展大哥一人了，应该也快来了吧。” “娄姑娘，花府刚有人来说，展少爷忙于治病，可能要晚点过来。”正巧一小厮来报。 水陌闻言眼神失落。 娄珊珊转移注意力道：“幸好之前齐老板趁机招了几个懂医药的学徒，你看，长得都还算乖巧吧。” “看着是不错，那右手边的少年怎么看着和颜公子神似。”水陌打趣看着娄珊珊。 “这么看着我干嘛，齐老板招的。” “是是是，只是我好像听说你钦点了某个人？” 本意前来打招呼的方素音听见对话后在门外失神了片刻，在娄珊珊未回答之前走了进来。 “素音，你来了。” 第57章 五十七、商场得意 一素净姑娘走近：“听说水姑娘过来了，想着一定要来打个招呼。” “水姐姐，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风中楼阁台柱子方素音。她现在化了妆，跟你说，不化更美。” “哪里的话，在第一美人面前这么夸我，我可不敢。素音见过水姑娘。未见人之前，得以穿上了你的刺绣作品，我想以后大概穿什么都没有此刻的满足和赞叹了。” “感谢素音姑娘谬赞。方姑娘的才艺名满天下，今日有幸观赏得到，才是水陌之幸。很高兴我的作品可以为姑娘的表演加分助力。” “素音，快，要上台了。”方山找人来了。 “就来。回见。”方素音跟着方山福身退出。 “快去快去。” ＊＊＊ ＊＊＊ ＊＊＊ ＊＊＊ ＊＊＊ ＊＊＊ 锣声起，阵列摆，方素音开嗓一如既往掠夺人心。 三宜居人群寂静了下来，在方素音停顿片刻之际，叫好声四起。 其中包括娄珊珊百听不厌地大力鼓掌，方素音眼神飘过，自信满满地愉悦继续表演。 “怎么样，水姐姐，素音没让你失望吧？”娄珊珊像讨喜的孩子一样。 “不亲耳所闻真不信人间有此仙乐般的好嗓子。”水陌惊艳赞叹道，“以他们的实力，若在京城落脚做大，定能闯出名声。” “我问过老方这个问题，他只是笑笑。素音跟我说过，他们戏班有过很多联合发展的机会。不过为了继续四处寻找老方失踪的女儿，他们从未停留。这次来得幽州可是他们呆最长时间的一次了。” 看着娄珊珊担忧神色，水陌道：“你好像很舍不得他们？” “不是好像，就是舍不得。他们人那么好，跟我又合得来，跟着他们我还可以学到很多好玩的东西。水姐姐，我是真的不希望他们又要离开。” “依我看，他们最好不要再走了。”水陌献计的神色，“你说方老板的女儿失踪多久了？” “听说已经好几年了。” “那他们更需要留下来了。你告诉他们，树大招风，人怕出名。” “水姐姐你是说……只要他们固定一个地方出了名就不怕别人找不到他们。” “对。得幽州地处中原，人流频繁，消息畅通，不比京城复杂竞争，更有利于他们安心找人。” “我怎么没想到。回头我立刻跟他们说说。” “三宜居如果有他们相助，更是如虎添翼。”齐子扬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出现，“水儿说的正是我想争取的。戏台子可以完全依照他们的规格来形成，只要他们愿意栖息，一切好说。娄老板，你看能行？” “行行行，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找老方。”娄珊珊亟不可待的去了。 齐子扬与水陌相视一笑：“远远看见你过来了，腿脚好些了吗？这些日子忙，都没得空多看看你。” 水陌看着齐子扬随意落座，望着场外人声鼎沸，淡定从容，胸有成竹，仿若与生俱来，这一切理应为他所有。她宽慰微笑道：“我好多了。你忙才好，才有三宜居这般兴旺。本来我很担心你们会被蒙家欺负，看来我是多虑了。这些本就是齐大哥天赋所在，自然手到擒来。日后仍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要尽量开口。” “别忘了，有你的双面绣可以救场，我怎么会怕。”齐子扬不刻意地轻松道。 “说到这，给。”水陌自衣袖口掏出一块牌匾大小的绣样，“这几日我养伤闲来无事绣了这个花样，你看看能不能用。” 布条上正面简单绣了三宜居招牌，大方得体。背面是一幅春来携友相游图，悠然自得，休闲洒脱，乐趣盎然。 “这……简直太棒了。这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三宜居招牌图案。水儿，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齐子扬兴高采烈得出乎水陌意料之外，突然他又有些扭捏的开口，“能不能，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不过……”水陌开了前提，“你知道双面绣是我们祖传秘技，只要不是用来贩卖……” “这个你放心，就连这个招牌我也只会让人悬挂在店铺，绝不出售。”齐子扬立即接口，“我想请你帮的，是佳佳。你知道她不擅长女红，而你是全城最好的绣工，想请你帮忙做第一件有我们招牌花样的衣裳给她，我想送给她做生辰礼物。” “齐大哥还跟以往一样有心，这个忙我当然很乐意帮。” “谢谢水儿。当然了，作为三宜居的老板，你和娄姑娘，红袖他们都应该有。我现在就让人将这个图案印制布料出来，作为统一服装，店内人手一件，怎么样？” “那就谢谢齐老板对水陌作品的赏识了。” 齐子扬开怀一笑：“果然跟着娄老板我们都不正经了许多。” 这边发小相聚得欢，那边展台对面负责店铺秩序独站的颜佳佳看得内心却有点不是滋味。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这表情，看起来像是吃醋了。” 颜佳佳微讶转身。 “我早说过，他不适合你。” 真的是他。 ＊＊＊ ＊＊＊ ＊＊＊ ＊＊＊ ＊＊＊ ＊＊＊ “是你。” “是我。好久不见，佳儿。”原宾咧嘴一笑，不复昔日纨绔形象，硬生生多了市侩与精明的模样。 “你来干嘛？” “别想太多，我今天来只是捧个人场，看看……热闹。” “看看可以，别乱捣腾。不然我可不客气。” “啧啧，这么久没见，还是一点不顾情面，放心。我真的只是看而已。” 旁边群众却开始碎碎念起来。 “那不是原溪的外甥原宾吗？” “嘘。别乱喊。现在他的名字哪里是可以随便说的。” “就是。听说啊，他舅舅死后不知怎么地，官位财产全部被他拿来。都是比起他舅舅还要狠呢。” “之前不是都见不着他了嘛，听说去京城走关系了。这不你看带了这么多人回来，虚张声势不是。” “你们还是少说点，看看热闹就好了嘛。咱们小老百姓能躲就躲。” 风言风语被红袖拉来站岗的刀离渊一字一句听了进去，脸色异样。 第58章 五十八、包围 红袖着急地推开人群到达他的身边：“离渊，快，跟我走。” “怎么了？” “没事。我这里忙，你先回去吧。”红袖语气与神色明显不搭配。 刀离渊停住脚步：“我知道，他回来了。” “无论怎么样，你安全最重要。快跟我走。” “不。现在对我来说，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刀离渊意有所指道。 “红袖不懂。” “你不必懂。” “少爷，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告诉我为什么？” “从今天起，我接手离落楼。” “什么？不行，现在不行，太显眼了。” “红袖，相信我。”刀离渊握住了红袖微湿的手心，“我一定会没事的。” 女子低头片刻后，妥协：“好。我信。咱们现在就过去准备？” 明显没有放心的表现，刀离渊只是跟着她往外走，回头朝原宾看了一眼。 对方直直盯着他，视自己为猎物一般。 刀离渊毫不意外，转身离去。 “找到了。有点意思。”原宾浅浅一笑。 急促乐声渲染了一室未知的危险气息。 ＊＊＊ ＊＊＊ ＊＊＊ ＊＊＊ ＊＊＊ ＊＊＊ 表演已接近尾声，店铺内的服装预定数量也超过了估计。一群少女贵妇仍旧守候在颜宜雅座附近，晕眩花痴状。 娄珊珊翻着白眼将他拉离：“你没发现自己快被扒光了吗？” 颜宜看着自身有条不紊的服装，疑惑道：“没有啊，看着挺好的。” “算了。展秀快结束了，刚红袖说今天就在对面离落楼办庆功宴。” “离落楼有厨师了吗？” “你不知道刀离渊以前开酒楼吗？” “原来他的刀，指的是菜刀。”颜宜默默念叨着。 娄珊珊竟无言以对。 秀场已结束，衣服也被抢一空。 水陌静静坐着，看着人来人往至人烟稀少，直至夜幕悄悄降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展君然嘻笑冲进来道。 一抬头，只见水陌淡淡的欣喜。 展君然第一秒亦忍不住惊喜，尔后又是一脸尴尬。 “你来了。”水陌柔声道，“正好珊珊刚派人来说，那边可以开宴了，一起过去吧。” “嗯。我扶你吧。”展君然上前，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水陌勉力站了起来，因坐久了姿势僵硬身子一软。 “你这爱逞强的性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展君然快速接住她，索性一把打横抱起。 “快放我下来，有人在看呢。”水陌急道。 “让他们看去吧。天都快黑了。” 水陌于是沉默着，在他怀里闷声问道：“她是谁？” 展君然答：“你不是知道她是花家大小姐了吗？” “我是想问，在你的心里。” “她，当然是我最疼爱最牵挂的……” 此时水陌已将头埋起，看不清神色。 正好到了，展君然轻轻将她放下，温柔抬起她的头：“妹妹而已。你是不是多想？” “为了她，你最近几乎不见人影。” “涟漪她，身子弱，年纪也小，这次她吓得不轻，需要时间。而等你的腿复原也需要时间。等你都好了，咱们就去蒙家公布休书。”最后几个字展君然几乎贴着水陌的耳畔低吟。 水陌红着脸推开他：“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 “不想回也得回。要不先回白水城见爹娘？” “谁是你爹娘了？” “我娘已经偷偷在备聘礼了，你可别辜负她呢。” “盈姐她……” “她等这一天，大概十几年了。”展君然牵起水陌的小手，“另外，我很高兴，你会为我吃醋。” 水陌楞了一下，原来，这起伏不安的情绪叫做醋意，第一回 感受才懂实在难熬。 “当然，我保证一定让你不再吃到。” “这，是能控制的吗？” “能。只要你，这里，真的相信我。”展君然抬起水陌的手轻扣她的心头。 “我信。”水陌终于展颜微笑。 “怎么人来了，还不进来，正想说你们怎么还没到呢，展大哥。”娄珊珊来得刚好。 “就来。”看到娄珊珊身后的颜宜，他们默契地放开了手。 或许待一切成定局，颜宜方能认清自己的情感。在此之前，先这样吧。 ＊＊＊ ＊＊＊ ＊＊＊ ＊＊＊ ＊＊＊ ＊＊＊ “嗯嗯嗯……好吃好吃。没想到刀大哥的手艺如此了得，真是深藏不漏。” “你们喜欢就好。”刀离渊冷漠的表情上看不出喜悦，转身入了厨房。 “大家觉得这些作为招牌菜，还可以吗？”红袖适时问道。 “可以可以，一定会大受欢迎的。”颜佳佳同样吃得停不下手。 齐子扬正高兴谈下了风中楼阁，和方山畅饮畅谈戏台构建。 一桌人把酒言欢，言笑晏晏。 突然，刀离渊感觉到异动。 门未开，他便知，有大批人马蜂拥而至，他们被包围了。 “看起来很热闹嘛。”人群中原宾嘻笑着走了出来。 “原大头，你不是说看看而已？还来干嘛？” “佳儿，你别这么大声，在三宜居我确实看看而已。可这里并不是三宜居，不是吗？” “离落楼一样归我管，想找茬就是跟我过不去。”” “我什么都还没说，怎么就是找茬了？” “带那么多人来，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娄珊珊急道。 “他们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你们之中不乏高手。”原宾环顾，没有发现那个身影。 “多的不必多言，颜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齐子扬问道。 “没有。只是听说离落楼开张了来捧个人场，齐……不对，我是应该叫你颜姑爷吧？” “原宾，你胡说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快给我出去。”颜佳佳怒道。 “来者是客。”刀离渊清冽声音自后院传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原大人这边请吧。” 红袖脸色瞬间发白。 “好。”原宾笑了，一脸自信与兴致。 刀离渊带着原宾前往别间。 留下众人神色不解，红袖忧心忡忡。 第59章 五十九、圆轴 “你知道我是谁吗？” 刀离渊点头。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刀离渊再次点头。 “很好。”原宾伸出了手，“把它交给我。” 刀离渊反倒疑惑：“什么？” “我舅舅死前给你的那个东西。” 刀离渊瞬间面如死灰：“你知道了？” “我什么都知道。乖乖把它交出来，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生路。” 刀离渊突然明白他们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原溪死前没有给我任何东西。” “你撒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只把应该给我的东西还给了我。” “那就是‘圆轴’，在哪里？”止不住接近成功的兴奋，原宾道破。 刀离渊冷笑：“我想他的命并不叫那个名字。” “你找死。”原宾一把摔碎手中茶杯，士兵们应暗号涌入，利刃齐上刀离渊的喉，“带走。” 红袖被挡在门外：“离渊……” 刀离渊突然道：“我可以告诉你，圆轴在哪里。只要你保证他们的安全。” “好。我保证，只要拿到东西，他们必定毫发未伤。” “跟我走吧。”刀离渊深深地看了红袖一眼，决然离去。 颜佳佳在齐子扬的大力阻止下，未能发力。 一场庆功宴不得善终。 ＊＊＊ ＊＊＊ ＊＊＊ ＊＊＊ ＊＊＊ ＊＊＊ “夫人，红袖求求你，救救他。” “丫头你先起来。你带他回来那天，我就知道是他。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可这次听起来是他自愿跟原宾走的，那孩子心里有结，不解开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就知道他还没有告诉你。你知道，当年刀夫人为了原溪逃过刀家的婚吗？” 红袖震惊的摇了摇头。 “当时在得幽州闹得满城风雨，后来在刀公子外公坚持下，刀夫人还是嫁到了刀家。8个月后诞下了孩子。也因此流言蜚语不曾停过，刀家夫妇自己也不曾安宁。” “8个月，夫人的意思是？” 颜夫人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原溪才是刀公子的生父。可，他并不知情，还，杀了他。” 犹如五雷轰顶，红袖木讷不能成言，尔后满满的疼惜溢上心头：“少爷他，是想赎罪。” “虽然都是猜测，但却是人之常情。” “那原宾知道，离渊是他的……”表哥二字竟说不出口。 颜夫人摇了摇头：“这就无从得知了。至于原宾口中的圆轴，怕是一封外来信件。不知原溪生前扯入怎样的事情之中。红袖你去哪？” 红袖越听越不对，人已到门外：“我去找原宾。我要去救他。” 颜夫人喝道：“给我回来，任你聪明一世，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刀离渊犯的可是杀害朝廷命官的死罪，原宾留他一命也只是为了那个东西。你去了顶多只是把自己和颜家悉数赔进去。” 红袖僵硬着身子。 “我和红袖一起去，娘。”颜佳佳的声音传来。 “佳佳，今日的原宾不可同日而语。他喜欢过你未必现在还能顾及，说不定因爱生恨都有可能。我不许你去。” “娘……刀离渊对红袖有恩，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又是见死不救，刀离渊是死了吗？他孤身一人能手刃高官，必有他的本事。如今他选择前去，也有他的考虑。不到最后一步，我绝不允许你们去捣乱。来人，看住她们，跑了一个拿你们是问，还有给我封了少爷房中的暗道。” 下了命令后，颜夫人立即找到好友：“盈依，我需要你帮忙。正确的说，我需要花畅的帮忙。” “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慢点说。” “圆轴又出现了。” “什么？现在不是天下太平，好好的怎么又要联通番邦呢？” “上面的人想法我们平民如何能预料，现在刀离渊因为圆轴被原宾带走，小丫头们都急了，刚被我关起来。国家大事我不能让他们冒险。” “这刀公子也真是可怜。我这就去问问花畅。” “我跟你一起。” “不了，你们一向不和，去了也是吵，无益。” “那好，你自己小心，别让那老色鬼占便宜，我多派些人跟你去。” “好。” 柳盈依整理了心绪，去见那个她命中害怕又躲不过的男人。 ＊＊＊ ＊＊＊ ＊＊＊ ＊＊＊ ＊＊＊ ＊＊＊ 花家之所以靠花成家成名，得益于花畅自小在西域长大，有奇花异草的渠道来源和独特培育方法。因为他本身为外域族长后裔，当年对柳盈依一见倾心，不惜举族搬迁至得幽州，只为一亲芳泽。 当朝人听闻他，竟奉为贵宾以礼相待。是以，有关于通信番邦的消息，问他准没错。 “依依依依，见到你我真真太高兴了，快坐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花畅长相潇洒，颇有异域特色，至今不减当年。 “花大哥，今天冒昧过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无论你什么时候找我，我都方便。” “我想问问，最近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圆轴的消息。” 花畅一听神色一凛：“依依，这个东西你可不能碰。听也不能听。” “我知道。只是故人之托，我想只有你能帮忙，这才勉强开口。如果花大哥实在为难，那我告辞就是了。”柳盈依作势起身。 “别别别，我好不容易见你一趟。坐下坐下，我说不就行了嘛。前一阵子确实听说城中有高官暗中与我老家的人来往圆轴，后来突然又停了，倒像是在……原溪死了之后。” “消息确切吗？”柳盈依仍是吃惊。 “依依，如果已经传到我耳朵里了，那是八九不离十了。不过既然原溪已死，想来动静不会更大。还是你那边有其他消息？” “这，我也不清楚了。”柳盈依垂下眼帘。 “那公事谈完，咱们提点私事可好？” 面对花畅有所图的笑脸，柳盈依沉默不语。 “是这样子的，前阵子我们家涟漪差点被阿展吓坏了。这孩子也大了，我想……” 第60章 六十、提亲 “是这样子的，前阵子我们家涟漪差点被阿展吓坏了。这孩子也大了，我想……咱们虽然结不了果，没道理让孩子也不成眷属吧。涟漪对阿展那是情根深种，十几年如一日，阿展也是真心疼爱我家闺女。涟漪身子弱了些，他为了她四处学医，她一病，阿展衣不解带的照顾她。这辈子，除了阿展，涟漪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柳盈依客气道：“这儿女家的事我一向让他自己决定。” “你家是男孩，可我家闺女自然需要我出面了。你放心，涟漪是我的心头宝，她的夫婿将来就是花家的继承人，嫁妆绝对丰厚，婚礼绝对气派。”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看重这些。”柳盈依淡道。 花畅哈哈笑了两声：“忘了忘了，你书香世家，不爱这些铜臭味。不过做父母的不就希望儿女风光幸福，这也是为他们好。你看，怎么样？” “你的意思回去我会告诉君儿，具体还是让孩子做决定吧。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不行，今天一定留下吃个便饭。” “花大哥，我真的要走了。”柳盈依福了福身，径直离去。 花畅遥望美人背影，这个女人，他看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恋了一辈子。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令她臣服，只是他不愿意。 得不到的永远最好，他不愿意破坏这一份他人生中最难能可贵的美好。 柳盈依何尝不懂这个道理，跟了他，她自是不必吃苦。那又如何，心不愿意，身再舒畅都是枉然。可惜这道理世间多少柔弱无依女子不曾明白，妄自菲薄，寄托于男子，断送自己一生。 当年她毅然与家人决裂，嫁给展南熙一个身无分文的大夫，为的是他那颗悬壶济世善良的心。后来他不幸在水灾中为救护他人罹难，自己不愿再嫁，即使独自抚养困难，靠着生前领受过丈夫恩情的乡亲父老，竟也撑了许久。 直到那次君儿高烧不退，看过许多大夫无益，陆燕心又外出护镖。这时花畅出现在濒临绝望的柳盈依面前，犹如救命天神一般。他立即让人护送母子俩到山上一古刹，寻找当年医术高明的僧人，几天几夜挽回了君儿的命。尔后，君然更是在僧人指点下成就了一手医术，自己也总算对得起死去的济世丈夫。 人生在世，总有欠人情的时候。再不想欠，也欠下了。只是不想这份人情竟要由儿女承担，想着儿子和那名淡然倔强一如自己的女子，柳盈依不由幽幽叹了气。 ＊＊＊ ＊＊＊ ＊＊＊ ＊＊＊ ＊＊＊ ＊＊＊ 是晚，母子俩同桌就餐，看着柳盈依黯然，展君然一看便知：“你今天见花大爷了？” “嗯。” “他又跟你提亲了？” “嗯。” “没事，甭管他问多少次，还是个不，别多想，来，吃个酱鸭片。” “君儿，这次他提亲的对象不是我，是你。” “我？花大爷换口味了？” “别胡闹，你知道他一直想招你为婿，这次涟漪不顾自己身体为你跑出了门，本来年岁已过，没办法拖了，这次他是认真的。这种戏码几个月来一次的，我是老了，他总不能把涟漪也放老吧。” 看着未直视自己双眼的儿子，柳盈依轻轻问道，“君儿，告诉娘，你是不是相信那个18岁的流言，才一直拖着。” 展君然顿时提高嗓音强调“不会。那是庸医胡说。我的医术那么好，怎么可能会信……” 柳盈依静默，一眼看破:\"你真的信了。\" 展君然尴尬低头。 柳盈依叹气：“以前我不管，是因为你心里还没有人。可现在你有了水陌……你得为她着想，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你要开不了口，我来。” 那个柔情万千的名字在展君然心中激荡，他抬头郑重道：“不，娘，孩儿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吧。我会尽快回绝花大爷的。” 柳盈依点头。 ＊＊＊ ＊＊＊ ＊＊＊ ＊＊＊ ＊＊＊ ＊＊＊ 翌日，震天响的锣鼓声一路从花家响至展家竹屋，带着沿街长龙的大红嫁妆，吸引全城眼球。 柳盈依看着花畅那天生喜庆的好脸色，不禁头疼起来，抚着额再次感叹自己又忽略他那异域性格中的热情和行动力。 “依依，我们又见面了。昨天那事你跟阿展提了吧，我想说一次性解决，直接把嫁妆带来了，你看看还行吧？” “花大哥，我提了。君儿想自己跟你说。” “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父母什么命吗？当然我们俩商量就行了。” “这……” “花大爷，咱们借一步说话？”展君然上前解围。 “你闯祸了，看到我娘抚额头没？你又让她犯头疼了。” “真的！哪里不对了？” “你看，嫁女儿是要男方先上门的，你先送这么多过来是摆明要娶我吗？你说我娘生了个儿子要嫁出去，她能不头疼吗？” “啊呀呀，我一高兴忘记了。以前都是我直接带东西上门娶媳妇的，这……怎么办？” “大爷，你现在赶紧让他们带着东西从小路回去，千万不能再敲锣打鼓了。至于婚礼的事，咱们后面谈谈。” 展君然向母亲使了眼色之后，带着花畅到后面泡起了茶。 “大爷，从小到大，君然一直很感激您对我们家的照顾。当年要不是您，也不会有我的今天。” “快成一家人了，说这些干啥，以后啊，好好对我们家涟漪就行了。” “涟漪妹子，我是一定会对她好的。只是，从小到大，我也就是把她当成妹子，没有其他的感情成分。” “什么意思？你不想娶我们家涟漪？那你小时候跟她说长大一定跟她在一起是哄谁的呢？” “大爷，那时候情况跟现在不一样，我们都长大了。涟漪还小，除了我，从未接触过其他男子，她对我大多也只是兄长的情谊和依赖。如此互相托付，对我们都不是好事。” “情况不一样？是不是因为那个让你失踪的蒙家少夫人？别以为我不说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孤男寡女一起掉入悬崖，传得满城风雨。可我们相信你，急于挽留你的名声。那个女人，她已经嫁了，你不会不知道。当年，我那么喜欢你娘，她嫁了你爹，男子汉大丈夫，我立刻不再纠缠。待她有难才伸出援手。这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成器，你替你娘想过吗？” 花畅的咆哮引来柳盈依的介入：“花大哥，你先别激动。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水陌是个好孩子，很快她的身份也会恢复自由。他们的事情我是同意的，所以只能对不起涟漪了，请您见谅。” “你们……你们……竟然如此对我，如此对涟漪！依依，你拒绝我，没有关系，拒绝我一辈子，都没有关系。可是涟漪不行，她身子那么弱，性情又胆小，我这个当爹的一定不能让她受一丁点伤害。就算是你们都不行。水陌，是吗？没有她，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问题。那我就让她不成问题。”花畅激动得冲出竹屋。 展君然母子俩竟来不及阻止。 “君儿，快，你快跟上去，一定不能让水陌有事。” 第61章 六十一、坟前十里 “你又来了。”原溪卧榻浅眠，幽幽对梁上来人道。 刀离渊身形移步，原溪同样旋转而上，两人打了起来。对方招招致命，原溪一不呼救，二不下狠手，反而闲谈起来：“我觉得，你好面熟，是不是哪里见过？” 这也是他上次手下留情的原因，在那当下，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阻止了他下手。 大抵他位居高位，生性阴冷难以琢磨，故竟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刀家夫人八月生子的流言。 他不知道那股异样的感觉叫做，父子情深。 “上次要你命的时候。”刀离渊恶狠狠道。 原溪却轻笑：“我查过你，你无名无姓，来路不明，只一个外号，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对我下手？” “灭门血海深仇，不报誓不为人。” 原溪眼神异动，他只在年轻气盛初始，灭过一个门，刀家。 “你是她的儿子。”原溪出手变缓，险被制服。 无心恋战，为了让对方停下说话，他连下高招，将其戳中多处轻伤后，成功得手。 “世人以为，我为一道菜毁人一家。真是可笑，我怎么可能因为一道菜杀人放火，这么简单粗暴不是我的风格。可，为了她就不一样。当年不是你姥爷以命威胁，她才不可能嫁给那个伙夫，我们两情相悦，凭什么他横刀夺爱。我不甘心，就是这股不甘心让我爬到今日高位。我做到了，老头子也仙逝了。我回去找她，可是因为你，她不肯跟我走。我气得跑去对伙夫撒气，当时手下为讨功会错意竟放了那么大的火。我连忙冲进火里去找人。人是找到了，可她还是因为找不到你，不肯跟我走。我让她不用管你，她气得挥开我的手，又冲进火堆。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生气又绝望地看着我，宁愿去死，都不愿跟我走……” “娘……”刀离渊的泪无声滑落。 “你告诉我，为什么？”原溪陷入情绪，双手紧握他的双肩，猛烈摇晃。 刀离渊的衣裳随着刀剑伤破损，在晃动下露出肩膀。 “这是……”原溪定睛一看他肩膀上那掌心大小的胎记，一切明晰的瞬间，他竟笑得不可抑制，“啊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她是在气这个，他在气，我竟然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哈哈哈，我有儿子，你是我儿子。” 情况来得太突然，刀离渊一片凌乱：“你胡说，不可能。” “看，”原溪一把扯下自己右肩，“是不是一模一样，我没骗你，傻小子。” 原溪的亲昵放纵在刀离渊那积怨已久的眼中看来只是让他更加恐惧，更加仇恨，凌乱的心无处安放，训练已久的他知道这是独一无二的机会，于是身形往前方的长剑一送，原溪大惊，想抽回的瞬间，一把利刃穿心而过。 来自他的亲生儿子。 原溪笑了：“挺好，至少我可以安心去见你娘，不会被骂了。儿子，记得去刀客楼坟前十里处……” 他报了仇。 刀离渊惊慌失措的冲出门，引发原府卫兵骚乱。 此时此刻，他只想起了她。 红袖，红袖，你在哪里？ 我需要你！ ＊＊＊ ＊＊＊ ＊＊＊ ＊＊＊ ＊＊＊ ＊＊＊ “想起来没有？”原宾一日三餐照常来询问。 那日他们直奔当年刀家祠堂，在十里外掘地三尺，毫无所获。 原宾挫败之后只得将刀离渊软禁，严令他苦思原溪临死之语，究竟有何玄机。 刀离渊摇头。 “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耐心。给你最后48个小时。否则，你的红颜知己，她每天固定时间孤身一人到刀家废墟想念你，我要偷偷下手那是易如反掌。” “你出尔反尔。”刀离渊青筋渐现。 “你也不言而无信，自己考虑。”原宾甩袖离去。 “红袖……”刀离渊默默低吟出声，“刀家……废墟……” 他灵机一动，抬起了头。 原来，是这个坟前。 他早应该想到，以原溪狂傲不羁的个性，如何能承认刀家祖传祠堂，在他心中，那场大火之后的废墟才是真正的坟墓。刀家那一大片风水宝地至今仍是废墟，无人敢觊觎的原因就是原溪暗令禁止。 可，废墟之中何处有坟？ 看来只能去了才知道。 ＊＊＊ ＊＊＊ ＊＊＊ ＊＊＊ ＊＊＊ ＊＊＊ “你确定是在这个破地方？”原宾掩着口鼻质疑道。 “不信你可以不来。”刀离渊四周寻找。 依靠残余记忆，刀离渊来到当时母亲葬身之处，双膝跪地，轻抚一地尘埃。 “娘，不孝子来了。” 突然刀离渊的手触到一暗砖，轻轻一扣，是空的：“这里有暗道。” “快快。” “真没想到舅舅在这里建了地下室，可为什么硬要选在这么一个破地方。”原宾碎碎念着下了地道。 直到看见，室中祭奠着的女子。 “爱妻原黎艺莲，原溪。舅妈不姓黎啊，黎艺莲……黎……那不是你的娘吗？” 刀离渊情绪上涌，难以回答。 “难道，舅舅他，你，们有内幕？” “找你的圆轴去吧。” “十里十里，在这。”原宾看见地上一随意而立的圆筒，再瞧一眼金碧辉煌的墓碑，顿觉原家男人与生俱来对女人的痴迷竟是一种遗传。 这关乎国家安危的宝贝在舅舅心中不如一个死去的女子魂魄。原宾挥去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下令一行人撤走。 刀离渊人在原地，一脸悲伤。 “喂，走吧。” “不用管我。” “不管不行，来人，把他带走。” “你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还不肯放过我吗？” “我有我的苦衷。你也不想你娘的安息之地被无关人士打扰吧？”原宾难得真心之言，“待一切风平浪静，你再来行祭奠之礼吧。” 刀离渊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起身随他们离去。 娘，请等孩儿。 ＊＊＊ ＊＊＊ ＊＊＊ ＊＊＊ ＊＊＊ ＊＊＊ 随后，原宾上了京城，一时音信全无。 自己被暂时放回颜家，他知道依然有人一直在监视他。 或许，被监视的不止他一个。原家人都是。 于他，只要能看见红袖安心的笑颜，足矣。 当着离落楼的厨师，看着人们因他的美食露出微笑，才明白当年父亲毕生追求的，大抵就是这种满足感。 佳人在侧，生有所依，真有种“离落”的感觉。 只有他自己清楚，心中仍有一个不□□。 在等待爆发。 第62章 六十二、涟漪之疾 “蒙少夫人……水陌，水陌……”花畅一股劲冲进三宜居，大喊大叫。 红袖见状心知不对，上前询问：“花老爷，您今天怎么了？” “我找水陌。你快带我去找她。” “先坐下喝杯茶，什么事情让您着急成这样。” “不喝，你说，她在不在这？”花畅喘着气。 听闻风声而来的水陌，牵开红袖保护性的手，礼貌道：“请问，您找我？” “水陌？”见女子点头，花畅冲动地上前握住手，“姑娘，祖宗，我花大爷可找到你了……” 红袖见围观人群神情各异，连忙将两人劝进里屋。 “这位是？”水陌疑惑不是一般的小。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花畅花老爷。”红袖眼中传达出小心的意味。 水陌让她安心，先退出。 “花老爷，不知你今日急来所为何事？” “我知道我这样很冒昧，可为了小女的性命和幸福，我不得不这么做。我请蒙少夫人，高抬贵手，放过阿展，给小女涟漪一条生路。” “花老爷，此话怎讲？”水陌的心顿时重了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这两天我去展家提亲，可依依和阿展因为你拒绝了我家涟漪。你知道的，他们从小青梅竹马，阿展对我们家涟漪一直一心一意，尽心尽力。我从小就把他当涟漪的未来女婿，涟漪更是对他情根深种。可突然，你出现了，他就不肯了。这对我家涟漪来说，绝对会让她活不下去。阿展小时候就对涟漪发过誓要一辈子陪着她，照顾她的。这，我嫁妆都备好了，如今，叫我们父女俩如何接受呢？” 水陌暗着神色，垂着眼眸：“花老爷，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何？” “我来，是想求你，帮帮我，帮帮涟漪。让阿展答应娶我家姑娘。” 水陌沉默着，一连心也是沉的。 “蒙少夫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关乎我家小女的命啊。你应该也有听说过涟漪她生来体质虚弱，当年她活得极其痛苦，几度意欲轻生。是阿展的陪伴和医治，让她有了生的希望和意志，如果没有阿展，我真的不敢想象涟漪会怎么样。我花某这辈子最心疼最无奈的就是这个女儿，如果她有什么意外，那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啊。蒙少夫人一脸慈眉善目，肯定不忍看见这等人间惨剧。我知道我这样很无礼，可关乎儿女安危，我也只能不顾这一把老脸了。今天，我就给你跪下了。” “别，老爷……”水陌顿时起身惊慌拉住花畅，“您快起来，这是在折煞小辈。” 展君然赶到之时便见这么一幅难堪场景。 情侣男女对望瞬间，其中苦痛难以言喻。 “花大爷，你先起来。别难为她。婚事……咱们再议，好吗？” “真的？”花畅喜从中来，“好好好，我立刻回去告诉涟漪这个好消息。咱们就当小时候的婚约继续有效。就这么定了。”说完，飞身不见人影。 “水陌……”展君然上前想牵伊人的手。 伊人避开。 “先别生气。我知道情况比较复杂，不过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你想怎么做？再议，是吗？”水陌语气轻柔仍见不快。 “如果说我是一名医生，那么涟漪她便是我的第一个病人。这辈子，她是我的一个心病。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尽快医治好她，再不让别人以性命对你相要挟。” “天生的陈年旧疾谈何容易？” “我知道不易。还有另一个方法，只是我不愿你为难。” “你说。”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到花家看看涟漪。你知道，沟通才是许多事情的解决办法。” 水陌沉吟半响，点头：“好。” ＊＊＊ ＊＊＊ ＊＊＊ ＊＊＊ ＊＊＊ ＊＊＊ 翌日，花家大门前。 “在这等我，一会我来接你。”展君然胸有成竹道。 水陌勉强微笑点头。 “阿展，你带她来，这……万一刺激到涟漪怎么办？” “花大爷，别忘了，昨天是你先刺激这姑娘的。一样是男人，大爷应该懂我不愿辜负她们任何一人的心。何况涟漪现在没有那么娇气，对你女儿有点信心。” “那，好吧。不过你保证一定没事。” “我保证。” 得到允许，水陌进了楼。 “这里，也是你长大的地方？” “之一。小时候确实常来常往。” “到了。咱们进去吧。” 水陌仍是犹豫。 在花家人的眼里，自己俨然快成了一个杀人凶手。 “别怕，有我在。” 既来之则安之。水陌到底不是会退缩之人，这些都是展君然生活的另一面，爱一个人，或许就要接触关于他身边的一切，无论好坏。 “君哥哥，你来了。”花涟漪照样高兴着，今天特别早。 “有一位姐姐看你来了。” “是谁？”花涟漪亦有所戒备。 “花小姐，你好。” “这位姐姐，长得可真美。”花涟漪真诚赞叹道。 “多谢谬赞。花小姐的楼阁珍宝无数，让水陌大开眼界。” “水……陌。原来你就是水陌，之前就是你害君哥哥失踪的，对不对？”花涟漪突然怒道。 “涟漪，不得无礼。我跟你说过，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君哥哥，你凶我……为了她，是吗？咳咳咳……”花涟漪嘤嘤哭了起来，伴随着病发。 展君然立刻为她把起了脉，花家侍女医治人员也随之涌入，就像是……随时做好了准备。 水陌自觉无声退出那繁华而药味弥漫的楼阁。 她看似拥有一切，可其实完全把握不住自己。一个风中残体，随时可能消失。连生一个气，都不可以的人生。纵有一室奇珍又如何，抵不过常人一寸年轻的肌肤。若是寻常人家，倒也罢，活不过几年早已超生轮回。生在富贵之家，苟延残喘，竟不知幸或不幸。 水陌回想自己之前自暴自弃吞食美人丝的行为，深以为耻。比起这样一个病弱之躯，自己拥有的健康如此珍贵。 这些看在一个大夫眼里，疼痛无奈会来得更多。她懂了展君然的难以割舍。想通了，自己起身欲离去，下一秒手被人牵住。 “对不起，你，别走。” “你不需要道歉，我看到了，我懂。”水陌反握住他的手，“你是一个大夫，本就救死扶伤，更何况是从小在一起的，说是亲人不为过。” “水陌！”展君然的欣喜可想而知，这是一个怎样柔情善良的女子，“谢谢你，谢谢你。” 若不是在花家，此刻展君然一定将她搂入怀中。 “又犯傻，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么懂我。” 水陌柔声劝道：“你回去吧，病……涟漪她现在更需要大夫。我先回去，等你回来做……君然。” 大夫知道，那停顿的地方，只能是那两个字。 “我的。” 第63章 六十三、风中楼阁 今日三宜居风中楼阁开张，再次人满为患。 上台前，娄珊珊找到独坐饮酒的方素音。 “戏班子落座开张，感觉怎么样？”娄珊珊一脸兴奋地问道。只要人多，她都高兴。 “不怎么样。”方素音啜着酒，淡道。 “你们漂泊了这么久，有一个安定之所，不好吗？” “安不安定，在人心，不在地方。” “说得对。朋友在哪，我就愿意在哪。” “只是，朋友而已？”方素音意有所指道。 娄珊珊脸红了起来：“干嘛突然这么说？” “那天我不小心听到水陌和你的对话，你……是不是喜欢颜宜？” “连你也看出来了。就他还不知道。”娄珊珊一贯坦诚。 方素音尽饮杯中酒：“问世间情为何物。好了，我准备上台了。” 世人道，今日素音之曲闻之落泪，见者伤心。 ＊＊＊ ＊＊＊ ＊＊＊ ＊＊＊ ＊＊＊ ＊＊＊ 戏班子后院，方素音光着脚丫，泡着湖水。 方山拿着酒径自落座：“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今天是大家的好日子，怎么会？” “干爹听了一辈子，唱了一辈子又看一辈子的戏，如何分辨不出来。告诉干爹，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又怎么样？一早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接受的。” “可还是会心动，会心伤。”方山啜了一口，递给女儿。 方素音接过去，喝了起来：“还是干爹懂我，知道我没酒了。” “若是不懂你，我怎么能答应那丫头留下。能多看一眼总是好的。不像我，现在想见也见不到了。” “干爹，我一直想问，当年师娘她也知道你？” 方山怅然着先摇头，一会又点了点头：“起初自然都是不知道的。后来，自然而然地又知道了。” “所以她才带着师姐离开吗？” “应该是吧。”方山拿起另一壶酒喝着，“其实一如我们，喜欢一个人，又何必一定得到，能看见他们幸福，也就够了。当年我就是隐忍不住，伤害了她们，致使家庭破碎，骨肉分离。素音，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方素音低着的头颅点了点，尔后将方山手中的酒壶抢过：“干爹，既然留下来等她们，就别喝了，保存点良家夫君父亲的样子。再见面时，不至于太落魄咯。” “你这丫头，”方山习惯性抓了抓空落落的手，复放下，“说得对，你也一样，少喝点。” “我跟您不一样。我还年轻。”方素音率性一笑，本就好嗓音，笑声更是沁人心脾。 “是，你还年轻。岁月有的是光阴，会让你遇到命中之人。” “干爹还在等其他人吗？” “我早就等到了。只是，我又错过了。” 方素音疑惑。 “傻丫头，人世间不是只有爱情才能相伴一生。不管怎么样，我还有你。” “对，不管怎么样，我还有你，你还有我。戒酒明天再开始，今天陪我最后一次吧。” “哈哈哈，你说了算，我的台柱。” ＊＊＊ ＊＊＊ ＊＊＊ ＊＊＊ ＊＊＊ ＊＊＊ “方姑娘，今天找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颜宜只是过来看一场戏，谁知戏完被方素音当众点名，到后院找她。 纵然自己再不顾世人流言，也知道如此招摇的行为，很快会满城风雨。 可，脸皮太薄的他，不敢不从。 后院凉亭，二人对看。 准确来说，是他被盯着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在看，世人女子眼中梦寐以求的男神有哪里特别。” “同为男人趋之若鹜的名角，方姑娘可以看看自己应该就明白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并不喜欢男人。” “自然，凡夫俗子入不了姑娘的眼了。” “看来，颜公子没有完全明白素音的意思。我说，我不喜欢所有的男人，包括你这样的极品。我方素音，从小就喜欢女人。” 特立独行一如颜宜竟也被面前女子的大胆坦诚震慑住。 良久，他弱弱道：“既然我是安全的。为何姑娘告诉我这个秘密？” “秘密……”方素音嗤笑，“因为我喜欢的那个她，喜欢的人是你。” 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尴尬过，本就不善辞令的才子一时哑口无言。 “顺便告诉你，那个人，就是珊珊。” “什……么……不行，珊珊她，不行。”颜宜一下激动得语无伦次。 “可我已经喜欢上了。看你的样子，一心迷恋水陌，何苦不帮我一把，让珊珊对你死心，成全我一片苦心。” 明知这番话逻辑狗屁不通，颜宜一时竟无言以对，愤然挥袖离去。 临出门，留下一句：“请姑娘死了这条心吧。” 方素音闻言，喝着酒，在颜宜走后呢喃道：“哼，本就心死，还要你说。” ＊＊＊ ＊＊＊ ＊＊＊ ＊＊＊ ＊＊＊ ＊＊＊ 颜宜第一次有立刻马上见到娄珊珊的强烈愿望。 戏台落成后，风中楼阁全员入住了后院，而娄珊珊则被美食吸引和红袖一起住进了离落楼顶层。 “珊珊，快跟我走，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情这么急，急得还不能在这里说？” “总之，你先跟我走。” 颜宜带着娄珊珊俩人策马直奔得幽州郊外，直到荒无人烟，才停了下来。 “颜宜，怎么回事，我刚才听说素音她点名留你，是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对。就是她，以后你离她远远的，千万不能和她再接触了。”颜宜喘着气急道。 “你说什么傻话，素音和我相逢恨晚，知己难求，为什么不理她，给我个理由。” “总之，你听我的，今后别跟她走那么近，最好不相往来。” “不可能。颜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从来不过多干涉我的，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你才这么反常。你要不肯说，我只能去问素音。” “不行不行，颜宜挡住娄珊珊的方向，你就听我一次劝，别再去招惹她了，离落楼也别住了，回我家吧，现在就回。” “颜宜，你冷静点。回你家，以何名义，你想过吗？” “名义是吗？好，那我娶你，可以了吧？” 第64章 六十四、情不知何起 此言一出，两人同时一震。 娄珊珊微微不快道：“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了，颜宜，又不是跟上次一样在演戏。” 颜宜继而认真道：“既然都演了一次，我不介意再来一次，时间长短也无所谓。” “无所谓？如果是一辈子呢？你的水陌怎么办？” 颜宜突然发现自己是真心想娶娄珊珊为妻，不知从何时起，水陌逐渐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而心底的那个位置逐渐被娄珊珊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填满，愈来愈清晰可见，与呼吸一般同存。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珊珊，我没有开玩笑，我愿意娶你，只是你千万不能再跟方素音有任何联系。” “难道素音，她也喜欢你？为了逃避她，你选择了我？” “没有的事。她要喜欢我还好办，关键她喜欢的人是你。” “等等等等，我没搞清楚。你说素音喜欢我，她，我，都是女孩子，怎么会……”娄珊珊瞪大眼睛看着颜宜，“你是说……素音她有……那什么什么癖？” “对。她亲口跟我说，她喜欢你，而你喜欢我，要我把你让给她。我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把你让给别人？”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疯。” “另外一句。” “说你喜欢我。” “不是这句，最后一句。” “怎么可能把你让给别人。” “对。” “你是我的，当然不让。” 娄珊珊特别特别的小心翼翼：“颜宜，我确定没有听错，你的意思是……” “傻瓜，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啊！啊！啊！啊！……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娄珊珊激动得在原地跳跃旋转，“我好晕啊……” 颜宜一把接住她：“是真的。” “不对，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感谢素音刺激了我吧。可能换了喜欢你的男人来要求我，我不会有任何感觉。毕竟世间比我优秀的男子不多。” 听到这里，娄珊珊轻捶他的胸口：“谦虚，要谦虚。” “好。可方素音，她同样优秀。你们本就志同道合，何况有这样倾向的人一向固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我不许你这么说素音。” “毕竟世人对他们的了解太少，我的担忧不无道理。” “我要去找她。” “你别去。你还没答应我呢？” “答应你什么？” “嫁给我啊！” “嗯……拖了这么久，我考虑一下。” “那等你同意了，我才让你去找那个女人。” “什么这个那个女人，想娶我，你先搞定你家里那个女人，才对吧。” “好。在那之前，可不可以别去见她？” “不行。我做不到。”娄珊珊眨巴着大眼睛，转念一想，“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定心丸。” 她踮起脚尖亲了颜宜的脸颊，在他耳边私语：“放心吧，第一眼看见你，我的心就是你的了。” 颜宜楞了，嘴角冽开不符合面瘫才子的傻笑。 娄珊珊趁着空档，骑上马儿飞奔而去。 颜宜无奈地，一边走回家，一边思考如何跟她那聪明能干又固执难搞的亲娘开口。 ＊＊＊ ＊＊＊ ＊＊＊ ＊＊＊ ＊＊＊ ＊＊＊ “素音素音……咦，你在干嘛？”娄珊珊习惯性冲进戏班后院素音闺阁。 方素音正整理着包裹：“很明显我在打包。” “你要去哪里？”娄珊珊担忧道，“你们又要走了吗？” “没有，只是城东老爷请我们入府表演几天。” “那是好事啊。” “对。你急急忙忙找我干嘛？” “噢，那个…听说，你点名颜宜入院座谈？” “怎么，着急你家心上人了。放心吧，我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没把他怎么样。” “我就是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他变成怎样？” “他，跟我求婚了。” 方素音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只能低下头，良久才问：“那你答应了吗？” “没有。” 方素音猛一抬头：“为什么，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素音，你和他说，你喜欢我，是吗？” “我当然喜欢你了，怎么，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个，朋友？” “不是不是，只是颜宜的意思好像我们的喜欢不是同一种。” “呵呵呵呵呵呵……”方素音突然大笑了起来，“我没想到那个书呆子这么好骗。我是跟他说我喜欢你，让他退让，没想到我这一刺激，居然把他对你的感情给激发出来了。怎么样，姐姐的招数还不错吧？” 娄珊珊一向觉得方素音的笑很美，笑声清脆，可今天在她听来多了一丝异样的味道：“所以，你是在耍他而已？” “我是啊，不然呢？你不嫁他，要嫁我啊？” “素音别闹，我是认真的。” “好吧，真不好玩。”方素音低头整理行李的眼中一片灰暗，无人得知。 “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他？” “当然要啊。你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能和他相知相守吗？” “可是，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何况颜夫人并不喜欢我，我能嫁得过去吗？” “这点小问题，对你娄珊珊来说，不应该成为你的困扰。你可是三宜居半个老板。颜夫人一代女中豪杰，相信以她的见识和气度，不会对你诸多为介意和为难，理应欣赏你才是。即使现在你们有一点点的小误会，也会过去的。” “关键是，我现在只是一个浑身债务的老板。等我真的成为老板，再来谈婚论嫁，就这么决定了。”娄珊珊再次快刀斩乱麻，“素音，还要谢谢你，居然这么快帮我搞定颜宜。” “不客气，你开心就好。”方素音微微一笑，眼底含星，或许那是泪花。 第65章 六十五、牵连 展家竹屋。 “盈姐。” “宜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柳盈依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衣物。 “盈姐，实不相瞒，今日过来是有事相求。” “你说。” “我想，请盈姐帮我向娘开口，我想娶珊珊为妻。” “是真的吗？”柳盈依止不住内心的喜悦。 “是真的。如果我娘是跟盈姐您一样的反应，我就不用来麻烦盈姐了。” “我知道，宜儿你从不撒谎，更从来不曾求过我什么。你们俩之间总算心意相通，我真的很高兴。你放心，燕心那边我一定会帮你们说话。” “谢谢盈姐。” “真好。看来我还得先帮你们缝制一些结婚用的喜庆之物。” “这，等事成了再开始不迟。” “别担心，燕心她只是还在生你们之前不懂事的气，过了就没事。别看她对珊珊态度冷淡，其实心底对她还是很欣赏的。” “真的吗？” 柳盈依十分肯定地点头。 颜宜露出一丝希望的笑容：“对了，盈姐，你现在缝的婚服给谁呢？” “当然是君儿了。” “怎么，展大哥有心仪之人，难道是花家？” 柳盈依有点无奈道：“宜儿，不是盈姐说你，你对感情的事真是……之前介意你对水陌的痴迷，他们都不敢向你道明。如今你已经明白自己对珊珊的心意，我想就不用顾虑了。” “您的意思是，展大哥喜欢水陌？” 柳盈依笑了。 颜宜暗自回想许多被自己忽略的瞬间，不禁也笑了：“我真是傻，早应该发现的。挺好的，挺好的。” “能得到你的祝福，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水陌能有展大哥守护，这样，珊珊以后也能常和水陌为伴。实属幸矣。” ＊＊＊ ＊＊＊ ＊＊＊ ＊＊＊ ＊＊＊ ＊＊＊ “燕心，帮我看看，我给君儿缝制的婚服如何？” “你们母子情深，肯定不会差。我一介武夫看了都知道是好的。”颜夫人夸人跟损人的功力一样深厚，“真好啊，也不知宜儿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喝到捧茶。” “只要你消消气，宽宽心，那不是立马的事吗？” “我好不容易在自家屋里清净了，哪那么快又自掘坟墓。倒是你真不介意水陌那个身份，何况还有花家阻拦，他们，只怕难成。” “我自己欠下的债，没有儿女还的道理。只要他们两心相印，恩爱美满，做母亲的还要什么其他盼望。” “你想得开就好。倒是我看宜儿心意不明，嘴上说的是这个，眼里心里看的又是另外一个，真叫我着急。” “其实，咱们局外人都清楚他的心意何在，如今他自己也总算明了。昨儿个他跑来求我，我都吓了一跳。你知道，宜儿从未向我开口提过任何要求。所以……” “所以你今天替他求婚姻来了？” “是，他说，想娶珊珊为妻，望你成全。” “哼，他倒是清楚自己没胆开口。” 颜宜此时才现身：“娘，我和珊珊多年相遇相知，直到今日才知心中真正所属。希望您宽慰孩儿，加以成全。” “那你怎么不宽慰宽慰一下我？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本来好好一个孩子，和她在一起后尽做糊涂事。我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做你的结发妻子，今后你又如何接管颜家武馆。” “娘知道孩儿本就志不在此……” 柳盈依不禁插话道：“依我看，管理这方面珊珊倒是有辅助之相。” “她？怎能比得上多年经营有方七窍玲珑的红袖。”颜夫人突然茅塞顿开的模样，“好，我可以答应你娶娄珊珊。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颜宜屏气凝神听着。 “我要你先娶红袖为妻，娄珊珊只能做小。” 颜宜简直心塞：“不可能。这辈子除了珊珊，我谁也不娶。” “反正我条件开了，你不答应我也做不到。” “娘……究竟要怎样您才肯接受珊珊。” “我刚才说了，娶了红袖。有她在，我可以不介意她一同入府。” “我和红袖……这根本无从谈起啊娘……” “怎么会，她从小对你呵护备至，处处以你为先。有她帮忙照顾你，照顾颜家武馆，我再放心不过了。” 颜宜露出迷惑和痛苦的神情，求助地看向盈姐。 柳盈依内心同样大为疑惑，只是在颜夫人的暗示下，噤了声，向颜宜摇了摇头。 “好了，我话搁这了，你好好想想，我等你回复。” 说完，深深看了柳盈依一眼，直到对方点头，她才款款离去。 ＊＊＊ ＊＊＊ ＊＊＊ ＊＊＊ ＊＊＊ ＊＊＊ “少爷，找红袖有事？” “我想问，如果娘要我娶你，你会怎么做？” 红袖大惊失色，回想自己因为刀离渊一个少爷的称呼而移情至同为少爷的颜宜身上。自入颜家起便给予他特别的关注和照顾，没想到这一切竟都被夫人看在了眼里，压抑住内心震动，她问道：“少爷，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只是说如果……” 颜宜的掩饰看在红袖眼里更引起她的惊慌：“少爷，你从不假设生活。难道真是夫人的意思？” 颜宜苦恼道：“红袖，我也实在不理解娘为何要如此，才来找你商量。我要娶珊珊，她说，要先娶你做大，才能让珊珊过门做小。这……” “难道夫人是要我报恩，扶持少爷您管理武馆。也不对……”红袖白着脸，陷入了思考。 “娘在等我的回复，可我们之间……唉，从何谈起啊这是。”才子实在发愁。 刀离渊刚进门，闻此对话，止住脚步，脸色阴沉，转身退出。 ＊＊＊ ＊＊＊ ＊＊＊ ＊＊＊ ＊＊＊ ＊＊＊ 大街上，突有人群攒动。 “快，看，那囚车里的不是原宾吗？” “还真是啊，怎么这么短时间从天到地，有听说犯什么罪了吗？” “听说还是当今皇上亲自下旨，通敌叛国。” 四个大逆不道的字围观群众轻声细语，听在刀离渊的耳里犹如千斤重。 原宾在枷锁中容颜憔悴，可就是这分落魄更让他神似那个人。 那个人，带着微笑，死在他的手下。 那个人，一生未娶，只为他的母亲。 那个人，从未感受，占满他的半生。 他必须救他。 只为世间仅剩这一点血脉，彼此联系。 他转身离去，不再看一眼。 满脸肃杀，一心决绝。 第66章 六十六、偷 “离渊，我回来了。你……也听说了。” 一眼看见他久而未现的那把刀，红袖心知三分。 “嗯，我要去救他，” “不行，就你一个人如何能和整个朝廷对抗。”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 “什么” “不问，是因为你一早知道了，对不对？” “是，我刚知道不久。我以为他一走，这一切就过去了。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他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流在我们身上的血液无论多久都不会过去。会过去的，是我们俩的过去，红袖。” 红袖震惊：“离渊，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你是不是怕连累我，又想摆脱我。你知道我不怕的……” 刀离渊打断他：“颜夫人知道原溪是谁，也知道我是谁。听她的话，嫁到颜府，那样最好。” “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红袖再次泪如雨下，“为什么，你一次一次地逼我走，推我出去。我知道我没有用，只会拖累你，如果你要走，你去救，我不拦着你。你也不能拦着我。” “红袖，你别。想想上次……”刀离渊一把揽住她。 “我知道，有过上次害了水姑娘他们的前车之鉴，我不会轻易冲动。既然你都无法向我保证你的性命无忧，我也不用向你保证我会活着吧？我只跟你一样，保证不伤害别人。这个别人不包括你。” 红袖狠心用力，挣脱束缚离去。 刀离渊阻止不了，只是用力捶向墙壁，木头经不起，顿时分崩离析，碎落一地。 一如施力者的心。 ＊＊＊ ＊＊＊ ＊＊＊ ＊＊＊ ＊＊＊ ＊＊＊ “夫人，我答应，嫁给颜少爷，只要你帮他救出原宾。” 看着再次跪下的红袖，颜夫人不禁扶额：“只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连你这么冷静聪明的姑娘都一次次沦陷。你先起来，我当然知道你心之所属，又怎么可能让你真的嫁给宜儿。只是宜儿一生顺遂，那姑娘又的确特殊，不经历一番考验，到底难平众口，也希望他们更加懂得珍惜。倒是你那个心上人，钻牛角尖得太厉害，本想趁机给他一点刺激，没想到竟害了你。到底他不懂珍惜你。原宾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复杂，说到底都是政治的牺牲品。不是他也是别人。” “那就让别人来。”红袖低声但坚定道。 颜夫人难得对红袖厉声:“他是毫无疑问的死罪，红袖，你不许乱来。” “夫人，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救他。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只要他没事，婚期夫人随时可定。” “你这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先向我保证，你一定一定会让自己安全无恙。” “夫人……”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红袖，保证。”女子低头，一身绯红。 ＊＊＊ ＊＊＊ ＊＊＊ ＊＊＊ ＊＊＊ ＊＊＊ 天牢，深处。 “你来了。” “怎么回事？” “哼，不过是一颗被放弃的棋子而已，可有可无，命如草芥。” “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过来要干嘛？” “救你。” “救我？笑话，你是我的谁？反正我在这世上一无所有，了无牵挂。死了一了百了。” “因为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 原宾沉默良久：“你又何苦。我们根本一天亲人都没做过。” “那又如何。快告诉我，到底是谁？” “你走吧。不要管我。既然是唯一的亲人，我更不能拉你下水。舅舅对我那么好，我更不能害他无后。” 大牢出口处传来声响。 “你快走。算我求你。我就当给舅舅报恩，看到你平安他在九泉之下也会安慰。我才有脸去见他。” “我不会放弃你的，无论怎样，都不会。”说完，刀离渊从地道离开。 那个地道是他之前蹲那小牢房挖的，可惜和原宾的牢房还有一段距离。时间又不足以勘察挖开另一条。 看来，只能另谋他法。 ＊＊＊ ＊＊＊ ＊＊＊ ＊＊＊ ＊＊＊ ＊＊＊ 数日后，官府突然宣布原宾在牢房内畏罪自杀。 听到这个消息，离落楼大门前一小哥咪起眼睛，看了看天。 从此，他就是个死人了，见不得光。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美人听到，只是抬头遥望，他们，大概成功了吧？ ＊＊＊ ＊＊＊ ＊＊＊ ＊＊＊ ＊＊＊ ＊＊＊ 数日前，三宜居小医药房内。 “展少爷……” 一旁的水陌对她摇了摇头：“红袖你等等。” “出什么事了？” “下午山那边出了事故，死了很多人，他去帮忙抢救了很久。现在刚回来休息不久。” 红袖沉吟。 “事故在哪里发生？” “听说是城东一老爷新建的大宅子旁，应该很好找的。怎么了？” “没有，问问而已。既然展大夫没空，我晚点再来找他吧。”红袖匆匆而去。 水陌望着她的背影隐隐觉得不对劲。 ＊＊＊ ＊＊＊ ＊＊＊ ＊＊＊ ＊＊＊ ＊＊＊ 深夜，城东工地上，一片凄楚。 一女子掩面藏身草丛。 突见前方一小营地，萤火点点。 有一熟悉身影在其中。 她脱下面纱，只身前往。 “小姐。” “红袖，你怎么来了？”颜佳佳正无聊着，一见来人喜道。 “夫人让我来的，咱们借一步说话？” “怎么了？” “小姐，你今天是受雇于他人来守地的吗？” “是啊，这不出了事，大老爷们担心，这种差事最不讨喜了。可刚好馆里师兄弟出镖了。只好派我来了。齐大哥硬不让，我说服了他很久呢……” 红袖连忙制止她的絮叨：“夫人让你悄悄帮我找到一具尸体，然后运出去。” “什么！”颜佳佳惊叹，“那我不成了监守自盗嘛？” “夫人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难道小姐信不过我？” “好吧。在哪里？” “我要进去看了才知道。” “好。” 两人坐着红袖备好的马车入了工地。 突如其来的灾祸，哀野人人一副惊恐状。 看得两名女子心惊而心酸。 他们何其不幸。 红袖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多想，静心寻找那个合适的…… “就他了。” 这人身形样貌与其颇为相似。 “你确定？” “嗯。” “那怎么运走他呢？” “马车底下我让人装了暗格担架。至于怎么抬上去，就靠你了。” “红袖，我有点怕。” “小姐，我也怕。我们一起，好吗？” “好。” 在颜佳佳的神力支持下，她们很快带着“他”启程回到三宜居。 “红袖，要把他放哪？” “药馆下的冰窖。” “对。还是一起？” “嗯。” 第67章 六十七、异术 就在她们想方设法将“他”藏起的时候，冰窖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啊……”来人转身想跑。 红袖和颜佳佳对望一眼。 颜佳佳眼疾手快上前将人抓了回来。 “不要不要，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是药馆那个新来的小瑶？” “是的，红袖姐。” “这么晚，你来冰窖做什么？” “我负责照看膏药制成情况，每天都要视察，只是今天有事耽搁来晚了。” “你刚看到什么了？” “没……” “说实话。” 丁瑶掩着脸：“我看到一只男人的脚，好像……已经死了。” 两人沉默。 清秀少年急得摇头:“我是哑巴，我是聋子，相信我不会说出去的。” “来不及了，小瑶。”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红袖反而让他坐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决定把要做的事情告诉你，就算你去告密，也当你是同伙一样脱不了身。” 丁瑶闻言脸都绿了。 “他不是我们杀死的。是下午事故的受害者。我们想借他的身子一用。换一个死刑犯回来。” “最近死刑犯就一个，不会是……” “原宾？”颜佳佳疑惑却又欣喜，“娘要救他？” “小姐，回头我再跟你细说。小瑶，你不需要知道其他，只需要知道我们的做法就可以了。” 丁瑶指着那个人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偷梁换柱。” “红袖，一个工人和一介公子哥差异太多，原大头那样娇生惯养，他们根本一点不像，我们如何瞒天过海。” “这一点，我本来想找展大哥帮忙的……”红袖沉吟。 丁瑶怯生生地举起了手：“我可以说，我会易容吗？” 两名女子瞪大眼睛看着他。 ＊＊＊ ＊＊＊ ＊＊＊ ＊＊＊ ＊＊＊ ＊＊＊ 或者说，是她。 丁瑶一把撕下脸上的面具。 “原来你是女的？”颜佳佳惊呼。 丁瑶俏皮一笑：“我是啊。” 红袖皱着眉头：“你到底是谁？” “红袖姐，我真名叫丁瑶。我娘在我很小时候就去世了，我跟着一名会易容的戏子长大。后来他也去世了。因为易容的药水容易损伤肌肤，听说展大夫的养颜药效很好，我慕名而来。谁知药好贵，我买不起。你们刚好在招工，我看只招男的，只好女扮男装。” “你是故意扮成我哥的样子吧？” “佳佳小姐聪明。我向来有此癖好。红袖姐，我真的不是坏人，也绝对没有其他意图。” “我问你，知道我们要做的这件事情有多么危险吗？” “我知道。” “你可能会没命。” “这个，我也知道。” “那你为何愿意帮忙？” “虽然我来的时间不长，但我看得出你们都是好人。小瑶从小看戏长大，知道人生有很多事情远远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在这世上，我本就孤零零一个，无牵无挂。真的出事了我还可以易容，没人找得到我。” “最后这条才是你真正的原因吧。”红袖笑了，“那我先谢过你愿意出手相救了。” “不客气。只是我没见过他人，需要那个原什么的画像。” “这个简单，包在我哥身上。”颜佳佳拍着胸脯。 “事不宜迟，那就拜托小姐了。” 颜佳佳立刻行动去了。 红袖看着丁瑶的真面目，突然觉得莫名熟悉：“小瑶，你刚刚好像没有提到你爹？” 丁瑶低下了头：“我没有爹。” “那红袖姐不问。小瑶，这段时间你还是先把面具带着。等事情过去了，我会跟他们讲明，让你恢复真实身份。还有，以后药馆的护肤品我会和展大夫说一下，让你多用，可好？” “真的！谢谢红袖姐。”丁瑶长相甜美，笑起来让人忍不住也想跟着笑。 “哎呀，珊珊姐要是知道我骗了她，一定会很生气的。怎么办？”丁瑶突然大喊。 红袖唇边的微笑扩大：“嗯，你很危险。” “红袖姐……”丁瑶耷拉着神色。 “没事的，娄姑娘性子来得快去得也快。会原谅你的。” “呼，那就好。”丁瑶再次展颜。 红袖见状又放心了一层，真是个毫无城府的开朗孩子。 ＊＊＊ ＊＊＊ ＊＊＊ ＊＊＊ ＊＊＊ ＊＊＊ “哥，快，帮我画一张原宾的画像。 ” 颜宜困惑道：“佳佳，你虽然还未和子扬完婚，毕竟早晚是他的人。怎么突然让我画原宾的像？” “你先别管。这可是救人命的。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 “你不说理由，哥就算画了也不会给你。” “好吧。是红袖要救原大头的，我们想找个人替换他，这不需要画像给人易容吗？” “什么，你们要让别人去送死吗？” “不是不是，那人早已经死了。我们只是借用一下而已。” “你们真是荒唐。” “我不管，红袖要救，我也要救，我相信他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他那么蠢，什么通敌叛国这么困难又麻烦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做，一定是被人利用的。哥，我求求你了，帮我这一次嘛。” “好。条件是我跟你们一起。” “那快。” 两人拿着颜宜草草画就而成的图，匆忙赶回三宜居。 没有发现身后跟着一个疑惑的人影。 ＊＊＊ ＊＊＊ ＊＊＊ ＊＊＊ ＊＊＊ ＊＊＊ “红袖，我们来了。” 自那天谈及“婚姻”后，两人还未再见面，一时有点尴尬。 “多谢少爷帮忙。”红袖有礼道。 颜宜点了点头，盯着忙于易容的人看：“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颜佳佳直接笑了出来，红袖亦是抿着嘴。 “是吗？少爷觉得像谁？” “一时我倒想不起来。” 红袖温柔道：“小瑶，地窖阴寒，我去给你拿件外衣。你先一个人在这里会怕吗？” “红袖姐，我不怕。” “好。那你稍等。”给颜家兄妹使眼色后，三人离去。 “少爷，小姐，红袖想问清楚，你们真的明白现在我们在做什么吗？” 两人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红袖自小伺候两位主子，我只是一介丫头。并不值得二位冒险，出于一切考虑，最好也和小瑶一样，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第68章 六十八、离别 “开什么玩笑，原大头是我的朋友。要救他，也是我的事。我还想感谢你帮我呢。” “他的生死如果关乎你们的生死就与我有关，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犯险。红袖，这件事，不容置疑。你不许一人承担。”颜宜难得严厉。 “既然如此，那我更应该告诉你们，想要救他，偷梁换柱只是个幌子。我们真正要搞定的是执行死刑的人。” “这……”俩兄妹顿时同样毫无头绪。 “执行特使初来乍到，我们一点底细都不知，根本无从下手。”突然一个清冽的声音传来。 “齐大哥！你怎么来了？”颜佳佳高兴上前，又弱弱疑道。 “刚我去找你，见你和大哥鬼鬼祟祟，我不放心跟了上来。幸好我跟了上来，否则还不知道你们居然要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事。” “姑爷都听到了吗？” “该听的都听到了。没听到的我也猜得差不多了。红袖，你一向胆大心细，没想到，大胆到这个程度。我问你，你这样乱来，夫人她同意吗？” “我只能说，夫人，她算默许了。” 齐子扬忍不住叹气：“你们女人一旦用情起来，也是任性非常。也罢。只不过，想要成功，我们要先求一个人。” “齐大哥你愿意帮我们？”颜佳佳习惯性地抓着齐子扬的衣袖。 “难道我阻止得了你吗？”齐子扬眼神无奈而宠溺。 “姑爷想的那个人，难道和我一样？” “嗯。花家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只不过……得求助展大哥和水……姑娘。”红袖的语气透露出不忍的信息。 “这件事情闹这么大，他们怎样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怕是要难为他们了。”齐子扬微微握紧的拳头泄露他隐忍的情绪。 “这个什么花家，很可怕？”颜佳佳奇道。 “他不可怕。只是他想要的东西，会伤人。” “他想要什么？”颜宜问道。 齐子扬和红袖对视一眼，不语。 “你们是说，可能会伤害水陌？”颜宜难得感觉精准。 “不。我们一定不让这种情况发生。” 颜宜淡淡又坚定道:“那就是有可能。我反对。一定有其他办法。” 颜佳佳跟着道：“我也反对。齐大哥，我们一定不能让水姐姐受到伤害。就算是为了救人。那得不偿失。” 红袖点头：“我也不赞成。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不用再想了。这个忙，我们一定会帮。”展君然牵着水陌缓缓而入，两人相视一笑。 “展少爷，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过来拿几味药材。也是凑巧，才让我们知道。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能帮，我义不容辞。” “而我，更不会放过这终于可以报答你们的机会。”水陌嫣然微笑着，莫名温婉动人。 “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颜宜出声：“别，太危险了。” “来不及了。颜宜。你们可让我好找，到处都没有人影。你们在计划什么？算了，不重要。反正都少不了我一个。”娄珊珊笑脸盈盈走到颜宜身边。 颜宜忍不住握住她一如笑容温暖的手，两人同样相视而笑。 红袖望着面前三对羡煞旁人的伴侣，抹去眼角的湿润，想着心中的那个人，希望一切冒险都会值得。 ＊＊＊ ＊＊＊ ＊＊＊ ＊＊＊ ＊＊＊ ＊＊＊ “水陌……”二人独处时，展君然欲言又止。 “你想问，我是否知道其中利害？” “嗯。”展君然点头，“我不怕危险。怕的是你受伤害。你知道花大爷他……” 水陌沉默。 “这次有求于他，很可能再也躲不过了。当然我会尽力恳求。实在不得已关头，水陌，我想，迫于形式答应。” “我懂。”水陌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昨日蒙家来信。你先看看。” 展君然表情不由凝重，看完更是面色一沉：“这……蒙青他到底有所隐瞒。” “是啊。我们终究还是逃脱不了他的掌控。他说，蒙家世代富贵是以一个破解不了的魔咒换得的。蒙家一脉单传，且都活不过35岁。蒙青老来得子，今年已是35。他一如上一代人一样莫名得病，已经回天无术，信上说，时日无多了。” “他让你回去，怕是只有一个理由。” 水陌点头：“该是我兑现对蒙家承诺的时候了，或许，也是你该兑现花家承诺的时候。”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水陌，我们之间应该不仅仅是如此的。” 展君然双手抓住水陌的双臂，四目相对的时刻，彼此眼中的情感和痛，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在水陌几乎低头那一刻，展君然吻住了她。 从一开始的温柔浅尝，逐渐加重力度，加深激情。 水陌几乎没有一丝反抗立刻回应了他。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就要来不及了。她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拒绝。 他们，只剩下这一刻。 一切如春风化雨，又如夏雨狂暴。 在春帐中，被进入那一刻，水陌想，大概此生她已圆满。 这般疼痛与爱的交织，穷极一生，她都不会忘记。 展君然饱含深情与激情吻着她的全部，用尽力气的呵护与释放。 他知道，这一刻的拥有，将成为永恒的思念。 云雨也无法诉说，关乎离别的伤悲。 一切归于平静，复起。复起，平静。 他们几乎没有时间去交流和探讨关于明天。 没有办法去想。 只剩拥抱，只剩此刻，仅有此刻的一夜温存。 ＊＊＊ ＊＊＊ ＊＊＊ ＊＊＊ ＊＊＊ ＊＊＊ 清晨阳光散落。 展君然起身那一刻，水陌瞬间睁开了眼。 “醒了？”展君然看了一眼，她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你，几时出发？” “禀报过夫人即日启程。我现在走，对你们更有帮助。” “不和珊珊他们告别吗？” “不了。以他们的性子，知道了，我又走不了了。何苦来各自添堵。” 展君然背对着她，她看不见表情。 “好。我先走了。” “君然……” 大夫身形一震。 这声呼唤里，有太多情绪，太多背负。 从此以后，他再也听不到。 他不能回头。回了头，他们就真的无法回头。 他不能再看她。 第69章 六十九、示爱，至爱 水陌的泪模糊视线。 展君然亦是。 “如有来生，只希望不再错过。” “如有来生，我绝对拥你一生一世。” “为什么？……”水陌终是问出了口，即使彼此心里知道并无用。 展君然摇了摇头，终是跨出了门槛。 那一刻，眼泪肆虐脸庞。 无力阻止彼此的哭泣。 水陌趴在床沿，任心口撕裂苦楚，悲痛弥漫一切。 展君然忍住回头的冲动，最后只能狂奔。 离她远一点，再近心就要碎。 可远一点，思念便立刻袭击而来。 他好想她，好想回去继续拥她入怀。 可他们都不可以。 关乎太多人的性命，他们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孑然其身。 唯有忍受，才能换来他人的安康。 一旦放纵，这份后果他们无力承担。 冷静理智化解不了内心彼此的折磨痛苦。 他们即将展开最难以化解的一场相思。 期限，未知。 也许，会是永恒。 ＊＊＊ ＊＊＊ ＊＊＊ ＊＊＊ ＊＊＊ ＊＊＊ 花家一片喜庆中，展君然几乎难以展开笑脸。 订婚仪式热闹非凡，举城同庆。 为何不是婚礼，却是花涟漪的要求。 她何尝不知那个预言。 而再过半年便是期限，她想等到那个时候。 如果可以，继续陪伴。如果不可以，只当圆了毕生的梦。 花畅只能随了女儿，把订婚仪式当成婚宴来操办。 唯一心思全然游离的准姑爷，他在想，他们的行动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 她，又在做什么？ 回程的路上，只要身边没人，水陌没有一刻不在哭泣。 仿佛她这近十八年的眼泪全数决堤，完全不受控制。 她也不想再控制。 就当是最后的放肆。 待回到罗安，她再继续做那个人人口中的少奶奶。 现在，她只是一个痛失心中所爱，无处诉说的女子。 只求眼泪带走她的一点点伤悲。 ＊＊＊ ＊＊＊ ＊＊＊ ＊＊＊ ＊＊＊ ＊＊＊ 当一个死人突然出现在地道口时，原宾觉得一定是做了噩梦，“我一定是瞎了。” 尤其死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是个人都难以承受。 然后刀离渊出现了。 更为离谱的是，有狱卒直接打开牢门，让他从地道离开，留下了另一个“原宾”。 后来他才知道，他们找到靠山走的后门，成功让特使放人。 那个靠山竟是花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西域商人竟强大到让特使让步。 个中缘由他们无从得知，只是不由加深了几分畏意。 ＊＊＊ ＊＊＊ ＊＊＊ ＊＊＊ ＊＊＊ ＊＊＊ 原宾的脸被丁瑶稍微动了手脚，藏身离落楼。 本来大家只想让这个大少爷帮忙跑跑堂，点点菜，谁知他竟对刀离渊的菜刀十分感兴趣，连呼要拜师。 心情郁闷的刀离渊懒得拒绝，成了“表哥师傅”。 至于郁闷的原因，自然是那位快成为颜家夫人的吕红袖。 自原宾安全脱身，他们未再碰面。 倒是另一位颜家“准少夫人”娄珊珊来找了他好几次，问他怎能眼睁睁看着红袖嫁给颜宜。 “为什么你不阻止红袖？”娄珊珊问了不下十遍。 “不为什么。” “难道你不爱她吗？” “这不关你事。” 娄珊珊气急败坏的走了。 “准新郎”颜宜也来了。 “你明知，她喜欢的是你。” 刀离渊觉得自己没有一刀砍死这位“少爷”已经是奇迹。 更不可能回答。 “好妹妹”颜佳佳过来凑热闹：“你们好奇怪。红袖姐明明就不愿意嫁，天天躲起来哭。嫁衣什么的都不愿意试。她，应该是在等你吧？是吧，齐大哥。” 齐子扬不肯自己的未婚妻在曾经的追求者身边呆太久，连忙抓着她离开。 ＊＊＊ ＊＊＊ ＊＊＊ ＊＊＊ ＊＊＊ ＊＊＊ 而颜佳佳的话一直盘旋在刀离渊的脑中。 她在哭。 而他为什么不阻止她？ 他凭什么阻止她的幸福 可是，她在哭…… 她为什么哭？ 从小他就是想整这个倔强得他嫉妒讨厌的女孩子哭，可她从来不肯低头。 唯有生病想念母亲的怀抱才让她落泪。 再往后，她流的泪全是为了他。 一直都是为了她。 他的红袖。 红袖只能是他的。 不属于什么可以荣华富贵的大少爷。 只有他。才能让红袖不哭。就算哭，也要偎在他的怀里哭。 ＊＊＊ ＊＊＊ ＊＊＊ ＊＊＊ ＊＊＊ ＊＊＊ 刀离渊连走都不肯，直接飞上屋顶直奔颜家。 直达红袖眼前。 “别哭了。” 红袖抬头，双眼红肿，视线模糊。 “好丑。”刀离渊轻抚着她的脸道。 “丑也不关你事。” “这么丑怎么当新娘子？” “那也不关你事。” “那好吧。反正我不介意。只要你嫁的人是我就可以。” “什么？”红袖吃惊。 “嫁给我，红袖。” “你不是开玩笑？” “不是。这句话在很早以前我就应该跟你说的。只是我太过纠结，纠结到几乎把你拱手让人。原谅我，然后嫁给我，好吗？” 红袖微不可见的点头。 “真的？”刀离渊不敢相信有这么容易。 “穷极红袖一生，都在等这句话，如何能说不？” “只是颜夫人那边……”说曹操，曹操到。 “敢堂而皇之闯进来的人，哪里还会真的顾及我颜家的脸面？来人，把这登徒子拿下。”颜夫人气势汹汹而来。 “夫人，不要。红袖求您了。” “那你还要跟他走吗？” 刀离渊盯着低下头的红袖。 “夫人，对不起，红袖没有这个福气再伺候颜少爷。如果夫人实在生气，那就把我们一起关了吧。” “好。那就顺你的意。来人，把他们扣下，明天请官大哥走一趟。” 刀离渊在红袖无声恳求下，放弃抵抗。 ＊＊＊ ＊＊＊ ＊＊＊ ＊＊＊ ＊＊＊ ＊＊＊ 消息传出，娄珊珊不顾方素音阻止冲进颜家。 “珊珊，你听我说。本来你还有机会和颜宜厮守，你这一去，绝无可能。” “不行，颜夫人她太过分了。不顾红袖意愿，硬生生插足我们。现在又棒打鸳鸯，这样是两对鸳鸯。就算只能成全一对，我也要去。” 方素音只能跟着。 见“未来媳妇”上门，颜夫人面色冷道:“珊珊，过几天你就要出嫁了，虽说为小，可毕竟是大事。不好好在家休息做准备，跑来我这干嘛？” “夫人，恕珊珊冒昧……” “既是冒昧，我为何要恕？”颜夫人冷笑道。 第70章 七十、婆婆 “那珊珊斗胆，请夫人放过红袖他们。” “要我放是可以。只是我一旦我放过他们，你和宜儿，估计……” “夫人，我实在不懂。同是女子，您的一生从未和任何女人分享过同一个男人，所以大概您不会懂，那对女人来说，是多大的折磨。光是想象，我就无法接受。为红袖说情，本就不是为了自己。我和颜宜两情相悦，就算夫人不肯我们结为连理，只要我们的心一直在一起，不管要多久您才会同意，我都会坚持下去。但如果我们在一起是以别人的幸福为代价，那我宁可不要这虚名。” 方素音暗自叫好。 颜夫人的脸色由勃然大怒反而平静深思，最后竟有一丝微笑：“你走吧，明天自会有答案。 ” ＊＊＊ ＊＊＊ ＊＊＊ ＊＊＊ ＊＊＊ ＊＊＊ 颜夫人敲响儿子房门。 颜宜开了门，只是不肯开口。 “我知道你生为娘的气。从小到大，你就经常生我的气。可又拿我没办法，不是因为你怕我，而是因为你爱我。跟你爹爱我的方式一模一样。只是毕竟我是你娘，有时还是气不过。从看见珊珊起，让我更加明白，你和你爹真是一个出息，就喜欢这个类型的女孩。这媳妇挑得和我太像。可你不知道，我们这样性格的女人会互相掐架吗？” 颜宜听着听着不由喜道：“娘，你的意思是……” “当年你奶奶也跟我这么玩过。我的反应就和珊珊今日一样，一往无前。这样的姑娘我不把她放你身边，就枉为你娘了。” “谢谢娘，我这就去告诉珊珊。” “慢着。我们俩天生会犯冲，就不和你去了。这个，是你奶奶给我的。颜夫人脱下左手的玉镯，是颜家的传家物，你亲自给珊珊戴上。她自会明白。” “娘，宜儿真的很爱你。” “你这孩子。肉麻的话还是去和你媳妇儿说吧。免得她又被我气跑了。” “不会的，珊珊她想跑也跑不远。” “倒是有点自信。去吧。为娘等你牵着她的手回来。” 颜宜回头：“对了，红袖他们？” “放心吧。我是担心他们一旦出去，一个厨师一个厨娘会太忙，给他们独处机会相亲相爱，很快就会恢复自由的。” 颜夫人脚步欢快边说边离去。 在月光下，颜宜心急前去会心爱之人。 ＊＊＊ ＊＊＊ ＊＊＊ ＊＊＊ ＊＊＊ ＊＊＊ 收到两对新人喜帖时刻，水陌几经安顿终于抽出时间准备前往。 在踏出大门前，水陌抬头看见一顶散发异域风情风味的轿子。 一名雍容华贵，气质仙然的少妇走到她的面前：“你，就是水陌？”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蒙真亲生母亲，你的……中原怎么说来着，噢，婆婆。” 水陌不由睁大了双眼。 罗安全城只当蒙真母亲难产而亡。从未想过，这背后又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女子不顾在场人员震惊，径自踏入蒙府。 蒙开一见女子，完全无法反应。任由女子走到蒙青床边。 “青，我来了。” 病床上，蒙青已虚弱不堪，听闻此声，身躯一震，努力睁开了双眼。 “晴，晴……” “是我。” “你真的来了。你没有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我看见诅咒有异动，就日夜兼程赶来了。” “你的意思是，蒙家可能会有救？” “会的。以前我就说过，没有破不了的诅咒。刚才我还看见在灵镜中那个女子。叫水陌是吗？” “水陌就是那个缘体？” “暂时还不知道。只能知道一定和她有关。” “那现在要怎么做……”蒙青急得咳了起来。 “你还是那么急性子。先顾好自己。” “不要管我，只要真儿没事。我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别说傻话了。” “不傻。晴，在我临死之前，还能见你一面。我死而无憾。” “青，这十几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可当年灵镜显示只有我离开，真儿才能活命。这是我们都同意的。” “我知道。每一次我想要离你近一点，真儿的情况就会告急。让我不得不放弃，只是见你一面的想法。现在，你近在眼前了。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独特那么美丽。” 阮一晴流着泪，只是点头。 ＊＊＊ ＊＊＊ ＊＊＊ ＊＊＊ ＊＊＊ ＊＊＊ “水陌，这些故事说来很长。”阮一晴召来水陌，并不急于解释一切，“现在我只问你，是否愿意为蒙家再出一份力，就当是为了真儿，可好？” 水陌看了一眼蒙青。 他的眼里同样盛满期冀。 “好。”水陌点头。 “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项法术，你不用害怕，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的。只是需要取你一滴血。” 水陌思索片刻，伸出手指。 阮一晴自发顶取下唯一的一根银色发簪，戳破水陌玉指。尔后她自袖中取出灵境，将那滴血滴向镜面。 镜中突生意象，阮一晴双眼放空，陷入幻境。 “不……”须臾，阮一晴自幻境中带着痛苦呐喊清醒。 她扑向床边：“青，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看见有一个人拯救了蒙家。可为何已经靠近缘体我还是救不了你。为什么……” 蒙青轻抚阮一晴秀发：“没事的没事的，晴，自我以后，真儿无事，蒙家无事就好了。是不是？” “不，一定是哪里不对。我一定要找到原因。水陌，你跟我来。”阮一晴神色突变，抓着水陌往后院而去。 一路上她交代蒙开找来她做法术的物品，在后院摆开阵仗。 “这里是蒙家灵气最鼎盛之地，有金木水火土五大灵媒，水陌现在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到灵境中去找答案。你可愿意？” 看见水陌眼中的恐惧，阮一晴控制住了情绪：“看来不告诉你缘由，无法消除你的恐惧，这场法事也无法得到正确结果。” 水陌点头。 “我叫阮一晴，来自昆仑，家族世代为昆仑女巫。” 第71章 七十一、破解之道 “我叫阮一晴，来自昆仑，家族世代为昆仑女巫。20年前，我和外出做生意的蒙青相遇，我们一见钟情，私定终身。背着家族，我随他到中原，嫁与他为妻，不久为他诞下麟儿。可真儿一出生便体质奇差，几乎无法存活。我占卜得知，蒙家被下诅咒，诅咒之人害怕我族人之灵力，故不让身上流有我血液的真儿活命。唯有我离开并且封印真儿的巫族之血，才能保他一命。可为此真儿只能成为痴儿。” “您的意思是，真儿其实只是因为能力被封印？” “是的，很快我就会为他解开封印，还你一个正常的丈夫。”阮一晴真诚喜悦微笑道。 水陌闻言如当头棒喝，无法回应。 “你可知，早在你嫁入蒙家之时，我便知道你的存在削弱了诅咒之强度，个中缘由我查阅典籍，得知大抵因为你的先人对诅咒之人有恩，故你可以成为破解诅咒之缘体。几天前，灵境告诉我诅咒之势渐弱。历来，诅咒应验蒙家之人去世之时，势会弱。可青还在，所以我断定一定是破解诅咒的时机，立刻赶来。可刚才我又看见青死在我怀里。从真儿降生之日起，我每日占卜都是此情此景，本以为有转机，谁知仍旧不免生离死别。水陌，你可知每天看着心爱之人死去的滋味是何等撕心裂肺，我忍了20年，就是期待这么一天。一定是哪里不对，水陌，你帮我，好不好？” 水陌跟着阮一晴泪流满面，不住点头。 “很好。谢谢你，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好吗？” 阮一晴握住水陌的手，口中念念有词，灵境随着咒语升上半空，焕发异彩，将两人带入幻境。 初入梦境，水陌看见自己狰狞着，哭喊着，诞下一女娃。梦中时常有蒙真疼爱呵护场景。 见此天伦之乐，阮一晴欣然笑着。水陌心头犹自布满阴影。 经年之后，蒙真活过诅咒之期，女娃也到了待嫁之期，而新郎新娘竟然是…… 两人自幻境中惊醒，脸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难道破解之破，竟是□□？这……” 水陌瞪大双眼，惊恐万分。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难道……”阮一晴突然抓住水陌手腕，把起了脉。 水陌一惊，想抽回却已来不及。 “果然，你，有了身孕。真儿是无法与你圆房的。你背叛了他。原来这就是诅咒的破解之道。下咒之人，真心是歹毒。蒙家要么在壮年之期早亡，要么忍受奇耻大辱苟活，娶自家媳妇的私生女为妻。简直丧心病狂。” 阮一晴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更让水陌心寒无比。 “来人，将这贱人关进牢房……”末了，改口道，“不行，她是缘体。把她关在房间，没有我允许，不得放出。”阮一晴怒气冲冲找蒙青做进一步打算。 水陌只是摸着仍旧平坦的小腹，默默道，孩子，暂时没事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 ＊＊＊ ＊＊＊ ＊＊＊ ＊＊＊ ＊＊＊ 水陌没有来参加婚礼，并且失去了联系。 “为什么？” 所有人心头藏着疑问。 得幽州的生活在继续。 丁瑶卸下易容之后，无意中被方山认出，就是他寻找多年的女儿。 幸而丁瑶生性单纯，陈年往事她也不肯多问，只高兴自己从此有了根。 方素音欣喜的同时，对她倾注心血全力栽培。丁瑶逐渐成长，成为戏班的名生。 而她们之间的故事，在很久以后才被众人得知。 ＊＊＊ ＊＊＊ ＊＊＊ ＊＊＊ ＊＊＊ ＊＊＊ 花涟漪终究没有熬过命数。 她躺在最心爱之人的怀里，在亲人的拥护之下，微笑而眠。 她说：“君哥哥，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她。甚至很爱很爱。我这一生，或许都不懂得一个爱字。此时此刻，我很高兴。我很高兴我用死换来你心目中永远的一席之地。你一定不会忘了我的，对不对？” 展君然哽咽点头：“永远不会。” “那就够了。君哥哥，我觉得很幸福。希望你也一样。”花涟漪看向父亲花畅。 花畅热泪盈眶点头，表示明白女儿的那一点心思。 葬礼依旧隆重，举城轰动。 结束当晚，一抹略显憔悴身影骑上千里黑马，悄然离开得幽州。 他要立刻到她身边。 无论如何。 ＊＊＊ ＊＊＊ ＊＊＊ ＊＊＊ ＊＊＊ ＊＊＊ “他来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阮一晴突然道，“青，你确定要让他……” 蒙青虚弱的点了点头。 “让我再去问下真儿，好不好？” “应该的。” 阮一晴来到驯兽房。 自母亲将他脑中的封印银针取出后，蒙真的行径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蒙府的人都知道，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少爷。 他再也不会笑，几乎不说话。每天除了定时看望生病的父亲，学习家族事务，其余时间他同样和安儿呆在一起。 仿佛不知道在房间里关着他的发妻，并且怀有身孕。 水陌却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阮一晴故意让人告诉她。 让她知道蒙真的恨意有多么蓄势待发，多么令人生惧。 为此水陌的胎象屡次不稳，在阮一晴几经救治下勉力恢复。 即便如此，蒙家依旧放不下那股仇恨。 只要水陌大体无恙，他们便保持彼此折磨的状态。 最为心软的反而是行将就木的蒙青，他不断说服自己的妻儿，水陌走到这一步，毕竟他也有责任。不能不说他是察觉且有意放纵的。 他是真心希望水陌幸福的。 阮一晴却见不得儿子的苦。 蒙真恢复智力，记忆犹在，他甚至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每一步。 他更加知道，自己深爱着那个悉心照顾从不嫌弃以前自己的女人。 因为深爱，因为痛恨自己的命运，同时又无能为力。蒙真选择了最容易掌控的那个情绪，便是恨。 有了恨，他的生活变得简单可行。 尽管知道水陌备受折磨，如今只被当成一个工具。 蒙真依旧无视这一切，让恨占据了他所有的情绪，成为他唯一的情绪。 他在等。 那个男人的到来，会让这些日渐浓烈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 “让他来吧。”简单的话语暗藏许多风暴。 安儿感受到主人情绪，发出令人战栗的低鸣。 在踏入蒙家势力范围的那一刻，展君然便是阶下囚。 第72章 七十二、双生 清晨，水陌自梦中惊醒，冥冥之中她走向房门。 “吱呀”一声，她看见了他的瞬间，唯有泪水瞬间覆盖。 水陌无力蹲下。 在泪水模糊中，她依旧能够分辨出，他在默念：“别哭。” 泪水泛滥得更加汹涌。 相思之苦远比近在咫尺的恐惧来得噬人。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不在身边。 突然水陌惊醒：“不，你快走，你不能来这里。” 展君然笑中带泪：“我已经来晚了。除了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好一对狗男女。”蒙真的嗓音仿若经走地狱一番那样阴冷，不复天真，“你不请自来，也省去我求证腹中孽种的来源。” 纵是想过千百种意外情况，展君然一时也无法领会如此骤变。 “蒙真，你……”展君然眼神转而望向她依稀隆起的小腹，习惯性立即上前想把脉，“水陌，你是真的？” “把你恶心的脏手拿开。”阮一晴率先出手打落展君然手势。 蒙真随即将水陌揽到自己身后，不经意碰到了她的小腹。 这是自恢复神智以来，他第一次在肢体上接触到水陌。突然，他的眼神胶着在小腹上，心绪一时不宁。 “这位是？” “你没有资格知道。来人，把这混账关起来。” “且慢。展大夫素有恶趣味，还记得你曾经伪装下人混进蒙府。今日本少爷成全你，就做蒙家真正，一辈子的下人。” “带走。” 眼睁睁的看着展君然屈辱被捕带走。 “不，不要……”水陌尖叫着又陷入常见的昏迷中。 只是这次阮一晴的巫医之术竟医治无效。 而蒙真自此次接触后，再也离不开水陌的身边。 ＊＊＊ ＊＊＊ ＊＊＊ ＊＊＊ ＊＊＊ ＊＊＊ “娘，水陌她为什么还没有起色？”蒙真担忧道。 阮一晴摇了摇头：“她自有孕起便忧思过度，郁结在心。这次，为娘确实无计可施。” “要不，让……他来试试？” 阮一晴闻言大怒：“你疯了吗，真儿。转念一想，不对，你最近似乎特别黏着她，告诉娘，你都在想些什么？” “我没有。只是你说过她腹中胎儿关系爹的性命，我才答应让她生下的，她只是个工具，不是吗？” “少骗我。前阵子你根本不在意她死活，怎么突然反常？” “您多心了。无论如何，一切为了爹。好了，我去看看安儿。如果她有什么消息，再告诉我吧。” 望着儿子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阮一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 ＊＊＊ ＊＊＊ ＊＊＊ ＊＊＊ ＊＊＊ “扣扣扣。” 夜半，水陌窗台传来异动。 见无人，水陌勉力支撑而起，悄声问道：“是谁。” “是我。” 闻声，水陌几又落泪。 “别哭。虽然我看不到，但是千万别哭。听我说，无论如何，活下去。我娘说过，我是有福之人。我们一定撑得过去。相信我，再苦我都会陪着你。” “你怎么来了，不是被关起来了？” “他们有让我做事。幸亏我有一技之长，碰巧救治了关押我的长工母亲。他这才让我过来看你。” “苦了你一介名医，落此下场。” “水陌，别这么说。比起你的身心疲惫，我只是受点皮肉罪。能离你这么近，我挺好的。他怎么样？” 水陌摸着肚子：“他不是很乖。估摸着像你。跟着我，让他受苦了。” “你可要乖，千万别折腾你娘。不然等你出来，别怪爹教训你。” 水陌笑了。 “好了，我要走了。”展君然手摸上窗帘，“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烛光之下，水陌覆上他的手：“我答应。” 片刻异动后，手消失了。 水陌再次抚摸小腹，坚定神情。 ＊＊＊ ＊＊＊ ＊＊＊ ＊＊＊ ＊＊＊ ＊＊＊ 日夜片刻的守候让水陌撑过了剩下的四个多月。 而蒙青的病情虽大部分神志不清，竟也熬过了深冬。阮一晴欣喜，怀抱希望。 这日，阮一晴尚来不及查看灵镜动态，便有人通报水陌临产。 水陌的肚子看着便比一般人的大，接生婆来报难产亦在意料之中。 可，蒙青的病情也告急让阮一晴方寸大乱。 “娘，你快去看爹。” “可这边……” “有我看着，有紧急情况一定通知你。” 12个时辰过去了，两边情况并未好转。阮一晴后来已经完全守在蒙青身边，寸步不离。 接生婆前来询问保大还是保小时，蒙真迟疑了。 他终于让人叫来了展君然。 “你来吧。” 展君然早已急破脑袋，立即上前把脉。 水陌已被折磨得精疲力尽。 “君……然……” “别说话。别急着说话。” 展君然越把脉眉头皱得越紧。 “保……孩子。求……” “别说傻话。相信我。” 展君然让水陌喝下催产药。 蒙真询问：“你的专业意见是？” 展君然一边配药，一边淡道：“你请我来，不就是希望都保。” “你最好能做到。”蒙真作出鄙夷表情后走了开。 ＊＊＊ ＊＊＊ ＊＊＊ ＊＊＊ ＊＊＊ ＊＊＊ 四个时辰后，水陌诞下一女。 蒙真小心翼翼抱着婴儿，望着她纯睡容颜，如痴如醉，再不肯给别人接手。 然后水陌的阵痛在持续。 蒙真疑道：“怎么回事？” 展君然此刻方道：“因为是双生子。” “你说什么？”想起预言，蒙真看着怀中女婴，背部不禁一阵发寒。 蒙青告急，差人来喊蒙真。 婴儿随之而去。 “爹。” “让我看看。” “好可爱。蒙家终于有一世诞下女婴。” “爹，她不是蒙家人。” “胡说。水陌是蒙家恩人，贵重过蒙家人。何况诚如预言，这女娃娃更是拯救你的恩人。我们蒙家没有理由如此对待他们。”蒙青此时意识清醒，态度严厉。 “青，他们到底冒犯了蒙家声威。” “我总算明白，人都要不在了，那些东西何足为贵。趁我现在还算明白，你们必须答应我，不许为难水陌他们。否则我就算死都不会放心去投胎的。” “青，我不许你这么说。” “真儿，你怎么说？” 蒙真不语。 “其实水陌手里早有你的休书。她早已不是蒙家人。只是一直顾念对你的爱惜才不肯公诸于世，难得展大夫如此通情达理，却碰上你们两个一意孤行，如此恩将仇报。” 蒙真震惊：“爹，为何……” “之前我一直迷迷糊糊，管不上，倒让你们乱来了。晴，你到底贵为巫族之后，难免娇纵，今后不许这么对蒙家恩人，可好？” 两人这才点头。 “青，我知道了。说这么多话，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真儿，以后蒙家便托付于你，我只望你平安顺遂，相信以后有她的陪伴，你不会孤独终老。” “爹，给她取个名字吧。” “好。就叫展希，希望的希。” “好名字。希儿。” “晴，有生之年，能重逢相伴，这一世我已了无遗憾。我们定有来生。” 阮一晴哽咽着，蒙青闭上了眼。 她一生唯一的爱，在他怀里笑了。 与此同时，一声洪亮婴啼划破天际，罗安城皆知，蒙府诞下麟儿，老爷逝世，少爷继位，媳妇难产而亡。 第73章 七十三、十四年后 七年后，又是重逢之日。 蒙真的心情一如以往期待而复杂。 “蒙真蒙真……”远处一男童奔跑而至。 “安儿安儿，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了。”阮一晴依旧貌美如昔，得天庇护，时光在她身上走得特别慢。 “展望，听婆婆的话。” 这是当年的双生弟弟。 由于时辰一致，阮一晴相信他定是蒙青转世，原本想回昆仑终老的她，决定留下，只在每年大会回去主持。 鉴于预言的独特，两人不敢以家长身份抚养展望，让其直呼蒙真名讳，喊阮一晴婆婆，而他自己的小名便是安儿。 当年他们约定，对外说法一致。 水陌再不舍，仍旧同意留下展望，自己和大夫带着女儿离开，到得幽州。 起初让丁瑶稍加易容，而非全盘变动。由于水陌当年盛名，总有不少人认出。 然细加分辨，便知只是相似，且水陌已逝，便道世间美女相似，老天不舍一代红颜就此薄命。长此以往，水陌渐以真貌示人，三人成虎，几年后不再成为困扰。 众人只道，展怪医出游寻获佳人，一举得后，纷纷艳羡。 ＊＊＊ ＊＊＊ ＊＊＊ ＊＊＊ ＊＊＊ ＊＊＊ 至于每年的相见，说白了便是为了培养感情。 起初各自的不适，随着蒙真和展希相处融洽，逐渐消逝。 纵然不愿，他们却不得不承认，展希特别喜欢蒙真。 而蒙真更不用提，自他碰触到水陌肚子里的她起，他便莫名牵挂。 而可以见到儿子，对展氏夫妇来说，亦是难得欣喜。 双方每年约见不同地点相会，书信往来，生意合作。 ＊＊＊ ＊＊＊ ＊＊＊ ＊＊＊ ＊＊＊ ＊＊＊ 又一个七年后，随着蒙真35岁生辰临近，阮一晴再次陷入了恐慌。 但蒙真一直身体健康，毫无征兆。 这让大家更加相信预言。 只是如何告知两个孩子真相，成了难题。 展希已出落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完全习得父亲一身好医术，成为女医。 自她及�L之日起，展家的大门便差点没被踏破。水陌告知众人，女人已与恩人定下娃娃亲。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水陌与展君然对望一眼，点了点头：“是真的。” “是谁，女儿可认识？” “认识。” “希儿，其实你的名字是爹娘的一个恩人取的。当年我们希望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可他只是担心他儿子的婚事。于是我和你爹就……就……” “我知道了。”展希听完只是沉默。 当晚，展希不见踪影。 “蒙大哥，蒙大哥……” 夜夜在梦中出现的声音如在耳畔，蒙真睁开眼以为仍在梦中。 “是我啊，希儿。” “真的是你，希儿，你怎么来了？” “我偷了爹的小黑，连夜跑来的。” 14岁的展希，与其母亲一样有着和年龄不一致的成熟稳重。此刻她低着头，脸上有着知道做错事又不肯服输的倔强。 “出什么事了？” “我不想说。蒙大哥，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下。” 蒙真怎么可能说不。 ＊＊＊ ＊＊＊ ＊＊＊ ＊＊＊ ＊＊＊ ＊＊＊ “原来罗安这么好玩。真不懂为何爹娘总是不肯让我来。” “再好的地方，住久了看多了都会腻烦的。”蒙真口是心非道。 “不会的，只要蒙大哥在这，我怎样都不会烦的。” “就你丫头嘴甜。都出来玩了好些天了，可以让我通知你爹娘了吧，他们肯定急坏了。” 展希低头不语。 “不通知可以。你总要告诉我出什么事，也好让我帮你。” “原来我被指腹为婚了。” 蒙真强力忍住内心激动：“是吗？和谁。” “我不知道。只是听说对方年纪是我的两倍。” “希儿，你介意年龄吗？”蒙真眼神突然深邃，“蒙大哥也大你许多不是。” “蒙大哥，你不一样。”希儿直盯着蒙真看，移不开眼。 “哪里不一样。” 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了答案。 “就是不一样。”展希突然一跃而起，“蒙大哥，我要回去了。” “你等等我，不急。” “急的。我要回得幽州，现在就走。”展希真的一吹口哨，跨上千里马直接消失。 “真是活脱脱长了水陌的样子，展怪医的性子。”阮一晴自远处过来，打趣道。 “娘……” “儿子别发愁了。应该是时候了。” “她会愿意吗？” “会。看她刚才的表情我不用灵境都知道。你呀，就好好筹备婚礼吧。” “为此，我已经准备了十四年。”蒙真看着展希消失方向低声道。 ＊＊＊ ＊＊＊ ＊＊＊ ＊＊＊ ＊＊＊ ＊＊＊ “爹，娘，我回来了。” “你这丫头，看我不狠狠揍你一顿。”展君然急坏了。 “奶奶……”展希忙躲进柳盈依怀里。 “希儿回来就好。” “希儿……” “娘，我有话说。”未等一脸严肃的水陌开口，展希抢先道，“如果一定要嫁，我只嫁蒙大哥。” 在场三位大人一愣，随后都笑了。 “你这急性子倒像你干妈珊珊妹子。你本来就要嫁他。现在也好，你自己愿意。” “展哥哥你又说我坏话，被我抓到了吧。”娄珊珊人未到声先闻。 展希闻言，得知，难免少女娇羞躲到娘亲身边。 水陌温柔的为女儿整好鬓边散落秀发:“你来得正好。展家要办喜事了。这婚礼就要麻烦干妈了。” “你们是说……”娄珊珊后来便知全部，惊喜道，“我的希儿，你同意了？好好好，婚礼什么的交给我就好了。” “不行。”随后而来的颜宜不同意，“你考虑一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可好。” “你又有了？” “颜老弟你的手脚也太快了吧。这三年抱两，儿孙满堂，珊珊妹子都三十好几了，你也不体谅她点。” “展哥哥，你还有没有一句好话。颜宜。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个了。我再也不想生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好了好了，别气了。站那么久，坐一会儿，喝口茶，好不好？”颜宜哄老婆的本事日益精进。 水陌一旁观望不禁黯然，自那次难产她便难再有身孕。展君然察觉，搂她入怀，无声安慰。 “对了，水姐姐，要不你和展哥哥的婚事顺便办一办？” “十几年的话题了，你还不腻。”水陌转移话题，“说真的，这次无论男女我都要了。你去和颜老夫人说，让他姓展了。” “水姐姐，你太看得起我了。颜夫人在子嗣问题上从不马虎。你看她刚出门云游，听说消息立刻赶回。” “燕心是喜欢孩子，珊珊你别多想。” “我知道的，盈姐。来来来，希儿，给干娘看看，要给你设计怎样的礼服，保证天下无双。” 满堂，其乐融融。 第74章 七十四、隐侠前传 “水陌，你真的不介意？” 是夜，缱绻过后，展君然拥佳人入怀，久久才询问。 水陌睁开本已睡意朦胧的眼，抬起身子给了大夫一个良久的吻：“真的不介意。” “可我好像介意。”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周游之礼。待希儿出阁，我们得空便去饱览青山绿水，以我们真正的面目，可好？” “好。依你。” “君然，比起一个无谓的形式，我更希望，另一些具体的，比如孩子。” “要不，咱们周游之时，带几个顺眼的回来。” “说得倒轻巧。天下可怜人那么多，如何周济得来。” “那便挑几个脾性相合，投缘的，让他们把这份善心传下去，可好？” “好。君然，有你，我心足矣。”水陌深情道。 展君然拥紧怀中女子：“睡吧，明天他们就要来了。” ＊＊＊ ＊＊＊ ＊＊＊ ＊＊＊ ＊＊＊ ＊＊＊ 很快，蒙展两家联谊的婚礼盛况传遍两城。 尽管对外只说为报答当年恩情，且两情相悦。众人还道展家夫妇背离医道，高攀富贵，竟让女儿嫁于一老鳏夫，即使是非常有钱的鳏夫。 可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外人传言。 最重要的他们一个个的幸福。 后来，方素音逐渐将他们的故事演上戏台，赚翻了眼泪和感慨。 瘦死骆驼比马大，在蒙真的经营下，蒙家产业逐渐集中，不再涉及各行各业，反倒让百家齐放。蒙家更得人心，蒙真也落得自在不少。 倒是三宜居，因娄珊珊闲不下来，竟纷纷开起分店。 而致力于拯救女性的她，在招工时厚待于女生。平日里更是救助诸多困难女子，尤其是卖身青楼，娄珊珊特别关注。 展家老夫老妻终于出发，开始了他们的周游之礼。 真的依言带回了许多善心。 渐渐的，结合刀离渊的武功，红袖的智囊，展君然的医术，丁瑶的易容，颜佳佳的神力……他们逐渐成为一个专门救助女子的地下机构，江湖人称“隐侠”。 他们逐渐成了别人口中的故事。 这些，都是之后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记】 起初，这只是一篇3000字的短篇。 后来，不知道是展君然老是来烦我，要把他们写出来。 或者，是水陌的高冷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 再有，就是我一直想写长篇。 而，他们是我唯一想写的人。 起初，只有五个角色。 珊珊他们都是后面自己蹦出来的。 最喜欢的其实是刀离渊和红袖这对CP。 他们对别人总是慢热，而因为从小的情分，唯有对彼此最为平等和真性情。 红袖总是自称红袖，运筹帷幄，进退得宜。 唯有这个有着冷漠外衣实际性子别扭又火爆的厨师杀手，能让红袖动情动气。 齐子扬的处女座情节一直是我不喜欢的。 追求完美，对自己对身边人的要求都过高。 幸好有看起来很不完美，实际上十分完整的大力神女佳佳来拯救他。 表示欣慰。 颜宜其实只适合做高高在上的男神。 建议不要找这样的对象。 除非你有娄珊珊和颜夫人那样的热情、坚强和毅力。 可以做男神的经纪人、母亲和妻子。 除了虏获男神的光圈之外，其余都是辛苦。 但是，还是有人愿意。 展君然当然是最完美的。 有一技之长，一家之长的细心耐心，关键时刻保护你，平日里就逗你开心。 还顺便保养你的皮肤。 实在不行的时候还有轻功带你逃跑。 嘿嘿。 最爱的还是水陌了。 真正的大家风范，大家闺秀…… 其实，我只是偏爱高冷妹纸而已。 还是不自私不神经不难搞的那种。 大爱。 写到最后，其实15万字在如今真的是，不，够，看。 至于，这部啥，隐侠，也许，可能，有一天…… 他真的会被写出来。 前提是，嗯…… 另一本《东凌女巫》被搞定了。 再次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