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永久栖息地 作者：佐甫生 文案 一个普通的女子梅生穿越到了一个奇异的蓝灵星球，她于这里本是生物入侵，却受到了两个蓝灵兽的保护。 她一开始就爱上了这里，随着在这个外星球上的所见所闻，她渐渐把这个奇谲的地方当成家园看待，可是随着记忆恢复想起了正在溺水的家庭、自己失事前和母亲的争吵以及未发出的信息。她需要回去，无论是出于内心的人类的道德还是那个深深的遗憾。然而也在此时，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一个正在守护着自己的蓝灵——蓝木。 蓝灵的寿命只有三十多年，本能上钟情、保护意识强。蓝木一直保护着梅生，直到她被当做真正的生物入侵和末日危机的救星抓起来即将被“捣成果汁”时，他和王后一起采取疯狂的计划营救她，并决心送这个自己心爱的人类离开。 梅生已经对这里了解了够多，了解越深才越难以抉择：她经过一番挣扎才走出“人和灵兽能相爱吗”的纠结，又陷入了回到地球做长寿的人还是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几年的两难选择。 不过最后她还是做出决定留下来，然而，蓝木比她更了解她自己，将她昏睡后把她送回了地球。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星际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梅生；蓝木 ┃ 配角：灵王 ┃ 其它：窝巢 ================== ☆、第一章第1节 序章 “妈，你不能这样，我和哥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同时放手，你放手了我，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由上海浦东飞往美国洛杉矶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MV654航班即将起飞，还没有登机的旅客请……” “你别再说了，我绝不同意。” 最后一次登机广播响起，梅生“啪”地一声挂断了手机。 与其说是愤怒使她失去理智，不如说是绝望使她无力再控制情绪。 她深深地哀嚎，因为她深感孤立无援的不是自己，而是母亲，母亲就像一只不会游泳却在水中挣扎的婴儿，旁人如何施救她都不予理会。 飞机已经越过180度经线，飞在异域这么高的云层之中，梅生心头却没有一丝轻松感，终于，还是流出忍了一路的泪水。 从前闭上眼睛，浮现在脑子里的是她勾勒的一副家人团聚、说尽心头事的温馨画面，“我一定要告诉妈妈，我和梅勇长大了，爷爷奶奶把我们照顾得很好，我们不会是谁的负担……还有你抽烟的坏习惯一定要改改了，我们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互相监督、一起帮忙，应该很快就戒掉了……”每次梅生都攒一筐子的心里话等着爸妈回来，尽管每次父母回来后她都有没说出来的话。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庭已经几近支离破碎了，如今满脑子塞的都是令自己备受折磨的话。 妈，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女儿的好好生活，为什么把这一生都放在梅勇这一个赌注上。我活到24岁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你怎么就不能分一下心关心一下这个异类的女儿，还有爷爷奶奶，你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吧，是啊，你哪有精力关心他们…… 爷爷奶奶，那个时候是多么快乐幸福，为什么转眼间就到了今天这一步…… 越想越乱，越想泪便如雨下，梅生的脑子炸开了锅，“都爆炸吧，都烟消云散吧……” “危险！”突然广播里传来一声乱了分寸的大喊，就像是死亡前的大喊。 梅生仅反应了0.5秒，立马抓起手机想给母亲发个信息，不过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没等到她开机，没等到所有乘客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整个飞机已经完全失控地树立了起来，以世间罕见的速度向上飞冲，并且迅速做分崩离析态，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整个化为乌有了。 恐怕只有机长和副驾驶两人看见了飞机前方迎面冲来的一团散发着蓝光的巨型能量弹。 一 人生如梦 MV654航班的遇难事件已经坐实，无人生还，唯一寻找到的只有飞机上的一寸面目全非的残骸，这残骸作为遗物被国家科技博物馆藏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诡异而突然，它的失事原因至今不明，之前也毫无征兆，毁灭的状态似乎是变成了粉末，这在社会上已经引发了不小的恐慌。连各大新闻媒体似乎都从呆滞中反应好一段时间才将此事见诸报端，那些乘客亲属用一个月的时间才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不知道那些遇难者各自正处于怎样的人生华年，但有一点确定的是，此刻所有遇难者家属的痛苦是一样的。 梅生的母亲手握着女儿的日记本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正虚无地盯着日记本上那浸了泪水的朦胧字体。 “‘世人皆醒我独醉’，只是活在这世间仿佛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醒着，要么梦着。求醉也不得。醉酒挥不去世界的一片迷离和我心头泪水，醉酒也挽留不住我身边那清醒的知己。 叹兮怨兮俱枉然兮。眼睛一闭，慌然入梦。” 一片朦胧，这是什么地方？女人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正躺在一个蓝色的什么东西里面，再一看自己的衣服，已经扭扭曲曲变了形，满身的汗水“突突”地往外冒。女人吃力地爬了起来，“这是哪儿？喂！有人吗？”刚说出这句话，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女人定立在那。一束椭圆形的蓝光打在了女人的脸上。蓝光消失后女人又昏迷了过去。 外星球 “梅生？” “啊！”梅生尖叫一声，几乎要窜起来，结果身子撞到后面蓝色的玻璃上，不对，不是玻璃，这东西是软的，梅生能感觉到它很薄，却把自己弹了回来。 眼前这什么东西？阿凡达吗？再睁开眼一看，只见眼前这个怪物一样的东西浑身上下蓝不蓝绿不绿，好像还发着光，像个巨大的光筒子。四肢几乎等细等长，头明明是倒三角形。它说什么来着？梅生？对，是梅生，声音和语调虽然奇怪，但是梅生听出来了，它在叫自己的名字。 “一定是在做梦，做梦……”梅生已经六神无主，觉得恍惚。 “不是做梦，梅生。”怪物对着梅生说道，并伸出一只手，应该说是伸出一只爪子去触碰她。这只爪子有四根长长的指头，如果不是因为圆而有肉，人们肯定会称之为骨爪。 梅生虽然在发抖，但也感觉到了这几个字说得更清晰了，梅生找回神志，睁开眼睛，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三角形的头上两只圆如琥珀石的大眼睛几乎分居在两个角上，一个小小的鼻子几乎没人发现得了，嘴巴微张着，也很小，还没有正常人嘴巴的一半大，几乎看不见牙齿。三角形头没有头发，后面却甩着一条像尾巴一样的东西。他的头虽然比正常人的稍大，但这面部的器官肯定不是化妆化的。 这张脸组合怪异，却不恐怖、也不丑陋，梅生顿时放松了许多。 “你，是什么东西？化妆舞会吗？” “不是。” “那，你是人吗？”显然，梅生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怪物像是思索一阵，没有回答。却问了一句，“你是人吗？” 什么？梅生本来恐惧的内心现在又多了些迷惑，小声回答，“我是。” “那我不是。” “你是机器人？” “不是。” “那你是什么东西？你会说话！” 怪物又陷入了思索，好一会过后才回答道：“我，你，爷爷，奶奶，梅勇，书，上课……” 什么？ 怪物语调又变得奇怪起来，不过梅生好像听到了爷爷奶奶。 “停。你认识爷爷奶奶，你还认识梅勇？这到底是哪里，你又是谁，你能明白我的话吗？”梅生着急地想知道这一切，心头的疑惑也渐渐把恐惧压了下去。 “明白。”怪物接下来却朝着蓝色屋外嘀咕了几句，说的应该是兽语，随后只见蓝色屋一面蓝屏那里又走进来一只怪物，梅生又往后退缩了一下，这次她没有闭上眼睛，反而是瞪得更大了。咦？这只怪物的脸为什么是偏圆形的，除去那身体后恐怕没人不会觉得那是一个又蓝又绿的苹果。 苹果怪物伸手递给三角头怪一样东西，随后三角头怪物朝向梅生轻轻地说：“过来，你会明白所有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怪物话说得太不流利因而缺少了一种杀气，梅生不再害怕，走了过来。怪物在她鼻子以下的脸上贴上一种什么东西，梅生看不见也闻不出是什么，只觉得随着一种凉意进入鼻孔，整个身体有种好像要挥发掉一样变轻变凉的感觉。 “向前走，出来，看，我告诉你。” 这几个词很简单易懂，梅生照做了，一步一步走出蓝色小屋，外面却是一个穹庐型的白色大厅，有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堆积在大厅里。梅生跟着怪物继续往前走。 “啊——” 梅生怔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然后像疯了一样上蹿下跳。两只怪物刚开始差点被她吓晕过去，不过当看到梅生那惊诧万分和欣喜的表情时，四只圆圆的眼睛像夜明珠一样发出光芒，好像不是梅生发现了什么宝贝，而是它们发现了奇珍异宝。 “我穿越了，要么就是在做梦，不，我肯定穿越了。”梅生用几乎疯癫的语气喊着。 眼前的景象没法不让她相信她穿越了或者是做梦了。 梅生踏出蓝色屋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只见这是个蓝色幻彩的世界，各种奇形怪状像树一样的蓝湖色东西或盘根错节，或交互缠绕，或上冲九天到目不所及的地方。低头看看，自己所站的基地就建立在紧密编织在一起的湖蓝色东西上，梅生能感觉到这东西的稳固，它肯定能轻松承受几十座高楼大厦。 “原来树还可以长成这样！” 梅生觉得，这些才是真正的树，张狂、野性、主宰。可如果说这些是树，之前常见的那些树自己真不知道该叫什么了。 只见这些蓝色树太多太高太繁茂以至于遮住了太阳，没有一丝阳光洒下来，反而隐约能看见好多微光从这里往上射出去，明亮而不耀眼。在梅生眼里熠熠生辉、高大威猛的蓝灵在这些圣树下黯然失色、变成了沧海一粟。 远远望去，这一切就像建立在一颗繁茂的龙血树上的世界，又像正在翻滚着滔天巨浪的大海，那些点缀其间的建筑和移动的东西就如五彩斑斓的海洋生物，用人类的话，真是一派诡异而蓬勃的海底世界、奇幻景象。 那些分散在湖蓝色树上的建筑（绝非人类的建筑）虽然看起来没有违和感，但是大小又实在没有规律，方位没有排列更没有顺序。有的稳重地坐落在平坦的蓝网上，有的夹在两只临近的树上，还有的顺势悬挂在空中交错的藤蔓上。 梅生实在看不出它们是什么，只能猜测着它们应该是房子和娱乐设施。 还有那边摇晃着飞来飞去的是什么？还有远处在空中横贯的淡黄色东西是什么？巨龙吗？ 梅生迫不及待去摸一下这蓝色的东西、细看那些奇怪的建筑。这一切是真是假马上就能见分晓了，于是她伸出手，小心小心再小心地慢慢朝远处几根缠绕成拱形的湖蓝色巨树走去。 即将走到时，突然从脚下出现一道蓝色屏障，就是刚才自己被困的小屋子里的那种。 这是一道机关，她根本就出不去。 “我该怎么出去？”梅生回头朝怪物们问去。 “不能出去。” “嗯？” “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谁，梅生。” 又是一头雾水，“我是梅生，你们知道啊。” “不够。”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叫梅生呢？” “你的记忆。”那个苹果脸怪物终于开口了，怪边说边指着梅生的头。 “我的记忆？难道你们能进入我的脑子里？你们是谁，我也正想知道呢。” 怪物又把梅生带进蓝色屋子里，原来从外面看这是一个金字塔形状的透明屋子。 “你们能告诉我了吗？” 又一束蓝色光照到梅生头上，这次她没有静止，反而看到了自己记忆中的东西出现在了房子的壁上，有的隐隐约约，有的却很清晰，还有一大片黑暗朦胧的东西。 看着自己的记忆竟然跳出来了，梅生吃惊地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难不成这是前世的记忆？我已经——死了？” “应该——没有死。” “那你们怎么做到的？你们是谁？” 两个怪物并未回答。 梅生又着急又迷惑，只得又细看起自己的回忆。从这里并看不出关于这两个怪物的答案，梅生倒是感叹了起来，活到这么大，才记住这么些东西也挺尴尬的，也没有多少刻骨铭心的片段，如果真的已经死了，那真是莫大的遗憾，虽然记忆整体上还是很美好的。 但梅生好奇，怪物们是怎么通过这些没有声音又模糊的记忆影像解读到自己的名字的，还有爷爷奶奶，难道它们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 “对，也不全对。”三角头怪这句话真真是吓到了梅生。 “你来到这里，在心里说话，我能听到。所以这里的，刚才知道。”它指着梅生的记忆影像。原来梅生望着自己的记忆又重温过去的时候，它们差不多已经完全掌握了梅生的话。 怪物又指着那片黑□□域，说，“这里是缺失的部分。” “缺失？”难道自己还有一段记忆没想起来？很可能自己知道是怎么来这里的，只不过现在忘了。 “所以说，你们是通过我的记忆知道了我是梅生……但是我的记忆里没有你们，所以你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们知道自己是谁。”三角头怪清晰地说。 “乱了乱了！我们是不是在梦里？” “你已经问过了。这不是梦。”怪物的话越来越清晰。 “可是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是谁。”梅生还没想到这两个怪物知道的东西和说的语言都是刚刚从她的记忆里学来的，不过所学有限。 “这里是哪？”梅生又问了一遍，但两个怪物还是没有回答，因为这些东西之前不存在于梅生的大脑，所以它们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只见三角头怪扭头呼啸一声，瞬时飞进来一只白色大鸟，这大鸟停落在三头怪旁，足足到怪物的胸部，梅生从没有见过这种鸟。只是这鸟太瘦，身形枯槁，梅生觉得它如果再胖一点肯定就能带自己飞了。 再看看头，头过于大以至于显得有点笨。梅生看着这鸟的滑稽样突然笑了，喊一声“呆头鹅”。 “它不是呆头鹅。” “那它是什么？” “怪物。” 梅生脸上顿生惊讶。 “你的记忆里，没有关于我们的具体语言，所以我学不到，也就不知道怎么介绍。” “你的意思是你通过我的记忆学习了我的——人的语言？” “是。” 梅生震惊不已。它们不是人，这里也不是梦，那——只能是外星了。 “所以，这里是外星，你们是外星人！？” “可以说是。” 梅生“噗通”一声滑倒下去。三只怪物纷纷吓了一跳。 “这是外星……我真的穿越了。”梅生半信半疑地自言自语道。 “真不敢相信，简直就是——像做梦一样。我怎么会穿越到这呢？” “它发现你在树上，背你回来。” 怪物突然的回答把梅生从神智不清的状态拉了回来。 梅生扭头看一眼那只大鸟好像想起来了刚才自己正在问的问题。 “它，真能背着我飞？”梅生又诧异又兴奋，“看来这真不是地球，这里无奇不有，什么都能发生。对不对？” 两个怪物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梅生是不是在跟它们说话。 “我能摸摸它吗？”梅生急切地想摸一下，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些如梦幻的泡泡就该炸开了。 两个怪物没有阻拦，于是她轻轻地伸出手去摸那呆鹅的头，现在她不由得不相信这软软的脑袋，“是真的，它是真的。”梅生惊喜地说。 “你应该感谢它，没有把你吃掉。” 这两个怪物说话脸部几乎根本没有表情，除了偶尔转动的圆咕隆咚的大眼珠，和长到脑袋上那摇摆不定的尾巴。 梅生又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大鸟的颈背上，怀疑怪物说的是不是真话，因为这呆头鹅看起来不是那种凶残食肉的家伙。当然，这里是外星，什么都可能发生。 “感谢你的不吃之恩，感谢你把我带过来。” 我敢肯定你绝不是鹅。 你会说人话吗？会说普通话吗？”梅生轻轻地问道。 大鸟没有回应。 “它有名字吗？” “你可叫它呆头鹅。” 梅生咯咯笑出了声，瞬间觉得这两个怪物可爱极了。“好，那我就叫你呆头鹅。”后来她才知道这是一种飞行速度极快的飞行兽，属于箭翁群的一种。 梅生愣了一会儿，说到感谢，她应该感谢这两个怪物的不杀之恩才对，它们不仅没有杀了自己，也没有捆绑自己，更没有给自己进行严刑逼供或者人体试验之类的东西，这些不是对待外星人的正常手段吗？至少影视剧里是这样说的。 “我们不杀害你，是因为我们能听到你的内心，你不会去伤害我们的家园。” 能听到你的内心，是啊，它们能直接读出我的大脑，竟然又把这事给忘了。 外星人 原来他们不仅能通过人类的记忆解读人类的语言和文字，还具有超强的感知能力，能感受到其他生物的动作力度和频率，能感受到人类自己几乎都感觉不到的喜怒哀乐。 这下确定了，自己是闯进了超级物种的星球了，不过稍有那么些遗憾的是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来的，既然不是被抓过来的，梅生记得自己没有被电击过，也没有溺水，实验室也没有发生过故障啊。她用力地想还是一片浆糊，“我猜肯定是做梦的时候穿越过来的。” 哎，如果爷爷，梅勇能和我一起穿越过来该多好，那我们就可以一辈子住在这了，不说一辈子，来走一遭也值啊！ 知道了怪物没有杀害自己的意思，梅生不仅大大地放松下来。 “真是高级物种，不得了！你们普通话进步真快！不过小心，别被我带偏了，人类的语言说什么也有几千年的历史，玄奥的地方多着呢。 “你们不仅学习能力强，还挺讲道义的，还是感谢两位怪——侠的不杀之恩。 不过，你们把记忆都给我掏空了，我可亏大了。那现在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呃，这就麻烦了，你们需要用从我这学到的人类语言来介绍你们自己，但是我本来就不了解你们……怎么办……”梅生不放弃，还是想尽快知道这两个外星人的事。 两个怪物果然沉默不语，的确很为难，梅生的脑词典容量过小，他们也在试着用从中解读到的人类的话来介绍，但显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外星人？太笼统了。怪物？那是梅生称呼自己的带有贬义的词。不明生物？说了恐怕等于没说。 “这样，我问你们回答，怎么样？” “好。” “你有名字吗？我该怎么称呼你？” “国王，主席，管理员，门卫……” “这是人类的职位，不是名字。难道你是领导？！”梅生又惊又喜，对啊，这么大的星球，怎么说也得有自己的管理体系吧，只不过没想到这个怪物就是领导者。 “那我就叫您领导吧。您呢？” “科学家。”这是苹果脸怪第二次说话。 “你回答的倒是很确定，不过科学家也是一种职业。科学家，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脸是圆的而领导的脸是三角形的吗？”梅生不禁笑起来。 “生下来就是这样。”听上去这个“科学家”不善言谈。 “这里不只你一个科学家吧？——那我叫你蓝木吧，你的脸特别像我们那的苹果，但是如果叫你蓝苹又不吉利，因为我们人类讨厌‘蓝屏’。蓝木就是圆圆的木头。” “随你。” “领导，这里有多少像你们一样的怪物，我是说物种？还有什么其它物种？” “目前有二十亿八千六百三十万九千个和我们一样的蓝灵兽，至于其他物种……” 原来这怪物自称灵兽，真是细致入微的灵兽。 不过两个灵兽又被最后一个问题难住了。 “好，既然你们又不知道怎么回答，那领导，我们一起出去找答案吧？” “现在不行，我们知道你现在对我们的家园没有威胁，但走出去后，我们不敢保证。” “我没有那样想过，你们应该知道。”梅生连忙说道，生怕被当成坏人抓起来。 “你如果被发现，可能被抓走，可能被解剖，可能因此威胁家园的生态平衡，这是家园的大事。” 听上去很严重，但梅生觉得一头雾水。 你们那么厉害，生态平衡那么容易就被我威胁到了吗？顶多也就是小小的影响吧？梅生想起了刚看过的《阿凡达》，里面的人类为夺取资源对潘多拉星球发动了战争。虽然那只是个电影，但是人的占有欲是疯狂的，尤其是一群人类的占有欲。不过自己是万万没那能耐和野心的。 “影响即是威胁，于我们而言。” “明明不对，影响怎么会是威胁，这是两个语言概念。” 梅生看那三角头灵兽说话不动声色、语气异常坚定，就不再和它们争辩。 “那我要在这呆一辈子吗？”听到不能走出去她担忧极了，如果不能出去，那穿越到这和困在监狱里有什么区别。 “我们会想办法的。” 那就是说，还有希望！梅生瞬间又精神抖擞起来。 “那你们能告诉我那些湖蓝色的东西是什么？” 两个蓝灵兽用进步神速的普通话的给她解说起来。原来这蓝色的东西就相当于人类生存的土壤，承载着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的生命，里面流淌的“汁液”则是这些生命直接饮用的水源。梅生满心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觉定用圣树来称呼它们。 说到星球，他们更愿意用人类的另一个词——家园来称呼，而人类所说的栖息地就是他们说的窝巢，建立在圣树上的窝巢。 梅生开始想象以后会在这圣树构建的家园里会遇见什么样的东西和事情，并叮嘱自己这里不是地球，以后万不可以用人类的思维来想事情了。 啊，这种神乎其神的事竟然发生在了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那有朝一日回到地球上，自己可就是空前绝后的传奇了，先不说大家信不信我，只要他们愿意听，就肯定会觉得Amazing的。 “你最好做回不去的打算。你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更别说回去。” 蓝木怪慢条斯理地说。梅生原来只当这个怪物脑子迟钝，没想到反应挺快的，虽然同时跟自己学的语言，比着三角头怪却语调平平、语气冷静，不过流利得很，而且还相当打击人。 “你们会一直这样解读到我在想什么？你们真是惹到我了，这样很不公平，公平，懂吗？我不了解你们，又不能出去作了解，连想象一下都不行。现在，我可不可以提个条件，我不出去，你们停止解读我，可以做到吗？”梅生的话连珠炮一般打出来，她又急又气，完全忘了自己在跟两个怪物说话，等她缓过神来，觉得自己跟怪物谈公平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的时候，却听见怪物回答“可以”。 只见两个怪物的尾巴活泼泼地飘到前面，他们各自从其中一根触须里取出一根细而短的光线一样的东西，接着他们所处的蓝色金字塔就不见了，梅生的记忆影像也随之消失。 没想到对于自己一急之下提的这个条件，这两个怪物——灵兽还挺通情达理的，这着实让梅生很意外。不过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大脑已经被吃透了，他们觉得没什么可窥探的了，梅生又想想。 “不再有解读。”灵兽把两根小光针放到梅生手里。 “谢谢！你们真好！” 这么神奇的科技！如果能带回地球……刚开始幻想，两根小光针就像遇到了强酸一样被腐蚀成了细枯枝。 “这里的科技与你的身体不相融。” 梅生苦恼至极。这两个家伙不会是骗我的吧？ “你们说，我现在在想什么？”梅生已经注意他们的尾巴很久了。 “尾巴。” 梅生大笑起来，“那是我之前的称呼，看来真的解读不了了。我在想，为什么你们的头发像人类的扫把。领导，只是给你开了个玩笑，玩笑，懂吧？我是真的想欣赏一下你们的头发，它们好像是活的。不回答就是默许了。” 梅生仔细打量起来，称它们是尾巴也不为过，因为无论是领导怪还是蓝木怪的头发都是一根独体，由上到下稍微变得细些，梅生用手比划一下，最细的地方她用虎口刚刚能握住。整根头发虽是呈灰绿色，却显得晶莹透亮。最让她惊讶的是，头发的尾端长着六根触须，触须末端是圆圆的小触头，莹润如玉。梅生无法形容它们的美，“所谓的纤纤玉手与你们相比简直就是五头水牛啊，翡翠蓝钻就是——一堆废石。”梅生恨不能想起更贴切的形容。 她敢肯定它们是活的，因为这头发每摆动一下，小触须们便雀跃、滑动，那姿态就是让人禁不住随之旋转的舞蹈，而且那种晶莹剔透仿佛在告诉你，我能看见你的灵魂，我能走进你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内心深处，我能如影随形、许你一世不寂寥，我能为你长久永恒。 看着看着，梅生便灵魂出了窍，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那圆脸蓝木猛地一转身，梅生才回过神来。 “想摸一下？” “可以吗？” “不可以。”两个灵兽几乎同时回绝，更像是严厉的警告——永远别想。 “小气，这样是不好的。”在以前，遇到这种被拒绝的事，梅生只会“哦”的一声就结束那个话题了，但此时她灵机一动，心想既然这两个灵兽在学习自己的语言，那何不试着传达给它们一些做人的理念，说不定自己还能在这成为一个传道授业者呢！ “那把你捆绑起来好不好？” 梅生自讨没趣了，登时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跑到圆脸蓝木面前，问道：“科学家，我鼻子上和嘴巴上的是什么东西？能帮我取下来吗？虽然看不见也不重，但还是有一点别扭。” “我不敢保证取下来，你像刚才那两根针一样被腐蚀掉。” 梅生自然听明白了，“带着，还是带着好。” 既然他们不准出去，那便听从是了，眼前自称领导的灵兽虽然看上去并不威严、凶神恶煞，但此时自己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现在还摸不清他们的脾性，不好多央求什么。就算这个外星世界多么令人着迷，但这一点理智我自己还是有的。 无所事事，梅生只有望着远处蓝色的海洋畅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短篇完全来自自己一个突然的想法，假如人只能活到三十多岁，人类会怎么样？也许我们会更加珍惜生命，加倍珍惜身边的人、少一些漫无目的的摸索，也许我们会更加疯狂，更加贪得无厌、更加暴戾……其实在人类历史的早期人类的寿命的确很短，但当一个所谓已经“开化”的文明人类时期到来，人类的寿命却无法阻止地锐减，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希望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不要什么样子，就如这个故事里的蓝灵们一样吧。 ☆、第一章第8节 险丧兽口 两个灵兽不知去了哪里，迟迟没回来，只留下一堆奇形怪状的没有伤害的果子。 梅生一个人猜想了很多，这里与地球还会有哪些不同，这里的树木长成这个样子，如果是山呢，那岂不是跟天一样高，跟云彩一样奇形怪状？话说到天，根本就看不清天空，连太阳都感觉不到，如果没有阳光，那这里的生物是怎么生存的呢？那圣树基地遮天蔽日又浩渺无垠，这里还有没有藏着更高级的外星人呢？ 话说到外星人，这外星人对自己的态度远远不是应该的样子，梅生觉得他们对自己这个外星生物并不如应该的那样感兴趣，反而是不合情理的“态度淡然”。怎么说呢，人类可不是这个样子，就像平常过节日时，如果某个女人收到了一个未署名寄件人的神秘礼物，肯定会激动地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事，并挖空心思地回忆活到这么大以来的记忆，并搜索活到这么大以来和自己接触过的人，哪怕只是一个照面，然后自己推理出无数种可能。再比如，当几个渔民突然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东西出现在水里，几天后你甚至能看到那片水域出现的不明飞行物刊登在了新闻上，这消息接下来像病毒一样蔓延到世界各地，然后有一半的人类开始做关于外星生物入侵地球的白日梦。真的当人类抓到外星人的话，那可是打开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星球大门的一把钥匙，想想人类会怎么对待外星人，那就细思极恐了……可是这两个怪物就不是那样感兴趣、那样惊奇，不仅仅表情上不是，行为上亦不是。她猜想并不是因为他们已经解读了自己的大脑记忆，而是它们在性格上不是那样的物种。 “无聊了，无聊了。” 梅生觉得至少已经过去了二十个小时，因为自己已经倒头大睡了一次。可是意外的是她醒来后已经天黑了，这里白天不亮，夜晚也极其黑。这一黑整个窝巢就像进入了永眠，再也不会白昼的样子，幸亏白色大厅里有照明设备，她只能借助那昏暗的光在大厅里转悠，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翻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少小时，大厅外绵延无尽的黑夜里的窝巢终于迎来了曙光。梅生走出大厅开始在大厅外空旷的蓝色基地上踱来踱去，恨不得拥有超能力冲破那无形的屏障，但她试了多次，那幕墙还没等她靠近就像机关一样陡然直立，根本就如铜墙铁壁，索性她就死心了。 突然，梅生像石头一般怔住，前方是什么？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只见一群巨型蓝枪鱼一般的活物正在朝着自己奔跑过来，梅生本能地往后退。 “啊！”一声尖叫，万分惊恐，这是梅生来到这后第一次这样大叫。回头一看，原来五只巨型豹一般的怪物也正在向自己靠近。她改变方向退去，可是双腿已经颤抖地挪不动了。自己被撕碎的画面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梅生完全忘记了那幕墙的存在，还好四周的幕墙瞬间升起，她又惊又喜忽地坍坐下来。正要闭目平息一下，只见那豹子怪兽相继在空中扑起，直破幕墙而下。 梅生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只见那自称领导的三角头怪驾驶着飞行器绕到那五只豹兽前面，把它们引到远处的一座舱门。 “醒醒，醒醒！” 梅生像吸食人血的蚂蟥一样紧紧扣在被她叫做蓝木的灵兽身上，甩都甩不下来。原来就在豹兽破幕墙的那一刻，梅生看见了从头顶的飞行器上跳下来的蓝木，便弹簧般跳起趴到这怪物的身上。 直至三角头怪回到这里，梅生还在紧紧地抓抱着蓝木，这个灵兽几乎被窒息而亡了，他惊讶于梅生这么瘦小的体型竟然会如此之重。 “已经没有危险，你可以下来。” 梅生恍恍惚惚听出熟悉的声音，慢慢松开力气，从怪物身上滑了下来。只见这怪物的头发和触须狂摆着，看样子被梅生吓得不轻。 那个自称国王的三角头灵兽说，刚才那些猛兽是毒兽和豹兽（梅生的称呼）。毒兽嗅觉灵敏异常，经常生活在隐蔽的圣树基地底端，而豹兽凶猛、疾速，在矿山、红矿砂漠和窝巢四处活动。它们虽碰面不易，但是碰到面便是天敌。平时毒兽不会跟豹兽单打独斗、正面交战，刚才一定是想以少胜多。 “是你，或者豹兽刺激到了毒兽的嗅觉，它们才来到此处。” “你们不怕它们？” “蓝灵有办法制服它们。” 梅生这下算是见识了这里的猛兽们的厉害，自己差一点就成了它们的口中餐，再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一时竟不敢再想着去见识一下其他物种了。 “为什么不杀掉它们？” “毒兽身上的——血是大部分圣树直接饮用的营养液，它们与圣树共存亡，我们大家共存亡。蓝灵们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毒兽和豹兽，不但不能追杀它们还要保护它们。在家园，我要做的就是减少死亡，保证大家活着，活到老。” 怪物眼神凝重地说。 梅生瞬间觉得自己与眼前的怪物拉开了一个银河系的距离，自己即刻渺小到只能仰望星空的一颗尘埃。 “那你——岂不是整个星球的领导？我想我应该称您为灵王陛下。” 原来这个领导可不是一般的角色。难怪它自称国王、管理员、门卫。把整个家园的物种，甚至那凶悍的野兽的生死都担在自己肩上，梅生无法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责任，也不愿多想。 只是她努力去想象，人类和其他动物平摊地球的样子，连自己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后来听蓝木说起不同兽群的趣事和惊人的事，梅生才真正有一种它们和蓝灵同属这个家园、平摊这里的感觉。梅生也终于知道，这个灵王所守护的生态平衡其实是物种共存，这么久以来促使蓝灵族世世代代守护这个星球的、促使无数灵王献身的、促使家园一切生息进行下去的就是这个物种共存准则。不动它，不是蓝灵们缺乏冒险精神，而是他们将生命奉若神明。这都是后话了。 “跟蓝木去灵兽宫，那里会安全。” “你们要囚禁我吗？”梅生不安地问。 “你已经过了囚禁期。” 灵王跟蓝木对了个眼神便走开了。 蓝木说，梅生要学着成为这里的居民，这对于她对于整个家园来说比囚禁更安全。从现在开始，至少样子上先成为蓝灵。 梅生听懂了，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急切。这灵王与蓝木不仅又救了自己一命，还愿意接收她为这里的居民，有了那居民身份她的处境肯定会比这好不知多少倍。 梅生丝毫不敢耽搁，连忙跟着蓝木一起去灵兽宫。 蓝木带她进入一个海星形状的除了浅蓝色底座全是透明的机器里。 “它会飞吗？” “对。” “可以无人驾驶吗？我的意思是不用手动操作吗？” “这个。”蓝木用手指了一下灵发上的触须，原来那里有一个小圆点。原来用这个就能操作这机器。 “你们那么厉害有这种飞行器也不足为怪了。”梅生试着平静地去接受所有的高科技和意外。 飞行器是窝巢上最常见的出行工具，他们现在用的只是普通家用的飞行器，最快速度不到应急飞行器的三分之一。 “你是不是不喜欢交谈？”梅生突然把对飞行器的兴趣转移到这个科学家身上，然而蓝木并没有回答。 梅生点点头，“看来是这样的。不过我觉得多交谈对我们有好处，可以增进彼此的了解。这的一切还有你们都像个谜一样，还有我，你不觉得我像个谜一样吗？呃，我的意思是你们除了我的大脑记忆其实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你能明白吗？” “能。” “然后呢？好吧，看来你不是自来熟。” “这速度太快了，我有点晕眩，根本看不清我们经过了什么东西。”梅生试着往外望去，但是经过的环境一一飞闪而过，致使眼睛很难睁开，便集中视力盯在蓝木那小小的鼻子上。 话说着飞行器已经来到了一处高不可及、密不透风的圣树墙边。 原来这里是灵兽宫，自己之前呆的地方只是灵兽宫远郊一个旁落的科技基地。 梅生望着这诡怪奇谲的灵兽宫侧门不禁慨叹，果然无论人还是兽都喜欢在一处领地留下自己的烙印，以彰显自己的无所不能、无所不在。 这门，也可以称之为几个圣树藤交错缠绕留下的空隙，每个空隙旁边都挂着巨大的怪兽头像，有的像灵兽，有的是梅生还未谋面过的某种兽。梅生轻轻伸出手比划一下，觉得自己的身高还不如一只兽首的眼睛长。“我猜这兽的眼睛里一定藏着摄像头”梅生自信地想。 不过她丝毫看不出这些圣树缠绕的规律，只能肯定地说这摆在人类的展览馆中肯定是一副巨大的现代艺术作品。 四处望去，除了这个侧门，周围严密的圣树墙里还真找不到其他的缝洞进入到里面。 梅生不禁想，里面如果没有电力系统，那肯定会如地狱一般漆黑。 “进入吧。” “我想走进去。”他们两个便从飞行器上下来，走了进去。里面光线似有变化，很明亮，但梅生觉得眼部有些不适，可能是受到了某种外星光与电的冲击。 被带去适合她待的隐院时梅生远远地瞥见了一眼灵兽宫的中央大殿——灵王殿就隐秘地坐落在这迷藤之中。那是一个浅灰色球形建筑，远远看上去就像即将着陆的气球，当然也像即将起飞的样子。 等到梅生到达隐院时，灵王已经在那了。 变身蓝灵兽 梅生走进一个小而透明的蛋形实验间，灵王确认她准备好后，只见蓝木开始启动一个装置，梅生即刻觉得全身被一种逐渐蔓延生长的东西包裹，像是一身柔软的衣服正在融进自己的身体，舒服又怪异。她连忙闭上眼睛，等待睁开后那个全新的自己。 “结束。”蓝木点了两下控制器，蛋形屋竟然也消失了。 “丑是丑了点，不过现在你走出去，没有谁会把你当作异类的，顶多是觉得你发育出了问题。” 蓝木表情虽然只是微微一动，但是梅生能感觉出来他心里已经笑得人仰马翻了，于是便睁开眼睛向灵王投去询证的目光。 “看来你是想哥哥了。”灵王先是看向蓝木接着又转向梅生，“Nice,你可能会一炮而红。” 这什么怪话，难道怪物也追星吗？应该不会太夸张太突出，这两个怪物不会让她在这过于显眼。引兽注目，他们认为那是危险的事情。 梅生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和四肢，看见自己现在变成怪物的样子，竟然觉得脱胎换骨一般甚是开心。看着自己的手臂又加长了大约二十厘米，双脚也长出了大蹼，她不禁晃动起四肢，摆弄起双手双脚。急忙试着跳到一处低斜的圣树旁，将大脚掌踩上去，用爪子抓过去，虽然四指和四趾在树上勉强撑了两秒的时间，梅生还是由于重心不稳摔了个四仰八叉，想用这这接上来的四肢发力比远程操控玩具飞车还难，尤其那长长的爪子，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不过这并没有使梅生丧气，她相信很快就能和这身皮囊融合得很好。而且穿上这蓝灵的皮囊后竟然觉得凉飕飕的，相当舒服，之前她一直觉得这里的温度要比地球上高出二十度。现在唯一遗憾的就是感觉不到那条摆动的头发，“可这头发甩得也太假了，我丝毫感觉不到它。”梅生遗憾地说道。 “过来。”蓝木说。 “伸出手。” 梅生伸出手，蓝木握着她的手做了一个手势，只见这假发向上甩去。梅生大感惊讶，接下来蓝木又教给她好几个手势，没想到头发分别做出了和这两个怪物几乎一样的动作。 “原来是活的，不是摆设。”梅生喜不自胜，把这些手势翻来覆去的做。 梅生想起来人们经常骂人的一句话，别以为你披着人皮就是人了。可她此时真的有这种感觉，穿上蓝灵的皮，自己就是一个灵兽了，虽然远不够格。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步骤。” 蓝木让梅生进入金字塔形屋，待她闭上眼睛后把一根类似上次他俩从头发触须里取出来的光针插入她的大脑皮层，这根针就像病毒一样侵入梅生的中央系统，以至于梅生瞬间昏迷了过去。 半晌之后，梅生慢慢醒了过来。 “欢迎醒来。” “发生了什么？我……” 说到一半，梅生突然停住，像死机了的电脑显示屏。 “你在说……我在说……”她才意识到刚才灵王说的是蓝灵兽语，而她回复也是用的同样的语言。 “对，你已经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掌握了一门外种物语，也正是因为不走正路、投机取巧，所以你整个大脑承受不住，昏迷了过去。” “对啊，我竟然一时忘了，你们也有自己的语言。”梅生瞬间站了起来，“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和你说话，用你们的语言。”显然这让她激动不已，甚至比自己穿越到另一个星球还难以置信。 梅生闭上眼睛，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度调动起自己的大脑，细细放映、匹配、咀嚼那些全新的语言要素。 “灵发，豹兽，救我，名字，圣树，科技处……磁核是什么意思？啊，头好晕，看来得慢慢来。 我要说点什么，我要说什么，哎，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快问我啊——给我点事情——话题——没有？你们应该多了解一点我这个新居民嘛。”梅生突然又说了一句地球语，“你们的语言过于简少，我真怕你听不明白我的意思。” 梅生尽可能不让嘴巴闲着，好像要把蓝灵兽的语言全说一遍，就在此刻。 “灵王，你们的语言真的过于简单，词汇量过少，这样会很不方便我们通话的，就是沟通交流、表情达意，比如，我现在这个动作，在汉语里就有“拖，拉，拽”可以表示，还有这个，“笑，微笑，抿嘴笑，咧嘴笑，奸笑，狞笑，冷笑，爆笑，哈哈大笑，又哭又笑……”梅生还没有说完，只见灵王闪电般地收回自己的右胳膊，梅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用力拉住灵王的胳膊，这下即刻摔了个狗啃屎。 “那这分别叫什么？——自食其果，复杂的代价。” 两个怪物摇摆着头发走去了。 窝 巢 “终于可以去仔细参观一下你们的窝巢了，而且还是和这里的王、科学家走在一起。”尽管拖着一身略显笨重的皮囊，梅生还是激动地跳弹不止。 出发前灵王告诉梅生圣树丛下面栖息着很多微生物（梅生叫它们微生兽，因为她认为之后见到的其中体型最小的也有地球上的土拔鼠那么大），它们可能会攻击梅生这个外星物种，因为对于它们来说她的到来就是生物入侵。 “我懂，生物入侵很可怕的。可我不会伤害它们的，它们很快就知道了。” 话说着，他们三个已经来到了灵兽宫最偏僻处一片高耸、密实的圣树丛，梅生才看清那些四处招展、软而修长的东西并不是圣树的叶子，而是一种附生植物，到处看看，还有各种各样像这样装饰成叶子的不同科目的生物：攀缘植物、藤蔓植物、寄生植物、共体植物等等。 就在自己的脚下，叶状植物下正酣眠、活动着无数的外星小物种。我们本来是三生三世也搭不上边的异星物种，现在却触手可及，而且都成邻居了。梅生几乎要感动哭了，这真真切切的感觉，这融入其中的美妙，用什么来表达呢，哎，穷于言辞，还是引诗一首， “林中一棵棵大树，我置身其中， 面对身边的万物，静妙的一切， 伴随你的静默，我进入自己的心灵， 深感有人在爱我，有人在聆听。” 她想放声高歌，这就是我要的一切，唯愿长眠于此。 “这是雨果的诗。”两个怪物嘲讽般相互对视一下。 “对，这是雨果的诗，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我敢肯定你们都不知道雨果是谁。知道吗？”以往，引诗一首是多么正常甚至得意的事，此刻梅生略却显生气，跑过来几乎贴到了灵王与蓝木的脸上问。 “知道的不多，因为我们知道的就是你知道的信息。” “哦，信息这个词都会用了，从你们嘴里出来真奇怪。”梅生努力掩藏着自己的尴尬，却难免地想起了刚刚在金字塔屋里被迫重温的一件事。一次课堂上班主任问哪位同学可以跟大家介绍一下雨果，迟迟没人回答，自己就站起来一口气背下了雨果的简介，班主任又问，很好，你能不能告诉同学们一些其他关于雨果的故事呢？ “这，我掌握的雨果的信息不多。”不知怎的，同学们突然哄堂大笑。梅生又急又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她好像知道了。 “这真是一首好诗。”蓝木怪点点头，这个动作是他从梅生那学来的。 一生一个 梅生渐渐适应了蓝灵的皮囊，已经能轻易地攀缘到坡度和高度适中的圣树藤上，当然此时她口中的适中是自己攀爬水平最差的标准线。 梅生刚稳稳地坐好，突然注意到后前方有个蓝灵，忙调转身子伏在树藤上仔细观察。 原来是两个蓝灵，只见他们身体紧扣在一起，两根头发像是溢出了能量，在发着淡黄色光，缠绕着向上飞扬。十二个长长的触须时而展开，如孔雀开屏，时而聚合，如舞伴翩翩起舞。 这两个蓝灵正在热烈地拥吻。 即使这个梦幻般的星球还充满着无限的可能，梅生已经能感觉到，这将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画面。 “这是什么？这就是人类的泪水吗？”蓝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伸去手，看着梅生突然问道。 梅生没有意识到泪水从自己的眼睛里流出来。 蓝木知道人类在开心难过的时候都会流泪，但他现在满是不解，这两只蓝灵没有什么可以促使她流泪的。 “你为什么流泪了？” “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说到爱情，那不是让你很困惑的东西吗？”蓝木一定是吃透了梅生的记忆。 “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才困惑，不过当它出现的时候我多少能感觉到它，就算是在这儿。” “你是说他们之间现在出现了爱情？那这里可是不乏爱情呢。这才是它们的开始，每一对蓝灵，还有每一对箭翁，从这个结合——人类叫交欢——开始，便进入了婚姻，从此相伴到死。” “进入婚姻，相伴到死？”梅生异常惊讶。“就他们两个吗？哦，我的意思是，不再分离了。” “你是想说离婚吗？没有那回事，除非其中一个意外身亡，而另一个往往会孤独终老。不过寿终正寝是蓝灵们的归宿，意外极少发生的，我们不会让它发生。所以夫妻两个常常会白头偕老，携手而去。” “是这样啊，真是痴男怨女们羡慕的生活啊。” “所以，你如果为眼前的爱情而流泪的话，那以后恐怕要流干了。” “可你说的那也不能说全部都是爱情，至少应该不是人类的爱情，那应该是忠诚。爱情离不开忠诚，可忠诚和爱情不一样。” “你又知晓了？那什么才是人类的爱情？” “我只知道很多人想要得到它，得到后又有很多人抛弃它，很多人因为它而受尽折磨，但又有很多人仍想得到它。总之，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啦。” “很多人不是都想得到钱吗？我知道你曾经是这样想的。” “人想得到的东西多了。爱情和钱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definitely different。”梅生突然用另一种目光盯着这个科学家看起来，“诶，你原来挺会聊天的嘛！还是科学家好奇心更重一些？不过你想了解人类，差得远呢。你啊，现在的智商在人类中就是个毛头小子。”梅生说着跳下去径直走去了。 “我了解得少是因为你不懂的多。因为它让你很困惑，所以我也想知道答案。”蓝木边一板一眼地说边跟了上去。 又走了很长一段后，他们两个在树藤上坐下来俯瞰这安静而妖娆的景色。 “你知道当时灵王为什么没有杀了你吗？你被发现的时候。” “肯定不是因为仁慈吧。”虽然梅生知道灵王奉行的准则，但她觉得这不是不杀她的原因，毕竟自己不属于这个家园。 “为什么？” “我可是个外星人哎，刚发现个外星人第一眼就杀了他，有点太草率了吧。而且灵王说过，就算我死在这都可能是一个威胁。” “对，这是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你的笑。” 梅生惊讶起来，“笑？你们发现的时候？”难道自己在那种状态还做了什么美梦，真是不可思议。 “不仅笑了，还叨叨说个不停。我们从没有见过那种东西，发现你之前。”蓝木眼睛微微放着光，灵发轻轻摆动。 “微笑是有魔力的。叨叨不停那叫梦呓。”梅生冲着蓝木咧起嘴，“难道你们从来不笑？开心的时候呢？如果大家都不笑，你怎么知道彼此的心情？” “不笑，也不流泪。我们却能感受到，通过它。”蓝木边说着，他的头发和触须像鱼一样游到了梅生的面前。 梅生越来越被蓝灵的头发吸引，原来这是个不得了的神奇部位，蓝灵们用它表达喜怒哀乐，通过它感知远处甚至百里之外，用它施展长发公主般的魔力:伸缩，攀缘。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情侣们通过它来交欢，通过它来确定这一生一个的配偶。 “怪不得不让摸呢，倘若人间有一根这样的头发，那得烧香拜佛供奉起来。”梅生两眼放光地上看下看，看了又看。 ☆、第一章第10节 蓝灵英雄 再往前走就是离灵兽宫附近最高的一座瞭望塔，灵王说，这是梅生的安全活动范围边界。 家园一定是个地广物稀的星球，灵王和蓝木一去忙，偌大个灵兽宫竟然看不见几个灵兽的身影了。梅生便独自向瞭望塔走去。 瞭望塔是借势建立在圣树藤上的小宫殿，最低的也有三百米高，听说在那可以将方圆几百里的风景一览无余。 梅生离前面的瞭望塔越来越近，向上望去，不仅担忧自己的攀爬能力。想凭一己之力到达塔顶，连翻带跳，恐怕也得半天时间吧。不过她还是决定爬上去，权当登山运动吧。“我这一小步可是人类的一大步。这爬到顶端的瞭望宫，岂不是跨出了宇宙的几大步。”梅生又神气地自言自语起来。 实在吃不消，眼看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可这不知道已经是梅生第几次躺在树杈上喘气了。 “嘿，你在那干什么？为什么不乘飞行器上来。现在快速飞上来。” 突然一个很着急的声音冲着梅生大喊。梅生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让自己用灵发飞上去。梅生连忙回应了一声，开始操作蓝木教给她的手势，幸亏之前已经试练过，不然在这个着急的催促声下借助假发飞上去，她真不知道会不会摔到瞭望塔的地基上去。 “你可算上来了，快来这边。”梅生刚爬进大门就被拉着跑了。 “快看。”梅生顺着方向看去，竟然是两个正朝着对立方向飞奔的兽群。 “是豹兽和毒兽。” “对，它们一定是漏掉的。不行，我要把它们分开，引到转移舱。你在这守着，假如再出现兽群，你就去引开它们，或者发送求救信号，懂吗？” 话说着这个灵将已经匆匆地乘着飞行器驶向飞奔的兽群。 是得分开它们，可是引向转移舱是什么意思？眼看着两个兽群越来越近，即将展开一场厮杀，就凭你一个灵将能做到吗？不会被它们撕碎吗？梅生脑子有点乱，“来不及了——”话说着，梅生找出一把类似刀子的东西，助跑一段距离冲着兽群的方向就跳了下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 这个人类像一块高空坠落的石头向下俯冲，梅生的潜力也在这危急关头爆发，在即将摔碎的那一刻她瞬间用假发挂住了圣树藤，然后向两个靠近的兽群飞窜过去并锁定了几个点的位置，然后大喊： “嘿，你听好，我会去把毒兽引开，你看着我，然后把豹兽引到左边去。”梅生朝着那灵将大喊，显然那灵将已经被突然出现的梅生吓傻了。 只见梅生一个眨眼借助头发跳到豹兽群后上空的圣树藤，随即如反射的光线滑向豹兽群，就在至低点的那一瞬梅生冲向豹兽群并割下了一截耳朵，然后向毒兽群冲去。隐约可见梅生左手拿着耳朵几乎在几只打头毒兽的嘴巴上掠过，就在同时，那个灵将从左边飞向豹兽群并绕了个来回把豹兽群引开了。 梅生完全高估了这头假发的长度，从毒兽的嘴边掠过的一瞬她好像看见了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右上空的圣树藤，就在下一秒“砰”的一声，她不知撞到了什么上。 天色将黑，不过整个灵兽宫还是一派敞亮，而且又因为夜色增添了几分玄幻的色彩。 灵兽宫一个小偏殿的门外突然站满了灵将，大家在不断地交谈着什么，好像这才是整个灵兽宫空荡荡的原因。 殿内灵王和蓝木凝重地盯着一个不小的蛋形屋，这里面躺着梅生。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梅生的眼睛动了几下，然后睁开了。灵王和蓝木马上跑进这个勉强容得下三个人的屋子。 “感觉还可以吗？” “看来死不了了——它们在转移舱吗？” “你还记得？” “隐隐约约，像一个梦。” “你还记得你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你的做法证明了人类的聪明与勇敢，可是你那就是送死。你把自己置入了一个无比危险的处境。” 梅生权当这是灵王因担心而在责备她。“我成功了？我阻止了一场厮杀……在我们那可算得上大侠英雄了。”梅生用力想坐起来，可动一下全身要散架一般疼痛无力。 “上次你说过毒兽是嗅觉最灵敏的，不知是闻到了我还是豹兽的气味……所以这次急中生智便用了这个办法。” 梅生看了眼被划了一道长长的斜口的左手，“穿了几日怪物的皮囊，现在竟然看不习惯了自己的手。——怎么样？相当厉害吧，深度应该刚刚好，再加上当时的速度，应该没有一滴血落下去。” 灵王说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可能对这个星球的生态造成威胁，可当时又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更快地引起毒兽的注意，只好选择放血放肉，自己的血和豹兽的血，两个备齐，而且里面新鲜的总比皮囊包裹着的能刺激嗅觉。 梅生细细回想，觉得当时真是头脑失控了，当然也是潜力爆发了，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不仅很意外、很英勇而且堪称伟大呢，不过现在心里想起豹兽却只有心悸，没有自豪感。 “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们收到求救信号，是它救了你。”蓝木指着外面的一只箭翁。 “又是呆头鹅！没想到我被呆头鹅救了两次。”梅生现在真是爱死了这箭翁。 “这灵王和蓝木也没个表情，不知道心里是惊讶还是敬佩？还是恐惧呢？不会担心我潜力太大是个隐患吧？”梅生看着沉默的灵王和蓝木暗暗揣摩。 接下来的几天里，梅生的英勇事迹被传成了佳话（仅限灵兽宫部分范围），那个被她相救的蓝灵见到她每次都会崇拜得五体投地，“梅，你可真是不寻常，那可是四百多只野兽，现在是磁核不稳定的时期，那可是发了疯作乱的四百多只野兽……你救了我们大家……” “都是同胞，都是同胞嘛。”她反复地说着这句话，几乎快说腻了。幸亏得到了一个厚重的奖赏，蓝木说救她的那只呆鹅现在是她的朋友了，也相当于保镖。她知道蓝灵们留在身边的箭翁个个都是驯化出来的，能和蓝灵一起出生入死的。真是大难不死、因祸得福。 不过灵王也给了她一点惩戒——缩小了她的活动范围。因为正如灵王说的，她搞出这么大动静便把自己置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灵王不知道她被科技处的那些科学家发现会有什么后果。 长寿三十年 就在这次英勇事件后，梅生又发现了两件大事。 第一是，她模模糊糊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和母亲。她想起来奶奶去世后母亲就回来带走了哥哥。而爷爷也在自己上大三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失去的记忆一点点想了起来，只是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来到这的。 第二件事是一个让梅生感到震惊又悲伤的事实，她是在灵王根据她的时间漏斗做出了一个人类的钟表时知晓的。 “24小时就是人类的一天。” “那蓝灵的一天可有二百八十多个时呢。” “也就是——差不多人类的12天！”梅生仔细算了一下，“也就是天6天黑一次，6天白一次？” “是的。” 梅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虽然她告诉过自己这里无奇不有，但此刻还是不敢相信，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慢慢地说，“据期望统计，人的一生呢大概65万个小时，不过我对自己的期望是75万个小时。当然，来到这后就另当别论了。”梅生想到这里的科技如此发达，暗自对自己的寿命抱了一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希望，可是当听完灵王的话后，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来蓝灵的寿命只是你们的一半呢。”灵王是这么说的，语气中只有稍许的惊讶，却没有遗憾。 梅生无法接受，以至于在接下来的几天中都在追问，为什么？你们的科技这么先进，为什么不去活得久一点？太短了，如果一个人只有三十多年可活，那不就是来世上看一眼便离去了吗？ 可这却是事实，而且是在蓝灵的嘴里平淡如水的说出来的事实。梅生因此对很多事都失去了兴趣，她开始设法回忆所学的寒碜的地球知识能否运用到这里，提高他们的医学水平。可蓝灵们，这个星球上的高级物种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这么短。 她像生了一场大病，加上来着这里的第二个漫长的黑夜来临，于是不再想着出去探险，只是偶尔和几个灵将聊聊天，就这样又过了几十个小时。 灵后归来 终于，灰白的光亮又从高处的圣树群中漏了出来，梅生正沿着宫殿的侧门踱步。只见几个灵将在灵兽宫外面的瞭望塔上面坐着，交谈得好不热闹，她于是悄悄爬上去打算吓他们一跳。 “灵后要回来了”“是”“一个大惊喜”“哈哈哈……” 灵后？梅生确定没有听错，灵王的妻子？这只有一个灵王，那不就是他的妻子？可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梅，你怎么了？”梅生被这一声喊叫惊得差点从这几十米高的藤蔓上摔下去。 “你们说灵后，要回来了？” “正是。” 梅生心不在焉地一点点从瞭望塔上往下爬，沿着一个岔路下去大殿，还没回到大殿，突然看见一个蓝灵从外面飞奔过来，跨过一个又一个宫门，路过的蓝灵灵将无一不向他行李。 这蓝灵径直跑进灵王殿，原来是她，是灵后。 只见这对久别的夫妻热烈地亲吻起来，灵发灵须交织缠绕，更不待说。 这是世间最美的画面，没有之一。 自从梅生上次看见那两个亲吻的蓝灵，她就确定了。可是这一次，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仿佛脑中空无一物。自从听到灵后的消息，她显得格外惊讶，这种惊讶是什么呢？与其说是不喜欢灵后，不如说是不喜欢灵后的到来。 “你吃醋了吗？” 梅生吓了一跳，蓝木再次突然跳到她的身边。 “你的生命力突然变得紊乱，甚至在下降，这是吃醋的表现。” “不会的，你们是怪兽，虽然我一直称你们是半个同胞，但其实我是把你们当作宠物，高级宠物……” “你会怎么对待你的高级宠物？” 梅生哑口无言，陷入了沉思。 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心情好像可以用吃醋来形容。可是自己和蓝灵是完全不同的物种，而且自己来到这还不到两个月，对这里、对灵王、对蓝灵们的很多事其实都是一知半解，怎么会生出吃醋的感觉呢？会吃醋就是产生了情愫，我现在对他们产生了怎样的情愫呢？神秘、好奇、像朋友、像养了几个高级宠物，再加点好感，对，我能感觉到这一点，也就是这些了。其他比如爱情就毫无可能了，自己活到二十多岁了都没有谈过一场人的爱情，在这恐怕一辈子都别想望爱情那事了。 就算这里无奇不有，什么都能发生，能产生爱情，但是那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能建立家庭、长厢厮守吗？根本就不可能。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个蓝灵，那我恐怕会义无反顾地爱上……吼，可我不是蓝灵。真是越想越远，也不知道妈妈和梅勇现在怎么样了？还会不会经常想起自己呢？ 地球离了谁都会在那正常转动，只是那些亲朋好友，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梅生，梅生，恐怕真如“没生”了。 还有没有回去的可能呢？如果回不去了，那以后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呢？灵王他们都会先于自己老去，自己会在这里老去吗？ 梅生越往深处想，越觉得一种巨大的荒凉感正在吞噬自己。 “梅生？你思考了很久。” “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对待高级宠物，我从来没养过…… 蓝木，你爹娘还活着吗？” “你想起了你的家人吗？我爹和我娘还在，我猜他们现在住在12辖区，那是一个盛产——水果的地方，他们喜欢那里的果子。” “你今年多大了？用人类的说法。” 蓝木凝神思考了一下，说：“20。” “哎呦喂，用我们的话那可是少年英才。”其实梅生在心里感叹，这么年轻，却已经活了一半多的寿命。 “那你会经常回去看你爹娘吗？” “会。他们也经常会来这里。这些（距离）对蓝灵来说都是小事。” “我也想见他们一下呢。” 蓝木看上去很惊讶，“好，我想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 梅生听到这话觉得很开心甚至有点紧张，她满心期待，或许能通过蓝灵的家庭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吧，在这里日子一天天过去，心里渐生一种流浪的感觉，流浪的时候容易想念远方，想念的时候容易心是满的，人却是孤单的。 “蓝木，我能摸一下你的头发吗？ “嗯。” 没想到这次蓝木答应地这么爽快，梅生想起上次提起这个请求时他和灵王还是像冷铁一样坚决地回绝。看来自己已经赢得了充分的信任。 梅生的手顺着蓝木的头发滑下去并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六根跳跃的触须。她好像已经忘却了灵后这回事，如获至宝似的感受这蓝灵的头发，“就用这灵发，两个蓝灵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感受，想彼此所想，乐彼此所乐，爱彼此所爱，真是羡煞旁人啊！”梅生暗自赞叹，却不知道一颗爱的种子已然种下。 ☆、第二章第一节 休眠季与大转移 梅生第一次被召进灵王殿，并被介绍给灵后。她了解到原来灵后刚从地方辖区“服役”归来，这个服役怎么说呢，有点像古代皇帝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可梅生一度认为这里的信息系统那么发达，她大可不必那么操劳，不过也正因如此，梅生才真正认识到这位与灵王共同承担大任的伟大女伴。 现在灵王殿大厅里就他们四个，蓝木正在给大家演示几种像人类火车一样长的空中客用车的碰撞可能，当他提到分子结构时梅生就蒙了，只是听懂了一句“……像这样重组这个分子结构得到异变独腿兽的概率为百万分之三十，所以就不用担心两辆火车这样相撞的事了。”蓝木说的那个独腿兽没有异变之前是一种被梅生称作一字马螃蟹的小兽，这种兽的两只腿成“一”字状，在圣树上的行动速度很快，不过还是经常成为毒兽和箭翁的口中餐。 “难道这里的百分之三十概率是地球上的百分之九十？这就荒谬了吧！这就不担心相撞的后果了……也太自信了吧。” 蓝木闻而不答，可他的眼神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那把一字马螃蟹变成独腿兽有什么好处？” “得知这种异变率达到百分之三十后我们就不会那么做了。” 蓝木又拿出一种新型空中飞车，演示它的操控方法。这种飞车是下能穿越圣树丛、上能凌空而飞的游览车，整个车身只有顶棚和底座，乘客们可以坐在底座的座位上，也可以攀在顶棚上，因为那顶棚只是几排高低错落的单杠组成的，这最契合蓝灵们跳来跳去的性格和冒险精神。其实那底座只是供耍累了的游客缓口气用的。 蓝木手中的这辆据他说是改良后的，速度最快可与飞行器相比。 梅生不敢相信这么长的游览车竟然被允许以那么快的速度行驶，不会出现交通事故吗？ “当然不会。” “平常都会以这个速度飞？” “不是。不过总有一些时候游客们会去体验一下。” 梅生松了一口气，自己早就想去乘那上天入地的游览车，可是如果都以飞行器的速度行驶那她只好放弃那念头了，因为飞行器带给她的晕眩感她一辈子忘不了。 “那如果蓝灵驾驶着飞车出行遇到毒兽群追击怎么办？。” “那就开到最大速度，毒兽群追不上它。” “豹兽群呢？” “豹兽群也追不上。” “那如果箭翁群又来了呢？哦，箭翁也追不上。那现在跑出去太远了，能源不够了速度慢下来了怎么办？” “那就去送……”梅生的笑声打断了蓝木的话。 “你说怎么办？” “蓝灵去开车了，谁去送。当然是让蓝灵自己开回来啊，傻瓜。”梅生大笑起来。 “那就不怕兽群追击了？” “兽群追了那么远，早就累趴下了。” 梅生大笑。 “这是一个山寨版的脑筋急转弯。”灵王提醒大家道。他肯定是想起了梅生脑词典里把大象装进冰箱的故事。 梅生没想到才这么几天下来，蓝木和灵王已经越来越找不到默契了，便笑得更欢了。 此时只见一灵将走来。 “各个辖区长已经发来消息，转移准备，到位。” 梅生一脸不解地看了看灵王。 蓝木简短地解释说，磁暴发生之后窝巢抵挡不住磁力增加带来的强流，身体很快会由蓝色变成暗紫色，停止一切功能，家园进入休眠季，而大家会迅速地转移到空中第二家园。 梅生充满好奇，并且开始想象这茫茫家园变成暗紫色时候的样子。 “所有生物都转移吗？”其实此时梅生心里想的是豹兽，经过两场有惊无险的相遇之后，梅生总是忍不住设想自己被撕咬成碎肉的情景。 “毒兽群中的大部会留在窝巢，它们离不开圣树基地。微生群常常来往于窝巢和第二家园，这个时候它们中的大部分都会回到第二家园。豹兽，必须和我们一起回去，因为我不能让它们死在这。” 虽然想起豹兽还是心有余悸、浑身不自在，梅生还是会意地点了点头。灵王说过，他们蓝灵族就是这个家园共生的守护者，这个家园，缺一不可。 梅生终于明白了最近大家都在忙的转移舱是怎么回事。原来这里刚发生了磁暴，这是家园几千年来经常会遭遇的能量增强性大爆炸，这种爆炸虽然是无声无息无形的，却会使窝巢进入枯萎的状态，即休眠季。奇怪的是，这种爆炸并没有规律，至今没有没有可以准确预测它的方法。不过预测它似乎也不是一件必要的事，因为爆炸发生后磁核（蓝灵们所说的磁核，梅生至今没弄明白那是什么，她从初中开始物理就学得一塌糊涂。那磁核仿佛是一种磁场，而整个窝巢的下面的东西都在受这种磁场的影响，因而窝巢也在受磁场的影响）会逐渐增强，窝巢的圣树在完全枯萎前会有一个缓冲期，所以大家有足够的时间转移到第二家园，当然这是有了无数次的经验之后节省下来的时间。 梅生在瞭望塔上向远处望去，灵兽宫和远处的科技处现在到处是忙碌的灵将的背影。她很想讨个差事跟着一起参与转移工作，但是灵王不希望自己接触蓝木之外的第二个科技处成员，所以把她安排到瞭望塔做监察工作。 无数次的转移已经使工程部的蓝灵们修炼成了闪电侠般的拆建本领，需要送去转移舱的物件正在被他们迅速地入舱。 工程部之外的居民也纷纷进入指定的转移舱，科技处已经开始启动转移舱，灵王与灵后的身影在科技处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未待须臾，空中已经升起了很多巨大的转移舱，灵王殿、百科影典大殿、和科技处的一座大楼这些重要的大殿则直接腾空而起，看的梅生目瞪口呆。 蓝灵们似乎偏爱蛋形设计，梅生放眼望去，那大大小小的转移舱和科技处的大楼无不呈椭圆的蛋形，想必其他辖区的也别无二致。 食物和其他生活用品，微生兽，豹兽，箭翁群分别在各自的转移舱。梅生想象不出这么多大大小小的怪兽是怎样被抓起来并被运送到空中去的。把几乎整个家园的物种们送去转移舱，而且要保证没有伤亡，能做到吗？如何做到呢？ 整个中央辖区的转移舱升空工作用了大概10个小时。梅生看着渐渐空寂的窝巢不仅心生荒凉之感，再美丽的家园没有了生命的居住和守护都会变得荒凉。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他们都经历过磁核变动的时期，这转移对于这个家园的生物来说应该就像是人类热了脱衣服冷了穿衣服一样正常的生活，没什么可留恋的。况且等休眠季过去大家就回来了。 梅生回头望了最后一眼，便飞下瞭望塔去跟灵王交差了。 第二家园 为了安全起见，灵王带着梅生避开了大家登空用的通道，等所有转移工作完成后天已经黑了，他们便坐着登空飞行器来到第一层的隘口，从这爬了上去。 灵王说完第一层到了的时候，梅生戏痴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开始似笑似哭的梦呓起来。 这又像一个梦幻般的地方。 “令你惊奇的地方还大有所在”灵王说的一定是这儿了。 如果说窝巢像童话的海洋，那这一定是人类科幻迷追求的奇幻世界。 只见他们进入了一个群星璀璨的溶洞一般的世界，眼前很多体型小的翁鸟和各种各样的微生兽仿佛有了超能力，在曼妙地遨游，梅生伸手去感受，这明明是流动的空气，不是水。 更奇妙的是这些动物的身体上方有一团团微光，银色、蓝色、绿色，还有在窝巢上罕见的暖橘色。最让人心动的是，这些光是有质感的，能跳动的。对，它们是活的，不像阳光那般耀眼，也不像星光般飘渺，更不像霓虹灯那般单薄。 梅生摆动着自己的仿生蹼，靠近岩石，原来这些光团来自溶洞里犬牙交错的钟乳石、石花、石笋。这些岩石柱从移植来的圣树藤丛中钻出来，有的伸出长长的脑袋，有的则像把圣树藤拦腰截断一般横冠在其中，还有的直直地伸进远处的圣树藤里。梅生用手摸上去，觉得怪怪的，它们虽然坚硬却仿若一种活物。 梅生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这一幻境般的所在，只是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古希腊不少传说中的神都与岩洞有关。我如果把这个犹如海水与诡异的溶洞结合成的世界说成传说中太阳女神的栖息地、众神之王宙斯的诞生地肯定不为过的。 受罪了呆鹅 “我觉得我会愿意一辈子呆在这。大家为什么不一直住在这？” “因为你只看见了遨游、大海与群星璀璨，你没有看见我们可怜的伙计。” 话说着，灵王把两只大呆鹅抱在怀里。 “这些，你欣赏的，像岩石柱一样的东西叫鸣菌。磁暴来临，圣树休眠，他们便缺少了来自圣树的——氧气，再加上磁力的强流，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生存干扰，于是鸣菌们便聚集起来互相支撑着挨过强流季。你看到的光就相当于他们的交流，如果你是蓝灵你就能感受到这些光的喜怒哀乐，说不定还有梦话。 灵王是在调侃自己的梦呓行为，梅生可不相信这些鸣菌们在冬眠。 “他们此时身体虚弱，却是最强大的时候。翁群和很多微生兽在这里就像是我们在休眠的窝巢上，没有了食物供给。 “你是说他们是呆鹅的食物？——我知道了，他们就是人类的土壤。有些微生兽就是土地里长出来的萝卜白菜，而大呆鹅和大部分微生兽就是兔子。”梅生说着忙把自己的小呆鹅揽在怀里。 “可以这么说。你看到的那些悠游的动物们其实一部分是在运动，但大部分是在觅食。等一切稳定后，鸣菌们便解体了，这里会像——” “空气一样？” “对，他们可不愿意困在这儿。” 梅生顿时多愁善感起来，原来这美轮美奂的画面却掩藏着生存危机。她便也不想这景象长存了，还好，灵王说过磁暴发生后，磁力流一般会很快稳定，用人类的时间，大概三个月左右，总之，都会过去的，到时候大家又可以正常生活。 话说到正常生活，那豹兽呢？这么大块头在这里怎么活下去，难不成还要专门去抓一些微生兽给他们吃？ “放心，就算家园枯萎了，豹兽也是那个能活到最后去攻击你的大块头。” 灵王又在嘲笑梅生那次的窘态。梅生此时悟出一个定律，尽管物种不同，但大家对于出丑的捕捉水平和反应能力可是出奇地一致，灵王和蓝木仿佛记不得她的英勇事迹，对她差点身陷兽口那一幕却记忆犹新。 梅生正杀气十足地瞪着灵王，灵王摇摆着头发，右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地护着两只呆鹅向上朝一个狭窄通道爬去。 “你去哪？” “喂大块头。” 梅生马上站起来，拍拍屁股，跟着奋力爬了过去。她很想知道那些大块头的食物是什么，却故意大喊了一声，“我也觉得把这灵王的呆鹅喂给他们挺好。” 他们往上游了大概二十米的高度，打开圣树藤形成的通道们往上去，梅生“啊”地一声差一点掉回刚才的溶洞，原来这一层是豹兽群呆的地方，虽然已被告知要来见的是豹兽，但是这近在眼前大约几百只形态各异的豹兽还是把梅生吓了个半死。 “大家把整个家园的豹兽群都弄这了？！” “你看到的不过五分之一，这是两个辖区的。” “一共几个辖区？”梅生的声音既惊愕又发抖。 “55个，有些辖区，自己的豹兽数量会比这里的还多——当然，有些辖区里只有十几只。” 梅生这心脏一上一下跳地要脱离轨道。 “如果是我，怕会把它们圈养在这一辈子。” 几个灵将正在通过操控机向豹兽群当中投放食物（一种数量繁多的微生兽和一些用多肉圣树制成的素微生兽）。 梅生定了定气场，试着用控制器操作起些食物，虚假地在几只豹兽上面晃了晃，“小乖乖，快来吃啊，让本姑娘告诉你们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虽然第二次打交道我也挺神勇的，但第一次你们着实让我出了瞅。还是要报个仇，我报了这个仇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梅生所谓的报仇也就是折腾几只体型稍大的豹兽对近在咫尺的食物扑了几次空。 “带着这么庞大的兽群在空中穿梭、搬家，我只能说，你们是如来转世、菩萨心肠啊！它们，我的意思是大家到时候会一起回去吗？” “虽然每次返回窝巢，还会有大量的鸣菌和微生兽留在这，就像现在还有很多他们的家族成员留在窝巢一样，但遗憾的是，无论是这里还是窝巢，都不能成为他们的永久栖息地。我们摆脱不了家园的生存危机。” 灵王凝视虚无的方向，眼中出现一种莫可描述的忧伤，灵须死气沉沉地垂落。 梅生看出了灵王低落的心情，挑逗一下他身后的6只灵须安慰道：“你们可真是另类，人类都在想着怎么离开地球移居到火星，你们却祈求自己的永久栖息地。好了，一切都会完好如初的。”梅生并不知道灵王所说的生存危机并非指眼前这种磁核变动、物种迁移，她只当这个灵王是有大大的妇人之仁。 “也许这样的蓝灵才适合做这特殊的星球的领导者吧。”梅生暗想。 ☆、第二章第4节 蓝木的爹娘 梅生随灵王上游到空中家园第三层。此时的窝巢已经入夜，可是空中家园第三层却光亮通明，来到这里犹如进入世外洞天一样，豁然开朗。 这里居住着整个中央辖区的蓝灵，梅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蓝灵，尤其是那些小猴子一般四处乱窜的小蓝灵们，个个像玩具娃娃一样，梅生看了直想抓一把搂在怀里。 “你们终于到了。梅生，跟我来。” 蓝木拉着梅生向灵王告了别，转身跑去。 “你带我去哪？” “见我爹娘。” 梅生不仅激动起来。 他俩来到一个大的市场，梅生称之为一线交易市场，因为这里的商品大多是从原材料到加工到成品即时完成的。天生爱逛街的女人和产业链完整的市场，再没有比这种碰撞对时间的需求量更大的了。 虽然大眼望去，一大半的东西梅生都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但她还是尽量掩饰内心的激动和新奇，不使自己看起来再怪异些。 “我猜这个是食物盛器……这个是装饰品吧……你们这有宝石吗……这个是什么……哪些是潮流名品啊……” 蓝木已经不知道要不要一一回答她连珠炮似的问题。 “哇，就算在这摆个小摊也能熬死那些个商业竞争对手，我也能熬成商业巨头——大富翁啊！”梅生暗自窃喜，瞬时又“呸”了一声来谴责自己罪恶的想法。 “这些都有同一个名字——叫圣树的衍生品。以后有大把的时间逛街。”蓝木边说边拉起梅生径直往前走。 “蓝灵果然是蓝灵，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在哪都这么充满战斗力，就像叫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此话怎讲？” “刚搬了家唉，而且是整个窝巢的居民一起搬家，现在不应该是摊在床上大口喘气、呼呼大睡的时候吗？” “那是人类。这还有更热闹的地儿。” “嘿，你别一口瞧不起人类的语气——虽然语气也不怪，但就是这话有点瞧不起人类的意思。更热闹的地方在哪？” 蓝木带路，他俩很快来到一个倒挂着而建的店铺里，只见一大群蓝灵正在围观魔术表演，并不时地喧声四起。走近一看，原来是两个身上涂满奇怪颜色的蓝灵正在上蹿下跳地做水果实验。 “那个是我爹，那个是我娘。” 梅生露出欣喜的表情，仔细看去，二老均是三角形头，灵发已经短了一截，身上的鳞纹也非常多，这些都表明他们已至暮年了。可是看他们在蓝灵群中表演时的精神头，就像两个孩子。 简直就像我和梅勇小时候的样子啊，话说到梅勇和妈妈，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宝贝儿子！”梅生还没缓过神来，只见蓝木爹娘已经跳了过来，正和蓝木舞动着叙起旧来。 “爹娘，这是梅。” “梅，挺——别致一个姑娘。儿媳妇？”蓝木家独有的打招呼方式结束后蓝木爹娘扭头看着儿子。 “嘘，朋友。” “哦，看你俩这脸型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嘿嘿。”看儿子一脸严肃的样子，蓝木老爹赶忙打住，拉起他俩，“那就来个朋友快乐奇异果吧！” 蓝木爹娘拉起儿子、梅生一起去做水果实验。 “蓝木怎么会和他爹娘的性格差别这么大，完全不符合遗传规律。”梅生暗自感叹。 她跟着二老的动作操作着，看着一个个蓝白色的巨形瓜分裂成无数蓝色、绿色、橘色水滴形小果子，然后散落到下面顾客们的头顶，就像一场魔术表演。大家玩得好不惬意。 只是这巨头瓜个儿太大，这砸在牛顿头上恐怕砸不出“万有引力说”，而是砸出了人命，梅生心虚地想。 初恋未恋 梅生在这里又认识了几个新朋友，恐怕是她的长相出众引来了几个好奇心爆棚的蓝灵。 “梅，你来自哪个辖区？” “离你比较偏远的一个辖区。” “你是畸形儿吗？” “呃，我也不确定。” “你口音怪怪的，我经常四处游历，可从来没有听过你这种口音。” “那说明你走的地方还不够多。现在不是听过了？” “你用语也很特殊。难道你们还有自己的语言？” “对，就是我们打招呼的方式不太一样。” “哦？” “我们见面会说：你好，hello 。哦，有时候还可以说笨猪，傻驴。”梅生郑重地说。 “可我记得猪和驴在你的脑词典里是两种动物。”蓝木悄悄在旁边提醒。 梅生坏笑了一下，“所以，笨猪，傻驴和那不一样。” “各位伙计，改天再叙。” 蓝木领着梅生来到一处枯圣树藤做成的眺望台。在这里俯瞰景色能得到与在瞭望塔上一样的视觉效果。 “我觉得多和大家聊聊天很有好处，快速学习，共同进步嘛。” “这话你说过多次了。” “可是对你老是没用呢。” “好，跟我讲讲你的家乡吧。”蓝木好像看出来梅生心有所思。 “你们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梅生不是不想谈论自己的家乡或者给蓝木传递其他诸如，此话题无意义等意思。只是她自从来到这里就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这个外星人的兴趣太少了，就好像从她这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一样。 “你喜欢聊天嘛。” “哦。”梅生虚舒一口气，作为自己进入回忆的仪式，同时试着开始搜索一些优美的语言。 “我的家乡比着这里可算是广阔浩渺，毫不例外也算是个神奇的星球。我们那里也有树有森林，当然，和这里的完全不一样，还有草原、大海、沙漠，每当狂风暴雨来临，它们也会变成另一个模样，凶险又壮观，充满无限张力，会诱使人释放另一个张狂的自己——人的情绪容易受风景墨染。”梅生津津有味地描述着，不由得生出无限爱恋。 “那你爹娘呢？” “哦，”这个女孩有点不知从何说起，身边坐的怪物可能根本不了解人类那复杂的感情，所以自己作为人的烦恼也没必要让他知道，梅生于是遮遮掩掩的说：“爹娘经常离开家去很远的地方，我大部分岁月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的，他们，已经去世了。我很爱他们，很想念他们……真遗憾，你们很少能见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当然我知道你们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梅生想把话题转移到这里，眼前。 “你想，回去吗？回家？”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可我也不知道答案。而且，你知道的，我根本觉得这辈子回不去了。” “婚姻和爱情是怎么回事？”蓝木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知道这是你大脑里曾经出现过多次的词语。” 梅生被这个跳跃性太大的问题问住了，不禁看蓝木一眼，就在这时她忽然不知所措，她看见蓝木的灵发在挣扎似地缓缓向上飘动。她不知道自己解读的是否正确，只是隐隐觉得自己的解读正确，一团流火一样的东西正在蓝木身体里窜动，几条淡淡的鳞纹也因此微微泛光。这东西正在一点点包围她。 “婚礼是两个人从此结为夫妻的——仪式，一般，也是两个相爱的人渴望举行的仪式。哦，婚姻——就是夫妻生活。”梅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就像在接受告白一样流露出了害羞情绪，仿佛正在等待下一秒爱情的宣言。 “你们人类可真是麻烦。” 他俩的谈话就到这里。 梅生满心不安地走回自己的小房间，接下来整整四个小时里都在自问自答：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蓝木，不，他是蓝灵兽，虽然我已经是这里的居民，但在爱情前面，我们是不一样的，我是人，他是怪兽。对于他而言，我何尝不是个怪兽，而且还是个生物入侵者……可我明明感受到了，心灵相通的感觉，仿佛就是那对林中拥吻的蓝灵、灵王灵后、蓝木爹娘之间的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能发生在我们身上吗？那可以是爱情吗？ 蓝木是不是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梅生此时更加确定地认识到，无论她在哪里，对于她，感情都是个复杂难解的东西。她无法确定那是什么，所以决定静观其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比较少，算是为一个转折点单独辟一章吧 ☆、第二章第5节 关于他的事 梅生在第二家园迎来了第一个白昼，她早早地就爬到了灵王殿的高阁上，可是依然没有看见太阳。 “有光却看不见光源，难道太阳一直都被云层遮住了？可是这里从来没有灰蒙蒙的天气。难道我们就在光源之上？总不可能光不是沿直线传播的？” “你又自言自语什么呢？” 蓝木认为梅生永远不会孤独，她总是会□□术一样变出另一个人和自己讲话。 梅生先是怔了一下，看见蓝木又想起了几时前自己看见的那团流火，不过现在蓝木看起来完全没带那团流火，她便不再多想，把心里的疑惑告诉了蓝木。 “这里当然也有太阳一样的光源，不过谁都不知道它在哪里。” “什么？” “为何如此惊讶？难道你们知道人类的太阳在哪里吗？” “可至少我知道它常常在头顶上——至于它具体在哪里我也说不准，你知道的我不是搞这个的。” 梅生想继续问下去，却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一般，乱哄哄的。她于是又开始捶胸顿足地遗憾起来，自己过去如果能多认真学习一点，或者多读一点书，也不至于向现在这样连自己的疑惑都表达不清楚。 “白天的交易市场会更热闹，很多微生兽会出去那做活动，你是愿意去看看，还是在这继续追寻太阳？” “那还不快去。”梅生噌一下跳下树枝，拉着蓝木往下跑。 蓝木又带着她去了他爹妈那里。 果然，他们刚走进一线市场就看见这里多了很多长相奇特的怪兽。梅生又怕又喜，紧紧跟在蓝木身边。 “它们怎么会被允许到第三层？” “微生兽大部分属于夜眠昼出的生物，和你们人类一样，白天它们活动范围和交际圈要求非常广泛，如果把它们困在第一层，会生出躁狂症来。” “这样？你不会是在说人类吧？”梅生狐疑地瞪着蓝木。 “那它们在这不会有什么危险吗？那么多兽种和蓝灵在一起，不会出乱子吗？” “伤害兽种是犯罪，蓝灵们知道后果。” “蓝灵们不去伤害它们大家就相安无事了？看来这些兽群的攻击性很小啊。” 梅生看见有些兽比呆头鹅还有骨感，有些则和蓝灵一样高大，它们如果发起威来，将会是怎样的场面？ “啊！那些就是侏儒兽？”梅生瞅见了远处环形站台下的一种身形矮小的兽种，它们简直就是豹兽的缩小版，这种兽她在灵王宫附近从来没有见到过。 “它们正在干什么？为什么和蓝灵们在一起？” “它们正在和蓝灵进行冲力比赛。” 梅生仔细看去，这个环形站台有点像北京的鸟巢体育馆，从站台底部到顶部有几十米的高度，侏儒兽们正和蓝灵们比赛夺取站台顶部的石头果。 梅生感叹于那敦实的小肉团竟然有如此好的弹跳力，只是侏儒兽比呆头鹅还笨，它们竟然会选择跟蓝灵进行冲力比赛，它们不知道蓝灵的灵发有多厉害，它们永远赢不了蓝灵。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我想去观看比赛。” “我们现在要去找我爹娘。” “你不是说带我来观看兽群们的活动吗？去找老爹和婆婆也好，他们可比你懂得生活的乐趣。” 梅生跟着蓝木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大市场上转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在一处挤满绿兽的果食坊看见了蓝木的爹妈，它们正装扮成绿兽的样子在做水果。 这绿兽和蓝灵们体型相似，不过它们没有灵发，也没有蓝灵的头脑，却和蓝灵们又相同的饮食习惯。 听蓝灵们说，绿兽和蓝灵、豹兽、毒兽、鸣菌是窝巢上最古老的生物，触犯它们可是重罪。不过看上去没有蓝灵会触犯它们，蓝灵和绿兽们在这个诺大的果食坊里同坐同食，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蓝木的二老正忙得不可开交给大家准备食物。 “我想留在这里，给叔叔阿姨打下手。” “你不能留下来。” “你不是说这里没有危险吗？” “没有灵王的同意。” “你帮我跟灵王说些好话，我不就能留下来了吗？”梅生知道灵王不准自己走出安全活动范围，可是她实在是不想再困在那个小屋子里了。 “再说，他俩不会长待在一个地方，用不了二十天，他们就会去下一个辖区了。” “真是逍遥自在。这么说，我跟着他们不仅成不了他们的帮手，还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拖油瓶。” “难过了？” “非常难过。” “那我同意你留下，不过当他们搬去下一个辖区的时候你就回来。” 梅生顿时满眼欣喜，她没想到蓝木这么快就满足了她的小心愿，好像灵王那边一切都听他的一般。不过既然蓝木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没问题了。 蓝木带着梅生进入果食坊，给爹娘交代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梅生欢喜地留了下来，跟着二老招待客人们。饭点过后，二老又带着她观看各种兽群的活动。一路上梅生有太多想要问的问题，又怕暴露了自己的无知，便换着法的问。 “老爹，为什么蓝木和你们的性格差别这么大？你们爱玩爱逛，他却只爱埋在实验室。我敢打赌他认识的兽还不如你们知道的一半多，比如那些、那些，你们说呢？” 梅生边说边指着远处正在觅食的形属箭翁群的一种翁问，它们体型较小，正在和另外几种梅生不认识的兽抢食。 “那是小直头翁，它们对物种的分辨能力比较低，也就是把大部分物种都当成同类。那些是爬虎，它们能爬也能直立行走，别看个子不大，体重可是相当啊。还有那些，长喙翁，它们的喙比毒兽的牙齿还锋利，它们是房子破坏王。” “咦？可是它们却不敢靠近灵王宫。” “这些兽很少出现在中央辖区，不过木儿还是知道一二的。倒是你，木儿告诉我们说你的脑子受过伤，看来伤得不轻。”蓝木老爹狐疑地说。 “哦，”梅生支吾一声，“蓝木为什么不喜欢小动物？尤其是侏儒兽。” “你这样想？” 蓝木老爹对梅生这个问题显得很意外，梅生只是想岔开话题，便拿蓝木做了引子，不过她看得出来，刚才蓝木对侏儒兽的态度就是很冷淡。 “看来你对木儿有很大的误解。” “嗯？” “想了解木儿？那好，我们就给你讲讲木儿的事。” 酷刑 蓝木老爹知道儿子带来的这个朋友非同寻常，不过儿子既然选择隐瞒她的身份那就不要再寻根问底了，只把她当“儿媳妇”看就行了。现在“儿媳妇”想要了解儿子的过去，哪有比这更值得聊的，他二老立刻把梅生带到了自己的隐秘巢穴，这是建在圣树干里的屋子，看起来极其陈旧，虽然大家已经来到第二家园好几天了，这里并不像是经常居住的地方。 “老爹，你和婆婆不常住在这吧？” “那是自然，因为这不是我们的房子。请进来。” 梅生跟着走了进去，看见一只侏儒兽正在里面躺着。 “侏儒兽！”梅生小声地说。 “这是一只脑部受过重伤的小豹兽，它长不大了！” “它，和蓝木有关系吗？”梅生疑惑地问道。 “这些事要谈起来可是有的说呢。关于木儿的很多事都要从窝巢上的一项酷刑开始说起。 “从八十年前开始（梅生的人类时间）重罪犯就会被施行摧毁记忆的刑罚——抹杀你大脑最不舍、最留恋的记忆，这是公认的刑罚司唯一的酷刑，比削去蓝灵的灵发更残酷，不过从它被创造出来的七十年来就一直受到科技处的绝对拥护，尽管很多蓝灵和要员都认为它残酷，可是刑罚司仍然一直沿用它。” 摧毁记忆就是酷刑吗？灵王和蓝木告诉过自己，她还有一段缺失的记忆，可是她并不觉得那什么，若不是偶尔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她甚至不会去想要找回那部分记忆，因为她现在过得很好，非常得好。 “也许在即将忘记某段记忆的时候会痛苦，但是一旦忘记了，痛苦就没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这正是科技处和刑罚司前长老们拥护它的措辞。可后来这个酷刑存在了近八十年的时候被永远取消了，那就证明它是错的。” “被取消了？”梅生在心里惊讶地问了一句，幸亏她没说出来，连这她都不知道，该是多么无知。 “在面对这种酷刑的重犯中，选择自杀、自残的蓝灵比欣然接受的还多。毕竟有些记忆就是一个生命不可分割的部分，是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的理由。如果现在刑罚司对着我打开噬脑波，让我忘记我的妻子、忘记蓝木、忘记你，梅，那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呢？” 梅生深深沉默了，原来看起来潇洒自如、乐安天命的蓝灵对过去、对回忆那么贪恋，她一直以为蓝灵不是那种深沉的物种，回忆太多就像包袱，不会和走四方的蓝灵格格不入吗？ 可显然自己想错了，他们天性那么钟一，忘不掉过去更是自然，一点都不矛盾，这才合情合理。 “罪犯也有自己的隐私权。可是读取记忆这事并没有被禁止吧。”梅生是永远忘不了当初灵王和蓝木是如何解读出自己的记忆影像的。 “当然不会被禁止，否则，百科影典如何编撰，那需要各行各界的自愿者来贡献自己的脑容质。” 梅生曾经听蓝木提起过百科影典大殿，百科影典是由蓝灵们的脑映像编撰成的。 “说到百科影典，你一定要让木儿抽空带你去看看，那里有你感兴趣的一切。” “后来在科技处和一些民间组织中出现的反对这项刑罚的声音越来越响，直到科技处一大半的成员罢工抗议，直到先灵王，也就是长蛇家老灵王之后的第七届灵王，提出一个条件——只要科技处研制出了定向读取记忆阻断术并维持5年不使用这项阻断术，那科技处和刑罚司都会永远听从灵王对销毁记忆这一刑罚的更改，并且会让每个蓝灵都掌握这读取记忆阻断术。一届灵王的任期是5年。” 这个梅生自然知道，她早就得知灵王的任期是5年。蓝木老爹事无巨细地给自己讲述，看来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一无所知的失忆者了，梅生便不再遮遮掩掩那些想问的问题。 “前灵王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为什么更改这项刑罚受到了科技处的阻挠？为什么更改它需要把科技处牵扯进来？” “这就要从八十年前的老灵王——长蛇家族老博士说起了（长蛇这个称呼是梅生的翻译）。疯狂的长蛇家族，那群疯子的故事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不过我会一一告诉你的，尤其是如今和木儿同在中央科技处共事的长蛇博士。现在还是接着说销毁记忆这个酷刑吧，不过我得先从读取记忆术说起。” 蓝木老爹边踱步边摇晃着短了一截的灵发，说到这几乎要跳起来，可是他明显老了，四肢跳动得缓慢。 “读取记忆术诞生在八十年前，由长蛇家族的老博士研制成功，当时正赶上新一届灵王的选举，他便把这项成果呈给了中央行政部，并说服中央部将其作为灵王选举的通关考核，也就是说灵王竞员都要接受读取记忆那关。自然，看一个蓝灵是否胜任灵王一职，还有什么比读取他的过去更能直观地看出来的，所以老长蛇的注意说出来当场就成为了法案。后来这个法案一颁布，那一届的灵王竞选席立刻空了一大半，有些竞员反对这项法案的侵权行为，有些则嘲讽它成立的草率，有些则是惧怕它，还有些竞员反感长蛇家族——他们快侵占了中央科技处，所以很多竞员自动退出。” 梅生也觉得这个法案近乎荒唐，想成为灵王就要做好将自己□□裸公诸于世的准备吗？想拥有多大的权力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况且蓝灵王这一职位可是个辛苦活，如今的灵王就是一个例子。 “那总得有新的灵王吧？” “是得有，所以窝巢就出现了一个悲剧性灵王。老长蛇让长蛇家族的一个博士参加竞选，那博士自然身先士卒接受记忆检测，并且通过了考核，后来成为那届的灵王。 然而就在老灵王在位时引起同届众多竞员和党派的不满，他们联合起来要求对灵王进行复捡，于是就有了后来蓝灵之王一个任期内要接受三次记忆检测的灵王条例。果然老灵王在位第三年被迫接受复检，并被查出了问题，他私自授权科技处进行活体实验，并且私自利用读取记忆处决了一个叛乱辖区的长官。 蓝灵王被判刑时，他的家族联动科技处上书中央部和刑罚司销毁老灵王的记忆然后将其流放作为对他的处罚，于是老灵王保住了一条命，被革职并被施以此刑。” 梅生知道中央明令禁止科技处对动物进行活体实验。上次听见蓝木说的关于一字马螃蟹的十分之三概率的实验后，梅生曾当面反问他，“什么物种共存，你们那十分之三的概率不还是把小动物们当成牺牲品试验出来的吗？”蓝木告诉她，他们的实验是用基因数据库模拟出来的，不需要拿来真实的生命做试验品，当模拟试验达到十分之二的概率时就能得出必然的结果了。不过在早期，动物活体实验是不可避免的，也是在后来被一步步禁止的，一百年前窝巢就出过法案，被查出进行活体实验并致其死者，超过十条生命的犯事者终身不得再从事研究工作，超过十五条者被处决。如今对于活体实验的犯事者处罚更严。 “所以后来老灵王被流放了？” “长蛇家族的博士们都想错了，整个窝巢的蓝灵都没有想到，老灵王在面临施刑的时候发疯了，他哭喊着他不能忘了自己，窝巢也不能忘了他。 没过多久老灵王就死掉了。以至于后来流言四起，说是老长蛇博士是要试验科技处的记忆销毁术——噬脑波的成果，正像他当时试验读取记忆术的成果一样，找试验品当然是找自己的家族成员最保险了，出了问题也是自作自受。” “看来有些记忆就是存活的证明，遗忘真的是件痛苦的事。” “长蛇家族的那群疯子又联动大家上书中央行政部：一届灵王的悲剧下场也因此证明了记忆销毁术的厉害，该刑罚兼具仁慈和惩罚力度，窝巢应该将其纳入刑罚司的重罪刑罚法案上。” “所以销毁记忆的酷刑就这样产生了？” “正是，并因为它，几十年来不断出现刑犯自杀的事件。” “那八十年后它是如何被取消的？长蛇家族垄断的科技处不是强力维护它吗？” “老灵王一事发生后，科技处就不再是长蛇家族的了，中央部取消了几个长蛇博士的研究资格，并规定长蛇家族只能有一个成员进入中央科技处。 四十多年后，就在反对销毁记忆术的呼声越来越响的时候，当届的先灵王向反对者们提出了这一要求。 “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统治吗？” “先灵王提出的难题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蓝灵历来只相信真实存在的东西，只要阻断术研制出来了，大家都掌握了这项阻断术，那自然读取记忆与销毁记忆这一刑罚不就不攻自破了。所以相比于先灵王这一要求的□□性，大家更期待这一要求被实现。” “真是一堂复杂的哲学课。” “所以老爹，后来阻断术被研制出来了——这一切和蓝木有什么关系？”梅生心里紧张起来。 “对，木儿研制出了阻断术。” 梅生惊讶地长大了嘴。 “小丫头，是不是对木儿心生崇拜？ 这不是难题，木儿只是踩在了我父亲的肩膀上把阻断术研制出来的，对，我父亲曾经也是科技处的。他致力于阻断术的研制，直到去世也没有成果，当时5岁的木儿就进了科技处，继续这项研究，他也是吃进了苦头，不过这些都不是难题，难题在于先灵王的第二个条件，阻断术研制出后5年内科技处的成员不得使用它，只要科技处有疯狂的长蛇家族的博士，先灵王这一条件就会是难题。今天科技处那个小长蛇的疯狂相比于他的祖宗们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这个负责空间和自动化技术的会长曾经硬生生把蓝木和自己困在实验室长达一百二十多天，就为了让他们俩互学相长，向蓝木学习生物技术。 得知蓝木研制出读取记忆阻断术后，他责令蓝木公布研究成果，并屡次三番威胁木儿，当然他不敢伤害木儿，在他眼里，木儿是窝巢上杰出的科学家。 当时长蛇和当今的灵王同为科技处理事会会长，灵王告诉木儿，成为蓝灵的王，成为长蛇的直接领导，才能守住这项研究成果。可是成为灵王并非木儿所愿，灵王便在阻断术研制出的第二年参加了竞选，成了如今的灵王，木儿在灵王的庇护下，保全了阻断术，所以去年存在了八十年的记忆销毁刑罚就取缔了。” 梅生满心讶异之情难于言表，蓝木选择研制阻断术必定是为了停止那存在了几十年的酷刑，他竟然用了十几年时间——对他来说半生的时间，来实现先灵王家条件，那倘若阻断术的研制一直不成功，他是不是回一直研制下去？还有灵王，他做灵王的初衷竟是为了维护这一成果。 “去年阻断术被公开后，各项辖区科技处的成员，尤其是长蛇家族的成员纷纷暗地里拿兽群们做试验，一时之间如涌泉一般，各辖区传来兽群被致伤的案子。阻断术是适用于蓝灵的神经自毁自生术，有的兽种承受不了它，就这样，被试验的兽有的残障了，有的瞎了，有的则发生了异变。最糟糕的是有些伤害是修复不了的。这只小豹兽就是这样，在其他辖区还有这样永远长不大了的豹兽。这是木儿的心结，毕竟阻断术是出自他的手。所以我们老两口常常游走于各个辖区，一方面也是帮木儿照看一下他牵挂又不敢面对的受害者吧。” “老爹，这些不是蓝木的错，大家应该知道。都是那些暗地里犯法的家伙，阻断术被研制出来时对于蓝灵肯定就是通关的了，他们竟私自再进行试验！” “就算是长官卖给你的自称好吃的瓜，你不也忍不住自己尝一口看它是不是合口？况且阻断术不是出自一向以科技卓著的长蛇家族，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挑剔它。 你这么维护木儿我们就放心了。” 蓝木老爹突然饶有趣味地说了这一句。 “我当然维护他，难道不应该维护他吗？他肯定吃了很多苦。”梅生情不自禁地说着。 “好，好！”蓝木老爹神清气爽地甩了甩灵发，把小豹兽放回了树干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的一天有地球的12天那么长，不过梅生习惯用人类的时间计时，所以蓝灵们所说到的时间都被梅生转化成了人类时间，不一一赘述。 ☆、第二章第7节 恢复缺失的记忆 蓝木的爹娘为梅生在中央辖区多留了十天，便继续悠游去了。梅生如约回到自己那隐藏在灵王殿旁边的小屋子里。 距梅生呆的小屋子约一千米的气球形建筑便是中央科技处大楼，那楼是第二家园最高的住所，它在夜里显得无比孤傲、盛气凌人，在白天却变得隐身一般看不见了。灵王说那是里同样是梅生的雷池，不可逾越一步。梅生大感遗憾。那里可是外星科研中心，虽然在灵王口中和工程部、经济部、生殖部、防卫部没多大区别，但自己早就想一睹风采的科技头脑都在那里。现在自己却只能在对它的觊觎和躲避中度过。 遗憾，遗憾……突然几幅画面闪现在脑子里，是什么？那是梦吗？可是感觉很真实的样子。 梅生只觉得头顶有巨石一般压下来，眼睛睁起来也费力了，便用手指在头顶用力按压，手指已经嵌进这蓝灵的皮囊里，却还是使不上力气。她想起以前听人说的头脑供血不足导致头昏脑晕的说法，还有倒立可以缓解这症状，便立马跳到房间顶上突起的圣树杆上倒挂起来。可是不曾想刚倒挂不到一分钟，脑子胀地甚是厉害，随即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噗通”一声摔了下来。转转眼睛，还有意识，不过梅生却没有忙着站起来，而是顺势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灵后的议事厅里躺着。 “你发生了什么事？”灵后问道。 梅生抬头看见灵王、蓝木都在，晃晃脑袋说：“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想我来到这跟那次飞机失事有关。” 原来梅生想起了那天坐从上海到洛杉矶的航班，飞机在北太平洋上空突然遇到危险，后来估计是爆炸了。当然，她也想起来了为什么要飞往洛杉矶，和母亲的争吵，以及在飞机失事前一秒想要发给母亲的信息。 梅生现在看起来心情无比沉重。蓝木便送她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想起来又有什么用？蓝木，想起来就能回去吗？” “我会帮你分析的。”蓝木的意思是去做试验，研究回去的方法，“你想回去吗？” “我只知道，我想告诉妈妈，我爱她，我爱她们，我不想让她有遗憾，也不想让自己有遗憾……”梅生说着眼角泛起了泪花，细算起来，自己来到这也不过才四个月，却好似过了大半生。而现在想起飞机失事前的那些事，却又像在几天前。其实梅生想即刻飞到母亲身边，她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想起过去的种种，儿时的快乐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家人的重聚却变得越来越少，母亲因为父亲离开后在对哥哥的精神控制上越陷越深，对哥哥的无理要求也从之任之， 哥哥要求离开老家，她便带着他远走高飞。哥哥要求她离开，她便一人在旁边偷偷租了个客栈房间。哥哥一人在美国厮混，母亲便要求女儿放弃在国内的一切，母女俩一起去美国陪着儿子。 “妈，你想过没有我们怎么去那，偷渡过去吗？去了怎么生活，沿街乞讨吗？” “小生，你不是从小就想去美国吗？现在咱们一起去，咱们一家再也不分开，你听我的，啊，我们不能丢下梅勇一个人，他会出事的。” “是他丢下了我们。妈，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你为什么不能放手让他自己去走呢？” “我怎么放手，他是我儿子。”母亲大吼起来。 “妈，我绝不可能放弃现在的一切跟你去。我去见他，我去找他回来。” 过去就算经历过再多不愉快的事，她也觉得母亲还是那个坚强的、头脑清晰的母亲，现在却像是疯了一样让人无法理解。母亲像掉进了一个深渊里一样越陷越深，她拼命地想拉回她。 现在假如女儿带着传奇的经历回去，会不会带着家人过上另一般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呢？ “我知道了。”蓝木轻轻说了一声，也把梅生从遥远的思绪里唤了回来。 中央科技处理事会 最近科技处理事会的定期碰头会，蓝木已经缺席了两次。这次不得不去了，他刚一走进会议大厅，就被另一个会长叫住了。 “你最近和灵王走得很近啊！怎么，你们还有其他秘密的研究项目？” “你不是也有自己的研究项目！” “这个理事会会长的脸真长，名字也不好听，我只能翻译成长蛇博士了，疯狂的长蛇博士。” 梅生边看着屏幕边嘀咕着。她现在正躲在百科影典大殿观看科技处理事会会议全过程，这是蓝木在她的苦苦央求下答允她的。她告诉了蓝木他老爹给她讲述他过去的事情。 这个中央科技处理事会其实主要负责新成果的实施等一竿子事，对于新项目研发并不需要审批。最初各地的新项目研发是需要申请和审批的，但是后来由长蛇博士首先提出废除那些规定，因为太耗时了，他无心也无暇管那些研究之外的事。所以现在科技处直接从原料上跟进各地的研发项目，至于研发过程中的安全隐患，他们并不担心，这一点也只有中央科技处能做到。 蓝木老爹讲过很多关于长蛇博士和长蛇灵族的事，桩桩件件都让梅生咋舌。这长蛇博士对其家族基因一脉相承，若不是蓝灵们禁止克隆术，大家肯定会认为长蛇家的蓝灵代代都是克隆出来的。长蛇家族代代是窝巢的科技狂灵，也是家园狂热的守护者，他们对窝巢的贡献之大，就是他们的敌对者也不敢否认的。往返于窝巢和第二家园的转移舱无不是经过老一代、小一代长蛇博士们的手锻造。到目前最让当今的小长蛇博士骄傲的是两个出自他手的飞行实验舱。这庞大的实验舱拥有与窝巢上最快的应急飞行器同样的速度，能在飞行中维持整个中央科技处正常的研究工作长达半个月之久。当然为了这飞行实验舱，整个科技处吃尽了苦头，长蛇把他的疯狂发挥地淋漓尽致。 最初飞行舱的启飞自动仪需要手操配合，他就一次次试飞，直到几个同事被撞伤、被搞砸的实验误伤后纷纷卧床不起，他开始自己来。但是一次飞行中自动仪系统紊乱，他因手中的实验而忽略了手动控制器，竟然采用冻时弹来摧毁那个紊乱系统，这冻时弹是只有中央科技处会长才获准使用的高破坏性武器，再成熟的系统中了冻时弹都会冻结，像静止的时间一样，永远瘫痪。意外的是，长蛇的灵发因此遭到冻时弹的误伤，断了一截，幸亏及时救治又接了上去。 梅生发现自己容易被狂人吸引，现在看着长蛇博士只觉得闻名不如见面，不过灵王和蓝木有话在先，科技处的成员她有多远就避多远，更何况长蛇这种狂热分子。 “那你们做得可真隐秘，我竟然毫不知情。不会跟你那个新朋友有关吧？我可听说那个新朋友有点不寻常啊。” “长会长还关心起交朋友的事了？” “我没那个闲功夫。但若是圆会长你未来的妻子，那我不得不在意。你已经因为私事缺席两次会议，我可不想是因为她……” “什么？妻子！蓝木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吗？连科技处的会长都看出来了？”梅生吃了一惊，上次望着蓝木时那种解读到他的感觉也回来了。 “你们已经说够多的闲话了。” 一位理事走来打断了他们。 “我猜你就是鳄鱼博士，和长蛇形影不离的筷子兄弟。果然是科学家，长得就像个科学家。”梅生看着这个鳄鱼博士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次的会议主题是关于新一代探测器及其发射。但是梅生看到一半睡着了。尽管她做好了进军外星科技的准备，会议过程中还掐了自己好几次，但还是因为长蛇会长的话分神了，再加上被理事会天书一般的讨论给催眠便倒头睡着了。 这个星球上的科技有很多超越人类的地方，它们能解读人类大脑里的记忆，能存储自己的记忆形成百科全书，能自然死亡，能完成浩瀚的移民工程，移居到空中花园。但是他们创造不了一种像宇宙飞船一样能离开自己的星球并入驻到其他星球的东西，这一点糟糕透了。科技处曾经派出去过探测器(梅生习惯把这个星球上一切非自生的东西成为××器)，不知道飞了多少光年的距离，仅带回来唯一的信息，也是灵王曾经向梅生提到过的生存危机：探测机受阻，被一种能毁灭家园圣树的东西挡了回来。也许正是因为那种东西的存在，所以在这个星球上没有像地球上那样有星星和月亮的黑夜。 所以磁核成了他们又爱又怕的东西，每次它的能力增强，窝巢都会上升一个高度，也意味着这个家园向末日、向毁灭迈进了一步。这一步一步，哪怕是可以换算成微米的一步都使蓝灵族群忧虑重重。 从会议大厅出来，蓝木深吸了一口气，原来梅生已经引起了长蛇博士——这个科技狂的注意，自己以后和她的出行要谨慎些了。梅生看了今天的会议，应该不会再想着谋面科技处的大佬了。 至于长蛇博士说的秘密科研项目，他现在要开始进行了。 ☆、第二章第9节 与圣树同眠 在第二家园的第四个月，梅生接连看到了4条生命死去。一对是蓝灵，一对是灵王的箭翁。她的心情又跌进了谷底。 梅生看见了那四条刚活了三十多年便老去的生命。如果此生都在这里，那她将会目送一个又一个、无数个生命的离去，他们包括灵王，灵后，蓝木。每每想到这，梅生内心都不胜悲凉。 “我们如何安葬它们？”梅生守着两只老箭翁的尸身，等来了蓝木。是灵王把它们交给了她和蓝木。 梅生知道灵王在第二家园鲜有空闲的时间，纵使喜爱也无暇分身去安葬这两只箭翁。 “箭翁去世后，它的同伴和亲友会为它守丧，直到被豹兽、毒兽抢走尸体，而蓝灵会对驯化的箭翁实行和自己相同的安葬方式，因为来接受特训的箭翁会断绝与过去亲友的来往。” “蓝灵便是它们新的亲友。” “是。灵王这对老箭翁是从前灵王那里得到的遗赠，他更加爱惜它们，所以现在就由我们两个来护送它们回窝巢，和它们的老朋友们安葬在一起吧。” “好，其实我一直都想回去看看。” 蓝木和梅生把两只箭翁放进一个带有碎木装置的飞行器里，便从第二家园返回窝巢了。 飞行了大概四十分钟，他们俩在灵兽宫附近一处瞭望塔上停下来，梅生现在睁开了眼睛，果然当初那个蓝色泛彩的海洋已经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暗紫色，虽然现在是白天，整个窝巢却显得暗淡无比。叶状植物已经萎缩，圣树的微光也熄灭了，昔日蓬勃峥嵘的窝巢像一个皮肉松弛的老人一样弓背而卧。幸亏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否则梅生会忍不住痛哭流涕。 “这瞭望塔的高度都下降了。” “对。不过还会再长高的。” 蓝木带着梅生下至灵兽宫外一方圣树深处，他们要在这安葬两只箭翁，这也是蓝灵们的墓地。这里大概低于灵兽宫基地几十米，不过还是没有见到土壤，圣树扎根的土壤，梅生在窝巢从来没有见到过。 枯死已久的圣树群密实地横卧，俨然形成一片蓝靛色的河床。细看去有很多不同种类的圣树，大部分都和高处长着巨大圣藤的树种不一样，它们庞大的身躯虽然已经死去，摸起来还是相当柔软。 还有一部分没有那么粗壮却能缠绕生长到上百米高的藤树，梅生认得出来，它们就是能直接供给窝巢“水源”的圣树，蓝灵们可以饮用它体内的汁液。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不是在说你的名字吗？” “同样是在说它们，不是吗？” “是。这些树木曾经屹立在窝巢达数百年之久，现在它们倒下后就变成了一方沃土。”蓝木转而伸手指向旁边正在休眠的水源之树，“这种地方总是少不了它们，因为它们能将死掉的身躯快速地化解，吸食这里的灵气与精华。蓝灵就这样与圣树互生互长。” “生于斯，归于斯。这就是人常说的叶落归根。” 蓝木快速地为两只箭翁选好地方，梅生小心翼翼地放下它们。就这样，葬礼不多时就结束了，很简单。蓝灵从来都不会悲悲切切。 “那为什么不把其他死去的兽群也安葬在同样的地方？” “这种地方不是寻常地带。而且每个兽群都有自己的生死方式。改变它们的葬礼也就会改变它们的生存。” “怎么说？” “我们这有一句谚语，叫想了解一种兽群就看他的身后事。” “我懂，这句话在地球同样适用。” “怎么说？” “有钱的人死后大操大办，没钱的人死后挑口棺材；宠物狗死后能被火化，流浪狗死后就等着生蛆了。” “照你这么说，似乎是有相同的地方。但细细辨来还是不同的。你们人类总是喜欢操控，在幕后决断一切。” 梅生自从知道蓝木的心意后，总是试着找出蓝灵与人类，窝巢与地球的共性，但是每次都会遭到蓝木的否决。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跟自己抬杠，好像在告诉她这里和地球完全不一样，但这一点也正好说明了他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我还是想听你细细道来那一句谚语。” “先说你打过交道的毒兽吧。毒兽死后，它的尸体常常会被同伴偷偷运到豹兽活动的地方。” “什么？难道它们是想害死豹兽，拉着它们陪葬？”梅生知道毒兽身体上都是剧毒，如果豹兽咬死一头毒兽，那它的大半条性命也就搭上了，就别提哪只不知死活的豹兽拿毒兽当餐食了。 蓝谷惊讶于梅生的想法，不由得盯着她看，“也许部分原因是。但我想更重要的是，它们知道豹兽活动的范围广，这样同伴的尸身就能被豹兽运到更远的地方，因而滋养更多的圣树在远方成长。不要用这么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原来毒兽群也在呵护着圣树的生长、维护着窝巢的建设，它们是有灵性的，而且这样把尸体运到豹兽的活动区还是种冒险行为，它们是勇敢的。原来真的不止蓝灵在守护家园的生态平衡、物种共存。 “再说豹兽，它们的身后事就比较随意了。病重和垂老的豹兽倒在哪便死在哪，没有同伴来给它们收尸，就那样作微生兽的饕餮盛宴了。但是有一种豹兽它的尸体常常出现在红矿砂地——那里就像是一种沙漠。” “为什么？” “流放犯。” “啊？豹兽群还实行处罚制度吗？” “对，侵犯其他豹□□配权的豹兽，也就是□□犯，往往会被豹兽众议院处死，然后尸体被抛到红矿砂地。” “真是大开眼界了。我真想去红矿砂地看一下，（不知道）会看见多少罪犯？” “你一定能看到豹兽的尸皮。豹兽的皮最结实，红矿砂地的微生兽会钻进死去豹兽的身体里，把它的内里啃食干净，徒留下一张兽皮。” “咦！。”梅生打了个冷颤，“真是野性十足。” “另外，通常每4个月和磁核变动之前，蓝灵们都会在圣树高处尤其是崖山进行一次大搜尸行动。” 梅生知道崖山是窝巢上一片最坚实、面积最广的圣树群，那里的圣树种类较少，却丛丛盘绕，形成了连绵不绝的峰林。 “搜尸？谁的尸体？箭翁吗？” “对，蓝灵们会在高出搜寻到很多直头翁的尸体。直头翁是一种脑子转弯比较慢的飞行兽，但是飞行兽们的速度普遍比较快，所以很多直头翁在高处疾速飞行的时候会……你懂的。” 梅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开始脑补直头翁歪着脑袋一头撞进南墙，百般挣扎的画面。 “啧啧，真是应了那句脑洞清奇！你干嘛？不是我没有同情心好吗，那样的死法真的好傻。” “除了直头翁的尸体经常出现在高处的藤缝里，你的呆头鹅也会。” “什么？” “呆头鹅是会脑筋急转弯的箭翁，不过它们会选择自己困在藤缝里或者撞死在树藤上。对，自杀。” “是因为配偶去世吗？”梅生想起蓝木曾经告诉过她，箭翁是和蓝灵一样一生选择一个配偶的种群，如果配偶意外身亡，它们会选择随之而去或者孤独终老。 “或许吧。” 那每年也会有自杀的蓝灵吗？梅生想知道，但是又觉这种问题让人怏怏不乐，便不问了。 “那，就这样让它们那样死掉吗？那些直头翁岂不是常常出意外？” “当然不会。” 听到蓝木的回答，梅生顿时松了一口气。 “蓝灵们会对高处的圣树藤进行调制——这是一项大工程。更重要的是，在直头翁经常活动的时期和地方布控——一种导路系统。”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加入科技处，恐怕希望渺茫，加入工程部也好。”梅生从小就喜欢到野外，与动物们生活在一起，但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在这里听到蓝木讲的这么多兽群们的奇葩事，她更按耐不住那份与它们共处的向往了，而且加入了工程部，她还有机会参与保护直头翁的工作。 “如果你愿意，会有机会的。不过保护直头翁可不单单是科技处或者工程部的工作。你并不了解我说的导路系统，那其实是无数个蓝灵志愿者用自己的身体做的导路系统。” “啊？” “科技处反而常常不参与这事，因为一旦动用严密的导路系统会影响其他生物的生活，而且现在有安全的系统就不必再退而求其次了，不是吗？” “就是说，保护生物不是必须依赖科技。” “相反，杀死生物才更需要科技。” “细细想来，好像是这样的。” 梅生想起了家乡居民用的电动捕鱼装置，想起了《寂静的春天》里提到的药物毒害。她不由得叹息：人类更倾向于用科技杀死物种、颠覆环境。 “对了，刚才你说磁核变动之前也会有直头翁死掉吗？” “是。直头翁对磁暴、磁核变动的感应异常灵敏，每次磁核变动之后它们很快就会变得躁动不安，更甚者失控乱飞，所以出意外也就比较多。” “哦。”梅生陷入了思考，过了很久才开口感叹。 “这可真是个神奇的家园，我知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知道吗？当我刚知道你们的——寿命的时候，我以为你们的生活肯定会像银行的验钞机一般唰唰地运作。就算何种程度的巧取豪夺——我知道你们很厉害完全可以掌握家园的生杀大权——贪图享乐、贪生怕死都是情有可原的，甚至是理所应当的。可事实并非我想的样子，你们反而比人类活得更从容、安定。” “所以地球是地球，家园是家园。不同的环境下有不同的生活状态。” “但生命总有共性不是吗？或许是因为蓝灵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得到是一回事，想要是另外一回事。知道得到的是一回事，知道想要的是另外一回事。既然你说生命有共性，那你觉得人类活得那么久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 “对啊，当然没有。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所以活得再久到头来还是一塌糊涂，反而很多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懂了。” “所以你呢？对于活那么长，有什么想法？” “怎么说呢，人生很长，长到你一辈子可以同时做很多事，得到很多东西……但是，又太长了，长到你无法一辈子只坚持一件事，因而也失去很多东西。”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河流和大海。小船在无边的大海中有很多选择，当然也容易迷失方向，在一条蜿蜒的河流上反而能清楚自己的航向。” 梅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蓝木，伸出一根拇指，“记忆力果然好，背得不错，但我不确定你真的懂。” 梅生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每每想起的多是些不开心的事，她想起了父亲。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也许就是人的一生太长了，总以为来日方长、天涯处处芳草，所以总给自己很多条路。如果人生再短一点，父亲也许就不会离开母亲，更不会…… “那你现在是在大海中央还是河流中央呢？” “我在河流上——” “不，你在窝巢之上。”梅生话还没说完蓝木就打断了她。他知道梅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组建家庭、相伴到老。 “对，你说得对。” “所以我说，生命长短和你说的那些“航向”与“得到”根本没有关系，至少对于蓝灵来说是这样的。” “你又在否定我。” “走吧，我们去我的秘密实验室。” “秘密实验室？还在这里吗？” “对，它在这等着我们回来。”话说着，蓝木和梅生启动飞行器朝秘密实验室飞去。 梅生认得出来这里是自己刚来的时候呆的旧科技基地。原来这基地的下面隐藏着蓝木的一间小实验室。 “很抱歉，你现在还不能进去参观。” “里面是关于我的研究吗？” “为什么这么想？” “你们当时可是在这救下的我，而且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科技处的成员知道我的存在。对于你来说，还有什么能成为你的秘密实验室？” “你错了，灵王和我都是科技处理事会会长。至于其他理事不知道你的存在，那是我们两个的一致决定，这样就够了。” “真的吗？其他理事知道了不会认为灵王和你是滥用私权吗？” “可是你明明更希望我们滥用私权。” “那是，因为我知道就算你们要研究我，也是先从这里、这里开始。”梅生指着自己的一个酒窝和胸口，得意地笑了。 “就算这是关于你的实验室，你今天还是不能进去。去吧，到大厅去重温一下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得嘞。”梅生嘴角扬起微笑，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第二章第10节 不留遗憾 自从安葬两只箭翁回来，梅生脑子里总是反反复复回想着蓝木的话。 “你最近都在想什么？比科技处的会长还深沉的样子。” “我在想，既然我都已经不在地球了，要不要扔掉那一套人类的东西。” “哪一套？” “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 “为什么突然这样想？” “因为那些是在地球那个环境下的生活状态，而我现在是在窝巢。” 其实梅生这是在为蓝木挖一个坑，她都挖了好几天了。她所指的道德包括一切人类的东西——家庭、爱情、伦理，其实她在这大可不必再用人类那一套伦理道德约束自己，不过在她看来，有些东西是连骨头带肉一起长进身体里了，比抽烟的习惯还难改，若想扔掉必先过“无我”这一关，自己不存在了，那所谓的道德也就无从谈起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不过凡夫俗子谁愿意谁又能登得了“无我之境”，梅生心知她或许能丢的了头顶的星空但她丢不了、也不能完全丢掉心中的道德。 他如果不让她扔掉，那也就是没有必要扔掉，不扔掉也没有关系，那一套东西和这里的并不相悖。 如果赞同她扔掉，那不就是想让她做个彻彻底底的蓝灵吗？他们就没什么区别了，至少在思维上，要爱就爱，生死有命。 “你的看法呢？”梅生窃喜地等着蓝木的回答。 “那你先告诉我你丢掉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什么！我无法回答——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嘛！” “那我也无法回答了。” “吼！”真是挖个坑自己掉进去了。梅生气鼓鼓得紧。 “那，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要回答我。好吗？” “好。” “你希望我回去吗？回到地球。先不要管能不能回。” “我们听从你自己的心意。你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 “吼，科学家，你这样狡猾地对待问题有违学者的身份。你真是变了，变得像个人一样。”梅生真是要被气疯了。 蓝木知道我在问什么了吗？难道我问的还不够直接吗？ “科学家，我想去百科影典大殿。” “嗯？” “去查一下你的记忆，多了解一些你的事情。”百科影典就是靠蓝灵们的记忆影像著成的。 “这的科学家可不像你们人类的那样光鲜，查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什么？你以为我只个看热闹的吗？你真是属直头翁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和人类到底有什么区别！”其实她想说的是“你和我到底有什么区别”，但面对感情一向如此，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等等待待，直到错过。她也告诉过自己，这里不是地球，不能再用人类的思维想事情了，可到了关于爱情的事面前，又麻溜儿地打回了原形。或许另一个原因是早就没有把蓝木当成灵兽对待。 “我们两个有什么区别，就是蓝灵和人类的区别嘛。” “吼！我们两个的区别大了。 可是这和地球有些区别只是表面上的，很多地方还是相同的。” “哦，那就是再去看有什么区别也没什么意义嘛。你已经知道了。” 梅生被蓝木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好像是这样的。” “那我们聊点其他的吧。科学家，你怎么还单着？其他蓝灵到了你这个年纪都有家有室了。” “这个，也是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就这样’。难道人类对于单身还有其他回答吗？” “哦～！”梅生几近崩溃地拉长喉咙叹了一声。 这就是不同之处了。如果一个人到了这个年纪还单身那可能是因为他失恋了，他的婚姻遭到家人反对，他的眼光比较高挑不到合适的人，或者他根本就不好那口——恋爱结婚之类的。是不是，听着有点复杂？” 蓝木的眼神犯蒙，灵发摆动地也慢了。 “区别是挺大的。” “啊？”换个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梅生不想再说下去了，“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什么？” “我说我自己，属直头翁的。” “蓝木，等回到窝巢我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第三辖区。我们能同行吗？”梅生彻底扭转了话题。 “就知道你喜欢看热闹。” “对，不去第三辖区枉此一遭，那可是莫大的遗憾。” 这是他俩聊天最久的一次。 惊天一跳 “跟我去一个地方，让你体验一个死而无憾的事情。” “卖关子的科学家，快说，什么体验？” “飞。” “那还等什么，二话不说，赶紧去啊。” 飞，这可是梅生从小做到大的美梦，白天黑夜，自己不知道在心里幻想了多少次，如今蓝木竟然说能帮她实现这个美梦。 梅生跟着蓝木来到了中央辖区旁边的一个辖区，从这里乘飞行器下去很快便到达了一处矿山的悬崖处。这座暗红色的矿山突兀挺拔，竟然和第二家园如此之近。梅生小心翼翼地往下一看，不禁两腿打颤，不过双眼紧接着放出久违的光芒，她大喊道，“是云海，是云海！”梅生激动地几乎流泪，仿佛这一刻已经回到了地球。这是云海，云海就是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你想起了什么，但我保证和你说的不是一回事。” 蓝木深情地牵了一下梅生的手，然后做出一个俯冲状，说：“跳下去。” 梅生一脸惊愕。随后蓝木说道，他们可以从这里跳下去，不会摔死，这里是磁核圣地。蓝灵史库中记载，古时有个蓝灵被豹兽追杀到此，它跳了下去，没想到却安然无事，因为到下面，磁力接住了他。后来几代灵王和科技部研究员来此处勘探，果然发现这茫茫云海(用梅生的话)下面全是无法穿越的强磁，到了下面，坠落的东西会渐渐减速，直到停止。 “那下面可有圣树？” “只有强磁。” 梅生还是犹豫了一阵，喃喃道，就算摔不死，这么高的距离跳下去恐怕也会因为一种叫空气摩擦力的东西而躯体变形了。 “我敢保证没你说的那东西。” 看着蓝木如此自信的眼神，梅生终于鼓足勇气，“不过，你得先下去，在下面接着我。” 蓝木杨起发尾的六个小触须在梅生额头上深深一吻，这样他能在下面感受她。蓝木跳下去后，梅生快速调整好心情，大喊一声“我会飞啦”便纵身悬崖。 谁都没想到，梅生一跳，竟跳出了蓝灵族甚至是这个家园的大事。 只见梅生加速坠落，毫无停止的迹象。说时迟那时快，蓝木甩出灵发即刻去接往下持续坠落的梅生，触须抓住了梅生的手，但是蓝木根本拉不上来她，承受力轻的蓝灵头发和越来越强的磁力使蓝木意识到梅生的危险。千钧一发，容不得多想，蓝木奋力发出嘶鸣，这是蓝灵们高危求救信号，梅生听不见也不会这种求救信号，不过这下恐怕豹兽们都能感受到他们正身处险境。 未待须臾，蓝灵王和近十个灵将从上面俯冲下来,救出了梅生。 蓝木深深地自责，可这已经引不起灵王灵后的安慰了，因为他们都在被刚刚发生的事震惊不已。显然，梅生能从圣地上跳下去，她的身体没受磁力的影响。而迄今为止，科技处还没有发现能摆脱磁力影响的东西。如今的梅生——这个人类意味着什么？ “灵王陛下，不知圆会长发生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 大家惊魂未定，中央科技处的狂热份子长蛇博士和几个理事突然像幽灵一样乍现在灵兽殿的内厅里。他这个“非同寻常”说得很是诡异。 “圆会长，不是和你那位好友有关吧？” 这个长蛇博士真是长了个狗鼻子，嗅觉这么灵，赶上毒兽了，这下更加要对他们避而远之了。梅生躲在内厅后面的储物室里静静地听着长蛇的话。 “那蓝领事是遇到了什么九死一生的危险，在求死不得的磁核圣地？”如果放到人类电影中，你现在看到的应该是一张异常奸邪嚣张的脸，不过此时长蛇博士的表情并不是这样，只是充满无限灵光的样子。就这已足以使灵王害怕，长蛇博士恐怕已经发现端倪，他这个科技狂如果知道刚才的事后果将不堪设想。蓝木更是咄咄发抖、欲要与长蛇鱼死网破的样子，不过终于强忍镇定，“我遇到豹兽群袭击，当时一时慌乱，就发错了求救信号，承蒙长会长关心了。” “不错，不错，怎么会是错的求救信号呢！如果没有你的求救信号，我怎么会知道这奇事。你真的没事就好。” 灵王身边的灵将不会多嘴。长蛇他们自知问不出更多的隐情，只又跟灵王灵后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就这样，那惊险的事终于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长蛇和鳄鱼从灵兽宫回来后开始调查这件事。从所有与灵王、蓝木还有他那个特殊的朋友接触过的蓝灵那打探消息，关于他们三个近来所有的消息。 ☆、第三章第一节 空中飞车 两天之后是科技处理事会返回窝巢前的一次会议。 蓝木告诉梅生，会议内容很短很无聊，只是每次转移工作的例行会议，他不会参加，她也不必再去百科影典大殿。 “我说你还在为那件事自责吗？在我这一方面，是完全没必要的。倒是对于你们来说，有麻烦吗？我的意思是科技处的？” “我不知道长蛇发现了什么问题，但如果他知道了详情，你，恐怕还有家园会有大麻烦了。” “与磁核有关吗？我记得你们说过，没有东西能穿跃磁核圣地，可是我能。” “别多想了。我一会儿要返回窝巢，回实验室。你要注意身边的环境，不要靠近科技处，百科大殿也不要去，明白吗？” “好。” 蓝木心事重重地返回了秘密实验室。两天后还没有回来，看来这次科技处理事会会议的确没什么可观看的。再加上蓝木叮嘱在先，梅生便断了去百科大殿的念头。 这次会议之后，大家很快就要返回窝巢了，回去后毒兽、豹兽、鸣菌还有很多蓝灵都会各奔东西，回到更宽广的地方去。现在大家还没有开始做转移准备，梅生决定去一层的鸣菌溶洞、二层的豹兽仓和三层第三辖区的一线交易市场和大家作个告别。 灵王派一个灵将，就是那个被梅生搭救过而后成了她的崇拜者的灵将，和梅生一起前去，为了保护她。 他们两个径直下到一层，因为大部分箭翁现在都在这里休养，梅生的呆头鹅也在这里，就在梅生来时穿过的溶洞。 几个月过后这里果然发生了变化，鸣菌形成的石柱、石花换了形状和位置，其间的浮游觅食者中又增添了很多小的箭翁和微生兽。梅生慢慢走了很远，又在这静静坐了一会儿，才抱起自己的呆鹅和灵将前往第二层、第三层。 他们来到第三辖区的一线交易市场，因为蓝鼓的爹娘又转战这里了。他俩好像从来不会在一个辖区呆上六个月，哪里热闹、有新鲜事便往哪里搬。 窝巢上的第三辖区本是一个飞满观光飞车的地方。那里的圣树种类繁多、构造奇特，横贯纵深的树洞鳞次栉比又相互交错，后来又经过无数设计师巧夺天工、修饰改良，所以是窝巢上著名的游览圣地，去那进行飞车冒险和各种赛事的蓝灵比比皆是。上次蓝木演示的那种空中飞车很多都飞去了那，最长的飞车就像人类的火车一样长，但是在树洞、树藤上沿着九曲回肠般的路线里里外外飞奔时却从没有发生过事故。 梅生在百科大殿看了无数次那里的飞车盛况，每次看时都心惊肉跳。还有跳级、飞行器、灵发开弓肉体弹射等冒险赛事。蓝灵们的娱乐冒险项目令梅生心生无限景仰。 现在大家虽然都在第二家园，这里还是仿建了很多窝巢的树洞构造，而且有比科技处大楼还高的飞车站台。几乎每个站台下面都是一线交易市场，这里的交易市场比中央辖区的还要多还要热闹。 梅生和灵将搜寻了好久才在一辆内行飞车上发现了蓝木的爹娘，他们竟然把自己的水果实验店搬上了飞车。 这两个老顽童立刻把他们拉了上来一起在飞车上给大家做水果。 “梅，我的孩子，好久不见了，怎么没有和我儿子一起来？” 蓝木老爹故意瞪了一眼旁边的灵将。 “蓝木在忙。” “哦，那你们一起坐过飞车吗？这车最适合情侣一起坐。” 梅生害羞地笑了，幸亏有这脸蓝灵的皮盖住了两个酒窝。 “蓝木给我演示过这种飞车，我想我会驾驶它。” “好，好，我想我要去给列车长申请一下，让你体验一下开飞车的感觉。” 听到这，梅生又惊又喜，这老爹可是说到做到的。不过这里的飞车都是有自动控制仪的，乘客想来体验一下当司机、给大家炫车技都是很容易的。而且这辆是老款的内行飞车，车身也不长，操控起来更简单，蓝木说新手只要保持车头衡速前进就行。 果然，到了下一个换乘站，蓝木老爹为梅生申请来了这个机会。 真是不可思议，我在地球上还没有走进过火车的驾驶室，在这里却做起了司机。梅生惊叹道。 自从来到车头，她把眼睛睁到最大，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前面突然撞过来什么东西。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因为列车长正坐在后面的自动控制仪旁边。 梅生穿过了两个长长的树洞，蓝木的爹娘边忙着做水果实验边兴奋地欢呼了一路，好像很因这个司机自豪似的。 就在将近第二个树洞尽头的时候，梅生差一点尖叫出来，不过瞬间将飞车头调至垂直方向，原来树洞到这向上拐去了。 “不错，不错，第一次玩飞车有这种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孩子，你的车技和你的长相一样出众。哈哈。” 梅生顿时尴尬无比，这老爷子真会打趣。 “好，马上到站。” 飞车垂直上去到终点是一个环形的大站台，很多蓝灵都在这下车了。蓝木爹娘说这下面也是一个热闹的交易市场，来自各个辖区的旅客会在这作歇息、观赏。于是他们四个把成箱的水果和实验器材一一搬下来。梅生抱着这一大箱水果几乎走不动路，而蓝木的娘亲和灵将正轻轻松松地抱着那一筐筐巨型瓜往站台下面送。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小，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似乎比蓝灵们更有重量，和蓝木一起往下跳的时候她的速度明显快一点，按照引力定律，不是越重的物体下落速度越快吗？唉，长相奇特，个子不高、体重不轻、力量却如此之小，不知道被蓝木爹娘知道了会怎样取笑自己。梅生一点点往前走，故作从容的姿态，一边奋力地走一边嘀咕。 “这巨头瓜肯定又是从12辖区带来的，这二老真是偏爱这种水果。我猜他俩这辈子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12辖区了。” “真是一只可爱又勤劳的小兽仔。” “嘿嘿，那是，那——” 梅生扭过头去，突然眼神大变。旁边走过来跟她说话的正是长蛇博士。 “要帮忙吗小姑娘？” “哦，不用，长——博士。” “看来圆会长已经把我介绍给你了。很好，你小心脚下。” 长蛇博士离开了，梅生惊魂未定，开始回想刚才自己哪里有没有失态、露出马脚。 “喂！”长蛇博士扭头大喊。 梅生也在此时看见蓝木正在下面搬运水果。 可是她不知脚下走错了方向，此时正朝着偏离了装货飞行器的方向踩下去，整筐巨头瓜带着梅生瞬间坠下几十米高的站台。 她失声大喊。 幸亏蓝木在下面又一次用灵发接住了她，不过还是重重地摔了一下。一筐巨头瓜翻涌而出。 蓝木快速地把她抱进了飞行器返回中央辖区。 “不用追了，哈哈，不用追了。你听懂她喊什么了吗，伙计？” “没有。” “没有，这就对了。鳄鱼，那不是蓝灵的语言，我想我们即将有一个前所未有的发现。”长蛇疯狂地上蹿下跳、大喊大叫。鳄鱼博士也坐立不安起来，“我好像有同感。” “大胆地说出来，你是怎么想的。”长蛇的疯狂慢慢变成惊喜。 鳄鱼博士满面疑惑地说：“我，我觉得，她和我们不一样。” “对，她和我们不一样。那她是谁？哈哈哈哈，她是谁！” 梅生这下脸都摔肿了，不过总算还活着。蓝木正在蛋形屋里为她查看伤势，她想扑进蓝木的怀里，什么星空、道德都和这没关系，她爱上蓝木了，在掉下来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她拥抱了他，不过随即又放开了。 “蓝木，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我真是差劲，瓜没搂住，自己还摔成了包子。”她懊悔不已，没有扔下怀中的瓜，所以没有能用假发攀住站台上的圣树藤。 “你还担心瓜呢？还是担心砸伤了其他游客？放心吧，只有你一个受伤了。” 更让她担心的是长蛇，“那他会不会发现什么？” “恐怕会。” “能发现什么？我的假发吗？” “还有你喊了我的名字。” 梅生才意识到刚才惊慌之中她喊蓝木救她，用的不是蓝灵的话。 这下她的心彻底乱了。 三 重返窝巢 5个月过去了，这是大家在第二家园待得较长的一次，到了返回窝巢的时候了。科技处理事会的成员们包括长蛇博士又开始了高频率的忙碌，这让大家暂时忘记了转移工作之外的事情。 科技处和工程部的蓝灵们依次把第一层的微生兽和鸣菌、第二层的巨兽们送回窝巢，接着大家都返回了家园。 “真好，就像又回到了从前，就像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梅生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开心地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就在此刻，对长蛇博士的担心也褪去了，她心里那个能不能回到地球的疑问也被另一个问题取代了，那就是倘若能回到地球，还能不能回来？ 窝巢上的圣树有的活过了二百年，有的则刚从枯死的老树身躯里长出来不久。它们共同经历着磁流带来的枯萎期和亲散子离，并以迅捷的身姿重塑风貌，等待每一次大家的回归。 梅生意识到眼前它的样貌是自己最魂牵梦萦的样貌，自然也是蓝灵们、窝巢上的兽群们最珍视的样貌。 难怪灵王、科技处的科学家们、蓝灵们世世代代以守护这方圣地的完整性为己任，坚决维护物种共存、生态平衡，也许是他们经历过太多次窝巢的生而复死、死而复生，所以才明白了活在这——生存的意义。 而这种平衡状态也不是家园从古自初的产物，它是无数蓝灵一边前进一边守护着摸索出来的各种兽群与圣树与窝巢最本真的关系。 “这里属于你们，只适合你们居住。”梅生突然告诉旁边的灵王。 “哲学家呢？” 灵王知道来到这时的梅生大脑里有对哲学家的盲目崇拜，她觉得哲学家能看透并点透世界的规律（虽然有些很抽象，她并不明白），哲学家值拥有得宇宙空间一切的物象。 “这地方绝不适合哲学家居住，因为窝巢的景象太震撼人心，会扰乱思想的。” “你对窝巢的心情倒还是没变。可是你对我的态度变了很多。” “那是情理之中的啊，您可是灵王陛下，我之前对你们一无所知，可是现在不得不对您俯首称民、敬仰爱戴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你对蓝木可不是这样！”灵王饶有趣味地说。 说到蓝木，回到窝巢后就奔去了他的秘密实验室，几天没出来了。 “蓝木也变了。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最近可是发生了不少的事啊，他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 梅生想仔细问下去，灵王就打住离开了。 ☆、第三章第2节 意外受伤 此刻的窝巢就像是魔术师手里正在变幻出层出不穷的惊喜的帽子：圣树上的房子又亮堂了起来；第三辖区的树洞里一条条飞车喧哗着呼啸而过；豹兽野战军正在展开由红矿砂漠开始绕窝巢一圈的角逐比赛，这是因为它们好久不见的猎物——箭翁们每次返回窝巢后都会飞遍圣树的上空寻觅安新家的风水宝地，尽管是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追，豹兽还是欣然而往。无论是豹兽、毒兽还是箭翁，虽然在第二家园上了一段封闭式减肥班，一大半已经疲软，一回到窝巢上它们便满血复活，浑身全是奔跑的力量，不为猎食、不为逃生，只为奔跑。 大家都在庆祝“归来节”。 梅生却不得不回到了隐院，只有望着屋子外发呆、想象。 这时突然一群呆鹅飞过，驶向灵兽宫大殿，蓝木说过，每次返回窝巢后，各项普查工作开始进行，特训箭翁会到灵兽宫接受检阅，灵王和王后也会到各个辖区视察。只是她不知道这些是科技处的特训箭翁。箭翁群飞过之后不久，自己的小呆鹅突然扑飞到远处的宫墙上，梅生连忙跑出来看个究竟。原来那里正有一只特训箭翁，好像是卡在了繁密的圣树枝上，想必自己的呆鹅是前去搭救。梅生边朝那边走边观望起来。可是几分钟过去了，两只箭翁并没有飞离，反而像是交缠在一起，还不时地发出激烈的鸣叫声。梅生看它们在求救的样子，四处望去，却没有一个蓝灵在这。于是便奔跑起来，快速攀爬上去。 终于爬到两只箭翁跟前的时候，只见两只箭翁像失控的飞机一样陡然从梅生头顶俯冲过去，由于来势迅猛，梅生招架不住，仰着身子脱离了手中的攀缘物。 幸亏蓝木的呆鹅及时赶来，俯冲下去，接住了梅生。 “还好，有惊无险。”梅生叹口气向赶过来的蓝木说道。 “这是什么？” 蓝木惊慌地看着梅生的后背，赶忙把她抱进实验间，脱去蓝灵的皮，只见梅生后背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却鲜有红色血液流出来。 “怎么会？” 蓝木忙抓起梅生那只她自己曾亲自划破的手，盯着伤口看。 “几乎一样的深度……”蓝木喃喃道，双眼依然是不安的目光。 “有伤口吗……不过只是微微的疼，应该不碍事的。”梅生好像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伤。 灵后这时候也赶了过来，给梅生处理了伤口又穿上了蓝灵皮。 梅生深深道了谢并问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能及时赶来。 “是蓝木，他说你有危险，他感觉到了。” 只有蓝木知道，危险的事情恐怕接下来要发生了。梅生这次意外显然和科技处有关，梅生的背是被特训箭翁划伤的，只怕他们已经采集到了梅生的血液。但令蓝木更不安的是，这次梅生的伤口竟然只是微微泛红。他想去分析一下，但恐怕自己早已经猜到答案：梅生的血液正在异变。而这意味着什么，这身体变化的是不是好的方向，他不敢往深处想。 接下来的每一分钟，蓝木都和梅生呆在一起。他知道，那只箭翁飞回了科技处，长蛇肯定已经分析了梅生的血液。如果他已经试验出了梅生的血液与磁核之间的关系，有还是没有关系，如果有，那他肯定开始伺机抓捕梅生了。 蓝木联系科技处的几个理事，打探长蛇和鳄鱼的动态，可是无从得知。分析生物入侵者，这么机密的事，长蛇没有研究出确切的结果时是不会让第三个科技处成员知道半点进展的。况且现在科技处理事大都站在灵王这边。 就这样，蓝木守着梅生在紧张不安中度过了12小时，36小时。 “你觉得他们会来抓我？” “是。” “可是你总不能不休息吧？” “我没事。可以一直不休息。” “我知道他们迟早会知道磁核圣地那件事的。说实话，我也想做个试验，为什么我掉了下去……蓝木，你懂吧？你不是说家园至今没有出现能不受磁核影响的东西吗？现在出现了，你是科学家，现在标本就在你的眼前，你应该做些什么。” “我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抓走你。”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应该分析我，拿我做试验，你们肯定能得到一个世纪性的发现……那或许会对……你们的星球有好处。”梅生自从磁核圣地回来后就一直在做头脑试验，自己为什么会不受磁力的影响，科技处会怎样利用这新发现，这能给这个家园带来什么变化…… “什么星球！这是我们的家园。家园里的一切平衡不容破坏。我不会拿你做试验，也不会让他们拿你做试验。” 梅生能感觉到蓝木虽然嘴上说是为了守护生态平衡的规则，其实多半是为了保护自己，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越来越感到危难不远了。 蓝木突然站起来，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又转身对梅生说：“我得离开。你跟我来，去找灵王。” 蓝木让梅生跟灵王灵后呆在一起，急急忙忙去了他的秘密研究室。 “他爱上了你。虽然我们都很吃惊，但那是事实。”灵王看着蓝木远去的背影平静地告诉梅生，他的语气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吃惊。不过梅生此刻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她应该知道灵王所说的事实。 被抓 蓝木回到实验室的第六十个小时，梅生出了事。 他接到灵王的紧急信号，立刻飞回了灵兽宫。 “发生什么事了？”蓝木不安地问，他的灵发像被狂风吹乱的树枝一样毫无方向地摆动着。 “对不起。我不在的时候，灵王殿被那个疯子端走了，他抢走了梅生。” 没有灵王的允许长蛇竟然擅自启动了灵王殿，这是窝巢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蓝木即刻启动应急飞行器欲向科技中心飞去。 “你不用去了，鳄鱼博士用冻时弹摧毁了一个飞行舱，打乱了应急飞行器的航线，他们肯定是要逃走。” 蓝木明白了，他立即赶往科技处飞行舱的出舱口，长蛇一定是要启动另一架飞行舱。 灵后也跳上飞行器跟了出去。 果然，等他们赶到，长蛇已经驾着剩下的那个飞行舱飞走了，并留下他在飞行舱头冲着他们大喊的影讯： “它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发生变化，你懂吧？我必须在它未彻底改变或者未死之前实施我的计划。”长蛇疯狂地喊着，并一把抓起梅生的脖子把她丢进飞行舱里。“给我看好它，啊！”它冲着里面大喊。 蓝木和灵后各操控起飞行器追赶出去。显然是徒劳，因为长蛇的飞行舱已经消失无踪了。那是中央科技处建造的最厉害的两个飞行舱之一， 而另一个刚才已经被鳄鱼博士毁掉了。现在它的速度和隐遁技术没有什么飞行器可比了。 蓝木还在发疯般地追赶，灵后不得不强行击落了他的飞行器。 “不行，这样追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我们一起回去想对策。” 蓝木已经乱了手脚，灵后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般惊恐、无措。 梅生试着摇晃脑袋，只觉得头疼痛欲裂、整个往后坠，眼皮好像已经不受控制，怎么睁也睁不开。一定是脖子断了，梅生隐隐想起来当时被长蛇抓起脖子甩进飞行器的情景。挣扎一会儿又昏迷了过去。 大概又昏迷了半个小时，梅生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次她是被一阵钻心的疼痛折磨醒的，仿佛正又无数只毒兽在撕咬着她的内脏，眼泪、汗珠从她的眼睛、嘴巴周围挤了出来。她整个身体颤抖着，却动弹不了，现在正悬浮在飞行舱顶端的蛋形屋里。 蚀骨之痛加之一阵阵因飞行舱火速移动形成的冲击力袭来，使她产生阵阵呕吐感。 “你终于醒了，外星人。”长蛇已经盯着梅生看了半个小时。 “感觉怎么样？可能你很疼，但是抱歉我无法感同身受。你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我得阻止，所以我给你用了这个，破细胞剂，它来自你身上，却也能杀死你体内的变异细胞。 “你一定是家园的救星，哈哈哈哈，我要把你捣成果汁洒在窝巢上。”长蛇手舞足蹈地说着。梅生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拿自己做试验，这是一个科学家尤其是他这种发了疯的科学家会做的事。一阵阵的疼痛与不适感已经使梅生忘记了恐惧。 “我怎么会是救星。灵王说，我是那个打破家园生态平衡的，灾星。” “不，不，你是救星，如果我们以后能抵抗磁核，就不用往上移了，就不用担心那狗日的末日危机了，这里就是我们的永久栖息地。哈哈哈哈。” “什么末日危机？”梅生隐约想起来灵王曾经提到过生存危机，但不是末日危机。 “哦，末日危机，那可是一件糟糕的事。” 长蛇很不情愿地给梅生讲了末日危机的存在。 “这可是折磨了世世代代的科学家——不过现在，很快就不会了，我敢确定，末日危机的威胁很快就不在了。”长蛇又大跳起来，“你知道，你可是一个稀罕宝贝，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救星。” 长蛇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呼叫鳄鱼，“把控制器拿来，我得给她脱了这身皮。” 鳄鱼把控制器拿来操作了两下，梅生身上的蓝灵皮囊很快变了形脱落下来，显现出□□裸的人类的身体。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鳄鱼，这是历史性的一刻。”长蛇惊喜地叫起来，鳄鱼则目瞪口呆地观察起眼前这个外星生物。 ☆、第三章第4节 营救 蓝木、灵王与灵后已经无声地站了半个小时。 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长蛇，只能寄希望于长蛇停下飞行舱了，但这显然是差劲的想法，因为飞行舱就算在空中飞行二百个小时也能维持正常的科技工作，为了不受磁力变动和迁移工程的影响，飞行舱的设计已经越来越完美。 灵王虽然已经通知各辖区区长启动监测和搜查系统，科技处和工程部也正在抢修飞行器的航线。但这些无疑已经落后于长蛇的行动。 “让他自己飞回来，对，让他自己飞回来。”灵后突然想起了梅生曾经讲过的一个笑话。 “现在只能让他们自己停下来了，蓝木，用返回舱，我们要做个赌注。” 蓝木明白了，灵后的意思是告诉长蛇他已经用两个月的时间做出了梅生的返回舱，能穿过磁核圣地的返回舱，长蛇肯定会愿意用现成的成果来试验，这可省去了在行踪不定的飞行舱里从头研究等一大波麻烦。 “不过这是个赌注，我们要有把握赢。我们约长蛇博士在矿崖见面，到时你把返回舱交给他，不过之前你最好确保还有他不知道的操作方法，我知道这一点很难。而且，恐怕这些还不能让长蛇果断地来做交易。他需要筹码……” “灵后说的是人质。” “对，我去做他的人质。” “绝不可以。我自己去。” “不行，你自己去显然会满盘皆输。” “不，我自己去。你们为她做的已经够了。你们是窝巢的王，还有更多事要承担。这次我自己去做。” “我的科学家因为爱情变得复杂了。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爱上了她，你应该也知道她对你也有同样的感觉，可你却一直给她不能相爱的暗示，可是你又明明在作为爱付出的行为。你让她怎么对待你的爱和你要做的牺牲？遗憾地和你死在长蛇的手中吗？ 听着，她在这，便和你我一样，她能爱，也能被爱，能被你爱，也能被我们爱。听王后的，做你应该做的事吧，其他的交给我们。” 长蛇终于停止了手舞足蹈，开始启动对眼前这个异类进行的分析实验。 这时鳄鱼博士跑了过来，说道：“会长，灵王的特函，恐怕你得看一下。” “你说给我听。” “蓝木说他已经做出了梅，哦不，怪物的返回舱，能穿越磁核圣地的返回舱。” “什么？果然能，果然能……”长蛇停止了手中的控制器。 “他们说，要给你做交易。” “什么交易？” “他们让我们停止对这个怪物的实验和伤害，让我们去磁核圣地的矿崖，他们带着返回舱在那等着我们，等我们试启返回舱。” 长蛇的灵发快速地摆动着，“是个交易，诱人的交易。鳄鱼，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就这样去赴约？——” “他们还说，灵后会一同前去，随你配合返回舱的试启。” 听到这，长蛇的灵发停止了摆动，“灵后，哦，真是疯狂的灵王和王后，那我也只能答应了。” 长蛇思考了一下，把剩下的一大支破细胞毒隐秘地放在了身上。 长蛇和鳄鱼操作着飞行实验舱快速地来到矿崖，蓝木和灵后已经放置好返回舱在这等候多时了。 “我尊敬的王后，您可真是看重这个外星人呐，她可是生物入侵，你懂吗圆会长和她走得太近，这样事态会失控的。而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会让她的牺牲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切都是为了窝巢的明天，为了窝巢永世长存，不是吗？” “为了窝巢的明天，我们也可以采取不做牺牲的方法。” “哈哈，不做牺牲？您这不是来做牺牲了吗？冒着牺牲的险。 既然这样，圆会长，别想耍滑头。 鳄鱼，请王后舱里坐。现在我要检查一下圆会长的旷世之作。” 王后来到梅生跟前，梅生才知道原来他们来救自己了。 长蛇沿着返回舱绕了两圈，从蓝木手里拿来了控制器，对着飞行舱大喊道：“你们把宝贝带过来。” 鳄鱼博士抱着梅生出来了，就像携了一根细长的白萝卜。蓝木看着他们整个头微微颤抖。 “来吧，圆会长，送我们的宝贝穿过去。” 鳄鱼把梅生放进返回舱，长蛇立刻启动它。 两个科技处理事和几个灵将看着灵后也走了出来，站在飞行舱的门口观望。 返回舱带着梅生从矿崖朝着磁核圣地飞下去，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长蛇按下返回操作，它们又一起飞了回来。 “我们期待着圆会长给大家的大惊喜——真正的历史性的一刻。” 接下来，长蛇要安排一个科技处理事坐进返回舱，灵后主动要求进去。 “哦，不，不，王后，这事还是交给我们科技处吧。”长蛇转身看着鳄鱼，“鳄鱼博士，你去。” “乐意之至。”鳄鱼灵发狂舞，早就按奈不住想登进去了。 长蛇把控制器交给了鳄鱼，返回舱再次驶下矿崖。 在场所有的眼睛都瞪紧了，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10秒、30秒……六分钟过去了。 终于，10分钟之后返回舱回来了，鳄鱼狂叫的声音越来越近，“穿过去了，我们穿过去了。”大家都矗立不动，直到鳄鱼从返回舱跳下来，飞行舱门口的蓝灵开始也跟着狂呼起来。 一向静不下来的长蛇现在已经木讷了。 “会长，我们过去了，我们进去了……” 就在此时，灵后迅速跑离飞行舱并用冻时弹摧毁了它的核心系统，蓝木灵发一伸箭一般跳进返回舱。长蛇这才回过神来，大喊：“不不，你们不能这样！”飞速追上去，瞬间，灵发怒伸长达三十米缠住即将跳上返回舱的灵后。 蓝木扬手一挥，长蛇的灵发断了。 “对不住了。鳄鱼博士，抓紧时间救治。”在有效抢救时间之内这断了的灵发是可以接回去的。 蓝木一边喊一边驾着返回舱离开了。 我送你离开 如今长蛇博士需要至少700个小时来重整有胜算的抓捕计划。梅生暂时脱离了危险。她又回到了灵兽宫的隐院，现在还在沉睡。 蓝木灵发虚垂、心神凝重地从灵王殿出来，站在隐院的门口远远地望着里面。 忽然，梅生房间里传来“啊”的一声。 蓝木连忙飞一般地赶过来，梅生正蜷缩着身体打着哆嗦，她是被自己的噩梦吓醒了。 “蓝木，我想回去，我想回去。” “别担心，我送你回去。” 蓝木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说“别担心，你只是做梦了”。 他又像上次一样在旁边守着，梅生便安心地又昏睡了过去。 休养二十多个小时后，疼痛终于淡去，体力渐渐恢复了一些。 蓝木带梅生再次来到他的秘密实验室，这个科研中心看起来刚建成不久，而且设备简陋，只有几个巨大的培养皿和两个椭圆形的奇怪的飞行器。寒酸之状无法与中央科技处相比。 “这个是你的泪水，这个是你的血液，我保存了下来。既然我能用它们做出穿过磁核的返回舱，它们很有可能也是你重回地球的希望。” 梅生完全没有听见蓝木下面的话，她只是想起了上次蓝木问她“这是泪吗”。 原来蓝木一直保存着自己的泪水和血液，不知从何时开始试图从这作为突破口，着手制造梅生的返回舱。 就算没有灵王那句话，她此刻也能确定了一个事实，其实她早就确定了，蓝木爱她，而且是深爱着她，爱到正在为她不眠不休、想尽一切办法，送她离开。只是灵王的话像审判官一样把他们强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拉到了台面上来。梅生略感欣喜，也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惶恐。 蓝木说过，每一对蓝灵，从交欢开始，便进入了婚姻，此后一生一个，白头偕老，除非其中一个意外身亡，而另一个往往会孤独终老。 “可我能给他他应该得到的吗？” “你在想什么？不用担心，我会加快速度的。这几日你先回灵兽宫好好休养，等你身子好了，返回舱也会好了。” ☆、第三章 大结局 　代价 梅生又回到了隐院，而蓝木一直在他的实验室里，几天后才回这里一趟。 梅生听说蓝木回来了，便走到前去灵王殿的路上等他，走到一半却听见灵王与蓝木正在远处紧张地交谈。 “她的体内在发生变化，我无法阻止，她或许没剩多少时间了。我能感觉到她的心却越来越感觉不到她的身体，如果我不能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那她随时会遇到危险。 我爱她，我想如果她和我们一样，她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但她不是。我不能让她死在长蛇的手上、死在这里，我必须送她回去。” “可你想过吗，十分之一的成功率意味着什么。” “会成功的。” 灵王不再说什么，爱早就让他的科学家不理智了。 原来蓝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他那么在意，怕这变化会是坏的结果，会很快死去吗？可是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能回到地球……就算回去了自己的身体还能变好吗？ 回不回得去，梅生此刻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她一直以来好像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或者说渴望，只是之前对长蛇的恐惧、身体正在发生的变化和眼前这个十分之一的数字使她此刻关于回去的希望更具象了。 这具象的希望即将使她把自己归为将死之人，所以对这十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觉失落，只是不忍想蓝木这样的坚持，原来他一直在把生命最后的几年花在一个只有十分之一胜算的返回舱上，一心只为把自己所爱的人——人类送离这个星球，送离自己的身边。如果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回去，那自己还要不要回去呢？也许留下来和蓝木待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只听见蓝木轻轻地问，“灵后怎么样了？” “已经有意识了。”听到这梅生心里一紧，灵后怎么了？ “等你送走了梅生，我就去见找长蛇，找他要解药。” “可他说，梅生就是解药。” “梅生是他的条件，不是解药。如果梅生就是解药，那我们现在就能救灵后，不是吗？” …… 梅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天没有见到过灵后、灵王的身影。灵后昏迷了过去，是在自己被救回来的时候中了长蛇的毒，一定是上次长蛇拿自己做出来的破细胞毒。那毒是长蛇为了杀死她体内的异变细胞而研制的，为什么灵后也中毒了？如果不解毒她会怎样？他们刚才说了，长蛇得到了自己就会救灵后，为什么需要救，显然，如果不救，灵后肯定会凶多吉少。 梅生无力地坐了下来，胜过在飞行实验舱所遭受的蚀骨之痛又席卷全身。 回到长蛇的手里，就要做好准备去继续承受那蚀骨之痛、去死，蓝木的努力也付之一炬，连同他的心一起焚烧。要逃回地球吗？要用这十分之一的可能逃回去吗？可是，我真的就这么离开的话，灵后会怎么样？窝巢会怎么样？如果灵后死了，那我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去见长蛇，最坏的结果就是死在他手里，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说不定家园的末日危机也会被长蛇破除，自己死得倒有价值了。可是那所谓的末日危机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末日真的会发生吗？就算家园末日危机存在，那也是在几千几万年之后的事，而且，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发明了应对之道…… 梅生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她甚至想起了一个好友安慰自己的话：有犯罪动机没有犯罪行为都不算犯法，谁会为自己在梦里杀了人而释不了怀呢？ 那时候家里发生太多事情，她焦虑到夜夜噩梦，有一次竟然梦到自己把母亲推向了万丈深渊。从梦中惊醒后吓得瑟瑟发抖，好几天过去了还会不禁打冷颤。 对，这里就是一个梦，就算我回去，没有人会知道这里的一切，是梦，美梦到噩梦……梅生突然失声痛哭。她不愿想再想下去，更不敢去想自己在这多长时间了，因为那只意味着蓝木的生命在以三倍的速度衰老。 “梅生，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很久。你怎么了？” 蓝木回到梅生的隐院却见空无一人，自然，梅生出来了，听到了他和灵王的谈话，现在正虚弱地坐在灵兽宫宫墙的角落里。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灵后为了救我中毒了。” “你在说什么？你现在很虚弱，我们回屋子里。” 蓝木抱起梅生快速地到隐院。 “我去了灵王殿的路上，我听到了你和灵王的谈话……如果灵后再也好不了了怎么办？灵王怎么办？这里怎么办？” “灵后会醒来的，我们会想办法救她。” “想什么办法？我是唯一的办法，长蛇要的只有我，我回去了，灵后才会得救。” “不，不。” “不。你们不该救我，我也不该跟你走，我不该……。” “这样说来，我们就不该存在，是吗？我们不该存在，那样就不会救你；你不该存在，那样就不会来到这儿。” “蓝木，我得回去，去找长蛇……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末日危机。长蛇告诉我了……我来到这或许就是天意，你真的不该让我离开。” “可我爱上了你也是天意。末日危机和你有什么关系！灵王也说了，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换作其他人，灵后也会那样做的。” 蓝木终于说出，他爱上了她，不管她是谁。梅生一直在等这句话，只要他说出这句话，那他就是蓝木，只是蓝木，和她没有区别的蓝木，可以和他相爱的蓝木。现在她终于可以扑进他的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脸，只是本该幸福的两个脸上现在却是满面泪水。 “你们能救灵后吗？我中过那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你也中了那毒？” “我敢肯定是同一种。长蛇说那是用来杀死我体内的异变细胞的药剂，他叫破细胞毒——你怎么了？” 听到破细胞毒，蓝木的灵发惊慌地悬在空中不动了，肩膀上新长出了的鳞纹也在微微颤动。破细胞毒，会阻止梅生体内的异变，但却无法促进她的正常细胞的生长，比起异变带来的不确定后果，这个毒会慢慢停止她的生命。这也是为何他早就为梅生研制出了这种药剂却迟迟没有给她使用的原因。 “我明白了。我想灵后有救了。你在这好好休息，等我的好消息。”蓝木努力挤出这几句话来掩盖自己的不安，并在梅生额头深深地一吻。 这一吻足以使梅生享受到一种炽热的安详，像朝阳赶走了狂风暴雨的海面，废墟上开出了明艳艳的新花朵，寒冬孤独的长夜里送来一阵甘醴的醇香，一饮入喉、入身体的暖流。哪怕不长久，她也得以走出爱与不爱的纠结、摆脱离开还是相留的挣扎。 大结局 走还是留 灵后醒来了，身体正在康复。是蓝木用梅生身体里的异变细胞研制出的解药。这解药解了灵后的毒，却解不了梅生的毒。 长蛇得知灵后已解毒的消息，正带领一些科技处的极端分子不眠不休地制定新的捕捉计划。 “灵王陛下，您这是在纵容物种入侵。我会让整个窝巢的成员一起来声讨您。哈哈哈哈！” 长蛇愤怒地咆哮着，然而他的灵发却像雨中垂落的枯枝，显然因为当时被捣毁的飞行系统错过了最佳救治时机。 “窝巢上有没有生物入侵取决于我们。” “可是你连末日危机都不顾了。你可知道，那个怪物很可能——不，一定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消除末日危机的救星。” “你怎么确定利用她一个人就能带领整个家园摆脱磁核？你凭什么用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类来消除那遥远的末日危机。此外，你可知道摆脱磁核也就是毁灭现在的家园？家园的一切自古以来就建立在磁核之上。” “哦，不，灵王，你知道，从来就没有万全之策来保全一切你想要保护的东西。现在我们有一个机会，用她一个人来改变整个家园的机会，这机会、这可能性就是我们值得为之付出一切的胜算，灵王，你可真是令科技处颜面大失、名誉扫地。” “你休想从这里带走她，我不会让你靠近灵王宫一步。” 灵王给长蛇发出严厉的警告，两眼凝重不安地结束了与长蛇的通话。蓝木的那一击加速了长蛇的衰老，恐怕他命不久矣。 梅生不知道灵王对灵王宫做了怎样的防御措施，总之长蛇等科技处的成员没有再靠近灵王宫。 “梅生，我本以为我们可以简单迅速地送你回去，没想到会到今天这种状况。原来收你为居民只是暂时的，我们早就启动了送你回去的研究，不过研究的进展太慢了，而你和蓝木的关系进展却如此出乎意料，长蛇博士的行动更是在我意料之外，还有你的身体——回去吧！为了蓝木。”灵王没有告诉梅生，蓝木重伤了长蛇博士，梅生更不会知道，那后果是什么。 “为了蓝木，我更应该留下来。” “不。你不应该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难道你也认为我们两个不应该在一起？”梅生从蓝木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和蓝木在一起，只是此刻听见灵王的话突然觉得有些失望，声音像死水一般。这么久以来，灵王像兄长、像知己，已经是亲人了，亲人的反对才是最让自己心冷的。 “我知道，在你眼里，蓝木就是蓝木，在蓝木眼里，梅生就是梅生。可是我无法保证让你在所有蓝灵眼里就是梅生。 你留下来会处于长蛇和异变的威胁中，你撑不了多久的。我们不能让你死在这，我更不能让蓝木看着你死在这，你明白吗？ 你离开后，他至少能带着希望活下去。他需要希望，你也应该回去找你的希望。我也需要希望，唉，我只希望他不那么爱你。 可是他就是这么耿直、一根筋。 他的娘亲在十二岁生下了他，可他却在二十岁还待在科技处。这的科学家可不像你们人类的那样光鲜。就是因为我当了灵王，科技处空缺了一个会长之职，不能让长蛇一方独大，他便留下了，为了帮我，为了科技处。他本可以像他爹娘一样逍遥地卖个水果，做永远不会失败的水果实验。就是你那个微笑又让他留了下来。让这一切都发生了。” 灵王的一番话告梅生，她不得不离开了。可是对蓝木了解的越多，她就更难舍。 难道他俩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两种生物吗？可是他爱她，她也爱他。 爱又是什么？爱是放手吗？ 父亲对她说过，谁离开谁都能活，可是他最后完全活成了另一个样子。母亲放手了父亲，那不是因为爱，母亲放手不了梅勇，那是因为爱。可是她宁愿母亲不那样爱梅勇，正是灵王说的，他宁愿蓝木不那样爱她。 她现在才知道，那条没有发出去的信息是宿命，被宁愿不爱才是一个遗憾的事情。 蓝木约定好的送她回去的日子到了，梅生也做好了自己的决定，早早地来到了蓝木的秘密实验室。 “灵后已经彻底恢复了。这下你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你们蓝灵不是一生一个，永不分离吗？” “我这一生已经圆满。” “等我离开了，到了另一个星球，你还会爱我吗？我还能感受到你吗？” “恐怕你感受不到了。” “那你还能感受到我吗？” “恐怕能。” “我都感受不到你了，你还这么傻。” “蓝木，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梅生脱下了蓝灵的皮囊，紧紧地捧着蓝木的脸，深深亲了一下，然后用力地去亲吻他的嘴唇。双手从蓝木的后背滑过，轻轻把他的灵发揽在手心，身体紧贴着这个认定了的爱人。 这是蓝木盼望了很久却又不敢触碰的时刻，这是他们应该拥有的时刻。 这爱如此炽热，蓝木又怎能抗拒，于是两只长长的蓝色臂膀将梅生紧紧缠绕，一股暖流从她的下体涌入全身。这一刻这浩瀚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和彼此的呼吸声、血液的跳动声。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梅生话还没说完便昏迷了过去。她不曾想，这竟是最后的吻别了。 蓝木眼角泛着泪光，收起了梅生藏在皮囊里的冻时弹，他知道这剩下的冻时弹是上次逃离矿崖时灵后落在返回舱里的，被梅生收着了。 他重新为她穿上蓝灵的皮，把她抱进了返回舱。 蓝木搂着梅生，最后一次带她飞行在窝巢之上，经过了她喜欢的第三辖区的树洞、第十二辖区的巨头水果林、红矿砂地、还有箭翁群居的崖山，最后来到磁核圣地的矿崖。 又穿上了那件扭扭曲曲的衣服，梅生沉睡在返回舱里，驶向人类空间站。 崖上两个背影越来越小，直至和矿崖、窝巢一起消失在茫茫天际。 完结